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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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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獨孤紅] [刀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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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47:52 |只看該作者
  潘朋日射寒芒,逼進一步道:「你說誰無中生有、血口噴人?」
  莫言道:「明明不是他,你們硬指是他,這不是無中生有、血口噴人,那又是什麼的呢?」
  潘朋勃然色變,閃身欺了過來,探手就抓。
  蕭淒悟道:「慢著,把事情弄清楚之後再動手不遲!」
  她輕抬柔荑,那水葾般一把玉指點向潘朋的掌心,看似緩慢,其實奇快無比,根本就不容潘朋變招。
  潘朋神情一震,飄身退了回去,驚異目光直逼蕭棲悟,沉聲說道:「女娃兒,你是……」
  蕭棲悟道:「江山的朋友,至於我的姓名,那無關緊要,要緊的是我得代江山弄清楚這件事。請答我問話,貴門公主是在被召回的半路上被人擄去的?」
  潘朋一招被這回,一時沒敢再躁進,點點頭道:「不錯。」
  蕭棲悟道:「貴門公主被擄的當時,二位鄱在場麼?」
  潘朋沒說話,彭剛說道:「在是在,不過,老夫二人跟一些隨從們都被藥物迷昏了過去,並不知道當時情形。」
  蕭棲悟微微一怔,道:「這麼說二位並沒有親眼看見江山擄人?」
  潘朋雙眉微皺道:「不錯。」
  蕭棲悟道:「那麼二位怎麼跑到揚州來找江山要人?」
  潘朋冰冷地道:「那下五門的蒙汗藥是下在山泉裡,老夫二人醒了之後在上游找到一對男人穿著薄底快靴的腳印,本門公主進入江湖以來認識的人並一不多,又是跟江山剛分手,不是他是誰?」
  蕭棲梧淡然她笑道:「我再請問一句,找江山要人之舉,是二位擅作主張,還是奉了貴門主的令諭?」
  潘朋道:「公主這趟出遊,走出老夫二人率眾隨從護駕,老夫二人自有責任找回公主。不過老夫二人已派人回報門主了……」
  蕭淒悟微微點頭道:「那就好,我不妨再告訴二位一句,江山沒有擄人,擄人的也不是江山,二位職責所在,心裡為難,乃屬人之常情,也可見二位對「雙鳳門」耿耿忠心。只是二位太莽撞、太冒失了,像二位這種要人法,到哪兒也說不通,我奉勸二位一句,二位要真心急主難,還請改變方向,另覓途徑,要不然貴門公主倘有什麼失閃,二位日後可難見貴門主。言盡於此,失陪!」
  她轉身要走,潘朋突然說道:「姑娘請留一步!」
  蕭棲悟回過了身,潘朋沉聲地說道:「我二人的生死事小,本門公主的安危事大,姑娘可以保證江山真沒有……」
  蕭淒悟道:「我可以以「長恨谷」三個字擔保。」
  莫言毅然道:「我莫言也可以押上這條老命。」
  潘朋臉色一變,道:「姑娘是「長恨谷」的蕭姑娘?」
  蕭棲悟道:「不錯,正是蕭棲悟。」
  潘朋轉望莫言道:「你是「風塵三奇」中的莫言?」
  潘朋一聲怒笑道:「弄了半天,原來是南宮家的人跟莫騙子,你們的話豈能相信,那姓江約有你們這種朋友又豈會好到哪兒去?險些教你們誆了,把江山交出來!」閃身撲向蕭淒悟。
  翠吟冷叱一聲,道:「你敢罵我家姑娘,我打爛你的嘴。」
  她飛身迫了上去。蕭淒悟沒想到翠吟會出手,翠吟怎麼會是「雙鳳門」護法的對手,她一驚就要出聲喝止。但,卻已經來不及了。
  只聽潘朋一聲沉喝:「小小丫頭也敢逞強,給我滾!」單掌猛地一抖。
  翠吟驚呼聲中踉蹌暴退。蕭棲悟大鸄失色,忙迎前扶住翠吟。
  這當兒,潘朋已經跟著撲到了,蕭淒悟一雙美目之中電閃冷芒,抬了抬玉手,一連拍出三掌。顯然,姑娘已經動了肝火,存心不讓潘朋逃出手去。
  潘朋身為「雙鳳門」護法,一身技藝自非等閒,他一連化解了蕭淒悟兩掌,然而蕭棲悟這第三掌尤其快速,簡直賽過迅雷奔電,潘朋那第二一招還沒來得及出手,她那第二一掌已帶著勁風當胸拍到。
  潘朋大驚,暗一咬牙急挪身,砰然一聲,蕭棲梧那一掌正中右胸,只差一點便中心窩,饒是如此,也夠潘朋受的,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踉蹌後退,要不是彭剛扶得快,他那一跤非摔在地上不可。
  潘朋性情暴烈,自成名以來從沒有落敗過。前些日子受挫「江山」掌下,心裡早就憋著火,所以他恨上了「江山」,如今又傷在蕭棲悟纖纖玉手之下,他哪受得了?他厲喝了一聲,不顧內傷,掙脫彭剛的扶持,瘋狂一般,二次地撲向蕭棲悟。
  彭剛大驚,伸手一把沒抓住,雙方距離近,就這一抓落空的工夫,潘朋已然撲近了蕭棲悟。
  他還沒出手,蕭棲悟已一指點出。只聽潘朋霹靂般一聲大吼,張口又是一口的鮮血,身軀往後一仰,砰然倒地,兩眼緊閉,臉色慘白,寂然不動。
  彭剛心膽欲裂,一步跨到,出指飛點潘朋胸前四處大穴,然後抱起了潘朋,抬眼望向蕭棲梧。
  只見他須微微張,兩眼冷芒暴射,道:「彼此並無深仇大怨,你出手……」
  蕭棲悟嬌靨上罩著一層濃濃的寒霜,冷冷地道:「你可看見他是怎麼對我這個侍婢的,我留他一條命已屬便宜。」
  潘朋點點頭道:「好!蕭棲悟,「雙鳳門」記好你這句話!」
  轉身騰起,去勢如飛,兩個起落就不見了。
  莫言忙上前一步,道:「翠吟姑娘傷得怎樣……」
  蕭棲悟臉色稍緩,道:「謝謝老人家,不磚事,肩上中了一掌,所幸沒傷著筋骨,過一兩天就好了。」
  只見翠吟的臉色發自,雙眉緊皺,右手撫著左肩,看樣子相當疼痛。
  蕭淒悟道:「翠吟,這也是給你一個教訓,幸虧他出手不太重,要不然你這個胳膊就別想要了,下次沒我的話絕不可再不知天高地厚的亂出手了,聽見了麼?」
  翠吟滿眼淚光低下了頭。
  莫言道:「翠吟姑娘也是衛主心切,姑娘怎麼忍心再怪她……」
  他苦笑了一聲,又道:「說來說去都怪我名聲不好,我要不報莫言這兩個字,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麼?其實我坑的騙的都是些歪道兒上……」
  蕭棲悟道:「老人家,先說來歷的是我,蕭棲悟這三個字還不是一樣,但求仰不愧,俯不作,又何必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咱們已經耽誤不少工夫了,快走!」
  莫言老眼微睜,點點頭道:「說得是,但求仰不愧,俯不作,又何必計較世情之毀譽褒貶,謝謝姑娘,莫言受教了。」大步行去。









第17章 欲擒故縱
  日暮時分,落霞滿天。
  「百花城」前來了一個灑脫俊逸的年輕白衣客。他就是楚雲秋。
  在「賽刀會」的時候,「百花城」城門大開,城外三山五嶽、四海八荒豪雄畢集,萬頭攢動,何等熱鬧?
  而今,「百花城」城門緊閉,四外空蕩寂靜,除了那陣陣歸鳥低空掠過之外,再也難看見什麼,再也難聽見什麼。
  楚雲秋老遠望見那緊閉的城門就皺了眉,如今他一雙眉鋒皺得更深。
  難道說,如今的「百花城」成了空城?
  「百花城」的人沒有理由撤走!「百花城主」也沒有理由捨棄這片基業!
  楚雲秋猛吸了一口氣,揚聲發話:「城上哪位在,江山求見城主,請開城!」
  怪了,他這句話剛說完,兩房巨大的城門在隆隆聲中緩緩地打開了,當門而立的,是個腰佩長劍、戴銀色面具的瘦高白衣人。
  只他有一個人,再也沒有看見第二個人了。從城門望進去,裡頭也是一片寂靜空蕩:楚雲秋有些詫異。
  那白衣人冷電般目光掃了楚雲秋一下,旋即側身退後一步。
  楚雲秋沒有猶豫,邁步走了過去。他進了城,那白衣人又關上了城門,道:「往裡去就是,自有人給你開城,自有人引你去見城主。」楚雲秋沒有說話,大步往裡行去。
  那白衣人沒有說錯,內城有人開門。
  禁城的門開了,只是除了那開門的就多沒看見一個人。
  進了禁城,那開禁城的白衣人陪著楚雲秋往那座宏偉的宮殿付去。
  楚雲秋很輕淡地問了一句:「「百花城」怎麼大異往昔?」
  那白衣人淡淡地答了一句:「你錯了,應該說「百花城」大異「賽刀會」時期,「百花城」平時就是這樣。」
  楚雲秋沒再問什麼!那白衣人也沒再說什麼!
  進入大殿,大殿空蕩寂靜,一個人也沒有,連燈也沒有,顯得有點暗。
  轉眼工夫之後,殿後一扇門裡走進來一個人,正是那位「百花城主」,竟然只有他一個人。
  他進殿突地一怔,隨即敞聲朗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回來了,好極了,好極了!」說話間,他走過來落了座。
  他目光一凝,上下打量著楚雲秋,道:「莫非你沒有找到我要你找的那個人?」
  楚雲秋道:「要是沒找到,我也就不會來見城生了。」
  百花城主兩眼冷電暴閃,道:「好極了!你辛苦了,他現在……」
  楚雲秋道:「城主可否讓我先談談另一件事?」
  百花城主道:「可以,可以,當然可以,現在你是本城的貴賓,稍時我要好好的款待你,談什麼,你說吧!」
  楚雲秋探懷取出那一頁三式刀法,道:「請問城主,這是「軒轅刀法」?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百花城主身軀一震站了起來,目中冷電直逼楚雲秋,道:「誰告訴你這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是我要你找的那個人麼?」
  楚雲秋道:「你要我找的那個人?為什麼你會以為是他?」
  百花城主道:「你認不出,你要是認得出你當初不會要,而且你當時就會質問我。武林之中認得出這種刀法的,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楚雲秋道:「你忘了,你要我找的那個人既瞎又啞。」
  百花城主道:「我沒有忘,我怎麼會忘,可是除了他……」
  楚雲秋道:「是誰認出這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的,這並不重要,我已經知道這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你也承認了,這就夠了。你是什麼用心,我明白,我可以不計較,可是有件事我必須弄清楚,你也必須據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殘缺門主」?」
  百花城主道:「你先答我一句,我要你找的人如今是死是活?」
  楚雲秋道:「活著,我對你起了懷疑,而且在我沒有明白是非曲直之前,我也不會隨便為你殺人。」
  百花城主兩眼寒芒一閃,說道:「這麼說,你是不想知道你所要找的那個人的居住之所了。」
  楚雲秋道:「我要找的那個人還在人世麼?」
  百花城主仰天大笑,震得大殿裡嗡嗡作響:「好!好!好!我認為我們該換一個地方談談!」
  他這句話剛說完,楚雲秋倏覺站立處往下一陷,他作夢也沒想到「百花城主」會在這地方施下流使倆,要提氣時已來不及了。
  一個身軀如飛墜下,剛落下一人多深,只聽頭頂砰然一聲,下陷的翻板又台上了,沒有一點隙縫,眼前馬上漆黑一片。
  楚雲秋的身軀還在不停地往下落。他唯恐下面另有什麼歹毒的埋伏,猛提了一口氣使身軀緩緩地飄落,同時也運功護住了週身大穴。
  緩緩地飄落中,腳下碰著了地,很平坦的地。他落地凝立,靜等各種可能的變故,豈料等了半天,卻一點動靜也沒有,並沒有意料中的歹毒埋伏。
  這當兒,他兩眼已可辨物了。只見立身處是一個丈餘見方,方方正正的石室、四壁,連地上皆是一塊塊青石砌成的,既光滑又乾淨。
  仰望頭上,約莫四、五丈高,別說有個蓋,而且蓋得密不透縫,就是沒有那塊蓋,想憑一口氣中途不換氣借方竄上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楚雲秋知道,他算是陷在這兒了。
  他也知道,越是處在陰黑的環境裡越要保持鎮靜,意亂於事無補。
  現在頭一件事要做的就是脫困,明知道不容易,可是他不能不勉力試試,他也不能放棄這希望。他認為脫困的唯一一條路就是在上頭,也就是從哪處掉下來還得從哪兒出去。
  一念及此,他吸一口氣抬跟上聖,兩腿微曲,剛要騰起。
  忽聽左上方小小地一聲輕響,隨見一道燈光射了進來。
  楚雲秋忙提真氣,閃身貼向左邊石壁,同時抬雙掌護佐頭胸。
  他抬跟上聖,只見左上方石壁開了一個小方洞,燈光就是從那個中方洞裡射了進來的。就在這時候,百花城主的話聲從那個方洞裡傳了進來:「這個地方怎麼樣,是不是比上頭舒服些。」
  楚雲秋道:「你好不卑鄙。」
  「卑鄙?」百花城主笑道:「兵不厭詐,這四個字你可懂?」
  楚雲秋道:「不管怎麼說,我被你坑在這兒也只好認了……」
  百花城主笑道:「哪怕你不認!」
  楚雲秋道:「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百花城主道:「這個等會我自含告訴你,現在我要答覆你一問,你問我是不是殘缺門主,我可以告訴你,我就是殘缺門主。」
  楚雲秋臉色一變,道:「你應該讓我早點兒知道。」
  百花城主笑道:「讓你早知道怎麼樣,你好把你父親斫習「左手刀法」的那筆帳扣到我頭上麼?」
  楚雲秋大吃一鷩,閃身離開左邊石壁驚喝道:「你知道我是誰?」
  百花城主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你不姓江,也不叫什麼江山,你姓楚,你叫楚雲秋,「神手書生」楚凌霄的兒子,不會錯吧!」
  楚雲秋道:「你怎麼知道……」
  百花城主道:「說穿了一文不值,因為你長得很像楚凌霄,你頭一回到「百花城」的時候,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
  楚雲秋道:「那時候你為什麼不當面點破?」
  百花城主道:「剛才我不已經告訴你了麼,我不能讓你把楚凌霄所習「殘缺門」「左手刀法」的那筆帳扣在我的頭上。」
  楚雲秋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知道當年引誘我父親改習「琖缺門」「左手刀法」的是誰?」
  百花城主道:「我當然知道,想習我「殘缺門」「左手刀法」的人都得有人引薦,我身為門主,焉有不知道引薦的人是誰的道理?」
  楚雲秋道:「是誰?」
  百花城主道:「按理,我不該告訴你,可是看在你我同仇敵愾的份上,我願意告訴你,引薦你父親改習我「殘缺門」「左手刀法」的那個人,你已經見過了。」
  楚雲秋先聽得一聲「同仇敵愾」,再入耳一句「已經見過」,馬上就想到是那一個人了。他的心頭一震,道:「你可是指那「賤廢老人」?」
  百花城主道:「不錯,就是他,可惜你已經找到了他,卻又當面錯過了!」
  楚雲秋冷冷她笑道:「你把我當二歲孩童。」
  百花城主道:「怎麼,你不信?」
  楚雲秋道:「我當然不信。」
  百花城主道:「我有欺騙你的理由麼?」
  楚雲秋道:「當然有!」
  百花城主道:「說來聽聽。」
  楚雲秋道:「你想讓我代你殺了他。」
  百花城主笑笑道:「楚雲秋,你是個聰明的人,現在我還用得著假你之手殺他麼?不錯,頭一回我確有假你之手殺他的意思,那是因為他也是你的仇人,應該算不得我用什麼計謀欺你。」
  楚雲秋道:「那麼在當初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就是引誘我父親改習「左手刀法」的人呢?」
  百花城主道:「當初我要是告訴你這個,勢必暴露我的身份,一日一暴露了我的身份,你還會相信我的話麼?」
  楚雲秋道:「那麼現在……」
  百花城主道:「現在我並不計較你相信不相信了,是不?」
  楚雲秋道:「那麼你又為什麼用那二招「左手刀法」害我,你跟我並沒有什麼仇怨存在……」
  「不錯:「百花城主截口道:「我跟你並沒有什麼仇怨,可是父債子還,楚凌霄欠我的應該由你來償還,所以找把那三招「左手刀法」佯稱「軒轅刀法」給了你,憑你一身武功,當不至於死於想要搶奪刀法的人手裡,可是終有一天你會死在這三招刀法之下,到那時我兵不血刃、手不沾腥就把你父親欠我的要回來了。」
  楚雲秋道:「我父親欠你什麼?」
  百花城主的話聲倏轉狠毒,道:「你父親欠我一隻手,欠我一片基業:「楚雲秋道:「你這話……」
  百花城主道:「你可知道我左手是怎麼斷的?你可知道我「殘缺門」為什麼遷來「百花城」?」
  楚雲秋道:「難道我父親毀了你左手,毀了你「殘缺門」的基業?」
  百花城主道:「一點不錯,他不我引薦他的人,反而遷怒於我,周瑜打黃蓋,這能怨得了我麼?」
  楚雲秋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百花城主道:「是你父親被圍攻之前。」
  聽他這麼說,顯然他並不知道當年被圍攻的不是「神手書生」楚凌霄,他既不知道這件事,自然也就不會知道楚凌霄現在的下落。
  楚雲秋當然不會傻得告訴人家,他道:「我父親做的事,我這做兒子的,不便評論,不過,你把這筆債算到我頭上……」
  百花城主道:「不該麼?」
  楚雲秋道:「你有你的理,我怎麼說你也不會放我出去,我只有認了,你告訴我,那引薦我父親改習你「殘缺門」「左手刀法」的人究竟是誰?」
  百花城主輕輕地「咦」了一聲,道:「我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就是我讓你找的那個殘廢老人。」
  楚雲秋道:「我問你他是何許人,武林中的哪一個?」
  百花城主道:「你不必問他是誰,即使你知道他是誰又能怎麼樣?」
  楚雲秋道:「問問總可以,臨死之前落個明白不好麼?」
  百花城主道:「臨死之前落個明白固然好,可是我不能告訴你,因為他奪了我的愛妻,毀了我的家,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是誰:「楚雲秋道:「這是為什麼?讓人知道他是誰,對你……」
  百花城主道:「對我自然不好,要不然我就告訴你了。」
  楚雲秋道:「對你有什塺不好?」
  百花城主道:「那是我的事,跟你沒關係。」
  楚雲秋道:「難道你還怕一個將死的人?」
  百花城主道:「話不是這麼說,縱然你是一個將死的人,可是你終是個人。」
  楚雲秋道:「我知道他是誰,你信不信?」
  百花城主道:「是麼,那你還問我幹什麼?」
  楚雲秋道:「原來你不信。」
  百花城主道:「我的年紀比你大一倍有餘,你卻把我當成二歲孩童。」
  楚雲秋道:「他是揚州梅家的梅凌煙,可對?」
  百花城主詫道:「梅凌煙?你為什麼說他是梅凌煙?」
  楚雲秋道:「你知道梅凌煙麼?」
  百花城主道:「當然知道,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我要不知道,豈不是人孤陋寡聞?」
  楚雲秋道:「是他麼?」
  百花城主道:「我要說不是,恐怕你不會相信,所以找乾脆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你說他是誰他就是誰好了。」。
  楚雲秋道:「你倒真莫測高深啊?」
  百花城主道:「楚雲秋,我沒工夫再跟你說話了,我要走了……」
  楚雲秋忙道:「慢著,你再答我一句,那殘廢老人為什麼會落得那等模樣?」
  百花城主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毀了他的容,剜了他的眼,割了他的舌,軌了他的手,恨只恨我沒有廢了他約兩條腿!」
  楚雲秋心頭一陣震動道:「你還不解恨麼?」
  百花城主道:「不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難消我心頭之恨!」
  一頓按著又道:「我不再說了,我要帶著我「百花城」的劍手找我的仇人去,我要手刃他,至於這座「百花城」,今夜三更就會爆炸,我埋在地下的炸藥不少,只一下就會讓整座「百花城」灰飛湮沒,變為平地。這又毀了我一片基業,好在這回是為埋葬你,我心裡還好受點兒,言盡於此,再見了,楚雲秋!」
  「叭」地一聲,那個小洞又台上了,燈光也沒了。-楚雲秋聽得心神狂震,他猛提了一口氣貼牆騰身拔起,到了三丈左右處,他翻腕掣出他那把小玉刀,猛力戳入石壁,一隻手抓著刀把換氣借方再騰身,轉眼已到頂上翻板,暗聚買力,猛揚雙掌,全力施為,同著頂上劈了出去。
  只聽「砰」地一聲巨響,震得四壁為之顫動,頂上的翻板末動分毫,楚雲秋卻被疾旋四溢的反震之力震了下來,幸虧他匆忙之中提氣,要不然非摔傷不可。
  楚雲秋一擊末奏效,反而差一點傷了自己,他怔在了那兒,這一怔人也漸漸趨於平靜,他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可是他更明白意亂沒有用的。
  當他回過神來時,將頭低了下去,這一低頭不要緊,他一眼瞥見左邊石壁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些沙土。
  他心中一動,忙伸手摸向左邊石壁,他摸著了,他看見了,有一塊青石邊緣砌的士掉了,露出個洞,而且有風從那個洞裡吹進來。
  楚雲秋心頭一陣狂跳,這必然是剛才他那全力施為的一擊震出來的。
  百花城主剛才就在隔雩,不正表示隔壁是個通外頭的地方?
  楚雲秋騰身又起,拔下了他那把小玉刀,沿著那塊青石邊緣的縫隙一點一點的扎,一點一點的控。頓飯工夫之後,終於把一塊青石挖了下來。
  石壁上出現一個一尺見方的洞,風從這個洞口往這邊灌,那邊跟這邊一樣,也是黑忽忽的,不過楚雲秋可以看出那是條彎曲約甬道,盡頭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通往何處。但既然有風,那就表示一定有地方通外頭,這就衍了。
  甬道裡沒有人,聽聽也沒有一點動靜。顯然,百花城主已經走了多時。
  楚雲秋矮身輕輕鑽了過去。到了石壁這條甬道內,他運停都沒敢停便順著甬道往前奔去,東彎西拐一陣之後,前面突然出現了一線亮光。
  不是天亮,是燈光。
  現在是夜裡,即使是十五月圓也沒有這麼亮,自然是燈光無疑。
  有燈光的地方就該有人,楚雲秋立即凝力運功減低了速度。
  近了,他看清楚了。那絲光亮是從前面不遠處左邊石壁上射出的,到了近前一看,原來是兩扇虛掩著的石門,光亮是從門縫裡透射出來的。
  凝神聽聽,石門那邊沒有什麼動靜,似乎是沒有人,沒有人的地方怎麼會有燈,難不成是臨走忘了熄燈?
  楚雲秋心念轉動間抬手緩緩推開了兩扇石門,門開了,好大的一間石室,地上是紅氈,頂上是琉璃宮燈,家俱擺設無一不精美,只是人零亂了,似乎是被誰翻過,東西扔得東一堆,西一堆的,滿地上都是。
  楚雲秋沒工夫進去細看,早一步離開這座「百花城」就能一線生機。
  他轉身要走,卻一眼瞥見衣裳堆裡露著一樣東西,那是幅畫,露著一半,不是別的畫,是幅女子畫像。
  楚雲秋現在對女子畫像有一種特別的感覺,忍不住一步跨了進去。
  從衣裳堆裡拉出那幅女子畫像一看,他不禁怔住了。
  畫像上的女子,絕美,譽之為國色天香、風華絕代毫不為過,穿一身玄裝,雲髻高挽,環珮低垂,淺淺含笑,儀態萬千,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畫上題約有一首詩,是一首七絕:「夜半春雷驚夢殘,覺來淚痕猶未乾,雲裡尺素難托寄,一軸小影盼君憐。」
  上款是匹字「凌霄密藏」,下款是九字「含煙於甲午年春二月」。
  這不就是「歸元寺」那老和尚說的那幅畫像麼?
  老和尚沒騙他,確有這麼一幅畫像,照畫上那苜題詩看,這畫中女子含煙不但是乃父的紅粉知己,而且兩個人的關係已相當親密,只是,這幅晝現在怎麼會落在「百花城」裡?
  難道說當日以百顆明珠代價,讓樂無畏遠赴「漢陽」誆去這幅畫像的不是梅凌煙,是這位「百花城主」?不對,樂無畏說那人說話是揚州口音,而這位「百花城主」並不帶一點揚州口音。
  而且揚州梅家廢宅,水榭牆上發現的那闕陸放翁的「釵頭鳳」,分明是梅凌煙寫下的,上款有個「含」字,也極有可能是「含煙」二字,照這麼看梅凌煙跟這叫「含煙」的女子很可能也有關係。
  也就是說,當日以百顆明珠代價讓樂無畏遠赴漢陽「歸元寺」騙去這幅畫的,十九是梅凌煙,那麼如今這幅畫像怎麼會在「百花城」裡?
  難道說那殘廢老人不是梅凌煙,這「百花城主」才是梅凌煙,「百花城主」所說的奪他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就是指當年梅家遭遇的變故!
  楚雲秋本來好不容易明白了,這麼一來他卻又糊塗了。想整理思路靜靜地想下去,奈何他不敢多待,無瑕多想,走了定神把那幅畫像往懷裡一塞,翻身撲了出去。
  他飛身疾馳,轉眼工夫後,他聽見了蟲鳴也有蛙鳴,顯然已離出口不遠,他精神一振,加速撲了過去。拐了一個彎,他看見了一個漆黑的洞口,一陣陣的風就是從這個洞口裡吹進來的,當然,那是出口。
  眼看到了出口,楚雲秋反倒減慢了速度,緩下了身法。洞口長著一片雜樹叢,枝葉相當的茂密,楚雲秋靜靜凝神聽了一下,撥開枝葉竄了出去。
  山洞再看,這個洞口是在「百花城」後的一條土溝裡,緊挨著「百花城」的城牆,他毫無阻攔地逃出了「百花城」,但他卻不敢多停留。
  因為他還沒有脫離險地,能炸毀整座「百花城」的炸藥威力自是相當,不離遠一點恐怕仍難免被爆炸波及。
  所以,他一出洞口就翻上土溝,往夜色中飛掠而去。
  這時候,在「百花城」裡一座高高的了望碉堡上,正有一個人在看著他,若著他從那洞口出來,看著他翻上土溝飛掠而去。
  這個人赫然是「百花城主」!當他望著楚雲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裡之後,他忽然笑了,笑得洋洋得意。
  楚雲秋一口氣奔到了一處山腳下,他不知道他跑出了有多遠,但他自己已脫出了危險範圍。
  他並不果,可是他坐下來,他要靜靜想一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夜涼似水,群星閃爍,這地方四野無聲,該是想事情的好地方。他在一塊大石上生了下來,重新整理思路。
  如果「百花城主」就是「殘缺門主」是梅凌煙的話,那麼,那殘廢老人又會是誰?「百花城主」說那殘廢老人就是引誘乃父改習「左手刀法」的人,這話可信麼?
  他認為可信,只因為「百花城主」料定他必死,不可能再對他有虛言假話。
  「百花城主」的話雖可信,可是他對自己的推測卻又起了疑問。他懷疑悔恨天是揚州「梅家」的後人,也就是梅凌煙的兒子,假如「百花城主」是梅凌煙,他又怎麼會以「殘缺門」那套「左手刀法」害他自己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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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49:25 |只看該作者
 那麼,是否「百花城主」不是梅凌煙?還是悔恨天不是梅家的後人,不是梅凌煙的兒子?要是「百花城主」不是梅凌煙,他何來這幅畫像?除非當初要樂無畏去騙這幅畫像的不是他,那麼讓樂無畏去誆那幅畫像的又是誰呢?
  他不想還好,越想越糊塗了。就在他越想越糊塗、越想越煩躁之際,他忽然瞥見一條人影在二、三十女外疾閃而逝,身法奇快。
  他霍地站了起來,打算走過去看看,可是他身軀才一動便又停了下來。
  因為,他突然想到不該多管閒事,也沒工夫多管閒事,他要搶在「百花城主」前頭找到那殘廢老人才是正經。
  一念及此,他就要走。驀地一聲慘呼,從適才黑影疾閃而逝方向傳了過來。
  他心頭一震,顧不得再想正經的,提一口氣飛身撲了過去。
  二、二十女距離轉眼間,到了適才黑影疾閃而逝處,他一眼便看見前面十女左右處地上倒臥著一團黑影,他騰身又撲了過去。
  到近而再看,地上倒臥的是個黑衣人,四肢橫伸,面向上倒臥。眉心虛有一個血洞,還在汨汨地往外冒血。好狠、好辣的手法,這是誰下的毒手?
  楚雲秋剛蹲下去,忽然目閃寒芒又站了起來,抬眼望著五、六丈外一片矮樹叢冷然發話:「敢做就敢當,不必縮頭縮尾,出來說話。」
  這句話剛說完,那片矮樹叢裡傳出一聲冷叱,一條矮小人影帶著一片勁風撲了過來,人還沒到,一縷破空之聲便已襲到!
  楚雲秋從那一聲冷叱之中便聽出來人是個女子,再覺出那縷破空之聲襲的是他的面門,馬上明白地上這黑衣人是死在來人這種還不知道是何物的暗器下。
  他先一低頭,一縷勁風從頭頂掠過,緊接著來人已撲到,楚雲秋沒再躲,抖手一掌揮了出去。
  鷩呼,那條矮小人影在半空中翻滾倒射,一個凌空的觔斗落下了地,踉蹌幾步才拿樁站穩。
  楚雲秋這一掌是用了五成真力,那是因為在沒有明瞭真相之前,他不願傷人,要不然來人非傷在他掌下不可。
  楚雲秋一掌擊退來人之後,立即冷冷地說道:「一個女孩兒家,出手怎麼會這麼的狠毒」「住口」那矮小人影是個黑衣蒙面女子,一個黑市罩住一顆烏雲螓苜,在兩眼處挖了兩個洞,只聽她冷叱一聲,道:「殺你們這種毫無人性的惡徒,就得用這種手法,我還嫌便宜了你們呢!」閃身又要撲。
  楚雲秋一怔,忙道:「慢著!」
  那黑衣蒙面女子道:「你不用說什麼了,我要你比他死得更慘。」
  話落,人已撲到,一隻雪白的手掌當胸便抓。
  楚雲秋側身躲過,道:「你恐怕誤會了,我跟地上這個人不是一路的。」
  黑衣蒙面女子冷冷笑道:「你把我當成三歲孩童,不妨告訴你,我殺他就是為引你們上鈞的。」旋身一掌拍了過來。
  楚雲秋硬迎一掌,砰然一聲又把黑衣蒙面女子震得踉蹌暴退,道:「就憑我這兩掌,我若跟地上這人是一路的,你早就傷在我手下了!」
  黑衣蒙面女子穩住了身軀,但卻沒再撲,冷冷地說道:「那你是……」
  楚雲秋道:「我是從這兒路過的,聽見慘叫聲過來看個究竟的。」
  黑衣蒙面女子冷冷地道:「真是這樣麼?」
  楚雲秋道:「你應該覺得出,我適才兩掌末盡全力。」
  黑衣蒙面女子道:「現在你已經看見究竟了,可以走你的路了!」
  楚雲秋道:「你告訴我個理由,只要他該殺,我馬上走路。」
  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挺愛管閒事的啊……」
  忽聽一聲巨響,遙遙傳了過來,地皮為之微微一顫,旋見「百花城」方向火光冒起了半天。黑衣蒙面女子禁不住驚呼一聲!
  楚雲秋心知是「百花城」地下埋的炸藥爆炸了。一震之威如此,他要是還沒逃出「百花城」,如今豈有生還之理?他不但為之心鷘,簡直就為之震顫。
  只聽黑衣蒙面女子驚聲道:「「百花城」好端端的怎麼會……」
  楚雲秋道:「是「百花城主」自己炸的。」
  黑衣蒙面女子一怔,道:「是「百花城主」自己將「百花城」……那怎麼會?你是怎麼知道的?」
  楚雲秋道:「你告訴我為什麼殺這個人,我自會告訴你「百花城主」為什麼炸毀他自己創之不易的基業。」
  黑衣蒙面女於冷然道:「我為什麼殺他,你管不著!」
  楚雲秋道:「我不妨告訴你,你要是不讓我明白個究竟,可別怪我不讓你離開這個地方。」
  「好大的口氣!」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我倒要試試你憑什麼!」
  她騰身倒射,快捷如電。楚雲秋比她更快,一步便已跨到,探掌抓了過去。
  黑衣蒙面女子可真的沒有想到楚雲秋有這麼快,驚呼了一聲,弓嬌軀,踢玉腿,一個觔斗往外翻去。楚雲秋一步又自跟到,抓勢不變,遞了過去。
  黑衣蒙面女子這下知道楚雲秋不是誇口的,一邊翻身躲閃,一邊發出了一聲尖銳異常的短嘯。
  楚雲秋心知她是在呼喚同伴討救兵,他裝不知道,仍然步步迫進,他不讓她脫身,可卻絕不碰著她。
  他沒料錯,片刻工夫後,一道疾速異常的衣袂瓢風聲由遠而近,緊接著一聲冰冷嬌叱傳了過來:「住手!」楚雲秋聽到來聲,當即收手停步。
  一共八條人影射落身周,赫然又是八名黑衣蒙面女子,同著為首一名施禮叫了一聲:「姑娘!」
  被稱為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微微抬了抬手,那隻手修長,晶瑩如玉,她一雙清澈而冷的目光,從地上黑衣人掠過,落在楚雲秋臉上,冰冷道:「就引來他一個麼?」
  黑衣蒙面女子忙道:「回姑娘,他說他不是他們一夥兒的。」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你相信他不是他們一夥兒的?」
  黑衣蒙面女子道:「婢子本不信,可是他能傷婢子卻沒傷婢子!」
  這位姑娘倒是實話實說。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既不是地上這人一夥的,為什麼跟我們的人為難?」
  楚雲秋知道,這是在跟他說話,當即說道:「半夜三更,荒郊曠野碰到這種事,任誰都會問上一問,是麼?」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不關你的事你問什麼?」
  楚雲秋道:「不關我的事才問,要關我的事就不止問了。」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兩眼寒芒暴閃,冷笑一聲道:「好大口氣,你想知道,我的人為什麼殺這個人,是麼?」
  楚雲秋道:「不錯!」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容易,你管閒事必得有所仗恃,你要是能勝過我一招半式,我自會告訴你。」話落,揚手,輕輕一掌拍了過來。
  這些姑娘簡直一個寶一個橫,說打就打。她這麼一隻欺雪賽霜、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如之又是這麼輕飄瓢的一掌,任誰也不相信這一掌能傷人。
  可是楚雲秋看得出,這輕飄瓢的一掌蘊含驚人的威力,而且這遙遙的一掌已罩住了他週身大穴,兩女方圓內無論躲到哪兒都難逃這一擊。
  好在他沒想躲,他抬手一指遙點了過去。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兩眼寒芒再閃,忽然變拍為拂,尖尖約五指拂向了楚雲秋的腕脈。
  楚雲秋也變了一招,變點為抓,微曲五指抓向對方一段皓腕。
  乍看,兩個人相隔近丈像在比劃著玩兒,但在行家一看就知道,這是一種至高的武學,任何一方有懈可擊,馬上就會受制於對方。
  突然,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冷哼一聲,閃身撲到,雙掌連揮如電,立即把楚雲秋罩在掌影之內。
  就在這時候,楚雲秋也閃動身軀,兩條人影疾閃交錯而過。
  兩個人換了方位,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於到了楚雲秋原來站的地方,沒動。楚雲秋到了八名黑衣蒙面女子身前,八名黑衣蒙面女子十六道目光疾轉,先看楚雲秋,再看她們姑娘。
  她們沒能在楚雲秋身上看出什麼異狀,也沒能從她們姑娘身上看出什麼異狀。
  忽聽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於道:「難怪你這麼大的口氣,果然是有所仗恃,我認輸就是……」
  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十六道目光倏又凝聚在楚雲秋身後,方待有所行動。
  只見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忽抬起皓腕,道:「不許這樣,話是我說的,咱們輸要輸得起。」一頓按著又道:「現在我告訴你我的人為什麼殺他,你聽清楚了,這個人跟他一夥狐朋狗友都是我一個背叛師門的師兄的朋友,他們妄圖侵犯我的師門,所以我們要截殺他,你聽明白了?」
  楚雲秋道:「我聽明白了,只是你的師門是……」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這個你就不必管了。」
  楚雲秋道:「我連你的師門都不知道,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真是假!」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兩眼寒芒暴射,冷冷地說道:「你……你敢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楚雲秋淡淡地道:「這沒什縻敢不敢,我跟你素昧平生,緣慳一面,尤其眼前事是關係人命的,我自是不能輕易的相信你的話。」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兩眼寒芒倏斂,道:「我不能不承認你說得很有理,無如本門雖系武林一門,但卻很少在武林中走動,也從不參與武林中的任何事,為免招惹是非,一向是嚴誡對外提起的,因之本門也是一直鮮為人知的,我不能也不敢為眼前事違背本門的規法!」
  楚雲秋道:「貴門已經惹上了是非,還有什麼不能對外人提的,尤其令師兄已背叛貴門,我敢說過不了多久,武林中會沒有一個人不知道貴門。」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沉默了一下,旋即微微點頭道:「這倒也是理,好吧,我告訴你,我們是「逍遙宮」的人!」
  這才是歪打正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呢!
  楚雲秋聽得一怔!他的心頭一陣地猛跳,旋即道:「原來你們是傳聞在虛無飄渺間、神秘已極的「逍遙宮」的人,這倒巧啊,我正愁找不著「逍遙宮」呢!」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你正愁找不著「逍遙宮」?」
  楚雲秋點頭道:「不錯。」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你找我「逍遙宮」幹什麼?」
  楚雲秋道:「我所以找你「逍遙宮」,是因為懷疑你「逍遙宮」劫擄武林中各門、各派、各地方有名氣、有成就的人……」
  「慢著:「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詫聲道:「你說什麼?你懷疑我「逍遙宮」劫擄武林中各門、各派、各地方有名氣、有成就的人?」
  楚雲秋道:「不錯!」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冷然道:「你憑什麼懷疑我「逍遙宮」?」
  楚雲秋道:「我自然有理……」他把「揚州」偵查所知,以及黃君在「史祠」失淙的經過,從頭到尾,頗為詳盡的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冷冷她笑道:「只憑那一片紙,你便指我「逍遙宮」擄了那些人?」
  楚雲秋道:「我不是指你「逍遙宮」擄人,我是懷疑……」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怨聲道:「你又憑什麼懷疑?」
  楚雲秋道:「我要問一問,那片紙是不是你「逍遙宮」信箋的一角。」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我沒有看見你說的那片紙……」
  楚雲秋從懷中摸出了那片紙遞了過去。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接過一看,身軀立即震動了一下,微一點頭,說道:「我不能不承認這是我「逍遙宮」的專用信箋……」
  楚雲秋道:「那麼你能說我懷疑的毫無道理?」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只憑我「逍遙宮」這專用信箋的一角,怎麼就能懷疑我「逍遙宮」擄人?」
  楚雲秋道:「那麼你告訴我,你「逍遙宮」的專用信箋,為什麼會落在揚州城外「梅花嶺」的「史祠」裡?」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我無需告訴你為什麼,我只知道我「逍遙宮」的人並沒擄人!」
  楚雲秋雙眉一揚,道:「事關重大,還請姑娘你不要意氣用事。現在是我,換個別人對你「逍遙宮」,絕不僅是懷疑,如今對姑娘你也絕不會這麼客氣,我可以告訴姑娘,我這只是懷疑,我懷疑的並不是毫無道理,究竟是不是你「逍遙宮」擄人,我還要細心求證。」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道:「這麼說,你是不相信我的話了?」
  楚雲秋道:「姑娘你是「逍遙宮」的人,這件事關係重大,我確不敢輕易地就相信你的話。」
  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我不知道什麼關係重大不重大,我只知道我「逍遙宮」沒擄人就是沒擄人。信不信在你,咱們走。」話落,她閃身而動。
  楚雲秋心愁黃君安危,好不容易碰上了「逍遙宮」的人,在沒有明瞭真相之前怎麼肯輕易讓她們離去!一步跨前截住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
  他這一步跨得相當大,簡直就逼到了她面前。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忽然雙袖齊揚,兩片白色的霧狀物,從她的變袖之中射出,飛快地罩向楚雲秋。
  楚雲秋攔她離去,自不會不防她出手,但卻沒想到是這種東西,而且這種東西隨風飄散,馬上就到了面前。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異香,心知不妙,連忙閉息飄退,奈何他已聞進了一絲絲!他退了一丈,落地便覺胸前頭暈。
  八名黑衣蒙面女子聯袂撲到,十六隻手齊揚攻向了他。
  只聽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一聲嬌喝:「不要傷他!」
  楚雲秋心中火起,揚手一掌揮了出去。不知道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是聽了她們姑娘的,還是心懼楚雲秋這一掌之威,她八個翻身倒退。
  而楚雲秋揮出這一掌之後卻覺胸口更悶,頭更暈,悶得他難以呼吸哩,暈得他站立不穩,身軀一晃便倒在地上了,倒地之後更糟,眼前一黑,按著就人事不省了。









第18章 逍遙遇襲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楚雲秋在昏迷中醒了過來。
  他第一個感覺是身邊很靜,聽不到一絲的聲息,繼而他覺得他是坐著,並不是躺著,他忙睜開了眼。睜開眼一看,他不由為之一怔。
  的確,他是坐著,坐在一間大石室的一張石椅上,他面前還有一張空石椅。
  石室是圓形的,徑長足有十女,一圈石壁上插滿了火把,把這間石室照耀得如同白晝,纖細畢現。
  一圈石壁上還有四處門戶,九扇石門關閉得緊緊的,偌大一間石室裡只有兩張石椅,只他一個人,所以他聽不見二點聲息。
  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到了這兒?
  楚雲秋一邊驚訝自問,一邊要站起身,可是他沒能站起來,甚至沒能動一動,只因他渾身疲軟,連舉手抬足的力氣都沒有。這時,他才發現雖然現在很清醒,但卻在人控制之中。他心頭不由一陣震撼!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聽到一陣隆隆輕響,聲響來自對面,他忙抬眼望去,只見對面石壁上兩房石門正在緩緩打開。
  他也看見人了,門那邊有人,好幾個身穿雪白衣裳、面覆雪白輕紗、個個都頭盤高髻的女子。這又是……
  他心念轉動間,兩扇石門敞開,那些蒙面白衣女子走了進來,一個個身材都很好,步履也都很輕盈,但卻讓人看不見面目,連臉龐的輪廓都看不見!
  蒙面白衣女子一共八名,進來就一邊各站四位在他面前,不說話也不動,甚至連看也不看他一眼。楚雲秋更詫異了,忍不住就要問。
  石室裡又進來了人。
  這回是六個,也都是身著雪白宮裝的蒙面女子,前二後四,後四名頭盤雙髻,前兩名高挽雲髻。楚雲秋分辨出來了,頭盤雙髻的跟高挽雲髻的不同,頭上高娩雲髻的身份高些。他沒有料錯這六名白衣女子到了他面前之後,頭盤雙髻的白衣女子站向兩旁,兩名高挽雲髻的白衣女子之中,那名身材美好的白衣女子則扶著那位身子已見發福的白衣女子,緩緩地坐在了他對面那張石椅上。
  雖然分明是衝著他來的,卻都跟沒看見他一樣,楚雲秋忍不住又要問。
  忽聽站在石椅旁那白衣女子開了口,話聲帶著逼人的冷意:「不用問,一聽我說話你就該明白了。」
  楚雲秋馬上就聽出她是那被稱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心頭不由一震道:「這麼說,這兒是「逍遙宮」?」
  白衣女子道:「你已經明白了。」
  楚雲秋雙肩一揚,旋即冷然而笑:「我的懷疑並沒有錯,你「逍遙宮」本是用這種下五門的手法擄人……」
  白衣女子截口道:「你錯了,我本可以殺了你,但是「逍遙宮」不容人誣衊,所以找帶你來看看我「逍遙宮」,可是你所懷疑的那種擄人的地方。」
  楚雲秋道:「那麼,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法?」
  白衣女子道:「很簡單,「逍遙宮」不容人知道所在。」
  楚雲秋道:「那也用不著這樣,若你跟我說明,我會自動閉上兩眼。」
  白衣女子道:「借你一句話,素昧平生,緣慳一面,我信不過你。」
  楚雲秋道:「那麼,如今我已經到了你「逍遙宮」,你就這樣讓我看麼?」
  白衣女子道:「那是因為我們信不過你,等你明白我「逍遙宮」不是你懷疑那種擄人的地方,等我相信你確實沒有別的企圖之後,我自然會給你解藥,恢復你原有的一身力氣的。」
  楚雲秋道:「你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明白你「逍遙宮」確未擄人?」
  忽聽坐在石椅上的白衣女子,說道:「年輕人,你姓什麼?叫什麼?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
  任何人都能從這白衣女子的話聲中聽出她已屆中年。
  楚雲秋轉眼望她,恭聲道:「芳駕是……」。
  那白衣女子的話聲很柔和,跟站在石椅旁的那位完全不同,她說道:「年輕人,你對我很客氣,我可以先告訴你,我是「逍遙宮」的宮主,方才跟你說話的,是我的女弟子。」
  楚雲秋道:「原來是宮主當面,末學失敬,有勞宮主動問,朱學姓江,單名一個山字,不屬於任何門派。」
  逍遙宮主道:「江少俠對我更客氣了,由這一點,再加上江少俠那種人溺己溺、追究武林中人被擄一事,我敢斷定江少俠必是俠義中人,打古至今武林中敬的就是俠義,我先對江少俠表示敬意……」
  楚雲秋道:「宮主誇獎朱學,愧不敢當……」
  逍遙宮主道:「我句句肺腑之言,江少俠不必客氣,現在我要江少俠談談武林中人被擄的事……」
  楚雲秋道:「朱學只是懷疑,自知孟浪,還請宮主……」
  逍遙宮主微微一搖頭,道:「江少俠千萬別這麼說,一切都聽小徒說過了,江少俠的懷疑並不是毫無道理,何況我輩學式的目的除了防身外就是濟弱扶傾,除暴安良,一日一發現作奸犯科情事,自當鍥而不捨,查個究竟。」
  「只是江少俠對我「逍遙宮」還不大瞭解,我自知這不瞭解金曲我「逍遙宮」自己造成的,就因我「逍遙宮」一向不跟外界接觸,加以找嚴禁門人對外提及「逍遙宮」,所以「逍遙宮」究竟是什縻樣的地方,並不為人知,因之跟外界造成了很大的隔閡,可是那是我「逍遙宮」不得已,並無意故作神秘。」
  「江少俠應該知道,武林中是非太多,而且打從自有「逍遙宮」到如今,「逍遙宮」裡只有一個另可,那就是我那個不肖的劣徒,這點小徒已經告訴過江少俠了,因之我不願也不敢跟外界有來往,這雖是造成隔閡的原因所在,但江少俠由此也可以知道,「逍遙軍絕不會做那助人擄人的事,這就是我要告訴江少俠的,我希望江少俠能相信。」
  微一抬手又道:「仙兒,把解藥給江少俠。」
  站在椅旁的白衣女子忙道:「師父,他還沒有……」
  逍遙宮主道:「我知道,聽我的,把解藥給江少俠。」
  白衣女子遲疑了一下,探囊取出一個小白玉瓶走向楚雲秋。
  楚雲秋忙道:「宮主,我……」
  逍遙宮主道:「我相信江少俠不是那種不辨是非、不問黑白便孟浪行事的人,所以找認為江少俠能行動跟不能行動沒什麼兩樣,我也認為江少俠是個能約束自己、而不需別人控制的人。」,當然,這位逍遙宮主可能是個極富心機的人。
  但楚雲秋並不這麼想,他反倒覺得逍遙宮主能以誠待人,使他非常感動。
  他剛要說話,白衣女子已到了他跟前,冷然一聲。。「張嘴!」
  楚雲秋只好暫時把話嚥了下去,張開了嘴。
  白衣女子從小玉瓶裡倒出一顆藥丸,曲指一彈彈進了楚雲秋嘴裡,然後又道:「嚼碎了,嚥下去,藥力可以行運得快一點。」
  楚雲秋道:「謝謝姑娘。」當即嚼碎了那顆藥丸,嚥了下去。
  白衣女子道:「有一盞茶工夫你就可以恢復力氣,行動自如了。」
  她退回到逍遙宮主身旁。
  楚雲秋望著逍遙宮主道:「宮主以誠待人,朱學甚感敬佩。」
  逍遙宮主道:「謝江少俠,我只是想讓江少俠知道,「逍遙宮」並不是一個邪惡的地方。」
  楚雲秋道:「末學也相信「逍遙宮」不是一個邪惡的地方,不過末學要請教,關於朱學在揚州「梅花嶺」上「史祠」內,所拾獲的貴宮專用信箋一角……」
  逍遙宮主道:「我「逍遙宮」向不跟外界接觸,「逍遙宮」的信箋也是在宮裡使用,絕沒有也絕不可能有流在外頭的情事。關於這件事,我有這麼一個推測,唯一的可能,恐怕要牽涉到我那不肖的劣徒身上,這麼多年以來,也只有他一個人背叛了我,離開了我「逍遙宮」……」
  她歎了口氣,按著又道:「本來各門、各派都一樣,是向不容門下叛離的,尤其是我「逍遙宮」,一向均不招惹是非,根本不跟外界接觸,應是更不容門下叛離,也是我一時不忍,念多年師徒之情,縱放了他,誰知他……」
  忽然住口不言,一襲白衣無風自動。
  白衣女子忙道:「師父……」
  逍遙宮主搖搖頭說道:「我不要緊!」
  轉望楚雲秋道:「「逍遙宮」不幸,我教徒無方,自知罪孽深重,遠望江少俠諒宥,不要見笑,這件事禍既超自「逍遙宮」,「逍遙宮」不敢護短,也不能不聞不問,我自當給天下武林一個公道!」
  楚雲秋道:「宮主認為劫擄人的是令高足?」
  逍遙宮主道:「還有比這更近的解釋麼?」
  楚雲秋道:「宮主大公無私,令人敬佩,只是怎知令一口匹足不是被害之人?」
  逍遙宮主道:「江少俠不用再為他辯護了,他叛離「逍遙宮」半年後的今天,有不少可疑的武林人物出現在「逍遙宮」附近,並有意進犯我「逍遙宮」!除了他之外,當世之中再沒有別人會對外透露「逍遙宮」的所在,難道這也能證明他是被害人?」
  楚雲秋道:「宮主,也有可能它是被逼無奈……」
  逍遙宮主道:「昂藏鬚眉七尺軀,能這麼軟骨頭麼?他要是為了他性命,出賣了整座「逍遙宮」,那他就更算不得是人!」
  逍遙宮主說得句旬是理,楚雲秋一時無詞以對。
  只聽逍遙宮主又道:「江少俠是頭一個到我「逍遙宮」來的外客,應該說是跟我「逍遙宮」有緣,本來我該陪陪江少俠到處看看的,可是我身子不大好,兩眼也不方便,就讓小徒代我陪陪江少俠吧,我失陪了!」
  她站了起來。楚雲秋也很自然地忙欠身立起,他一站起來,便發覺力氣恢復了,他心頭不由為之一跳。
  只聽逍遙宮主道:「仙兒,你代我好好招待江少俠。」她轉身往外行去。
  楚雲秋忙道:「宮主走好。」
  逍遙宮主道:「江少俠別客氣。」
  她帶著四部頭盤雙髻的白衣蒙面少女走了,很快地行出這間石室。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我沒想到宮主會對江少俠破例,請跟我來吧!」
  她轉身往外行去,楚雲秋舉步跟上去,道:「我深感榮寵,有勞姑娘了:「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別客氣,宮主既然對你沒有什麼敵意,我對你自然也不能有敵意。」
  她土石室拐向左,一條甬道筆直通了過去,兩邊石壁上也插著火把!
  楚雲秋道:「聽姑娘的口氣,好像對我仍懷有敵意。」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也許是因為「逍遙宮」很少跟外界接觸的關係,我對任何一個外來之人都懷有敵意。」
  楚雲秋道:「恕我直言,姑娘太偏激了。」
  叫仙兒的白衣女於道:「不能怪我有所偏激,只能怪外來的人太不能讓我相信。」
  楚雲秋道:「這麼說,姑娘還是不相信我……」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微微搖了搖頭,道:「固然我不像宮主一樣完全的相信你,可是我指的並不是你。」
  楚雲秋道:「那麼,姑娘是指……」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我那個師兄。」
  楚雲秋道:「令師兄怎麼說是外來的人?」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你不知道,「逍遙宮」自創立以來一向就不容另可,我那個師兄是後來才到「逍遙宮」來的,自然要算外來的人。」
  楚雲秋道:「原來如此,不過,「逍遙宮」既如姑娘所說,一向不容另可,怎麼令師兄……」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那是因為宮主看他可憐,也是我一再苦求,不然宮主絕不會收留他,「逍遙宮」也不至於在今天會有這麼個禍害?」
  楚雲秋道:「宮主看令師兄可憐,姑娘這話……」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是這樣的,一年多前他無意中闖進了「逍遙宮」,當時他帶著傷,是被毒物咬的,人已奄奄一息,進了「逍遙宮」就昏迷了。」
  「宮主本打算把他抬出去不管他,經我一陣苦求之後,宮主也覺得不能見死不救,而且認為他跟「逍遙宮」有緣,於是就為他抾毒療傷收留了他,他毒傷驅好之後感恩圖報,也就拜在宮主門下。」
  「後來,他不辭而別離開了「逍遙軍,宮主很生氣,也很難過,我還為他說過話,哪知他竟然把「逍遙宮」的所在洩露出去,招來了那麼多武林中人意圖進犯「逍遙宮」,你說我還敢易相信任何一個外來的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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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50:06 |只看該作者
 楚雲秋沉吟了一下,才緩緩地說道:「姑娘在截殺那些武林中人的時候,可曾見著令師兄?」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沒有,你的意思我懂,宮主說得對,除了他不可能再有別人會對外提起「逍遙宮」的所在,我認為他雖然招人來進犯「逍遙宮」,自己一時還不敢出來露面。」
  楚雲秋道:「令師兄當初為什縻會突然離開「逍遙宮」?當初投入宮主門下既然為感恩圖報,後來似乎不可能毫無理由約這麼不辭而別了……」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沉默了一下才道:「有理由,好在現在的事情已經成了過去,讓人知道也無妨。經過一年多的相處,他對我產生了情愫,想娶我,可是宮主認為這是有違「逍遙宮」的規法,沒答應,而且還狠狠責罵了他一頓,並且讓我們倆不能再見面,結果當天夜裡他就離開了「逍遙宮」……」
  楚雲秋道:「原來如此,恕我直言,這不能說令師兄叛離了「逍遙宮」,因為他離開「逍遙宮」並不能全怪他。」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當時我也這麼想,可是如今他不該招來外人企圖進犯「逍遙宮」,宮主的做法雖然有點不近人情,可是這是「逍遙宮」的規法,而且不管怎麼說,「逍遙宮」總是他的師門,他這種行為跟弒師有什麼兩樣!」
  楚雲秋沉吟了一下,道:「姑娘可否見告令師兄的姓名,這件事等我離開貴宮之後,我願意查明真相!」
  叫仙兒的白衣女千道:「他姓薛,叫薛空群,我不以為……」楚雲秋入耳三字「薛空群」,心頭微之一跳,急急地說道:「薛空群?「玉面劍客」薛空群?」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霍地轉過頭來,道:「不錯,你知道他?」
  楚雲秋忙道:「我何止知道他,我受他妹妹之托也在找他……」
  按著他把在揚州時雪艷芳和「武林六公子」之一金陵博怡紅的事說了一遍,最後便道:「姑娘,這不正表示他也是被害人麼?」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靜靜聽畢,道:「不錯,我也聽他提過說他有個妹妹,原來他妹妹一直在找他,照這麼說來,他確實是被害人之一,可是「逍遙宮」的所在總是他洩露出去的,要不然……」
  說話間,甬道出口已在望,就在這時候,甬道口外傳來一聲女子冷叱!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身軀一震,急道:「不好,他們闖進來了。」
  隨著這句話人已如脫弓之矢般射了出去。
  楚雲秋心頭又為一震動,飛身跟了出去。
  出甬道口再看,外頭是一個圓形桶狀的谷地,四周峭壁插天,夜空只見圓圓一塊,奇勢天成。
  谷裡遍植花草,有小溪、有小橋、還有小亭,簡直像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甬道口是北邊峭壁下的一個洞穴,東邊峭壁下另有一個黑忽忽的洞穴,六名頭盤雙髻的白衣女子正仗劍攔著七、八名使長劍的黑衣人廝殺。
  那七、八個黑衣人個個劍術一流,六名白衣少女顯然不是對手,不但節節敗退,而且險象環生,隨時時都可能傷在劍下。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兩眼殺機暴閃,怒叱一聲就要撲過去。
  楚雲秋道:「讓我為貴宮略盡綿力,效些微勞吧!」
  他騰身而起,行空天馬般撲了過去,人在羋空中,舌綻春雷,霹靂大喝道:「六位姑娘後退。」
  這聲大喝震得四邊峭壁迴響,雙方手上都為之一頓,就在這剎那間的工夫,楚雲秋矯龍般撲到,雙掌探處,兩名黑衣人首先慘叫飛起,砰然雨聲落在丈餘外,他身軀落地疾閃,另六名黑衣人也一個連一個躺下。
  楚雲秋的動作快得令人目不暇給,以其一身高絕所學在一瞬間工夫中聲倒了八個黑衣人。
  六名白衣女子看傻了!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帶著八名白衣女子如飛跟到,她道:「謝謝……」
  「你」還沒出口,楚雲秋跨步攔在她身前。一條矯捷異常的黑影兒,從那個黑忽忽的洞中撲出來,掌中的一把長劍冷電般疾捲而至。
  楚雲秋翻腕亮出了他那把小玉刀,挺腕迎了上去。「噹」地一聲金鐵交鳴,一道寒光直飛沖天,楚雲秋的身軀晃了晃,那黑影卻悶哼一聲倒射暴退。
  影定人現,是個有著一副頎長身材、劍眉星目、俊逸異常的年輕黑衣人,若年紀要比楚雲秋大幾歲。
  此刻他臉色煞白,兩眼發直,愣愣地望著楚雲秋,掌中握著一把劍,可是只剩了半截而已。
  只聽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驚叫道:「師兄!」
  那俊逸黑衣人卻跟沒聽見似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楚雲秋為之一怔,道:「你就是「玉面劍客」薛空群?」
  俊逸黑衣人說了話,連話聲都木木然:「誰是薛空群?」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鷩呼一聲道:「怎麼?師兄……」
  只聽一個冰冷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不要叫他,他不是你的師兄。」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叫了聲「師父」,轉身迎了過去。
  可不是「逍遙宮主」出來了,她身後帶著一十六名仗劍白衣少女,只聽她道:「江少俠請讓讓,待我誅此惡獠。」
  楚雲秋眼望著那俊逸黑衣人,說道:「宮主可否稍微等一下,容末學跟他說幾句話。」
  逍遙宮主道:「那麼我就容他多活片刻,江少俠有些什麼話詩說吧!」
  楚雲秋道:「謝謝宮主!」
  一頓向俊逸黑衣人道:「你不是「玉面劍客」薛空群?」
  俊逸黑衣人道:「我不知道什麼「玉面劍客」薛空群。」
  楚雲秋道:「那麼你是什麼人?帶著入夜闖「逍遙宮」有什麼企圖?」
  俊逸黑衣人道:「我是一等劍手,奉命前來奪取「逍遙宮」!」
  楚雲秋道:「是哪一門派的一等劍手,奉誰之命前來奪取「逍遙宮」?」
  俊逸黑衣人道:「我不會告訴你,你不要再問了。」突然大喝一聲抖起斷劍撲了過來。
  楚雲秋閃身迎了上去,只見兩條人影疾若電擊交錯而過,俊逸黑衣人身軀往上彈起,一碰下落,砰然一聲摔在地上,靜伏不動。
  「逍遙宮主」探手向後,自一名白衣少女手中奪過一把劍,抖手向著地上俊逸黑衣人捲了過去。
  「宮主手下留情。」楚雲秋帶著一陣勁風掠到,掌中小玉刀一遍,正好擋住了「逍遙宮主」下落的長劍,「噹」地一聲,「逍遙宮主」掌中長劍,一斷為二,身子也微之一晃,她說道:「江少俠這是……」
  楚雲秋道:「宮主難道看不出他的神智異於常人?」
  逍遙宮主道:「江少俠,我約兩眼已失明十幾年了。」
  楚雲秋突然想起逍遙宮主說過她兩眼不方便,心頭一震,道:「請恕朱學失言!」
  逍遙宮主道:「江少俠好說,瞎了眼的人世上比比皆是,這算不了什麼,少俠剛才說他神智異於常人?」
  楚雲秋道:「不錯,他兩眼發直,目光呆滯無神,而且臉上始終不帶表情,正常的人不該這樣。」
  逍遙宮主「哦」地一聲道:「那麼江少俠看他是……」
  楚雲秋道:「以末學看,他的神智可能受到控制,控制人神智的不外藥物,照這麼看武林中人被劫擄一事內情頗不簡單,那劫擄武布中人之人在擄得各門各派地方的高手之後,給他們服用某種藥物,藉以控制他們的神智,驅使他們為他做某一件事……」,逍遙宮主道:「這麼說劫擄各門派高手那人有很大陰謀,用心也相當可怕。」
  楚雲秋道:「不錯。」
  逍遙宮主道:「但不知道是武林中的哪一個?」
  楚雲秋道:「這個末學以為若能使令高足的神智清醒,就不難知道他主使者是誰。」
  逍遙宮主道:「大凡這一類的藥物都有獨門解藥,「逍遙宮」雖有幾種解毒的藥物,恐怕派不上用場。」
  楚雲秋道:「宮主說得是,宮主現在可以明白,令高足招人進犯「逍遙宮」並不是出自他的意願,也就是說,他洩露「逍遙宮」的所在乃是身不由己。」
  逍遙宮主道:「說來說去仍怪他不好,當初他要不私自離開「逍遙宮」,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儘管他洩露「逍遙宮」的所在身不由己,「逍遙宮」可卻從此多事,我多少年的心血恐怕要毀於一旦了。」
  楚雲秋道:「宮主的用心末學懂,只是武林中並不全定是非!」
  逍遙宮主道:「少俠的意思我也懂,可是……不談這個了,不來的不必躲,要來的躲也躲不掉,現在這不是頂要緊的事,要緊的是得趕快想辦法恢復他的神智,問明劫擄各門各派高手的是誰,他們別的目標是何處?以找看他們既有這麼多可用之人,目標絕不止「逍遙宮」一處!」
  楚雲秋心頭震動了一下,道:「宮主說得是,只是眼下……」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突然說話,道:「江少俠,不知他們另幾個人的神智是不是也受了控制?」
  楚雲秋道:「那劫擄他們的人,恐怕不會厚此薄彼。」
  俯身抓過來一名黑衣人,一掌拍向腰間,那黑衣人叫一聲驚醒了過來,睜眼一看,騰易使要躍起。
  楚雲秋抬起腳踩在他胸口上,冷然地道:「答我的問話,你們受何人指使,進犯「逍遙宮」?」
  那黑衣人圓睜兩眼,目光也是呆滯無神,道:「主人!」
  楚雲秋道:「主人是誰?誰又是你們主人?」
  那黑衣人道:「不知道!」
  楚雲秋收腳落下,又在那黑衣人的腰間踼了一下,那黑衣人兩眼一閉,又自昏死過去了。楚雲秋道:「宮主聽見了。」
  逍遙宮主歎了口氣,道:「他們口中的主人現在何處,咱們不知道,因之鋀時間內也無法取得解藥恢復他們的神智,別處不可能有少俠這等身懷絕藝的高手援手,只怕難以倖免了。」
  叫仙兒的白衣女於,兩眼忽然一亮,道:「江少俠,控制神智的藥物是不是十九都攻腦?」
  楚雲秋道:「不錯,應該是這樣。」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那麼從他們頭上穴道下手,是不是多少會有點用?」
  楚雲秋呆了一呆,道:「姑娘高見,這倒可以試試。」他俯身伸手五指深入那黑衣人發間。
  只聽逍遙宮主道:「頭上的穴道十九是致命的要害,少俠小心。」
  楚雲秋道:「末學省得。」伸入黑衣人發問的右手突然收了回來。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訝道:「怎麼了?少俠!」
  楚雲秋道:「他頭上有東西,我的手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紮了一下。」
  逍遙宮主忙道:「要緊麼?少俠。」
  楚雲秋看看手指,道:「謝謝宮主,不磚事,沒扎破。」
  他又緩緩把手探入那黑衣人的發間。忽然,他手停住了,臉上浮起一種異樣的神色,道:「多虧了姑娘,現在恐怕周不著找解藥了。」
  逍遙宮主師徒倆一聽便想要問。楚雲秋的手已自黑衣人的發間收起,他兩指控了一根極其細小的發亮的東西。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目光一直,脫口叫道:「針!」
  楚雲秋含笑點點頭,道:「不錯,是根針,針尖用藥物煉過的繑花針,也就是說是根藥針。」
  逍遙宮主驚歎道:「原來如此,此人好心智。」
  楚雲秋道:「他的確高明,一根藥針插「百匯穴」裡藉以控制人的神智,而且深淺極有分寸……」
  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藥針現已拔出,他的神智是不是已經清醒了?」
  楚雲秋道:「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還有別的禁制,要是沒有的話,他的神智應該是清醒了,咱們試試看。」向著那黑衣人的腰間一掌拍下。
  那黑衣人又大叫一聲,睜眼而醒,醒過來便自一怔,「咦」地一聲,道:「我怎麼在這兒?」
  翻身縱起,四下一看道:「這是什麼地方?這是怎麼一回事?」
  靈了!果真靈了!
  楚雲秋和叫仙兒的白衣女子對望了一眼,道:「尊駕怎麼稱呼?」
  那黑衣人道:「不敢,鄭、鄭華。」
  楚雲秋道:「有「快劍」之稱的鄭華?」
  那黑衣人道:「正是,尊駕……」
  楚雲秋道:「我姓江,單名一個山字,尊駕幾位,受人指使進犯此地……」
  「快劍」鄭華道:「我們幾個受人指使進犯此地?有這種事兒,我怎麼一點也都不知道……」
  楚雲秋揚了揚手,道:「尊駕幾位「百匯穴」上插著這麼一根藥針,因之神智受人控制,現在我從尊駕「百灌穴」上拔下了這根藥針,笠駕的神智已完全清醒了,對以前的事自然茫然……」
  鄭華臉色大變,抬手摸頭,失聲叫道:「有這種事……」
  楚雲秋道:「尊駕不記得受人控制以後的事,總該記得受人控制以前的事,請想想看,笠駕是不是在揚州著了人家的道兒,受制於人。」
  鄭華想了想,兩眼猛睜,一點頭道:「不錯,是在揚州,我記得是在揚州第一樓喝過酒後……」倏然住口不言。
  楚雲秋明白他為什麼不說下去,笑笑道:「那就不會錯了,我去過揚州,這種事我並沒有親身碰上,但是我知道,我也曾經查過,可是毫無頭緒,現在總算找到了頭緒。鄭兄,在揚州被擄的各門各派人物不少,那擄諸位之人藉一根藥針控制諸位的神智,驅使諸位為他賣命,目前就是一個例子。如果沒有料錯,那人絕不會因一而足,他還會驅使別的人去進犯別的地方,這陰謀必須加以阻止,而阻止這陰謀的唯一途徑便是找到那控制諸位之人,鄭兄是否還記得他是個怎樣的人,現在在什麼地方?」
  楚雲秋一番話聽得鄭華臉色連變。
  他入耳楚雲秋這兩句話之後,苦笑一聲道:「我什麼也不記得了……」
  忽聽叫仙兒的白衣女子道:「江少俠何不拔去找師兄頭上的藥針試試?」
  楚雲秋何等聰明之人,心中雪亮,當即道:「姑娘說得是!」
  隨即如法炮製,也救醒了那俊逸黑衣人。
  俊逸黑衣人醒過來之後,睜眼四下一看,臉上馬上變了,翻身跪倒在逍遙宮主面前,說道:「師父,空群該死,願領規法。」
  逍遙宮主冷哼一聲就要說話,楚雲秋忙抬手一欄,說道:「慢著,宮主!」
  他一步跨到薛空群身旁,道:「薛兄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薛空群抬眼問道:「尊駕是……」
  逍遙宮主冷然道:「本宮的貴客,也是本宮的恩人江少俠,江少俠為查武林中人被擄的事,曾在揚州「梅花嶺」上「史祠」內拾到一角本宮專用信箋,誤以為擄人的是本宮,因而找來此地,要不是我一番解說博得江少俠相信,本宮恐怕就毀在那一角信箋之上,你……」
  薛空群低下了頭,低聲說道:「空群該死……」
  逍遙宮主道:「現在不是悔過的時候,答江少俠問話!」
  薛空群抬起頭望著江山道:「江少快的大名可是一個山字?」
  楚雲秋一怔,道:「薛兄知道我。」
  薛空群道:「我雖然沒見過江兄,可是我聽他們說過,我知道江少俠要問什麼,擄人的是「百花城主」……」
  楚雲秋心頭一震,叫道:「「百花城主」?會是他……」
  薛空群道:「我在揚州被擄之後情願為他效力,因之我跟別人不一樣,並沒有馬上被控制神智,一直到今天,他告訴我必需炸毀「百花城」另覓他處建基,要我帶幾個高手進襲「逍遙宮」,以備他建基之用,我沒答應,他這才控制我,在我「百淮穴」上插一根藥針……」
  楚雲秋道:「原來如此,他炸「百花城」的事我知道,他就是為了要炸死我,這麼說「百花城」的人都是他擄去的。」
  薛空群道:「並不全是,有一小部分就跟著他,是他的死黨。」
  逍遙宮主道:「「百花城主」有沒有派人進犯他處?」
  薛空群道:「這倒沒有,他只是為覓棲身之地,當世之中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比本宮更適合,所以他要進犯本宮。」
  逍遙宮主道:「那就不要緊了,不過此獠也不能不盡早除去,你可知道他現今在何處麼?」
  楚雲秋道:「這個宮主就不必操心了,末學知道他要上哪裡去,末學自會去找他談一談的。」
  逍遙宮主道:「這是整個武林的事,怎麼能讓少俠一人……」
  楚雲秋道:「宮主有所不知,「百花城主」就是當年的「殘缺門主」,朱學跟他另有糾葛。」
  逍遙宮主「哦」地一聲,道:「原來他就是當年的「殘缺門主」,怪不得他這麼邪惡,對了剛聽少俠說他炸毀「百花城」是為炸少俠,這是怎麼回事?」
  楚雲秋道:「容朱學稍時再奉告,現在宮主可否讓薛兄起來幫朱學料理一下眼前的事兒。」
  逍遙宮主自然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也明白他的用心,當即便說道:「江少俠的話我焉能不聽……」一頓喝道:「還不快起來幫少俠的忙去。」
  薛空群忙應聲站起。
  所謂料理眼前的事,也只是救醒那幾個黑衣人,好在楚雲秋出手有分寸,幾個黑衣人,雖然受了點傷,可是都不重,命還在。
  兩個人救醒了幾個黑衣人之後,把情形說了個清楚,幾個黑衣人跟「快劍」鄭華一樣,都是白道上的人物,對楚雲秋自是感激不迭,而且馬上就要去找「百花城主」算這個帳。
  逍遙宮主卻道:「諸位都是俠義中人,心急誅惡,我自不便阻攔,但除魔衛道人人有責,「逍遙宮」忝為武林一脈豈敢置身事外?諸位何妨在我這兒稍作歇息,容我盡速收拾一下,等天亮之後大家一起出發。」
  逍遙宮主有了這話,幾個人不便不聽。鄭華道:「既是這樣,我們就打擾了。」
  逍遙宮主當即往裡肅容,原來「逍遙宮」深藏山腹之內,石室到處,甬道密佈,簡直就像蜘蛛網。
  逍遙宮主把眾人讓進了一間客廳似的石室,裡頭的擺設全是石頭的,上頭鋪著獸皮,倒也好看實用。
  眾人望了望,逍遙宮主立即命仙兒帶一眾白衣少女收拾東西去了。
  薛空群突然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逍遙宮主面前,道:「師父,現在諸事已經忙過了,是空群領罰的時候了。」
  逍遙宮主淡淡然道:「沒有什麼好罰的,你已經不是我「逍遙宮」的人了。」
  薜空群低下了頭,道:「師父,空群已然知罪,願領任何規法。」
  逍遙宮主還待再說,楚雲秋微一欠身道:「宮主可容末學說幾句話!」
  逍遙宮主道:「看來,少俠是為他說情。」
  楚雲秋道:「不,朱學要派空群兄的不是。」
  逍遙宮主微微一愕,「哦」了一聲,道:「少俠說說看!」
  楚雲秋道:「空群兄怎麼樣拜在宮主門下,以及他是為什麼離開「逍遙宮」的,宮主那位女弟子已經全告訴朱學了,末學以為空群兄身受宮主大恩,不該含憤離宮,尤其不該不辭而別,離宮後又險些鑄成大錯,不但該罰,而且該重罰。」
  逍遙宮主笑道:「少俠好心智,繞著圈子,還是讓我承認他是我「逍遙宮」的人。」
  楚雲秋道:「宮主,你跟空群兄畢竟有師徒之情。」
  逍遙宮主道:「他都能不念師徒之情,不辭而別,我為什麼……」
  楚雲秋道:「恕末學直言一句,空群兄當初所以離開「逍遙宮」,並不能全怪他。」
  逍遙宮主「哦」地一聲,道:「逼我要聽聽少俠的高議。」
  「不敢:「楚雲秋道:「末學以為男女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乃是天經地義的事,入非草木,人有血肉,有靈性;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也古有明訓,空群兄向宮主提出這項請求垃沒有什麼錯……」
  逍遙宮主道:「我遵照「逍遙宮」的規法,錯了麼?」
  楚雲秋道:「末學不敢說宮主錯,但國法不外人情,宮主當初收留空群兄不就為一念不忍,不就覺得他跟「逍遙宮」有緣?既如此宮主又何必拆散這美滿姻緣,末學以為宮圭在收留空群兄的當初,就應該想到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
  逍遙宮主道:「少俠是說,我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楚雲秋道:「末學不敢,末學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姻緣既是士而注定事,又豈可因人為錯過姻緣。」
  逍遙宮主的話聲忽然變得有點異議:「少俠,天下有情人未成眷屬的不少,錯過前生注定姻緣的也很多……」
  楚雲秋道:「誠然,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但末學以為,拆散人家的姻緣是天地間的第一殘忍人。宮主既為有情人扼腕,又何必為世間添一樁恨事!」
  逍遙宮主沒說話,一襲白衣無風自動,久久力道:「我對他有活命之恩,師徒之情,怎麼說,他也不該為這件事不辭而別。」
  楚雲秋道:「末學剛才說過,這是空群兄的不是,縱然錯不全在他,但他畢竟是個晚輩,該罰,而且該重罰:但人非聖賢,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還請宮主,在降罰之餘看末學薄面,破例成全。」
  鄭華輕咳一聲,抱拳道:「鄭華等也不自量力,為空群老弟求個情。」
  逍遙宮主道:「諸位這不是讓我自毀規法麼?」
  楚雲秋道:「宮主,人生在世,所求者何,名利都是假的,只有親情最真實,薛兄與仙兒姑娘,並非宮主親出,但師如父母,使如子女,宮主難道不想兒孫繞膝,為「逍遙宮」中多添一份熱鬧。」
  逍遙宮主笑了,她笑著點頭道:「少俠真會說話,少俠真會說話——笑聲突然消散,話聲忽然轉為沙啞:「少俠不知道,我也有個兒子,只是他一直沒有在我跟前罷了。」
  楚雲秋「哦」地一聲,道:「宮主那位少爺……逍遙宮主道:「少俠今年貴庚……」
  楚雲秋道:「末學今年二十了」
  逍遙宮主道:「真巧,我的兒子也跟少俠一樣大,只不知他現在……」
  住口不言,沒再說下去,顯然她有什麼難言之隱。
  楚雲秋道:「末學從小就沒有了母親,宮主要是不嫌棄,末輩願意認在宮主之膝下。」
  逍遙宮主「哎喲」地一聲,連忙說道:「不可以的,不可以的,逼我怎麼敢當呢!這我怎麼敢當呢!」
  楚雲秋道:「末學只問宮主嫌不嫌棄!」
  逍遙宮主道:「嫌棄?我只怕求不到……」
  楚雲秋道:「那就行了。」站起來到逍遙宮主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三個頭。
  逍遙宮主沒攔阻,身軀顫動,兩串晶瑩之淚,從覆面薄紗後落下,掉在襟前。她啞聲說道:「孩子,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鄭華等站起抱拳,齊聲道賀!
  楚雲秋卻站在逍遙宮主身旁,道:「乾娘,您是不是可以讓薛大哥起來?」
  逍遙宮主似乎什麼都忘了,一擺手道:「好,好,好,起來吧!起來吧!」
  薛空群磕頭稱謝站起。楚雲秋遞個眼色,又道:「薛大哥,快去把喜訊告訴仙兒妹妹,也好讓她高興高興,且讓她心安。」
  薛空群感激萬分地看了他一眼,正要走。
  楚雲秋伸手又攔住了他,道:「對了,有件事我該告訴大哥一聲……」
  他把邂逅傅怡紅和雪芳的事概略地說了一遍。
  薛空群靜靜聽畢,又是感激一瞥,道了一聲謝,匆匆而去!
  逍遙宮主道:「你這孩子,我還沒答應,你怎麼擅自替我作起主來了。」
  楚雲秋笑笑道:「您錯怪我了,我是一番孝心。」
  逍遙宮主道:「你這是一番孝心,這話……」
  楚雲秋道:「成全好姻緣跟救人一命一樣,也勝造七級浮屠,這不是對您的一番孝心麼?」
  逍遙宮主微微一怔,旋即說道:「你這孩子!」
  楚雲秋笑了:鄭華等忍不住也笑了。「逍遙宮」中剎時一片喜氣!
  楚雲秋沉默一下,忽然說道:「乾娘,我跟您商量一件事好不!」
  逍遙宮主道:「什麼事用得著你跟我商量?」
  鄭華等又笑了。
  楚雲秋卻沒有笑,他緩緩地說道:「我想先走一步了」逍遙宮主一怔,道:「怎麼說,想先走一步,這是為什麼?」
  楚雲秋道:「我還有別的事要趕往一辦……」
  逍遙宮主道:「你還有什麼別的事,大夥兒跟你一起……」
  楚雲秋道:「不,乾娘!這是我一點的私事,別為了我的私事而耽誤了除魔衛道的大事,好在您跟鄭兄幾位每到一處一定轟動,並不難找,等我一辦完這點私事,馬上趕去跟大夥兒會合好了。」
  逍遙宮主道:「孩子,你有什麼私事要辦?」
  楚雲秋笑笑道:「您現在別問,等將來您一定會知道,行不?」
  逍遙宮主想到是怎麼回事了,便笑道:「好吧,那你就先走一步吧!忙了別人的,是也該張羅張羅自己的事了。」她這麼一說,鄭華也明白了,也都笑了。
  楚雲秋笑笑沒有說什麼,他先向逍遙宮主施了一禮,又同鄭華告個罪走了。
  臨走,逍遙宮主卻還拍著他的手,左叮嚀,右咐囑,親生的母親也不過如此,楚雲秋暗暗好生感動!
  其實楚雲秋有什麼私事?他只不過在恩怨沒有了結之前,不願意讓人知道真正身份罷了,尤其是「快劍」鄭華這些人。
  他明白,跟「快劍」鄭華這些人在一起,一日一找到了「百花城主」,他的真正身份馬上就會暴露。
  他走了,沒讓任何人送。
  他剛走一會兒,薛空群跟仙兒帶著一眾姑娘們進來了,都收拾好了,也都換上了黑色動裝。
  薛空群跟仙兒一見楚雲秋不在,自然會問,逍遙宮主也告訴了他倆。
  正說話間,外頭突然傳來一個充滿焦急的女子話聲:「宮主,宮主!」
  逍遙宮主一怔,道:「這是誰,快去看看!」
  薛空群和仙兒飛身撲了出去。轉眼工夫之後,兩個人帶著一男二女走了進來,這一男二女赫然是莫言跟蕭棲悟、翠吟主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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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51:27 |只看該作者
  仙兒道:「師父,是「長恨谷」的蕭姊姊。」
  逍遙宮主「哦」地一聲,站了起來道:「原來是「長恨谷」的蕭姑娘,我說嘛蕭棲悟嬌岱顏色煞白,連莫言的神色都有點異樣。這時,蕭棲悟趕過來恭謹地一禮,道:「晚輩見過宮主,末得宮主允許擅自帶得友人來,遠望宮主諒宥。」
  莫言上前見禮,恭聲道:「莫言見過宮主!」
  逍遙宮主微微一怔,道:「敢情定「風塵三奇」中的莫老?」
  莫言忙道:「不敢,正是莫言。」
  逍遙宮主笑道:「稀客,稀客,二位,「逍遙宮」已是跟以前不同了,請看我這「逍遙宮」裡,現在不是高朋滿座麼?」
  落座之後,蕭棲悟抬眼微一掃視,道:「看情形仙兒妹妹是要出去?」
  逍遙宮主微一點頭,道:「不錯,姑娘跟莫老要是遲來一步,就看不見一個人了,不過不急,姑娘跟莫老這趟到「逍遙宮」來是……」
  蕭棲悟道:「晚輩跟莫老剛從「百花城」來,晚輩跟莫老到「百花城」去本是追一個朋友,那知「百花城」已經成了一個廢墟,晚輩在「百花城」附近擒得一名賊徒,說「百花城」是被他們那個城主炸毀的,為什麼炸城他不知道。晚輩問他,他們那個城主哪裡去了,他也不知道。但他卻告訴晚輩,他們有一部分人到「逍遙宮」來了,要奪取「逍遙宮」,晚輩跟莫若就是為這趕來的,只是看眼前情形好像沒有……」
  逍遙宮主笑道:「多謝姑娘,多謝莫老,怎麼會沒有呢?只是「逍遙宮」已化險為夷了,跟「百花城」來人也已化干戈為玉帛,這幾位,連同小徒空群都是那位「百花城主」派來的!」
  蕭棲梧和莫言聽得一愣,忙問所以,逍遙宮主當即把經過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蕭棲悟臉色連變,嬌靨上不但恢復了嫣紅,而且連泛喜意。
  翠吟也睜大了美目,笑開了小嘴。
  莫言臉上異樣的神色也一掃而光,當先叫道:「我說的怎麼樣,姑娘,沒錯吧!吉人自有天相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咱們那位相公爺是何許人,「百花城主」那個見不得人的跳樑小丑豈能害得了他……」
  蕭棲悟一雙美水淚光隱現,嬌靨上卻遍佈了動人的笑意,還帶點兒動人的嬌羞,道:「莫老還不是也揪著心。」
  莫言搖搖頭兒道:「沒那事兒,我會看相,看得出咱們那位相公爺一臉的福相,而且也知道他是眼下武林的第一等奇人,哪裡還會揪心。」
  大夥兒都聽得滿頭霧水,逍遙宮主連忙問道:「姑娘,怎麼回事……」
  蕭棲梧含笑說道:「宮主,晚輩追的朋友就是江少俠,晚輩跟莫老趕到「百花城」後,眼見「百花城」成了一堆廢墟,誤以為少少俠已被「百花城主」所害逍遙宮主「哦」地一聲道:「原來如此,這麼說姑娘跟他是舊識!」
  莫言嘴快道:「何止是舊識,蕭姑娘還是我們那位相公爺的救命恩人呢:「按著就把江山結識蕭棲梧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逍遙宮主道:「沒想到他是這麼認識姑娘的,真該謝謝姑娘,而不是當日仗義,今天我也不會有這麼一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第二個螟蛉子,這麼一來咱們就更不是外人了,姑娘,眼前事一了,我馬上趕到「長恨谷」去見令堂去。」
  莫言一怔,點頭道:「對,宮主是該去一趟。」
  蕭棲梧冰雪聰明,莫言都聽得出來的話,她焉有聽不出來的道理,嬌榕飛紅,眉宇間也倏現喜態,她低下頭去沒說話。
  逍遙宮主道:「姑娘,你倒是歡迎不歡迎啊!」
  蕭棲悟抬起螓首,道:「晚輩是怕請不到您,可是……」
  逍遙宮主笑道:「只要你歡迎就行了,剩下的就是我跟令堂的事了。」
  莫言正色地說道:「姑娘,有用得著莫言的地方,姑娘只管說,莫言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蕭淒悟道:「謝謝您!」她又垂下了螓首。
  逍遙宮主忽然道:「莫若,我對我這個螟蛉子知道的太少,只知道他叫江山,別的一無所知,我也沒來得及問,莫老可否告訴我一些有關他的事。」
  莫言輕輕咳了一聲,道:「這個嘛,莫言知道的也不多,宮主還是等異口見面問他自己吧!」莫言的確是為楚雲秋守口如瓶。
  儘管逍遙宮主如今已是逍遙宮主的義母,可是楚雲秋沒說他自也不便說!
  只聽仙兄道:「師父,恐怕天已經亮了。」
  逍遙宮主道:「那好,咱們走吧!有什麼話路上再說吧!」
  她站了起來。眾人也跟著她站了起來!










第19章 血濺荒廟
  一輛馬車在緩緩地馳動著,輪聲轆轆,蹄聲得得!
  這是輛單套馬車,高坐在車轅上,是個很白淨、很清秀的青衣少年,他白淨得近乎蒼白。
  他左手握韁,右手卻沒有握鞭,似乎他沒有什麼心事,一任馬車緩緩前馳。
  身後的車簾,遮得密密的,一點縫隙也沒有,不知道車裡坐的是人,還是裝著不能露面的貴重財物。
  紅日低垂,霞光滿天,青衫少年的臉上、身上,還有馬車上、牲口身上,都染上了一片血紅。
  青衫少年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兩眼直直前望,跟蠟石像似的。
  忽然,車簾掀開了一條縫兒,掀開車簾的,是只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手。
  青衫少年似乎腦後長了眼,他馬上察覺了。只聽他說道:「怎麼,想跑麼?」
  車裡響起一個冰冷女子話聲:「你在外頭舒服,可知道車裡有多悶、多熱?我只不過是透透氣,風涼風涼,你放心,我不會跑的,你說得對,只有跟你在一塊才能有殺你的機會。」
  青衫少年道:「打出來到現在,我一直背對著你!」
  車中女子道:「我現在還不想殺你,我要等你找到你爹,證實我的話不錯,看過你滿臉的痛苦表情之後再找機會殺你,而且我要殺你絕不從背後下手。」
  青衫少年倏然一笑道:「你的心好狠啊!」
  車中女子道:「狠一點不要緊,我認為總比卑鄙、下流、沒有人性好,對你這種人應該是越狠越好!」
  青衫少年道:「畢竟,你還承認我是個人。」
  車中女子道:「不!你是個衣冠禽獸。」
  青衫少年道:「禽也好,獸也好,情不是孽,愛也總是不是罪!」
  車中女子道:「你用的手段……」
  青衫少年道:「我這個人一向不擇手段。」
  車中女子掀車簾的手忽然揚了起來。青衫少年道:「刀就在我的身後。」
  車中女子的手又收了回去,只聽她冷冰冰地道:「休想讓我便宜你,天都快黑了,到了沒有。」
  青衫少年道:「還早,今晚恐怕要在車上過夜了。」
  車十女子道:「我沒辦法睡車裡,你趁早給我趕一陣。」
  青衫少年道:「路還遠,累壞了牲口,你就得下來走了,你願意這身裝束下來走麼?反正又不是什麼急事,何妨慢慢走。」
  車中女子咬牙道:「我恨死你了。」
  青衫少年笑道:「不要緊,你恨吧!有恨才會有愛,沒有愛哪來的恨?」
  「颼」地一聲,車中女子掩上了車簾。
  青衫少年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又恢復了適才那種沒有表情的臉色。
  夜幕低垂,黑暗來臨。時間隨著車輪後溜,沒多大工夫已屆初更。
  今夜是個有月亮的夜晚,夜色並不大黑,遠山近樹都可以看得見。
  夜色中,前面出現黑忽忽地十堆,看得出,那是座廟,不算小的廟,坐落在離道路十來丈遠的一片草地上。青衫少年拉偏馬頭馳了過去。
  只聽車中女子道:「你要幹什麼?」
  青衫少年沒答理,千來丈距離轉眼已到,他停下了馬車道:「今天晚上咱們就在這兒過夜了:「車篷砰然一聲掀開來了,車裡探出個烏雲蓬鬆的螓首,一張吹彈可破的美艷嬌靨。她一臉寒霜,高揚著眉梢兒道:「這種鬼地方?」
  青衫少年跳下車道:「你不願意可以睡車上。」
  他伸左手抓起車轅上一把帶鞘長刀掛在腰間,轉身就往黑忽忽的廟裡走,可是他剛邁出一步忽然又停了下來。
  那美艷姑娘冷笑道:「去呀!你也知道害怕麼?」
  這句話剛說完,廟門口出現六條黑影,六個手提長劍的黑衣人,前二、後四,前面兩個一出來,目光便盯上了美艷姑娘那張嬌靨上。
  左邊一個忽然咧著嘴兒笑了笑道:「車是並不怎麼樣,但人兒可是少見的,是誰有這麼好的艷福。」
  美艷姑娘臉色一變,但旋即便堆上了一臉的笑容,嬌聲笑道:「就在你們眼前,你們看不見麼?」
  說話那黑衣人一怔,目現異彩笑道:「姑娘有意思。」
  他邁步要動,右邊那黑衣人伸手攔住了他,沖青衫少年呶呶嘴笑道:「沒看見麼,人家腰裡掛著殺人的玩藝兒。」
  左邊那個黑衣人「哈」地一笑道:「是怪嚇人的,我避著他走!」
  他邁了步,卻是筆直地,走向青衫少年。
  廟門距離青衫少年站處沒多遠,兩步就到了。
  那黑衣人一咧嘴笑道:「小子,我跟你的女人親熱親熱去,可別拔刀啊!」
  青衫少年聽了他的話,沒有拔出刀兒,的確沒看見他拔刀兒,連車裡的美艷姑娘也沒看見。
  而那黑衣人卻突然兩眼一瞪,不笑了,從額頭到下巴出現了一條紅線,紅線在動,不是紅線,是血漬。
  就在看見血漬的時候,黑衣人的一顆頭顱一分為二,身子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美艷姑娘的瞼色變了。後頭四個黑衣人卻沒看見似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前頭那個黑衣人看直了眼,旋即臉色大變,疾退了一大步,大聲喝道:「剁他,聯手剁他!」
  那四名黑衣人長劍出鞘,跨步,欺身,閃電襲到,四道匹練般的寒光立即罩住了青衫少年。
  只聽青衫少年冷冷一笑,四道匹練寒光突然收斂,四把長劍緩緩地垂了下去,四個身子倒了地,成為八段,血污遍地。青衫少年左手裡多了一把刀。
  「左手刀法!」那黑衣人失聲尖叫,轉身就往廟裡撲。
  但他沒能邁出一步,原握在青衫少年手裡的那把刀,如今已插在他背上,從後心直貫前心。他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美艷姑娘抬手摀住了臉。
  青衫少年緩緩地轉過了身,冷冷說道:「告訴我,你是高興還是失望?」
  美艷姑娘捂著臉叫道:「悔恨天,你好狠!」
  悔恨天道:「殺他們的,不是我,是你!」
  黃君嬌軀震動,一雙王手突然垂了下來,嬌榕發自地說道:「殺他們的是我?」
  悔恨天道:「你自己明白。」轉身往廟裡行去。
  當他走到廟門口,拔起了他那把刀子進了廟門。
  悔恨天剛到大殿門口,黃君跟進來追上了他,厲聲叫道:「你憑什麼這麼對待我?」
  悔恨天停步回身,利刃般目光落在黃君臉上,道:「我愛你,你別再恨我。」
  黃君機伶一顫,嬌靨上的厲色消失了,目光也變柔和了,抬手遞過一物,道:「你能不能認出這是什麼?」
  那是塊五、六寸見方的黑色小牌子,牌子上頭刻著一個鬼頭,鬼頭的下面是刻著一隻手和一隻腳。
  悔恨天臉色一變,道:「這是哪兒來的?」
  黃君道:「門口那個黑衣人身上掉下來的,這是……悔恨天緩緩地道:「「殘缺邙」!」
  黃君一怔叫道:「「殘缺門」?你怎麼知道?」
  悔恨天道:「我怎麼不知道。」
  黃君猛然想起悔恨天學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道:「你承認你學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了?」
  悔恨天道:「對你,我不會隱瞞什麼。」
  黃君道:「這麼說,你也是「殘缺門」的人?」
  悔恨天冷冷地道:「算是,可也不能算是!」
  黃君道:「你這話……」
  悔恨天道:「我學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可是我跟「殘缺門」毫無關係存在。」
  黃君道:「不管你算不算「殘缺門」的人」他既認出了你的「左手刀法」,就不該跑,是不是?」
  悔恨天道:「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跑。」
  黃君道:「想想江山的話,你就明白了。」
  悔恨天道:「我沒有不相信江山的話,我也知道我越來越想殺人,而且出手就不想留活口,這樣下去終有天我會毀了我自己,可是我沒有辦法,我是為了報仇,我要報仇。」
  黃君沒有說話。悔恨天兩眼閃現異采,道:「你為我□心了,是不是?」
  黃君緩緩地道:「我巴不得你早一天毀了自己。」
  悔恨天道:「是真心話麼?」
  黃君道:「為什麼不是,我這一輩子全毀在你手裡,我恨死你了。」
  悔恨天道:「那也只好由你,反正不管你怎麼恨我,我仍舊愛你就是了。」
  一想忽又按著道:「我可以告訴你,你要真想讓我死,眼前就有個機會。」
  黃君目光一凝,道:「什麼機會,快告訴我。」
  悔恨天道:「我一舉殺了六個「殘缺門」的人,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殘缺門」的消息一向靈通,咱們要是留在這兒不走,用不著一個時辰,他們一定會找到這兒來的。」
  黃君道:「你學了他們「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他們不會是你的對手的,是不?」
  悔恨天道:「你是怕他們殺不到我,還是怕他們殺了我?」
  黃君道:「我巴不得他們現在來。」
  悔恨天道:「那你盡可放心,雖然我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在武林中已是罕匹,但他們「殘缺門」另有克制「左手刀法」的武功,而且雙拳難抵四手,好漢不敵人多,他們找到這兒來,我一定會死在他們手裡。」
  黃君道:「那好極了,咱們就在這兒等著他們吧!」
  悔恨天道:「我也是這個意思。」轉身往正殿付去。
  黃君突然伸手一欄,道:「慢著!你明明知道留在這兒會有殺身之險,為什麼送要留在這兒?」
  悔恨天停了步,但並沒有轉頭回來,道:「稱你的心,如你的意,不好麼?」
  黃君冷笑一聲,道:「你打算稱我的心,如我的意,為什麼不讓我自己動手?」
  悔恨天轉了過來,一句話也沒說,抬手把刀遞向黃君。
  黃君為之一怔,抬手把刀奪了過來,冷然道:「你以為我下不了手?」
  悔恨天兩眼直直地望著她,一眨不眨,道:「不,你要是真這麼恨我,永遠也不會有所改變,那表示我永遠也不能得到你,儘管我可以輕而易舉的得到你的人,但我要的是你的心,在沒有得到你的心之前,我不會碰你一根指頭,既然我永遠沒辦法得到你的心,我活下去有什麼意思,毀了你一輩子,也是我的錯,我應該死在你的手裡。」
  黃君道:「這是這些日子以來,我所聽到最順心的話。」
  錚然一聲,黃君把刀拔了出來。悔恨天這把刀跟一般的刀不同,比一般的刀略長些,鋒刃比一般的刀更薄,薄得像紙一樣,而且光芒慘白森冷,讓人覺得它不用砍進或刺進人的身體裡,就能奪去人的魄!
  黃君望著這把刀,一雙美目之中突然閃蕩起一種怕人的異樣光彩,她抬眼望向悔恨天,緩緩舉起了掌中刀。
  悔恨天一動不動,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他只兩眼凝望著黃君。
  黃君已經把刀抬起,那銳利的刀尖正對著悔恨天的心窩。
  這時,她突然說道:「你不躲麼?」
  悔恨天道:「不躲,我願意死在你手裡,為什麼要躲?」
  黃君道:「你不怕麼?」
  悔恨天道:「我自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以來,殺過不少的人,但都不及我毀了你一輩子來得殘酷,我罪有應得,有什麼好怕的。」
  黃君道:「你不想再為你的家人報仇了?」
  悔恨天道:「當然想,可是我想通了,我的家人是被人殺死的,他們已經死了,說起來他們本身並沒有什麼痛苦,而我害了你一餥子,你的身受遠比死來得難受,所以找認為應該先讓你報仇雪恨。」
  黃君一雙美目中的異采忽然大盛,但卻不像剛才那麼怕人了,只聽她說道:「把你的眼閉起來。」
  悔恨天怔了一怔,道:「讓我把眼閉起來,為什麼?」
  黃君冷冷地道:「不為什麼,讓你閉跟你就閉眼!」
  悔恨天道:「好吧,我聽你的。」旋即閉上了兩眼。
  黃君一雙美目凝望著悔恨天的臉,悔恨天那張瞼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突然,黃君一咬牙,挺腕就刺。
  但,當那把銳利的鋒尖接觸到悔恨天胸前衣衫那一剎那間,她那欺雪賽霜、晶瑩如玉的皓腕突然起了一陣顫抖,緊接著那把刀停在那兒不動了。
  只聽悔恨天道:「你為什麼不動了,再往前送半尺就夠了。」
  黃君銀牙再咬,又要挺腕,但那把刀卻沒能往前推進一分,反倒緩緩垂了下悔恨天睜開了眼,他沒有說話,目光代替了言語。
  黃君避開了他那雙目光,道:「我不忍殺你,你的身世太可憐。」
  悔恨天突然兩眼暴睜,厲聲說道:「我不要你可憐,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憐。」
  黃君沒料到他突然會這樣,鷘異地望著他沒說話。
  悔恨天突然斂去煞威緩緩說道:「你要知道,你比我還可憐!」
  黃君道:「你既然明知道會害了我,為什麼還……」
  悔恨天沉聲說道:「我愛你,愛不是罪過,我的本意是好的,受了我父親的影響,我原以為可以輕易得到你的心,哪知道你……」
  他兩眼冷電暴閃,突然伸手抱起黃君閃身掠進了漆黑的正殿裡。
  黃君急道:「怎麼……」
  悔恨天低聲喝道:「別說話,有人來了。」這句話剛說完,一條黃影,如飛射落在正殿前院子裡,落地又起,便要撲向正殿。
  六、七條黑影隨後射落,立即圍住了那條黃影。影斂人現,那條黃影是個很白淨的年輕黃衫客,那大、七條黑影卻是清一色的黑衣人,裝束打扮跟廟門口那幾個一樣,每人手裡也都握著一把寒光四射的長劍。
  只見黃衫客一聳雙手說道:「諸位這是何苦,我跟諸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諸位幹什麼窮追不捨?」
  只聽他對面那名黑衣人冰冷說道:「姓柳的,你不用害怕,我們不傷你的性命,只不過想借你辦一件事罷了,只要你肯乖乖的跟我們走……」
  黃衫客道:「跟諸位走那是一句話,我本來就在外頭今東明西、走南闖北地跑慣了,只是我想先知道一下,諸位究竟要借我做什麼事?」
  那黑衣人道:「現在不必問,到了地頭你就知道了。」
  黃衫客道:「諸位這是何必,早說晚說,還不是一樣……」
  那黑衣人冰冷道:「少廢話了,願不願跟我們走,你且說一句。」
  黃衫客沒即時回答,沉吟了一下方道:「聽諸位的口,我要是不跟諸位圭,諸位就要取我的性命,可是?」
  那黑衣人冷然點頭,道:「不錯。」
  黃衫客一聳雙肩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我這個人,說不得我只好跟諸位走了,只是我怕有人不答應。」
  那黑衣人震聲道:「誰不答應……」
  另一名黑衣人突然冷然道:「你可別跟我們要花槍……」
  黃衫客忙擺手說道:「我可絕不是跟諸位要花槍,一對七,我哪兒敢,不知道諸位剛才來的時候,有沒有看見門口那幾具屍體跟那輛馬車。」
  他對面那黑衣人兩眼寒芒一閃,道:「看見了,怎麼樣?」
  黃衫客道:「看那幾具屍體的裝束打扮,可知他們跟諸位是一條路上的,幾個大男人不會以馬車代步,那就表示那輛馬車是別人的,看門口的情形,很顯然的,諸位那幾個同伴,是傷在坐馬車的人手裡,馬車既還在,要是我沒有料到,馬車的主人,縱不在這座廟裡,恐怕離這座廟也不會太遠,他既然傷了諸位的同伴,那就表示他也是諸位的對頭,那麼他要是發現了諸位的意圖,諸位以為他會議諸位帶我走麼?」
  此人好心智,這番話是真具相當的阻嚇力,那黑衣人一聽這話,立即神情震動轉眼四干望夫。
  在這情形下最忌疏分神,黃衫客把握住這千載難逢的良機,悄無聲息地向著那名黑衣人撲了過去。他身法極快,一閃使到了那名黑衣人面前,探掌便抓那黑衣人的右「肩井」!
  奈何那名黑衣人不是一般庸手,更何況他還有同伴,他身旁一名黑衣人冷喝聲中抖劍直刺黃衫客前胸要害。
  黃衫客吃虧在兩手空空,血肉之軀自不敢輕碰百煉精鋼,他出左手曲指彈向劍身同時滑步側身,儘管他抓勢沒變,但此刻那名黑衣人已然驚覺,就趁他滑步側身,手上稍緩的一剎那間,仰身倒射退向後去,避開了這一抓。
  另五名黑衣人,同時發動攻勢,立把黃衫客罩進六把長劍所組成的森寒光網之下。
  當然,一時半刻兒黃衫客或許不會傷在這幾長劍下,但他絕不是這七名黑衣人的敵手,要是的話他就不會在前頭跑,讓七名黑衣人在後頭追了。
  悔恨天跟黃君隱身在漆黑的正殿裡靜觀至此,悔恨天突然低聲說道:「「殘缺門」害了我,這筆帳我不能不算,你在這兒等著我,我去助那人一臂之力。」
  黃君這才發覺她一個身於緊緊地倚在悔恨天懷裡,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裡突然泛起了一種異樣感覺,她說不出這種感覺是什麼,但她卻能清楚地覺出,那厭惡的成份已大為減少了。
  她心神不由為之一震,就在她心神震動的當兒,悔恨天已離開她行了出去。
  悔恨天在殿門口停步,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冷冷地喝道:「住手!」
  這一聲聲音不大,但內含冷肅的煞威,而且簡直就像從冰窟裡傳出來的,比那舌綻春雷的霹靂般大喝,更具懾人之感。
  七名黑衣人,連同那位黃衫客,都身軀一震馬上停了手。
  旋聽黃衫客笑道:「怎麼樣,諸位,我沒有料錯吧!馬車的主人,是不是就在這兒的呢!」
  奈名黑衣人森冷目光直逼悔恨天,道:「門外那輛馬車是你的?」
  悔恨天冷然點頭道:「不錯。」
  那名黑衣人道:「這麼說門口那幾個人也是你殺的?」
  悔恨天道:「也不錯,我正嫌少,沒想到你們又給我送來了。」
  那名黑衣人厲笑一聲,騰身電撲高高石階上的悔恨天。
  悔恨天一動沒動,容得那黑衣人掌中長劍似匹練般捲土石階,他掌中刀方始揚起,只見刀光一閃,血雨橫飛,那黑衣人來勢快,去勢也快,來的時候是一個,去的時候變成兩個,疾射撞向院裡,嚇得院子裡七個人慌忙躲閃,那兩團黑影砰然聲中落了地,濺得到處是血,一個人攔腰成了兩截,肚腸外流,慘不忍睹。
  黃衫客直了眼。六名黑衣人五名臉色木然,只一名臉色大變,那臉色大變的那名,突揚聲厲喝了一聲:「殺!」
  五名臉色木然的黑衣人動了。他五個人剛動,一團懍人寒光從石階上電射而下,繞院一匝停住,悔恨天臉色煞白,眉宇間儘是冷肅之氣,抱刀站在院中。
  五名臉色木然的黑衣人,連同臉色大變那一名,一個連一同倒下,著地身子變為兩截了。
  黃衫客面色本自,現在一張臉白淨得更加不帶一絲兒血色,他雙眼發直,口半張,站在那兒不動也不說話。
  悔恨天沒看他一眼,一把刀緩緩垂下,轉身緩步行向正殿。
  黃衫客如大夢初醒,他定過了神,忙道:「兄台請等等!」
  悔恨天停步回身,兩道森冷目光直逼過去。
  黃衫客不由機伶伶打了個寒顫,連忙陪上一臉心驚膽戰的強笑,一揚拇指道:「兄台好高絕的身手,好高絕的刀法,應當天下第一刀而無愧。」
  悔恨天冷冷地道:「你可以走了。」
  黃衫客忙答應雨聲,一拱手道:「兄台援手大恩,小弟……」
  悔恨天冷然截口,道:「我不是幫你,我跟他們有仇。」
  黃衫客一連應了三聲「是」,道:「恭敬不如從命,小弟告辭。」
  使他轉身要走,忽聽一個甜美的話聲從身後傳了過來:「等一等。」
  黃衫客一怔回身,他兩眼猛地一亮,飛閃異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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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君正從正殿裡裊裊衍了出來,千了石階來到悔恨天身邊,說道:「可是長安柳公子當面。」
  黃衫客又是一怔,道:「正是柳不凡,姑娘認得我?」
  黃君道:「名滿天下的「武林六公子」之一,我要是不知道的話,那豈不是有些兒孤陋寡聞了。」
  柳不凡道:「恕柳不凡眼拙,姑娘是……」
  黃君道:「柳公子不必問我是誰,也不必知道我是誰,只問柳公子,這些人要借柳公子辦件什麼事?」
  柳不凡遲疑了一下,窘迫地一笑道:「說來慚愧,柳不凡在武林中也小有薄名,可是碰上了那七個傢伙卻只有逃跑的份兒,他們並沒有告訴我是什麼事,但是據我看來不外是綁票。」
  黃君道:「是有點兒像,不過他們要的恐怕不是錢?」
  柳不凡訝然道:「芳駕的意思,是說……」
  黃君淺淺一笑道:「聰明如柳公子者,怎會不懂我的話。」
  柳不凡呆了一呆,旋即臉色一變道:「難不成他們要我那個家?」
  黃君道:「柳公子不愧聰明。」
  柳不凡道:「他們的心倒是不小啊!芳駕可知道他們的來歷?」
  黃君微微一點頭道:「知道,說出來柳公子也一定覺得不會陌生,「殘缺門」,柳公子知道麼?」
  「殘缺門?」柳不凡兩眼一睜,倒抽一口涼氣,說道:「原來他們是「殘缺門」的人,「殘缺門」不是早就銷聲匿跡了麼?」
  黃君道:「可是曾幾何時,他們化明為暗,又在武林中出現了。」
  柳不凡口齒啟動,要說話,可是就在要說的時候他的目光觸及悔恨天捉刀的左手,他臉色陡然一變,忙道:「原來他們又在武林中出現了,這件事不能不讓天下武林知道一下,要是柳不凡沒有料錯,他們的目標絕不止「長安柳家」,我得趕快讓各派有個準備,事急燃眉,不敢耽擱,援手之恩,容圖再報,告辭。」他一拱手,便飛身一閃騰射而去,消失在夜空之中。
  悔恨天冷冷地說道:「他倒是個難得的熱心人啊!」
  黃君冷聲道:「你以為他是個熱心人麼?」
  悔恨天道:「不知道為什麼,我對他沒有好感。」
  黃君道:「你的眼光不差,「武林六公子」中屬他最陰、最狡猾。」
  悔恨天目光一凝道:「我覺得很奇怪。」
  黃君道:「你奇怪什麼?」
  悔恨天道:「你有機會把我劫擄你的事情告訴他,他雖然救不了你,但他可以通知「雙鳳門」,或者告訴江山……」
  黃君道:「我要是把你劫擄我的事告訴了他,你會讓他活著離開這兒麼?那我不等於沒說麼……」
  悔恨天道:「這不是理由,他既是「武林六公子」之一,我絕無法一刀取他性命,他有機會逃跑……」
  黃君道:「你不會追他麼?」
  悔恨天道:「我顧他就顧不了你,我追他的時候你可以逃跑:「黃君道:「我為什麼要逃跑,你說的,只有跟你在一起才有機會殺你。」
  悔恨天道:「可是是你放棄了輕而易舉的取我性命的機會!」
  黃君道:「我不會殺一個毫不還手的人,也永遠不會殺一個毫不還手的人。」話落,她轉身就要往正殿走。
  悔恨天把刀往右臂下一夾,伸手拉住了她,兩眼直射異采逼視著她。
  黃君道:「你要怎麼樣?」
  悔恨天道:「你明白。」
  黃君突然雙手掩臉,低下頭去失聲痛哭!
  悔恨天唇邊掠過一絲抽搐,道:「我知道我比不上江山,我知道你覺得受委屈,可是我會全心全意地愛你,我甚至能為你死,這一點江山末必能比得上我……」
  黃君突然住了聲,道:「這兒到處都是血腥味兒,我不願在這兒過夜,咱們還是走吧!」
  悔恨天臉上忽然泛起一陣激動神色,道:「好,你說什麼我都聽。」
  他扶著黃君往外行去,可是剛走出去一步,他卻突然又停了下來。
  黃君轉過臉道:「怎麼了?」
  悔恨天道:「門外有人,聽見咱們往外剛離去。」
  黃君呆了一呆,道:「門外有人?你是說他一直躲在門外?」
  悔恨天道:「不錯,他可能已經聽見咱們的談話了。」
  黃君笑道:「現在有人為我傳話了。」
  悔恨天道:「不錯。」
  黃君道:「我等著了,看看是江山先找到了咱們,還是「雙鳳門」先找到了咱們。」她邁步往外行去。
  悔恨天沒說話,他臉色木然冷漠,讓人根本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出了廟門,兩個人抬眼四干觀望,夜色空蕩寂靜,幾十女內沒有一點風吹草動,什麼跡象也沒有。
  悔恨天上了馬車,黃君隨後登車,然後他生上車轅,把刀往身後一放,左手拉起韁繩,抖韁趕動了馬車。
  馬車馳上大路,在夜色中緩緩向前馳動,悔恨天和黃君都沒有說話,只有韉驍輪聲跟得得蹄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傳出老遠。
  片刻之後悔恨天覺得韁繩的左掌有點兒熱辣辣的,起初他沒在意,可是後來他發覺這種熱辣辣的感覺居然會擴大,而且會蔓延。
  不過一會兒的工夫,這種熱辣辣的感覺竟到手腕,甚至有順手臂上竄之勢。
  他知道不對勁了。他停住了馬車,轉過身去道:「你到車轅來幫我個忙。」
  黃君不知怎麼回事,投在意,鑽出車篷到了車轅。
  悔恨天把左手伸向了她,道:「從肘部下手,閉住我的血脈。」
  黃君一怔,道:「怎麼了?這是幹什麼?」
  悔恨天道:「恐怕我受了暗算中了毒。」
  黃君一驚叫道:「怎麼?你……」
  悔恨天道:「快!」
  黃君不敢再問,伸出水葾般玉指,正對悔恨天肘部「曲她」、「小海」、「少海」、「曲澤」、「尺澤」五處點去,立即封閉了悔恨天左小臂的血脈。
  這時,她才問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什麼時候……」
  悔恨天道:「我先覺得手掌心有點兒熱辣辣的感覺,我沒在意,以為是剛才兩次搏殺握刀所致,哪知沒一會兒工夫,這陣熱辣辣的感覺竟然到了手腕,而且還有沿血脈上竄之勢,逼我才覺出不對……」
  黃君驚呼一聲,道:「你可知道是什麼時候……」
  悔恨天道:「不知道,事實上我沒摸過什麼旁的東西……」
  黃君臉色忽然一變,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說道:「會不會是剛才躲在門外的那個人……」
  悔恨天兩眼猛睜,說道:「對,只是,咱們出來的時候竟沒了人,我也沒有摸什麼東西……」
  黃君道:「你怎麼沒摸什麼東西,韁繩不是麼?」
  悔恨天一怔,想伸手去抓韁繩,可是他左手不能動,他這才想起左小臂血脈已閉,這只左手暫時是等於廢了。
  黃君早他一步拿起他的刀挑起了韁繩,只凝目一看,兩個人都看見了,韁繩上悔恨天手握處,還有些殘餘的白色粉末,不細心看絕看不出來。
  悔恨天道:「這就是了。」
  黃君道:「這是誰……」
  只聽一陣笑聲遙遙傳了過來,悔恨天臉色一變要往起站。
  黃君伸手按住了他,低聲說道:「別動,等他過來,你暫時不能動了,還有我呢?」這句話剛完,夜色中,十幾丈外一條黃影,緩緩地向馬車撲了過來。
  黃君一怔,脫口道:「柳不凡,會是他……」
  悔恨天勃然大怒,兩眼寒芒暴射,道:「好個卑鄙的小人!」
  那黃影來勢看似緩慢,其實並不慢,只這兩句話工夫已到了車前,停在了丈餘外,不是柳不凡是誰。
  只見他滿臉詭然地望著兩人道:「怎麼回事兒,二位怎麼在這兒停下,這兒前不著村兒,後不著店兒的……」
  悔恨天目中冷芒直逼過去,他恨不得抓起他的刀竄過去一刀劈了這個陰險、卑鄙的小人。
  黃君冰冷地道:「柳不凡,韁繩上下毒可是你?」
  柳不凡笑哈哈地點頭道:「不錯,是我。」
  黃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不凡道:「哎喲!姑娘怎麼問起我什麼意思來了,我這為的是姑娘你啊!」
  黃君冷冷地道:「我不懂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柳不凡道:「我聽見姑娘跟他的談話了,姑娘懂了麼?」
  黃君忽然笑了笑,笑得有點冷,道:「我明白了,你知道是他劫擄了我,想救我,是不是?」
  柳不凡拍了一下手道:「對,對極了,就是這樣,姑娘能懂我的意思,也不枉我這冒了殺身之險的一番苦心了!」
  黃君道:「看來,你是忘了,他救過你。」
  柳不凡笑了一笑,道:「他哪裡是救我,他跟那些人有仇,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姑娘難道沒聽見?」
  黃君冷冷地道:「我聽見了,只是你這條命卻是因他殺了那些人才保的,這你總不能否認。」
  柳不凡點頭道:「我這的確不能否認,只是姑娘恐怕不知道,那些人我並沒放在眼裡,憑他們幾個下九流的角色也傷不了我,我只是不願意動手殺他們,不願讓自己這雙手染上血腥罷了,儘管這位代我殺了他們,我多少欠這位這點情,可是我不能為這個心軟,要是為這個心軟,我就救不了姑娘了,是不?」
  黃君微微點頭道:「說得很好聽,你的確沒有說錯,也一點不錯,你確是個十分的陰險卑鄙小人。」
  柳不凡笑了一笑,道:「姑娘,我這完全是為了你,你怎麼」黃君臉色一整,冷冷笑道:「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被他劫擄的不錯,我也一直想找機會殺他,可是,我不願用這種手法殺他,找吏不願欠你這種卑鄙陰險小人的情。」這幾句話罵得不算輕了。
  可是柳不凡聽著卻笑了,道:「弄了半天我這番苦心還是白費的了,只是姑娘,事到如今由不得你,姑娘你可以試著打聽打聽問一問,凡是我柳不凡看上的,得不到手絕不會甘休。」
  黃君冷冷她笑道:「柳不凡,這才是你害他的真正目的吧!」
  「不錯。」柳不凡哈哈笑道:「既然把臉抓破了,我也只有實話實說了,姑娘,這小子有什縻好的呢,一個少只手的殘廢人;而我柳不凡當世「武林六公子」之一,要人有人,要財有財,你……」
  悔恨天霍地自車轅上站起,兩眼的殺機暴射,冷叱道:「解開我的穴道,解開我的穴道,把刀給我……」
  柳不凡連忙道:「不能啊!姑娘,你要是解了他的穴,讓他妄動了真氣,除非他連左手也不想要了,要不然,他這條命……」
  悔恨天冷冷地道:「聽見了沒有,解開我的穴道,我拚著這僅有的一隻手不要,也要劈了這匹夫。」
  黃君跟沒聽見似的,望著柳不凡道:「柳不凡,他是已殘廢了,他劫擄了我,我也恨他,可是現在拿你跟他一比,你還不如他,我寧可跟他在一起。在我眼裡,他是個人,而你以怨報德,恩將仇報,卑鄙陰險,卻連禽獸都不如!」
  柳不凡雙肩微聳一攤手道:「看來這年頭好人做不得,姑娘要這麼說我也沒辦法,柳不凡別無所長,就是不怕罵,其實姑娘現在罵我,一旦配了我……」
  黃君冷喝道:「你作夢,閉上你那張狗嘴。」
  柳不凡目光一凝,寒光外射,說道:「姑娘,看你是個冰雪聰明、玲瓏剔透的人,怎麼幹這種大不智的糊塗事,他才是「殘缺門」的人,我看見他那只沒了手的右胳膊,才悟出他用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別說他現在中了我下的毒,非我獨門解藥不能,就永遠成為廢人一個,就是沒中我的毒,將來,他也會毀了他自己,姑娘你綺年玉貌,難道想為他守寡不成?」
  悔恨天厲聲大吼,說道:「解開我的穴道。」
  黃君沒理他,望著柳不凡要說話,悔恨天突然大喝一聲,騰身欲起。
  黃君伸手一把拉住了他,冷冷地道:「你以為這樣才是英雄?」
  悔恨天臉色煞白,神態怕人,道:「我不能讓他……」
  黃君冷冷地道:「讓他怎麼?善保有用之身,你還有更重要的事,陰險卑鄙的小人,又何妨讓他得意一時!」
  悔恨天沒說話,殺機暴射約兩眼逼視著柳不凡,也沒再動。
  只聽柳不凡笑了笑,道:「這才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有道是:「能伸能屈是是條龍,能伸不屈是條蟲」,別看你閣下剛才在那座破廟裡好威風,好煞氣,如今,你卻抵不過我一個手指頭,還是知機識趣點兒吧!」
  悔恨天兩眼都紅了,一字一字緩緩地說道:「柳不凡,只要你讓我再碰上……」
  「怎麼會?」柳不凡陰笑道:「非我獨門解藥如何能解你手上的毒,就算下回再讓你碰上,你也莫奈我何,何況你已經沒有下次了。」
  黃君道:「既是他沒有下次了,你還等什麼?」
  柳不凡笑道:「姑娘,別把柳不凡當二歲孩童,我知道你是朵帶刺的花兒,可是你這朵帶刺的花兒不見得刺得了我!」
  黃君道:「你有這自信那是最好不過,我就在這車轅上,你過來吧!」
  柳不凡沒動,微微一笑,說道:「姑娘,你不想讓他這僅有的一隻手永遠不能動吧!要知道,他的仇人不少,一旦讓人家找上了他,有手不能動,那可是要命的事兒!」
  黃君心頭一震,道:「我自然不想讓他這僅有的一隻手永遠不能動……」
  「這就是嘛!」柳不凡道:「姑娘該為他著想,任人宰割的事不好受,那也一定相當慘,咱們打個商量,姑娘跟我走,我給他解藥……」
  黃君道:「可以。」她挪身就要動。
  「慢著!」柳不凡抬手一欄,笑道:「剛說別把我當二歲孩童,怎麼又把我當二歲孩童了,姑娘:柳不凡不是傻於,別跟我來這一套,雖說你這朵花的刺末必能紮了我,可是我不能不防萬一,我得先把你這朵花的刺兒先除了……」
  他抬手一抖,一點白光飛了過來,恰好落在車轅之上,那是一個只有幾寸高的小白瓷瓶。他按著說道:「那個小瓷瓶裡頭有一顆柳家特製的藥丸,吃了這一顆藥丸之後除了不能提聚真氣、不能跟人動手之外,別的都踉常人一樣,你只要把這顆藥丸吞下,我馬上就給解藥。」
  黃君道:「想必你那解藥不能馬上袪除他中的毒。」
  柳不凡道:「那當然,他服下我的解藥得半個時辰之後才能把毒袪除盡淨,要是能馬上解毒,我豈不等於塞把刀在他手裡。」
  黃君道:「這辦法倒是不錯,只是我怎麼信得過你?」
  柳不凡道:「姑娘有什麼信不過我的?」
  黃君道:「我怎麼知道你一定會給他解藥,現在你所以不敢動他,那是因為還有我在,你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對手。但一旦被你所乘,焉知你不會動他!」
  柳不凡皺眉道:「姑娘想得大多了,柳不凡豈是那種人?」
  黃君冷冷地道:「事實上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卑鄙陰險小人。」
  柳不凡陰陰她笑道:「姑娘別忘了,他的手……」
  「我知道!」黃君道:「死在誰的手裡都比死在你的手裡來得好,更何況死在你手裡還要賠上一個我,這太不划算。」
  柳不幾雙肩陡揚,道:「既是這樣,說不得我只有冒扎手之險試試了。」舉步逼了過來。
  黃君道:「你早就該這樣了。」
  柳不凡走得很慢,他一邊走,一邊道:「姑娘,在我沒出手之前,你還有機會三思。」
  黃君道:「我已經三思了!」
  忽然壓低了話聲道:「你千萬別動,讓他來近。」
  悔恨天一雙含蘊殺機的目光逼視著柳不凡,一動不動,像尊石像似的。
  柳不凡走得很慢,可是丈餘距離沒有多遠,就這兩句話工夫他已然逼近車前五尺之內,他突然停了步,望著黃君道:「姑娘怎麼還不動,真沉得住氣啊!」
  黃君冷冷地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事關重大,一擊不中不能再有第二次機會,所以我要等你來近些,好一舉擒住你,逼你交出解藥。」
  柳不凡仰頭大笑,笑聲中,他右衣袖忽然動了一下。
  只聽黃君一聲冷叱:「卑鄙陰險的東西,我早防著你了。」她揚皓腕,抖玉手,一點銀光向著柳不幾雷射而去。這點銀光速度太快,而且襲的是咽喉要害。
  柳不凡右衣袖方動,那點銀光已電射襲到。他大吃一驚,沒顧得再動衣袖,頭一偏,那點銀光擦臉而過,「噗」地一聲正中耳垂,耳垂沒了,馬上見了血。
  柳不凡剛覺得一疼,倏覺腦後又起破風之聲,他心膽欲裂,一矮身,倒地滾翻,橫裡竄出一丈,抬眼再看,那點銀光正往馬車方向倒飛。
  他明白了,那不是普通的暗器,而是一種帶著極細的線、細得讓人看不見的線控制的厲害玩意。
  他兩眼望著那點銀光,眼角餘光卻瞥見黃君騰身欲起,他魂飛魄散,同著馬車方向抖手打出一蓬烏芒,然後向著反方向飛身疾遁。
  事實上,柳不凡並沒有看錯。黃君是騰身欲起,而且在他抖手打出一蓬烏芒之前的一剎那已然騰離車轅,但那一蓬烏芒顯然是淬過毒的暗器將她攔住了,而且使得她不得不一把拉住悔恨天,雙雙騰離車轅,倒縱躲避。
  當然,這蓬烏芒是很輕易地避開了,但柳不凡已跑得沒了影兒,而且那四套車牲口也一聲悲嘶死在那蓬淬過毒的暗器之下。
  黃君氣得一跺腳咬牙狠聲道:「那個狡猾詭詐的東西!」
  悔恨天吸了一口氣道:「不要氣了,山不轉路轉,江湖道上總會碰上他的。」
  黃君霍地轉過臉夾道:「你懂什麼,你的手……」倏地住口不言。
  悔恨天道:「只要能贏得你的關心,我就是再把這僅有的只手廢了,也是很值得的呀!」
  黃君冷冷地道:「你別會錯意了,我所關心的只是你這隻手,這只能將你自己毀了的手。」
  悔恨天笑了一笑,道:「現在這隻手不能毀我自己了,但卻能使我毫無抗拒地死在別人手裡……」
  黃君道:「你放心,我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你,我也不會殺你,我說過,我要看著你找到你父親證實了我的話之後那種痛苦,我要看著你自己毀了自己,所以找不但不會殺你,反而會想盡辦法解你所中的毒。」
  悔恨天微微搖頭道:「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黃君道:「我已經沒有機會了,為什麼?」
  悔恨天道:「只因我不打算讓你再跟我一起了。」
  黃君為之一怔,道:「你這是」悔恨天道:「柳不凡說得不錯,我的仇人不少,行走江湖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我不能連累你」黃君道:「你胡說,你不能」悔恨天緩緩地說道:「我也不願意離開你,可是,我不能不離開你,你要原諒,你多保重。」他突然騰身飛射而出。
  黃君怔了一怔,伸手一把沒抓住,她嬌呼一聲飛身追了去,一路追,一路呼叫,一前一後兩條人影很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第20章 紅顏遭劫
  天屆黃昏,暮靄初垂的時候,一條人影像道閃電似的射進了揚州「梅家廢宅」裡去。他就是楚雲秋。
  他明明知道莫言已不在這兒了,也明知那賤廢老人也已經遠離,可是他不能不到這兒來看看。只因為他多多少少還懷著一線的希望,而且,他也認為要找到那殘廢老人,該從這一帶著手。
  大白天裡,「梅家廢宅」已經夠寂靜了,這當兒更顯得寂靜,甚至還帶著此宅所特有的懾人氣氛。當然,楚雲秋沒能聽見什麼,也沒能看見什麼。
  可是,他還是在聽,在看。他凝神,用他那敏銳的聽覺搜索「梅家廢宅」裡的動靜,他竭盡目力,目光緩慢移動,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他沒能看見什麼,但是他終於聽見了聲響。那聲響就來自原來殘廢老人藏身的那口枯井裡,很輕微,錯非楚雲秋這種敏銳的聽覺絕聽不出來的。
  那聲響,「嘖」、「嘖」地像在吃東西的聲響。
  楚雲秋雙眉一揚,兩眼寒芒暴閃,飛身撲了過去。
  到了井口再聽,那「嘖嘖」之聲越發清晰,沒錯,是吃東西的聲響,只不知道那東西是人還是獸。
  楚雲秋輕捷異常地跳下了井,井底靠井壁上有個半人高黑忽忽的洞穴,那吃東西的聲響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楚雲秋暗提一口氣,凝功護佐週身大穴,矮身鑽了進去。
  洞裡漆黑難見五指,他進洞沒馬上前進,等到兩眼漸漸習慣黑暗,隱約能看見東西時,他才慢慢地往裡鑽。
  這個洞不是直洞,而且也不淺,進洞約莫丈餘洞勢忽然右彎,拐過了這個彎才算到了洞底。洞底是圓的,地方不怎麼大,一股潮霉味兒薰人,就在這個圓形的洞底,有一團黑影在動。
  楚雲秋一眼便看出那是個人,那個人確是在吃東西。而,就在楚雲秋看見那個人的同時,那個人也看見了楚雲秋,忽然竄起,帶著一陣勁風撲向楚雲秋。
  楚雲秋那怕他這個,翻出手掌,認準那人腰間穴道部位拍了過去,只聽一聲悶哼,那人翻身倒了下去。
  楚雲秋不怕他,可是絕沒有想到這麼容易就制住了對方,呆了一呆俯身抓起那人竄了出去。出井再看,楚雲秋頓時為之一怔。
  這個人不是那殘廢老人,楚雲秋原不相信殘廢老人會那麼傻,再回到那口枯井裡藏身,他甚至不相信會在這座「梅家廢宅」裡找到那殘廢老人。
  可是他絕沒有想到藏身枯井的會是這個人。
  這個人是「揚州八怪」裡的「拚命二一郎」樂無畏。
  這位「拚命三郎」現在可是狼狽極了,不但衣衫破爛,滿頭滿臉是士是灰,而且面有菜色,簡直就不成了人樣。
  楚雲秋走了定神,一伸掌拍醒了樂無畏。樂無畏醒來連看都沒有,翻身使要跑,可是他一隻手臂握在楚雲秋手裡,哪跑得了呢!
  只見他轉了過來跪倒在地,磕著頭兒,顫聲說道:「傅公子!傅爺!我們兄弟幾個全毀在了您的手裡,現在只剩我一個了,您還……」
  楚雲秋為之一怔,忙道:「樂無畏,我不是傅怡紅。」
  樂無畏住口猛抬頭,整個人怔住了,他圓睜著兩眼叫道:「怎麼是你……」
  楚雲秋道:「難得你還認得我,告訴我,堂堂的樂八爺怎麼會落得這副模僕樣,躲在「梅家廢宅」這口枯井裡?」
  樂無畏道:「朋友,你……」
  楚雲秋道:「答我問話。」
  樂無畏遲疑著沒說話,楚雲秋道:「樂無畏,你看也沒看就把我當作博怡紅,大概博怡紅在我你,你不會願意讓我把你交給傅怡紅吧!」
  樂無畏一顫道:「朋友,樂無畏把兄弟幾個全毀在了慱怡紅手裡,如今只剩下樂無畏一個,你行行好……」
  「可以。」楚雲秋道:「要我行行好不難,你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樂無畏這當兒驚魂漸定,苦笑一聲道:「就是為雪姑娘的哥哥「玉面劍客」薛空群,前些日子傅怡紅帶著人又來揚州找上了我們兄弟要人,我只說了聲不知道,他就一下放倒了我們七個,他的人封鎖了揚州水陸兩路,我逃不出去,只好躲到這兒來了。」
  楚雲秋皺了皺眉道:「原來是這麼回事,這位傅公子也太過分了些,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樂無畏一驚,忙道:「朋友,你……」
  楚雲秋道:「你帶我去找他,我給你化解這件事。」
  樂無畏大驚,急迫:「朋友,我跟你無怨無仇……」
  「對了:「楚雲秋點點頭道:「我跟你無怨無仇,我怎麼會拿你往他手裡送,我要想殺你也用不著假他之手,也早把你的命拿走了,是不?我只是認為這件事不能怪你,也認為傅怡紅的做法太過分了些,所以找才要救你一命,要知道你老是這麼躲不是辦法,揚州城只這麼大值地兒,他有一天會找到這兒來的。」
  樂無畏滿臉鷘容,遲疑著沒說話。
  楚雲秋道:「樂無畏,我只是不忍再嚇你,要不然我帶著你到外頭溜一趟,不愁會找不到傅怡紅,你信是不信?」
  樂無畏機伶一顫,忙道:「他住在「瘦西湖」一艘畫舫上」楚雲秋倏然笑道:「不錯,真會找地方住,樂無畏,跟我去吧!只我一句話,他絕不會再碰你一根指頭,你走前頭。」他鬆了樂無畏。
  樂無畏抖著從地上爬起來,顫抖著邁了步。看樣子,他被傅怡紅嚇破了膽。
  楚雲秋不由為之搖頭暗歎,叫道:「樂無畏!」
  樂無畏像只驚弓之鳥,忙應了一聲停步回身。
  楚雲秋過去拍了拍他道:「我們邊走邊談。」抓著他的肩膊並肩往外行去。
  楚雲秋道:「你躲到「梅家廢宅」來幾天了?」
  樂無畏道:「有半個山月了。」
  楚雲秋道:「你可曾看見過一個殘廢老人?」
  樂無畏搖頭道:「沒有,沒見過。」
  楚雲秋沒再問,樂無畏也沒再說話。兩個人出了「梅家廢宅」剛走沒幾步,兩條人影如飛射落面前攔住了去路,是兩名中年青衣人。
  只聽得一聲:「樂無畏,你可真會躲啊:「欺身過來,探掌便抓。
  樂無畏魂飛魄散,驚叫一聲就要躲。
  楚雲秋一步越前,輕描淡寫的一掌把兩名青衣人逼了回去。
  兩名青衣人雙雙色變,左邊一名冷喝道:「你是……」
  楚雲秋道:「你們兩個可是金陵傳家的人?」
  那青衣人冷點頭道:「不錯,你……」
  楚雲秋道:「我姓江,是傅公子的朋友,我這就帶樂無畏見你們傅公子去,你們兩個帶路吧:「那青衣人為之一怔,他還沒有說話,那右邊的青衣人突然一聲冷笑道:「你把我們當成了二歲孩童,我們公子沒有一個姓江的朋友……」
  楚雲秋淡淡然笑道:「那也許是他健忘,不要緊,我自己見他去。」
  拉著樂無畏衍了過去。
  兩名青衣人四掌揚起,可是他們沒有楚雲秋快。
  他們四隻手剛揚起,楚雲秋的一根手指已在那四隻掌心各點了一下,他們倆悶哼垂手暴退,楚雲秋已拉著樂無畏從他們倆中間穿了過去。
  突然一聲竹哨聲劃空響起,楚雲秋倏然一笑,說道:「這位傅公子不容易見,看來在見他之前得好好地打上幾架才行。」
  就一句話工夫,四面八方夜色中,十幾條人影疾掠而至,清一色的中年青衣人,落地就圍住了楚雲秋和樂無畏。
  只聽一人冷冷她笑道:「姓樂的,任你再會躲也逃不出爺們的手掌心!」
  樂無畏還是有點害怕,但比剛才已經好多了。
  楚雲秋視若無睹,聽若無聞,拉著樂無畏逕自走他的。
  十幾名黑衣人臉上都變了色,冷叱聲中都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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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54:28 |只看該作者
  楚雲秋灑脫揚聲,剛撲過來的又退了回去,就這麼邊走邊打,沒多大工夫,「瘦西湖」已在眼前。只見燈光點點蕩漾湖面,都是一艘艘的畫舫。
  靠著湖畔一艘大晝舫,燈光最亮,聲聲急促的竹哨聲驚動遠近。
  楚雲秋拉著樂無畏剛到「瘦西湖」畔,那艘畫舫艙裡已掀簾行出了一個人,一襲青衫,俊逸瀟灑,正是名列「武林六公子」之首的金陵傅怡紅。
  楚雲秋立即提聲說道:「傅公子,你快請下個令吧!要不然,貴屬就要撕裂我了。」
  傅怡紅凝目發聲處一怔,長身而起,行空天馬般一掠而至。
  周圍眾青衣人恭謹躬身,一名青衣人高聲道:「公子」傅怡紅抬手攔住了他,同那楚雲秋一抱拳,訝然說道:「江兄這是」楚雲秋答了一禮,說道:「先跟傅公子告個罪,我說我是傅公子的朋友,要見公子,奈何貴屬不信,為了自衛,我只有出手……」
  傅怡紅忙道:「江兄千萬別這麼說,這幾個不長眼的東西冒犯江兄,劈了他們都是應該的。」
  目光一掃,沉下臉色,冷笑道:「你們哪一個冒犯了江大俠?」
  楚雲秋笑了笑,說道:「傅公子,我不計較這些,要計較我就傷人了,怎麼慱公子認真起來了呢?他們諸位奉了傅公子的令諭,是奉命行事,我帶著樂無畏一塊兒走,他們諸位自應出手奪人,這怎麼能怪他們?看我薄面,算了。」
  傅怡紅道:「江兄既有此諭,傅怡紅焉敢不遵,承蒙江兄擒得樂無畏來楚雲秋微微一搖頭截口說道:「傅公子誤會了,我不是為慱公子你擒得樂無畏來,我是在「梅家廢宅」無意中巧遇樂無畏,他把前因後果告訴了我,我一念不忍,特地帶他來跟傅公子求個情,希望傅公於能高抬貴手放過他!」
  傅怡紅呆了一呆,說道:「怎麼?江兄…」
  楚雲秋道:「傅公子,我已經找到了雪姑娘兄長「玉面劍客」,再說當初劫擄武林人,樂無畏他們也是被逼無奈,應該是情有可原。。」
  傅怡紅雨眼一睜,急道:「怎麼?江兄已找到了艷芳的哥哥?」
  楚雲秋道:「不錯,詳情容我稍待奉告!」
  「好!」傅怡紅點點頭道:「江兄是傅怡紅的恩人,天大的事也全憑江兄一句話,傳令下去,事已了結,樂無畏所到之處不得阻攔。」
  兩名青衣人應了一聲,飛掠而去。
  傅怡紅磚聖樂無畏,高揚雙眉冷然道:「樂無畏,你可以走了,你七個把兄是我殺的,你要為他們報仇,錯過今夜盡可以找我。」
  樂無畏聽得一聲「可以走了」,如逢大赦,哪裡還敢多說句什麼,連謝楚雲秋都忘了,撒腿奔去,一溜湮沒了影兒。
  楚雲秋微微笑道:「傅公子好威風。」
  傅怡紅道:「江兄這是損我,請上船坐坐。」抬手肅容。
  楚雲秋道:「該說的還沒有說,我只好打擾片刻了。」
  邁步向著湖畔那艘晝舫付去。
  登上了晝舫,進了艙,分賓主落座,一名青衣人獻上香茗。
  楚雲秋道:「雪姑娘沒同來?」
  傅怡紅道:「沒有,小弟在半路上傳令從家裡調了一部分人來,派畿個人護送韶芳回家去,小弟則帶著剩下的人折回了揚州,小弟答應過豐芳,非找到它的哥哥不可。」
  楚雲秋道:「傅公子性情中人,一諾千金,找雪姑娘的兄長,不但千對萬對,而且令人敬佩,只是傅公子現在是個有妻室的人,往後手底下還要放寬些才好,斗膽直言,也請傅公子不要見怪。」
  傅怡紅王面一紅,窘迫她笑道:「江兄怎麼說這話,不吝忠言足見江兄視小弟如知己,小弟感激還怕來不及呢!」
  楚雲秋笑笑道:「傅公子言重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非十惡不赦之徒,留他一命末嘗不是咱們的陰德,是不?」
  傅怡紅連聲應是,而且再三致謝。
  楚雲秋道:「傅公子,不要客氣了,現在,且聽我找到「玉面劍客」薛空群的經過……」他便把誤打誤撞進入「逍遙宮」,以及解「逍遙宮」危厄的經過,從頭到尾詳細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傅怡紅驚喜地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不瞞江兄說,小弟還一直□心他已遇害了呢!小弟兩次身受江兄恩惠……」
  楚雲秋一擺手道:「說什麼恩惠,我兩次都是趕巧了,我已經把雪姑娘鬻歌尋兄、邂逅傅公子的經過告訴了「玉面劍客」,武林事了,相信他會兼程趕往金陵探望二位,揚州這兒已經沒事了。「殘缺門主」率領徒眾進入江湖,居心叵測,他派人侵襲「逍遙宮」一事,即是一例,傅公於在外頭要沒什麼別的事,還是請早一點回府看看吧!」
  傅怡紅雙眉微揚道:「江兄的意思小弟懂,也至為感激,金陵傳家在武林中雖不敢自詡大家,但自衛的力量還有,「殘缺門」既有此叵測的用心,小弟不知道便罷,既知道了豈有袖手旁觀、只顧門前的道理,願率屬下眾兄弟,追隨江兄左右。」這位「武林六公子」之首果然異於往日,「情」之一字的力量真是無與倫比。
  楚雲秋略略點頭道:「傅公子讓人敬佩,但要知道武林各大家堅守門戶,不讓「賤缺門」有機可乘,不讓「殘缺門」陰謀得逞,其功效跟擊潰搏殺「殘缺門」於江湖之上,是一樣的。」
  傅怡紅道:「這個小弟知道……」
  只聽一聲沉喝,遠遠傳了過來:「什麼人?」
  隨聽一個陰陰話聲跟著響起:「叫什麼?這「瘦西湖」又不是誰傢俬產,你們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我要見傅怡紅,聽明白了麼?」
  傅怡紅一怔站起,道:「江兄坐坐,小弟出去看看。」他一步垮了出去。
  楚雲秋也站起來跟著衍了出去。出艙看,只見岸上十幾丈外夜色中,幾名青衣人攔著一名黑衣人,太遠,看不清那黑衣人的面貌。
  慱怡紅當即揚聲說道:「哪位朋友要見傅怡紅?」
  只聽那黑衣人陰笑道:「喲!傅公子出來了,我的面子可不小,博公子,就是區區在下求見。」
  傅怡紅道:「放那位朋友過來!」幾名青衣人立即閃向兩旁。
  「對!」黑衣人笑了一笑,說道:「這才不愧是大家公子的氣度,真是閻王好見,小鬼當家啊!」快步行了過來。
  那幾名青衣人跟在他背後行了過來。
  近五丈內,楚雲秋藉著燈光看清了黑衣人的裝束打扮,心裡一跳,低低說道:「說曹操曹操就到,傅公子,來人是「殘缺門」的人!」
  傅怡紅臉色一變,道:「多謝江公子指點。」
  說話間,那黑衣人已行近了畫舫下停步,仰著臉笑吟吟地道:「傅公子,貴屬可真厲害啊!」
  傅怡紅淡然說道:「誠如閣下所說,「瘦西湖」並非誰傢俬產,傅怡紅能來,別人自也能來,弟兄們失禮之處,傅怡紅,當面賠罪,閣下見傅怡紅有何見教,請說吧!」
  黑衣人笑道:「傅公於真不愧大家公子氣度,這麼一來倒叫我不好再說什麼了,傅公子不問問我是從哪兒來的麼?」
  傅怡紅道:「我知道閣下是「琖缺門」的人。」
  黑衣人為之一怔,他輕「哦」了一聲,一雙詭異目光從楚雲秋臉上掃過,旋即笑道:「既是傅公子知道我的來處,那我就更好說話了。」
  他抬手用腕,那封信直奔傅怡紅胸腹之間射到。
  傅怡紅雙眉微揚,就要伸手去接。楚雲秋橫裡伸手,一把把那封信抄了過去黑衣人一怔道:「這位是……」
  楚雲秋聽若無聞,慢條斯理地撕開了封口,抽出一張雪白的信箋,但是他沒有看,抬手把信封和信箋一併遞向傅怡紅,道:「「殘缺門」放過了一個施毒的機會,可惜!」
  傅怡紅見楚雲秋伸手把信截了去也覺得詫異,但他不便說話,此刻聽楚雲秋這麼一說,立即恍然大悟。
  他一陣的激動,道:「江兄,小弟不敢言謝!」
  伸雙手把信封和信箋接了過去。
  那黑衣人忽地一怔,道:「你姓江,是不是江山?」
  楚雲秋點了點頭道:「不錯,跟以前的「殘缺門」,如今的「百花城」,可算是老朋友了。」
  黑衣人仰天大笑道:「我這雙照子是怎麼了,原來江山江大俠在此,怪不得傅公子能一言道破我的來歷,看來江大俠跟傅公子是好朋友。」
  楚雲秋道:「只能說承蒙傅公子不棄……」
  只聽傅怡紅淡然道:「這封信是貴門主寫的?」
  黑衣人點頭道:「不錯。」
  傅怡紅冷哼一聲,說道:「「殘缺門」大纛所指,各門派俱皆低頭,也未免太狂了些,傅怡紅不敢輕破江湖規矩,留你一命給我帶一句話兒回去,金陵傳家頭一個不吃這一套……」
  黑衣人含笑道:「敝門主邀約傅公子見面,信上寫約有時、地,慱公子何不當面告訴敝門主?」
  傅怡紅冷冷地道:「我沒空,你告訴他……」
  黑衣人嘿嘿笑道:「敝門主防著傅公子不赴約了,敝門主說傅公子看看這個就一定有空。」他探懷一摸,揚手丟過來一物。
  藉著燈光看,只見一道白光直奔傅怡紅面前。
  楚雲秋再度伸手抄下,來物人握,他立即發覺那是一方玉珮。
  只聽黑衣人道:「且大俠對朋友真夠意思啊!」
  楚雲秋淡然笑道:「交朋友本該如此。」他抬手把掌中物遞向博怡紅。
  果然是一塊玉珮,雪白無瑕,上頭鐫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翔鳳。
  傅怡紅人目這方玉珮,神情狂震,臉色大變,一把奪過去,閃身就要撲下晝舫。
  楚雲秋伸手攔住了他道:「傅公子,天大的事情也請鎮定!」
  傅怡紅魚說道:「江兄,這是家姐之物。」
  楚雲秋呆了一呆,道:「怎麼?傅公於還有位姐姐?」
  傅怡紅道:「是的,江兄……」
  楚雲秋道:「這方玉珮入握我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可是我沒有想到會是令姐的東西」傅怡紅霍地轉望那黑衣人,厲聲道:「我姐姐人呢?」
  黑衣人笑道:「傅公子準時赴約不就知道了麼?」
  傅怡紅道:「你們把她怎麼樣了?」
  「沒有啊:「黑衣人笑了一笑道:「敝門主既有意跟傅公子交個朋友,還會對令姐怎麼樣麼?自然是待若上賓。」
  傅怡紅一咬牙道:「話說在前頭,你「琖缺門」若是敢動我姐姐毫髮……
  忽然一聲冷笑道:「不對,我姐姐遠在金陵家中」那黑衣人笑道:「難道令姐就不許出來走動麼?」
  傅怡紅道:「沒事她不可能遠離金陵,若是沒離開金陵,憑你「殘缺門」那點實力還擄不走她。」
  黑衣人笑著點頭道:「話是不錯,可是傅公子又怎麼能確定令姐不是因事遠離金陵,到了揚州呢?」
  傅怡紅冷冷地道:「她不可能跑到揚州來!」
  黑衣人雙肩一聳道:「玉珮傅公子已經見著了,信傳公子也已經看過了,我的差事只是送這兩樣東西來,至於傅公子信不信,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東西我已經送到了,差事已了,告辭。」他一抱拳,轉身要走。
  楚雲秋淡然輕喝道:「慢著!」
  黑衣人回過了身,楚雲秋向傅怡紅要過那封信看了一看,說道:「你帶句話兒給貴門主,就說傅公子一定準時到。」
  黑衣人笑了笑,道:「還是江大俠明白。」一抱拳,飛而去。
  傅怡紅道:「江兄……」
  楚雲秋道:「恕在下越俎代庖了,這種事只緝信其真,不能信其假,只能信其有,不能信其無。」
  傅怡紅道:「家姐她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一個人遠離了金陵,而跑到揚州來,這……」
  楚雲秋道:「傅公子:你怎麼會知道是無緣無故的呢?再說這方玉珮是令姐之物不會錯吧:「傅怡紅道:「這倒不會錯,這方玉珮是她貼身之物。」
  「這就是了:「楚雲秋笑了笑,說道:「傅公子你既見著了令姐貼身之物,怎麼能不相信她已落在「殘缺門」手中?」
  傅怡紅道:「那麼,「殘缺門」約我去」楚雲秋道:「自然是以令姐為要挾,逼迫公於你就範!」
  博怡紅突然兩眼暴睜,神色怕人地咬了咬牙,道:「好一個卑鄙的東西,居然以這種手法」楚雲秋道:「傅公子不必如此,這樣於事無補,反而會自亂方寸,日下最要緊的是冷靜下來速謀對策。」
  傅怡紅煞威一斂,苦笑道:「江兄,要是家姐真落在他們手裡,傅怡紅就等於手足被制,還能謀取什麼對策呢?」
  楚雲秋道:「話是不錯,傅公子不能不顧令姐的安危,可是傅公子想到了沒有,一日一傅公子你再被他們所制,他們就要以賢姐弟二人要挾令尊令堂了,除非令尊令堂能橫心咬牙,要不然金陵的傳家就會輕易地落人了「殘缺門」手中。」
  傅怡紅瞿然色變,道:「多謝江兄指點,那麼我……」
  楚雲秋道:「事關令姐的安危,我不敢輕易獻策,不過我認為傅公子你照信上所說的時和地去赴約是勢在必行,到時候表現不為情勢所迫、不受要挾是應該做的。」
  傅怡紅兩眼寒芒暴閃,道:「我明白了,我這就帶著弟兄們去赴約,其他的事全仗江兄大力了。」他一抱拳,要走。
  楚雲秋道:「我先走。」話落,人已騰離畫舫。
  他在半空中又加上一句:「傅公子!你放心好了,我會盡力的趕到金陵去就是了。」
  傅怡紅微微一怔!但他是個聰明的人,旋即也揚聲說道:「全仗江兄了。」
  楚雲秋人已經沒有影兒。
  傅怡紅掠上畫舫帶著一眾青衣人飛奔而去,轉眼間也消失在茫茫的夜中日楚雲秋一口氣往西疾馳。
  離楚雲秋身後二十女左右處,也有一條黑影往西飛奔!
  楚雲秋出了揚州西城,那黑影也跟出了揚州西城。
  楚雲秋出西城沒有停,仍然往西疾馳而去。
  那黑影卻停在了西城外,是適才見傅怡紅的那個黑衣人。
  他眼望楚雲秋身影逝去之處,唇邊泛起了一絲的笑意,轉身又踏上了來路,兩個起落就沒了影兒。
  楚雲秋往西去,金陵不就在揚州西方麼?看樣子他真往金陵去了。
  傅怡紅帶著他的人一口氣奔到了一處山崗下,山崗蜿蜒數里,好像一條蟄龍靜靜地臥在夜色襄。
  抬眼四下一望,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到處空蕩寂靜,什麼東西也看不見,什麼聲音也聽不見。
  傅怡紅猛提一口氣,震聲發話:「被約的人如期而至,怎不見約人的人?」
  傅怡紅提氣發話,暗滲買力,在這大黑夜的荒郊曠野裹傳出老遠,而且震待至出四響,宿鳥驚飛。
  這句話聲方落,只聽一聲冷喝從前面傳了過來:「誰在這兒大呼大叫嚷嚷,找死不成?」隨著這一聲冷喝,前面不遠處山崩下出現一點燈火,隱隱約約地可以看見,提燈的是個黑衣人。
  幾名青衣人冷哼聲中就要撲過去。
  傅怡紅抬手攔住了他們,道:「記住,沒有我的話不能輕舉妄動。」
  邁步走了過去。那接提燈黑衣人站在原處沒動!
  傳怡紅等走得相當快,轉眼間已到近祉。
  只見那黑衣人站在一處山坳之上,山坳很深,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傅怡紅道:「可是「殘缺門」的朋友?傅怡紅赴約來了。」
  提燈的黑衣人輕蔑地看了傅怡紅一眼,「哦」地一聲笑了道:「原來是名列「武林六公子」之首的金陵傅公子,我還當是哪個不睜眼的在這兒大呼小叫窮嚷嚷呢,請跟我來吧!」轉身往山坳裹行去。
  傅怡紅忍了忍邁步跟了過去。
  那提燈黑衣人進出坳筆直走,藉著燈照射看見方圓兩女以內都是沙石地,別的一無所見。
  走了約莫十來丈,兩塊奇陡的峭壁矗立眼前,兩城峭壁之間夾成一條縫,寬窄約可容兩個人並肩。
  忽聽提嬁的黑衣人道:「往裹頭報,金陵傅公子來了!」
  一陣衣袂飄風聲超自頭頂,傅怡紅趕忙抬跟上聖,這才看見高高的峭壁頂上,也站有黑衣人。
  跟著提燈黑衣人進了兩片峭壁之間的夾縫,走了約莫丈餘,眼前忽然開闊,雖然到處漆黑看不見什麼,但又可隱約看出眼前是一片不小的谷地,剛才進來的那兩塊峭壁之間的夾縫就是谷口。
  傅怡紅這兒心念轉動間,眼前忽然亮起一盞一盞的燈光,共有十幾盞之多!
  十幾盞燈光是半圓形排列,燈光驅走了黑暗,現在可以看出,這谷地成了一個桶形,四周都是摩雲的山壁,山壁下隔不遠便是一個高洞穴,那十幾盞的燈,就是插在十幾處洞口外。
  當然,那十幾盞燈不是人插上去的,就是人點著的,但在那十幾處的洞口卻看不見一個人影。顯然,「殘缺門」是有點故弄玄虛意味。
  但由這十幾盞燈的同時亮起來,可以臆測出「殘缺門」在這塊谷地裹至少有十幾二十個人。
  傅怡紅雖然悄悄冷笑,可也暗中提高了警覺。
  那提吊燈的黑衣人突然停了步,道:「傅公於就在這兒等一會兒吧,敝門主大半也快起來了。」
  說完了話,他逕自邁步行去,很快地進入左邊一珊洞穴之中,利時這片谷地裹只剩下慱怡紅跟他的人,「殘缺門」的人卻是一個不見。
  傅怡紅心中直冒火,但他還是忍下。
  一名青衣人跨步行近了他,低聲道:「公子,敵暗我明,而且咱們是處在包圍之中,對咱們可是大不利。」
  慱怡紅冷笑一聲,道:「你的意思我懂,那還不至於,他們有用咱們的地方,此時此地還不會動咱們。」
  另一名青衣人道:「公子,他們怎不露頭?」
  傅怡紅道:「故弄玄虛,也有點故意輕視咱們的意味,別動聲色,大夥兒都忍忍,他們縮不了多久的。」
  這句話剛說完,他忽然又道:「大家都坐下,想聊什麼就聊什麼。」
  一眾青衣人聞言一怔,但馬上就明白了,答應一聲立即跟著傅怡紅席地坐下,居然真聊了起來。
  傅怡紅這一著還真靈:這當兒,只聽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果然不愧「武林六公子」之首,傅公子可真夠鎮定啊!」
  傅怡紅轉眼望去,只見谷底一個較大的洞穴之中,前一後四走出了五名黑衣人來,前面一名黑衣人蒙著面,中等身材。
  就在這五名黑衣人出現的同時,周圍十幾值的洞穴,每一個洞穴之中也走出了一名佩劍黑衣人。
  傅怡紅帶著一眾青衣人緩緩地站立起來,兩道銳利目光直逼那蒙面黑衣人,道:「「殘缺門主」?」
  蒙面黑衣人點頭道:「不錯。」
  傅怡紅道:「那麼我來了,有什麼見教請說吧!」
  蒙面黑衣人哈哈她笑道:「看來傅公子比我還急,其實,聰明如慱公亍者,應該用不著我多說,是麼?」
  傅怡紅道:「我以為你來讓我贖票的。」
  蒙面黑衣人又哈哈大笑,道:「沒想到傅公子還是個有趣的人兒,不錯,也可以說我是讓傅公子來贖票的,不過我的贖票情形跟一般的贖票不一樣,我一不要金,二不要銀,我要的是傅公子你這個人,不知道傅公於是否願意?」
  傅怡紅道:「那要看那家姐是不是真落在你手裹!」
  蒙面黑衣人道:「看來傅公子是不相信令姐在這兒?」
  傅怡紅道:「我是有點不信。」
  蒙面黑衣人道:「令姐貼身的玉珮是不夠麼?」
  傅怡紅冷聲道:「最好你讓我看看它的人。」
  那蒙面黑衣人點頭,說道:「可以,贖票有贖票的規矩,我自然會讓傅公子見見要見的人。亡他話落,抬了抬手,只見身後兩名黑衣人轉身進了洞。傅怡紅忍不住心頭一陣狂跳!因為到如今他還沒有發現江山在什麼地方,而且看樣子乃姐確是已經落進了「殘缺門」的手中,要不然這位「殘缺門主」不可能這麼爽快地一口就答應了讓他先看看他要看的人。
  又聽那蒙面黑衣人道:「見過令姐之後,傅公子打算怎麼辦?」
  傅怡紅道:「門主不該做此一問。」
  蒙面黑衣人道:「怎麼?」
  傅怡紅道:「到那時候,還由得了我麼?」
  蒙面黑衣人仰天大笑說道:「真沒想到傅公子是這麼個人,看來我可要好好交傅公子這個朋友……」
  傅怡紅道:「門主折節下交,是傅怡紅的榮寵。」
  忽然他的心頭又是一陣新的狂跳。
  他按著問道:「門主安置家姐的地方,離此很遠麼?」
  那兩名黑衣人進洞之後,到現在還沒有出來,顯然,傅怡紅心中有顧慮了。
  蒙面黑衣人說道:「不遠,不遠,就在……」
  忽一抬手道:「你兩個去催催,別讓傅公子等得心焦!」
  他身後兩名黑衣人轉身進洞而去。有人去催,應該是會走快一點兒的。
  豈料理雖是如此,但事實卻不然——









第21章 奪門之計
  過了好半天之後,不但先進洞的不見出來,就是那後來奉命去催人的也像泥牛人海,一去也就沒了消息。
  傅怡紅忍不住心又是一陣的狂跳!他輕輕地咳了一咳,說道:「門主,這是怎麼回事兒,貴屬是遠赴金陵我家姐去了麼?」
  蒙面黑衣人這時候也覺得不對了!他兩眼電閃寒芒,方待有所行動,只聽一陣步履聲從洞裡傳了出來,知道他的人回來了。
  他馬上笑了笑道:「傅公子不用急了,來了。」
  傅怡紅的一顆心頓時為一之緊!他凝目往蒙面黑衣人身後那個漆黑的洞穴中望去,他希望能早一點看見他所要見的人。
  老天爺可憐,他看見人了。
  蒙面黑衣人背向著自己,自然他是沒有看見的,不過,他也已聽出步履聲漸漸地接近了。
  傅怡紅一陣驚喜,一陣激動!他差一點就脫口叫出聲來!他身邊那一眾青衣人也看直了眼。
  洞裡走出了兩個人,一前一後,一男一女。
  前頭那位是個烏雲微顯蓬鬆,衣衫也有點兒零亂的絕色青衣女子,修眉檀口,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動人,尤其動人的是她那成熟的風韻。
  但,此刻籠罩在她嬌硌上的寒霜,凝聚於她眉宇之間冷肅煞氣卻懍人!
  後頭那位,是位風華秀絕、俊逸瀟灑的白衣客。不是別人,正是楚雲秋。
  快到洞口的時候,楚雲秋疾跨一步,到了蒙面黑衣人身後,道:「「賤缺門主」,傅姑娘芳駕到了。」
  站在各洞口外的黑衣人一怔,變了臉色,就要叫。
  而這當兒那蒙面黑衣人也已聽山話聲不對,他還算機靈,連頭都沒有回,身軀一震,就要前竄。
  奈何楚雲秋一隻右掌已落在他左肩之上:「遲了,閣下!」
  那蒙面黑衣人悶哼一聲,馬上矮了半截。
  這當兒,忽然間冷叱之聲連連,傅怡紅身後那一眾青衣人四散疾掠,紛紛撲向那個洞口。
  而站在十幾個洞口之前的那些黑衣人,反應也相當的快,就在眾青衣人閃身掠撲的同時,他們一個個抬手擊滅了插在洞口的燈火。利時,谷裡一片漆黑。
  只聽楚雲秋低聲叱道:「傅公子,叫回弟兄們退出去。」
  傅怡紅自也知道情勢大不利,急忙傳令外撤,他自己則竭盡目力前望,往楚雲秋及乃姐方向迎去。
  他一邊走一邊喊道:「江兄,姐姐。」
  只聽一個甜美話聲在前面不遠處響起:「怡紅!你快走,我跟江大俠在一起,不要緊。」
  隨聽楚雲秋遞過來一個人,他答應一聲接過那個人往外退去。
  忽聽谷口方向傳來一聲悶哼!傅怡紅心頭一緊,忙抱聲道:「留神谷口上頭。」提一口氣飛掠過去。
  燈滅後難見事物不過是一會兒的事,轉眼工夫之後隱隱約約已可看見些了。
  眾青衣人已然退出了谷口,傅怡紅看出高高的谷口上頭是伏著一團的黑影,他沒有暗器,俯身從地上拾起一顆半個頭大的石頭,抖手打了上去。
  只聽一聲痛呼,那團黑影從那高高的谷口上頭掉了下來,「砰」地一聲摔在谷裡的地上,落地之後就沒有再動了。
  此時,楚雲秋已偕同青衣女子掠到,傅怡紅也沒停,飛身撲出了谷口。
  楚雲秋偕同那青衣女子跟著掠出,楚雲秋道:「是不是哪位遭暗算受了傷?」
  一名青衣人道:「不要緊,江大俠,一點皮肉之傷。」
  楚雲秋道:「需要包紮麼?」
  那名青衣人道:「不要緊的,江大俠!」
  那名青衣女子望著楚雲秋道:「江大俠,傅飄紅不言謝了。」
  楚雲秋道:「傅姑娘別客氣,我跟傅公子雖說緣慳幾面,但彼此很投緣,也有惺惺相惜之感。再說我為的是天下武林,如若賢姐弟為他們所制,府上必落入他們手中,那對整個武林來說是大大不利的。」
  傅怡紅道:「江兄別這麼說了,我姐弟很清楚,要不是傅怡紅一念悔悟,江兄是不會交我這個朋友的,我姐弟一再蒙江兄援手,江兄救了我姐弟就是救了傳家,這恩情傳家上下不會忘記的。」
  楚雲秋皺了皺眉兒,道:「傅公子不是世俗中人,怎麼突然間沾上了這麼一身的俗氣呢:「傅怡紅倏然她笑了。他笑了後,說道:「那麼我不說就是了。」
  傅怡紅又轉望乃姐道:「姐姐,你怎麼一個人跑到揚州來了呢?是不是家裡有事。」
  傅瓢紅看了他一眼,道:「我所以一個人跑到揚州來就是為找你,現在既見到了你,我不能不告訴你,爹不肯讓雪姑娘見門,娘囑我把雪姑娘暫時安置在別處,然後到揚州來找你。」
  傅怡紅一怔,臉上頓時變了色。他黯然地說道:「爹不肯讓艷芳進門,為什麼?」傅瓢紅雨眼望著他,沒說話。
  傅怡紅激動地大聲說道:「為什麼?」
  傅瓢紅怔了怔,道:「爹說雪姑娘是個風塵女子,出身不好……」
  傅怡紅大叫道:「誰說艷芳是個風塵女子?她是為了找她的哥哥,難道我寫的那封信爹沒看。」
  傅瓢紅苦著臉說道:「看了呀!爹不信,而且認為不管怎麼說雪姑娘也是在風塵裡待過……」
  傅怡紅一跺腳道:「爹怎麼這樣,難道你跟娘沒幫我說說話?」
  傅瓢紅嘟著小嘴兄道:「爹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誰能說得上話,他又容過誰說話了。」
  傅怡紅道:「那麼艷芳呢?她是不是很傷心?」
  傅瓢紅道:「那自是在所難免,不過雪姑娘知書達禮,很明白事理,她倒沒表示什麼,願意等你回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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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55:37 |只看該作者
 傅怡紅臉色頓然變得煞白,他點頭道:「好吧,我這就回去,我自己去跟爹說,他老人家答應便罷,要不答應我跟艷芳外面住去。」
  話落,向楚雲秋一抱拳道:「江兄……」
  楚雲秋淡然道:「傅公子可願意聽我說兩句。」
  傅怡紅道:「江兄請說,小弟洗耳恭聽。」
  楚雲秋道:「令尊固執了些,但卻山諸一番好意,自古俠女出風塵,雪姑娘是一個弱女子,為尋兄不惜身入風塵,不惜身入險地,膽識、意志愧煞鬚眉,令人敬佩,若以風塵見薄,那是世俗之見。但古來又有幾人能免俗,父母之恩重,若為此跟老人家反目,那末免太說不過去。」
  「再說,剛才令姐說得好,雪姑娘知書達禮,深明事理,儘管她深愛傅公子你,但絕不願讓你為她叛家,要是我沒有料錯,一日一雪姑娘知道傅公子有不惜叛家之心,她絕不會再跟傅公子你長相廝守,很可能會悄然離你而去,傅公子你信不信?」
  傅瓢紅靜聽之餘,不住地向楚雲秋投過深而異樣的一瞥。當楚雲秋把話說完,她立即轉望傅怡紅,緩緩地說道:「怡紅,江大俠說約有理,我想」傅怡紅沉默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道:「多謝江兄的教導,那麼以江兄看,我該怎麼辦呢?」
  楚雲秋道:「好好跟老人家解釋才是正途正理,鍥而不捨,金石為開,真情能感天動地,傅公子,懂麼?」
  傅怡紅一孢拳道:「多謝江兄,小弟受教了。」
  傅飄紅望著楚雲秋道:「江大俠,傅瓢紅也獲益匪淺。」
  一接觸到傅飄紅那雙目光,楚雲秋的心頭不由為之一震,心裡馬上泛起了一種異樣的感受,他忙說道:「傅姑娘取笑了。」
  楚雲秋有意無意地躲開了傅飄紅那雙目光。
  他轉望傅怡江說道:「傅公子,我要問一問這個人幾句話,賢姐弟可以先請,不要耽誤了時間。」
  傅飄紅道:「不急,等江大俠問完他,咱們一塊兒走吧!」
  傅怡紅縱然急,但也不便說什麼,當即把那黑衣人遞了過去。
  楚雲秋當堂拍開那黑衣人的穴道,那黑衣老者醒過來,機伶一顫拉手就往自己臉上摸了摸。
  楚雲秋笑了笑,說道:「你難道察覺不出我沒動你的覆面物?我用不著看你的臉,你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我,我不願多傷人,可是,你要老老實實的答我問話,「殘缺門主」現在何處?」
  那蒙面黑衣人沒有說話。突然楚雲秋的一雙手落上他肩頭。
  那蒙面黑衣人一怔,急急地說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沒有來過這兒。」
  楚雲秋怔了怔,隨即他又說道:「他沒有來這兒?據我所知,他急著找尋一個殘廢老人,既是如此他怎麼會不來。」
  那蒙面黑衣人神情一怔:他緩緩的說道:「他要找一個殘廢老人?誰說的?他沒有交代我們找什麼殘廢老人,只交代我們下手奪取幾個大世家。」
  楚雲秋呆了一呆,訒然地道:「你說的可是實話?」
  那蒙面黑衣人苦笑著道:「奪取幾個大世家的事我都說了,別的還有什麼不能說出來的呢!」
  這倒是真的:只聽傅怡紅道:「你「殘缺門」要奪取哪幾個大世家?」
  蒙面黑衣人道:「就是你們「武林六公子」的家。」
  傅怡紅道:「為什麼你們不下手諸大門派?」
  那蒙面黑衣人道:「六人世家在武林中的聲威和實力,較幾個大門派有過之而無不及,如能奪得六人世家,那就等於控制了大半個武林,稍假時日之後,還怕諸大門派會不低頭的嗎?」
  傅怡紅臉色當堂為之一變,他抬眼望向了楚雲秋。
  楚雲秋也為之神情震動,道:「你真不知道「殘缺門主」現在何處?」
  那蒙面黑衣人道:「我真不知道。」
  楚雲秋道:「那麼,你們跟他怎麼聯絡?」
  那蒙面黑衣人道:「沒什麼好聯絡的,該交待的都交待過了,只等派出去的這幾撥入奪得六個大世家,他自然會知道!」
  楚雲秋眉鋒皺起,沉吟了一下,突然他一擺手說道:「好!你走吧:記住我一句話,別再讓我在江湖土百碰見你們,再有下回可沒這麼便宜,去吧:「那蒙面黑衣人如逢大赦,騰身掠起,一頭撲進了谷裡!
  傅怡紅道:「江兄……」
  楚雲秋道:「擒賊需擒王,射入先射馬,不找到「殘缺門主」,對付這些人並沒有什麼大用,請告訴我六公子的家鄱在什麼地方?」
  傅怡紅道:「「金陵」傅怡紅,「襄陽」冷鐵生,「長安」柳不凡,「洛陽」白璞,「衡陽」桂天平,「杭州」郭紹青,幾個人的家都住得很分散,江兄用不著去各處跑,論他們幾家的實力,只要稍微提高警覺,「殘缺門」便絕難得逞,以小弟愚見,等回到了畫舫上,修書幾封,派專人快馬,到各處去知會他們一聲,也就行了!」
  楚雲秋道:「幾個大世家的實力我清楚,而且我一個人也分身無術,恐怕只有這樣子了。」
  傅怡紅道:「那麼事不宜遲,早一步要比遲一步好,咱們這就趕回瘦西湖去吧!」
  楚雲秋點點頭,說道:「說得是,走吧!」
  眾青衣人當先騰掠而去,楚雲秋、傅飄紅、傅怡紅也跟著邁了步!
  他二一個人的輕功身法,自是比那些青衣人高明,儘管灑脫邁步,卻始終跟那些青衣人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看看瘦西湖已在望,忽見一名青衣人如飛折了回來,近前一躬身道:「稟少主,老主人來了。」
  傅怡紅一怔停步,急道:「你怎麼知道?」
  那青衣人說道:「屬下等剛見著了崔龍。」
  傅怡紅道:「老主人呢?」
  那青衣人道:「現在在畫舫上了。」
  又見兩名青衣人飛掠而至,近前齊躬身,左邊一名道:「見過少主!姑娘!」
  傅怡紅道:「崔龍,老主人來了?」
  那青衣人道:「是的,少主。」
  傅怡紅道:「什麼時候到的?」
  那青衣人道:「回少主,老主人剛到,前天有人給府裡送了一封信去,說姑娘在揚州地面出了事,所以老主人趕來看看。」
  楚雲秋、傅瓢紅、傅怡紅二一個臉色都變,不約而同騰身往前撲去。
  二名青衣人呆了一呆,跟了上去。
  楚雲秋跟在傅怡紅、傅瓢紅姐弟二人之後掠上畫舫進了艙。
  只見艙裡有三個青衣老者,一個坐著,兩個站在坐著的那青衣老者椅後。
  坐著的那位青衣老者長眉鳳目,神色冷峻,看來有一種懾人之威。
  站在椅後那兩名青衣老者中等身材,一名白淨,一名稍微帶黑一點,但都太陽穴高高的鼓起,目光一般地銳利。
  只要一看就知道這是兩個內外雙修的一流好手。
  二個人進了艙,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一怔,站了起來道:「我就知道「殘缺門」定有詐!」
  傅怡紅見了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急急地說道:「爹,「殘缺門主」並不是施詐,我是被他們擄了去……」她把被擄以及被救的經過,匆匆地說了一遍。
  然後,她又急急地說道:「他們可能會是一計不成又施第二計,想用調虎離山趁虛侵襲咱們家……」
  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一擺手兄道:「你把你爹當成了二歲孩童了,這些事你爹還會想不到。你放心,家裡早有所戒備,有所部署了。你不見我沒帶幾個人來,我甚至料到了他們要幹什麼,在出來的時候,我已經派人給別幾家送信,要他們加意提防了。」
  薑是老的辣,經驗夠,料事准,也老謀深算,只是顯得有點兒自負。
  傅瓢紅、傅怡紅跟楚雲秋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只聽長眉鳳目青衣老者又道:「其實你如若出了什麼事都活該,誰叫你瞞著我一個人往外跑。」
  傅瓢紅嘟著嘴兒道:「您別一見面就教訓人好麼,要真活該,您幹嘛親自趕到揚州來?」
  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先為之一怔,繼而雙眉為之一聳。
  傅瓢紅沒有讓他說話,她按著又說道:「爹,這一位就是救了我,使咱們傳家免於淪入「殘缺門」之手的江大俠。」她側身望向楚雲秋。
  楚雲秋一抱拳,道:「朱學江山見過傅前輩。」
  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目光一凝,道:「你就是奪得「百花城」「寶刀大會」天下第一刀的江山?」
  楚雲秋道:「末學不敢當「天下第一刀」五字榮銜,事實上「百花城」就是「殘缺門」銷聲匿迦的所在,「殘缺門主」舉辦「賽刀會」是別有用心,他把「天下第一刀」榮銜贈給朱學也是別有用心,只因為朱學壞了他飲一網打盡武林精英的陰謀,他要假武林同道之手,置朱學於死地。」
  按著他把「殘缺門主」川二式「左手刀法」佯稱「軒轅刀法」贈給他,欲引得武林覬覦下手搶奪,並欲讓他自己親手毀滅自己的用心又解釋了一遍。
  長眉鳳目的青衣老者靜聽之餘臉色連變。他容得楚雲秋把話說完,立即接口說道:「我是不知道這裡頭藏著這麼大的陰謀,少俠挽救武林精英於前,復又拯救小女於後,尤其保存了傳家的薄名與基業,令人敬佩而且感激,傅天翔不敢言謝,少俠今後若有用得著傳家的地方……」
  楚雲秋截口說道:「恕朱學失禮,前輩這不算報答!」
  傅天翔一點頭道:「不錯,但傅天翔自知不是……」
  「不!」楚雲秋道:「博前輩會錯末學的意思了,前輩倘真有意言報,請答應朱學一個不情之請也就夠了。」。
  傅天翔肅容地道:「少俠有什麼吩咐儘管說,傅天翔無不遵辦!」
  傅瓢紅美目中忽閃異彩。
  楚雲秋道:「請前輩讓雪豐芳姑娘進傳家的門。」
  傅怡紅怔了怔:旋即,為之一陣激動,脫口叫道:「江兄……」
  傅天翔更為之呆了一呆!他緩緩地說道:「這……少俠知道這件事?」
  楚雲秋道:「末學不只知道這件事,可以說對這件事知道得最清楚,當初令郎跟雪姑娘遭「揚州八怪」的人圍攻時,就是末學代勞驅散了他們。」
  傅天翔道:「少俠當知道雪艷芳是個風塵女子!」
  楚雲秋道:「只能說雪艷芳在風塵中待過幾天!」
  傅天翔道:「少俠,待一天也算風塵女子。」
  楚雲秋道:「末學不敢說前輩的說法不對,但前輩應該知道,雪姑娘本是好人家女兒,只因乃兄「玉面劍客」薛空群為「揚州八怪」受人逼迫所擄,故不避風險,不惜身入風塵,千里尋兄,來探究竟。」
  「雪姑娘是一弱女子,能有這種愧煞鬚眉的意志與膽識,我輩只該敬佩,只該許為奇女子,而不該以本不算什麼的鬻歌生涯見辱,前輩以為然否?」
  傅天翔乾咳了一聲,道:「少俠確知她在揚州只是鬻歌?」
  他的意思很明顯,誰都聽得懂!
  楚雲秋道:「朱學確信是這樣。」
  傅天翔遲疑了一下道:「少俠,不是傅天翔出言無信,也不是傅天翔信不過少俠,實在是……唉:傳家雖不敢自問武林大家,但幾代以來也在武林中薄有名聲,倘若我容一風塵女子進門……」
  楚雲秋眉一揚,道:「恕末學無狀,朱學所以交令郎這個朋友,交的是現在的他,不是以前的他,令郎以前是怎麼樣的人,怎麼樣個名聲,如子莫若父,前輩您應該是最清楚的。」
  「令郎現在在前輩的跟前,請前輩看看他現在是個怎麼樣的人?令郎何以有所改變?雪姑娘應屆渡化之首功,休說雪姑娘算不得風塵女子,即使她是個青樓妓女,自古俠女出風塵,就衝著她渡化令郎,使得前輩傳家有人,傅家家道不衰,前輩仰能不愧、俯能不怍這一點,前輩也應該以八抬大轎接她進門,言盡於此,留去取捨還在前輩,告辭。」楚雲秋一抱拳,轉身要走。
  「大膽後生,站住!」那站在椅後的兩名老者揚聲大喝,閃身要動。
  傅天翔沈喝道:「大膽的是你們倆,後站。」
  他喝住兩名青衣老者之後,說道:「少俠請留一步。」
  楚雲秋停步回身道:「前輩還有什麼見教?」
  傅天翔道:「傅天翔要謝謝少俠不吝指教,當頭棒喝退我冥頑,使得我免於鑄成大錯,遺恨終生,敬遵少俠所諭,回到金陵之後,當以八抬大轎,去接雪姑娘到傳家來的……」
  傅怡紅砰然一聲跪倒在傅天翔面前,他激動得顫聲叫道:「爹……」
  傅天翔怔了一怔:旋即也一陣激動,叫道:「好!好!好!我一向怪你連我這個爹都不放在眼裡,今天為個媳婦你卻給我下了跪,沒出息,要謝你該謝江少俠……」
  傅怡紅挪身就要轉過去,楚雲秋忙避了開去,道:「傅公子,要謝你該謝雪姑娘,不是她你沒有今天,還是留著到時候跪新人吧!」
  傅怡紅玉面一紅,低下了頭。
  傅天翔哈哈大笑,說道:「不錯,不錯,果然是變了,知道什麼叫害臊了,起來吧!起來吧!」傅怡紅窘迫地站了起來。
  傅天翔一斂笑容,望著楚雲秋道:「少俠,雪姑娘主婢在外頭住著,我不放心,這就連夜趕回金陵去接她,敢請少俠到舍下盤桓兩天……」
  傅瓢紅美目一亮,剛要說話,楚雲秋那兒已然說道:「多謝前輩,朱學還有別的事,好意只有心領,還是等異口再到金陵去拜望吧!」
  傅天翔微一點頭道:「那也好……」
  傅瓢紅道:「爹……」
  傅天翔一擺手道:「不許插嘴,別讓江少俠笑我沒家教。」一頓又按著說道:「我知道江少俠以除魔衛道為己任,既是如此,我不敢強邀,不過傳家忝為武林一脈,若是自顧門前雪未免說不過去,我想把小女留下讓她為傳家盡點心力,請少俠多照顧,並帶領她歷練一番,不情之請,遠望少俠勉為其難。」
  楚雲秋作夢也沒有想到傅天翔會有這麼一番話,一怔,道:「這個…」
  傅飄紅又何嘗不是如此,她正自心焦,聞言也一怔,嬌靨上旋即泛起一陣激動跟一片酡紅,她喜得叫了聲:「爹」傅天翔一瞪眼,沉聲地說道:「叫你別插嘴,你怎麼偏不聽,好好的跟著江大哥見識見識,別老待在家裡一天到晚嬌生慣養的,這趟在外頭你要是沒學點什麼,就別回去見我,聽見了沒有!」
  傅飄紅感激地望了一望乃父一眼,螓首半垂,心服口服地低低應了一聲:「是的,爹爹。」
  傅天翔轉望楚雲秋,一抱拳道:「給少俠添麻煩、添累贅了,容我後謝,就此別過,他日事了,但望少俠赴金陵一敘。」
  他可是說走就走的,話落,邁步往外行去,那兩名青衣老者跟了出去。
  傅怡紅伸手抓住了楚雲秋的手,道:「江兄,我什麼都不說,事了後請一定到金陵來,我跟艷芳等江兄來了之後再成親,請保重,我告辭了。」
  沒容楚雲秋說話,鬆了楚雲秋的手,飛身掠了出去。
  博瓢紅飛快地看了楚雲秋一眼,道:「江大哥,我去送送他老人家去。」
  頭一低,快步行了出去。
  她下了畫舫在岸上追上了乃父,剛叫一聲「爹」。
  傅天翔已然說道:「別說了,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的眼神表情還能瞞得了爹爹?你一直東挑西揀地到如今,總算你的眼光不錯,這種佳婿打著燈籠也打不到第二個,替我好好抓牢了,快去吧!」轉身疾快行去。
  傅瓢紅目送乃父一行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
  她轉過身,見楚雲秋負手在船頭,她心頭一陣跳動,嬌岱上也一陣熱,可卻不能不咬咬銀牙行過去。上了畫舫,她張自鎮定,望了望楚雲秋,說道:「給你添累贅、添麻煩了。」
  楚雲秋含笑了,笑得很不自在:「好說,蒙令尊重信,能跟姑娘同行,是我的榮寵。」
  傅瓢紅張自鎮定,但卻強不過芳心深處那種異樣的感覺,她低下了頭,道:「你別這麼說……」
  楚雲秋沒說話,傅飄紅自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個人之間馬上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沉寂中!
  楚雲秋不安,他把目光投向煙波迷濛的「瘦西湖」!
  博飄紅也不安,她抬起了頭道:「現在咱們……」
  楚雲秋道:「夜太深了,就在這艘畫舫上待上一宿再說吧!外頭露重,咱們還是進艙裡去吧!」
  兩人進了艙,落了座,又沉默了起來。艙裡遠比外頭小,沉默起來似乎讓人連躲的地方也沒有了,更是讓人覺得不安!
  還是楚雲秋先行打破了這個靜默,他遲疑了再三,才緩緩地說道:「令尊是個難得的好父親。」
  傅瓢紅嬌榃猛然泛起了羞紅,連白嫩的耳根都紅了。
  她低下了頭,道:「你知道了!」
  楚雲秋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自己,說道:「姑娘!令尊的好意我很感激,只是……只是……」
  傅瓢紅突然抬起了螓首,一雙令人心凜的目光落在楚雲秋臉上,道:「你要是不願意不要緊……」
  楚雲秋微一搖頭,道:「姑娘誤會我的意思了,姑娘國色天香,風華絕代,要說不願意那是自欺欺人,只是我的身世不尋常,我的遭遇也跟別人不一樣,因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這些事情現在還沒有什麼頭緒,我現在無法預料今後我會經歷什麼,遭遇到一些什麼……」
  傅飄紅突然一整嬌榕,道:「我懂你的意思,只要你不嫌我是個累贅,不管你今後經歷什麼,遭遇什麼,我都願意跟你在一起。」
  楚雲秋道:「謝謝姑娘,姑娘的好意我感激。」
  傅瓢紅道:「我不要你感激,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我不輕易動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對你動情,可是我知道我一日一動了情就永遠不會改變,除非你心裡頭一點兒也沒有我。」
  楚雲秋心頭一陣震顫,道:「姑娘的心意我明白,現在我不能說心裡沒姑娘,也不敢說心裡有姑娘,姑娘知道,每個人的情愫並不是一見就產生出來的。」
  傅飄紅道:「我知道,我對你是我對你,我不能也讓你跟我一樣,我能等,也願意等,只要你不討厭我,讓我等一輩子我都願意。」
  這番話,尤其是出自傅飄紅這麼一位動人的姑娘的口中,就是鐵石心腸的人兒也會心動的。楚雲秋忍不住為之一陣激動道:「姑娘給我的大多了。」
  傅飄紅道:「不該麼?」
  楚雲秋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有些事,我認為該讓姑娘知道一下。」
  傅瓢紅轉動一雙美目,道:「什麼事?」
  楚雲秋當即把邂逅黃君以及蕭棲梧的經過頗為詳盡地說了一遍,最後說道:「她們兩個對我都不錯,也都對我有恩!」
  傅瓢紅看了看他,道:「我聽見了,也知道了,怎麼樣?」
  楚雲秋道:「我覺得該讓姑娘知道一下。」
  傅瓢紅低了低頭,道:「我懂你的意思,我不計較,其實我不該說什麼計較不計較,什麼事都有個本末先後,計較也好,不計較也好,都不該是我,黃、蕭兩位姑娘不跟我計較我就很知足了,你應該問問她們兩位能不能容我。」
  楚雲秋道:「我、我認為也該讓姑娘先知道一下,其實黃、蕭兩位姑娘中,只有黃姑娘跟我提過她的心意,蕭姑娘並沒有表示什麼,只是……」
  傅瓢紅道:「只是你不能防著點兒,是不!」
  楚雲秋微微點頭,道:「可以這麼說。」
  傅飄缸道:「你是對的,蕭姑娘救你在先,為你甚至不惜跟它的同胞兄長反目;畫舫的一夕相聚,這種情意盡在不言之中,還用多說什麼!」
  楚雲秋笑了一笑,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蕭姑娘她是個奇女子,也許我是在自作多情呢!」
  傅瓢紅道:「不,你要知道,我是個女兒家,女兒家最瞭解女兒家,一個女兒家,要是喜歡誰,她的言談舉止,甚至眼神都會流露出情意,只是各人表達情意的方法不同,這跟人的性情有關係。」
  「有的女兒家願意,甚至敢於對她喜歡的人表白情意,有的女兒家卻是讓她喜歡的人從她的言談、舉止、眼神、甚至於一顰一笑中去體會、去感受,說起來我的性情跟黃姑娘比較接近,蕭姑娘則屬於後一類型。」
  「我跟黃姑娘這一類型的女兒家有時候能佔便宜,因為有的人喜歡這一類型的女兒家,可是有時候卻會吃很大的虧,因為有人不喜歡這一類型的女兒家。你喜歡哪一類型的女兒家,能告訴我麼?」
  這叫楚雲秋怎麼回答?
  楚雲秋這裡正感難以作答。
  忽聽岸上一個喊叫聲,遙遙傳了過來:「瓢紅、瓢紅……」
  顯然,這是叫傅瓢紅。
  傅瓢紅一怔!她隨即站了起來,愕然道:「這是誰?」
  來人的速度極快,剛才的叫聲聽來還相當遠,如今再聽見叫聲已經到了十女內,而且來得相當急。
  楚雲秋適時已聽出來人並不只一個人,來人的身後還有人,竟有五、六人之多,也已進入十女內。
  楚雲秋道:「我出去看看。」轉身往外行去,傅飄紅也急忙跟了出去。
  兩個人剛到艙外,一條矯捷的人影已到了岸邊,身後果然跟了五、六條的黑影,身法之快捷如奔電。
  只聽那已到岸邊的人影叫了一聲:「瓢紅姐,快救我……」
  叫聲中騰身掠起,直趨畫舫。
  傅瓢紅一聽脫口叫道:「柳公子。」
  這聲「柳公子」剛出口,那人影已撲向晝舫,一旋身撲進了艙裡。
  楚雲秋入耳一聲「飄紅姐」,再聽傅瓢紅叫來人一聲「柳公子」,自然知道來人是友非敵,跟傳家的關係還不淺。
  他當即舌綻春雷,一聲沈喝道:「站住!」
  那六條黑影身軀突然一震,便生生剎住撲勢停在丈餘外,六名黑衣人,手裡卻握著長劍。
  楚雲秋呆了一呆,說道:「原來是你們。」
  六名黑衣人聞言俱皆一怔:最前面的一名黑衣人,兩道銳利的目光直逼過來,冷冷地說道:「你認得我們,那麼……」
  楚雲秋道:「當然認得你們,「殘缺門」、「百花城」,你們願意我稱呼你們那一個名稱?」
  傅飄紅脫口道:「原來他們是……」
  只聽最前面的那個黑衣人道:「聽你的口氣,似乎你跟本門的人,已經朝過相了。」
  楚雲秋道:「我跟你「殘缺門」的人又何止朝過面了,打從「百花城」起,我一直就在跟你們「殘缺門」周旋。」
  前面一名黑衣人冷笑道:「好大的口氣,你是……」
  楚雲秋道:「江山,聽說過麼?」
  前面那名黑衣人臉色倏變,厲笑一聲道:「原來你就是江山,好!好!好!今夜就衝著你,我們放過那小子,可是錯過今夜,可別讓他落了單。」
  一揚手,轉身要走。
  楚雲秋冷喝道:「站住!」
  六名黑衣人本已轉過了身,聞言又轉了回來。
  前面那名黑衣人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還有什麼事?」
  楚雲秋道:「你們那位門主,現在何處?」
  前面那黑衣人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楚雲秋像沒聽見似的,道:「告訴我,你們門主現在在什麼地方?」
  前面那名黑衣人道:「不知道!」轉身又要走。
  楚雲秋沉聲道:「站住!」
  那名黑衣人霍地轉過身來,冷冷地說道:「姓江的,告訴你,我們奉命對你容忍,可不是怕你。」
  楚雲秋舉步垮了上去。
  他在舫上舉步,落地時卻已到了最前面那黑衣人跟前。
  那名黑衣人一驚便出手,斗大的一朵劍花疾襲楚雲秋胸腹。
  楚雲秋冷笑一聲,道:「憑你也能跟我動手。」一掌拍了出去。
  他出掌疾快如電,一掌正中劍身,長劍斜斜盪開。
  那名黑衣人大吃了一驚,閃身就要退。
  楚雲秋哪讓他退,身隨意動,微跨步,再探掌,那鋼鈞般五指已落在那名黑衣人的左肩之上,微一用力,那黑衣人悶哼聲中身子一至。
  另五名黑衣人臉色大變,跨步欲動。
  楚雲秋視若無睹,冷然道:「告訴我,你們門主現在何處?」
  「肩井」要穴在楚雲秋手裡,黑衣人還有什麼脾氣,儘管右掌長劍仍在握,他卻不敢動一動,也沒法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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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09:59:42 |只看該作者
  只見他睜目裂嘴地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兩把長劍一主一右刺向楚雲秋,一取楚雲秋左肩,一取楚雲秋右脅。
  楚雲秋冷冷她笑了一聲,左腕一翻,小玉刀已抓在左掌之中,順勢揮出,同時右掌抓著那黑衣人往右一帶。
  這一帶把右邊那把長劍嚇了回去,同一剎那間,他左掌的小玉刀已跟左邊襲來長劍碰在一起。
  「噹」地一聲,那把長劍斷為兩截,斷的那一截斜斜地飛起,左邊那名黑衣人握著斷劍踉蹌暴退。這一來震住了五名黑衣人,沒一個敢再動。
  楚雲秋的目光又落在前面那名黑衣人的臉上,道:「你們跟他總該有聯絡。」
  那名黑衣人苦著臉兒道:「聯絡自有傳令人,而且傳令人告訴我們對你要容忍,之後就沒再聯絡。」
  楚雲秋道:「那麼,他為什麼要你們對我容忍?」
  那名黑衣人仍苦著臉兒,道:「傳令人是這麼告訴我們的,他沒說理由,我們也沒敢問。」
  楚雲秋冷然一笑道:「這倒是怪事,他曾經想置我於死地,如今他卻要你們對我容忍,世上能對生死大敵容忍的人不多,看來你們這位門主的度量不小。」
  他鬆開了扣在黑衣人左「肩井」穴上的五指,道:「記住!只這一次,下次別再讓我碰上。」
  那名黑衣人一怔之後抽身疾退!
  另五名黑衣人,包括那拿斷劍的黑衣人在內,都跨前半步舉起了掌中劍。
  楚雲秋兩眼現出威稜,一動沒動。那五名黑衣人臉上現了怯意,腳下移動,卻又往後退去,突地一齊轉身,偕同另一名飛掠而去。
  楚雲秋目中威儀斂去,轉回了身,他看見傅瓢紅身邊多了個年輕黃衫客,他騰身而起,掠上畫舫。
  黃衫客滿臉堆笑,拱手說道:「多謝江兄援手,小弟永遠不忘。」
  傅飄紅一旁道:「這是怡紅的朋友,長安柳公子。」
  黃衫客忙道:「柳不凡。」
  楚雲秋一眼便覺得這位長安柳公子有點邪而不正,第一印象就沒有好感,但礙於他是傅怡紅的朋友,卻不得不應付應付。
  他一抱拳道:「久仰!」
  柳不凡仍是滿臉堆笑,一揚臉說道:「江兄好高絕的一身武功,小弟要是能有這麼一副身手,大江湖哪兒都去得,也不會讓「殘缺門」這幾個東西在後追趕了。」
  楚雲秋道:「誇獎,莊稼把式,貽笑大方。」
  柳不凡道:「江兄很謙虛,江兄這身高絕所學叫莊稼把式的話,小弟這點玩意兒就只有留在家裡了。」
  傅飄紅安然說道:「柳公子,怡紅已經回金陵去了。」
  傅飄紅有弦外之意。不知這柳不凡是不是聞絃歌而知雅意。
  他兩眼微微地一睜,說道:「哎呀:那我來得還真是不湊巧,怎麼飄紅姐就沒跟怡紅一塊兒回去?」
  傅瓢紅的嬌榕上掠過了一絲不自在的神色。
  旋即她淡然地說道:「這位江大俠是飄紅的恩人,也是飄紅的良師益友,家父嫌我在家嬌生慣養,囑我跟著江大俠在外頭跑跑,多歷練歷練。」
  她仍然有弦外之意,但柳不凡似乎沒聽出來,一下子睜圓了兩眼道:「哎呀:那好極了,飄紅姐真是令人羨煞,有江兄這麼一個伴兒行走江湖,不但一定能獲益匪淺,而且擔保誰也不敢正眼看飄紅姐你一下,傅伯父好眼光。」
  傅飄紅淺淺一笑,說道:「這倒是實話……」
  她瞟了楚雲秋一眼,又道:「大哥,時候不早了,咱們該走了吧!」
  楚雲秋何等人,焉有不明白的道理。他向柳不凡一抱拳,卻聽柳不凡道:「江兄且慢,容小弟說句話再走。」
  楚雲秋道:「柳公子有什麼教言?」
  柳不凡道:「江兄這叫小弟怎麼敢當,小弟要跟江兄打聽一件事,而且還要奉知一件事。」
  一頓又按著說道:「江兄可有位紅粉知己黃君黃姑娘?」
  話落,一雙目光掃向傅瓢紅!
  傳飄紅為之微微地一愕,香唇啟動,要說話。
  楚雲秋一點頭道:「不錯,柳公子怎麼知道?」
  柳不凡微微地一笑,說道:「江兄先別管小弟怎麼知道,再問江兄,江兄是不是正在找這位紅粉知己?」
  楚雲秋神色微變,目光一凝道:「不錯:柳公子知道……」
  柳不凡冷冷地哼道:「小弟不但知道江兄這位紅粉知己現在哪兒,而且還知道當初是誰擄去她的!」
  楚雲秋伸手抓住了栵不凡一隻胳臂,道:「柳公子,黃姑娘現在在什麼地方,當初是誰擄去她的?」
  柳不凡下意識地一驚,旋即一雙目光又飛快掃過傅飄紅的嬌榕,只見傅飄紅滿臉地焦急。
  只聽她急急地說道:「柳公於,你快說呀!」
  柳不凡為之怔了怔:隨即見他滿臉堆笑,道:「當然!當然!江兄對我有援手之恩,我自當馬上奉告,我自當馬上奉告。」
  目光一凝,望著楚雲秋道:「江兄可知道悔恨天這個人?」
  楚雲秋一怔:「悔恨天?柳公子的意思是說擄走黃姑娘的是…柳不凡突然笑道:「正是悔恨天。」
  楚雲秋搖頭說道:「恕我直言,柳公子這話讓我不敢相信,我算得瞭解悔恨天這個人,他的性情有點冷峻怪異是不錯,可是這種事……」
  柳不凡截口道:「江兄,小弟跟悔恨天無怨無仇,犯不著無中生有,血口相噴。小弟是在一座破廟裡無意中聽見了悔恨天跟黃姑娘的說話,知道黃姑娘原是江兄的紅粉知己,現在小弟又無意中巧遇江兄,感江兄援手之恩才告訴江兄的,信與不信,那就全在江兄怎麼個想法了。」
  傅瓢紅磚望楚雲秋道:「大哥,我看這件事……」
  楚雲秋道:「柳公子請別誤會,也請別見怪,倒不是我不相信柳公子,而是據我所知悔恨天跟黃姑娘原本也認識,他用不著……」
  柳不凡笑了一笑,說道:「江兄,你的那位紅粉知己可真是國色天香,風華絕代的美人兒呀!」
  楚雲秋道:「柳公子,請恕我再直言,悔恨天不會是那種人。」
  柳不凡搖頭歎道:「江兄太相信朋友了,悔恨天要是知道的話,實在應該感到慚煞愧煞。」
  楚雲秋張口想說什麼,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傅飄紅抬眼望了一望楚雲秋,說道:「大哥,找著悔恨天看一看又有何妨呢」楚雲秋聽得點了點頭。隨即他雙眉微微地揚了一揚,說道:「煩請柳公子告訴我,悔恨天和黃姑娘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
  柳不凡道:「小弟可以告訴江兄,小弟是在什麼地方碰見悔恨天和黃姑娘的,但卻不敢確定他們還在那兒。」
  「他們是駕著一輛馬車,往揚州方向來的,三天前夜他們在揚州西方約百餘里虛的一座破廟裡歇息,江兄若循這個方向拔去,應該能撞得見他們的。」
  楚雲秋鬆了柳不幾的胳臂,隨即衝著他一孢拳道:「多謝柳公於,我這就趕去,告辭。」他轉身跳下了畫舫。
  他沒有招呼傅飄紅,但傅瓢紅也跟著躍了下去。
  兩人的身影頓時消失在夜色裡了。夜,頓時寂靜悄悄。
  望著楚雲秋和傅飄紅的身影雙雙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裡,柳不凡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異樣的神色。
  隨即聽他道:「想了多少個日子的一塊肥肉又給他搶了去,可是怪了,我抬出黃君來,她怎麼一點也不計較呢,難道她是那麼的死心塌地,難道他身上就有這麼大的魅力,我就不相信。」
  騰身掠起,往楚雲秋和傅飄紅前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很快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








第22章 力鬥鳳門
  夜色中疾射,傅飄紅側轉螓首,望著楚雲秋,說道:「大哥,你以為,那個梅恨天他……」
  楚雲秋道:「我跟梅恨天相交日淺,但我瞭解他這個人,他絕對不會是那種淫邪之徒的。」
  慱飄紅道:「可是柳不凡說的又不像無中生有……」
  楚雲秋道:「這裡頭恐怕別有蹊蹺,我跟柳不凡初見面,我不便批評他,可是我總覺得他的話不大可靠。」
  傅飄紅美目微睜道:「你好眼光,你是不是很討厭他?」
  楚雲秋搖搖頭,說道:「說不上,只不過要是我就不會交上這種朋友,我也不希望怡紅交這種朋友。」
  傅瓢紅微微一點頭道:「怡紅應該早碰見你,怡紅就是讓他帶壞的,以前荒唐的不得了,可是柳家和傳家是世交,爹娘只能怪怡紅不爭氣,卻不便到柳家扯破臉。以前他還借口找怡紅接近我,嘻皮笑臉的獻假慇勤,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打那時候我就討厭他,好在怡紅已經不比從前,也不會再交這種朋友了!」
  楚雲秋道:「照這麼看來,「林六公子」都不怎麼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朋友不能不慎。」
  傅飄紅道:「剛才我已經點過他了,至少對我他該死心了。」
  楚雲秋微微地搖搖頭,說道:「那可也難說,像怡紅這樣能懸崖勒馬、猛回頭的人可不多。」
  傅瓢紅眉梢兒突然揚了一揚,說道:「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相信他還敢再來向我糾纏。」
  楚雲秋皺了皺眉鋒,說道:「希望我是能夠嚇住他,不過小人難防,你我都需要提高警覺。」
  傅飄紅遲疑了一下,忽轉了話鋒:「萬一柳不凡說的是真的,你」楚雲秋吸了一口氣道:「那就要看情形了,柳不凡不可能這麼好心,也不會是感恩圖報,他所以把這件事告訴我,有一部分用意是想說給姑娘聽,孰不知我早在他之前,已經把我認識黃姑娘的經過告訴姑娘了。」
  傅瓢紅道:「我知道,他白費心機了,就是你沒告訴我,我也不會怎麼樣,因為該計較的本不是我。」
  楚雲秋沒有說話,傅瓢紅又道:「我倒希望柳不凡無中生有。」
  楚雲秋道:「希望如此,不過我以為柳不凡在他說的那個地方碰見悔恨天跟黃姑娘是可信的,因為他沒有理由騙咱們跑這一趟。」
  傅飄紝神色一緊迫:「你說悔恨天真……」
  楚雲秋道:「他碰見悔恨天和黃君想是真的,但這並不表示他說悔恨天擄去了黃君也是真的。」
  傅瓢紅道:「悔恨天究竟是怎麼一個人?」
  楚雲秋當即把他在「百花城」邂逅悔恨天的經過、他所知悔恨天的身世,以及他揣度悔恨天可能是揚州梅家後人的事說了一遍。
  傅瓢紅道:「這麼說,悔恨天這個人是怪可憐的。」
  楚雲秋道:「他是個值得同情的人,他冷峻怪異的性子是受了刺激所致,他所以嗜殺,是因為他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殘缺門」讓每個人學他們「左手刀法」的用心都夠狠毒,對悔恨天自也不例外。」兩個人馳行極速,這句話兒才剛剛說完,前面路上不遠之處出現了一團黑鴉鴉的影子兒。
  但楚雲秋的目力超人,一眼便看出那是一輛馬車。他的心頭一陣地猛跳!
  這當兒,傅飄紅也看見了那團黑影兒,她急急地道:「你快看,那是……」
  楚雲秋道:「馬車。」就這麼兩句話兒的功夫,兩個人已來近了。傅瓢紅也看出那是一輛馬車,套車牲口躺在地上不動了,她道:「這是……」
  楚雲秋早就看出馬車上沒有人,牲口已死了。
  這當兒,他一個騰身掠到了車旁,伸手掀開了車簾,旋即他又放下了車簾。
  傅飄紅道:「人呢?」
  楚雲秋道:「不知道!」他跨步過去仔細看那四套車牲口。
  傅飄紅也跟了過來,她說道:「牲口是怎麼死的。」
  楚雲秋站直了身子,吁出了一口長長的氣,說道:「中了一種浸過毒的暗器。」傅飄紅忙湊過去凝目望夫,她並沒有看見暗器,但是,她看見了牲口身上有無數的細小灼痕,傷處腥臭,中人欲嘔。
  她臉色一變,輕叫道:「這牲口怎麼中了柳不幾的「屍毒鎮魂砂」?」
  楚雲秋臉色也一變,道:「柳不凡的「屍毒鎖魂砂」?」
  「可不?」傅飄紅道:「傷在柳不凡「屍毒銷魂砂」下就是這個樣子。」
  楚雲秋目現神光道:「看來這裡就有了蹊蹺。」
  傅瓢紅道:「你是說……」
  楚雲秋道:「這輛車十之八九是悔恨天跟黃君乘坐的那輛馬車,套車牲口既死在柳不凡的「屍毒銷魂砂」下,足見柳不凡跟他們兩個人動過手,但是柳不凡並沒有提過這一點,為什麼……」忽然住口不言,凝神傾聽。
  傅瓢紅道:「怎麼了?」
  楚雲秋道:「有人來了,為數不少。」
  傅飄紅道:「哪兒……」楚雲秋轉眼往馬車後方望去,傅瓢紅跟著望去。
  只見遠處出現了兩點燈光,燈光後是一條條的人影,為數不下幾十。
  她訝然道:「這是……」
  楚雲秋道:「太遠,看不清楚,或許是哪一個幫派在趕夜路,打從這兒過。」
  傅飄紅道:「咱們要不要避一避。」
  楚雲秋道:「用不著,他們走他們的路,我們走我們的路,河水又不犯井水,為什麼要避他們?」
  兩點燈光跟那一隊人影來勢極快,只這麼兩句話兒的功夫,他們已進入了五十女內,還看不清楚人。
  但是,楚雲秋已看出那兩點燈光是兩隻大嬁,每一隻燈上畫著一隻翔鳳。
  他心頭震動了一下,脫口道:「「雙鳳門」,他們這是幹什麼?」
  楚雲秋想起了那位「雙鳳門」的公主,有心要避一避。
  但是,這當兒已經來不及了:忽見兩條人影越過兩隻大燈疾掠而至,正是「雙鳳門」四名護法中,楚雲秋見過的那兩名,潘朋、彭剛。
  潘朋、彭剛四道銳利的目光直逼著楚雲秋,潘朋冰冷道:「江山!」
  楚雲秋沉聲道:「難得大護法還認得我。」
  潘朋仰天怒笑,道:「這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姓江的,老夫兩個,差點沒讓你害死。」
  他閃身就撲,只聽一聲清朗冷喝,傳了過來:「回來!」
  潘朋硬生生煞住撲勢,偕同彭剛閃身疾退:兩隻大燈已來到近前。
  只見提燈的是兩名紫衣人,兩名提燈紫衣人之後是四名瘦高紫衣人,再後頭是包括潘朋及彭剛在內的四名紫衣老者,那是「雙鳳門」四護法。
  四護法身後是四名紫衣人抬著一頂華麗軟轎,也是紫色,轎旁一邊各四名背插雙劍的紫衣少女,轎後則是二六一十二名腰佩長劍的紫衣人,一個個眼神十足,氣定神閒,顯然都是一流好手。只見潘朋返到轎旁恭謹躬身,低低說了兩句,隨見潘朋直腰抬手,兩名提燈紫衣人跟八名瘦高紫衣人立即閃退兩旁。
  潘朋目注楚雲秋冰冷道:「江山,本門門主要見你。」
  門主,不是那位公主。
  那位公主是個講理的人,因之楚雲秋對「雙鳳門」印象不壞,當即走了過去,一抱拳說道:「門主要見江山,不知道有什麼見教。」
  只聽軟轎中傳出一個冷冰冰而悸人的女子話聲:「你就是有「天下第一刀」之稱的江山?」
  楚雲秋道:「不敢,所謂「天下第一刀」純屬誤傳。」
  轎中女子道:「你是天下第一刀也好,第二刀也好,那不關我的事,我只問你有關我的義女的事,聽說你擄去了我的義女,可有這回事?」
  楚雲秋為之一怔:他淡然地道:「我擄去門主的義女,這話從何說起,門主那位義女跟我交過手是不錯,這件事想必門主已經知道了……」
  轎中女子道:「我知道了,你很愛管閒事。」
  楚雲秋淡淡地說道:「那麼門主就該知道,門主那位義女跟我交過手後,即行率眾離去了」轎中女子道:「不錯,可是後來她又轎裝改扮追上你,以後就一直跟你在一起,這你能不承認麼?」
  楚雲秋陡然一怔:他訒然也道:「門主說的。是那位黃君黃姑娘?」
  轎中女於冷冷地道:「不錯,她就是我的義女,也就是跟你交過手的「雙鳳門」公主。」
  楚雲秋聽得當堂怔住了,大驚叫道:「黃君姑娘會是「雙鳳門」那位公主?
  這,這,這……」
  轎中女子道:「怎麼?你不知道她是「雙鳳門」的公主。」
  楚雲秋道:「我知道她是個易釵而弁的紅粉女兒,卻不知道她就是那位「雙鳳門」的公主。」
  轎中女子道:「現在你知道了,告訴我你怎麼對她的,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可以免你一死。」
  楚雲秋忙道:「門主誤會了,黃姑娘是一直跟我在一起沒錯,可是在揚州「梅花嶺」「史祠」之中她有事外出,一去就沒再回來,便是我一直也在找她。」
  轎中女子道:「這個我知道,她跟你結伴在揚州偵查武林人而神秘失蹤一事,她在「史祠」有事外出是因為她觸犯門規,我命本門兩位護法持令符召她回來,可是在回返「雙鳳門」途中,本門之人遭人在飲水之中下了迷藥,等到他們醒過來之後卻發現我那個義女不見了,他們推測是你追上去把人擄了去」楚雲秋道:「門主」轎中女子說道:「我這種推測並不是毫無道理,也不是毫無根據的,因為她一直跟你在一起……」
  楚雲秋道:「門主,剛才我說過,黃姑娘一直跟我在一起是沒有錯,可是我不知道她是「雙鳳門」的公主,更不知道門主下令召她回去,而且我也沒有任何的理由來劫擄她……」
  轎中女子道:「你沒有任何理由劫擄她,你可知道她為什麼違背我的意思放過郭桐和紫雲,你可知道她為什麼喬裝改扮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懂?」
  楚雲秋毅然道:「我懂,黃姑娘也跟我表示過,承她厚愛,我榮幸,我感激,而且我跟她有過口頭上的婚約。」
  轎中女子道:「那麼你能說你沒有任何理由劫擄她?」
  楚雲秋淺然一笑,道:「門主看錯了人了,休說我不知道她是「雙鳳門」的公主、不知道門主下令召她回去,就是我知道,我也斷無用這種手法劫擄她的道理,我用不著這麼做,也不屑這麼做。」
  轎中女子冰冷她笑道:「我看錯人了,是麼?我的義女對你表示過她的心意,你跟她也有口頭的婚約,可是,江山,我的義女失蹤了,你身邊卻換了另一個女子,你叫我把你看成什麼樣的人?」
  楚雲秋雙眉倏地一揚,但旋又淺然說道:「門主誤會了,這位是金陵傳家的傳姑娘,傅姑娘只是跟我一起來找黃姑娘的。」
  轎中女子冷笑一聲道:「江山,你用不著巧辯,我不會看錯什縻的,這位金陵傳家姑娘不會平白無故跟著你到處跑的……」
  傅飄紅突然冷冷地道:「門主不要誣蔑江大俠,我可以奉告門主,我頠慕汪大俠,願托終身,家父也認為江大俠是當今武林不可多得的年輕俊彥,因之我要跟著江大俠……」
  轎中女子冷冷地道:「傳家好家教,你可知羞恥為何物?」
  傅瓢紅勃然色變,楚雲秋卻已搶了先,說道:「門主這話似太過分了些,也有失門主的身份,情非罪,愛更不是罪,傅姑娘跟我在一起,有什麼不對?」
  轎中女子冰冷地道:「好一個情非罪,變更不是罪,江山,這是你跟傳家的事,我不願過問,可是我要告訴你,我的義女不會嫁給你這種人,「雙鳳門」禁絕這個。我的義女縱容郭桐、撰雲在先,復又喬裝改扮跟你在一起,已為我「雙鳳門」門規所難容,我不但不承認你們之間的婚約,而且找到她之後我還要處罰她,我言盡於此,快把我的義女交出來,要不然……」
  楚雲秋道:「要不然怎麼樣?」
  轎中女子怨聲道:「不然我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楚雲秋雙眉高高揚起,他冷冷她笑了一笑,說道:「由郭桐跟紫雲姑娘的事,我就知道「雙鳳門」是個怪異組織,「雙鳳門」門主是個不近情理的人,果然不錯,你還不如你的義女通情達理。我可以告訴你,黃姑娘跟我已有婚約,這件事情誰也阻攔不了,我並沒有劫擄黃姑娘,信不信由你,言盡於此,告辭。」話落,他轉身要走。
  「站住!」只聽轎中女子一聲震撼人心弦的厲喝傳了過來!
  楚雲秋霍地轉身過來,他冰冷地說道:「門主,我是看在黃姑娘的份上,敬你為「雙鳳門」的門主,可不是怕誰,你「雙鳳門」眼下這些人我還沒放在眼裡。」
  只聽轎中女子顫聲說道:「江山!你夠狂,你夠傲,夠膽大,我倒要看看你仗的是什麼,給我擒下。」潘朋、彭剛應聲掠出,雙撲楚雲秋。
  楚雲秋冷冷笑道:「手下敗將,吳下阿蒙,還敢逞能,回去!」
  疾快兩掌拍了出去,潘朋、彭剛冷笑一聲,揚掌硬接。
  只聽「錚然」兩聲,楚雲秋身軀末動分毫,他兩個卻已悶哼退向後去,兩張老臉都變了色,一移身形剛要再撲。
  只聽轎十女子厲喝道:「回來:眾劍給我擺陣擒人!」
  潘朋、彭剛低頭退了回去。轎後一十二名佩劍紫衣人揤下移動,從軟轎兩側走了過來,說是走,可是比走要快得多了。只聽衣袂飄飄,一轉眼工夫便已來到近前,突然身軀疾閃,四散分開,立即圍住了楚雲秋和傅瓢紅。
  傅飄紅眉宇間掠過了一股森冷肅煞感,她沒帶兵刃,只有揚起了一雙玉手。
  楚雲秋抬手一欄,淺笑道:「等我應付不了的時候,姑娘再出手不遲。」
  轉望軟轎,目現威稜:「相罵無好言,相打無好手,「雙鳳門」的聲望與基業得來兩不」只聽轎十女子厲喝道:「擒人,生死不拘。」
  錚然龍吟,十二道寒光沖天而起,十二名紫衣人的劍都出了鞘,一個個孢劍凝立,二十四道目光集中在楚雲秋身上,一眨不眨。
  楚雲秋目中威稜暴射,道:「既是如此,我也只有出手一搏了。」
  他翻腕掣出了他那把小玉刀。
  轎中女子道:「江山,你……」
  楚雲秋冷然道:「門主休要小看我這把刀,這是天下第一刀。」
  轎中女於厲笑一聲道:「妙!」
  她只說了這麼一聲「妙」,十二名紫衣人,一齊高舉掌中長劍,跨步要動。
  忽聽轎中女子喝道:「慢著,你答我一句,你和揚州梅家有什麼淵源?」
  楚雲秋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這麼一問,一怔道:「門主問這……」
  轎中女子冷喝道:「答我問話:「
  楚雲秋道:「沒有淵源,只不過好管閒事而已。」
  轎十女子道:「行了!」
  她嘴裡一聲「行了」,十二名紫衣人那裡橫裡跨步,繞著楚雲秋轉了起來。
  楚雲秋心知劍陣已然發動,他也知道這種劍陣發動之初能讓人眼花目眩,他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小玉刀孢於胸前,凝神卓立,一動不動。
  一十二名紫衣人繞行之勢漸漸由慢而快,衣袂飄飄之聲不絕於耳,而且越來越快,不過轉眼工夫已分辨不出誰是誰非,只見一個紫圈繞著二人疾轉。
  楚雲秋知道,攻勢馬上就會發動,他說道:「姑娘小心……」
  他沒有料錯,一語末了,一道寒光脫離紫色的圈子直射過來,快如閃電。
  楚雲秋掌中小玉刀一展,就迎過去。
  突然眼前猛地一亮,數不盡的寒光一起疾射而至,讓人根本分不清那是虛那是實。這劍陣的確厲害,只這頭一招已可窺威力之一般。
  楚雲秋神情微微一震,小玉刀暴展,身軀疾旋,飛快地投入了那無數道寒光之中,只聽一陣叮噹連響,十幾道寒光電射沖天。
  楚雲秋首先影斂人現,抱小玉刀凝立不動!
  那紫色圈子突然往外一漲,十二名紫衣人也影斂人現,一個個面如土色,踉蹌暴退,手中的長劍都只剩了一截。
  「雙鳳門」的人臉上都變了色,包括潘朋、彭剛在內的四大護法閃身欲動。
  不料轎中女子冷喝道:「慢著!」四大護法硬生生止住撲勢。
  轎中女子又道:「怪不得你這麼狂,這麼傲,這麼膽大,江山,能破我「雙鳳門」劍陣的,當今武林之中我看你是第一人。」
  楚雲秋道:「多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轎中女子說道:「能破我「雙鳳門」劍陣,並不意味我「雙鳳門」要向你低頭,要知道,「雙鳳門」還有我這個門主。」
  楚雲秋兩眼寒芒一閃道:「門主的意思是要親自出手?」
  轎中女子道:「你先挫我「雙鳳門」兩位護法,又破我「雙鳳門」劍陣,我要是任你這麼走了,不但有損我「雙鳳門」聲譽,我這個門主也難以對下交待。」
  楚雲秋淡然她笑了一笑,道:「門主找的借口真好,可是要知道門主你也末必能勝得了我。」
  轎中女子道:「很好,那麼我和你賭個東西,我要是勝了你,你把我的義女還給我,而且你要任憑我處置……」
  楚雲秋道:「門主要是不幸敗在我手中呢?」
  轎中女子道:「從此我不再找你要我的義女,任由她跟著你一輩子。」
  楚雲秋雙眉一揚道:「門主,你我一言為定,不過我有個不情之請,還想請門主附加一事。」
  轎中女子道:「還要我附加什麼?」
  楚雲秋道:「請門主從此廢除「雙鳳門」那不近情理的門規:「十二名紫衣人與那紫衣少女都對楚雲秋投過難以言喻的異樣一瞥。這一瞥令人難解,但有一點卻至為明顯,那就是他們的這一瞥一點也不帶敵意。
  只聽轎中女子輕哼一聲,道:「你倒是挺會為別人想的!」
  楚雲秋道:「我是願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只因為情非罪,愛不是罪。」
  轎中女子道:「恐怕你不知道,有的時候情愛會成為莫大的罪孽……」
  楚雲秋微微一愕,剛想發問。
  只聽轎中女於按著說道:「好吧!我答應你,你出手吧:「那十二名紫衣人和那些紫衣少女,目中異采大盛,幾十道的目光全部凝注在楚雲秋的身上。楚雲秋胸中雪亮,道:「門主不預備下轎嗎?」
  轎中女子道:「你們把轎放下來,都閃開。」
  四名紫衣人立即放下軟轎,跟隨著四大護法,一眾紫衣少女立即退出了五尺以外。轎簾忽然掀開了,轎中坐著一位身著紫色宮裝的蒙面女子,一塊紫紗遮住了她的瞼,讓人看不見它的容貌。
  不過,任何人只要看這紫女女子一眼,都會直覺地感到她應是人間絕色,不但美,而且美得華貴,美得雍容。這,使楚雲秋都不禁為之一呆。
  只聽轎中女子道:「江山,我就坐在轎裡,收起你的兵刃,你可以空手向我撲來,我找個人在一旁數數,你我以百數為限,只要你能在百數之內迫近我轎前五尺,就算你勝,否則便算你敗,如何?」
  楚雲秋聽得雙眉陡地一揚!他暗暗地忖道:「這位「雙鳳門主」必然身懷高不可測的功力,要不然她不可能做這樣的拚鬥,而如此的自負。因為她看過我出手,應知我一身藝業之深淺,也就是說她一定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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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01:19 |只看該作者
  但楚雲秋去覺得這位「雙鳳門主」有點輕視他的意味,他一身傲骨,哪願意受這個激,當即微一點頭道:「好是好,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轎中女子道:「什麼?」
  楚雲秋道:「把百數減為五十。」
  轎中女子一怔,走了定神才道:「江山,我居然有點喜歡你了,要知道這一戰可不止關係你的生死啊!」
  楚雲秋道:「多謝門主提醒,我很清楚!」
  轎中女子一點頭道:「既是這樣,那你就出手吧!這是你自己願意的,可恕不得我,潘護法,你來數數兒!」
  潘朋恭應一聲,立即揚聲數數道:「一……」
  楚雲秋聽若無聞,說道:「傅姑娘跟這件事沒有關係,萬一我落敗,還請門主別跟她為難。」
  轎中女子道:「好,我答應!」
  只聽得傅飄紅道:「找更正一下,我身為人女,不能不聽父命,不聽父命就是不考,家父讓我跟著你,你無論到哪兒我也跟著你。」
  轎中女於道:「你夠癡!」
  楚雲秋轉過頭去道:「姑娘…」
  博飄紅道:「人家已經數到五了,你準知道你非落敗不可麼?要是沒把握,你又為什麼把百數減為五十?」的確,這時候潘朋的一聲「五」只剩了尾音。
  楚雲秋沒再說下去,他霍地轉望轎中女子道:「門主小心,我要出手了!」
  他邁步向著軟轎欺了過去。他站立之處離軟轎不過七、八尺,舉步之間他已前進了二一尺,眼看就要進入轎前五尺之內了。
  轎中女子揚手輕瓢瓢地拍出一掌。估計她的年紀,她應該是四十許人,但她的手欺雪實霜、晶瑩如玉,竟比一般年輕姑娘家的手還嬌嫩。
  這一掌,不見動氣,末賭罡風,再加上是這麼一隻手,要說罷阻止住楚雲秋,不讓他進入轎前五尺內,只怕誰也不信。
  然而,楚雲秋卻陡然覺得身前豎起一睹無形的氣牆,不但使他無法前進,而且這堵無形氣牆似乎力道綿綿不絕,像一座大山似的直追過來,越來越強,幾乎迫使他站立不牢,非往後退不可。
  他心頭不禁為之重重地震撼了一下,猛吸一口氣,把一身功力提聚到七成,他不打算出手,他要試試這位「雙鳳門主」究竟有多高的修為,多深的火候。
  他站穩了,只覺得那堵無形氣牆的暗勁不斷增加,但這時候似乎也到了極限,雙方成了僵持之勢。
  雙鳳門主無法迫退楚雲秋,楚雲秋也無法往前逼近分毫。
  而讓人揪心的是楚雲秋站立處,他再往前邁一步,便進入了轎前五尺內,所以「雙鳳門」的人,甚至連傅瓢紅,全都屏息凝神望著楚雲秋,眼睛一眨也不眨,每一個人都夠緊張的了。一時間這一帶極靜,靜得都能聽見燈焰輕爆。
  潘朋沒有忘記數數兒,他已經數了四十。
  忽然,楚雲秋猛吸一口氣,炓下也隨之往前移動半尺!
  大夥兒一顆心忽地往上一升。只聽轎中女子輕哼一下,軟轎為之一動,楚雲秋衣袂猛地一蕩,又退回了原來站立之處。
  傅飄紅的一雙美目睜大了,手抓得緊緊地放在胸前。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當堂浮現起失望神色!
  「四十七,四十八……」眼看潘朋就要數到五十。
  只聽楚雲秋震聲一句:「門主,我要出手了。」
  忽見他雙掌揚起飛快外翻,隨即身軀疾旋,大夥兒只覺一片排山倒海的動氣往外一湧,「雙鳳門」的人站立不穩,忙都往外退去,連傅飄紅在內都只是眼前一花,隨後即見楚雲秋站立原處沒動。
  博瓢紅抬玉手掩住櫻口,差點兒沒叫出聲。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神色難以言喻,都微微地低了頭。
  忽聽雙鳳門主說了話,話聲顯得有氣無力的,道:「江山,你究竟是哪一門哪一派的弟子?」
  楚雲秋也顯得有點兒疲累,但是他的話聲卻比雙鳳門主來得有力氣:「有勞門主動問,我不屬於任何門派。」
  「那麼你的師承……」
  「徒忌師諱,門主原諒。」
  雙鳳門主忽然哼地一笑道:「沒想到我幾十年修為竟還不如你,看來當今武林已是你們年輕一輩的天下了,好吧!你可以走了。」
  「雙鳳門」的人還有傅瓢紅都一怔,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猛然抬起了頭,一臉驚訝神色。
  楚雲秋道:「多謝門主,現在我要奉知門主,我沒有劫擄黃姑娘,可是我知道她現在跟什麼人在一起……」
  只聽雙鳳門主道:「江山,那就是你的事了,是不是?不管你有沒有劫擄我的義女,我的義女終必會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楚雲秋道:「門主說得是,告辭。」一抱拳,偕同傅瓢紅轉身付去。
  四大護法一起到了轎前,潘朋道:「門主,屬下等沒見他……」
  雙鳳門主冷然道:「提燈過來。」兩名提燈紫衣人應聲來到轎前。
  雙鳳門主冷冷地道:「你們往轎桿上看看。」
  四大護法以及其他的人忙往轎桿上看去。一看之下,大家臉上馬上都變了色。光滑的轎桿上,每一根上都多了五道指痕,深深地凹進去,跟天生似的!
  十二紫衣人跟一眾紫衣少女臉上也飛閃喜色。
  半晌,潘朋躬下了身,說道:「門主,如今……」
  雙鳳門主道:「起轎,跟他們去,我要看看他跟揚州梅家,究竟有什麼淵源。」她抬手掀下轎簾,四名紫衣人過來抬起軟轎。









第23章 前塵往事
  晨曦透過雲層,光芒萬道。整整十輛高篷馬車在晨曦中緩緩向前馳行。
  頭一輛馬車車轅上,坐的是薛空群跟莫言。
  薛空群握韁持鞭,而莫言則閒坐一旁。
  後九輛馬車車轅上,生的卻都是唇紅齒白的黑衣少年,每輛馬車車轅上坐兩個,無論哪一個長得都很俊俏,而且比一般大姑娘還白還嫩。
  頭一輛馬車裡,坐的是「逍遙宮主」、仙兒、蕭淒悟和翠吟。
  十輛馬車每一輛都比常見的馬車為大,逍遙宮主四個人坐一輛,顯得很寬綽。逍遙宮主是長輩,而且也上了幾歲年紀,她舒舒服服地躺在馬車裡養神,蕭棲悟跟仙兒則不住地低聲談笑著。
  忽然,翠吟拉開車簾往外看了一下,道:「天都亮了。」
  蕭淒悟立即改口道:「怕快到揚州了,這一趟真夠累人的。」
  逍遙宮主忽然生了起來,道:「仙兒,問問你師兄,離揚州還有多遠?」
  仙兒還沒問,只聽莫言的話聲傳了進來:「宮主,再有頓飯工夫就能看見揚州城了。」
  逍遙宮主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蕭姑娘,咱們不要進揚州城好不好?」
  蕭淒悟一怔,道:「不進揚州城,您的意思是……」
  逍遙宮主道:「年輕的時候我到過揚州,記得揚州是個水單碼頭,過往的人相當的雜,咱們這一行太惹眼,我看還是不進城得好,好在咱們找的是「殘缺門」的人,並不一定非進城不可!」
  蕭棲悟香唇啟動了一下,道:「這倒也是……」
  只聽莫言道:「宮主倒不必有這顧慮,自從揚州梅家遭到變故之後,武林中一直風風雨雨的,所以非屬必要,武林中人誰都避免往揚州來,這麼多年來,除了揚州本地的武林人物之外,很難看得見幾個外地來的。」
  逍遙宮主身軀震動了一下,道:「揚州悔家,哪一個揚州梅家?」
  莫言道:「揚州姓悔的人家不少,可是值得一提的自然是那武林世家、江南首富悔凌煙。」
  逍遙宮主道:「悔凌煙家中遭到了什麼變故?」
  莫言道:「「逍遙宮」不跟外界往來,宮主麾下也絕少在武林走動,難怪連這震動整個武林大事都不知道……」
  按著他把梅家遭到變故的情形,概略地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逍遙宮主的身軀不住地顫動,容得莫言把話說完,她竟然身軀猛晃起來,搖搖欲倒。蕭淒悟和仙兒大鷘,雙雙伸手扶住了她。
  仙兒急急地道:「師父,你……」
  逍遙宮主抬了抬手,道:「不要緊,我沒什麼……」
  說完了這句話,她人似乎好了不少。只聽她按著說話,道:「你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我也一直沒有告訴你,在我還沒有創「逍遙宮」基業之前,我曾經到揚州來過,跟悔凌煙不但有數面之緣,而且也受過他的恩惠。」
  「自從我創立「逍遙宮」以後,一晃近二十年,我就沒再到揚州來過,誰知道悔家竟然……這麼一來,說什麼我也要進城到梅家去看看了。」
  她這一番話說得有破綻,也有點兒牽強,當年已受人恩惠,如今來到揚州怎麼能不去看看人家?可是這當兒,誰也沒有留意這些。
  只聽莫言道:「沒想到宮主早在當年就認識梅凌煙,宮主!現在悔家只剩下一座荒涼的廢宅。」
  逍遙宮主道:「不要緊,就是僅剩塊磚片我也要去看看。」
  莫言道:「好吧,那麼咱們就直奔城裡去吧!」
  半個時辰之後,十輛馬車浩浩蕩蕩地進了揚州城,來到「梅家廢宅」之前,馬車停下,逍遙宮主忙問道:「到了麼?」
  莫言在車外道:「到了,宮主講下車吧!」
  逍遙宮主忙把手伸向仙兒道:「快扶我下去。」
  她伸手向仙兒,蕭淒悟也幫了忙,逍遙宮主似乎突然間老了不少,顫巍巍地在蕭棲悟跟仙兒扶持之下步下了馬車。
  她腳剛著地就問:「仙兒,告訴我,悔宅現在是什麼樣子?」
  仙兒當即把悔宅的現狀外觀描述了一番。
  逍遙宮主對梅宅似乎有很深的感情,她聽完了仙兒的描述之後人顯得有點兒激動,歎了一口氣,道:「可惜我兩眼已失明,難以視物,要不然……唉:想當初悔宅何等氣勢,沒想到如今只落得……看不見也好,仙兒,扶我進去。」
  她由蕭棲梧、仙兒攙扶著,莫言在前帶路進了梅宅,薛空群沒跟進去,他指揮那些個俊俏的黑衣少年看守馬車,並散佈附近安樁設卡。
  逍遙宮主的記憶力很強,她說她當年來過梅家,事隔這麼多年,她對悔宅的一房一屋,一草一木,記得還很清楚。
  剛進入後院,逍遙宮主忽然抬手一指,道:「那可是水榭?」
  莫言道:「沒有錯,宮主!那正是水榭。」
  逍遙宮主忽道:「仙兒,扶我過去。」
  儘管逍遙宮主有點兒顫巍巍的,可是這當兒她走起路來相當快,幾乎二蚪阱兩步,似乎恨不得趕快跑進水榭裡。
  進了水榭,逍遙宮主馬上就問水榭裡的情形,這張椅子擺在哪兒,那張桌子放在哪兒,幾乎都問遍了。
  當然,悔宅已今非昔比,完全不是逍遙宮主記憶裡的當年那個樣子了。
  她恨傷感,若歎了一聲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口一夕禍福,梅凌煙在武林中算得一位英雄俠義,也可以稱之為天地間的一個奇人,江南首富,武林世家,何等氣勢,何等名聲,如今竟……前人說「物是人非」,如今竟連物也不是當年模樣了,這叫什麼,這叫什麼啊,蒼天對悔家為什麼這麼刻薄?」
  莫言和蕭棲悟都想勸她兩句,可是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從何勸起。
  逍遙宮主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她抬手指著那原上書「釵頭鳳」的粉壁,說道:「梅凌煙文武雙絕,不但武功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地無所不精,我記得那面牆上當年掛著一幅晝,就是出自梅凌煙自己的手筆。」
  莫言隨即膺道:「這個我知道,梅凌煙一手字兒當今可稱一絕。」
  逍遙宮主訝然道:「莫老看過他的字兒嗎?」
  莫言道:「宮主剛才所說的那粉牆上畫兒沒了,卻被悔凌煙寫上了陸放翁的「釵頭鳳」,可是後來又破人刮掉了,只剩下幾個字兒,雖然我只看見了那幾個字兒,可是已經夠的了。」
  逍遙宮主輕「哦」一聲,道:「「釵頭鳳」是悔凌煙寫的麼?」
  莫言道:「我是這麼猜的,八九不離十,你想嘛,這兒是他的家,別人誰會跑到這兒來住牆上寫這個,他自己又好這玩藝兒、精這玩藝兒……」
  逍遙宮主道:「除了那闋陸放翁的「釵頭鳳」,莫言還看見了什麼沒有?」
  莫言道:「我是看見了,可是都沒留意,還是你那位義子告訴我的,他看見牆上剩個「錯」字踉「瞞」字,猜是闋「釵頭鳳」。另外旁邊還有一行字,也被刮得剩了兩個字,上頭一個字是「含」,下頭一個字是「凌」,因為有這個「凌」字,所以你那位義子猜是梅凌煙寫的,而且他猜那個「含」字也是人名裡的一個字……」
  他話說到這兒,逍遙宮主的身軀忽然一陣搖晃,要不是有蕭淒悟和仙兒扶著,恐怕她會倒下。仙兒大驚,急急說道:「師父,你怎麼了?」
  只聽逍遙宮主虛弱地道:「仙兒,把那張椅子拿來我坐坐。」
  莫言轉身拿過那張滿是灰塵的凳子,抖袖拂了一拂,遞給了仙兒,說道:「宮主,你……」
  逍遙宮主這當兒落了座,微微地搖搖頭,說道:「謝謝莫老,我不礙事,歇一會兒就好了。」
  莫言跟蕭棲悟交換詫異地一瞥,但都沒說話。
  只聽逍遙宮主道:「沒錯,莫老,那闋「釵頭鳳」是梅凌煙寫的,那個「含」字是人名裡的一個字,那是個女子,她就是梅凌煙的夫人,梅凌煙那闋「釵頭鳳」就是寫給她看的,她名字叫台煙。」
  莫言猛地睜大了一雙老眼,驚叫道:「怎麼說,宮主,那叫台煙的女子是梅凌煙的夫人?」
  逍遙宮主點頭道:「正是。」
  莫言瞪目張口道:「這、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蕭淒悟訝然道:「怎麼了,莫老?」
  莫言忙一定神,說道:「沒什麼,沒什麼!」
  只聽逍遙宮主道:「莫老可覺得這裡頭有什麼不對?」
  莫言道:「這個……我先沒想到那闋「釵頭鳳」是梅凌煙寫給他夫人的,梅凌煙他可是真好這個,沒事兒還跟他的夫人在牆上寫詞玩兒。」
  逍遙宮主微微一搖頭道:「不是這麼回事,梅凌煙是自比陸放翁,有關放翁跟唐蕙仙的戀情,還有這闋「釵頭鳳」的由來,想必莫老跟蕭姑娘都知道!」
  莫言抓頭道:「我聽說過,可不大清楚!」
  蕭淒悟道:「我知道,陸放翁跟唐蕙仙的這段戀情哀艷動人,令人一灑同情之淚,宮主的意思,悔凌煙既自比陸放翁,想來伳這位叫台煙的夫人,必不是他心目中的唐蕙仙。」
  逍遙宮主點頭道:「不錯,他心目中的唐蕙仙另有其人。」
  莫言猛擊一掌叫道:「好啊:悔凌煙果然是個風流種於……」
  逍遙宮主立即截口說道:「不,莫老錯了,悔凌煙是個極為專情的人,要知陸放翁是個情聖,他既自比陸放翁,豈會是個風流種子。」
  莫言呆了一呆,道:「可是……」
  蕭淒悟以眼色止住了他,道:「聽宮主的口氣,似乎知道梅凌煙心目中的唐蕙仙是誰了」逍遙宮主緩聲道:「恐怕姑娘也知道了。」
  蕭淒悟身軀一震,道:「晚輩不敢瞎猜。」
  逍遙宮主道:「說說何妨。」
  蕭淒悟道:「宮主原諒,晚輩以為是宮主。」
  逍遙宮主身軀也一震,道:「姑娘,怎麼想到會是我?」
  蕭淒悟緩緩地道:「晚輩現在才覺出宮主對悔宅有一種微妙、而且相當深厚的感情,加以……」
  逍遙宮主抬了抬手,道:「對了,姑娘,你冰雪聰明,沒錯,我就是梅凌煙心目中的唐蕙仙,但……」
  仙兒和莫言同聲叫了一句「師父」、「宮主」!
  逍遙宮主舒了一口氣道:「這樁秘密在我心裡藏了二十多年了,要不是梅家已成了這個樣子,使我悲痛欲絕,我還不會透露,好在眼下也沒有外人,人家說觸景傷情,我雙目失明,無法觸景,但我傷情的程度猶甚於那能觸景的人。」
  「早在二十多年,我跟梅凌煙是一對情侶,我們彼此用情都很深,但是他的父母卻阻了這樁婚事,逼他男娶那位風華絕代、國色天香、有當世第一美人的秦含煙,但他卻仍未能忘情於我,想想這都是我一念之差鑄恨,叫我……」
  長歎一聲,住口不言。
  莫言聽直了眼兒,他訝然地道:「我們作夢也沒有想到宮主跟梅凌煙當年會是一對情侶……」
  蕭淒悟道:「那麼你怎麼後來又創了「逍遙宮」……」
  逍遙宮主道:「這就是我的另一段傷心事了,既然已經說了,乾脆都說出來心裡也許會好受一點兒,如今我已經這麼大年紀了,也不怕誰說話,大家都不是世俗中人,相信二位也不會笑我。」
  「當初我另嫁別人的時候已經懷了身孕,那是梅凌煙的骨肉,等到孩於出生,我的丈夫始發現那不是他的骨肉,他逼問我,我只好都告訴了他,他一氣之下毀了我的瞼,傷了我的眼,把我擊落屋後斷崖,沒想到我卻沒死,我帶著傷逃離崖下,到了現在「逍遙宮」的所在地。因為那個地方很隱秘,幾乎隔絕了人世,所以找就在那個地方住了下來,過著淡泊生活……」
  蕭棲梧臉上變了色,道:「這個人心好狠,手好辣……」
  逍遙宮主微一搖頭道:「不,姑娘!這不能怪他,是我欺騙了他,誰能忍受這個?我不但不怪他,反而感激他,因為他撫養了我的孩子,他認為孩子無辜,就衝著這一點,他就是把我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我也不會怪他:「蕭棲悟道:「宮主認為他會撫養你的孩子?」
  逍遙宮主點頭道:「他是個跟梅凌煙難分軒輊的人物,真要說起來他有些地方還要比梅凌煙強上一薵羋籌,我信得過他,而且過了兩三年,我的傷好了之後,我曾偷偷跑去看看,我親眼看見他撫育我的孩子,對我的孩子視同己出,簡直就跟親又一樣,使我對他除了感激之外,還多了一份歉疚。」
  蕭淒悟道:「聽宮主的口氣,他也是武林中人。」
  逍遙宮主道:「不錯,他確是武林中人。」
  蕭棲悟道:「宮可否讓我們知道一下,他是武林中的哪一個?」
  逍遙宮主搖頭道:「這個姑娘原諒,我不願說。」
  蕭棲梧抬眼望向莫言,莫言道:「宮主說把以前的事都告訴他了?」
  逍遙宮主道:「是的。」
  莫言道:「他是武林中人,甚至於比梅凌煙還勝過一籌半籌,宮主有沒有想到梅家當年遭到的變故,有古能是他……」
  逍遙宮主微一點頭道:「我想到了,我不敢說沒這個可能……」
  莫言道:「那麼宮主就該……」
  逍遙宮主道:「莫老認為我該為梅家遭到的變故土點心力?」
  莫言道:「不錯:難道宮主認為不該?」
  逍遙宮主微一搖頭道:「莫老,人沒有不自私的,況且我對我的丈夫有一份感激,對他踉我的孩子也有一份歉疚,事先我膺該盡我的力量加以阻攔,可是如今已在事後,而且已經過了這麼多年,我不能讓任何人去打擾我的孩子,找吏不能親手摧毀他的幸福,他是梅凌煙親骨肉,悔凌煙要是地下有如,相信他也不會怪我的。」
  莫言聽得為之動容,他輕歎了一口氣,道:「你用心良苦,為你的孩子,你犧牲的也多了,宮主,我要告訴你一件事兒,悔凌煙可能還在人世。」莫言把他當夜在水榭所見,以及楚雲秋所做的猜測說了一遍,他隱瞞了該隱瞞的。
  逍遙宮主聽得身軀震動了一下,她霍地站了起來,道:「有這種事?沒錯,山兒說得沒錯,。鳥獸戀窩巢,人戀家,這是人情,他真還在人世……」
  莫言道:「宮主:這只是我們老少倆的猜測……」
  逍遙宮主道:「我知道,莫老的意思我懂,真要說起來我倒不希望那個殘廢老人真是他,那樣活著還不如死了好,梅家這件慘事要真是他下的手,他做得是過分了些,他還不如殺了梅凌煙……」身軀一晃生了下去。
  蕭棲悟和仙兒忙伸手扶住逍遙宮主。
  只聽逍遙宮主顫聲道:「希望不是他下的毒手,要不然……都是我,這都是因我一個人起的,我這一身罪孽…」
  莫言忙道:「那殘廢老人之所以殘廢,是「百花城主」,也就是「殘缺門主」下的毒手,不是……」
  逍遙宮主一怔,道:「怎麼說是「殘缺門主」?這,這又是怎麼回事?」
  莫言道:「聽說是因為這殘廢老人以前奪了「殘缺門主」的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所以「殘缺門主」在他身上施報復。」
  逍遙宮主道:「有這種事?莫老是賠誰說這殘廢老人奪了「殘缺門主」的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的?」
  莫言道:「我是聽你那位乾兒子說的啊!」
  「山兒?」逍遙宮主微愕道:「他怎麼知道?是「殘缺門主」告訴他的?」
  莫言道:「不錯,你那位乾兒子是這麼說的!」
  逍遙宮主道:「山兒相信了他的話了麼?」
  莫言道:「自然沒有,要不然那殘廢老人早就死了。」
  逍遙宮主一怔,道:「莫老這話……」
  莫言遲疑了一下,道:「你那位乾兒子參加過「百花城」舉辦的「寶刀大會」,這事你知道麼?」
  逍遙宮主搖頭道:「我不知道,他只告訴我跟他「百花城主」別有糾葛,在「逍遙宮」的時候我不是告訴過莫老么,我對他一無所知,他來去匆匆,我也沒來得及問。」
  莫言道:「是這樣的,「百花城主」舉辦「賽刀會」,陰謀一網打盡武林精英,江老弟知道了,他也趕去參加「賽刀會」,及時粉碎了「百花城主」這個陰謀。」
  「江老弟到「百花城」參加「賽刀會」另一個目的,江老弟的尊人早年被人所害,江老弟要找那害他尊人的原凶為父報仇。江老弟不知道害他尊人的是誰,而早年在他尊人遇害之後,有個人見著江老弟,表示他知道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但是那時候江老弟年紀還小,他怕江老弟忍不住跑去覓仇,白送一條性命,所以他要江老弟長大藝成之後,到「百花城」去找他,並且給江老弟一方「百花城」的信符。」
  「哪知江老弟趁參加「賽刀會」之便進了「百花城」,見著「百花城主」的時候,「百花城主」卻跟江老弟談條件,硬說江老弟要找的那個人已告老還鄉,離開了「百花城」,要江老弟代他找到奪他愛妻、害得他家破人亡的這個殘廢老人,殺了這個殘廢老人之後,他才把江老弟要找的那個人的住址告訴江老弟,江老弟沒奈何,只有幫著他找……」
  逍遙宮主道:「找著了沒有?」
  莫言道:「找是找著了,可是……」
  他把邂逅江山,江山如何救他,如何向他打聽殘廢老人的經過,以及他跟江山來到揚州找殘廢老人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一直說到江山踉他發現那二式刀法不是「軒轅刀法」,也懷疑殘廢老人是梅凌煙,再度一個人找上「百花城」為止。但他卻沒有提及那幅畫像口靜靜聽畢,逍遙宮主微微點頭道:「原來山兒所說他跟「百花城主」另有糾葛是這麼回事,幸虧小兒沒相信「百花城主」的話,要不然……總之,我敢這麼說,要是那殘廢老人真是梅凌煙,他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蕭棲悟道:「或許,那殘廢老人不是梅……」逍遙宮主忽然顫聲說道:「不,從他找人刮去牆上這闋「釵頭鳳」這件事看,千之八九他就是梅凌煙。」
  莫言幾乎已經確定那殘廢老人就是梅凌煙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麼梅凌煙又跟「殘缺門主」結了什麼仇,使得「殘缺門主」非要他的命不可?」
  逍遙宮主搖頭道:「逼我就……」
  蕭淒悟突然說道:「宮主,請恕晚輩唐突,您確知您說的那個人是個英雄梜義?」
  逍遙宮主道:「姑娘是說……噢!我明白了,不錯,他是,他不但是英雄俠義,而且是頂天立地奇男子,我敢拿我這條命擔保。」
  蕭淒悟道:「宮主要這麼說,晚輩就不便懷疑他就是那「殘缺門主」了,只是」遲疑了一下,住口不言。
  逍遙宮主道:「姑娘,只是什麼?」
  蕭淒悟雙肩微揚,道:「晚輩斗膽,晚輩總覺得他既是個英雄俠義,似乎不該用這種手法對宮主。」
  莫言點頭道:「對,我也這麼想,宮主可千萬別見怪!」
  逍遙宮主道:「那怎麼會,二位是不知道他是誰,也沒見過他,要不然我敢說二位絕不會這麼想,至於他那樣對我,那是一時的衝動,任誰在那種情形下都會激怒衝動的。衝動的時候,又有誰能控制自己?二位以為然否?」
  他是她的丈夫,應該沒有人比她更瞭解他,而且她說的也不無道理,所以莫言跟蕭棲悟也就不便再說什麼了!
  只聽逍遙宮主又道:「這個「殘缺門主」實在夠陰毒的,他恨山兒壞了他的陰謀,表面上不動聲色逼山兒代他覓仇,暗地裡卻以「殘缺門」的「左手刀法」害山兒,幸虧莫老法眼高明,結果卻又未能得逞,看來吉人天相這句話是沒有錯的,而且我也該謝謝莫老。」
  莫言道:「那是江老弟福命兩大,宮主怎麼謝我呢!」
  逍遙宮主道:「莫老不要客氣……」
  她忽然站了起來道:「咱們進來已有不少的工夫了,別讓鄭大俠幾位在外頭久等,出去吧!」
  莫言看了她一眼,說道:「宮主既然認為那個殘廢老人就是梅凌煙,難道不打算找一找他?」
  逍遙宮主微一搖頭道:「那是我的私事,找「殘缺門主」除魔衛道則是公事,我不能,也不敢因私廢公,咱們還是先找「殘缺門主」吧!」
  莫言道:「宮主,「殘缺門主」現已率眾離開了「百花城」,他一定會藉侵襲各處之便找尋那殘廢老人!」
  逍遙宮主道:「謝謝你,莫老,這一點我想到了,我若捨「殘缺門主」先找殘廢老人,或可減少他的殺身之險,但卻會有更多的人傷在「殘缺門主」手裡,權衡輕重,我還是該先找「殘缺門主」,能早一點找到殘缺門主」,就能多救一些生靈,那樣也等於是救殘廢老人,如能早一天找到「缺門主」,他跟殘廢老人之間的仇怨,也就能早一天明白了,莫老說不?」
  莫言為之動容,點點頭道:「宮主讓人敬佩,說的也有理,莫言前頭帶路了。」大步行了出去。
  蕭淒悟、仙兒扶著逍遙宮主也跟了出去。
  悔恨天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這兒。他臉色木然,一點表情都沒有!
  如今他的刀不是握在左手裡,而是插在腰間。
  這兒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只知道是在羋山之上,風景很美,也很幽靜,左邊是一條蜿蜒上升的山路,右邊是一片密密的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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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13 10:02:02 |只看該作者
 悔恨天就站在小路踉忪林之間這片草地上!山風吹散了他的頭髮,也吹起了他的衣袂,但他一動也不動,就跟尊泥塑木雕的人像一樣!
  他的目光黯淡而失神,呆呆地望著遠處的雲天。
  他的臉色,乍看沒有一點表情,其實若仔細看看,任何人都會發現他臉上太多的感情,人複雜,複雜得令人難以言喻。
  也就因為他瞼上的感情太多了,太複雜了,乍看卻跟不帶一點感情一樣。
  突然,他那黯淡失神約兩眼之中閃過兩道比電還亮的冷芒,身動了一動,似乎要轉身,可是只動了一下他又停住了。
  他仍然踉剎那之前一樣,像尊泥塑木雕的人一樣!
  轉眼工夫之後,蜿蜒的山路上走下一個人來,頎長的一副身材,黑衣,臉色蒼白,長眉細目,神色冷漠,眉宇間一股子煞威逼人。伳腰間也掛著一把刀。
  到了這兒,他一眼瞥見了悔恨天,似乎沒有料到這兒站著這麼一個人,為之微微地一怔。可是當他的目光觸及悔恨天腰間懸掛的那把刀時,他兩眼電閃寒芒,半轉身向著悔恨天走了過去。
  他背著手,步履不快不慢,但極穩,而且似乎帶著無比的力量,每一步都能讓揤下的山石迸裂。悔恨天恍若末覺,仍然沒動一動。
  兩個人的距離不算遠,黑衣人很快她便到悔恨天身後,隔近丈停下,旋即冰冷開了口:「你也用刀?」
  悔恨天跟沒聽見一樣,沒有說話,也沒有回身。
  黑衣人眉宇間煞威為之一盛,旋即又聽他說道:「你的鎮定功夫不錯,膺該是使刀的高手。」
  悔恨天依然故我。黑衣人又道:「我叫冷厲,你聽說過這個名字嗎?」
  悔恨天的身軀微微震動了一下。但是,由於這震動太過於輕微,再加上山風吹拂著他的衣袂,所以並不太容易讓人發現。
  但是,冷厲看見了。他的唇邊掠過一絲奇異地笑意,道:「你聽說過這個名字是不?那麼你就該知道冷厲有個怪癖,凡是他碰見帶刀的人,他都要跟他比試比試較量較量,那是因為冷厲他也擅用刀,而且他認為這世上只有他一個人配用刀。不過,要是那個讓冷厲碰上帶刀的人,他馬上把刀扔在地上,給冷厲跪下磕三個頭,這場較量自然可以免去。」
  悔恨天沒反應。冷厲道:「你聽見了我的話麼?」
  「聽見了。」悔恨天突然開了口,語氣比冷厲還冷。
  冷厲為之一怔,道:「你認為怎麼樣?」
  「我認為不怎麼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現在我不太願意說話。」
  「我也不願多說。」
  「那最好!」
  冷厲的臉上浮現起詫異的神色,這種詫異神色越來越濃,突然,他開口說道:「你怎麼不拔刀?」
  悔恨天道:「你誤會了,我說話,並不代表我願意出手。」
  冷厲為之一怔,唇邊旋即浮見一絲冷酷的笑意,道:「你不願意說話,也不願意出手,是嗎?」
  悔恨天道:「不錯!」
  「行!」冷厲道:「照我剛才說的,把刀扔在地上,給我磕二個頭。」
  。悔恨天沒說話,身軀卻顫抖。
  冷厲道:「我的話你聽見了嗎?」
  悔恨天仍沒有說話。
  「錚」地一聲,冷厲的刀山了鞘,他那把刀上透出一股逼人的冷言。
  悔恨天眉宇間現出冷肅煞氣,霍地轉過身來面對冷厲,這時候他的目光是冷峻的,是怕人的。
  而就在這時候,冷厲的刀已遞到他的咽喉前,乃是夠快的,可是他並沒有再往前遞一分,反倒垂了下去。只聽他冷冷地道:「我以為你要出手呢!」
  悔恨天那冷肅煞威倏斂,緩緩地說道:「你不要逼我,我不會跟你比刀的。」
  冷厲冷聲道:「那麼,你就跪下給我磕頭。」
  悔恨天道:「辦不到!你可以殺了我!」
  冷厲唇邊又現冷酷笑意,道:「我不會殺你,我向來不殺不拔刀的人,可是我有辦法逼你拔刀,除非你天生就是個瞻小的懦夫。」
  一把刀翻腕而起,乃背重重地在悔恨天右肩上砸了一下。
  悔恨天是血肉之軀,他不是鐵打的金剛,銅僥的羅漢,他哪受得了這個,悶哼一聲倒了下去。
  冷厲笑了!梅恨天兩眼噴火,目眥欲裂,抬頭逼視冷厲。
  冷厲道:「站起來,拔刀吧!」
  梅恨天那懍人的煞威又斂去,她剛要低頭,「呸」地一聲,冷厲一口唾抹吐在他臉上道:「我看看你是不是能做到唾面自乾?」
  梅恨天不去擦,可是他又抬起了頭,臉色木然,目光木然,他直直地望著冷厲道:「我跟你比刀,你先把我左手肘的幾處穴道解開。」
  冷厲一怔,道:「誰制了你的穴道?」
  梅恨天冷冷地說道:「這你就不用問了,要想讓我跟你比刀,勢必得先解開我被制的穴道。」
  梅恨天冷然抬起右臂,衣袖往下一滑,露出了那沒有手的右小臂。
  冷厲一怔,旋即道:「原來如此!」
  他上前垮了一步,乃交左手,出掌欲拍悔恨天的左肘,忽地他神情一震,停手凝目,說道:「你的右手是怎麼斷的?」
  梅恨天道:「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跟我比刀,皆這麼多幹什麼?」
  冷厲道:「據我所知,「殘缺門」有一種「左手刀法」,練「左手刀法」的人,勢必得殘去右手不可……」
  梅恨天臉上忽然浮現起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笑意,望著冷厲道:「你要是怕「左手刀法」,就別解開我的穴道。」
  冷厲瞼色一變,旋即厲笑道:「我怕,我是怕,我怕這輩子碰不到會「殘缺門」「左手刀法」的人,讓我永遠沒機會跟「左手刀法」較量較量。」
  冷厲揚掌就要拍下,驀地一聲朗喝傳了過來:「住手。」
  隨著這聲朗喝,白、紫、藍三條人影旋即從茂密忪林中電射而出,直指冷厲,人未到,一片威猛無倫的勁氣已先捲到。
  冷厲兩眼寒芒暴射,右手抓刀,飛快劈了出去。
  只聽「嘶」地一聲異響,二條人影落地,冷厲收刀踉蹌暴退。
  看那二個人,一穿白衣,一穿紫衣,一穿藍衫,一般的年輕,臉上也都帶著幾分的酒意。穿白和穿藍衫的都很白淨,也很俊俏,穿紫衣的卻膚色黝黑,濃眉大眼,英武之氣逼人。
  只聽冷厲喝道:「你三個是?」
  白衣人淡然道:「洛陽白璞!」
  一指紫衣客和藍衫客道:「衡陽桂天平,杭州郭紹青!」
  冷厲臉色一變,道:「原來是「武林六公子」裡的三個」白璞點點頭道:「不錯,我們二個,難得一聚,藉這遠離市塵的幽靜青山,歡談半日,沒想到你卻跑來打擾我們三個的酒興……」
  冷厲冷冷地一笑,道:「你可知道你是對誰說話?」
  白璞冷冷地一笑,道:「在「百花城」逞強,卻敗在一個名不經傳叫江山的人手裡的冷厲,對麼?」
  冷厲怪叫一聲,掄刀劈了過去。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齊揚掌,二股勁氣捲向冷厲。
  冷厲有「霸刀」之稱,他的刀法在武林中的確數得著,但是眼下他卻無法以一敵三,跟「武林六公子」之二聯手抗衡,登時就被震得噴出一口鮮血,藉著踉蹌之勢,轉身往山下狂奔而去。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穴道目光落在悔恨天臉上。
  悔恨天瞼上掠過一絲抽搐,緩緩站了起來,一句話也沒說。
  憑他的一身武功,應該是個救人的人,而今卻讓人家以救他的姿態站在他眼前,以他的情緒,哪受得了這個。
  只聽白璞道:「真是啊!咱們可真是多管閒事,到頭來連聲謝也沒落著,早知道坐在松林裡喝酒有多好。」
  桂天平一擺手道:「算了吧!計較這個幹什麼,走!回去喝咱們的酒去。」
  他轉身要走,忽聽郭紹青道:「等一等!」
  桂天平回過了身,他跟白璞都看見郭紹青一雙目光凝望著悔恨天那垂著的右衣袖上,他倆忙循郭紹青所望望去,利時,他倆也明白郭紹青為什麼凝望這個人的衫袖了,他倆這裡剛一怔。
  只聽郭紹青那裡開口道:「你的右手是不是有些不方便?」
  悔恨天心裡正在難受,聞言一股煞氣往上一湧,當即冷然舉起手臂,露出他沒有手的右手臂,道:「滿意了嗎?」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臉色都為之一變。
  隨聽郭紹青道:「這麼說,你是用左手使刀了?」
  悔恨天冰冷地道:「當然,我習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神情猛震,臉色大變,二個人互望一眼,然後不約而同揚掌劈向悔恨天。
  悔恨天一怔,剛待有所行動。
  一條人影行空天馬般從山下掠下來,如飛落在悔恨天身邊,只聽一連「砰曰砰:砰:「二一響,白璞、桂天平、郭紹青各自血氣浮動,搖晃著身軀往後退去。
  悔恨天看清身邊的人,他一驚色變。白璞、桂天平、郭紹青也看清了悔恨天身邊那個人,各自目現寒芒,閃易使要撲上。
  「你們二個慢著:「一聲女子的嬌呼,一條美好的倩影落在悔恨天身邊。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一怔,齊聲叫道:「飄紅姐!」
  傅飄紅忙道:「你們三個別誤會,都是自己人,這位是江山江大梜。」
  白璞、桂天平、郭紹青又復一怔!
  白璞道:「可是在「百花城」單手挫「霸刀」冷厲那位?」
  楚雲秋道:「正是江山,挫「霸刀」冷厲,那是僥倖!」
  白璞道:「閣下客氣,冷厲剛還在這兒。」
  楚雲秋道:「我碰見他了,要不然我還找不到這兒呢!」
  白璞道:「聽說閣下膺選為天下第一刀,還得了一頁三武「軒轅刀法」?」
  楚雲秋目光一凝,剛要說話。
  白璞一搖頭道:「閣下別誤會,我三個都不是強搶豪奪之輩,你在「百花城」先挫冷厲,後又膺選為天下第一刀,大名已不脛而走,如今武林中沒有一個不知閣下的,我們很想見你,如今見著了你,於願已足。」
  楚雲秋本想把那一頁二式「軒轅刀法」的真相告訴白璞二人,聽白璞這麼一說,把到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他改口說道:「二垃抬舉,我愧不敢當。」
  白璞道:「好說……」
  目光一掠傅飄紅,又道:「瓢紅姐說這位江兄是自己人,那麼,江兄他怎麼出手阻攔……」
  楚雲秋沒讓傅瓢紅說話,逕自接口道:「這位姓悔,是我的朋友,剛聽冷厲說,二位曾經聯手救他,怎麼……」
  白璞一指悔恨天道:「他是江兄的朋友?」
  楚雲秋道:「不錯。」
  白璞遲疑了一下,道:「江兄可知道,他習的是「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楚雲秋目光一凝,道:「三位就是為這如今又聯手對付他?」
  白璞道:「不錯,江兄當知道,「殘缺門」的「左手刀法」為害武林甚鉅,我二一個身為武林中人,見了學「殘缺門二左手刀法」的人,自不敢放過!」
  楚雲秋道:「這個我知道,三位以整個武林的安危為己任,令人敬佩,不過三位不知道,我這位朋友有一種怪癖,自己學的那兩手刀法明明不行,卻偏偏要充字號,一隻右手讓人砍了去還不知道悔改,反而變本加厲,逢人就說他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簡直是給自己找麻煩。」
  這話不但聽楞了悔恨天,也聽楞了白璞三人。白璞張大了眼兒,鸄訝地說道:「這麼說,他根本就沒有學過「殘缺門」的「左手刀法」?」
  楚雲秋微微一笑,道:「他若是學了「殘缺門」的「左手刀法」,怎麼會被冷厲輕易打倒在地,甚至連刀都沒拔出來。」
  悔恨天忍不住叫道:「江山……」
  楚雲秋臉色一沉,冷然道:「你給我閉上嘴,少說一句,待會兒咱們倆還有很多好說的呢!」悔恨天居然聽了楚雲秋的話,沒再說話。
  白璞那裡窘笑孢拳道:「既是這樣,那誠然是個誤會,幸虧江兄及時趕到,要不然我二個人非鑄成大錯不可,謹此致歉,還望二位多多原諒,我三個還有別的事,失陪了。」
  又同傅飄紅打了個招呼,二個人聯袂掠進了那片密忪林內。
  悔恨天這時候說話了,他語氣冷冷地說道:「江山!你這是什麼意思?」
  楚雲秋伸手抓住他的左臂,冷然道:「借一步說話。」拉著悔恨天就走。
  悔恨天怔怔道:「你這是……你要我跟你上哪兒去。」
  楚雲秋腳下停都沒停,道:「跟我來你就知道了。」
  楚雲秋拉著悔恨天往下走了一段,拐了一個彎,才停了下來。
  楚雲秋鬆開了他,道:「聽冷厲說,他們二個在那片松林裡喝酒,我不願讓他們聽見你我的談話,你懂了嗎?」
  悔恨天道:「可是你……」
  楚雲秋冷然道:「我怎麼了,我為的是末下武林,為的是你,我不願讓末下武林聯手對付你,逼得你殺人,也逼得人殺你,你明白了嗎?」
  悔恨天臉上掠過了抽擂,啞聲道:「江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楚雲秋道:「也許是因為我與你一見投緣,也許……這個無關要緊,告訴我,你左手肘的幾處穴道是誰制的?」
  悔恨天神情一震,道:「江山,這是我的事……」
  楚雲秋兩眼微睜,威稜外射,冷然道:「有人告訴我你以下五門的手法擄走了黃君,這可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悔恨天神情猛震,臉色大變,揤下往後退了一步,驚聲道:「誰告訴你的,這是誰告訴你的?」
  楚雲秋道:「別問是誰告訴我的,回答我一句,有沒有這回事?」
  悔恨天利時恢復平靜,臉上又是一片冷漠,他點點頭說道:「好吧!事到如今我也用不著瞞你了,我也無須怕你,黃君根本不是你的什麼人。是的,不錯,我用下五門的迷藥迷倒了「雙鳳門」的人擄走了她……」
  楚雲秋臉上變了色,道:「我原不相信是你,我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種事來,誰知道你……悔恨天,你這是什麼意思?」
  悔恨天冷然道:「很簡單,我看上了她,我要她嫁給我,跟我一輩子,你明白了嗎?」
  楚雲秋點頭道:「我明白了。」
  悔恨天冷冷地道:「你問她要幹什麼,你用不著再找她了,我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作地想了……」
  楚雲秋聽得混身熱血往上一湧,一個嘴巴打了過去,「叭」地一聲脆響,悔恨天踉蹌而退,臉上鮮紅五道指痕,一縷縷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
  悔恨天瞪大了眼,咆哮道:「江山,你……」
  楚雲秋神色怕人,道:「我怎麼,我可憐你,我同情你,我想救你,沒想到你竟是個禽獸不如的人,我解開你左手肘約穴道,拔出你的刀,用你那「殘缺門」的「左手刀法」跟我決一生死!」他揚掌就要拍過去。
  一條美妙人影飛掠而至,是黃君。她掠到便攔在悔恨天身前,望著楚雲秋急道:「你不能打他,這不能怪他,是我自己願意跟他走的。」
  楚雲秋呆了一呆,吶吶說道:「黃姑娘……這……」
  黃君嬌靨上的神色莊嚴肅穆,道:「真的,我說的是實話,起先我恨地,我恨不得食伳的內,剝他的反,可是現在我不恨他了,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楚雲秋沒說話,半晌,他才緩緩地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黃君忽然低下頭去道:「對你,我很愧疚……」
  楚雲秋微一搖頭道:「不,姑娘對我沒什麼愧疚的,姑娘該知道,我原希望姑娘能幫助他,他需要姑娘這麼一個人幫助……」
  黃君嬌靨上的神色難以言喻,點點頭道:「我知道,當初你跟我說這話的時候,我不以為然,而且生你的氣,可是沒想到現在……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有這種轉變,也許當初我對你並不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總之現在我告訴你的話很有道理。」
  楚雲秋唇邊掠過一絲笑意,道:「那就好,我祝福二垃,希望姑娘好好幫助他,有需要我的地方……」
  「慢著!」悔恨天突然越前,帶著一臉的激動,看著楚雲秋又看看黃君,道:「你們兩個為什麼對我這樣,你們兩個都應該恨我才對,尤其是黃君……」
  楚雲秋冷冷道:「沒有人恨你,只有你恨人,一個姑娘家,在她沒有嫁人之前,她有權選擇它的伴侶,只是你不該用這種手法,幸虧黃姑娘的情感已有所轉變,要不然你豈不是害了她一輩子?」
  黃君道:「你說什麼,他並沒有對我怎麼樣:「楚雲秋一怔,轉望悔恨天道:「那你剛才怎麼告訴我……」
  悔恨天唇邊掠過一絲抽擂,道:「我沒想到她會有這種轉變,我只知道她恨我,我猜想你也一定會恨我,我希望你更恨我,因而出手殺了我。」
  楚雲秋搖頭說道:「你的性情太怪了,我不怪你,任何人都不能怪你,那是因為你的遭遇使然,可是現在跟以前不同了,從今後你得改一改……」
  悔恨天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你說的不錯,現在跟以前不同了,我相信我能改,一定能改。其實,我對她……」
  他把劫持黃君的經過,打從「史祠」說起,一直說到碰見柳不凡之前。
  靜靜聽畢,楚雲秋道:「原來如此,你福氣,沒想到這種手法居然奏效!」
  黃君嬌靨一紅,嬌羞之後還帶點淡淡的愁慮。
  悔恨天則赧然而笑,笑得卻很爽朗。
  楚雲秋呼了一口氣,道:「行了,不管怎麼說我的嫌疑總算洗刷了,「雙鳳門主」已經率「雙鳳門」的高手到江湖土來,這件事日後你自己去解釋吧!」
  黃君一怔,也一驚,忙道:「你怎麼知道……」
  楚雲秋道:「我怎麼不知道……」他把碰見「雙鳳門主」的經過說了一遍。
  靜聽之餘,黃君臉色連變,等到楚雲秋把話說完,她臉色一轉堅毅,說道:「不要緊,我不怕,門主怎麼罰我我都願意受。」
  悔恨天高揚雙肩,道:「你放心,這件事自有我對門主解釋,她要是不諒解,我自有辦法償還,絕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
  楚雲秋口齒啟動,欲言又止,但他忽又說道:「我給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傅飄紅姑娘,金陵傅怡紅的姐姐。」
  黃君忙道:「我剛才就想問,可是一直沒機會,原來是金陵傅姑娘!」
  彼此見了禮,黃君和博飄紅居然一見如故,兩個人拉著手親熱得不得了,兩個人誰都沒說什麼別的,可是兩個人心裡都明白。
  倒是悔恨天呼了一口氣,道:「還好,這樣我對你的歉疚也可以小一些。」
  一句話聽紅了傅飄紅的嬌靨,楚雲秋的瞼上也為之一熱。
  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趁勢把話岔了開去:「對了,你左手肘的穴道……我知道你用心良苦,可是這樣不是辦法,你總得計衛。」
  悔恨天勉強她笑道:「你錯估了我,我本不想讓你知道,可是我不能讓你把我看得那麼好,我不是為了不讓自己殺人而制住左手臂的穴道,我這是保住這條左臂,保住我的性命,不得已才讓她幫我開了幾處穴道。」
  楚雲秋為之一怔,忙問所以。
  悔恨天道:「我中了毒,一種很霸道的毒。」
  楚雲秋神情一震,道:「你是怎麼中毒的,是誰……」
  悔恨天道:「柳不凡,聽說過這個人吧,日武林六公子」之一」傅飄紅美目一睜,叫道:「柳不凡,是他?究竟是……」
  悔恨天當即把救柳不凡的經過,以及一時不察反被柳不凡所害的經過重說了一遍。
  傅飄紅臉上變了色,轉望楚雲秋道:「大哥,柳不凡怎麼這麼卑鄙:「楚雲秋冷冷笑道:「這倒好,我還沒告訴二位呢,告訴我擄黃姑娘的就是這位柳公子:「他把邂逅柳不幾的經過也告訴了悔恨天和黃君悔恨天聽得兩眼暴射殺機,道:「這個柳不凡實在該死!占別讓我自己有辦法解了這個毒。」
  楚雲秋道:「怎麼,解這種毒非柳不凡獨門解藥不可?」
  黃君道:「他是這麼說的。」
  傅飄紅道:「這我知道,柳不凡的「屍毒鎖魂砂」不但歹毒非他自己的燭門解藥不能解。」
  楚雲秋道:「我不信,讓我看看。」
  悔恨天伸出了左手,楚雲秋拉起他的左手看了看,探懷取出他那把小玉刀放在悔恨天手裡,旋即出掌拍活了悔恨天手肘幾處穴道,道:「握緊我這小玉刀,越緊越好。」
  悔恨天愕然道:「你這是…」
  楚雲秋道:「握緊。」
  悔恨天沒再說話,一攏手掌握緊了那把小玉刀。
  黃君訒然道:「難不成你這刀能」
  楚雲秋道:「待會兒看看再說。」
  過了盞茶工夫,楚雲秋道:「攤開手掌。」
  悔恨天依言攤開了手掌,他、傅瓢紅、黃君,都看得一怔直了眼。
  楚雲秋那把小玉刀原本潔白如雪,一點瑕疵都沒有,如今從刀把到刀尖遍體烏黑烏黑的。楚雲秋吁了一口氣,道:「行了,我原不相信柳不凡的「屍毒鎖魂砂」非他的獨門解藥不能解。」
  悔恨天定過神來,叫道:「江山,這是……」
  楚雲秋伸手舉起小玉刀,道:「我這把小玉刀是塊千年溫玉雕刻成的,「千年溫玉」能解百毒……」
  悔恨天伸縮了一下左臂,眉宇間忽現鷘人殺機,道:「柳不凡,不要讓我找到你。」
  楚雲秋目光一凝,肅然道:「悔恨天!你這只左臂等是我給你的,我有權不讓你隨便殺人,也希望你不要讓我成為武林罪人。」
  悔恨天神情一震,殺機倏斂,道:「我知道,我願意拿我這條性命擔保。」
  黃君望著楚雲秋道:「我感激……」
  楚雲秋道:「姑娘別客氣,姑娘救過我,就算償還姑娘的債吧:「悔恨天道:「我不說什麼了,我打算先去找「雙鳳門主」負荊請罪,解釋這件事。」
  楚雲秋伸手拍了拍他,道:「好,這才不愧七尺昂藏軀,「雙鳳門主」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女婿有半子之誼,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也許「雙鳳門主」一見著二位這封璧人,心裡一高興什麼事也就算了。」
  黃君羞紅了嬌靨。悔恨天窘迫一笑,道:「希望如此。」
  楚雲秋道:「二位有二位的事,我也有我的事,咱們就此別過,異口再謀後會吧……」
  黃君忽然叫道:「慢著!恨天,你不是有話要跟他說嗎?」
  悔恨天呆了一呆,道:「對了!不是你提差一點忘了,當日我找上「史祠」就是為告訴你這個,我是揚州梅家的後人,梅凌煙就是我的父親。」
  楚雲秋伸手抓住了他,道:「這麼說,你真是揚州悔家的後人……悔恨天點了點頭道:「當日我所以不承認……」
  楚雲秋道:「我明白,我也能體會,那麼我告訴你,令尊可能還健在…」
  他便把找尋殘廢老人的經過告訴了悔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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