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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草薰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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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 金鳳剪[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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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領養代替購買 以結紮代替撲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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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50:16 |只看該作者
  朱奇道:「如果,無月是故意騙咱們的,那豈不死的冤枉?」
  唐嘯忍不住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咱們先把那馬面宰了怎麼樣?」
  朱奇抬頭看去,只見譚雲刀勢縱橫,攻勢猛銳的很。
  黑心馬面,已被譚雲的刀勢迫落了下風。
  未待朱奇答話,唐嘯突然一提真氣,閻羅判斜裡攻上。
  一出手,就是辣招絕技,招招攻向苟道的要害大穴。
  單是一個譚雲,苟道已經處於下風,如何還受得住唐嘯猛攻強打。
  譚雲一面揮刀強攻,一面高聲說道:「唐兄退開,再有二十回合,我就要取他性命。」
  唐嘯手中閻羅判,步步迫逼,一面冷冷說道:「我看咱們連十合也撐不過了,也許七八回合內,就會毒發而瘋,咱們要在五合之九殺了他,留一點時間自刎。」
  譚雲嗯了一聲,刀勢更見凌厲。
  黑心馬面只打的心驚肉跳,一面高聲說道:「牛頭,你躲在哪裡了,快些出來,我撐不住了……」
  話未說完,改口一聲慘叫。
  原來,被唐嘯一判刺中大腿,血如泉湧而出。
  譚雲大喝一聲,一刀劃過苟道的後背,登時,衣裂皮綻,劃出一道半寸深、五寸長一道血口子。」
  忽然間,金風破空,黑暗中無聲無息的飛出一個人影,人未到,一把三股叉已然先到,冷森的三尖叉芒,直刺向譚雲左肋。
  膽叟朱奇冷笑一聲,道:「牛頭,我還認為你永遠躲在暗中不出來。」
  口中說話,人卻欺身而上,寒光飛旋,擋開了刺向譚雲的飛叉。
  朱奇身如利箭,刷的一聲,人已到了牛頭身前,右手一探,疾向鋼又之上抓去。
  牛頭大聲喝道:「馬面,快些退。」
  右手一揮,四柄小型鋼叉,直向譚雲和朱奇、唐嘯等撞了過去。
  唐嘯的閻羅判,譚雲的單刀,同時飛了起來,擊落了兩柄飛叉。
  朱奇右手一抬接住了一枚鋼叉。牛頭發出了四柄飛叉,原本就沒有希望射中三人,但卻給了黑心馬面苟道一個空隙,藉機一乾飛奔而去。
  兩人去勢很快,人影閃了一閃,已沒入黑暗之中。
  朱奇道:「沒有法子了,咱們毒性就要發作了,無論如何已經無法在毒發之前,找到替咱們解毒的人了。」
  唐嘯道:「咱們到哪裡去呢?」
  朱奇道:「最好能找到主人……」
  唐嘯接道:「你是說主人會解毒?」
  朱奇道:「這個,老哥哥也不知道,他如能解毒自然會救咱們,如是他不會解毒,也會替咱們想法子,可是主人在哪裡呢?」
  譚雲輕輕歎息一聲,道:「岳秀行蹤無定,一時間哪裡去找他,不過,咱們可以到楊晉的家裡去,但不知咱們能否支撐到他的家中?」
  朱奇道:「試試看吧!咱們盡量的趕。」
  譚雲不再說話,舉步向前奔去,膽叟、頑童,在身後疾追。
  三個人全力施為,快如流星趕月。
  行約大半路程,三人已覺到情形不對,神志漸呈迷亂。
  三人奔近楊府時,藥性已經發作。
  譚雲、唐嘯,突然停了腳步。
  膽叟朱奇一則功力較為深厚,二則他心志集中,對藥物還能抗拒一陣。
  眼看兩人的神色不對,忍不住大聲一喝道:「小兄弟,二公子,你們能再多支持一刻時光,咱們就到楊家了。」
  但譚雲,唐嘯神志已然迷亂,哪裡肯聽那朱奇的呼喝。
  四雙眼睛,都睜的圓圓的望著朱奇,臉上是一片茫然之色。
  言來已是語無論次。朱奇道:「這毒藥果然利害。」
  但覺神志一暈,眼前哪裡還有什麼兄弟唐嘯,變成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
  但聞唐嘯說道:「你這老匹夫,胡說八道些什麼?」
  朱奇已經瞧著唐嘯不順眼了,聽他這麼一罵,更是火上加油,應聲喝道:「你這王八羔子,在罵哪一個。」
  唐嘯道:「罵你,怎麼樣?」
  朱奇還未及開口,唐嘯手中的閻羅判,已挾著一道寒芒,直刺過去。這當兒,一條人影,悄然無息的到了不遠的牆角之後。
  來人是神眼楊晉,他得到布守在四周捕快的稟告急急趕來。
  他的到晚了一步,唐嘯已和朱奇動上手。兩人你來我往,打的十分激烈。
  楊晉聽到兩人的對話,但看兩人的凶險百出,定非玩笑。
  膽叟頑童,情同父子,義若手足,怎會這樣打了起來。
  再看譚雲時,一臉茫然。望著兩人搏殺,既無調解之意,也無焦急之色。
  究竟是見多識廣的人,從譚雲的神情,楊晉已瞧出了不對,瞧是瞧出來了,但卻沒有法子處置。朱奇,唐嘯,搏鬥激烈,一丈以人難接近,楊晉空自心中焦急。
  楊晉摸了摸腰裡的量天尺和寬面刀,招呼兩個埋伏暗地的捕快道:「你們過來。」
  兩個人急步奔過來,道:「總捕頭吩咐。」
  楊晉道:「想法子去找岳公子,越快越好。」
  兩個人同時一呆,道:「到哪裡去找?」
  楊晉道:「多派幾個人去找就是了。」
  兩人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大步向前行去。
  直行到譚雲身側,才輕輕咳了一聲,道:「譚兄。」
  譚雲回頭望了楊晉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楊晉怔了一怔,道:「譚兄弟,你這是幹什麼?」
  譚雲突然右手一揮,一掌拍向楊晉。楊晉一閃身,道:「譚二公子,你敢殺官麼,那不是要造反了?」
  譚雲冷冷說道:「什麼造反?」
  手中單刀一揮,直劈過去。
  楊晉右手一揚,寬面刀疾飛而出,噹的一聲架開了譚雲的單刀。
  譚雲斗勢如飛,把楊晉逼的團團亂轉。
  那面膽叟、頑童,也打個兇猛絕倫,膽叟究竟是功力深厚,惡鬥了數十招後,把頑童的攻勢給壓了下去。
  正當四人打的不可開交就要有所傷亡時,一個身著青衫的俊美少年,突然出現在搏鬥場中。
  是岳秀,及時而至。
  望望場中搏殺的凶烈,不禁一皺眉頭。沉聲喝道:「住手。」
  他喝叫的聲音,並不太大,但卻如水銀洩地一般,直鑽入四人的耳中。
  連神志不清的膽叟、頑童、譚雲,都不自覺的停下了手。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退了五尺,道:「唉,岳少俠,你要是再晚來一步,只怕要鬧流血慘劇了。」
  岳秀道:「怎麼回事?」
  楊晉道:「誰知道怎麼回事,我聽得通報,立刻趕了回來,發覺膽叟已和頑童打了起來,譚二公子在一旁掠陣,我多問了一句話,譚二公子就突然揮刀猛攻,簡直是拚命的打法,刀刀都指向致命的地方。」
  岳秀神情肅然的點點頭,道:「他們可能是受到了什麼毒害。」
  楊晉吃了一驚,道:「毒害……」
  轉頭一看,瞥見六道充滿著怨毒的目光,一齊投過來,盯住在岳秀身上。岳秀忽然微微一笑道:「他們遭受毒傷不久!」
  楊晉奇道:「這個岳少俠如何能瞧得出來呢?」
  岳秀道:「他們還能夠分辨出哪個是第一敵人?還是第二敵人,他們能判斷出那喝聲是我所發,所以,把目光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楊晉暗暗忖道:「這道理很簡單,但他不說,別人就很難想得起來,當是能者無所不能了。」
  心中轉動之間,突聞唐嘯長嘯一聲,閻羅判一招「神龍出雲」,直刺前胸。
  頑童唐嘯一發動,譚雲、朱奇,緊隨著攻了上來,譚雲一把單刀,挾著森寒的刀氣,縱劈橫掃,極盡凌厲。
  朱奇的一雙鐵掌、拍,劈,點,撞,專找岳秀的要害大穴。
  岳秀穿行在兩件兵刃和雙掌之中,閃騰躍避,卻一直沒有還手。
  刀光如雲,直刺點點,朱奇一雙鐵掌,帶著呼呼勁風組成了密網。
  岳秀一面閃避攻勢,一面高聲說道:「唐嘯,你認識我是誰嗎?」
  唐嘯未答話,手中閻羅判卻是愈來愈快。
  借勢閃身,劈開了譚雲的單刀,左手橫裡一抄,抓住了唐嘯的閻羅判,用力一帶一揮,噹的一聲,震開了譚雲的單刀。
  疾飛一指,點中了唐嘯的左肩。
  唐嘯身子一顫,倒了下去,岳秀點倒了唐嘯之後,欺身向譚雲的身側,飛起一腳,踢向譚雲的手腕。
  譚雲的掌勢,何等快速,楊晉話出口,掌勢已然擊中了岳秀的前胸。
  但岳秀的身子一歪隨著譚雲的掌勢打了一個轉,滑到了譚雲的身後,一指點了過去。
  譚雲身子一滑,栽了下去。
  這時,朱奇又轉身摸向岳秀。
  岳秀閃身避開,一把扯了朱奇的腕脈,冷冷說道:「朱奇,你認識我嗎?」
  朱奇全身的力量,完全消失,無法出手,呆呆望著岳秀出神。
  岳秀未再點朱奇的穴道,帶著朱奇,向府中行去,一面說道:「楊大人,把唐嘯和譚雲抬入府中。」
  楊晉已然招呼守在四周的捕頭動手,抬起譚雲、唐嘯回府,一面低聲問道:「老弟,你受傷了嗎?」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
  楊晉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弟,老夫大半生中經歷了無數的猛浪,見過了不少惡鬥,老弟,但像你這樣,十合之內,制服了武林中三大高手的搏鬥,我還未曾見過,這大概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事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大人,他們身受奇毒,武功打一折扣,所以,在下才能很快制服了他們三位。」
  楊晉笑笑道:「老弟,你很謙虛。」
  岳秀未再答話,快步奔入楊府,順手點中朱奇的昏穴,放在太師椅上。
  譚雲、唐嘯,緊旁在朱奇身側。
  望著三個被點了穴道的高手,楊晉有些茫然他說道:「老弟,這要怎麼辦?」
  岳秀皺皺眉頭,道:「譚雲既是去過白雲觀,事情出在白雲觀大概是不會錯了,但目下的困難是,如何才能解開他們的藥性。」
  楊晉道:「這個,咱們到白雲觀去一趟吧!」
  岳秀道:「只怕白雲觀中人,早已走得一個不剩了。」
  楊晉再也沒有主意了,沉吟了一陣,道:「老弟,照你的看法,咱們應該如何呢?」
  岳秀道:「看來這件事,只有想法子找到毒手郎中馬鵬了。」
  楊晉道:「找馬鵬?」
  岳秀道:「不錯,馬鵬雖然不是善良之輩,但他療傷解毒之能,卻是很少能有人及得了。」
  楊晉道:「咱們到哪裡去找馬鵬呢?」
  楊晉道:「馬鵬現在何處?」
  岳秀道:「他傷的很重,現在金陵城外一家農舍之中養傷,但他醫道精深,這幾天,傷勢大概已經差不多快要痊癒了。」
  楊晉心中大感奇怪,暗道:「這年輕人一身武功,莫測高深,也還罷了,但他對江湖事物的瞭解,也能這等深入,那就並非全無原因了。……」
  忖思之間,岳秀已然離開楊府。
  楊晉招來了王勝,要他多調集一些捕快,嚴守四周,又親自檢查了一遍,才回入廳中。
  只見譚雲,朱奇,唐嘯三個,微睜雙目,坐在太師椅上,想到剛才三人生龍活虎的搏殺,不禁心中黯然。
  過了半個時辰,太陽已高高昇起,金黃色的陽光映照下,一團黑影。
  那像是突起的一片屋脊,被陽光映下來。但楊晉對這宅院中的一切太熟悉了,心知那決不是一片屋脊,不禁大吃一驚,一手抓起了兵刃,冷冷喝道:「什麼人?」
  只聽一聲哈哈大笑,道:「我!」飛身躍落下一個身著灰色長衫的人。楊晉看那人面目陌生,竟不相識,不禁一怔。
  灰衣人未待楊晉開口,又搶先接道:「楊大人好靈的耳目,在下自信十分小心了,想不到仍被你楊大人發覺了。」
  楊晉冷笑一聲,道:「青夭白日,你也敢私闖民宅,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楊晉忍下了心中一口氣,道:「閣下到這裡,總該有點用心吧!」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早知應天府的總捕頭如此客氣,在下就會登門求見了,用不著大白天爬房子。」
  楊晉道:「朋友,你還沒有說出你的事情?」
  灰衣人道:「關於七王爺府中血案,希望你楊總捕頭高抬貴手?」
  楊晉心中大為震動,暗道:四鳳相約,送來兇手,如今兇手還未送到,想不到半途殺出程咬金,來了這麼一位灰衣人。
  心中打轉,口中卻笑道:「朋友,可否說清楚一些?」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楊大人和四位在風塵中打滾的姑娘協議,要她們交出兇手,是嗎?」
  楊晉道:「不錯,有這麼一回事。」
  灰衣人道:「那兇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楊晉雙目一瞪,道:「這麼說來,是你閣下了?」
  灰衣人道:「不錯,楊大人是不是要先考驗一下在下的武功。」
  楊晉道:「我看這個不用了。」
  灰衣人道:「這麼說來,咱們算談定了,在下回去整理一下衣物,今天下午就來投案,口供任你說,要我怎麼劃押都行?」
  楊晉奇道:「朋友,在下當了十幾年的總捕頭,辦你朋友這案於還是第一次。在下得好好的想想,你下午來時,咱們再作個決定。」
  灰衣人神色一變,冷冷說道:「不行,這件事對咱們雙方有益,總捕頭又何樂不為呢?」
  楊晉道:「你真是兇手麼?」
  灰衣人點點頭,道:「不錯,所以,大人最好是把我下入死牢,先在應天府落了案底,七王爺親臨時,你也有個交待。」
  楊晉冷冷說道:「你如真是兇手,應該還知道一件事情?」
  灰衣人道:「可是蘭妃的項鏈?」
  這一下,楊晉愣住了,他已無法認辨這兇手是真是假了?
  灰衣人笑一笑道:「那項鏈還在區區的身上。人證,物證,你楊總捕頭只要一句話,一件轟動江南的大案子,立刻就結案了。」
  楊晉道:「我如果要隨便找一個人頂罪,大概早就結案了!」
  灰衣人冷笑一聲,道:「楊大人,我可是來投案的,你不收,那是沒有法子?等我到應天府去投了案,可別說我事先沒有跟你楊總捕頭打招呼。」
  楊晉道:「好吧!我接受,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要點你雙臂上的穴道。」
  灰衣人笑一笑,道:「我連命都不要了,還怕點我穴道,大人只管出手。」
  言畢,閉上雙目。
  楊晉快步行了過去,伸手點了那人雙臂穴道。
  灰衣人道:「我可以到廳中坐坐嗎?」
  楊晉一欠身,道:「請。」
  灰衣人行人廳中,軟垂著雙臂,在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目光轉動,望了望譚雲和膽叟、頑童,笑道:「膽叟、頑童和你楊大人很熟麼?」
  楊晉道:「楊某和他們認識。」
  灰衣人笑一笑,道:「他們似乎也和在下一樣,被人點中穴道。」
  楊晉道:「不錯,你的眼光很犀利,他們確和閣下一樣,被人點了穴道。」
  灰衣人道,「這也是你楊大人所為嗎?」
  楊晉答非所問地道:「閣下貴姓,大名怎樣稱呼,你既然來投案,總得有個姓名才行。」
  灰衣人點點頭,道:「說的是,在下姓成,名遠,現年三十四歲,江西江州人。」
  楊晉雙目盯注灰衣人臉上瞧了一陣,道:「朋友,你是否戴了人皮面具?」
  灰衣人淡淡一笑,道:「楊大人,我是一個殺人兇犯,你只管交人消案就是,似乎用不著追究的太多。」
  楊晉心中一動,暗道:這人說話的聲音,和他這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似是極不配合,此中定有內情,非得瞧瞧他真正面目不可。當下冷笑一聲,道:「成兄,不管你是否真的兇手,但你說出內情,那定然和兇手有關,你既然一心求死,在下可以成全你,但在下也有一個條件,那就是,我要先瞧瞧你的真正面目。」
  灰衣人成遠歎口氣,道:「你說話算話嗎?」
  楊晉聽得一愣,道:「自然算話。」
  成遠道:「好吧!你解我一臂穴道,我撕下人皮面具給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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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回 自投羅網

  楊晉略一沉吟,解開了成遠雙臂穴道。
  成遠緩緩取下皮面具,楊晉瞧的一呆。原來,那是一副很秀氣的面孔,只不過二十一二的年紀,劍眉星目 ,面如冠玉。
  楊晉歎口氣,道:「朋友,你真的姓成名遠?」
  成遠道:「是!我叫成遠!」
  楊晉道:「你真是兇手?」
  成遠道:「咱們談過了,不管我是否真的兇手,你已經答應了,把我送到衙門,是麼?以你楊大人的身份,答應的話,自然是不會變卦了。」
  楊晉笑一笑,為難他說道:「可以,但我要知曉真正的內情,小兄弟,你不像壞人,我寧可不破這件案子,革職查辦,也不願糊糊塗塗,把你送去凌遲。」
  成遠神色黯然他說道:「楊大人,咱們談好的事,希望你不要再變卦。」
  說完話戴上了人皮面具。
  楊晉皺皺眉頭,道:「小兄弟,能不能告訴我真正的內情?」
  成遠笑一笑,道:「你心中把我當真犯看待就是,豈不是一了百了。」
  楊晉道:「取下面具,就算我答應把你當作兇手,你也不能戴著面具了。」
  成遠道:「大人素有神眼之力,我自然沒有法子瞞得過你,但我相信應天府的胡大人,和七王爺瞧不出我戴面具,我早已想好一片說詞,只要七王爺肯親自審問,我會激怒他把我處決,以七王爺對蘭妃的寵愛,他勢必親審不可。」
  目光突然轉到譚雲和膽叟及頑童身邊,接道:「這三位,不但被人點了穴道,而且,還像是中了毒!」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怎麼知道?」
  成遠笑一笑道:「你如肯把我送到應天府,我就幫你解去他們三位身上之毒。」
  只聽一聲清朗的聲音,接道:「你知道他們中的是什麼毒麼?」
  隨著那說話之聲,緩步進來兩個人。
  當先一人丰神俊朗,正是岳秀。岳秀身後緊隨著一個半身都包著白色紗布的人。
  楊晉急行一步,迎上岳秀,低聲道:「老弟,事情變化很奇怪。」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這位兄弟,是來投案的,他說,他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岳秀嗯了一聲,道:「是真兇手,還是受命而來的?」
  成遠接口說道:「兇手就是兇手,哪還有什麼真假。」
  岳秀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成兄,能瞧出這三位身中之毒,那是足見高明。」
  成遠道:「稍涉醫道的人,就不難瞧得出來,此事又何足為奇。」
  岳秀道:「成兄,可瞧出他們中的什麼毒麼?」
  成遠目光一掠半臉半身,都裹著紗布之人一眼,道:「君子不擋財路,這一位,想是你們請來的大夫。」
  半臉包著白紗的人,冷冷接道:「在下毒手郎中馬鵬,從來不和同道搶生意,閣下如若能夠治療他們三人身中之毒,區區決不插手!」
  成遠微微一笑,道:「你是請來的大夫,自然是應該由你先動手。」
  馬鵬緩步行到譚雲身側,道:「岳兄,解開譚二公子的穴道。」
  岳秀望了成遠一眼,緩步行近譚雲,伸手拍開譚雲的穴道。
  譚雲伸展一下雙臂,望望岳秀、馬鵬,突然揚手一掌,擊向馬鵬前胸。
  馬鵬吃了一驚,閃身向後退了三步。
  他全身很多傷口,雖經藥物治療,但還未完全復原,這閃身一退,震動了傷口,只疼的一咧嘴巴。
  馬鵬輕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身受毒傷,自然無法治療,奔向你楊總捕頭處來,想找你說明受傷經過,可惜,他們還未見到你,就毒性發作了。」
  楊晉道:「大概是如此吧!」
  馬鵬道:「他們是被一種毒傷神志的藥物所傷。」
  楊晉道:「咱們不惜代價,要求馬兄一施妙手了。」
  馬鵬笑一笑道:「除非以知年何首烏,奉作診費,否則在下不願施術。」
  岳秀笑一笑,道:「在請你馬大夫來此之時,早已思慮及此,只要你能救了他們三人,在下原物奉還。」
  馬鵬突然搖頭,道:「不行,還得岳兄答允第二個條件,在下才能治療他們的傷勢。」
  岳秀道:「什麼條件?」
  馬鵬道:「要答允送在下平安離開金陵百里!」
  語聲一頓,接道:「在未離金陵之前,在下的安全與何首烏,都由你岳秀保護!」
  楊晉道:「馬鵬,你這算什麼條件?」
  馬鵬道:「接不接受就由你們作主了。」
  岳秀淡淡一笑,道:「馬大夫,有沒有一個時間呢?要是你永遠留在金陵不走,在下是不是要保護你一生安全。」
  馬鵬笑一笑,道:「那倒不至於,何首烏交到在下手中開始,十日為準,十日之內,在下離開金陵,岳兄護送我離開金陵百里,以後,就沒有你的事了!」
  岳秀笑一笑,道:「好!咱們就以一言為定。你現在動手,他們病勢一好,在下立刻奉上何首烏。」
  馬鵬淡淡一笑。道:「我不知他們用的什麼藥物,所以,必須一項一項試驗後才能下手解救,這要一些時間。」
  岳秀道:「多長時間。」
  馬鵬道:「多則三日,少則一天。」
  岳秀道:「馬大夫,他們能夠支撐三天時間麼?」
  馬鵬道:「在下解不了他們身中之毒,不取閣下的何首烏。」
  楊晉道:「這算什麼約定……」
  馬鵬道:「楊大人,人在矮簷下,不低頭也不行,整個金陵城,我是唯一能解除他們毒傷的人,你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成遠突然微微一笑,道:「那倒不見得,你是被請來的大夫,自然由你先出手。如果太陽下山之前,你無法解去他們的毒性,在下再出手解去他們的毒性。」
  馬鵬雙目一瞪,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但是我毒手郎中,解不開的毒性,天下只怕沒有幾個能夠解得。」
  馬鵬打開藥箱,取出六個藥瓶放在木桌上。
  打開瓶塞,倒出六種不同顏色的的藥物。成遠皺皺眉頭,道:「馬大夫,可是要他們分別服用這六種不同的藥物麼?」
  馬鵬道:「老夫這六種藥物,可以解除一百二十種奇毒,他們有三個人,每人試服二種,就可以試出他們中的什麼毒了。」
  成遠道:「如果天下有一百二十種的奇毒,難道就沒有第一百二十一種毒藥嗎?」
  馬鵬道:「也許有,不過,江湖上能夠用到馬某掌握中的一百二十種毒藥以外的,實在不多。」
  成遠淡淡了笑,道:「閣下把毒藥分算到如此多的等級,那實是罕有的景象了。但在下之見,如此的精細分藥,只怕反增治療困難。」
  馬鵬取出一白色丹丸,捏開唐嘯的牙關,把藥丸投了下去,然後,閉目而坐。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突然睜開了眼睛,道:「岳兄,請解救開頑童唐嘯的穴道。
  岳秀應了一聲,揮手一掌,拍活了唐嘯的穴道。」
  唐嘯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突然站起了身子,兩道冷厲的目光,盯注在岳秀的臉上。
  岳秀看他目光中一片茫然,知他毒還未解,忍不住長歎一聲,道:「唐世兄,還認識在下岳秀嗎?」
  唐嘯道:「岳秀是誰,我不認識。」
  揚手一掌,迎面劈去。岳秀一閃避開,而唐嘯兩道目光卻又轉注到馬鵬的身上。
  馬鵬道:「快些點他穴道。」
  岳秀應聲出手,又點了唐嘯的穴道。
  馬鵬又取出一粒紅色丹丸,投入唐嘯口中。片刻之後,岳秀又解開唐嘯的穴道。
  但仍和上次一樣,未見藥力效用。
  在岳秀很耐心的協助下,馬鵬一口氣試驗過六種藥物,唐嘯、朱奇、譚雲各自服下一兩粒解藥。
  但求證的結果是,自詡六種藥丸合計能解一百二十種毒性的靈丹,竟完全無效。楊晉幾次想發作,但都被岳秀示意阻止。
  成遠突然說道:「馬大夫,你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馬鵬道:「老夫先找出他們身中的毒性,然後才能設法解他們的毒性。」
  成遠淡淡一笑,道;「馬大夫,在下可以試試吧?」
  馬鵬道:「老夫不能解去的毒性,你小子能解去麼?」
  成遠道:「在下願意試試,如果解不了,仍然要請你馬大夫一展妙手,如果在下萬一成功,他們三位也可以少受很多的罪。」
  馬鵬冷笑一聲,道:「好吧,老夫倒要開開眼界。」
  成遠緩步行到譚雲身前,伸出手指,中指和無名指,搭在譚雲的脈上,過了一盞茶工夫,又翻開譚雲的眼皮,瞧了一陣,道:「果然是一種很奇特的藥物……」
  馬鵬冷冷接道:「什麼毒性?」
  成遠道:「在下無法說出什麼名字,但它是一種迷亂心智的藥物!」
  楊晉道:「不錯,膽叟,頑童,親如手足,但他們卻各施絕技,相互搏殺,如何解去他們身中之毒,才算本領!」
  成遠道:「在下未帶藥物,不過,我可以開個藥方子,楊大人派人去配一料藥來,試試看能否解得開。」
  馬鵬道:「在下這解毒丸乃天下解毒聖品……」
  成遠接道:「是的,馬大夫,你的解毒丹,解的是有形之毒,但他們中的卻是無形之毒。」
  馬鵬道:「你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成遠道:「可以,譬如,一種藥物,混合於油燈蠟燭之中,點起燭火,毒性在散發,人卻中毒於不知不覺之中。」
  馬鵬口中雖未承認,但心中卻也自認如此,暗道:「這小子說得十分有理,看來,也是一位用毒的大行家了。」
  楊晉輕咳了一聲,道:「他們三人是否中了無形之毒呢?」
  成遠道:「這等無形之毒,又稱作變形之毒,它未化作煙霧之時,人人可見,只要不食用入腹,並無毒性,但如是變形之後,那就是十分可怕了,它傷害之處,不是人的體膚,心臟,而是人的大腦,神經系統,老實說,一般療毒藥手法實在無法治療。」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閣下的高論,使人茅塞頓開,事實上,以膽叟,頑童,再加上譚二公子,三人在江湖上的經歷而言,他們三位中的毒性,極可能是能傷害腦部,使人忘我的毒物。」
  成遠雙手一拍,道:「不錯,他們灌然是中的迷心之毒。」
  馬鵬哈哈說道:「捏造一篇聳人聽聞之論,標新立異,只賣兩張嘴皮子,那又與事何補?」
  成遠道:「光棍不擋財路,何況,我此刻,一心求死,萬念俱灰,為什麼要擋你的生意呢?」
  馬鵬皺皺眉頭,道:「你能解得了嗎?」
  成遠道:「我相信有六對四的希望。」
  馬鵬心中實無解除無形之毒的能力,但又不好當面認下,只好問道:「你要幾天才能除他們身上之毒?」
  成遠怔了一怔,道:「幾天,不用,不用,我如能解,一個時辰足夠了,如是無能解得,就算用上三五日,一樣無能為力。」
  馬鵬道:「老夫要數日工夫,先找出毒性,然後才能下手,你既然一個時辰可解,那就請你先試試吧!」
  不容成遠開口,楊晉已搶先說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閣下需要些什麼?但憑吩咐,我立刻去辦。」
  成遠歎口氣,道:「我是待死之囚,還要什麼代價,馬大夫既肯謙讓了,在下願勉力一試,成與不成,在下沒有把握。」
  馬鵬一面說話,一面打開藥箱。
  楊晉只瞧的大感奇怪,暗道:「這毒手郎中,幾時變得如此善良了。」
  成遠回顧了馬鵬一眼,欲言又止,目光斜注藥箱之中,瞧了一陣,道:「閣下這藥箱之中,都是成藥……」
  馬鵬哈哈一笑,接道:「不錯,在下這藥箱中,都是成藥,閣下如若需要,只管取去就是。」
  成遠道:「成藥配製的藥物,在下不便動用,馬大夫請收下吧!」
  毒手郎中馬鵬,忽然問變的修養很好,淡淡一笑,道:「閣下不用,在下只好收起了。」
  合起藥箱,退開五步。
  成遠又開始仔細的查過三人的傷勢,回頭向楊晉說道:「楊大人,在下倒可以開個藥方試試,不過,咱們要把話說清楚,我醫好了他們三位的病勢,你閣下就把我送入應天府死囚牢中,而且保證在下是真正兇手。」
  岳秀皺皺眉頭,道:「成兄,你是不是真正的兇手呢?」
  成遠道:「我說不是,只怕你也不會相信了,所以,不論是不是,你得答應,一定把我送走。」
  楊晉回望了岳秀一眼,岳秀微笑頷首,示意楊晉答應下來。
  對岳秀,楊晉有著很大的信心,當即說道:「好吧!在下答應。」
  成遠要了筆硯,寫了一個藥方子,道:「楊大人,金陵是大地方。藥物可能齊全,但一定藥材道地,不許有一種假藥。」
  楊晉道:「這個閣下放心,只要金陵城有這種藥物,在下相信可以買到。」
  舉步行了出去。不大工夫,兩個捕快,提著藥物回來。
  成遠親赴廚下,指揮廚房中人煎藥。
  煎了一碗濃濃的藥汁,分別為三人灌了下去。
  馬鵬一直不停地偷眼望向成遠,但,成遠卻像是恍若不知一般。
  過了頓飯工夫,成遠輕輕咳了一聲,道:「可以解開他們的穴道試試。」
  岳秀依言施為,解開了三人穴道。
  這藥物竟然奇效,三人的毒性全解。
  譚雲四顧了一眼,笑道:「果然,又見到岳兄,兩度相救,實叫兄弟感激。」
  朱奇,唐嘯收斂了嬉笑態度,恭恭敬敬對岳秀行了一禮,道:「謝謝主人相救。」
  岳秀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膽叟、頑童卻是鄭重其事的,分別站在岳秀的身後。譚雲暗暗歎息一聲,忖道:「此人才智,武功,兩皆超絕,勿怪膽叟朱奇、頑童唐嘯,這兩大怪傑,竟真以主人視之了。」
  一向最愛講話的唐嘯此刻竟然變得很沉默。
  馬鵬心中恨透了成遠,但卻一點也不能發作,如果成遠說出他的詭計,立刻變成眾矢之的,室中人個個武功高強,一個也招惹不起。
  楊晉吩咐準備酒飯,肅清群豪落坐。
  朱奇、唐嘯竟然不肯落座,站在岳秀身後,看兩人如此認真,楊晉也沒有法子強兩人坐下。直待眾人座定,岳秀才緩緩望著成遠說道:「是這位成兄配製的藥物,療好了三位的毒傷。」
  譚雲一抱拳,道謝過成遠。
  原本三人都認為是毒手郎中馬鵬,想到岳秀,必又為救三人之命,副出了很大的代價,卻不料竟然還有一位用毒的專家。
  成遠急急說道:「諸位不用謝我,在下和楊總捕頭有約,要謝也應該謝謝楊總捕頭。」
  馬鵬冷笑一聲,提起藥箱,道:「成兄醫道高明,在下甘拜下風……」
  目光一掠岳秀,接道:「岳少俠,在下慚愧,未能履約,就此別過了。」
  酒菜擺好,楊晉讓幾人入席。
  酒過三巡,楊晉目光突然轉到成遠的身上,道:「成兄弟,在下已答應送你到衙門銷案,但卻希望能知道,你為什麼一定要自稱兇手,非求法辦不可?」
  成遠道:「大人,這是咱們約好的條件,你送我到府衙中去。」
  岳秀突然接口說道:「送你入衙門,自然可以,不過,我們早有了一位兇手,把閣下也送去,豈不是有了兩位兇手了嗎?」
  成遠啊了一聲,道:「怎麼?這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傻瓜。」
  但他究竟是十分聰明的人,略一沉吟,說道:「那兇手,現在何處?」
  岳秀笑一笑,道:「所以在下奉勸閣下,先在這裡等一天,不用急著到府衙中去,也許會有人和閣下一般的來此投案。」
  世上事有那麼巧法,岳秀的話剛說完,立時有人通報,道:「有四位鳳姑娘求見。」
  楊晉道:「請他們進來?」
  片刻之後,四個身著玄色的少女,魚貫而入。
  是四鳳,不過,她們已不像在四鳳舫中時那等花衣紅裳,打扮的妖艷動人。現在,穿著一色的衣服,玄色勁裝。
  大鳳走在最前面,依序是三位妹妹,最後卻是一位身材修長的男人。他雙臂軟軟的垂著,行家瞧一眼.就可以瞧出他是被人點了穴道。
  大鳳只對岳秀欠身一禮,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道:「大人,賤妾未負所托,已把兇犯帶到。」
  兇犯有二十六七的年紀,長的算是很英俊,只是臉色有些蒼包雙目中光芒閃爍不定。
  楊晉道:「大鳳姑娘,事情是越來越奇怪了,譚雲譚二公子和膽叟、頑童雙俠,為人所害,身中奇毒,剛剛解去,而且先四位鳳姑娘有人到此投案,聲言是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那人呢?現在何處?」
  楊晉一指成遠,道:「就是這位成兄!」
  大鳳雙目盯注在成遠的臉上,瞧了一陣,道:「你是……」
  成遠道:「殺死蘭妃的兇手!」
  大鳳道:「殺死蘭妃的兇手只有一個,這人已經被我們抓住了。」
  成遠道:「你們強人入罪,迫人自承兇手,怎似自動投案,真假之分,一目瞭然。」
  大鳳淡淡一笑,道:「你這位兄弟貴姓啊?」
  成遠道:「在下姓成名遠。」
  大鳳道:「原來是成兄。」
  成遠道:「不敢當,姑娘。」
  大鳳道:「就算你是真正殺死蘭妃的兇手,你也可以走了!」
  成遠道:「為什麼?」
  大鳳道:「因為有人認罪了,我們已經抓到了兇手,所以,閣下可以走啦!」
  成遠笑道:「姑娘,我看你可以把兇手帶回去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人既是被姑娘們生擒來的,自然是不願意死,如今已有區區在抵命了,姑娘何不放他一條生路呢?」
  大鳳皺皺眉頭,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總捕頭,你怎麼說?」
  楊晉歎口氣道:「在下想得到真正的兇手,姑娘生擒的人,似乎是正凶的成份大些。」
  楊晉接著說道:「在下原想成兄求死之心,是和四位鳳姑娘有關,但現在證明了不是,這就使在下有些不太明白了,成兄,他們如若逼你死,方法很多,為什麼一定要要冒充兇手,死的遺臭萬年?」
  成遠道:「兩位,口若懸河,舌燦蓮花,但只怕很難說服在下,不用多費心了。」
  楊晉回頭望了一下岳秀,岳秀卻輕輕歎息一聲道:「你自己處置吧,如是他堅決求死,咱們是不能反悔。」
  大鳳笑道:「想不到啊,竟然真是兇手親目投案,如是早知道,我們也不用費事了……」
  目光轉注到楊晉的身上,接道:「楊大人,你既然有了兇犯,還要不要他?」
  楊晉道:「要。」
  大鳳有些意外地道:「殺死蘭妃的只有一個人?」
  楊晉道:「我知道,但在真像未明之前,還不知他們誰是真兇。」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來人啊!」
  但見人影閃動,五花刀王勝帶著四個佩帶著鐵尺的捕快。
  王勝一欠身,道:「總捕頭,有何吩咐?」
  楊晉道:「這裡面有兩個殺死蘭妃的嫌犯,帶回府衙門中去,先收入死牢中。」
  王勝道:「可要上刑具嗎?」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好!上刑具。」
  目光轉到成遠的臉上,道:「我要點你的兩處穴道!」
  成遠一閉雙目,道:「只管出手。」
  楊晉出手點了成遠兩處穴道之後,回頭對大鳳說道:「你帶的嫌犯請過來!」
  大鳳微微一笑道:「楊大人,我們如約交嫌犯,咱們的約定,你還記不記得?」
  楊晉道:「你再說一遍聽聽。」
  大鳳冷笑一聲,道:「不許你楊大人再插手我們的事情!」
  楊晉道:「最好你們別鬧出人命,我只能做到自己不派人追查,但如有人報案,我就不能不管。」
  大鳳點點頭,口顧了岳秀一眼,道:「你不許再多管閒事了!」
  岳秀點點頭,道:「你們只要不追究千年何首烏,在下答允姑娘,不主動找麻煩,但如人家找上我,我總不能束手待斃啊!」
  大鳳道:「我想你不找事,別人也不會找你生事!」
  岳秀點點頭,未再說話。
  大鳳道:「兩位都是一諾千金的人,我們相信。」
  一回頭、望著那雙臂垂軟的人,道:「你過來,住有處,死有地,頭掉了碗大個疤,你要有勇氣認罪。」
  楊晉搶前兩步,一伸手又點了那大漢兩處穴位:「帶走吧!」
  王勝應了一聲,帶著兩名嫌犯而去。
  大鳳一拱手,道:「我們也告辭了。」岳秀道:「姑娘,你們可是仍要回到四鳳舫嗎?」
  大鳳笑一笑,道:「現在嘛!還很難說,岳兄,可是很希望再和我們姊妹見見面嗎?」
  岳秀道:「說的是,在下也許會動尋幽探勝的雅興,去瞧瞧姑娘?」
  大風道:「我們四姊妹都希望再見到你岳兄。」
  岳秀一拱手,道:「多謝姑娘。」
  大鳳道:「岳兄,到四鳳舫,我會留話給他們,你岳兄去了,他們就會告訴你我們的去處。」
  岳秀道:「多謝姑娘對我岳某人特別垂青。」
  大鳳道:「希望你真的會去找我們談談,我和三位妹妹,都敬候大駕。」
  岳秀一抱拳,道:「姑娘好走了,恕我不送了。」
  大鳳深情地望了岳秀一眼,轉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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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51:22 |只看該作者
  目睹四風姊妹離去之後,楊晉皺皺眉頭,道:「岳世兄,你看四鳳在搗什麼鬼?」
  岳秀答非所問地道:「楊大人,事情似乎是愈來愈複雜了,但你楊大人的事情,似乎是已經解決了,那兩個兇手之中,有一個是真的,在下答應你楊大人的事情,也自是告一段落了。」
  楊晉點點頭,道:「說的是……」
  膽叟朱奇突然站了起來,接道:「主人,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笑一笑,道:「朱兄,別這樣叫我,我感謝你們的好意與熱情,不過,我不希望你們把我當作什麼主人,咱們平行論交……」
  頑童唐嘯站起了身子,接道:「不行,我們已經認你作了主人,此事只怕早已傳揚開去,如果你不肯收認我們,我們還有何面目見人。」
  譚雲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兄,你似乎是真的要遁跡山林,不問江湖是非」
  岳秀道:「小弟本來就深惡痛絕江湖事物,但我答應了楊總捕頭,助他找出兇手,如今兇手已經就逮,在下不願再涉入江湖是非了。」
  只聽唐嘯說道:「如是主人定要遁跡山林,咱們也只好跟著你跑跑深山大澤了。」
  膽叟、頑童這等一意追隨的用心,使岳秀有些啼笑皆非,似乎在口舌上,已經沒有法子再說清楚,只好放下不理。
  沉吟了一陣,岳秀抬頭笑道:「楊大人,聽在下一句話,早些把玉燕姑娘請回來,王府的事端複雜,多留一天就可招惹上麻煩。」
  楊晉道:「唉!這丫頭,除了她回來,我根本就沒有法子見著她。」
  岳秀站起身子,道:「諸位,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不吃點東西才走?」
  岳秀微微一笑,道:「不用了。」
  轉身向外行去。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跟著站了起來,跟在岳秀身後。
  譚雲望著三人離去,搖搖頭,道:「可惜的很,這樣一位人物,竟甘一生埋沒山林。」
  楊晉哈哈一笑,道:「譚二公子,如是岳秀沒有飄然出塵的胸襟,又哪來的那等為人作嫁的本質,想想看,他哪一件事,為著自己。」
  譚雲道:「說的也是,就憑那千年何首烏說吧,如若東西落到我手中,我就不甘輕易再度拿出來。」
  楊晉留客,譚雲也希望再見見岳秀,而楊家又是最可能見到岳秀的地方。
  就這樣,譚雲在楊家住了三夭。
  岳秀沒有再來過,楊晉也忙著結案,一天難得在家。
  麻煩的是成遠,一口咬定了是殺死蘭妃的兇手,應天府丞胡大人,連問兩堂,成遠都一口搶認是兇手,另一兇手名叫潘龍,雖沒有搶著自認兇手,但卻表現的很合作,問什麼答什麼。」
  這就使胡大人很為難,楊晉破案有功,保住他的前程,但一下子有兩個兇手,卻又六神不安。
  應天府中第一幕賓劉文長,聽到有兩個兇手,都甘認罪的事,心中很奇怪,正想召來錄案的師爺,問問詳情,一個青衣童子,帶著一身便裝的胡大人,行了進來。
  劉文長急急迎了上去,一個長揖,道:「大人,有事派人招呼一聲就是,怎敢勞動大駕。」
  胡大人微微一笑,道:「文長,你坐下,咱們談談,我做了十年的官,還沒有遇上過這等事情,殺死蘭妃兇手,明明是只有一個,但兩個人,卻都甘認罪,文長,你知道,這是大逆重罪,很可能立刻凌遲處死。」
  劉文長道:「事情確然是透著古怪,大人的意思是準備結案呢?還是要找出真兇?」
  胡大人笑笑道:「最好是找出真兇,讓王爺發落。」
  劉文長道:「這就是費點周折,法子倒有兩個,一個是找楊晉來,問明內情,兩擇其一,呈請王爺發落。」
  胡大人道:「我看這兩人,都會認罪,如是楊晉能分辨出誰是真兇,也不會把兩個兇犯齊送入牢中了。」
  劉文長笑一笑,道:「大人,其實也非難事,咱們再問一堂,然後,選一個成分大一些的真兇,呈報王爺發落,另一個嘛?下入死牢,毀了他的武功,等王爺處死過兇犯,再設法把另一個兇犯,秘密殺死……」
  胡大人站起身子道:「文長,有你的,我想了一夜,就想不出好辦法,你卻一下子解決了這個大難事,明天咱們就再審一堂,三堂定案,我也算很慎重其事了。」
  送走了胡大人,劉文長有些暗暗得意,胡大人雖然每月花了不少銀子,但自己確幫他解決了很多困難問題。
  再說楊晉忙了兩天,大人沒有傳喚過他,也就落得少問。
  回到家裡,只見譚雲迎上來,拱手道:「楊大人,案子還很順利吧!」
  楊晉道:「看樣子,有麻煩也不會太大。」
  譚雲道:「那很好,我也準備告辭了。」
  楊晉道:「二公子準備回湘西去?」
  譚雲道:「是的,區區的看法,近幾年內,江湖上很可能要發生事情,在下也回去,稟報家父一聲。」
  楊晉道:「唉!這案子結了之後,在下也準備辭去這總捕頭的職位了。」
  譚雲微微一笑,道:「只怕你很難趁心如願?」
  楊晉黯然了,沉吟了良久,才道:「我的辭意很堅,他們如是不准,我就一走了之。」
  譚雲話題一轉,道:「楊大人,岳兄實在大可惜了!」
  楊晉道:「二公子的意思是……」
  譚雲道:「我譚二在江湖上走動,老實說,很少有能叫我心生佩服的人,但對岳秀,我卻是由內心中對他敬佩。」
  楊晉道:「二公子佩服他些什麼呢?」
  譚雲道:「那份氣度才智,和叫人莫惻的武功,還有那一種輕淡富貴、不重珍物的涵養,就拿那千年何首烏說吧?若在我手中,我早就回到湘西譚家寨了,怎會還管別人的死活。」
  楊晉道:「我也覺得岳秀有一股很特異的氣質,但卻沒有你二公子想的透澈。」
  譚雲道:「大人內外可知道,我為什麼在貴府中留居數日麼?」
  楊晉道:「希望再見岳秀一次。」
  譚雲道:「不錯,再見他一次,好好的和他談談,像他這樣的人才,埋沒了實在是可惜得很,如若他肯在江湖上走動,不難成為一派開山宗主,我譚雲第一個聽他的。」
  楊晉忽然若有所驚一般,猛地愣怔了一下。譚雲道:「楊大人,你有病……」
  楊晉搖搖頭接道:「沒有,我想到了一樁驚心的事。」
  譚雲奇道:「什麼事,可否告訴在下?」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二公子,在下就直說了!」
  譚雲道:「在下洗耳恭聽!」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
  譚雲是何等聰明的人,一點透,哦了一聲,未再接口。
  楊晉苦笑一下,道:「我覺得小女有些變了,不像去那樣任性。」
  譚雲喝了一口茶,笑一笑,仍然想不出什麼度適當的措詞。
  楊晉又道:「未聽你二公子的分析,在下還未想到這麼多,聽過你二公子分析了岳秀的才智、為人,楊晉突然生了一個感覺?」
  譚雲道:「什麼感覺?」
  楊晉道:「小女不配。」
  譚雲歎口氣,道:「楊大人,男女間事,不是配不配,而是他們是否有情、有緣。」
  譚雲接著問道:「不知你是如何請出岳秀參與這辦案事務的?」
  楊晉也不隱瞞,說明了經過。
  譚雲突然大笑三聲,道:「那行,只怕他走不了啦。」
  楊晉奇道:「為什麼?」
  譚雲道:「四鳳不簡單,毒手郎中謀取何首烏,用心更急,但四鳳似是別有所圖,不想叫事情鬧大,所以忍了下來,這股怨氣,早晚要發在方一舟的身上,岳秀怎會不明白。」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一時還走不了啦?」
  譚雲道:「在下是如此一個看法,但岳秀是否別有殺手,能夠一下子把事情擺平,那就非我們所能預料,其人之能,出乎預料。」
  楊晉皺皺眉頭,道:「二公子,照你的看法,金陵城是不是還會出事?」
  譚雲道:「會!不過,除非是他們沒有法子控制,決不會鬧出事情,這是一個表面平靜,暗流洶湧的局面。」
  楊晉道:「這麼說來,我這總捕頭得早些解決了。」
  譚雲道:「如是要出事,你解決也來不及,想法子拖住岳秀,你才能度過難關。」
  譚雲道:「這個,咱們要研究研究了。」
  楊晉長長歎一口氣,道:「只有一個辦法逼他就範。」
  譚雲道:「什麼辦法?」
  楊晉道:「我去逼方一舟,從他的身上,逼那岳秀就範。」
  譚雲道:「這法子,只怕很難得到那岳秀的諒解。」
  楊晉道:「除此之外,咱們再沒有別的法子了,在下實在想不到還有別的辦法能迫使岳秀就範了。」
  譚雲道:「這是最後一步的行動,最好能想出別的辦法?」
  楊晉道:「二公子,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二公子動動腦筋吧。」
  譚雲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覺著動之以情,責之以義,也許能使他生出豪性,插手於江湖是非之中。」
  楊晉道:「這只怕很不容易,咱們的口才機智,很難說服岳秀。」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二公子,目下江湖形勢,當真十分險惡麼?」
  譚雲道:「不會錯,楊大人,目下的江湖形勢,確是暗濤澎湃,而且,事端起於金陵,看情形,這一次江湖的變動,恐怕是牽連很廣。」
  楊晉道:「你的意思,可是說江湖上這番變動,和王府中血案有關?」
  譚雲道:「在下確有這麼一個想法,尤其是看到四鳳姑娘送來的兇手,和那成遠自承為兇手之後,在下感覺到這件事就愈來愈複雜了。」
  楊晉道:「在下想不出,武林中事務,怎會和王府中兇殺,牽扯上關係呢?」
  譚雲微微一笑,道:「楊大人,這件事,沒有法子說得很清楚,總之,這件事夠麻煩,楊大人想想看,蘭妃只不過是個賣唱的歌女,在下對她很瞭解,她不會武功,也和江湖人,搭不上關係,為什麼會被殺死呢?如若只是為了一個奸字,再高明的江湖人,也不會去找這個麻煩。」
  楊晉道:「說得也是,仔細想一想蘭妃這件案子,姦殺可能只是一個幌子。」
  譚雲低聲說道:「楊大人,如若令嬡說的不錯,只怕激變就發生在王府之中,至少,那地方該是一處很重要的所在。」
  楊晉呆了一呆,站起身子,道:「不錯,不錯,我們一直在外面找賊,但卻把賊關在了家裡了。」
  譚雲點點頭,道:「是的,楊大人,這不是一場單純的武林爭逐,好像是武林人只是在受一些人的利用……」
  楊晉接道:「難道不會武林人利用官府嗎?」
  譚雲道:「那就單純很多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不論是武林人利用官府,或是官府中人和武林人勾結,反正事情都不太單純,所以譚某覺著你這個總捅頭,最好還是別幹了。」
  楊晉道:「唉,老弟,你不知作官的難處,我這總捕頭的身份、半身江湖半身官,既要顧到武林中的道義,又要顧到自己的身份,立場。遇上事,瞻前顧後,放不開手腳,再說,這場糾紛,如是牽扯到王府中去,我這個上司很抬舉我,但在王府中,我還不如個總管的銜頭,十八名府衙,還要特別撥出一筆銀子照顧他們吃喝。」
  譚雲笑一笑道:「在下有一個很好的想法,那就是令嬡混入王府的事,可能早已經洩漏,目下,雖沒有什麼行動、變化,很可能是人家在等機會,在下之意是,先把令嬡調回來,而且,也不用懇辭總捕頭的位置,不妨自呈稱病,在家休息,以觀後變。」
  楊晉點點頭,道:「二公子,這是很高明的辦法,有幾句話沒有說出來,但我已經明白,看起來,楊某是老了,這一代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先見岳秀之能,後見譚二公子之才……」
  譚雲道:「大人,這是捧我了,我譚雲這點能耐,雖及人家岳秀百分一二,憑什麼跟人家比,但這一陣,他的鋒芒太露,怕人家打他的主意。」
  正談話間,岳秀突然闖了進來,臉色很冷肅。
  楊晉吃了一驚,道:「岳兄……」
  岳秀一揮手,道:「大人,令嬡這做法,未免太過分了……」
  楊晉心頭大震,急急道:「岳兄,你先坐下來,有話好說。」
  岳秀逐漸的恢復了鎮靜,緩緩坐下。
  譚雲一抱拳,道:「兄弟告退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譚兄。」
  譚雲哦了一聲,又在原位坐下。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小丫頭做出了什麼對不住岳兄的事,使岳兄這樣怒火燒心?」
  岳秀未答話,緩緩由懷中取出一函箋,遞了過去。
  楊晉接過一看,亦不禁臉色大變,怒聲喝道:「這丫頭片子,是活得不耐煩了,再見面我就廢了她。」
  他面紅耳赤,聲色俱變,顯示怒火沖心。
  譚雲一皺眉頭道:「楊大人,兄弟可否瞧瞧,那箋上寫的什麼?」
  楊晉把函遞了過去。
  接入手中,首先映入眼中的是四個紅色大字,王府用緘。
  再看內容,寫的是:查長江鏢局嫖師岳秀,勾結大盜,作奸犯科,夜入王府,得民女楊玉燕指訴歷歷,罪證明確,著即遣派府衛拿人,解押王府,由親王自審。
  下面是七王爺府的官印。
  看完內情,譚雲內心中,也大為震動,認為楊姑娘大過毒辣,把岳秀牽入這等大案之中,一個不好,就是滿門抄斬,禍及九族的大罪。
  楊晉久吃公事飯,知道事情嚴重、利害,只氣得全身發抖。岳秀此刻,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凝目沉思。
  譚雲緩緩把府令還給岳秀,道:「岳兄,現在情勢如何?」
  岳秀道:「他們留下了府令,把我舅父和家母,都已帶走,要在下攜令候傳。」
  譚雲道:「那是說到王府中投案了?」
  岳秀道:「照他們留話,約在下到此等候,日落前,他們到府衙來拿人。」
  楊晉一拍桌子,道:「豈有此理,你沒有犯王法,他們憑什麼拿人,再說,小女指訴罪狀,連我也脫不了關係,我倒要瞧瞧王府派什麼樣的人物,來此拿人。」
  岳秀把王府令,攤在木案上,又瞧了一陣,緩緩說道:「楊大人,如若這府令是真,你一個總捕頭,也頂不住是嗎?」
  楊晉道:「我拼了這個腦袋不要,也要親見王爺,辨個明白。」
  岳秀歎口氣,道:「細想此事,其中破綻甚多。」
  楊晉想了一想,道:「你是說這令諭是假的?」
  岳秀搖搖頭,道:「假倒是不假,只不過,這中間甚多可以推敲之處。」
  譚雲也覺得有些迷糊了,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令諭如是真的,還有什麼可以推敲之處?」
  岳秀道:「王府用緘,王府大印,都是貨真價實,毛病出在這不是七王爺的手諭。」
  楊晉道:「這麼說來,小女已經失手被擒了。」
  岳秀突然冷笑一兩聲,道:「對他們而言,確是不智之舉,但對武林大局而言,卻是萬千蒼生有福了。」
  譚雲道:「對岳兄,我句句是由衷的敬佩,但得一聲吩咐,在下是無不全力以赴。」
  岳秀笑道:「譚兄高明啊……」
  突然放低了聲音。
  譚雲點點頭起身而去,未走前門,卻繞向後園而去。
  岳秀髮出一聲低嘯,膽叟朱奇、頑童唐嘯,匆匆奔入廳中,低聲吩咐兩人幾句,兩人頷首而去。他說的聲音很低,低的連坐在旁邊的楊晉,也未聽到。
  楊晉也未多剖析,對岳秀,他有著無比的信心。
  遣走了膽叟、頑童,岳秀突然笑對楊晉道:「大人,要廚下準備些好酒菜,咱們好好喝一杯。」
  不到半個時辰,酒菜擺好,五花刀王勝也帶著八個捕快趕到。
  楊晉道:「我不是要你帶四個人嘛……
  王勝接道:「人越多越好,八個比四個更有氣派。」
  一面低聲對楊晉說明。
  楊晉聽得直點頭,立刻吩咐王勝帶著八個捕快就了方位。
  楊晉笑一笑,道:「王府侍衛,一向眼中無人,今天,也叫他們嘗重重盤查的味道。」
  大廳中只餘下楊晉和岳秀。
  兩人低斟淺酌,排遣時光。
  直等太陽快要下山時,楊府中已點上了備好的風燈火燭,四個身著錦衣佩刀的大漢到了楊府外面。
  兩個守門的捕快,攔住了去路,道:「四位是幹什麼的,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當先而行的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什麼地方?只不過一個小小總捕頭的住處罷了。」
  兩個捕快齊聲說道:「你們既然知道,還不給我走開。」
  當先錦衣大漢,冷冷說道:「瞎眼奴才,你知道咱們哪裡來的嗎?」
  兩個捕快搖搖頭,道:「四位是……」
  當先錦衣大漢道:「王府侍衛,你不會瞧瞧這身衣服麼?」
  兩個捕快閃向一側,道:「原來是王府的侍衛大人,我們實是不知,在下立刻替四位通報。」
  當先錦衣人道:「用不著通報了,我們會自己進來。」
  伸手撥開了兩個捕快,直撲向大廳。
  王勝帶著四個捕快,守在大廳門口。
  四個錦衣恃衛,大搖大擺,走進了大廳。
  王勝一橫身,攔住了四人,道:「幹什麼?」
  四個錦衣大漢臉上同時泛現出怒容,道:「一而再,再而三的盤問,是何用心?」
  王勝早得了指示,微微一笑,道:「盤問又怎麼,諸位如是來的不當,在下還要打人。」
  當先的錦衣大漢冷冷地打量了王勝一眼道:「你是什麼人?」
  王勝道:「應天府的副總捕頭五花刀王勝。」
  錦衣大漢微微一笑,道:「咱們是七王爺府中的府衛。」
  玉勝哈哈一笑,道:「大衙門,但不知諸位有什麼證明?」
  當先錦衣大漢右手一探,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個牌,道:「王副捕頭請瞧瞧咱們這腰牌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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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勝接過腰牌很仔細地瞧了一陣,道:「這腰牌不像是假的。」
  錦衣大漢怒道:「楊總捕頭在嗎?」
  王勝道:「在喝酒。」錦衣大漢冷笑一聲,道:「看來,他倒是很享受了。」
  四個錦衣大漢相互望了一眼,左首第一人,突然步行過去,一拱手,道:「哪一位是應天府的楊總捕頭?」
  楊晉緩緩回過頭來,道:「區區便是,四位是……」
  錦衣大漢雖是王府恃衛,但對這位名動江南的名捕,也不敢太過無禮,一抱拳,道:「兄弟王府侍衛包大方,奉七王爺之命而來。」
  楊晉哦了一聲,道:「失敬失敬,包兄有何見教?」
  包大方道:「有一位岳秀岳先生,可在貴府?」
  岳秀笑一笑,道:「包侍衛好靈的耳目,找我岳某人有什麼事?」
  他神態縱容,似乎根本未把四名王府中的侍衛,放在眼中。
  包大方淡然一笑,道:「咱們兄弟奉命來請你岳兄到王府中一行。」
  岳秀道:「岳某人犯了什麼法,竟然勞動王府中侍衛抓人?」
  包大方道:「到了王府中去,自然有人告訴你內情,岳兄請吧!」
  岳秀正容說道:「包兄,在下的母親和舅父方一舟總鏢頭,是否也被閣下請進了王府?」
  包大方哈哈一笑,道:「不錯,他們現在王府之中,你姓岳的只要進得王府,自然就可以和他們見面了。」
  岳秀道:「想那王府,乃是清明所在,兄弟去去量也無妨,不過,在下有一事不明,請教包大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你要和我談談條件?」
  岳秀道:「家母和舅父,為什麼也被請入王府?」
  包大方道:「因為,咱們找不到你岳先生,只好請他們作為人質了。」
  岳秀道:「現在你們找到人了,可以把兩位老人家放出來了。」
  包大方厲聲道:「岳秀,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般對我說話嗎?」
  岳秀早有盤算,如不施些手段,只怕很難救出兩位老人家,暗裡一咬牙,冷笑道:「王府的侍衛,果然氣勢凌人,但大明律條,說的明白,草民斗膽冒犯,諸位想要區區同去王府不難,不過,先得放回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如是我們不放呢?」
  岳秀道:「那就很難說……」
  包大方怒道:「難道你還敢拒捕。」
  岳秀目光一掠楊晉道:「大人,王府侍衛,可以隨便拿人嗎?」
  楊晉手捋長髯,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要看他們是否奉有王爺之命了,七王爺總攬江南七省軍政大權,自然是有權拿人。」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楊晉,七王爺的口諭,我們是不是能夠拿人?」
  楊晉道:「很難說啊!如果諸位借重七王爺的權勢,自作主張,這就有些麻煩了。」
  岳秀道:「那麼四位準備自己拿人了?」
  包大方冷笑一聲,道:「這麼說,在下倒要較量你一下。」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侍衛,話是你說的,咱們較量武功,可不能說我拒捕。」
  包大方目光轉到楊晉的臉上,道:「你怎麼說!」
  楊晉微微一笑,道:「你們是比武試招,在下倒可以做一個證明的人。」
  包大方道:「那很好。」
  四目一顧身後三個錦衣大漢,道:「給我拿下。」
  一個錦衣大漢應身而出,右手一探,抓向岳秀。岳秀冷笑一聲,身子坐在原地未動,右手指風如剪,橫裡掃了過去。
  那大漢感覺到一股勁氣,直逼脈門,急急縮腕收手,但已經來不及了,岳秀右手,早已劃過腕脈,立時間,錦衣大漢感覺到右臂一麻,伸出的右手,半晌才縮了回去。
  另外兩個錦衣大漢怒喝一聲,雙雙出手,拍向岳秀兩側肩頭。
  岳秀恍若不知,右手仍然端著一杯酒送入口中。
  直待兩人的掌指,快要搭上肩頭時,岳秀才突然向後一仰,兩個人兩雙手,一齊落空,交叉在岳秀的胸前。
  兩人都看著就要得手,雙掌上都加了勁道。
  突然落空,收勢不及,雙掌撞在一起。
  岳秀左手屈指彈,在兩人的脈穴上,各彈了一指。
  兩個人同時感覺到脈穴一麻,半身頓感僵木。
  一眨眼,收拾了三名錦衣大漢,岳秀又恢復了原來的姿勢。
  包大方乃是四人中的領班,看三個人環繞岳秀而立,卻都不再出手,不禁怒道:「你們怎麼了?」
  三個人齊齊向後退了兩步,道:「我們右臂已失了作用。」
  包大方吃一驚,道:「什麼?你們被點了穴道。」
  三個人愁眉苦臉的說道:「不像是點穴術,整個的右臂,麻木的抬不動了,而且,這麻木似是逐漸在擴大中。」
  包大方臉上發熱,心裡卻冒起了一股寒意,暗道:看他輕描淡寫,似是全無著力之處,怎麼一下就傷了三人。
  只見岳秀淡淡一笑,道:「怎麼?閣下是否也要出手試試?」
  包大方騎虎難下,冷笑一聲,一掌拍向岳秀的前胸之上。岳秀左手抬起,時機拿捏的恰到好處。
  看去就像是包大方的右手,故意向岳秀的左手中撞去一般,被岳秀輕輕一把,抓住腕脈。微微一加力,包大方立時疼出一身冷汗。
  楊晉是看到裝作沒看到,自顧喝酒。
  岳秀右手在包大方右臂上輕輕一拂,鬆開了左手穴道,道:「四位,都中了截脈手,請想個辦法解了吧。」
  包大方臉上一變,道:「你會截脈?」
  岳秀道:「怎麼?包兄可是不相信嗎?」
  包大方晴中運氣一試,只覺那麻木的右臂,不停的擴散,不禁大驚,急急說道:「咱們都沒有習過解除截脈的手法。」
  岳秀道:「四位意思是,要在下幫忙了?」
  包大方心中恨得直咬銀牙但又不能不低頭,只好說道:「閣下高明,解鈴還須繫鈴人,閣下高抬貴手了。」
  岳秀霍然站起身子,劍眉轉動,俊目放光,冷冷說道:「諸位依仗王府勢焰,隨便動手拿人,我還道諸位都有過人之能,想不到竟是不堪一擊。」
  但包大方和另三個漢子,都已感覺到半身麻木,別說和人動手,就是行動,也有著不便的感覺。
  這就叫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
  但四個人,卻又一時間,下不了台,怔了一怔,包大方道:「岳秀,你可想到,咱們四人,如是不能回到王府的後果嗎?」
  岳秀道:「想到了。」
  包大方又是一呆,道:「你覺著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岳秀冷笑一聲,道:「七王爺,是這一代很賢明的王爺,我想不會無緣無故的處死一個人。如是家母和我舅父,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就是你們這些侍衛暗中使的手段。」
  包大方冷冷接道:「不論你怎麼想,如是太陽下山之前,我們還不回去,令堂和方總鏢頭就有得一番苦頭吃了。」
  岳秀道:「包大方,你是否想過,傷害家母和舅父之後,是一個什麼樣的後果嗎?」
  包大方道:「在下用不著想。」
  岳秀道:「不想也行,我可以告訴你,如是傷害到家母和舅父,我將殺光你們王府中的侍衛,現在就在你們身上開始。」
  包大方道:「你要造反?」
  岳秀道:「就算造反了,也是你們逼的,何況,我如準備造反,殺了你們之後,我再去面見七王爺,自行請罪。」
  包大方應聲喝道:「楊晉,你聽到他說的話了?」
  楊晉點點頭,道:「聽到了。」
  包大方道:「那很好,你是人證。」
  岳秀緩緩站起身子,道:「包大方,你口齒硬朗的很,想必有點骨氣,讓我試試看,你怎麼一個狠法。」
  包大方吃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岳秀道:「我本想深山大澤一遊,楊大人約我辦案,想不到案子破了,卻招來了一身麻煩,你們逼我下水,那也是沒有法子的,既然打了你,那就打的痛快,現在,你先嘗嘗分筋錯骨的味道。」
  他說幹就幹,右手一探,抓住了包大方的右臂,內力上指,包大方忍不住啊呀一聲,痛出了一臉大汗。
  緊接著右臂開始自動的收縮,有如萬千把尖刀,在經脈中滑動。
  包大方咬牙苦忍,但過了一刻工夫,直著喉嚨叫出來。
  岳秀冷凜地接道:「我很公平,你們來了四個,自然都得有著同樣的遭遇。」
  右手連揮,錯開了另外三人右臂的筋骨。
  他們雖然是有著視死如歸的豪氣。
  但也沒有承受這種痛苦的體能。
  四個人,發出不同的聲音、慘叫,使人有著身置鬼域的感覺。
  四個人八道眼神都投注在楊晉身上。
  那是求救的眼光,充滿著祈求。
  輕輕咳了一聲,楊晉緩緩說道:「岳老弟,我看……」
  岳秀右手連連拂動,四人傷疼立止。
  就那輕輕一拂,不但能解幾人錯骨分筋的手法,同時也能解了幾人震傷的脈穴。
  包大方已經忘去了王府侍衛的身份,舉起錦衣袍袖拭拭臉上的汗水,長長吁了一口氣。
  岳秀冷冷說道:「四位,這分筋錯骨,不會要一個人的命,大約能疼它個三五日,人才會死,諸位剛才只是稍作嘗試。」
  四個人臉色還沒有恢復過來,望著岳秀,不知是驚是怕。
  包大方長長吁一口氣,低聲道:「岳少俠,咱只是官身不自由,你要多多原諒。」
  岳秀笑一聲,道:「這是說,四位是作不了主啦。」
  包大方道:「是的!咱們是聽命行事!」
  岳秀道:「好!諸位想法子帶我去見見那能作主的人!」
  包大方一怔,道:「那是七王爺……」
  岳秀接道:「那就是見七王爺,勞四位給我商量個辦法出來?」
  包大方搖搖頭,道:「難啊!難啊!……」
  岳秀冷冷說道:「包大方,我不是跟你們商量,這件事你們能辦縱那是你們的運氣好,辦不到,你們就很可能身受重傷。」
  包大方道:「你真要殺我們。」
  岳秀道:「我不殺你們,但比殺你們更慘。」
  身經體受,包大方哪裡還有再試的勇氣,急急說道:「在下一定盡力。」
  岳秀淡淡一笑,揮揮手,道:「四位請把腰牌拿出來。」
  包大方微微一怔,道:「為什麼?」
  岳秀道:「我要你們留個證據,希望你們能盡快的安排在下見見王爺的事。」
  包大方急的臉色大變,道:「見王爺,要給在下一點時間才行,不瞞你說,在下也無法見到七王爺,我得托人轉請……」
  岳秀看他情急之狀,心中暗暗點頭,道:「如是見王爺這檔事,困難大多,咱們換個方式也行。」
  包大方急問道:「什麼方式?」
  岳秀道:「把家母和我舅舅放口來。」
  包大方道:「這個在下也無權答允,我只能答應你,他們少吃點苦。」
  岳秀道:「什麼人有這樣的權力?」
  包大方道:「侍衛總領班。」
  岳秀道:「比你的身份高嗎?」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你敢不敢進入王府去救人?」
  岳秀道:「你作內應?」
  包大方道:「在下暗中幫忙。」
  岳秀冷笑一聲,突然站起身子,在四人前胸上鬆鬆按了一掌,然後說道:「你們回去吧!」
  包大方等並無什麼特殊的感覺,暗中運氣查看,亦無不適之感,但他們已知岳秀的手段,心中惴惴不安,一皺眉頭,道:「岳兄這是什麼手法?」
  岳秀哈哈一笑,道:「這叫扣穴手,各位內肺已受暗傷,不過,不會立刻發作,七日之後傷發,如不能及時療治,開始嘔血,半月後傷重而死。」
  包大方長出一口氣,道:「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岳秀道:「四位,請於今夜三更時分,在七王府後院中等我,而且,要替我安排一個身份,在下想在王府停留幾日,也好隨時照顧四位的傷勢,我離開王府之時,就替幾位解開扣手的禁制。」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怎麼樣,岳秀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咱們是拼著一死呢?還是照他的話作?」
  三個錦衣大漢齊聲說道:「咱們悉聽領隊的決定。」
  這無疑要包大方答應人家的條件保命。
  包大方歎口氣,沉聲說道:「咱們三更時分在王府花園西北角處候駕。」
  岳秀一拱手,道:「三更之前,四位傷勢不會轉變,但過了三更之後,傷勢轉入內腑,治療起來,那就比較困難,四位請吧!」
  包大方停下腳步,沉吟了一陣,道:「岳兄,有一件事,咱們不知應該如何處置,還請指點一二?」
  岳秀道:「那一定很為難,不過,你請說吧?」
  包大方道:「咱們抓不到你岳公子,回去應該如何交代。」
  岳秀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就說找不到在下。」
  包大方道:「有你岳少俠這句話,咱們就好交待了。」
  帶著三個錦衣大漢,轉身而去。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在下聽說七王爺是一位很清正的賢王,在下斗膽料斷,找我岳秀,用我母親舅父作人質的,未必是七王爺的令諭,也許他們奉的不是王諭……」
  楊晉一掌拍在木案上,接道:「嗯!兄弟,你這麼一提,我倒也想起來,這中間可能有詐,如若真的是王爺之命他們不會這樣輕鬆了事。」
  岳秀目光盯住在楊晉的身上,道:「所以,我要到王府瞧瞧。有一件事,在下覺著,令嬡玉燕姑娘也可能遇上了麻煩。」
  岳秀是何許人物,怎會不明內情,淡淡一笑,道:「也許令嬡覺著,我岳秀可以幫助她,除了攀我一把之外,只怕很難把消息傳出王府。」
  楊晉道:「糊塗,糊塗,但她這麼一來,連累到令堂大人和方總鏢頭,豈不是胡作非為。」
  岳秀淡淡一笑,道:「在下初時,確也對楊姑娘有點誤會,但現在想來,她若攀上你,那將太費周折。」
  楊晉道:「兒女不肖,我這作父親的理應受過……」
  岳秀搖搖頭,接道:「攀上你事情牽連太大,說不定,整個連累到應天府,一旦興起大獄,牽連何止數百,因為你楊總捕頭的名氣太大,他們要對副你,必然有周詳的計劃,一紙公文出王府,你楊大人如不束手就縛,那就要鬧的天翻地覆……」
  笑一笑,接道:「岳秀一介布衣,自然放不在他們的眼中,我名不見經傳,也無法動上公事,攀我一口,把消息傳到外面你能夠說她不明理麼?」
  岳秀道「如若真是王爺的意思,在下準備救了家母與舅父再給解說一下,然後飄然遠走不與官鬥,何況他是親王身份,既不能傷他,但咱們一身清白,也不能束手就縛。」
  三更時分,岳秀如約趕到了王府後宅西北角處,一提氣,越過了圍牆。
  花中閃出了包大方,低聲說道:「巡更大人立刻就到,岳少俠請隨我來。」
  借花枝掩身,舉步行去。
  岳秀緊隨身後,行到了一座瓦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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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回 隱秘王府  

  包大方一手推開木門,道:「咱們到屋內說話。」
  這本是一間花匠住的房子,此刻卻空著無人。
  包大方關上木門,低聲說道:「岳少俠,衣服我已經替你準備好了,只不過,這臉上還得化妝一下才成。」
  岳秀道:「這個,在下早已想到,勞駕說明那人形貌膚色,現在王府中是何職位?」
  包大方道:「是王府一位三等待衛,剛到府中不久。認識他的人還不多,個比你稍矮一些,膚色很黑,所以,岳兄必得在臉上塗些什麼?」
  包大方道:「圖像倒沒有,但我對他的形貌,倒是記得很清楚,可以仔細的說出來。」
  岳秀道:「三等待衛,都作些什麼事?」
  包大方道:「巡夜當值,一天兩班,每班約一個時辰多些。」
  岳秀道:「他住的地方,是否還有別人?」
  包大方道:「這一點,我也花過一番心血,回來之後,連夜把他調出來,替他安排了一個單獨的住處,就在我們隔壁,如今你已不用再當值,只管巡夜。」
  岳秀微微一笑,道:「閣下安排得很周到,但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包大方道:「他叫沈明。」
  岳秀點點頭,道:「多勞費心,但不知那位真的沈明哪裡去了?」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我派他到鎮江去了。」
  岳秀道:「他不會回來嗎?」
  包大方笑一笑,道:「很難回來了!」
  岳秀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也不再多問,心中暗道:一個人面臨到生死存亡的關頭,當真是什麼事都作得出來。
  但聞包大方接道:「岳兄弟,我們的傷勢?」
  岳秀道:「我知道,三四天內,一點也不礙事,五天後,傷勢才開始發作,兄弟離去之前,一定替四位解開被扣鎮的穴道。」
  包大方道:「岳兄,這些事咱們不要談了,我們這一次是提著腦袋幫你的忙,希望你岳兄,別對我們失信。」
  岳秀道:「放心,放心,兄弟決不食言。」
  包大方歎口氣道:「岳兄的武功,十分高明,二、三等的侍衛,也許不放在你岳兄的眼中,但三位一等待衛,卻是有著過人的能耐,岳兄還得小心一些才行。」
  岳秀又問了三位一等待衛和宿居之處,形貌、年歲,和他們使用的兵刃。
  包大方倒是真心合作,一一回答,說的甚是清楚。岳秀又問了母親和舅父被收押的地方,一一默記於心。
  然後放低了聲音,問道:「我可以出去走走嗎?」
  包大方道:「除了後院內宅,和三個一等侍衛的住處,不可涉足。」
  岳秀笑一笑,道:「我會盡量小心。」
  包大方心中明白,再多說也是無用,乾脆,不再多言,轉身而去。」
  岳秀掩上房門,瞧過室中情形,打開了被褥,等到四更左右,推開了一扇木窗,飛躍而出。
  他舉動小心的很,先隱在暗中,查看過四周的形勢之後,沿著牆壁,向外行去。
  腰間帶著三等侍衛沈明的腰牌,但岳秀並不打算使用,吸口氣,突然一抖臂,一式「潛龍升天」,飛起了四五丈高。
  這是武林中罕見的絕世輕功。
  岳秀乘勢未盡時,忽然一個懸空觔斗,飛落在一座三丈高的高樓屋脊上。
  流目四顧,只見兩隊執著燈籠,身佩兵刃的府衛,在四下巡視。
  自從發生了蘭妃被殺的兇案後,七王爺的府中,入夜後,一直不斷有府衛巡更,七王爺的府第很大,單是花園,就有兩座。
  反覆觀察過四周的形勢之後,岳秀借夜色掩護,在府中走動了一下,默記一些房舍形勢,立刻轉回房中。
  第二天,岳秀以三等侍衛沈明的身份,在府中到處走了一遍,他舉動十分小心,一面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暗暗熟記各種地勢。
  如是楊玉燕說不錯,七王爺府中重心,似乎都在七王府本身和夫人身上,必需想法子找出七王爺和夫人的住處。
  這自然會有些冒險,但卻又別無良策可取。
  岳秀心中暗自盤算了一陣,緩步向內宅走去。
  突然,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包大方忽然由一座屋的小徑上行了出來,攔住了岳秀去路,道:「一個三等待衛的身份,怎麼能在王府中亂跑。」不知道是否有人在查看,岳秀欠欠身,應道:「小人知錯。」
  包大方道:「快滾回去。」
  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們在你的房中見面。」
  岳秀應了一聲道:「是!」
  欠身而去。包大方的動作很快,岳秀前腳到房裡,包大方後腳跟了進來。
  不待岳秀開口,包大方已搶先說道:「你似乎想找出七王爺的住處,和窺查一下內宅的情形。」
  岳秀道:「不錯,在下正有此念。」
  包大方冷冷說道:「用心何在呢?」
  岳秀道:「不管我用心何在,有一件事,包兄可以放心,在下決不會傷害到七王爺和夫人。」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七王爺受著秘密的保護,內宅中人情形,我雖然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也有著很森嚴的防備,你最好別去冒險。」
  岳秀道:「包兄,可是怕在下牽連到你的身上?」
  包大方道:「這自然是原因之一,但最重要的是,你如被人殺死,咱們的傷穴,豈不是永遠無法醫好了。」
  岳秀道:「包兄對在下的武功,似乎是還有些不肯相信。」
  包大方道:「先替我們治療好傷勢,然後,你再涉險。」
  岳秀道:「包兄在威脅小弟?」
  包大方道:「岳兄,在下說的句句真實。」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也有一個條件?」
  包大方道:「岳兄請說?」
  岳秀道:「設法讓我見見母親和舅父,在下就解去諸位受傷的穴脈。」
  包大方沉吟了一陣,道:「好吧!我去替你安排一下。」
  轉身行了出去。
  岳秀冷眼觀察,發覺這包大方在府中的勢力似是很大,大約除了三個一等侍衛之外,似是二等待衛的首腦人物。
  包大方去不多久,又轉了回來,道:「委屈岳兄,要暫時作兄弟的跟班了。」
  岳秀未答話,緩緩站起了身子。
  包大方對岳秀,心中實有著很大的畏懼,岳秀不開口,他也不敢多言,轉身向外行去。王府很廣大,岳秀隨著包大方,走在一條紅磚鋪成的小徑上,繞過幾重庭院,到了一座青磚砌成的院落中。
  這是矗立在王府一角的一座宅院,王府中像這樣的獨立院落,不下數十座,不同的是,這座院落全用大青磚砌成,看上去,特別堅牢。
  兩扇木門緊緊的關閉著。
  包大方叩動門環,木門開啟了一條縫,門內人看清楚了包大方,才打開了大門。
  包大方一揮手,接道,「請把狗關起來,我要看看犯人。」
  那大漢應了一聲,把四條巨犬,趕入一間房中。
  包大方舉步而入,直對正廳行去。
  岳秀目光一轉,看這座三合院中,分成了數十個小房間,每一間,都有編號。
  方一舟和岳老夫人被囚在北面一排囚房中,兩人緊相臨接。
  包大方指指九號囚房,隨行大漢立時打開房門。
  這間囚房中有木榻,還有一張小桌子。
  一個兩鬢微斑的中年婦人,端坐要木椅上,青衣青裙,神態很鎮靜。
  包大方回顧了身後的大漢一眼,道:「王洪,去把方總鏢頭帶過來,我有事問他們。」
  王洪一欠身,退了下去。
  待王洪出門之後,岳秀才低聲說道:「包大人,有一位玉燕姑娘,也囚在這裡吧!」
  包大方道:「你不覺要求大多嗎?」
  岳秀冷冷地道:「包大人,別激起我的怒火,此刻,我的心情很壞。」
  包大方沒說話,卻向後退了兩步,離開岳秀遠一些。
  青衣婦人似是聽出了一些熟悉的口音,一雙美目,轉注岳秀的臉上。
  包大方輕輕咳了一聲,道:「王洪,把那位玉燕姑娘也帶過來。」
  玉洪又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後,帶來了楊玉燕。
  原本嬌美秀麗的楊姑娘,此刻,卻蓬首垢面,雙手也帶著一副鐵銬,露出衣袖的皓腕上,隱隱可見血紅的鞭痕,想是吃了不少的苦頭。
  不待楊玉燕有所反應,岳秀已低聲說道:「大人,這對質的事,該隱秘一些,是嗎?」
  包大方自然聽懂弦外之音,揮手對王洪,道:「你去守門,這裡交給我了。」
  王洪一欠身,走了出去。
  楊五燕清澈的雙目中,暴射出兩道寒光,凝注在包大方的身上,冷冷說道:「你有什麼法子,只管請用,你看著你能從姑娘的口中問出什麼?」
  這時,岳秀已然撲身跪在那青衣婦人身前,低聲道:「孩兒不孝,累娘受苦。」
  岳夫人很鎮靜,笑一笑道:「果然是你,我聽到像你的聲音。」
  楊玉燕也知道了這人的身份了,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岳秀,圓圓的大眼睛中,滿含著淚水,不知是慚愧,還是委屈。
  方一舟望望包大方,強忍住一肚子話,沒有說出來。岳夫人輕輕歎口氣,道:「你先起來,你犯了什麼大罪,竟被官府下令緝拿。」
  方一舟道:「大妹,這不怪秀兒,是我給他找的麻煩。」
  岳夫人奇道:「你給他找的麻煩。」
  方一舟道:「是的!如不答應,秀兒怎會插手管這檔閒事。」
  岳秀緩緩把目光轉注到楊玉燕的身上,冷冷說道:「姑娘很聰明。」
  楊玉燕垂下頭去,低聲說道:「岳兄,小妹很慚愧,我想不到,他們會對副伯母。」
  岳夫人,歎口氣,道:「秀兒,不許對姑娘無禮。」
  岳秀一欠身,道:「孩兒遵命。」
  岳夫人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一舟道:「大妹,事情是這樣開始的……」
  把岳秀代己赴宴,捲入漩渦的經過,很仔細的說了一遍。
  聰明的玉燕姑娘,突然輕移蓮步,走到岳夫人面前,盈盈跪下,道:「是小女子對不住岳兄,但我確沒有想到連累到伯母身上,早知如此,小女子拼受一死,也不連累岳兄了。」
  她和包大方詞鋒相對的倔強,和此刻跪地認罪時的溫柔,極短的時間內,表現出剛與柔兩種絕不相同的性格。
  岳夫人伸手扶起了楊姑娘,道:「姑娘快快請起。」
  楊玉燕站起身子,道:「多謝怕母,大量寬容。」
  緩緩靠在岳夫人身側而立。
  岳夫人冷冷地望了岳秀,道:「你給我記著,大男人家,不可以對人家大姑娘沒有禮數。」
  岳秀低著頭,連聲應道:「孩兒記下了。」
  岳夫人歎口氣,道:「秀兒,事情已經出來了,你準備怎麼辦?」
  岳秀道:「孩兒想先把母親和舅父救出此地,再作計較。」
  岳夫人道:「孩子,咱們可是安善良民,不能和官家動槍動刀。」
  岳秀道:「這個,孩兒想個別的法子就是。」
  岳夫人沉吟了一陣,道:「好吧!你已經大了,我不願管你大多的事,但作人不能有虧大節。」
  岳秀道:「孩兒明白。」
  方一舟輕輕咳了一聲,道:「大妹,秀兒為人,已經是很謹慎了,這碼子事情,都怪我,當時,我要抱病走一趟,就不會連你也給牽上這場麻煩。」
  岳夫人笑道:「大哥,你說的那裡話,你是他舅舅,親舅如父,不論什麼事,應該吩咐他去辦,他辦的把咱們都牽了進來,那是他沒有才能。」
  岳秀一面示意方一舟,不要多話,一面低聲說道:「孩兒無能,娘不用生氣。」
  岳夫人道:「他們待為娘還算不錯,但對你舅父,那就很嚴厲了,再者這位楊姑娘,似是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楊玉燕垂下頭來,接道:「伯母,我是應該吃苦,但無端連累你和方總鏢頭,實叫小女子心中難安。」
  岳秀道:「姑娘吃過了苦頭嗎?」
  楊玉燕歎息一聲,道:「說出了你,但我知道他們決不是你的敵手,只是想藉機會,傳出我被擒的消息,卻未料到,他們的手段,竟然是如此卑劣,牽累到怕母的身上。」
  岳秀道:「問你的是什麼人?」
  楊玉燕道:「一個叫鐵婦的老婦人和兩個掌刑的侍衛,那間房裡,有一個小套間,中間垂簾相隔,我知道裡面有人,但卻瞧不到什麼人。」
  岳秀沉吟一陣,道:「七王爺沒有露過面嗎?」
  楊玉燕道:「沒有,那垂簾裡面的人,也沒有說過一句話,一切都是叫鐵婦的老媽子代問。」
  岳秀點點頭,道:「姑娘,你怎麼會被人擒住了?都告訴他們些什麼?」
  楊玉燕道:「我在打掃庭院時,被一個小丫頭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岳秀接道:「小丫頭,是七王爺夫人身側的女婢?」
  楊玉燕道:「是的,她只有十五六歲吧,比我還小一些,我想不到她會出手暗算了我,醒過來,就被他們加上了手銬,帶到這地方來,第二天就把我帶到那小室中去拷問。」
  岳秀道:「你講出了我?」
  楊玉燕道:「第一次,我沒有講,第二次,我才講出了你,我只是想把這消息傳出去,沒有想到,他們會去抓了伯母。」
  岳秀道:「你沒有講出你的身份吧!」
  楊玉燕搖搖頭,道:「我想牽連我爹太麻煩,只想到應該把消息告訴你。」
  岳秀點點頭,道:「你辦的不錯……」
  突然提高了聲音,道:「包大人,你們擒來家母和我舅父,用心在逼我出面,對嗎?」
  包大方道:「不錯。」
  岳秀道:「現在,區區在此,不知是否可以放了他們兩位老人家?」
  包大方道:「這個,如若咱們是名正言順的把你擒來,自然是可以,只是現在……」
  岳秀冷冷說道:「現在也不晚。」
  包大方怔了一怔,道:「岳兄,這中間的為難之處,在於兄弟也作不了主。」
  岳秀道:「你包兄有的是辦法,你們已把我逼的騎上了虎背,希望別再迫我出手傷人,如是逼的放開手干,大家都沒有好處。」
  突然伸手抓住了玉燕姑娘的手銬暗運內功,用力一扭。
  但見手上鐵銬,突然被扭作了數段,灑落了一地。
  包大方臉色大變,方一舟、楊玉燕臉色都為之一變。
  他們心中都明白這是精鋼製成的特殊手銬,專以用來對副武林人物的,但這特製的精鋼重制之物在岳秀的眼中竟然有如朽木一般,輕輕一扭,大都碎斷。
  包大方大約心中太怕,竟然一欠身,道:「岳兄,在下盡力,我就回去,和他們研究一下……」
  目光一掠楊玉燕接道:「這位楊姑娘,是否也要放回去。」
  岳秀道:「自然也要放回去。」
  楊玉燕接道:「不!我不走……」
  岳秀冷然接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第一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第二,我是內宅夫人交出來的人,他們不敢輕易放我。」
  包大方道:「姑娘很明事理,咱們不能隨便放人。」
  岳秀淡淡一笑,道:「包兄,咱們不是賣菜,討價還價的耽誤時間,如是一個人不幸死去,什麼榮華富貴,權勢金錢,都將轉眼成空。」
  包大方道:「放心,放心,我這就立時放人。」
  果然,傳諭去了方一舟的手銬、腳鐐道:「委屈兩位,走便門出去吧」
  事情變化,連岳秀也有些意外之感,想不到包大方竟立刻放人。
  沉吟了一陣,岳秀緩緩說道:「包兄,你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笑一笑,道:「在下要交你岳兄這個朋友,天大的事,兄弟也承擔起來。」
  岳秀道:「看來,包兄確然是很幫忙。」
  這時,包大方已經召來了一個輕裝大漢,道:「送方總鏢頭和岳夫人出去。」
  那勁裝大漢一欠身,道:「屬下遵命。」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多多保重,孩兒不送了。」
  岳夫人嗯了一聲,目光卻轉在楊玉燕臉上,道:「姑娘,如果你可以走,為什麼不走呢?唉!女孩子家,留在這等所在,豈是長久之策。」
  楊玉燕似是感動,急行幾步到了岳夫人的身側,道:「謝謝你的愛護,玉燕能出去,我就去叩謝伯母,好好伺候你老人家。」
  岳夫人先是一怔,繼而微微一笑,道:「好吧!孩子,你要多保重。」
  楊玉燕不知是太高興,或是太傷感,突然間流下兩行淚水。
  岳秀卻暗暗歎一口氣,行到舅父身側,低言了數語。
  方一舟點點頭,扶著岳夫人而去。
  室中,只餘下了三個人,包大方、楊玉燕和岳秀。
  楊玉燕幽幽一歎道:「岳兄,我很抱歉……」
  岳秀搖搖頭,接道:「過去的事,不用提了……」
  目光突轉注到包大方的身上,道:「包兄,看來拘押家母和我舅父來此的,是你的主意?」
  包大方道:「上命難違啊!再說,我已經替岳兄……」
  岳秀冷冷說道:「將功折罪,過去算了,現在,你準備如何處置岳某?」
  包大方苦笑一下,道:「你還是三等侍衛沈明,我說過,放人的事,由我承擔。」
  岳秀道:「直截了當的說吧!我想見見七王爺,包兄,可否給我安排一下?」
  包大方呆了一呆,低聲道:「岳爺,聽我說,我盡量想辦法開脫你們,過去的,兄弟也想辦法擺平它,不再追究。但七王爺那裡,不能胡來,皇戚貴胄,位極人臣,一旦出事,恐將造成大獄,株連所及,何只千萬人頭落地。」
  岳秀淡淡一笑,道:「這位姑娘的事,你也能作得了主嗎?」
  包大方道:「但白些說,我不能,不過,我會盡力,她是夫人交下來的,必要時……」
  放低了聲音,接道:「我們來一個嫁禍東吳,犧牲幾個三等侍衛。」
  岳秀只聽得心中冒起了一股寒意,只覺這些官場中自保的手段,比諸江湖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在這當口,王洪急急跑了進來。
  包大方正憋著一口氣,算是找到了發洩的人,冷哼一聲,道:
  「你小子發的什麼瘋,慌慌張張的活像是沒頭蒼蠅?……」
  王洪哈著腰接道:「夫人遣人來提人……」
  包大方一怔,道:「你是說王爺要提人?」
  像是在胸口重重的打了一下,包大方頭上忽然出現了汗水,道:「提什麼人?」
  王洪一掠楊玉燕,道:「這位楊姑娘,還有那位岳夫人。」
  包大方忘去了二等待衛的尊嚴,來不及取手帕,用衣袖抹了一下臉上汗珠兒,道:「怎麼會這樣一個巧法……」
  包大方道:「王洪,你能不能找個人頂一下。」
  王洪道:「太急了,包爺,來不及。」
  岳秀突然接道:「我來,叫他拿兩副手銬去。」
  包大方道:「你怎麼成啊!提的是你母親。」
  岳秀道:「你們在逼我,我既投了案,自然是不用再拘押家母了。」
  包大方一回頭,對王洪道:「你聾了麼?快去拿手銬來。」
  王洪退出去,岳秀同時脫去外面的衣服,擦下臉上的藥物。
  但他也未以真面目見王后,順手取出了一副人皮面具戴上,那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面孔,黑裡透黃。
  王洪拿著手銬進來,岳秀換過衣服易過容。
  岳秀伸出雙手,包大方親自給岳秀戴上手銬,口裡卻連連道:「岳兄,委屈,委屈。」
  王洪也替楊玉燕戴好手銬,低聲道:「兩位跟我來。」
  包大方沉聲道:「王洪,盡可能的照顧岳爺和這位玉燕姑娘。」
  王洪道:「包爺放心。」
  帶著岳秀、楊玉燕向前行去。
  穿過兩重庭院,王洪低聲沉道:「岳爺,你戴了人皮面具?」
  岳秀點點頭,道:「不錯,可是有什麼不妥。」
  王洪道:「最好是別戴,不瞞你說,你岳爺的形貌,內宅中早已知曉,戴著面具去,一樣瞞不過人,而且要你取下來,豈不是白費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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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52:42 |只看該作者
  岳秀雙目內掠過一抹愕然的驚震,但立刻又恢復了原狀,哦了一聲,道:「王兄的意思是……」
  王洪道:「如若問在下麼?岳爺最好是取下人皮面具,以本來的面貌入見。那至少,可以給人一個很誠實的感覺。」
  岳秀點點頭,道:「好吧!就依王兄的高見。」
  抬手取下了人皮面具。
  王府的宅院太大,單純的分成內外宅,很不容易,所謂內宅,也是夫人住的宅院。
  這地方,楊玉燕姑娘很熟,但也只限於前面一半廳院。後面是夫人的住處,那就不是一般的丫環,能夠輕易進入了。
  楊姑娘有著很多話,但卻一直沒有機會說出來,看看就要進入內宅,只是急急說道:「岳兄,聽我幾句話,時間不多,我只能畫龍點睛的說個大概。」
  岳秀道:「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他們發覺了我有武功,所以,就逼我說出受何人指使……」
  岳秀接道:「所以就說出了我。」
  楊玉燕道:「簡明點說,就是這樣了!」
  岳秀道:「他們沒有問你來此的用心何在嗎?」
  楊玉燕道:「有,我告訴他們,奉你之命,查明一下王府中有些什麼舉動?」
  岳秀苦笑一下,道:「題目作的很大啊!」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說,就這樣隨口說了出來。」
  岳秀歎口氣道:「他們相信你的話?」
  楊玉燕道:「本來有些不信,但後來,又相信了,我就被關入囚房。」
  岳秀點點頭,道:「等一會,他們問你什麼?你儘管向我的身上推就是了。」
  楊五燕黯然說道:「岳大哥,你真的不怪我?」
  岳秀搖搖頭,道:「沒有人能抗拒那掃穴手法,這些不能怪你。」
  王洪低聲說道:「兩位,快要到了,內府裡已有人出來了。」原來,兩人只顧談話,不知不覺間,停下了腳步。
  岳秀淡淡一笑道:「你走前面通知他們,就說人犯帶到。」
  岳秀等被帶入內宅,如那楊玉燕所說一般,那是個幽靜的小廳,有一間軟簾垂遮的內室,由於光線映射之故,裡面可以看到外面,外面卻很難看到內室。
  緊靠在室門口處,站著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低聲道:「右面的是鐵婦了。」
  岳秀凝目望去,只見兩個老媽子,都在四十上下的年紀,衣著也相同,一身的天藍褲褂,但兩人卻是有著懸殊的分別,那就是手腕上的鐲子,一個很白,一個鐵青。
  這分別很微小,不留心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王洪送兩人進入了小廳之後,悄然而退。
  鐵婦寒著一張臉,道:「你叫岳秀?」
  岳秀淡淡一笑,道:「正是小民。」
  鐵婦道:「你派了這丫頭潛入王府來,用心何在?」
  岳秀道:「查蘭妃的死因……」
  鐵婦道:「你是官家的人?」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什麼身份,竟敢這樣問我的話?」
  鐵婦怔了一怔,忽然大怒道:「人死在眼前,還敢發橫。」
  突然一上步,並指如戟,點向岳秀的死穴。
  岳秀冷冷說:「殺人滅口。」
  忽的一個側身,雙手推出。
  一股暗勁湧了過去,逼住了鐵婦的身子。
  她本正向前跨步,但岳秀一掌,不但逼的她無法上步,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強大的內勁,使得鐵婦臉上一變,道:「你敢抗拒。」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們敢在王府之中,私設刑具,施展絕毒手法,拷打人犯,知法犯法,該當何罪,激怒了我,我還要殺人。」
  說話之間,早已默用內功,雙手向後一震,腕上的重銬,立時斷裂,灑落一地。
  鐵婦怒喝一聲:「大膽。」
  側身而上,右掌右指,攻了過去。
  岳秀沒有還手,但如風中飄絮,搖來擺去,竟然,避開了那鐵婦一陣凌厲的攻擊。
  只聽一個冷冰的聲音,自那軟簾垂遮的內室傳了出來,道:「鐵婦!你和人家相差太遠了,還不住手,真要自討苦吃嗎?」
  鐵婦臉上一紅,退到一側。岳秀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岳秀是安善良民,一不作好,二不犯科,你們這樣步步逼我,一旦激出我的怒火,造成什麼樣的局面,在下也很難把握。」
  垂簾內又傳出那冷冷的聲音,道:「岳秀,你知道,你在和誰說話嗎?」
  岳秀心中大大的一震,暗道:怎麼會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在他的想像之中,這垂簾之內,應該是七王爺的夫人,但怎的竟然會變作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呢?
  但他乃具大智慧之人,略一沉吟,立刻恢復了鎮靜,道:「金陵城中,身份最高的,莫過七王爺,閣下大概不是吧!」
  詞鋒犀利,膽氣豪壯,佔足了一個理字。
  內室中,一陣短暫的沉默後,又傳出那冷冰的聲音,道:「岳秀,你果然膽大的很。」
  岳秀冷笑一聲,道:「你是七王爺,就該堂堂正正的升堂理事,問個明白,像閣下這等行徑,未免有失你的身份了。」
  那冰冷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道:「岳秀,你放肆的很啊!」
  岳秀道:「如是在下料斷的不錯,你決非七王爺,這王府之中,除了七王爺之外,任何人,都不應該私下傳諭拿人,應天府現在府堂,王府中要拿人,也該通過府衙拘拿才是。」
  那人似是被岳秀這理直氣壯的一番話,逼的無活可說,又經過一陣沉默,聲音突然間,變的十分溫和道:「岳秀,至少你應該明白,我能在王府中發號施令,自具有極高的身份……」
  岳秀一笑,接道:「閣下想證明什麼?」
  那人道:「你掙斷刑具,藐視王法,是不是有罪呢?」
  岳秀哈哈一笑,道:「私室之內宅,也是論王法的所在麼?如是我岳秀,沒有幾分能耐,單是那鐵婦幾掌幾指,早已取了我的性命,在下早橫屍萬段。」
  鐵婦臉色大變,怒聲喝道:「你放肆至此,應該碎屍萬段。」
  岳秀冷冷口顧了鐵婦一眼,道:「我剛才對你手下留情,你如再敢出手施術,我就算不取你性命,也要廢你一身武功。」
  這番話,似有著很大的嚇阻之力,已然向前奔行的鐵婦,果然收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行去。
  另一個銀婦,似是很沉得住氣?一直神情冷漠的望著岳秀,既不出手,也未多言。
  小廳中突然靜了下來,大約是內室中那主事人,也覺著事情已經鬧砸了,在思索應對之策。岳秀也在冷靜推敲事情的發展,下一步應該如何?
  內室垂簾後,傳出了男子的聲音,使得岳秀原先的推想有了很大的變化。
  自然,那男人如不是七王爺,事情就更為刺手,複雜。
  心念轉動了一陣,突然伸手抓住了楊玉燕腕上的鐵銬,用力扭斷,道:「姑娘也不用手下留情了,儘管施下毒手就是。」
  室中人緩緩說道:「閣下身手高明,我們很敬佩,不願太開罪你閣下,但希望你答應一件事。」
  岳秀道:「請說吧!」
  室中人道:「離開金陵,不再過問江湖上的是非。」
  岳秀道:「本來,在下已準備遠離金陵,是你們硬把我牽入此中……」
  室中人接道:「岳秀,事猶未晚,我們不願逼你作對,但並不是怕你……」
  岳秀笑一笑,接道:「事情來的太突然,大出了我意料之外,因此,在下也得仔細的想想才成,一時很難答覆。」
  室中人道:「好吧!我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只要在三天內離開金陵,既往不究,我們還有厚贈,過了三天限期,那就是拒絕了我們的條件……」
  言未盡意,但卻突然住口,竟然是不願對岳秀有所威嚇。
  岳秀道:「閣下的口氣,似乎是可以放我們離開了?」
  室中人道:「不錯,為著你岳秀的面子,我們把玉燕姑娘一併放了。」
  岳秀道:「果然很賞我岳某人的臉,咱們就以此為約,如是在下三天限期內,不離金陵,那就不願離開了。」
  鐵婦冷冷說道:「兩位請跟我走!」
  轉身大步而去。
  出了便門,離開王府,直奔楊晉家中。
  目睹兒子歸來,揚晉心中說不出高興,但臉上卻是一片怒意,冷冷叱道:「你這丫頭,怎麼能咬了岳先生一口,害的岳夫人……」
  岳秀連連搖手,道:「大人,算了,不能怪楊姑娘,人家把我摸的很清楚,也幸好楊姑娘咬了我,也好使我早些有了些準備,如是等他們準備了再動手,只怕結局更慘了。」
  楊晉揮手讓楊玉燕回到後面更衣,一面問道:「岳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王府中事情的複雜,完全出了人意料之外,看來,這一次金陵動亂之源,只怕是王府中人物暗中策動,指揮。」
  楊晉臉色大變,道:「老弟,這話可有所本?」
  岳秀點點頭,說明了深入王府的經過。
  楊晉道:「七王爺權傾南國,手執舉國一半兵馬,怎會和武林人物勾結。」
  岳秀道:「在下也覺著七王爺不大可能,但那能入內宅的男人又是誰呢?怎能和王爺夫人的從婢,走在一起?」
  楊晉愣住了,半晌答不出一句活。
  岳秀笑一笑道:「應天府如若不敢動七王爺府中的人,這件案子,辦到此地,就可以停下了,或能保住你這個總捕頭的位置,應該如何,你自己拿主意吧,在下告辭了。」
  楊晉道:「岳老弟,你要到哪裡去?」
  岳秀道:「我回長江鏢局,和舅父商量一下,如何自處,我本身不畏任何事情,但我娘和舅父這一片基業,很難作處。」
  楊晉沉吟了一陣,道:「你先回去,我這就去見府堂大人,有消息,我會到長江鏢局子拜訪。」
  岳秀點點頭,笑道:「包大方這人很有用處,權勢地位,都不算小,但更重要的是他承上啟下,從中弄梳,頗有一手遮天之能。」
  楊晉茫然不解,道:「這個和我……」
  岳秀道:「我傳你一樣解穴之法,你解了他的穴道,藉機攀交,包大方好名利,不難對副。」
  當下仔細傳授了楊晉解穴之法。
  楊晉學完解穴手法,歎口氣,道:「老弟,我在江湖上混了大半輩子,見識過不少高人,但真正能叫我佩服的,到目前為止,還只有你岳老弟一個。」
  岳秀苦笑道:「在下承繼兩位老前輩的絕學,一位把全身武功傳授於我,一位把絕世的醫道傳授給我,這兩種表面上文武殊途。大不相同的武功、醫道,事實上,卻有著很多相伺之處。兩位老人家也都有這麼一個想法,希望我能把武功、醫道融合起來,看看能不能找出一條新的習武之路,這自然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也要本身去體會試驗,想不到竟被江湖上的事務拖住……」
  言未盡意,卻突然住口一拱手,道:「在下去了。」
  轉身出門而去。
  楊晉突然想起膽叟、頑童和譚雲這些人,都被岳秀遣派了出去,不知現在何處?
  他想叫住岳秀問個明白,但最後還是忍下未言。楊姑娘換過衣服,特意打扮的素雅可人,但卻晚了一步,岳秀已去。
  楊晉望望嬌生慣養的愛女,不過幾個月的時光中,但卻似長大了,變的很文靜。
  交代了女兒幾句話,舉步欲行,楊玉燕突然沉聲叫道:「爹,王府的事情太複雜,咱們管不了,這世間,唯一有能管這件事的,就是岳秀,但人家不願捲入江湖是非,也不能硬拖人家。他外面柔和,內心剛毅,他對人和氣,但卻有一定的限度,一旦越過了那個限度,他就剛毅不屈,氣勢迫人。爹,能辭了總捕頭就辭了算了,咱們連夜離開金陵。」
  楊晉啊了一聲,道:「孩子,你長大了。」
  楊玉燕笑一笑道:「當半個多月丫頭,似過了十幾年……」
  楊晉呆了一呆,道:「怎麼,孩子你吃了苦頭?」
  楊上燕道:「皮鞭抽打和掃穴手的折磨……」
  楊晉啊的一聲,接道:「孩子,傷的……」
  楊玉燕笑一笑,接道:「爹,當時,我都忍受了,現在已經好了大半,不用為孩兒擔心……」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岳伯母人很好,也很和氣,如是爹能辭去這總捕頭的位置,咱們也就即日離開金陵。」
  話說的很明白,楊晉那還能不瞭解女兒的心情,歎口氣,道:「孩子,我會盡心力,但我能不能辭掉,為父的心中也無把握。」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爹!應天府也管不到府中事,你拿王府的帽子壓他們。」
  楊晉失聲一笑,道:「孩子,我知道,能用的方法,爹都會用。」
  趕楊晉回應天府,直奔向文案劉文長的書房。
  文案師爺劉文長,還在書房裡蹁著方步,到楊晉行進來,有如看到救星一般,急急說道:「楊兄,你來的正好,兄弟正要找你!」
  楊晉一皺眉頭,暗道:我還未開口,他倒先開口,既不能不理會,只好說道:「文長兄又有什麼事了?」
  劉文長道:「玉府中有一道令諭下來。」
  楊晉道:「說些什麼?」
  劉文長道:「要大人把人犯準備妥當,七王爺明日要提審正凶呢!」
  劉文長道:「胡大人現在內宅等候,咱們一起去見大人。」
  兩人行入內宅,胡大人便裝相迎,把兩人延入書房落座。
  女婢獻上了香茗後,俏然退出。
  胡大人堆了一臉笑容,道:「楊總捕頭,這件案子,辦的漂亮的很,明天七王爺審過正凶之後,我準備替你當面請賞。」
  楊晉搖搖頭,道:「大人,請獎的事,再也休提,我是來辭職的。」
  胡大人道:「為什麼?」
  楊晉道:「大人對我楊某人,一向十分著重,因此,楊某人心中有幾句話,不得不說出來。」
  胡正光哦了一聲,道:「什麼事?」
  楊晉道:「七王爺府中的形勢,十分複雜,決非應天府能管得了。」
  胡正光道:「這話怎麼說?」
  楊晉略一沉吟,簡略他說出了楊姑娘和岳秀目睹的經過。
  劉文長聽得呆住了,胡正光更是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楊晉輕輕咳一聲,接道:「七王爺要拿的兇手,咱們已經抓到,可以銷案了,如若事情真的牽扯到王府中去,大人無法辦,卑職也辦不到了,所以,請大人體念下情,恩准卑職退休。」
  劉文長吁了一口長氣,道:「楊兄。兄弟昨天還在和大人談起楊兄,應天府藏龍臥虎,這幾年能過這麼太平,實仗楊兄之力,退休的事,再也休提。」
  胡正光道:「唉!楊總捕頭,本官待你不薄,這當口,你怎能提出退休的事呢?」
  楊晉道:「小人年紀大了,再說承蒙大人看重,這些年勉得保持個平穩局面,這次,追查王府兇手,卑職已盡了全力,卑職想一個全身退休。」
  胡正光道:「楊晉,你落個全身退休,本官呢?咱們相處數年,你就能放得下本官的事情不管。」
  楊晉接道:「胡大人,王府的事,咱們辦不了……」
  劉文長,接道:「我知道,大人不會逼你辦,事實上,大人也無能辦,這就要看七王爺的意思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兄,岳秀這個人,似乎是很有點才氣,是嗎?」
  楊晉道:「不瞞文長兄,此人的武功,已到了令人莫測之境,年紀不大,但遇事的沉著、幹練,在下難及萬一。」
  劉文長道:「楊兄,介紹他一位副總捕頭的位置,由他協助楊兄如何?」
  楊晉連連搖頭,道:「文長兄,就算這總捕頭的位置,他也不放在眼中,就在下所知,他不喜同官府中人往來。」
  劉文長回顧了胡正光一眼,道:「大人,文長有一點拙見,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胡正光道:「你說吧!……」
  笑一笑,劉文長接道:「昔日劉皇叔三顧茅廬,奠定了漢室三分天下,大人何不去拜訪岳秀一次。」
  胡正光怔一怔,道:「拜訪岳秀!方便嗎?」
  劉文長道:「沒有什麼不方便,大人,岳秀孤傲不群,不為名利所動,但這種人有一個大缺點,擺不脫一個情字。」
  胡正光道:「他既無意功名,就算咱們去拜訪他,也無法使他為咱們效命,文長,你覺著這樣合適嗎?」
  劉文長道:「大人,體賢下士,那岳秀能出入王府,不為所困,自然是非常的人物了。」
  胡正光宦海浮沉了二十年,有如睡在磨面,一點就轉,立時說道:「不錯,文長,咱們去拜訪一下岳公子和岳夫人。」
  劉文長微微一笑,道:「還有長江鏢局的總鏢頭方一舟。」
  胡正光目光轉到楊晉的身上,道:「楊晉,咱們一起去吧!勞動帶路了。」
  楊晉為難的說道:「這個,大人……」
  劉文長接道:「楊兄,這是私人拜會,只有咱們三個。」
  胡正光接道:「楊兄,你只要替本官引見一下岳秀,其他的,都不用你管了。」
  楊晉無可奈何地道:「大人一定要去,屬下只好帶路了。」
  胡正光、劉文長兩人合坐了一頂便轎,楊晉步行帶路。
  長江鏢局和應天府衙,相隔也就不過幾條街,片刻抵達。
  守門趟子手,一看來的是楊總捕頭,立刻轉身奔向內院通報。
  胡正光、劉文長隨在楊晉身後而行。
  剛走完一進院子,方一舟已迎了出來,搖首抱拳,道:「楊兄,不知大駕光臨……」
  楊晉還了一禮,接道:「方兄,咱們到廳裡坐。」
  方一舟瞄了胡正光和劉文長一眼,把三人讓入廳中。
  小童獻上香茗後,楊晉才低聲說道:「方兄,應天府正堂胡大人親來拜訪。」
  方一舟道:「罪過,罪過,草民怎敢。」
  對著胡大人拜了下去。
  胡正光伸手扶起了方一舟,道:「方兄,下官便裝來此,咱們是私室論交,不用行禮。」
  方一舟道:「大人……」
  胡正光伸手攔住,接道:「見外了,方兄,我說過,咱們是私室論交,方兄不便叫我兄弟,稱我一聲胡先生也就是了。」
  方一舟道:「這個,這個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胡正光道:「對!這才能暢所欲言。」
  方一舟雖然江湖很老,但面對著領銜一品巡撫的應天府正堂,也不禁有些不安,回顧了楊晉一眼,道:「楊兄,大人可是來拿人的嗎?」
  楊晉笑道:「要拿人,大人怎會親自出馬,此番是特來拜會方兄。」
  方一舟道:「拜會方某,這個叫我如何敢當啊!」
  胡正光笑一笑,道:「聽說方兄受了不少的委屈,本座心中極是不安,特來拜候。」
  方一舟道:「王府勢大如天,拿錯人能夠立刻釋放,已經很不錯了,草民縱然受點委屈,哪裡還放在心上。」
  胡正光輕輕咳了一聲,道:「聽說還有令妹岳夫人,也受了株連之苦,不知是否如此?」
  方一舟道:「回大人的話,舍妹,雖也被王府中侍衛拿下,但他們相待不錯,並未受苦,因此舍妹也不願再把事情鬧大了,大人一番盛情,小人定當轉告舍妹。」
  話說的曲曲彎彎,但用心卻在拒絕大人和岳夫人見面。
  胡正光為難的不知如何開口,轉眼望著劉文長。
  劉文長輕輕咳了一聲,道:「方兄,大人此番來此。一是撫慰而來,還有事情請教令妹岳夫人,不知方兄,可否安排一下。」
  方一舟道:「舍妹王府歸來心情不好,只怕不喜見客。」劉文長道:「這就要方兄成全了,再說大人親臨府上,方兄也該給一個面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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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2 10:53:04 |只看該作者
  方一舟回到了內宅,片刻之後,行了出來。
  胡正光當先站起,道:「怎麼樣?」
  方一舟道:「舍妹在內廳恭候。」
  胡正光一揮手,道:「方兄帶路。」
  方一舟無可奈何,只好舉步引三人行入內廳。
  一張白緞子座墊的木椅上,坐首一個四十出頭,五十不到的中年婦人,布衣荊釵,但卻自具一種很高雅的氣度。胡正光搶前一步,揮揮手,道:「下官應天府正堂胡正光,這廂有禮。」
  岳夫人一閃身,道:「不敢,草民叩見大人。」
  盈盈離座,向下拜去。
  岳夫人未堅持跪拜,起身坐了原座,道:「諸位大人請坐。」
  胡正光落一座位,道:「下官此來,一是致慰夫人,二有一事懇求夫人?」
  岳夫人道:「致慰心領,草民感激,懇求不敢當,只怕婦道人家,無能效力。」
  胡大人是有備而來,儘管岳夫人話說的很難聽,但他仍然是面不改色。
  輕輕歎息一聲,道:「咱們不敢勞動夫人,但希望能見見令郎。」
  岳夫人道:「犬子不喜和公門中人來往,有負雅意了。」
  這番率直的拒絕,不但出了胡大人的意料之外,而且,也出了方一舟的意外,低聲道:「大妹,這位胡大人,是應天府的正堂。」
  胡正光道:「方兄,咱們不談這個,兄弟此番來此,只是想見見岳世兄。」
  岳夫人歎口氣,道:「胡大人,你官居應天府,勢力甚大,如你不能解決的事,犬子又有什麼能力幫忙,再說犬子一向不喜招惹是非,因此,我們母子,已決心離開金陵,胡大人的盛情,我們母子心領了。」
  劉文長接道:「夫人,先請岳世兄出來,大家見見,其他的事,咱們慢慢再談。」
  岳夫人原本態度很堅定,但此刻卻有些動搖,沉吟了一陣,道:「好吧……」
  提高了聲音,接道:「秀兒,你出來吧!人家胡大人,是一方大員,咱們不能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陣步履之聲,岳秀緩步行了過來。
  楊晉一抱拳,道:「岳老弟……」
  岳秀冷冷一笑,道:「楊兄,又是閣下替我安排的機會,是嗎?」
  楊晉乾笑一下,道:「老弟,官身不自由,這一點你要原諒。」
  岳秀先對岳夫人欠身一禮.道:「娘!」
  岳夫人歎道:「孩子,應天府胡大人只要見見你。」
  胡正光一抱拳,道:「下官胡正光,久聞岳兄大名,今日有幸一會。」
  岳秀還了一禮,道:「不敢當,胡大人有何見教?」
  劉文長一上步,道:「岳兄,胡大人希望向岳兄領教幾件事,不知岳兄是否有暇?」
  岳秀道:「什麼事?」
  胡正光歎口氣,道:「岳兄,金陵城亂像已現……」
  岳秀冷冷接道:「你們食王傣祿,為王解憂,和咱們作者百姓的有什麼相關……」
  劉文長道:「岳兄,讀聖賢書,自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岳秀淡淡一笑道:「國家養兵干日,用在一時,這時間,該是你們為國效勞的時候了。」
  劉文長道:「岳世兄,兵臨城下,守土有責,咱們雖是文人,但食王俸祿,自當以死報國,那自是不致勞動岳秀兄,目下形勢,是暗流激盪,來來去去的,盡都是飛簷走壁的武林高手,楊晉兄雖然稱江南第一名捕,但也從沒有遇上過這樣刺手的案子,非岳世兄這等高明的身手,不足以撲滅亂源,因此,大人得楊總捕頭述明瞭一些內情之後,立時易裝來訪,只求岳世兄仁心俠膽,為金陵城中數十萬良善百姓著想,慨伸一臂助力。」
  他不虧是應天府第一幕賓,一開口,滔滔不絕,說出了一番兼顧公誼私情的大道理。
  岳秀沒有動容,岳夫人卻聽得慈眉揚動,歎口氣,道:「這又不是千軍萬馬的大動干戈,怎能牽連到數十萬良善百姓呢?」
  好不容易等到了機會,胡正光立刻接道:「聽說夫人已身受拖累,案子牽入了王府,事情鬧的太大,七王爺手執南七省兵馬大權,一旦激怒了他,出動大軍,那豈不兵滅民亂,鬧的數十萬金陵百姓不安,刀兵帶腥,屍積如山,血流漂杵,哭聲震天。那是一幅何等的淒涼景像。」
  看準了岳夫人怵然動容,劉文長又鼓起如簧之舌,道:「大軍轉動,黑白難分,倒霉的還不是百姓人家,對那些高來高去的亂賊匪黨,只怕是難有效用,這就是星火燎原,夫人仁慈,豈能忍心坐視不管。」
  岳秀冷然一笑,道:「好一番動聽的說詞,為什麼不說,你們害怕保不住頭上烏紗,身上紫袍。」
  這位浮沉宦海,二十年官場混跡的胡大人,這時按下一腔怒火,慷慨激昂的說道:「岳世兄,說的也是,下官確有保官護命之心,但我如無法護住這頂烏紗,金陵城亦必鬧的雞犬不安,適才下官一番話,也並非誇張之詞,還請岳世兄三思。」
  岳秀沒答聲,岳夫人卻開了口,先長長歎了一口氣,道:「秀兒,胡大人說的不錯,這位劉大人也說的有理,三五個江湖人惹事生非,鬧到王府中去,一旦激出大變,鬧的名城遭劫,蒼生塗炭,實在大不成活,你看看,能不能把這場大難消餌於無形之中。」
  岳秀道:「娘!孩兒……」
  岳夫人接道:「我知道你不喜和官場中人來往,也不喜在十丈紅塵中走動,但孩子,你不該學武功的,既然有了一身武功,有了過人之能,就該多為人間做點事情,難道你真要看著,很多人家破人亡,很多人妻離子散。」
  劉文長道:「夫人說的是,岳世兄一身武功,埋沒田園,實在是太可惜了。」
  胡大人道:「夫人,官場中人人事事……」
  岳夫人搖搖頭,道:「大人,別給我說這些,我知道的不會比你少。」
  岳秀一欠身,道:「娘!你請後邊休息,孩兒和他們談談。」
  劉文長也一抱拳,道:「夫人,你請後面休,岳世兄不喜功名,我們決不拖他下水。」
  岳夫人沒有再說話,起身行入內室。
  劉文長道:「岳世兄,慨允臂助,府台大人很感激……」
  岳秀接道:「不談這些,家母已允,區區也無法推辭了,長江鏢局中,不是議事所在……」
  劉文長接道:「岳世兄看哪裡方便。」
  岳秀道:「既然談公事,自然到應天府去。」
  劉文長道:「好,咱們在府中候駕。」
  岳秀一揮手,道:「諸位大人情吧!事情緊急,不能拖延,今夜初更,在下到府中拜候。」
  胡正光道:「下官設宴花廳,恭候俠駕。」
  目賭胡正光等離去之後,岳秀也作了一番安排。
  初更時分趕到應天府,胡正光果然是早已在花廳中擺宴候駕。
  大約胡正光怕岳秀找不到花廳,特地點了四支火燭,照了滿廳通明。
  岳秀未步入花廳,楊晉和劉文長,已然雙雙迎了上來。
  胡正光站起身子抱抱拳,道:「岳世兄請坐。」
  岳秀也不謙讓,在胡正光對面坐了下來。
  胡正光舉起酒杯,道:「岳世兄,在這花廳中的,都不是外人,下官希望你有什麼就說什麼。」
  岳秀淡淡一笑,道:「王府中經過之情,在下已詳細的奉告過楊總捕頭,想來,楊總捕頭,早已啟稟大人了。」
  胡正光道:「不錯,咱們知曉了一些內情,頓生出六神無措之感。」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由蘭妃之死,牽連到王府中去,不過,那人究竟是什麼人?在下還沒有見到,不敢妄言,不過事情牽入王府中決不會錯。」
  胡正光道:「岳兄,你看這事情會不會牽涉到七王爺身上?」
  岳秀道:「這個,在下無法斷言。」
  胡正光道:「看情形,事情已進入了深宅內院,就算不牽上七王爺,只怕也會牽上了王妃夫人。」
  岳秀道:「不論牽上了什麼人,你現在面臨的是要不要查,如何一個查法?」
  胡正光道:「下官現在為難的,也就是如此,還請岳世兄,指點一下。」
  岳秀道:「事情很明白,大人只有兩途可循,一是不管牽連到什麼人,只管大刀闊斧的查下去,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事情如是牽到王府,你就照辦公事。第二是,把內情稟明七王爺,由他作主定奪。」
  胡正光沉吟了一陣,道:「我看,第二個辦法比較好一些。」
  岳秀長長吁一口氣,道:「那麼,你就照第二個辦法作吧!」
  胡正光道:「我想請岳世兄,在金陵應天府,等這件王妃血案辦完之後,再走不遲。」
  岳秀道:「留我在應天府,對你也沒有什麼幫助,我看不用了。」
  胡正光道:「岳世兄不住在應天府,咱們如何能找你。」
  岳秀道:「你找楊總捕頭要人就是。」
  胡正光道:「唉!岳世兄,聽說你是親身經歷過王府內的詢問,不知可否把詳細經過,告訴下官。」
  岳秀淡淡他說道:「兩個王妃身側從人,守在一座小廳中,但問我話的卻是一個男子口音,怎麼回事,你們自己猜猜了。」
  胡正光忽然間出了一身大汗,道:「岳世兄,你是說王妃……」
  岳秀冷冷一笑,道;「事情很複雜,是不是?」
  胡正光道:「是是!我是進士出身,作了十幾年知縣州官,也問過不少離奇的命案,但這一次是最奇怪了,簡直是丈二金剛,有些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岳秀道:「那是因為事情發生在王府之中,所以,你心理感覺著自己無能審問。」
  胡正光道:「說的也是,所以,下官才千方百計的借重你岳世兄。」
  岳秀道:「在下的看法,你先去見見七王爺,也許七王爺會改變了心意,把兇手定罪處斬,一了百了,結了這件案子?」
  胡正光道:「岳世兄的意思是……」
  岳秀站起身子,接道:「官場中事,你們照官場的辦法處置、在下也要告辭了。」
  劉文長急急說道:「岳世兄,酒還未吃……」
  岳秀轉過身子,大步向前行去。
  胡正光低聲道:「楊總捕頭,替我送客。」
  一面以目示意要楊晉陪著岳秀,不用再來了。
  楊晉緊隨在岳秀身後,離開了應天府,低聲說道:「岳世兄,光臨寒舍如何?」
  岳秀回顧了楊晉一眼,緩緩說道:「我本已不想再管江湖中事,但又被你拖了出來,目下的重頭戲,顯然已在七王爺的府中,有很多事,我也無法妄作論斷,得和令嬡談談。」
  楊晉突然低聲接道:「老弟,我也給弄的眼花繚亂,這嫌犯是不是王爺身側從婢?他們都有著很高的武功,而且,他們練的是道道地地的江湖人物的武功,不像是出身於武將世家,以刀、弓為主的武功,固此,在下斷言他們,出身於江湖之上,使在下想不通的是,他們為什麼要混入王府,目的何在?」
  楊晉道:「唉!可惜,應天府的捕頭,不能在王府中抓人。」
  岳秀微微一笑,道:「就算你們能抓人,但以那銀婦、鐵婦兩人的武功而言,你們也無法抓到。」
  楊晉道:「兩人的武功很高嗎?」
  岳秀道:「很高,單以武功而論,只怕可以列名武林中一流高手。」
  話由岳秀口說出,楊晉是不能不信,呆了一呆,道:「老弟,咱們回家去燙壺酒,好好的談談。」
  楊姑娘看到了岳哥去而復返,心中那份高興,簡直是無法形容,一面下廚房,親自指導廚師作菜備酒,務求色色精細可口;一面帶著貼身的丫頭,親自替岳秀安排一間臥房。
  酒菜備好,楊姑娘親自捧上桌面,為了談話方便,楊晉決定把酒宴設在書房。
  這位天下名捕閱人多矣!冷眼旁觀,那還會瞧不出女兒的心事。笑一笑,道:「燕兒,岳者弟不是外人,你忙過了廚下事務,可到書房中來坐坐。」
  岳秀也笑一笑,道:「姑娘,廚下事交給師傅,我還有很多事向姑娘討教。」
  眨動了一下大眼睛,楊姑娘緩緩在椅上坐下,粉頰上,帶著三分嬌羞之態,道:「向我討教什麼事啊?」
  岳秀道:「自然是王府中事。」
  回顧了父親一眼,楊玉燕低聲道:「爹!你又把岳大哥拖下水了?」
  女心外向,對父親的口氣中,隱隱有責備之意。
  楊晉哈哈一笑,道:「孩子,這次不是爹拖他下水……」
  楊玉燕接道:「那是……」
  楊晉道:「是胡大人親自請岳老弟出來幫忙。」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盯住在岳秀身上,道:「你答應了?」
  岳秀道:「胡大人舌吐蓮花,家母被他們說服了,我不答應也不成。」
  楊晉突然發覺到玉燕姑娘肚子裡有很多機密,竟然未告訴過自己。
  不禁一皺眉頭,道:「孩子,你好像有很多事,沒有告訴我?」
  楊玉燕道:「爹,不少事,我不但沒有告訴過你,也沒有告訴過岳大哥,但他們和我說過,要我勸勸岳大哥,別再多事,而且,保證爹全身退休、七日內要岳大哥退出金陵……」
  岳秀接道:「什麼人和你談的?」
  楊五燕道:「銀婦。」
  岳秀道:「這麼說來,這件事果然和王爺夫人有關了?」
  楊玉燕道:「我們只有這樣猜想,銀婦和我談話時,一直未提到夫人。」
  楊晉道:「孩子,他們沒有提到,難道你也沒有問嗎?」
  楊玉燕道:「自然是問了,不過,銀婦不肯說,她只告訴我,爹就算想辦這件事,應天府也不會要你辦,爹既然不問了,為什麼拖岳大哥下水?」
  楊晉道:「這麼說來,他們早已知道你的身份了?」
  楊玉燕道:「大概是吧!」
  楊晉道:「你這丫頭,也不早告訴我,我可以勸勸胡大人,要他們早些罷手,如今又把岳老弟拖了出來……」
  岳秀接道:「不要緊,官場中人,最是善變,我已要那胡大入去問七王爺,老實話,這件案是否會辦下去,要取決於七玉爺的態度。」
  楊晉道:「岳老弟,先在寒舍中留居幾日,看看七王爺如何決定這件事。」
  楊玉燕輕輕歎息一聲,道:「岳大哥,你在金陵至多還能留五天了。」
  岳秀道;「五天之後呢?」
  楊玉燕道:「他們會不計一切後果,施用各種手段對付你。」
  岳秀道:「這個我倒不怕……」
  楊玉燕接道:「可是,伯母,她……」
  岳秀冷笑一聲,接道:「最好他們別招惹到母親,那將會激起我的殺機……」
  語聲一頓,道:「有了上一次的經驗,我不能不作準備,我已把家母藏了起來。」
  楊玉燕道:「那好極了,爹,咱們也先把娘暗中送走,免得他們狗急跳牆,傷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母親。」
  楊晉道:「這話也對。」
  楊玉燕道:「事不宜遲,爹如決定了,立刻去辦。」
  楊晉未再多言,起身行人內宅。
  書房中只餘下岳秀和楊玉燕兩個人。
  楊玉燕側目望了岳秀一眼,忽然間覺得臉上一熱,微帶羞意說道:「岳大哥,你真的準備和他們周旋下去?」
  岳秀笑一笑,道:「你說呢?」
  楊玉燕道:「我不知道,但我卻感覺到這件事很嚴重,他們不像是虛言恫嚇。」
  岳秀道:「他們不是恫嚇,問題是咱們應不應該管這件事,如是應該管,縱然是艱苦無比,咱們也得伸手,如是不該管,就算伸手之勞,咱們似乎也用不著多管了。」
  楊玉燕有些意外的抬起頭,道:「岳兄,你真的要幫我爹這個忙嗎?」
  岳秀歎口氣,緩緩說道:「本來,我不喜捲入江湖是非紛爭,但令尊和胡大人,去見家母,說服了我母親,家母下令使我無法不管,再說,他們的行為,也有些使我惱火。」
  楊玉燕道:「岳兄,我知道,爹的能耐,管不了這件事,所以,我勸他不要管,但岳大哥插手進來,那就大大的不同了。」
  岳秀笑一笑,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楊玉燕點點頭,道:「岳大哥決心管這件事了,你不問我也要告訴你……」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他們沒有把爹放在眼中,但卻把你看作了勁敵,他們要我勸告你,不要多管閒事。」
  岳秀道:「是銀婦,鐵婦?」
  楊玉燕道:「不是她們……?」
  岳秀精神一震,道:「什麼人告訴你的?」
  楊玉燕道:「我沒有看到他,但陪我去的,是鐵嬤,他坐在一間雅室中,我們隔著一張竹簾交談。」
  岳秀道:「是不是男子口音?」
  楊玉燕道:「不是,一個女子口音,她要我轉告你,你插手此事,目的何在?如是想要一筆銀子,可以和她說明,她可以送給你。」
  岳秀道:「是不是王爺夫人呢?」
  楊玉燕道:「聲音不像,我聽過七王爺夫人的說話聲音,但決不是她。」
  岳秀道:「燕姑娘,你如沒有說鍺,事情就更複雜了?」
  楊玉燕淒涼一笑,接道:「岳大哥,我爹的事,多承你幫忙,我們父女,都感激不盡。」
  岳秀道:「不用客氣啦,事情是我自己找的,遇上這樣的強敵,倒是逐漸激起了我的鬥志。」
  楊玉燕道:「我一直擔心岳大哥心中不高興……」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你看我和過去,是否有些不同了?」
  岳秀道:「你現在似乎是長大了,也變的文靜多了。」
  楊玉燕道:「近一個月來,對我而言,像過了幾十年似的,我自己也覺著懂事不少。」
  岳秀笑道:「那很好,記得我們初見面時,你凶霸霸的,一言不合,似是就要找人打架。」
  楊玉燕道:「大哥,我很慚愧,似乎是太幼稚了?」
  輕輕歎口氣,接道:「岳大哥,我有一點不情之求,不知你是否答應?」
  岳秀心頭一震,嘴裡卻笑著說道:「什麼事,先說說看,如是我能答應,自然不會推辭?」
  楊玉燕道:「近日來的經歷,使我知道自己的武功太差,希望大哥能指點我幾招,不知可以不可以?」
  岳秀略一沉吟,道:「好吧,不過我先看看你的成就?」
  楊玉燕道:「那是自然,岳大哥如有興趣,咱們現在就去試試如何?」
  岳秀點點頭,站起身子,隨楊玉燕行入後院。
  岳秀背手而立,看著楊玉燕演完了所有的武功,點頭笑道:「身手不凡……」
  楊玉燕道:「人家要你指教錯失,誰要你誇獎我了?」
  岳秀道:「我指點五招劍法,三招掌法。」
  楊玉燕一嘟小嘴道:「岳大哥,你不覺著大小氣嗎。」
  岳秀道:「只要你能練熟我傳的五劍、三掌,一般江湖人物,你都可以對付了?」
  楊玉燕眨動了一下大眼睛,道:「真的嗎?」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概可以吧!」
  楊玉燕在岳秀指點下,開始習練劍法,前兩招都是守勢,後三招才是攻敵的劍招。
  花了大半個時辰之久,岳秀才教完了五招劍法。
  楊玉燕抿嘴一笑,道:「大哥回書房喝酒去吧!」
  岳秀道:「你呢?」
  楊玉燕道:「我還練幾遍,剛剛入門,不練的熟悉一些,只怕會忘掉了。」
  岳秀道:「不累嗎?」
  楊玉燕道:「累!不過,我不能使你失望,覺著我太笨了。」、
  岳秀髮覺她目光神情中,對自己似有著無比的崇敬和眷戀,心頭微微一震,道:「你一個人練練吧!我不打擾你了。」
  轉身行入書房。不知何時,楊晉已然回來,一個人在喝著酒。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幾時回來了?」
  楊晉道:「老弟,這稱呼太外氣,也叫我汗顏無地,你如不嫌棄,就叫我一聲楊兄。」岳秀道:「這個,不太好吧,你和家舅是多年好友,長幼之序……?」
  楊晉接道;「武林人不講究這些……」
  語聲一頓,接道:「我回來一陣了,看你們在習劍,我沒有敢打擾,先回書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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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回 銀婦劫牢


  岳秀道:「令嬡好學不倦,磨著要指點幾招劍法,在下無法,只好……」
  楊晉歎口氣,接道:「我知道,老弟,小女任性慣了,但她對岳兄 ,卻似是千依百順,老弟,你不但幫了我的大忙,而且,也幫我把小女改變成了嫻靜的性格。」
  岳秀輕輕歎口氣,欲言又止。
  楊晉喝了一杯酒,道:「老弟,我有幾句話說出來太荒唐,不說嘛,又憋在心裡難過。」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關於小女的事,我看得出,她對老弟很傾心。」
  岳秀道:「這個,在下倒沒有感覺到什麼。」
  楊晉道:「我知道,老弟,她不配,所以,我準備把她送走……」
  岳秀一怔,道:「送走,送到哪裡去?」
  楊晉苦笑一下,道:「跟她娘去一個親戚家裡。」
  岳秀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覺著這樣妥善嗎?」
  楊晉道:「她一定不肯,但這總比留在這裡糾纏好一些!」
  兩人談話之間,楊姑娘拭著香汗進來,就大聲叫道:「岳大哥,好精奇的劍法,我練了大半天,還沒有完全練熟……」
  目光一轉,瞧見了楊晉,立時住口,泛起了兩頰紅暈。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道:「燕兒,你娘要你和她一同去!」
  楊玉燕一臉羞意,突然間變成了一臉驚駭,道:「爹!你答應了?」
  楊晉道:「是啊,你娘一個人,遠居百里之外,我也放不下心,有你同行,爹就放心多了。」
  楊玉燕衝口而出,道:「我不去。」
  這答覆早已在楊晉的預料之中,但他仍然裝出一臉驚奇,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我要留下來幫爹的忙,老實說,我這一身武功,比王叔和張叔他們強多了!」
  楊晉緩緩說道:「孩子,總不成讓王勝和張晃去陪你娘吧!燕兒,難道你放心讓你娘一個人去嗎?」
  楊玉燕垂下了頭,確是一樁很難作答的事,沉吟了良久,才緩緩抬起頭來,雙目淚光,緩緩說道:「爹!岳大哥傳我的劍法、掌法,我還沒有學會,要娘先去,女兒隨後趕去就是了。」
  他是誠心給女兒過不去,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這裡太凶險,所以,你該陪你娘去,萬一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陪著你娘也好減少她幾分哀傷。」
  楊玉燕愣住了,睜大著一對眼睛望著父親,實未料到自己的主意,把娘送別處,卻來個作繭自縛。
  岳秀一直未再開口,似是對她父女間的事,不願置疑。
  楊玉燕逐漸的定下神來,微微一笑,道:「爹,現在咱們還未決定什麼,如是那胡大人,受了王府之命,不要爹插手過問,咱們就不用再管這件事了,對嗎?」
  楊晉點點頭,道:「不錯。」
  楊玉燕道:「那就等決定了再說吧,難得岳大哥傳了我幾招劍法,我得趕緊把它學會。」
  欠身一禮,也不待父親答話,悄然退了出去。
  楊晉輕輕咳了一聲,緩緩說道:「岳老弟,我心中一直想著一件事情,不知當不當問?」
  岳秀道:「什麼事?」
  楊晉道:「膽叟、頑童和譚二公子,都到何處去了?」
  岳秀微微一笑,道:「我要他們去查一件事,這一兩天內,就該有回音了。」
  楊晉道:「老弟,可不可以透露一點內情出來?」
  岳秀笑道:「其實,我只是要譚雲去證實一下他心中之疑。看王府中這些反常的舉動,是否和整個武林大局有關?」
  楊晉怔了一怔,道「你是說,王府中人,和武林中人,會勾結在一起?」
  岳秀道:「內情如何,在下也不太清楚,他們就要回來了,查證如何?就該有個結果了?」
  楊晉道:「老弟,如若真和武林大局有關,你老弟是否準備插手?」
  岳秀道:「譚家寨名動江湖,武林中有什麼大的變動,和他們有著很直接的關係。膽叟、頑童,也算是武林中的名人,如若能率先揭發出一次武林大變陰謀,對他們而言,那是一件終身難忘的大樂事……」
  楊晉哈哈一笑,還未來及說話,瞥見一人,急步直衝過來。
  是五花刀王勝,跑的滿臉大汗,氣喘呼呼。
  楊晉一皺眉頭,道:「什麼事?」
  王勝道:「衙門裡出了事?」
  王勝道:「兩個殺死蘭妃的要犯,都被劫去了。」
  楊晉臉色大變,道:「你們都是死人嗎?」
  王勝連應了兩個是字,接道:「更糟的是,七王爺已有令諭傳下,要胡大人把犯人送往王府,七王爺要親自審問,想不到的是,就在王府令諭下達之時,兩個要犯全部夫蹤,大人急的來回走動,請總捕頭立刻趕往府中一行。」
  楊晉道:「兩個人,都是關在死牢中,是嗎?」
  王勝道:「不錯,昨夜中還好好的?」
  楊晉冷靜了下來,緩緩說道:「那是說,今天上午,大白天,人犯被救走了。」
  王勝道:「正是如此。」
  楊晉道:「傷了人嗎?」
  王勝道:「連同看守死牢的門衙,有十二人被點了穴道,不過,傷的都不重。」
  楊晉轉臉望去,只見岳秀神情鎮靜,毫無吃驚之容,也無訝異之色。
  王勝長長歎口氣,道:「大人焦慮如焚,劉師爺也沒有主意,請總捕頭,立時過府。」
  岳秀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用急在一時……」
  目光轉到王勝的身上,道:「大白天,他們能把死牢中的犯人救走,那人不但要膽大心細,而且還有一身極高明的武功。」王勝道:「是啊!這是破天荒的事,從來沒有膽大到這等程度。」
  王肚道:「好像是他們扮作了府中的捕快混了進去,直入死牢,傷人劫走要犯,詳細的情形,張晃正在查詢中。」
  楊晉歎口氣,道:「老弟,有興趣麼?要不要跟我到府中一行?」
  岳秀緩緩說道:「在下如若不去,只怕大人心中不悅。」
  楊玉燕突然出現在門口,接道:「爹!你可想知道什麼人劫去了人犯麼?」
  楊晉呆了呆,道:「你知道?」
  楊玉燕道:「我沒有見到,但我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楊晉道:「說說看什麼人?」
  楊玉燕道:「爹,我告訴你也沒有用,我要跟娘走了,沒有人會去問他。」
  楊晉道:「好啊!你對爹也提條件了。」
  楊玉燕道:「爹,你別生氣,娘疼我,我知道,但她更希望爹能平安,她只生下我這麼一個女兒,在這時間,自然希望我能助爹一臂之力……」
  楊晉一揮手,接道:「夠了,夠了,你先說說看,什麼人劫了人犯?」
  揚玉燕道:「銀婦,鐵婦。」
  楊晉道:「你說是七王爺夫人身側那兩個老媽子?」
  楊玉燕道:「是的,是她們兩個人。」
  楊晉道:「小丫頭,這話可不能隨便意測啊!」
  楊玉燕道:「女兒不是意測,我聽到她們談過,似乎是兩個人犯之中,有一個對她們很重要,所以,不能常囚死牢。」
  楊晉道:「為什麼?」
  楊玉燕道:「為什麼女兒就不知道了。」
  岳秀道:「因為,怕他改變心意,招出了內情。處決囚犯,罪屬斬刑,固然要刑部批准,但七王爺有聖賜上方寶劍,處決一兩個江湖盜匪,殺人兇犯算不得什麼大事,偏偏是七王爺不肯下令處死,卻要來一個親審親問,他們不能冒這個險!」
  楊晉歎息一聲,道:「老弟,現在應該如何?」
  岳秀道:「你不能帶人到府中搜查,也不能坦然供述,告訴七王爺,人被夫人身側的兩個老婆子給劫去了。」
  楊晉道:「是啊!這確是一樁很為難的事。」
  岳秀道:「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折服七王爺,因為,目下的情形,已很明確,如沒有七王爺的支持,別說你這個總捕頭沒有法子辦案,就算是胡正光也不敢輕捋虎鬚,何況,胡大人還是個保官求貴的人。」
  楊晉道:「折服七王爺,老弟,怎麼樣一個折法啊?」
  岳秀道:「這要胡正光同意,帶區區見到王爺,自然,最好是能把七王爺請到應天府中見面。」
  楊晉道:「這個,在下去和胡大人商量,他目前似是到山窮水盡之境,不聽咱們的也不行了。」
  楊玉燕道:「爹!我也去,有很多事,我可以為爹證明。」
  楊晉道:「好吧!你總不能就這樣去見人吧?」
  楊玉燕道:「有法子,岳大哥缺少一個隨侍的書僮,我扮作他隨行的書僮就是。」
  楊晉苦笑一下,道:「兒大不由我,看來我是管你不住了。」
  楊玉燕羞紅了雙頰,垂下頭,未再多言。
  岳秀似是一直避免捲入兩父女爭執之中,站起身子,道:「對方來勢洶洶,咱們不能處處受制,我出去佈置一下。」
  望著岳秀的背影消失,楊玉燕轉身下了廚房。
  她分析過岳秀,自己不論從任何一方面,都無法及他,只有廚下整飯,比他強些,要逞勇鬥勝,只有做些味道好吃的小菜,讓他享用。
  太陽下山前,楊晉趕了回來,片刻後,岳秀回到楊府。半日張羅,楊姑娘捧出幾味拿手小菜,三人同桌共餐。
  敬過岳秀一杯酒,楊晉才緩緩說道:「老弟,下午你沒有去,胡大人最少問了我五次,你現在何處?要派人找你議事。」
  岳秀道:「楊兄怎麼說?」
  楊晉道:「我告訴他你未食王奉祿,屬於閒雲野鶴,你既然答應了幫忙,決不會食言,但不能太過攪擾你。」
  岳秀笑一笑,道:「言重了。」
  楊晉道:「胡大人按你老弟的交代去辦,由劉文長親筆定了一封情文並茂的呈折,下午胡大人已至王府晉謁,希望能邀得王爺同意,過府敘事,萬一不答應,胡大人準備帶著你岳老弟同赴王府一行,我看,這一次,他是頂著紗帽干了。」
  岳秀道:「逼上梁山,他胡大人也找不出第二條路可以走!」
  楊晉道:「老弟,你是準備去見胡大人?」
  岳秀笑一笑,道:「咱們去見他吧!」
  楊玉燕突然出現,青衣小帽,打扮一個隨侍童子模樣,道:「爹,我也去嗎?」
  楊晉一皺眉頭,道:「岳老弟,你看看她是否該去?會不會壞你的事?」
  岳秀道:「楊姑娘既然決心參與這件事,是否應該阻止她,該由你作父親的決定,我沒有意見。」
  一記推手,把事情又套到楊晉的身上。
  楊晉苦笑一下,緩緩接道:「如是岳老弟覺著不礙事,不妨叫她同去,王府中一頓皮肉之苦,她大約還沒有受夠。」
  岳秀道:「大人既然同意了,在下自然無不答應的道理。」
  三個人動身趕往應天府。
  一路上,楊晉暗自思忖著這岳秀的為人,他身負絕世武功,而且聰明才智,亦非常人能夠及得,但他作事為人,卻是中庸得很,這不是像他這樣年紀人應該有的。
  楊晉一路上想著心事,不覺間已到了應天府。
  他們進入後宅花廳,胡大人,劉文長早已在廳中等候。
  岳秀一抱拳,道:「大人找草民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胡大人連忙還禮,道:「不敢當,岳世兄,楊總捕頭告訴了下官,你岳世兄的意思,下官照岳世兄的高見,晉見了王爺。」
  這麼一捧,岳秀有些不好意思,一欠身道:「王爺怎麼說?」
  胡正光道:「王爺約下官,今夜初更時分,他來應天府。」
  岳秀道:「看來,七工爺並非是蒙在鼓裡,他大約也發覺府中的情勢有異。」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下官推薦了岳世兄,七王爺特別囑咐下官,無論如何要下官留下你,希望能和你談談!」
  岳秀道:「大人和王爺,都太過抬愛草民了。」
  胡正光話題一轉,吩咐擺酒。酒席宴上,胡正光不提正事,而且,就算有人提起時,他也故意的把它岔開去。平日裡端足架子的胡止光,此刻連一點官架子也沒有了,不但和岳秀談笑風生,而且把劉文長、楊晉,也讓入席中,全沒了上下的界限,簡直像老朋友敘舊一般。
  在楊晉記憶中,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這席酒直吃到太陽下山,胡正光才吩咐撤去殘席,並另準備了一席更精美的宴席,初更時分使用。
  然後,交待楊晉,把岳秀安排在一座雅室中休息。
  還不到初更時分,胡大人穿著便衣和楊晉、劉文長等迎候在府門外面。
  初更時分,一輛便篷車,悄然而至,停在府門外面。
  車簾啟動,緩步行下來身著青緞子夾袍的七王爺。
  胡正光一撩衣襟,準備跪拜、七王爺卻一揮手,道:「起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用不著行大禮。」
  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那位岳秀呢?」
  胡正光道:「現在府中候駕。」
  七王爺哦了一聲,撩袍向前行去。
  胡正光搶上一步,前面帶路,一面示意楊晉去通知岳秀接駕。
  七王爺行到了花廳外面,岳秀已迎了上來,一欠身,抱拳道:「草民岳秀,叩見王爺。」
  撲身欲拜。
  七王爺一伸手,攔住了岳秀道:「不用大禮,咱們是布衣論交,別把我看成七王爺。」
  進入花廳,七王爺坐了上位,胡正光竟把岳秀讓了主位,自己坐在橫裡相陪。
  劉文長和楊晉都算是官府中人,那就沒有資格和七王爺這樣身份的人,坐在一席,兩個人都站在花廳外面聽差。
  花廳裡燈光明亮,七王爺兩雙眼睛盯住岳秀瞧了一陣,才笑一笑道:「胡大人向小王推薦岳兄武功絕倫,智略過人……」接道:「你也不用客氣,小王想先見識一下你的武功?不知可否讓我開開眼界?」
  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會立刻應下來,但岳秀卻沉吟了一陣,道:「王爺,小民想斗膽請教件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小民生性懶散,不願受任何管制,七王爺如若見識過小民的武功之後,萬一要小民任職官府,或是在府中侍衛,小民屆時如若拒絕,對王爺而言,是一樁大為不敬的事,因此,小民必得先行聲明,免得七王爺為……」
  七王爺揮揮手,接道:「好!我答應你,決不以官位約束你。」
  岳秀道:「小民這裡先行謝過七王爺了。」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那就請岳兄露上一兩手絕技,給小王見識一下了。」
  岳秀回顧了一眼,道:「七王爺想瞧點什麼?」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岳兄準備了什麼,小弟就見識什麼?」
  岳秀道:「在下沒有準備,只有就地取材了。」
  突然,雙目炯炯,凝注向廳外。
  這花廳中燭火輝煌,外面卻是一片黑暗,胡正光轉頭向外面瞧了一眼,只見一片夜色,瞧不出一點征像。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岳兄,瞧什麼?」
  岳秀神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口氣也有些冷漠的說道:「王爺來此之時,可曾另有侍衛暗中保護?」
  七王爺微微一怔,道:「沒有啊!」
  岳秀突然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俊目中暴射兩道閃電一般的寒芒;玉面也泛起一片艷紅。
  右手一推,手中的酒杯緩緩向花廳外面飛去。杯勢緩慢,就像是有人托著酒杯向外行去一般。
  擲杯出手,疾如流星,江湖上不少人能夠辦到,但如像這等緩慢的手法,倒是極為罕見。
  胡正光不懂武功,還未覺得什麼,但七王爺卻瞧得臉色微變。
  因為,拋物出手,全憑手勁內功,把拋出之物,打向一定的目標,物體能在空中緩行,物雖然出手,但仍在人的無形暗勁的控制之下。
  站在花廳門口的楊晉,更是瞧的驚奇不止,他擅用暗器,得知箇中之理,見酒杯穿出花廳的速度雖然慢,但卻帶著一股強大的暗勁,隱隱生風。
  但見那緩飛而去的酒杯,飛近花廳外三丈處的黃山虯松,撞在了濃密的枝葉之上。
  奧妙立見,酒杯一和松葉撞擊,突然化作數十塊碎片,飛入了濃密的松林之中。
  一聲淒涼的慘叫,一團黑影,由那松樹上跌了下來。
  胡正光沒有看清楚那酒杯撞上松樹的變化,但卻聽到了那一聲淒厲的慘叫,臉色大變,汗珠兒也從頂門上流了下來,急急叫道:「什麼人?快給我拿下來。」
  其實,用不著胡正光的呼叫,楊晉已疾快的奔了過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大漢,半身滿臉,都是鮮血。
  楊晉仍然不敢大意,一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才伸手提起那黑衣人,大步行向花廳。
  胡正光緊張的一撩袍跪了下去,道:「卑職該死。」
  七王爺倒還沉得住氣,揮揮手,道:「你起來,這和你無關。」
  這時,楊晉已把人提到了大廳門口,欠身說道:「已然擒到了刺客,恭候七王爺的發落。」
  七王爺道:「帶他進來。」
  楊晉提著那黑衣人,舉步行了進來。
  燈光下,只見一個半身鮮血的黑衣人緊閉著雙目。
  七王爺凝目望去,只見他臉上,刺人十餘塊碎了的酒杯,早已面目全非,無法辨認。
  岳秀一直坐在原位上沒有動,也沒有說一句話。
  七王爺回視了岳秀一眼,微微一笑,道:「他是否死了?」
  岳秀道:「應該是不會死。」
  楊晉一轉身,道:「卑職點了他穴道。」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你認識我嗎?」
  黑衣人傷的很重,但他穴道解開後,兩雙眼珠兒還可以轉動,那證明了他沒有死。
  只是他轉動一下頭,望望七王爺,重又閉上雙目。
  胡正光問案慣了,道:「還不從實招來,準備大刑伺候!」
  七王爺搖搖頭,道:「胡大人……」
  楊晉突然一閃身,抓住了那黑衣人一條右臂,道:「朋友,人是一個,命是一條,生死算不得什麼大事,但活罪難受,朋友,你知道什麼,最好能說出來,七玉爺也許可以開恩饒你不死,在下麼也可以答應你兄弟,一旦動手時,給你一個痛快。」
  黑衣人這一次,連睜也未睜一眼閉上的雙目。
  七王爺淡然說道:「你認為不怕死,我就認不出你了?」
  黑衣人霍然一睜雙目,道:「你認識我,當真是天大的笑話。」
  岳秀暗暗讚道:「看來,這位七王爺,是一位非常機智的人物。」
  只聽七王爺冷冷說道:「他們給了什麼代價,要你刺殺於我?」
  黑衣人突然一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閉目而逝。
  七王爺起身瞧了那黑衣人一眼,道:「他口中含有毒藥。」
  楊晉道:「卑職該死,早該想到他吞藥自絕的。」
  七玉爺一揮手,道:「不怪你,拖下去埋了。」
  楊晉一欠身,提起那黑衣人離開花廳。
  七王爺的目光,轉注岳秀的身上,道:「他很早就藏在那松樹上了嗎?」
  岳秀道:「不久。」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你是說他跟著我來?」
  岳秀道:「草民不敢危言聳聽,但七王爺未到之前,這地方都經過嚴密的搜查。」
  七王爺點點頭,道:「那是跟著我來的了。」
  打鐵趁熱,胡正光一下子拜伏於地,道:「卑職無能,府中竟然被混進刺客,而且,獄中囚犯,也被人救走,王爺降罪。」
  七王爺揮揮手,道:「你起來吧!」
  七王爺長長歎口氣,道:「岳兄,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岳兄是否答允?」
  岳秀道:「草民的心願,早已奉告,王爺也會面允過草民,但不知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笑一笑,道:「我叫朱毅,不用叫我王爺,你不願為官,咱們也不用以官銜相稱,我只是私人,請托你。」
  貴為皇弟,總纜江南七省軍政,手操生殺大權,竟然是這麼謙虛,岳秀有些感動,但他盡量控制著,不讓自己的喜悅之情,流露出來,深深一笑,道:「王爺言重了,什麼話,只管請說,草民力能所及,決不推辭。」
  七王爺朱毅雖然極力想保持著平靜,但他的身軀不停的微微顫抖,顯然在內心中,正有著無比的激動。
  長長吁一口氣,使情緒稍為平靜一些,才緩緩說道:「由王府開始,整個的金陵,似乎都在醞釀著一個大陰謀。」
  胡正光呆了一呆道:「王爺的意思是說,由蘭妃被殺開始,都和這陰謀有關嗎?」
  沒有理會胡正光,朱毅仍望著岳秀道:「他們的活動,似乎已超過了江湖人的活動範圍,隱隱威脅到整個大明王朝。」
  七王爺目光又轉到岳秀的身上,道:「岳兄,我不敢勉強你作官,但有很多事,似是牽入王府之中,你如是沒有一點身份,如何能夠辦事?」
  岳秀道:「王爺的意思?……」
  七王爺道:「我的意思是,希望暫時接受江南總捕頭的職位,我有一面御賜金牌,有著如朕親臨的權威,小王轄下北南七省,文武官員,都會在金牌下聽你所命……」
  岳秀急急說道:「王爺,這個……」
  七王爺接道:「聽我說下去,這職位只限這案子,此案破獲,你就解去總捕頭的職,海闊任魚游,天高任鳥飛,我決不留下你在官府中辦事。」
  岳秀歎口氣,道:「王爺生具慧眼,早已洞悉大變,不過,草民的看法,這件事和武林恩怨牽扯很深,自然,還有著不同尋常的實力人物支持,草民……」
  七王爺突然轉望著胡正光,道:「大人,準備香案。」
  胡正光怔了一怔,立時傳下令諭,道:「罷上香案。」
  以岳秀之能,也未想出,七王爺突然罷上香案的用心。片刻之後,香案排好。
  七王爺一袍,在香案前跪了下去。回頭望了望岳秀一眼,拍拍身側的空地,示意岳秀跪下。
  岳秀緩步行了過去,緊傍七王爺身側跪下。
  七王爺低聲道:「岳兄弟,你聽著……」
  岳秀接道:「七王爺有何吩咐?」
  七王爺一拜,低聲說道:「皇天在上,弟子朱毅,現年二十九歲,以無上誠意,和岳秀結作金蘭兄弟,此後,患難相扶,生死與共,把臂論交,布衣結盟,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岳秀呆了一呆,道:「王爺是金枝玉葉,我岳秀只是一介平民。」
  朱毅道:「你可是覺著我不配?」
  岳秀暗暗吁了一口氣,只好對著神案起誓,道:「弟子岳秀,現年二十二歲,和朱毅論交結盟,誓言相共,天神共鑒。」
  朱毅微微一笑,站起身子,挽起岳秀,道:「兄弟,現在,你還有什麼為難?」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你用心良苦啊!」
  牽著岳秀回入座位,緩緩說道:「兄弟,有一件事,我必得說明!」
  岳秀道:「小弟洗耳恭聽!」
  七王爺道:「小兄對兄弟,確出一片真情,並非只為了要請破案!」
  岳秀道:「這個,我明白!」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我該回去了,你是否願意跟我到王府一行。」
  岳秀道:「我得準備一下,老實說,我如在王府中出現,尤其在你身側,那就要有著妥善的準備,隨時要應付不測之禍。」
  七王爺道:「他們已注意到你了?」
  岳秀道:「他們希望我退出金陵,並且,給我一定的限期,如若我屆時不走,他們敢不擇手段的對付我!」
  七王爺道:「可惡的很,什麼人這等目無王法?」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是什麼身份,他們就敢暗中監視了,何況小弟。」
  七王爺忽然歎一口氣,道:「兄弟,你說說看,我應該如何?」
  岳秀道:「大哥先請回府,形同往常,別放聲色,三天之內,小弟必有安排!」
  七王爺似是對岳秀十分信任,微微一笑,道:「我先走了。」
  岳秀低聲道:「大哥,回府之後,別提起今日的事,更不能提到小弟。」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且不可忘了三日之約。」
  岳秀道:「大哥放心,屆時小弟自會趕到。」
  七王爺道:「有那塊腰牌,他們不敢攔你。」
  舉步行離花廳。胡正光哈著腰追隨身後,但卻被七王爺揮手攔阻,道:「不用送了。」
  胡正光不敢答話,也不敢勉強,只好停下腳步。七王爺走的很快,片刻間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目睹七玉爺背影消失不見,胡正光陡然回頭,道:「楊總捕頭。」
  楊晉一欠身,道:「屬下在!」
  胡正光冷冷說道:「怎麼,在花園中藏了一個刺客。」
  岳秀道:「可能就是你們應天府中人!」
  胡正光道:「這個,怎麼可能?」
  岳秀道:「七王爺府,門禁何等森嚴,但仍然有很多人混了進去。」
  胡正光道:「如若是府中人,不難很快的查出來!我要立刻查明。」
  楊晉心中突然一動,道:「屬下先查查捕快的人手?」
  仰臉長嘯,發出暗號。
  王勝、張晃應了一聲,立刻查點人數。
  忽然間,張晃臉色大變,急急叫道:「總捕頭,我帶的人,少了一個!」
  楊晉道:「什麼人?」
  張晃道:「新來的捕快,名叫張四,四個月前才到府中。」
  楊晉苦笑一下,道:「你們立時去查點一下,近半月內補了幾個人,什麼名字,立刻把他們看起來,我要親自問他們幾句話!」

《 本帖最後由 草薰風 於 2010-3-2 10:56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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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勝、張晃一欠身,退了下去。
  胡正光回頭望著岳秀,立刻換上了一副笑容,道:「岳兄,下官該如何稱呼你呢?」
  岳秀道:「在下還是岳秀,一介平民。」
  胡正光微微一笑,道:「和七王爺平行平坐,兄弟論次,就算是布衣,也具有王侯身份?」
  岳秀道:「胡大人,朝廷裡沒有這麼一個官銜,既是布衣,又稱王侯?」
  胡正光笑一笑,道:「官是朝廷封的,加一個布衣王侯的官銜,又有何不可。」
  岳秀道:「不管怎樣形容都行,我似乎是已經沒推辭的餘地了?」
  胡正光道:「這就是黃土不埋夜明珠,岳兄這身武功,也只有七王爺這樣的身份,大力支持,才可使得你大展身手?」
  岳秀輕輕歎息口氣,道:「他的處境很危險,自己也有些明白,但他很有勇氣……」
  岳秀一回頭,道:「楊總捕頭,咱們也該回去了。」
  楊晉應了一聲,抱拳辭別了胡正光,和岳秀並肩而去。
  直到離開了應天府,楊晉才突然想到,很久沒有見到揚玉燕,不禁一呆,道:「岳世兄,玉燕呢?」
  岳秀突然舉手互擊手掌,發出了一聲輕嘯。
  但見人影閃動,一身男裝的楊玉燕,如飛而至。
  楊玉燕微微一笑,道:「岳大哥,都被你料中了,果然……」
  搖搖頭,岳秀低聲道:「咱們回去吧?」
  三個人趕回楊晉的家,直行書房,落了座,岳秀才笑對楊晉說道:「大人,令嬡是一位很精明的人,也是一位很好的幫手,可惜,楊大人未能早予重用!」
  楊玉燕笑一笑,道:「爹一直把我看做孩子嘛。」
  岳秀的表情,突然間變得很嚴肅,緩緩說道:「你見到什麼?」
  楊玉燕道:「有人暗中追蹤七王爺。」
  岳秀點點頭道:「進入王府中了?」
  楊玉燕道:「他們有三個人,分成三起,一個進了王府,一個向西行去,一個向東行去。」
  岳秀道:「你沒有被他們發覺嗎?」
  楊玉燕道:「我很小心,而且,保持了很遠的距離。」
  岳秀歎口氣,道:「看來,他們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楊晉道:「岳老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這是一個很大的陰謀,多虧令嬡從中幫忙,使我證實了自己幾點想法?」
  楊晉道:「什麼陰謀?」
  岳秀道:「整個陰謀的詳細內情,我還無法瞭解,但七王爺的處境,似已危險萬分了。」
  雖然,還不太明瞭什麼事,楊晉已經緊張的站了起來,道:「岳老弟,這是大逆不道的陰謀,咱們得保護七王爺,何況,你們已經義結金蘭……」
  岳秀吁一口氣,辯道:「希望他能平安地渡過今夜。」
  明明剛吃過東西不久,岳秀突然又要吃點東西!其中自然有文章,但楊晉沒有點破。
  岳大哥吃東西,似乎要她親自調治,楊燕姑娘心中那份高興,差一點笑了起來,起身奔向廚下。果然,楊姑娘去過之後,岳秀低聲說道:「去通知胡大人一聲,要他明天一大早趕到王府……」
  岳秀道:「我寫一封書信,裝入一個十萬火急的黃袋之中,你要同行,無論如何要驚動七王爺,就是鬧出事情,也要見到七王爺。」
  揚晉道:「岳老弟,在王府鬧事,是立刻殺頭的大罪,只怕不太妥當吧!」
  岳秀道:「一切由我承當,你多帶幾個捕頭。……」
  楊晉苦笑一下,接道:「你不去嗎?」
  岳秀道:「去,不過,我不是岳秀,我是你帶的一名捕頭。」
  楊晉道:「行!只要人去,事情就好辦了。」
  楊玉燕送上了精美的夜點,岳秀大吃大喝,不停的讚好,聽得楊姑娘臉上不斷泛現出笑容。
  第二天,岳秀一早起身,楊姑娘已準備好精美早餐。
  楊晉看在眼裡,心知愛女動情已深,暗暗發愁。
  因為,岳秀一直是那麼瀟灑,以楊晉那對神眼,也瞧不出岳秀是否知道楊玉燕一片癡情。
  但他看出,兩人相處的不壞,至少,岳秀不討厭玉燕姑娘。
  岳秀從懷裡拿出兩封信,交給楊玉燕,道:「今天,譚二公子可能趕到,膽叟朱奇和頑童唐嘯,也可能回來,把這封信交給他們。」
  楊玉燕接過信,瞧了一眼,收入袋中,道:「你們要出去?」
  楊晉道:「我和岳少俠到衙門裡瞧瞧,很快回來,你要多多小心。」
  岳秀易容改裝,換過了一身捕快衣服,直奔應天府。
  胡正光沒有詳細問明內情,但聽說是岳秀的主意,立時穿了朝服,帶著三十個精選的捕快,趕奔王府。
  玉勝、張晃,一行隨行,數十匹健力,抬著一頂八抬轎,直奔王府。
  王府的守衛,先擋了駕,根本就不肯通報。
  胡正光下了轎,直立在大門外面,道:「我有十萬火急的要事,晉謁王爺,你們幾個門衛,也敢攔我嗎?」
  四個王府的門衛,那裡會把一個應天府承放在心上。雖然,胡正光,領得是一品巡撫銜,但七王爺的官爵太大了。
  但胡正光抬出聖旨,倒是把四個府衛給嚇住了,七王爺的官位再大,但也要跪拜的。
  一個年紀較大的門衛,大約是四人中的頭兒,怔了一怔,道:「可真的是奉了聖旨。」
  胡正光心頭一涼,差一點出口否認,但想一想是岳秀出的主意,岳秀也跟著來了,天大的事情,自然有岳秀頂著,不禁提氣一壯,道:「不錯,本官奉旨而來,晉見王爺。」
  四個府衛又商量了一陣,兩個人飛快的傳報入府,留兩個擋住了胡正光等不准去。
  聖旨降臨,七王爺,也有點急如星火,立刻吩咐大廳接旨。
  兩個門衛傳出了話,胡正光帶著岳秀、楊晉,進入王府。
  胡正光道:「下官奉到的是密旨。」
  七王爺一怔,道:「密旨,胡大人,你在鬧……」
  突然間,一個微而清晰的聲音,傳入了耳中,道:「大哥,是小弟的意思,先請摒退左右,小弟有事奉告。」
  聽到了岳秀的聲音,七王爺一腔怒火,頓化烏有,一揮手,道:「都退出廳去,我要迎聖上的密旨。」
  十二個身後的府衛,應聲退了出去。
  岳秀低聲道:「這可能是欺君之罪,不過小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為了掩人耳目,大哥還得委屈些作接旨的模樣。」
  王爺笑一笑,沒有說話,但卻依照著岳秀的話,裝出了接旨的模樣。
  早已安排好的過場,大家裝模作樣一番,胡正光也真的取出一卷黃綾,展讀一陣交給七王爺,這才拜下去,行了大禮。
  裝作是裝作,但落在外人的眼中,卻是禮數周全,一點不假。
  七王爺坐了主位,胡正光坐一側相陪,楊晉站在大廳門口處,岳秀卻跟在胡正光的身後。表面上看去,是王爺在和胡正光低聲交談,但事實上卻是岳秀在和七王爺說話。
  岳秀先開口道:「昨日王兄歸來,小弟暗中派人保護,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發覺了應天府外,早已隱伏了三個夜行人追蹤王兄。」
  七王爺哦了一聲,接道:「有這等事,我那四個抬轎的都是心腹護衛,他們竟然是全無所覺。」
  岳秀道:「那說明了追蹤的人,都是第一流的高手。也可能王兄那四個護衛,早已經被人收買了去。」
  七王爺震動了一下,道:「兄弟,那三個追蹤我的人,都到了何處?」
  岳秀道:「三個人分成三路,一個向東,一個往西,一個跟著你進了王府。」
  七王爺呆了一呆,道:「進了王府。」
  岳秀道:「不錯,也是小弟不安之處,由蘭妃之死,事情發展的光怪陸離,但最後的目標,卻指向了王府。……」
  沉吟了一陣,接道:「也許還有別的原因,小弟不願多問,但王兄目下的處境,似是危險萬分,因為,王兄夜入應天府的事似乎已被他們知曉,王兄和小弟相交的事,也可能被他們發覺,照說,他們還不致立刻對王兄下手,但恐他們發覺事情太多可能改變主意……」
  七王爺接道:「你是說他們會加害我?」
  岳秀道:「小弟斗膽妄言,此並不可能,他們交出兇手,本存有暫作忍耐的用心,但卻突然把兇手劫走,那說明了他們已改變了主意,王兄萬金之軀,決不能受到傷害。」
  七王爺點點頭,歎息一聲,道:「你這麼一說,我倒也想起近月來府中有很多地方不太對勁,但又無法說出哪兒不對。兄弟,他們派人手藏在王府中,那是很大膽的設計,也是很可怕的設計,當真是全不把我放在心中了。」
  岳秀道:「單是把人手隱人王府,還不可怕,可怕的是,整個陰謀計劃,都在王府中策動進行。」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這真是膽大妄為到極點了。」
  岳秀道:「胡大人對王兄的安危,十分關心,甘願冒充身攜密旨前來,聽說這是抄家的大罪。」
  七王爺點點頭,目光轉到胡正光的身上,道:「正光,你有這份心情,十分難得,別說有我兄弟作主,就算沒有他作主,你有這番用心,小王也一樣感激。」
  胡正光又一個叩拜,才起身站在一側。
  七王爺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低聲道:「兄弟,現在咱們應該如何?」
  岳秀道:「要裝的像一些,密旨到府,立刻動身,咱們先到應天府去。」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聽你安排,我要不要帶幾個心腹護衛同行。」
  岳秀道:「我看最好不要帶。」
  七王爺笑一笑,道:「聽你的兄弟,咱們這就走。」
  就這樣,七王爺在胡大人和應天府總捕頭保護下準備離開王府,未帶一個護衛,一個親隨。
  王府的水總管,跑的一身汗,在大門口處碰上了七王爺,一撩袍,拜伏於地,道:「王爺,金軀王體,怎的輕離府第,不帶一兵一卒?」七王爺倒也會做戲,無可奈何的樣子,道:「你起來,胡正光帶有密旨,小王爺已然過目,我有要事趕辦……」
  水總管人雖站了起來,但卻哈著腰,接道:「王爺,就算是十萬火急的金牌提宣,但王爺離府,帶一些府衛、護從才是。」
  王爺笑一笑,道:「由應天府中人保護我也是一樣,慢則三五日,快則一兩天,我就回來了,府中事,你要多費心了。」
  水總管目光一掠胡正光,接道:「應天府,你好大的膽子,王爺是何等身份,你竟蠱惑他隻身離府,你可知道這是什麼罪名?」
  岳秀只看了水總管一眼,就未再多看他,靜靜的站在胡正光的身後。
  此刻,略施傳音之術,道:「胡大人,頂他幾句。」
  聽到岳秀的聲音指點的胡正光膽子一壯,道:「水總管,這是朝廷的旨意,七王爺的吩咐,我這小小的應夭府,只有聽命行事的份,總管大人錯怪下官了。」
  水總管怔了一怔,道:「你說什麼?」
  忽然間,應天府胡正光像吃了熊心豹膽一樣,竟然敢頂撞起自己這倒使水總管有些意外。
  七王爺揮揮手,對水總管,道:「你先回去吧!我不能久留,夫人那邊,你去通知一聲,詳細內情,回來後,我會對她說明。」
  這麼一吩咐,水總管憋了一肚子閒氣,卻也無法發作,只好連連躬身道:「奴才遵命,王爺多多保重。」
  七王爺未再多言,帶著胡正光在楊晉等護擁之下,登上轎子,直奔應天府。
  楊晉得到岳秀指示,和王勝、張晃,各帶多名捕快,分別監視各處要道,看看是否有人追蹤。
  大約晨光大早,竟無追蹤的人。
  轎入了應天府,七王爺立刻喝令停轎,掀簾而出,道:「岳兄弟,這是怎麼回事?」
  岳秀道:「小弟擔心大哥的安危,故而設下了這麼一個圈套把大哥接出王府。」
  七王爺神情很輕鬆,道:「那樣嚴重嗎?」
  岳秀道:「這就叫關心則亂,照說三五日不會出事,但他們如知道了我和王爺數度會面,可能會提前生變。」
  胡正光低聲道:「王爺,岳兄,請到書房中談,下官已叫他們備了早點,請王爺進用。」
  當先帶路,直人書房。
  岳秀吩咐兩個捕快,楊總捕頭一回來,立刻請他進入書房。
  三人落座,書僮奉上早點,胡正光立刻揮手,示意書僮退下。
  七王爺望望一身朝服的胡正光,笑道:「你去換換衣服再來。」
  胡正光應了一聲,欠身而退。
  七王爺回望著岳秀道:「兄弟,是不是對你那位王嫂懷疑?」
  岳秀抹去了臉上的藥物,隨手取過案上的布中,擦擦臉,笑道:「大哥這麼問,小弟就斗膽直言,到目前為止,似乎是各方徵候,都集中指向王嫂夫人。」
  七王爺垂下頭,歎口氣,道:「按說她不會,因為她是先臣遺後,何況,其父仍是當朝的封疆大吏。」
  岳秀沉吟片刻道:「大哥,王嫂可是當年開國功臣的後代?」
  七王爺點點頭,道:「她是常侯第六代玄孫女。」
  岳秀道:「王嫂的令尊是……」
  七王爺道:「大將軍常願,現統率大軍數十萬,駐守長安,摒拱西北,甚受當今倚重,小兄這番姻緣,也是由王命促成。」
  岳秀凝神思索了一陣,道:「大哥,小弟還想多問幾句話,但又怕有所不妥……」
  七王爺接道:「你儘管問吧!我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和嫂夫人相處的是否很融洽。」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怎麼說呢?不算好,但也不算壞!兄弟,你可是對她懷疑?」
  岳秀道:「大哥,我想先瞭解一下,王府中的內情,目下小弟不敢隨口亂說……」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大哥,王嫂夫人身側,可有兩個老媽子?」
  七王爺道:「四個。兩個是由她娘家帶來,兩個是府中原有的人。」
  岳秀道:「有兩個叫銀婦、鐵婦的人,王爺是否知道?」
  七王爺道:「她有四個老媽子,但怎麼稱呼,我就不太清楚了。」
  岳秀笑道:「王爺,很久未到內宅了吧?」
  七王爺道:「是的,一年多快兩年了吧!不過,我們每日總有兩次同桌共餐。」
  岳秀哦了一聲,道:「為什麼會造成這樣一個結果呢?」
  七王爺苦笑一下,道:「兄弟,這叫小兄很難啟齒,但你既然問了,小兄也不能不說了!」
  岳秀道:「大哥,如是不便深言,擇要告訴兄弟兩句就行了,不過,這件事很重要!」
  七王爺歎口氣,道:「是的!她不喜歡男女間事,所以,她倒希望廣置妃妾,但女人很奇怪,她雖然希望了一置妃妾,但她又不希望太寵愛她們,我對蘭妃大寵愛了一些。」
  岳秀輕輕歎息一聲,默不作聲。
  七王爺皺皺眉頭,道:「兄弟,你怎麼了?」
  岳秀道:「大哥,嫂夫人應該是第一個被懷疑的人,但小弟卻又無法具體的說出什麼?」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深入一步探查,我覺得嫂夫人要你廣置妃妾以代己,不合情理,至少她不能算一位賢淑的妻子。……」
  七王爺道:「兄弟,你好像言未盡意。」
  岳秀道:「大哥,我不能隨口輕言,我要找出原因,查出證據。」
  七王爺道:「你是否早已胸有成竹?」
  岳秀道:「小弟心中倒有一個計較,但不知大哥的意下如何?」
  七王爺道:「說說看,兄弟,只要有點道理,小兄無不遵從。」
  岳秀道:「最安全的辦法,就是兄弟改扮作王兄的模樣,重回王府,以查變化。」
  七王爺笑一笑,道:「很好的辦法,兄弟,但不知還有沒有第二個辦法?」
  岳秀道:「有!第二辦法是,仍由王兄以原來的身份,回到王府,兄弟作王爺的僕從,追隨身側。」
  七王爺道:「第二個辦法,雖然危險一些,不過,小兄倒可親身經歷一下,知一些內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小弟也覺著第二個辦法恰當一些。」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大內侍衛宮中調入王府中幾個侍衛,現在專司保護我的責任。」
  岳秀道:「他們有幾個人?」
  七王爺道:「總共有十幾個人,兩個一等待衛,四個二等待衛三等待衛大約十個人吧。」
  岳秀道:「這些人,怎會突然被大哥調入王府中去呢?」
  七王爺道:「不瞞你兄弟說,自蘭妃被殺之後,小兄也覺著王府中人,有些靠不住了,所以從侍衛宮中調人入王府。」
  岳秀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七王爺道:「不過,小弟對王府中的情形,還是不太瞭解。」
  岳秀道:「再回王府,我們不止要保護你大哥的安全,而且,還要在你王府中,查出陰謀所在!」
  七王爺道:「你的意思是……」
  岳秀道:「小弟希望多安排幾個人,在大哥的身後,以便能分工合作。」
  七王爺道:「你是不是也到王府中去呢?」
  岳秀道:「小弟自然要去……」
  七王爺點點頭,接道:「成了,只要你也去,能照你的辦法辦。」
  岳秀道:「大哥,還要委屈你,和他們見見面,江湖上不乏忠義之士,他們不太會趨炎附勢,但他們卻滿懷仁俠之心,大哥如若能與他們推心議事,必可獲得他們的忠心相護。這些人,比你由侍衛宮中調來的人,可靠多了。」
  微微沉吟了一陣,七王爺道:「好吧,你覺著我應該見些什麼人?你酌量著辦就是。」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也許小弟我的要求有些過分,咱們得先談好見面的條件。」
  胡正光從來沒有想到過,江甫七省中,有一個人,敢和七王爺這樣講話,不禁一皺眉頭,道:「岳兄,這話就不太對了,七王爺是什麼身份,怎麼能和人談條件呢?」
  岳秀道:「禮賢下士,才能使士動心,那些人,既不拿皇糧俸銀,也不注一官半職,士為知己者死,必得先遇知己,才肯赴湯蹈火,如若我大哥擺著七王爺的架子和他們見面,那還不如不見的好。」
  胡正光一張臉嚇得變成了蒼白的顏色,不知是害怕呢?還是生氣,全身有些發抖。
  七王爺回顧了胡正光一眼,笑道:「江湖人,不論什麼官位、身份,結交朋友,自然要推心置腹,岳兄弟說的不錯,要見他們,就得和他們平行論交。」
  胡正光一欠身,道:「王爺賢明。」
  七王爺笑一笑,道:「岳兄弟,你說清楚,要我怎麼樣對他們?」
  岳秀道:「大哥,小弟只有籠絡人心這句話,你要怎樣對他們,那要大哥自己琢磨了。」
  七王爺點點頭,道:「好吧!咱們幾時見他們?」
  岳秀道:「這個,小弟別作安排,現下另有一件事,倒要大哥決定一下。」
  七王爺道:「什麼事?」
  岳秀道:「小弟想從應天府的捕頭中,選一個和王爺相貌近似的人,在金陵城外出現兩次……」
  七王爺道:「那又為什麼呢?」
  岳秀道:「擾亂敵人的耳目——要他們認為王兄確已離開金陵辦事。」
  七王爺道:「好!一切都照你的意思,你作主吩咐就是。」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答應了,咱們就立刻準備。」
  胡正光道:「可要找應天府步騎統鎮來一下?」
  岳秀道:「不用了,最好不要太多的人知曉內情……」
  語聲一頓,接道:「不過,要麻煩你胡大人一次了。」
  胡正光道:「岳大俠吩咐。」
  岳秀道:「不敢當大俠之稱,麻煩大人,陪那位假王爺同行一趟。」
  胡正光道:「可以。」
  說辦就辦,在岳秀策劃下,胡大人陪著假七王爺在王勝,張晃的帶領下的三十捕快,一百鐵騎護衛之下,中午時分,離開了應天府。
  七王爺青衣小帽,在岳秀和楊晉保護下,卻回到楊府中去。
  家裡住了一個七王爺,楊晉心頭上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
  十二名精幹的捕快,分扮成各種不同的身份,圍著埋伏在楊府四周。
  楊玉燕恢復了女兒之身,負責守護七王爺的居室。
  楊晉是裡裡外外跑,到處查看。
  岳秀卻是很輕鬆,在一間靜室內打坐調息。
  天色入夜,譚雲和膽叟、頑童,先後歸來。
  在岳秀授意下,楊晉又派人去找江湖浪子歐陽俊和墨龍王召。
  一更天,楊晉大廳上,擺了一桌很豐盛的酒席,但四周卻閉窗垂簾,不使廳中燈火外洩。
  歐陽俊、王召,二更之前趕到了楊府。
  看廳中酒席,歐陽俊不禁一皺眉頭,道:「楊大人,請客吃飯,早該打個招呼,咱們都吃飽了才來,豈不可惜這桌酒席。」
  楊晉道:「不是我作東……」
  王召接道:「那是什麼人作東,怎麼在你楊府中請客。」
  岳秀緩步行入廳中,身後緊隨著譚雲,和膽叟、頑童。
  抱抱拳,岳秀笑道:「驚動了兩位,在下是深感抱歉,今夜是兄弟和譚二公子聯合作東。」
  對這位武功高不可測,智計過世的年輕人,王召、歐陽俊,心中是又怕又敬。
  兩個齊齊抱拳,道:「這就不敢當了,岳少俠有事吩咐一聲就是,咱們還欠岳少俠一次救命恩情。」
  岳秀道:「兄弟想替幾位引見一位朋友……」
  王召接道:「什麼人?」
  譚雲早已知曉了大部內情和岳秀的計劃,深深一笑,接道:「那人身份尊貴,不過,他不是江湖中人。」
  江湖浪子歐陽俊笑了一下,道:「能在楊大人府中宴客的人,身份自非凡俗。」
  譚雲未理會歐陽俊的話,卻道:「兄弟發覺,一部分神秘的夜行人,出入於王府之中……」
  王召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錯啊,在下也發覺了這件事?」
  楊晉突然接口說道:「王兄,譚二公子告訴過在下這件事,在下不信,譚二公子這才安排了這樣一個聚會,他說,兩位也可能知道,要兩位來說明一下,不過,有件事,在下要作說明,那就是七王爺也發覺近日金陵地面,高來高去的黑道人物太多,而且,又有一個金衣人,神出鬼沒的常在金陵出現,特地把侍衛宮中派駐在江南的部分人手,調人王府,他們自然也有活動,諸位發覺的征像,很可能是他們。」
  歐陽俊道:「大內侍衛中人,除了你楊總捕頭,不認識之外,江甫道上,哪個不認識他們?到處都有他們留下的惡跡。」
  這是個很精密的設計,七王爺就在緊靠在廳的一間小屋內坐著,早經過一番佈置,幾人談話的聲音,七王爺聽得很清楚。
  譚雲抱拳作禮把群豪讓入座中,緩緩說道:「請位,咱們雖然在江湖上行走,但總不能正面和王府作對。」
  王召道:「那是自然,七王爺素有賢聲,咱們不能和王府作對,何況,他手紈江南數省兵馬大權,咱們也惹不起他。」
  譚雲回顧了岳秀一眼,道:「兄弟和這位岳兄一番懇談,總算把這位岳兄說動了,已答允全力相助咱們……」
  一直未開口的岳秀,突然開口說道:「譚兄,慢一點,在下想先問明一件事?」
  譚雲道:「岳兄請說。」
  岳秀道:「你們究竟在尋找什麼,由四鳳舫中開始,兄弟一直不太明瞭諸位的用心,如若你們只是江湖中一般的奪名爭利,要兄弟也捲入漩渦了,那就有些非我之願了。」
  譚雲道:「在下已和岳兄談過了……」
  岳秀接道:「我知道,譚兄,你最好別開口,兄弟,想先請問歐陽俊和王兄,看他們的說法,是否和你譚兄一樣?」
  譚雲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王兄,岳兄,很精明,最好是實話實說,免得咱們前言不對後語。」
  歐陽俊望了望岳秀一眼,道:「金陵城發現了金鳳寶剪,咱們到此的用心,完全為了追查金鳳剪的下落!」
  岳秀道:「王兄呢?」
  王召道:「不瞞兩位說,在下也是為了查明那金鳳剪而來。」
  岳秀道:「金鳳剪既稱寶剪,想來,定是一件很名貴的東西?」
  歐陽俊微微一怔,道:「怎麼?譚雲兄沒有告訴你嗎?」
  譚雲苦笑一下,道:「在下並非為金鳳寶剪而來,也沒有聽到過這個傳說。」
  岳秀笑一笑,道:「歐陽兄,那金鳳寶剪的下落,可查出一點眉目了嗎?」
  歐陽俊道:「眉目倒有一點,但卻使人為難,兄弟正和王兄商量,不知是不是應該去查看一下。」
  岳秀道:「查那金鳳剪是否落入了七王爺的府中。」
  歐陽俊道:「岳兄高見,不但金鳳剪落在王府之中,四鳳舫四個丫頭,竟也可以出入王府。」
  楊晉道:「歐陽老弟,這話可不能信口開河啊!」
  岳秀道:「照歐陽兄的說法,四鳳舫中四個丫頭,現仍然在王府中了?」
  歐陽俊道:「她們現在是否仍在王府中?在下不敢斷言,但她們出入王府,卻是有如家常便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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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雲卻歎口氣,道:「歐陽兄,咱們是不是應該到王府中去瞧瞧呢?」
  歐陽俊道:「這個?兄弟就難說了。」
  譚雲道:「歐陽兄不用顧慮,有話但請說出不妨,我譚雲也是江湖中人」歐陽俊道:「照道理,咱們自然是應該去王府搜查,但誰能惹得起七王爺呢?」
  譚雲點點頭,道:「歐陽兄說得有理,兄弟有幾句話,不知是當不當說?」
  歐陽俊道:「二公子要咱們直言直語,自己似乎是也用不著轉彎了。」
  譚雲笑道:「兄弟的意思是,歐陽兄對江湖上的變局,是否也有些關心呢?」
  歐陽俊笑一笑,道:「譚兄,這話是越說越離譜了,兄弟已經完全無法瞭解譚兄言中之意。」
  譚雲微微一笑,道:「歐陽兄稍坐片刻,兄弟請一位朋友來和諸位見見。」
  歐陽俊霍然站起身子,道:「什麼人?」
  譚雲笑道:「諸位不是想到七王爺府中去嗎?他是唯一能夠幫咱們進入七王府的人。」
  歐陽俊道:「江湖中誰有這樣能耐?」
  譚雲道:「歐陽兄見過再說。」
  起身離位而去。
  岳秀一直坐著未動,譚雲反而作了主人。
  片刻之後,譚雲帶著一個身著青衫頭戴方中,白面無鬚的文士,緩步行了過來。
  那人氣度貴,步履從容,行近席之後,舉手一拱,道:「小弟朱毅,見過諸位英雄。」
  歐陽俊怔了一怔,道:「朱毅,朱七王爺。」
  岳秀、膽叟、頑童、楊晉,全都站起了身子,王召,歐陽俊也跟著站了起來,齊齊抱拳作禮。
  七王爺行了一個羅圈揖,笑一笑,道:「諸位,適才的談話,小弟聽到了不少,想不到,竟有人敢借王府為害江湖!」
  歐陽俊道:「譚兄,這是故意安排的吧?」
  譚雲微微一笑道:「不錯,兄弟也是和七王爺初見不久,但卻為七王爺的氣度折服,七王爺支持咱們進入王府查明那一股江湖邪惡勢力,就算咱們投桃報李,也該幫七王爺追查出那真正殺害蘭妃的兇手。」
  七王爺抱抱拳,道:「諸位,小弟今日和諸位相見,完全拋開了七王爺的身份,咱們是布衣論交,江湖英雄,義氣千秋,只要你們做的是為國殺賊,為民除害,我就以王於的身份支持你們,但小弟也不敢強人所難,強諸位為我助力。」
  王召道:「久聞七王爺的賢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單是這一分虛懷若谷的氣度,就叫人甘為效命,我王召願聽驅遣,死而無憾。」
  歐陽俊微微一笑,道:「王爺,咱們為王爺辦事,不知道是什麼身份?」
  七玉爺道:「王府中有十二侍衛的名額,諸位如願屈就,小王先可任用,然後,奏明當今,實授品銜。」
  歐陽俊道:「譚兄,岳兄怎麼說?」
  譚雲笑道:「岳兄和七王爺結作金蘭至交。」
  歐陽俊歎口氣,道:「如非七王爺的賢德,怎能用得住岳兄天馬行空般的人才,兄弟也願效命。恭候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事情至此,岳秀才起身說道:「七王爺早已發覺了金陵城有一般武林高人在暗中活動,所以,把侍衛中一部分,調入王府,但七王爺又發覺了這股力量未必可靠,所以,才希望借重諸位之力。」
  譚雲道:「少年子弟江湖老,無非是俠義為懷,剷除人間不平事,但如能投入王府,以七王爺的權位之重,比咱們一人之力,強大何至百倍。」
  七王爺一拱手,道:「小王不是當今天子,我不能對諸位有過分的承諾,不過,我將盡力支持諸位。」
  譚雲道:「這已經很夠了。」
  岳秀道:「諸位,眼下就有一件十分緊要的事,此事雖然和七王府有關,但也和諸位有牽連。」
  歐陽俊道:「什麼事,但請岳兄吩咐,我等全力以赴。」
  岳秀簡略他說明了王府中的內情,然後,又說出了一番計劃。
  計劃商議畢。歐陽俊和王召起身道:「咱們先走一步了。」
  七王爺站起身子,道:「兄弟不送了。」
  也許是七王爺禮賢下士的虛懷,使他們大過感動,歐陽俊一撩衫,屈下一膝,道:「不敢有勞王爺。」
  王召、歐陽俊兩人去後,膽叟朱奇、頑童唐嘯,也低聲對岳秀說道:「公子,我們也該去了。」
  岳秀點頭一笑,道:「你們去吧!非不得已,不可和他們正面衝突。」
  大廳中只剩下了譚雲、岳秀,七王爺和楊晉。
  人影一閃,衝進來了一身青衣的楊玉燕。
  楊晉一皺眉頭,道:「燕丫頭,怎能如此放肆,七王爺大駕在此!」
  一聽口氣,七王爺已知道了燕姑娘的身份,搖搖頭,道:「別怪她,我說過,今晚上,咱們是布衣論交。」
  楊玉燕手提羅裙,就要拜伏於地,卻被七王爺兩手攔住,道:「楊姑娘,不可以。」
  其實,楊玉燕也沒真的想拜,七王爺這一攔,就借勢下台,道:「謝王爺恩典。」
  七王爺道:「姑娘,別拘束,有什麼話只管請說。」
  楊玉燕道:「我要和岳大哥說幾句話!」
  對這位美麗、刁蠻、又聰明的燕姑娘,岳秀實在是有些頭痛,微微一笑,道:「什麼事,只管說,我能辦到的一定遵辦。」
  眼看岳兄弟對姑娘的小心謹慎,七王爺心中忽有所悟,笑道:「楊姑娘,岳兄弟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告訴我這個作大哥的,我替你出氣就是。」
  楊玉燕卻一揚柳眉兒,道:「你,七王爺叫他兄弟?」
  七王爺道:「不錯啊!我們是焚香告天的八拜金蘭之交,福禍與共,患難相扶。」
  楊玉燕道:「哼!你分派我什麼事?」
  岳秀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工作了?」
  楊玉燕道:「說說看,什麼工作?」
  岳秀道:「你和頑童唐嘯,負責保護七王爺。」
  楊晉呆了一呆,道:「玉燕刁蠻慣了,守在王爺身側,豈不惹王爺生氣。」
  七王爺道:「不要緊,咱們決定了就這麼辦,不過玉燕姑娘,跟小王身側,是否方便?」
  楊玉燕已轉悲為喜,笑一笑,道:「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改扮成男裝就是!」
  七王爺道:「行!怎麼調度,由岳兄弟安排,小王照辦。」
  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三天後,岳秀和七王爺等,悄然離開了金陵,在一個約好的路口上,走馬換將。
  假冒出巡,由胡大人陪同的偽扮七王爺,換了貨真價實的七王爺朱毅。
  膽叟朱奇,頑童唐嘯,江湖浪子歐陽俊,墨龍王召,岳秀、譚雲,再加改著男裝的楊玉燕,全都混入行列。
  早些安排好的步驟,各人都按身份,著衣易容,環繞在七王爺的身側。
  唐嘯和楊玉燕,分成了七王爺身側的隨侍的書僮,歐陽俊、王召、朱奇,扮作了三大侍衛,譚雲、岳秀一扮文案,一扮管事,七個人有如七劍客,隨七王爺回府的轎子,進入了王府。
  一切設計的都很精細,胡正光,隨同著七王爺,進了王府之後,才告辭回府。
  二百驍騎,也被胡正光帶回府中。
  七王爺帶了七個陌生人回到王府,雖然引起了水總管的懷疑。但他卻不敢多問。
  回到了荷花軒,七王爺召來了侍衛官中的侍衛,道:「我把你們調人王府,耽誤了你們本身的職司,這一點,只怕是有所不便,所以,我想你們還應該回到原位上去,近日內侍衛宮可能有事。」
  淡淡幾句話,把調入王府的侍衛,又給遣離王府。
  過去,七玉爺卻未想到,問題會出在王府內部,所以,對府中的人事,並未怎麼樣留心,現在,他開始留心了所有的事務。
  荷花軒是七王爺安宿的地方,整個的敞軒,建築在荷花池上,朱欄環繞,曲橋迴廊,原本是賞荷迎賓的所在,但因七王爺過分喜愛這個地方,把它變成了書室臥房。
  歐陽俊,王召、和朱奇等三大侍衛,也都住在軒中。
  這荷花軒太廣大了,有兩個大廳,兩個小廳,十二個可供人住的臥室。
  整個的荷花軒,構成了一片獨立的天地。
  岳秀扮文案,譚雲管所有的外務,雜事。
  第一天沒有事,第二天,水總管先來求見七王爺。
  王召高大魁梧的身軀,擋在荷花軒大門前,有如半截鐵塔一樣,冷冷地望了水總管一眼,道:「你是……」
  水總管一皺眉頭,道:「我是這王府的總管,裡裡外外,大大小小的事,都得問我一聲。」
  王召笑一笑,道:「原來是總管大人。」
  水總管道:「不錯,王爺總管四品銜……」
  王召冷冷接道:「幾品銜,不關緊,我來問你,這王府之中,是你最大?還是七王爺大?」
  水總管怒道:「胡言亂語,七王爺金枝玉葉,我怎能比得。」
  王召一舉海碗般的拳頭,道:「你記著,我是七王爺的近身侍衛,只知道保護王爺的安全,不知道別的,你要見王爺,那就請按規矩辦事,等在這裡,我叫人給你通報。」
  水總管只聽得七竅冒火,但他眼看王召那大拳頭,心裡又有些發毛,忍下一口氣,道:「好吧!你去通報一聲。」
  王召招呼過頑童唐嘯,替水總管通報進去。
  不大功夫,唐嘯去而復返,帶著水總管進入書房。
  七王爺很客氣,笑著讓水總管坐下,道:「什麼事?」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這些侍衛,怎麼奴才都不認識……」
  七王爺微微一笑,接道:「侍衛宮中的人,不能再在王府中停留,所以,我新選了一批侍衛、從人!」
  水總管應了一聲,道:「王爺乃萬金之軀,這些人來歷不明,如何能用作侍衛?」
  楊五燕和唐嘯,穿著青衣,分站在七王爺的身側。
  七王爺輕輕哎了一聲,道:「這些人,都很可靠,你不用擔心了」
  水總管道:「王爺,府中侍衛,一向都屬奴才管理,這些侍衛新人王府,奴才一個都不認識,日後管理起來,只怕是不大方便。」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道:「這一批侍衛,有人推介給我,所以不用多慮了。」
  水總管道:「啊!什麼人推薦給王爺的?」
  七王爺道:「這個,你就不用多問了。」
  水總管道:「王爺的意思,這些人,不列入奴才的管理了?」
  七王爺道:「這些人很特別,由我直接管理吧!」
  水總管皺眉頭,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裡沒有事了。」
  水總管道:「那麼奴才告退了!」
  七王爺道:「慢一點,我還有幾句話問問你?」
  水總管一欠身道:「王爺吩咐。」
  七王爺道:「我離開了王府三日,王府中,可有什麼事故?」
  水總管道:「沒有事。」
  七玉爺道:「夫人沒有問過我嗎?」
  水總管道:「夫人遣一名女婢,問過奴才王爺到哪裡去了……」
  七王爺道:「你怎麼回答?」
  水總管道:「奴才據實而言,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
  七王爺道:「以後呢?」
  水總管道:「以後,夫人未再問過。」
  七王爺道:「好!沒有事了,你去吧!」
  水總管欠欠身,退了下去。
  目睹水總管離去之後,岳秀由一座書架後走了出來,笑道:「這位水總管,管事情太多了。」
  七王爺道:「過去府中的大小事務,都由他管理,養成他一種無事不問的習慣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兄弟,你瞧這位水總管是否可疑?」
  岳秀道:「可疑。」
  七王爺怔了一怔,道:「哪裡可疑,小兄怎麼瞧不出來。」
  岳秀笑一笑,道:「第一,他應該明白,你要見他,自然遣人召他,用不著這麼快來花軒拜見。」
  岳秀沉吟了一陣接道:「他來到花軒之後,只管問這些侍衛的來歷,是否納入他的管轄?對你去後數日,王府發生些什麼事務,井未提出報告,等到你問到,他才簡略的說出了一些內情,這是可疑之二!」
  七王爺啊了一聲,道:「兄弟,這雖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但如不是你兄弟提起來,我就忽略了這件事情。」
  岳秀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是小弟沒有猜錯,水總管來過之後,事情就可能開始有變化了!」
  七王爺道:「什麼變化?」
  岳秀道:「他們已瞭解你有了準備,時間拖久了對他們愈是不利!」
  七王爺道:「兄弟,你看他們以後會有什麼樣的舉動?」
  岳秀道:「這個,定有舉動就是。」
  談話之間,室門外已傳進來王召的大喝之聲,道:「你這毛丫頭,怎麼這麼大的架子,要見王爺,也不能這麼凶啊!」
  岳秀微微一笑,道:「來了,玉燕,你去瞧瞧什麼人?」
  楊玉燕穿著一身青衣,完全書僮裝扮,而且,臉上也經過一番易容,掩去了本來的面目。
  七王爺道:「來的大概是你嫂子兩人貼身的女婢之一,要不然,不會很凶。」
  岳秀起身隱入幕後,道:「大哥,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她,不過,不要立刻行動。」
  七王爺一點頭,道:「我明白。」
  片刻之後,楊玉燕帶著一個全身水綠衣裙的女婢行了進來。
  七王爺坐在書桌之後,唐嘯垂手站在旁側。
  打眼看去,只見那綠衣女婢,約有二十二三的年紀,當丫頭如此歲數,那是千真萬確的老丫頭了。
  七王爺放下手中的公文,還未來及開口。
  那綠衣女婢已急行一步,拜伏於地,道:「婢子娟娟,叩見王爺!」
  七王爺點點頭,道:「你起來,夫人好嗎?」
  娟娟道:「夫人聽說王爺奉了密旨外出,心中惦念的很,特命婢子請王爺內宅晚餐。」
  七王爺道:「真要謝謝她了,你回去稟告夫人,就說我準時而到。」
  娟娟生的很美,而且有一種很成熟的風韻,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道:「王爺,你的書僮,侍衛,全都換了人?」
  七王爺道:「是的,這都是皇上賜給我的!」
  娟娟微微一笑,道:「當今聖明,婢子多口了。」
  七王爺話題一轉,道:「夫人的身體好一些嗎?」
  娟娟道:「托王爺的福,夫人身體正逐漸好轉。」
  七玉爺道:「近來,我事務很繁忙,沒有去探望她的病勢。」
  娟娟一欠身,道:「小婢告退了。」
  其實,用不著七王爺叫,岳秀已快步行了出來。
  七王爺揮揮手,對唐嘯和楊五燕說道:「你們先出去一下,我要和岳兄弟談談。」
  楊玉燕和唐嘯互相望了一眼,悄然退了出去。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可是還有很多事,沒有告訴過兄弟嗎?」
  七王爺道:「過去我覺著家務事並不太重要,但看兄弟處置很多事務大多是由小處著手,這使小兄得到了不少的經驗,不能忽略了一個小節。」
  岳秀笑一笑,並未迫問。
  他明白,不用他問,七王爺忍不住會自己說出來。
  七王爺歎口氣,道:「兄弟,關於你王嫂的事,我還保留一些內情,沒有告訴你。」
  岳秀道:「大哥的家務,小弟也不便多問。」
  七王爺道:「剛才我和娟娟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岳秀點點頭,道:「我聽到了。」
  七王爺道:「你王嫂有一種病,所以,我們雖有夫妻之名,但我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岳秀怔了一怔,接道:「大哥是說,你們一直沒有夫妻之實。」
  七王爺點點頭,道:「是的,兄弟,這是存在大哥胸中最大的一個機密,連她的兩個貼身女婢,只怕也不知道詳細內情。」
  岳秀神情冷肅,緩緩說道:「大哥,王嫂生的什麼病?」
  七王爺道:「這個,小兄不大清楚了,但她過門時,就帶有病容,臉色透黃,這一點倒不是裝作?」
  岳秀道:「沒有請大夫瞧過嗎?」
  七王爺道:「自然是請過的,大夫的診脈結果,都說她神氣兩虧。」
  岳秀道:「神氣兩虧,這怎麼可能呢!父為將軍,夫為王子,府中補品,必極珍貴,縱有神損虧之病,也早該補好了。」
  岳秀道:「小弟略通醫理,如若見到嫂夫人,也許可以瞧出他病勢的癥結所在。」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我也有這個想法,所以我想帶你同到後宅一行。」
  岳秀道:「我加一些鬍子,改扮一下……」
  七王爺道:「這個隨你之意了。」
  岳秀道:「最好能把你這兩位侍童,也帶著同行。」
  七王爺道:「夫妻會晤,內宅聚首,也要戒備嗎?」
  岳秀接道:「聖賜侍童,必時帶身側,我想可使王嫂夫人相信。」
  七王爺微微一笑,道:「好吧!帶著就帶著。」
  岳秀道:「大哥,你心裡先有個準備,我越聽越覺得王嫂夫人,有些可疑。」
  七王爺沉吟了一陣,為難的說道:「你那王嫂,雖然一臉病容,但她卻一直保持著窈窕的體態,和秀美的輪廓,除了臉色不好之外,再無缺憾,大哥內心對她愛戀很深。」
  岳秀點點頭,道:「王嫂知道大哥這番心意嗎?」
  七王爺道:「不知她是否明白?當初我想名醫調理,三兩個月,就可以醫好她的病勢,卻未料醫治經年,仍無起色。」
  岳秀道:「也沒有惡化嗎?」
  七王爺道:「有一段時間,病的很凶,纏綿床榻,三個月未離臥室。」
  岳秀皺皺眉頭、欲言又止。
  七王爺歎口氣,接道:「兄弟,但自寵愛蘭妃之後,卻發現你那王嫂,有一點妒忌,但卻沒有想到蘭妃竟然會被人殺死,事情一出來,越變越覺得奇幻迷離,我也覺著有些可疑了。」
  岳秀道:「懷疑什麼人?」
  七王爺道:「你那位王嫂,我覺著一個人病了數年之久,不太可能會一直是不好不壞,老是那麼一副臉色。」
  岳秀道:「照局勢演變看來,王嫂確然無法脫去嫌疑,但也不太可能是單獨為了蘭妃的命案,事情如若展開了,只怕是麻煩的很,這一點,希望大哥能早有一點準備。」
  七王爺笑一笑道:「兄弟,你放手施為,大哥不會再姑息養好了。」
  岳秀道:「有大哥這句話,兄弟就膽大了,但王嫂身份,非同小可,這件事,不能有絲毫的差錯,所以,兄弟希望能先見見王嫂。」
  七王爺道:「今晚上咱們就可以見到。」
  岳秀突然正色說道:「大哥,目下聚集在你身側周圍的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要大哥肯合作,我想保護大哥的安全,不會有什麼問題。」
  七王爺道:「兄弟,我瞧得出來,你這番調度,煞費苦心。」
  岳秀笑一笑,道:「大哥,小弟還未瞭解詳細內情,不過,就目下的情形而論,好像並非是一件很單純的事情,說不定牽連的很大!」
  話只說了一半,但七王爺卻似是全部領悟,笑一笑,道:「我明白,兄弟你放開手辦,如若你那王嫂只是把大哥也作一個陰謀的對象,也不用對她客氣。」
  岳秀道:「等晚上見過了王嫂之後再說,只是兄弟是一個幕賓的身份,只怕不便和王兄同桌進餐。」
  七王爺笑一笑,道:「這簡單,你是聖上賜我的人,身份就大不相同了。」
  岳秀道:「也給王嫂一個莫測高深的感覺。」
  七王爺道:「對!給她個莫測高深的感覺,但不知我要帶幾個人到內府中去?」
  岳秀道:「帶著唐嘯和玉燕,再加上小弟,應該夠了。」
  七王爺道:「好!咱們就這麼辦。玉燕、唐嘯,也是當今皇上派給我的書僮。」
  兩個計議妥當,岳秀立刻招來了楊玉燕和唐嘯,囑咐他們應該小心的地方後,接道:「唐嘯、玉燕,今夜咱們會見過夫人之後,可能有兩個結果:一個是,事情發現轉機,柳暗花明,使咱們理出一個頭緒;一個是事情轉複雜,七王爺處境更危險,你們負責保護七王爺,責任重大無比。」
  吩咐完唐嘯和楊玉燕,岳秀又召來了譚雲和歐陽俊等,分別作了一番安排。
  他心中仍然隱藏著一些隱秘,沒有告訴七爺,一則為七王爺留些面子,二則也無法問出個所以然來。
  天近掌燈時分,岳秀和唐嘯、楊玉燕等,都經過一番精巧的易容,楊玉燕和唐嘯,全身青衣,暗藏兵刃,緊隨在七王爺的身側。
  岳秀卻加上了一個鬍子,臉色也變的黑了一些,扮成了一個中年文士。
  在岳秀等三人護從之下,七王爺進入內宅。
  娟娟和另一個二十二歲的美麗女婢,早已在內宅恭候。
  欠身行一禮,放入七王爺,截在門口,道:「三位,這是內宅,雖三尺童子,也不得妄入宅院,旁側有一座小小雅室,三位請那裡去坐吧!」
  七王爺停下了腳步,回顧了二婢一眼,道:「娟娟、秀秀,放他們進來。」
  娟娟道:「王爺,這是內宅,夫人現在廳上恭候,家宅內宴,如何能容得這些人參與。」
  七王爺心裡早有了準備,笑一笑,道:「你們說的有理,不過,他們三人有些不同。」
  娟娟道:「有什麼不同呢?還不是王爺的幕賓侍童。」
  七王爺道:「話是不錯,但他們是御賜的文案,侍童,聖上要他們保護我,不許離開寸步。」
  娟娟道:「是皇上賜的,這是監視你,還是保護你呀?」
  七王爺笑一笑,道:「不管是監視,還是保護,反正皇上賜下的侍童、文案,他們受了主命,自然是不敢擅自離開。」
  娟娟道:「這麼說來,他們非得同王爺一起進去不可了?」
  七王爺臉色一變,道:「娟娟,你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了,不覺著問話大多嗎?」
  娟娟一欠身,道:「婢子知道。」退到一側。
  秀秀也退到一側,讓開了去路。
  楊玉燕沒有講話,快步行近了七王爺,唐嘯卻目射神光,冷冷的望了娟娟和秀秀一眼,才舉步行近七王爺。
  七王爺未再理會娟娟、秀秀,卻舉步行入廳中。
  這是座豪華廣敞的大廳,四角分吊著四盞垂蘇宮燈,照的一片通明。
  銀嬤、鐵嬤,分守大廳門口,廳中間一張紅漆八仙桌上,端坐著一個面黃如蠟,但有著秀美輪廓的少夫人,一身鵝黃色衫裙,繡著游龍戲鳳圖。
  除了華麗,高貴的衣著之外,打扮卻很樸素,未施脂粉,未戴翠環珠花。
  七王爺說的一點不錯,這位王妃夫人除了一臉病容之外,別處都很秀美動人,一對明亮的大眼睛,有著湖水般。深邃、明亮、瑤鼻、櫻口,五官位置,配置的恰巧妙無比。
  別看她一臉病色,但卻仍有著征服者的權威,啟唇一笑,露出一口細小的白牙,道:「王爺請坐。」
  七王爺一拱手,道:「夫人情!」
  兩人面對面的坐了下來,楊玉燕和唐嘯,分左右緊靠七王爺的身後而立。
  七王爺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三位,都是御賜從屬……」
  朱夫人笑一笑,接道:「我知道,他們要保護你。」
  目光轉到岳秀的臉上,道:「這位幕賓,也是皇上賜送的嗎?」
  七王爺道:「是的,王兄厚愛,小王也不便推辭。」
  朱夫人嗯了一聲,道:「你們兄弟情深,當今真為你想的周到,既是御賜幕賓,必有特異的才能,怎可不賜座位,你座吧。」
  岳秀欠欠身,恭謹他說道:「多謝夫人賜坐。」
  朱夫人神情冷肅的說道:「你貴姓?」
  岳秀道:「小姓丘。」
  朱夫人道:「丘先生是哪一科的舉子,能派到金陵王府作為幕賓,自然是才能非凡的人了。」
  岳秀笑一笑,道:「夫人太高估丘某,我不是封榜出身……」
  朱夫人哦了一聲,接道:「那你是什麼出身?」
  岳秀道:「在下麼,是一個落第的秀才,本無意仕途……」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落第秀才,那是查也無處查的身份,再說你既無意仕途,怎會被皇上賞識,又怎會派在金陵府中來?」
  岳秀笑一笑,道:「我只是一個掌理文案的小廝,實在說,夫人用不著對我尋恨追底。」
  朱夫人道:「七王爺是何等身份,怎能有一個身份來歷不明的人,為他掌理文案?」
  岳秀道:「夫人對我這芝麻綠豆大的小官,倒是很看得起。」
  朱夫人怒道:「你敢頂撞我?」
  岳秀道:「不敢,不過,在下受命而來,侍奉七王爺,如若夫人覺著在下的身份可疑,七王爺一句話,在下就立刻離去。」
  朱夫人道:「一個文案小廝,也敢和一品夫人頂撞,難道沒有王爺的令諭,我就辦不了你嗎?」
  岳秀道:「這個,這個……」
  他實未想到,一臉病容的王爺夫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厲害腳色。
  但聞朱夫人厲聲道:「鐵嬤?給我撤了座,擒下囚室。」
  鐵嬤應聲行了過來,並道:「丘先生,還要老身動手嗎?」
  一直半閉雙目未講話的七王爺,突然一瞪雙目,道:「鐵嬤,你站下去。」
  鐵嬤人已到了岳秀的身後,聞言只好退下。
  七王爺目光回轉,冷冷的望著夫人,道:「你要辦他?」
  朱夫人道:「他頂撞賤妾的話,王爺都聽到了?」
  七王爺道:「聽到了,不過,他說的話並非全無道理,御賜幕賓的侍衛,實也用不著和咱們報出他的來歷,再說,夫人又怎知他不是奉命監視咱們呢?」
  朱夫人怒道:「監視咱們,為什麼?」
  七王爺道:「天威難測,誰知道為什麼呢?」
  朱夫人道:「你們是親兄弟啊!他一向對你器重的很。」
  七王爺道:「他已經很仁厚了,不忍撤我職位,調京候審。」
  朱夫人冷笑一聲,道:「為什麼啊!皇上為什麼要派這些人來,咱們一直忠心耿耿。」
  岳秀冷眼旁觀,發覺朱夫人不但極善做作,而且,她講話時,衣領掩遮下的膚色,有著顯然的不同。
  岳秀極度的細心觀察,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微未細節,終於發現一個破綻,朱夫人那帶著七分病容的面色,都是出於偽裝。
  一念及此,岳秀心中立時起了很大的波動。
  他記得七王爺說過,這位王嫂夫人,自嫁入王府之後,就是這樣一副病色,數年以來,都未改變,如是這副面孔,是有意的偽扮,事情要發生在數年前,她嫁入王府之初。
  這當真是一樁不可思議的可怕發現,為什麼在數年之前,她就有了這樣的準備。
  他本是極具空靈思想的人,儘管是震駭莫名,但表面上,仍然控制著自己,不致形露於外。
  但內心之中,卻感覺到問題愈來愈大了。
  七王爺似也很沉得住氣,緩緩說道:「蘭妃被殺形狀極慘,王府中很多護衛,竟未保護往她的安全,如若他們謀算的是我,只怕也很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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