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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黑潔明[賊頭大老闆][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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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07:12 |只看該作者 |正序瀏覽 | x 3
唉!認識他,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他就像蒼蠅一樣煩人,老是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把破壞她的平靜生活當成是他的休閒活動

明明壞事都是他幹的,他卻可惡的拖她下水

害得她莫名其妙背上大姊頭的太妹惡名

名聲臭到男人一見到她就閃得比火箭還快!

他還使出抹黑誣陷等賤招搞砸她的每一個工作

真教她不得不懷疑究竟是哪裏得罪了他……

呃,她是不該為發泄壓力找他當上床的試驗對象

但不說一聲就溜得不見人影的孬種可是他耶!
明知這家夥跟她犯衝,與他保持距離才是上策

卻在聽到愛錢如命的他惹上麻煩離奇失蹤

她二話不說單槍匹馬深入虎穴解救那個大笨蛋

糟糕!她該不會瞎了狗眼看上這自以為是的豬頭吧…

修改發帖格式.以後請注意.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6-25 13:39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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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7:38 |只看該作者
  “我以為我們同意公證就好。”

  “別看我,我和你一樣,在這之前,什么都不知道。”

  才剛去公證回來,就被迫穿上禮服和婚紗的男女,攜手站在面海的餐廳裏,對著前來道賀的客人微笑。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新娘抽空低聲質問身邊的男人。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新郎趕緊回答,以示清白。

  名喚“藍色月光”的餐廳,裝飾了眾多的鮮花與緞帶,在餐廳外的院子裏,有人放了一張長桌,上頭除了香檳和雞尾酒之外,還擺滿了各式可口的餐點,長桌正中央甚至有一對依偎在一起的天鵝冰雕。

  “這些人到底是誰?”

  他湊到她耳邊,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微笑故意說:“捧著烤雞去餐桌上放的是桃花、幫著她的是海洋,吊在海洋手臂下的是他最小的女兒。那邊那個陪著如月招待客人的是屠震,和耿野各自扛著新的啤酒桶出來的是屠勤,與曉夜及初靜一起在門邊迎接來客的是屠鷹。剛從我們旁邊溜過去的那幾個小鬼,你應該比我還熟——”

  “我知道他們是誰,他們是我家人。”她俏臉微紅的抓住他不規矩的從她腰後往下滑的大手,嗔他一眼,“我是問其他人。”

  雖然自己的賊手被制止住了,他還是忍不住趁低頭回話時,吻了她香肩一口,才笑著道:“左邊這位溫柔的阿姨是我待過的那間孤兒院的院長,在她右邊正在試圖約她的獨眼龍老頭是我在蘭裏時,教我野外生存術的教官。站他後面的狄更生你認識,他身邊那位轉頭和莫森說話的女人,是狄更生的老婆。”

  “我不知道狄更生有老婆。”新娘嚇了一跳。

  “他有,事實上,他是怕老婆俱樂部的會長。”新郎眼也不眨的笑著說:“我最近正在積極爭取入會。”

  她好氣又好笑的瞪他一眼。

  他卻只是趁人不注意時,低頭再次以唇舌偷襲她柔軟的耳垂,換來她一記不著痕跡的肘拐。

  “韓武麒,你給我正經點。”她滿臉羞紅的說。

  “抱歉,一時忍不住。”他悶咳一聲,輕笑著,在她的堅持下,這才繼續道:“門口那兩個門僮和穿著黑西裝的服務生是我公司的員工,在餐桌前,把盤子裏的食物,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是小肥肥——”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連續的小型爆破聲在這時突然響起,院子裏有一半以上的人,在同時倒地掩護,並從衣服裏掏出武器對著門口,尋找敵人。

  另外一半的人則在第一時間,趕緊攔住身邊持槍的人。

  “別開槍!”

  “只是鞭炮而已!”

  “我的天,麻煩你們把槍收起來好嗎?我們這裏持槍是違法的。狄更生,叫你的人把槍收起來。”

  “耿念棠!你還玩!”

  “耿野!去把你兒子手上的鞭炮收起來!”

  一時間,場面一陣混亂,鞭炮聲、吆喝聲和咒罵聲四起,惹出這場麻煩的孩子們則笑著逃之夭夭。

  看著眼前荒謬的景象,青嵐忍不住爆笑出聲,身邊那男人卻趁這陣混亂,攔腰抱起她,帶著她乘機從旁邊溜掉。

  “韓武麒,你做什么?快放我下來!”青嵐一驚,紅著臉攀住他的肩頭穩住自己。

  “這叫綁架。”他抱著穿著雪白婚紗的她,從另一邊跳過灌木叢籬笆,將她塞進敞篷跑車裏,自己跟著跳進駕駛座,一邊發動引擎,一邊笑著和老婆道:“我可不想晚上還得被人鬧洞房。”

  說完,他發動車子,不等騷動平息,就欲踩下油門。

  才小學五年級的耿念棠卻在這時飛也似的衝過跑車旁邊,邊跑邊不忘回頭喊道:“姊夫,下次過年回來,別忘了答應我的紅包!”

  “沒問題!”他抬手朝那男孩舉起大拇指。

  追在男孩身後的耿野在這時衝了過去,一邊也不忘回頭道:“臭小子,小心開車,還有,別讓那小鬼——我是說,別讓你老婆碰方向盤!”

  “收到!”

  韓武麒舉手朝他敬了個禮,青嵐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小鬼,結婚快樂!還有,你們兩個別太快讓我抱孫子!”耿野吼完,立刻回頭繼續去追兒子。

  青嵐簡直不敢相信大猩猩竟然白目到在路邊吼這個,一張俏臉不禁暴紅,沒想到身旁的男人竟然還笑得出來。

  她忍不住再捶了他肩膀一拳,卻被他一把抓住,笑著將她拉到懷裏擁吻。

  噢,這個可惡的無賴!

  直到院子裏傳來陣陣口哨聲,她羞得滿臉通紅,他卻落落大方的在眾目睽睽之下,再次開口。

  “老婆,我愛你。”

  “我知道,我也愛你。”她將羞紅的臉埋在他肩頭,尷尬得根本不敢將頭抬起來,窘迫的低聲威脅道:“不過要是你再不開車,就別怪我踹你下車,自己來開。”

  他聞言,這才哈哈大笑地踩下油門,帶著自己脾氣暴躁又害羞的新娘,開著嶄新的跑車,在藍天白雲下,揚長而去。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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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7:27 |只看該作者
  白雲像棉花糖一樣,一層層在海天交際處往上堆迭著。

  它們在藍天之下,看起來是如此巨大,有若白色的海中仙山。

  她蜷躺著,動也不動的看著它。

  微風輕拂而過,揚起她眉角的發絲。

  這裏的風是熱的,陽光比西伯利亞的更加熾烈灼人。

  她知道自己應該找個遮蔽物,以免曬傷,卻連抬起指尖都懶。

  回來後的某一天,她自己把過肩的長發剪成狗啃似的西瓜皮,曉夜看不過去,替她修得短翹,讓柔軟的發絲圍著她的臉,卻也沒教她心情好上一些。

  昨天,紅眼的小妹打電話通知她,已把她該分得的傭金轉入,那巨額的收入卻還是無法讓她高興一點,只是讓她因為想起那家夥而心情更加低落鬱悶。

  電視上的國際新聞,只在上個星期,稍稍報導了這次的事件。那十三幅畫作在海參崴尋回後,也已全數交還原主,庫斯柯瓦諾夫將軍則因販賣軍火等多項罪名遭到收押。

  那只是短短一分多鐘的新聞畫面,除了那幾幅畫作的天價引來人們多看了兩眼之外,這條新聞並未在這蕞爾小島引起任何漣漪。

  畢竟,俄羅斯對這裏的人來說,簡直就像是遠在天邊。

  不由自主的,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她知道自己不該再這樣懶散下去,卻真的對什么都提不起勁。

  幸好曉夜從沒開口問她究竟出了什么事,只是放任她在家裏糜爛。

  家裏那兩只小的雖然在放暑假,卻也整天跑得不見人影,念棠老是呼朋引伴、成群結隊的去海邊玩,才大三的初靜則天天往圖書館跑。

  看著才小學五年級的小鬼和同伴,騎著單車沿著海岸的單車道,追逐呼嘯而過,真是教她不由得羨慕起來。

  當個小鬼真好!

  懶懶的將視線從那群小鬼身上拉回,她嘆了口氣,卻在這時,眼角瞄到一個頎長偉岸的男人叫住了那群男孩。

  她心頭猛地一跳,忙再看去,才發現那人不是他,是屠鷹。

  一瞬間,胸中涌上的失落感,讓她有些氣惱,不禁暗咒出聲,坐起身來。

  偏偏這時,一顆黑色的腦袋忽然從前方冒了出來,嚇了她一跳。

  “嗨。”腦袋說,左眼的紅腫已轉成黑色。

  她看著那張臉,突然發現,其實這幾年,這男人臉上多少還是增添了些歲月的痕跡,不由自主的,她開口訥訥的應了一聲。

  “嗨。”

  “要喝水嗎?”耿野從腰後的工具帶中掏出運動飲料。

  她點頭。

  見她終於願意和他說話了,耿野松了口氣,咕噥的爬上水塔。

  他就知道她人在這兒,跟這小鬼說了幾百遍了,不要爬到這么高的地方睡覺,她卻老愛往這裏跑。

  方形的水泥水塔不是特別的大,但還是足以讓兩個大人在上頭攤平。

  忍住心裏的叨念,他將運動飲料拿給她。

  青嵐接過手,打開瓶蓋喝了一口。

  耿野在她身邊盤腿坐下,和她一起看著前方藍天下的建築、街道,和大海。

  海風徐緩的吹拂而過。

  “我很抱歉。”他說。

  她沒有看他,只是輕輕再應一聲,“嗯。”

  不遠處的港口裏,一艘賞鯨船開了出去,在藍色的大海中劃出一道白浪。

  “我只是想幫那小子一把。”他再說。

  她這次沒有回答,他看她一眼,見她沒生氣的模樣,才又喝了一口飲料,看著前方盤旋而過的飛鳥。

  “當年,你媽意外過世後,還真的把你留給我照顧時,我第一個念頭是——有沒有搞錯?留給我?一個孩子,還是個女孩?這女人真是瘋了!”

  他的視線追隨著那只鳥,一邊咕噥著,“老實說,我真的考慮過,是不是該讓你住在寄宿學校就好。我連自己都顧不好,怎么去照顧一個才要上國中的小女孩?”

  “但你沒有。”她輕輕開口。

  “嗯。”他一扯嘴角,“我沒有。”

  “為什么?”

  “因為我知道你在寄宿學校也不會好過。”他嘆了口氣,“海棠和我都曉得無家可歸的感受,學校只會是學校,那永遠不會是家。有時候,再爛的家都比金窩銀窩好。我想她也覺得,再爛的代理家長,都比完全沒有好。”

  她咬著唇,垂下有些溼潤的眼,啞聲開口。

  “你並不爛。”

  她聽到他幹笑兩聲,不禁再道:“雖然有時候,你比較頑固不講理,又豬頭,但你不是那么的爛,而且至少你懂得娶一個聰明的老婆,她有加分的效果。”

  “她的確幫了我很多忙。”他聲音不自覺放柔。

  “嗯。”她點頭同意。

  “你知道,我其實只是希望你能平安快樂的長大。”

  “嗯。”

  “但我恐怕一直有哪裏沒做對,你是長大了,卻不太快樂。”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運動飲料,再度陷入沉默。

  “我和曉夜都知道是為了什么,太多的意外,改變了你的性格,但那時,我們已經沒有辦法把你送走,對我們來說,你就像我們的孩子一樣。曉夜和我討論過後,知道把你送走也無法改變什么,所以我們決定維持現狀,但似乎不管我們怎么和你保證,你都無法快樂起來,就在那個時候,有個男孩來找我。”

  耿野凝望著前方的大海,啞聲繼續道。

  “他想知道你為什么不快樂?為什么不再參加武術比賽?為什么身手那么厲害?事實上,只要關於你的事,他都想知道。說真的,那小子簡直像蒼蠅一樣煩人,但他又聰明機靈得很,知道什么時候該閉嘴,什么時候可以繼續追問,知道怎么做才不會惹火我們。”

  他轉頭看著她說:“有一天,我問他為什么想知道這些,你知道他怎么說嗎?”

  青嵐看著手裏的飲料,搖了搖頭。

  耿野扯著嘴角,好笑的道:“他毫不遲疑的說,因為他喜歡你,他想娶你當老婆。”

  她一愣,猛地抬頭看他。

  “沒錯,他在你高一時,就告訴我,他想娶你當老婆。我當時笑到差點翻過去,我以為他在開玩笑,但一年後,當狄更生來這裏度假,我才發現那小子是認真的。”

  耿野看著身旁臉色有些蒼白的小嵐,開口承認,“所以,即使我知道狄更生在看到他這么好的材料時會做什么,我還是很卑鄙的假裝不曉得,因為我們不是個正常的家庭,你也不可能是個普通的女人,我們永遠都會有必須要應付的敵人,小武若想和你在一起,只有和狄更生一起去蘭裏受訓,才能學會該如何保護你。”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人,為他所說的往事,感到震懾。

  他深吸了口氣,再道:“說到底,我不過是一個自私的家夥。我希望你快樂。而我,可以從他眼中看出他的決心,知道他會保證這一點,因此當他決定和狄更生一起回去時,我明知道他會遇到什么事,卻沒有試圖阻止。”

    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她屠龍……

  他曾說過的話在腦海裏回響,教她心口一陣緊縮。

  “但他撐過來了,他從那鬼地方活著回來,還捺著性子等你,所以,我才會忍不住想幫他一把。不過,看來我是幫了倒忙,對吧?”

    但公主有自己的寶劍、盔甲和盾牌……

  她張開嘴,卻無法出聲,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耿野抹去她臉上的淚,“那個男人愛你,從很久以前就愛上了你。如果你愛他,別因為自尊和面子問題就把他輕易判出局。”

    我連她的一招半式都擋不住,所以她只當我是經過的路人甲……

  耿野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離去,留她靜靜的坐在水塔上,淚眼盈眶的看著前方的風景。

    我不想只當路人甲……你懂嗎?我不想只當路人甲……

  倣佛心中的閘門被人打開,那無賴的話,全在這時傾泄而出,一句句的回蕩在耳邊,與海風唱和著。

    我想站在屠龍公主的身邊,成為她足以依靠的支柱……

    我想得到她的愛,我想讓自己足以捍衛她、匹配她……

    所以我去打造自己的盔甲,鍛煉我的長劍和盾牌……

  她抱住自己,眼前浮現他的調笑、他的溫柔、他的嘻笑怒罵、他的款款深情,最後是她叫他放手時,他臉上克制的憤怒與壓抑,然後起身離去的表情。

    那你當年為什么要去?

  她曾開口問他。

    因為那裏有我當時需要的東西。

  他每一句話,都叫她的心揪成一團,痛得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因為那裏有我當時需要的東西。

  他的聲音不斷的重復再重復,她抱著膝蓋,咬唇看著前方,但無法遏止的淚水卻成串滑落,連強勁的海風也無法吹幹拭去。


  丁可菲一直覺得這家紅眼意外調查公司總有一天會倒。

  可惜這幾年下來,她從在學高職生變成社會新鮮人,體重也從七十幾公斤一路被這些人淩虐成六十幾,這間怪公司卻依然屹立不搖,而且生意還蒸蒸日上。

  直到最近這幾天,那向來精神奕奕,一頓飯總要吃上八碗白飯才會飽的老板,突然一反常態,每餐只吃了兩碗。而且打從他自俄羅斯帶著兩個被K得烏青發紫的熊貓眼回來後,他成天就癱在自己位在一樓的辦公椅,將長腿迭在桌上,看著墻上的時鐘發呆,等著吃下一餐飯。

  她這時,才覺得公司真的有倒掉的可能。

  回來到現在,他甚至沒開過她一次玩笑,幾乎連說話都懶。

  認識這男人那么久,她還真沒看過他這樣委靡的模樣。

  他再這樣下去,搞不好再過不久,公司就會倒掉,她就能脫離苦海了。

  本來,她應該乖乖閉嘴,等著這家公司垮掉後,再出去大肆慶祝的。問題是,雖然她家老板有時真的荼毒她的,但小時候在院裏,她因為沒寫功課不敢去上學,跑去躲起來時,也是他找到她的。

  撇開有點過度使喚她之外,他其實一直對她很好。

  所以,在良心的驅使下,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上前開了口。

  “武哥?”

  “嗯?”

  “你生病了嗎?”

  “嗯。”

  “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想。”

  “那我幫你預約好嗎?”

  “嗯。”

  從頭到尾,他都兩眼發直的盯著時鐘。

  可菲不由得心生同情,看來,他果然是生病了。

  她伸手才要拿起他桌上的電話,那具電話卻突然響了,她手都還沒握到話筒,他突然就將話筒搶了去,嚇了她一大跳,抬頭一看,只見他整個人都站了起來,一臉急切。

  “喂?”

  然後,在聽到對方說話之後,他突然又像泄了氣的氣球一樣,再度癱回椅上,沒好氣的邊開口,邊把腳蹺回桌上。

  “是你啊,幹嘛?”

  瞧他方才那精力充沛的模樣,看起來還好好的嘛。

  可菲納悶的瞅著他,聽他談的是公事,只好先上樓做事,等會兒再下來看他究竟需不需要去看醫生。

  “錢算錯?”他癱在椅背上,仰頭看著天花板,冷冷的道:“我提供的情報一次就是那么多錢,不然你以為我上山下海那么辛苦是為啥?”

  “臭小子,你不是說我提供飛機到海參崴,你就以情報交換嗎?這筆錢又是怎么回事?”

  “我什么時候這樣說了?我只是告訴你,想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我需要一架到海參崴的飛機,可不是以那幾個小時的飛航時數交換將軍販賣軍火的情報和證據,飛機只是你買證據的門票。”

  “Shit!你這死小子不是和伊凡也收了錢?”

  “他是他,你是你,美國和俄羅斯本來就是兩回事。”他諷刺的道:“還是說俄羅斯已經變成美國的一州了?你不想付可以,以後別想再找我做生意。”

  狄更生被說得啞口無言,又氣又惱,不禁再道:“那柯斯坦那邊呢?他們說你漫天開價又是怎么回事?”

  “我一開始就和他們講明了,調查費是一筆,替他們找畫的費用另計,如果要上法庭再另計,和俄羅斯當局協調提早把畫拿回來再另計,交通食宿都由他們支付。我這裏可是有他們老板親筆簽名傳真過來的合約,其他每一筆費用我都條列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們要是有問題,叫他來找我,我現在閒得很,不介意和他們上法院玩。”

  聽他條列那些費用,真是教狄更生頸背寒毛都豎了起來,萬分慶幸自己不是他的客戶。

  這樣一聽下來,他根本是到處和人收錢嘛。

  他是聽說這小子開的公司好像還挺賺錢的,只是沒想到他賊成這樣,接一件案子,和三邊都收費,這小子一定賺翻了,難怪他不肯回CIA。

  “你不當商人還真是浪費。”

  這句話,可不是狄更生說的,原本仰望著天花板的韓武麒一聽到那說話的聲音,立刻抬起頭,愣愣的看著那不知何時,站在他辦公室門口的女人。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她還在,一身正式整齊的打扮,原本過肩的發,削剪成了俏麗的短發,米白色的西裝外套挂在她手上,筆挺的立領白襯衫在腰線的地方微微內收,同色係的長褲合身的顯露出她的長腿,這一身衣服完全展示出她漂亮的身段。

  這女人真是該死的漂亮。

  如果不是早認識她,他會以為她是哪來的世界名模。

  “小韓?你還在嗎?小韓?”狄更生疑惑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來。

  他將神智從她身上拉回來,壓住打聽到她聲音就開始亂跳的心臟,戒備的看著她,對狄更生道:“我最多算你九折,要不要?”

  “八折。”

  “八折半。”他說,一邊看著那女人自己走了進來。

  “該死,你這小子真他媽的會賺。”

  “你有我的帳號,最好月底前把錢匯到,別說我沒警告你,晚一天利息都會照算。”他緊盯著她,這女人在他說話時,神色從容的在辦公桌對面的椅子上,交迭修長的雙腿坐下。

  “利息?你是錢鬼投胎嗎?”狄更生怪叫著。

  “多謝惠顧,很高興和你交易,希望下次有機會能再和你合作。”

  懶得聽他鬼叫,丟下這句話,他咱地一聲,就將電話挂了回去。

  室內一片沉寂。

  他謹慎的看著一星期前,才說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的女人,緩緩開口。

  “如果你是來問傭金的事,我兩天前已經要人轉匯到你的戶頭了。”

  “我知道。”她看著他說:“我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

  該死,光是看著她,都讓他一陣心痛。

  他收回貪婪地打量著她的視線,抓起桌上的鉛筆在手中轉著,強裝冷靜的問:“什么事?”

  “我來報到。”

  她這句話,當場讓他手中的筆失手飛了出去。

  “報到?”

  鉛筆打到墻壁掉到地上滾了幾圈,他卻完全沒注意到,只是傻眼的看著她,茫然的問:“你來報到?”

  “一個月前,貴公司的老板,親口邀請我來上班,我回去考慮了一下,決定來這裏上班是個不錯的主意。”

  他更加呆滯的瞪著她,開始懷疑自己因為太渴望這個女人,而出現了幻覺。

  “不過,在上班之前,我得確定我的福利。”

  “福利?”他不由自主的問。

  “根據貴公司老板的口頭承諾,他答應我若在三十歲前沒嫁出去,會負責找人娶我。”

  這顯然是一種極為真實的白日夢。

  “我想將歲數提前到二十七。”

  小肥肥說得沒錯,他需要去看醫生。

  瞪著眼前這個女人,韓武麒這樣想著,嘴裏還是忍不住道:“你已經二十七了。”

  “沒錯,所以,事實上,為了保障我的權益,及避免貴公司單方面違反約定,我希望時間能提前到這個月底,還有,娶我的人,必須是你。”

  等他作完這個白日夢,他就會去看醫生。

  “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即刻就可以上班。”

  問題?要他娶她,當然沒問題!

  他幾乎就想要跳過辦公桌,趁她反悔前,抓著她直接去辦公證,但理智卻讓他猛然回過神來。

  將雙手交握在身前,他雙腳仍交迭擱在辦公桌上,壓抑克制的看著她,陰鬱的問。

  “為什么?”

  她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倒回問他一句。

  “你當年為什么要去CIA?”

  他為之一僵,卻在這時,察覺她隱藏在平靜面具下的真實情緒。

  她的手看似輕松的放在椅把上,指節卻因不自覺的緊張用力而泛白。

  她的雙眼,更是毫不閃避地直視著他。

  她是認真的想知道。

  這是那么長久以來,她第一次,真的想要聽到他的答案。

  所以,他深吸了口氣,給了她從來不曾對任何人說出口,最真實坦白的答案。

  “因為那時,我除了是個剛畢業的學生之外,什么都不是。當時,和狄更生到蘭裏受訓,是最快能學會保護我的女人的方式。成為情報員,也是最快能建立我經濟基礎的地方。”

  她澄澈的黑眸,泛起了淚光,她忍住欲滴的淚,只是看著他說。

  “為什么你從來就不和我說?”

  “我不認為你以前真的想知道。”他定定的迎視著她,“我不想給你壓力,我需要的也不是你的同情,我要你愛我。”

  “如果我沒有問呢?你要永遠瞞著我?”她淚眼盈眶地瞪著他,好氣這個笨蛋,卻又為他感到心痛。

  “我的行為你不需要負責,那是我自己的決定。”

  “如果我今天沒有來呢?”

  “我會去找你。”他一扯嘴角,老實承認,“等你氣消了之後,呃,或是比較消一點之後。”

  “你是笨蛋嗎?”她含淚咒罵著。

  “大概吧,我本來以為不是。”他深吸口氣,自嘲的笑笑,“但最近我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她問的每一個問題,他都一一回答,沒有欺瞞,沒有隱藏,沒有耍嘴皮子的無賴,只有真實坦白的答案。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

  她作夢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用情竟如此之深。

  “為什么是我?你為什么愛我?”她啞聲再問。

  “因為我知道,只要你愛了,就絕不會背叛,你不會拋棄你愛的任何一個人。你不愛,就不愛。愛了,就會傾盡
所有去愛。我羨慕那些被你愛上的家人,我希望成為其中的一分子,我希望將來能站在你旁邊,被你所愛的男人,是我。”

  她的心,被他說的每一句話撼動著。

  青嵐咬著唇瓣,忍住淚水,和這個男人,說出長久以來內心深處的恐懼。

  “國三那一年,我出國參加比賽,國際比賽的電視轉播卻意外拍到了陪我出門的耿野,招惹來他的仇家。雖然事情後來順利解決了,但意外永遠會再發生。”

  “我知道。”

  “你要知道,我的家人隨時會有隱藏的敵人。”她啞聲警告他。

  “我知道。”

  看著那開始傻笑的男人,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我永遠……不可能當個乖巧柔順的賢妻良母……”

  他起身,繞過了桌子,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拭去她臉上的淚。“沒人會比我更清楚這一點。”

  “該死的……”她輕泣著,仰望著這蠢男人,“你這笨蛋,我一直對你很壞……”

  “這點我很難同意。”他俯身吻她,然後賊賊一笑,“有時候,你對我真的不是那么壞,所以我想,你一定是有那么點喜歡我。”

  她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

  “你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娶我。”

  他將她拉起身,緊緊擁入懷中,將臉埋在她頸窩,貪婪的嗅聞她身上的香氣,嘆了口氣道:“唉,你才知道,我瘋你瘋得厲害,希望你不介意嫁給一個為你瘋狂的笨蛋。”

  她環抱著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肩頭,哽咽啞聲開口,“韓武麒,我愛你。”

  他等這一刻,等得可真久啊。

  “我愛你。”懷抱著心愛的女人,韓武麒松了口氣,閉上眼道:“還有,拜托你以後生氣,別再說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了,我的心臟真的很難承受那種打擊。”

  她搖著頭,哭出聲來。

  他連忙好聲安慰。

  一顆腦袋在這時從辦公室的門口探頭進來。

  他擰眉朝那不長眼的小笨蛋擰眉,抬手揮趕。

  可菲見狀,連忙閃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了起來。

  喔喔,看來,老板終於搞定了。

  嗯嗯,這樣的話,她以後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點吧?

  靠在門上,丁可菲松了口氣,然後將門上的挂牌翻成“請勿打擾”,這才開開心心的上樓回房寫日記。

  辦公室裏,韓武麒坐回大椅子上,萬分心滿意足的將這女人抱在懷裏,以吻替她拭淚,在她耳邊低聲訴說愛語。

  多年的愛戀,終於得到了回報。

  他知道,她會愛他到老,一如他多年來這般深愛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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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6:40 |只看該作者
  捉姦在床。

  長這么大,封青嵐從沒想過自己會和這四個字扯上關係。

  她也從來沒這么丟臉尷尬過,如果可以她真想立刻搭機離開,可惜她從來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人,所以她只好跟著他們上了車,前往追蹤那批該死的畫。

  黑色的吉普車在公路上奔馳著。

  他們及時在將軍的人出車站前趕上。

  綿綿的細雨,在他們出飯店追蹤那輛貨車前就停了。

  為了怕她和耿野再吵起來,狄更生和她坐前面,耿野則和韓武麒坐在後座。

  老實說,在經過房間裏那場混亂之後,她希望那兩個自大的男人在後座掐死對方。

  但那兩個豬頭卻在上車後突然冷靜了下來,而且還在後面拿著地圖,還有狄更生的筆記型電腦,開始討論了起來。

  “看這方向,他們應該會先到這裏。”韓武麒指著地圖上的一點。

  “這是什么地方?”耿野問。

  “將軍老婆在海參崴的度假別墅。”

  韓武麒的話聲方落,就聽狄更生咒罵了一聲。

  “該死,那些人分頭走了。”

  “你開玩笑!”耿野抬起頭,“你的徒子徒孫呢?”

  “誰有閒工夫在這時間開玩笑。我的人還在五百公尺外,等他們趕來太慢了。”

  “你沒事讓他們跟那么遠做啥?”

  “那是為了以防萬一,你老看到後面有輛同樣的車,不懷疑才有鬼,所以我才要他們先退遠一點。”

  耿野將咒罵含在嘴裏,再問:“你沒要人在車上頭放追蹤器嗎?”

  “他們卸貨的地方是軍事區,禁止進入的,我的人沒時間也沒機會裝上。”盯著前方分道揚鑣的兩輛廂型車,狄更生慢下車速,忙問:“現在怎樣,是要跟左邊的,還是跟右邊的?”

  “左邊!”

  “左邊!”

  後座的兩個男人異口同聲,惹得青嵐從後照鏡中看了他們一眼。

  “這些人不是要去別墅,那是障眼法。”韓武麒道:“他們要走私這批畫,從海路最快。”

  耿野接著說:“左邊這條路通往漁村,海的對面就是日本,用漁船走私送畫出去,可以直接在海上交畫給日本人,是最快送出境的方法。”

  狄更生一聽,立刻將方向盤往左轉,跟著轉進較小條的路。

  這小子還真有一套,看樣子這幾年他在外面還真不是白混的。

  耿野靠回椅背,挑眉看著身邊那幾乎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男人,用下巴指著他臉上的淤青問。

  “你的臉是怎么回事?”

  韓武麒一扯嘴角,幹笑回道:“被某人打的。”

  耿野雙手抱胸,意會的露齒咭咭笑了出來。

  前座的某人不爽的瞇起眼,哼了一聲。

  怕又惹得她起火,他忙轉移話題,開口問那原應還在老家的男人。

  “你怎么會在這裏?”依照前面那女人的性格,應該會瞞著家裏的人才是。

  “某人半夜在桌上留了個紙條,要我老婆不要擔心,然後就給我搞失蹤。她要真不擔心才有鬼,我只好出來找人。”

  耿野頓了一下,皺眉瞪著前後這兩個他追蹤了好幾天的小鬼抱怨,“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還真會跑,西伯利亞都快被你們繞一圈了,要不是莫森聯絡到狄更生,我現在人還在貝加爾湖坐船!你們的飛機是怎么回事?”

  青嵐聞言,不禁有些不安的挺直了背。

  坐在駕駛座後方的韓武麒察覺她的僵硬,知道她其實很在意耿野對她衝動行為的想法,不由得開口回道:“副駕駛是將軍的人,他殺了正駕駛,漏光了油,把所有的降落傘都毀了就落跑。不過,某人很聰明的利用膠帶修好了傘,救了我一條小命。”

  她有些惱怒,終於受不了的回過頭,“你們不覺得一直用某人稱呼在場的人很沒禮貌嗎?”

  耿野卻沒看她,只問:“你帶著她跳傘?”

  “嗯。”

  “用一具破傘?”耿野挑眉。

  “修好的傘。”她忍不住替自己辯解。

  “你說她用什么修?”

  “強力膠帶。”韓武麒道:“她用強力膠帶從內側補好了傘面的彈孔。”

  耿野讚賞的吹了聲口哨,“厲害。”

  “我很高興她當時和我一起在那裏。”韓武麒微微一笑,是對耿野說的,但卻直視著她的眼。

  青嵐臉一紅,連忙回過頭去。

  “小鬼,真有你的。”耿野笑著伸手越過椅背,揉搓她的腦袋。

  “我已經不是小鬼了。”她不滿的抱怨著,這回卻沒伸手撥開耿野厚實的大手。

  韓武麒注意到了,也松了口氣,而且萬分感謝從來不吝於稱讚孩子的耿野。

  要說服她接受喜歡真實的自己或許有些艱難,但他想耿野和曉夜會讓這件事容易許多。

  “嘿,看前面。”專心開車的狄更生,突然又慢下了車速,甚至停了下來。

  前方的車彎進了小漁村,他們這兒的地勢較高,可以看見下頭漁村碼頭裏停了好幾艘漁船。

  不敢跟得太近,狄更生將吉普車停在隱蔽處。

  幾個人下了車,以樹叢當掩蔽往下看。

  一眼望去,那漁村有些破舊,兩三家屋後地上堆放著漁網,一家屋前停放著斑駁生銹的卡車。

  或許是因為先前的雨,潮溼泥濘的路上幾乎看不見什么行人,只有一個老人拄著拐杖,在有些陡峭的小路上踽踽獨行。

  陰鬱的天光下,村子裏老舊的屋舍只是更加增添這兒的荒涼破敗。

  相較之下,正沿著陡峭起伏的街道往碼頭而去,幾近全新的深藍廂型車,就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他們從望遠鏡裏看到碼頭上,其中一艘漁船有人走了出來,那看起來並沒有什么不對,只除了那人彎身下船時,風衣外套的左側隆起下,露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槍管。

  “是AK47。”耿野擰眉開口。

  “看來就是這裏了。”狄更生放下望遠鏡,回身從車上拿出行李袋,掏出武器扔給三人,一邊道:“小子,你和丫頭從左邊那條路下去,耿野會負責破壞船,你們兩個自己見機行事,小心別被人逮到了。”

  “你呢?”耿野接住他又丟過來的塑膠炸藥,挑眉哼聲,“在這裏看戲?”

  “我老了,沒你那么青春年少。”狄更生晃了晃手中的對講機,咧嘴嘿笑,“當然是留在這裏聯絡我的徒子徒孫 。”

  青嵐將手槍插入槍帶,接住狄更生扔來的彈匣,將其塞進褲口袋裏,正要跟著韓武麒下去,卻聽到耿野叫她。

  “小鬼。”

  她回頭,看見大猩猩正色的看著她,“小心點。”

  “我知道。”她說,這才轉身跟上在前面轉角等她的男人。

  耿野看著她的背影,然後朝那個臭小子比了幾個手勢。

  那可惡的小子揚起嘴角,舉手朝他敬了個禮,示意收到,然後才帶著他的心肝寶貝一起消失在前方。

  “放心,小武會照顧她的。”狄更生拍了拍他的肩膀。

  耿野回頭瞪他一眼,“我當年應該為了那小子拿槍斃了你的。”

  “曉夜不會準的。”狄更生嘿笑著,“我可是你兒子的幹爹。況且,當年是小子主動說要和我回美國受訓的。”

  “主動個鬼,別以為我不曉得你那張嘴是什么德行。你要是不提,他會知道你是什么鬼?”耿野哼聲說:“要是讓我家丫頭知道你做了什么好事,她一定拿槍追殺你。”

  “你知情不報,與我同罪。”狄更生咳了兩聲,“反正他是心甘情願,你那丫頭以後也有人看著,不是挺皆大歡喜的?所以,過去的事情,我們就讓它過去吧。”

  “狗屎。”耿野咒罵一聲,背起裝了塑膠炸藥的背包,臨走前狠瞪他一眼,“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到現在還在肖想叫小武回去。他該還你的,在那幾年替你做牛做馬時,都早就還清了,再讓我知道你利用我家小鬼算計那小子,就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他便從另一邊直接滑下陡峭的山坡。

  知道這回耿野是說真的,狄更生幹笑兩聲,然後嘆了口氣。

  唉,看來,要叫那小子回來,是不太可能了。

  抓了抓緊繃的脖子,他拿起對講機,通知自己人過來準備幫忙收拾善後。


  青嵐尾隨那男人溜到碼頭邊時,廂型車上的人,已經開始搬貨。

  韓武麒無聲朝她打手勢,她朝他比的方向看去,看見大猩猩不知何時已到了碼頭的另一邊,有如幽靈般,無聲無息的下了水,潛到海裏。

  知道他是去破壞船的引擎,她和韓武麒分別從兩邊,往廂型車靠了過去。

  廂型車旁有兩個人,有如惡犬般,持槍朝四周警戒,另外兩個則忙著搬箱子上船,船上還有一個男人,一個在駕駛艙內,兩個則在船頭。

  爆炸聲猛然響起,卻不是特別的大,只有漁船尾冒出了火花和黑煙。

  對方的人都嚇了一跳,在船頭的人持槍往船後跑去,邊吆喝著,船艙裏的那個則抓了滅火器奔了過去。

  兩人乘機摸上前,用最快的方式制服在車旁武裝的兩人,許是受過訓練的軍人,她擊倒他時,對方在倒地前仍及時開了一槍。

  她雖閃了過去,但槍聲仍驚動了船上持槍朝船尾跑去的人,他聞聲回頭,看見這裏的情況,立刻開槍,邊朝在後頭救火的同伴大叫。

  但韓的反應更快,伸手一槍一個,連續兩槍擊中兩只持槍的手,然後將槍口對著抬著畫的那兩人,微笑開口。

  “別動。”

  那兩個搬貨的男人果真動都不敢動一下。

  她在同時上了船,一腳踩住試圖撿拾掉在甲板上長槍男人的左手,然後回身一個回旋踢,用右腳把另一個衝上來的家夥一腳給踹到海裏。

  左手被她踩住的男人痛叫出聲,另一個男人落海的嘩啦聲跟著響起。

  她收回右腳,踹昏那個在鬼叫的家夥,卻聽到韓武麒的警告。

  “趴下。”

  青嵐立刻往前趴下,下一秒,身後傳來一聲痛叫。

  她起身回頭,看見那個先前拿著滅火器的人,拿著把槍,撫著肩頭翻出船舷摔落海中。她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在這時,卻聽聞耿野警告的叫喊。

  “小武,後面!”

  連續的槍響,在空中回蕩。

  她回身,看見碼頭上竟還有一人手持著AK47,對著韓掃射。

  原先站在車旁的他雖聽見了警告,仍是被子彈擊中。

  她看著他倒下,看著耿野從旁爬上岸衝上前,出手制服了那開槍的敵人,然後蹲在韓的身邊喊著,她卻只覺得腦海裏一片空白。

  “小武?你還好吧?”

  該死,這真他媽的痛!

  幸好他記得AK47連續射擊時,槍管會朝外側偏移,連忙往另一邊閃,才只是手臂擦傷,他要是慢上那么一點或閃錯邊,身上鐵定會被開洞。

  “我沒事。”倒地的韓武麒方要起身,卻被耿野一腳跪到胸口上,粗暴的將他壓回地上。

  哇靠,這下沒事也被他這一膝蓋撞到差點沒氣!

  韓武麒痛得無法出聲,卻聽這男人又開口喊了一句。

  “小武?該死的,你振作點!”

  耶?

  他呆了一呆,睜眼卻見耿野把他那張大臉湊了過來,低聲警告他。

  “想娶她就別起來。”

  忽然領悟這男人在搞什么鬼,他低聲回問:“這樣不好吧?”

  “相信我,這招很有效的。”耿野露著白牙保證,將他沾著手臂傷口染血的右手移到腹部上,警告道:“放好別動。”

  “可是——”

  “閉嘴,你到底想不想娶到老婆?快點裝死,她過來了!”

  他當然想娶到老婆。

  所以,在瞄到她跑過來之後,他立刻昧著良心,將腦袋往旁一癱,閉眼裝死。


  不!

  她不相信這無賴這么簡單就玩完了。

  終於回過神來的青嵐飛奔下船,她白著臉,快步衝到他身邊,卻見他的左臂上流著血,右手則捂著左腹,指間全都是血。

  “他腹部中槍了!”耿野將他交給她,起身道:“我去叫救護車,你顧好他!”

  她跪在地上,撐著他的頭,將他擁在懷中,卻掩不住滿心的慌,“該死的!韓武麒,張開眼睛看著我!看著我!”

  在她兇惡的斥喝下,他睜開虛弱的眼。

  “對,看著我!你給我撐著,聽到沒有?”她顫抖的撫著他的臉,氣憤的命令道:“我愛你!你聽到沒有?不準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你死都要給我撐著!你這王八蛋若是膽敢在我面前咽下最後一口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愛你。”他說。

  “那就撐下去!”她怒氣衝衝的說:“你不是說要幫我一起屠龍嗎?不是說要陪在我身邊嗎?那些都是謊話嗎?”

  “別哭……”

  他抬起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她這才發現自己不知在何時竟哭了出來。

  “要是……我撐過去這一次……你願意嫁給我嗎?”

  她抵著他汗溼的額頭,哭著邊罵邊承諾,“你這無賴,要是你撐過去,你想怎樣都行,拜托你,撐下去……”

  “真的?”他眼裏閃過希望的光芒。

  “真的。”她淚眼朦朧的親吻他,哽咽地承諾保證著,“只要你撐下去,我就嫁給你,到你公司上班……我愛你……”

  直到這時,直到看見他中槍倒地,她才驚覺他對她如此的重要,她深愛這個男人,他的存在對她一直有如呼吸一樣重要,她完全無法想象沒有他的世界,她不要他死掉,她會窒息的。

  “再說一次。”他說。

  “我愛你……”她淚眼盈眶地顫聲說。

  他將她拉了下來,吻住她的唇,給了她一個萬分熱情的法式舌吻,在她幾乎沒氣時,才放開了她,啞聲道:“我愛你。”

  她一時間有些暈眩,然後才發現他的兩只手都在她臉上。

  哪裏不對的感覺教她狐疑的擰起眉。

  這男人都快死了氣怎么還這么長?

  她低下頭,只見他的腹部上除了些許的血跡之外,半個彈孔都沒有。為了確定,她迅速的拉開他的上衣,乍看上去,她還以為自己視線不清,甚至伸手摸了兩下,但他衣服底下的小腹除了他強壯結實的肌肉,和幾塊舊傷的淤青外,什么都沒有。

  她不敢相信的抽了口氣,猛然抬起頭瞪著那騙死人不償命的豬頭。

  “你這王八蛋!”

  “我可以解釋——”

  他舉起雙手,試圖辯解,話還沒說完,她已經揮出了左拳,狠狠的賞了他右眼一拳,將他擊倒在地。

  “Shit!”

  他被打得眼冒金星,等他爬起身時,剛好看見那女人出其不意的,也賞了出這餿主意的家夥一拳。

  噢,那一定也很痛。

  他瑟縮了一下,卻還是起身追了上去。

  “嵐,等等!你聽我說!”他伸手抓住她。

  她甩開他的手,回身又是一拳,“說你的頭!”

  “那不是我的主意!”他低頭閃過,邊喊著。

  “噢,所以你才倒在地上,裝死看我笑話是嗎?”她抬腳便踢。

  他伸手擋住她的踢腿,“我不過是想娶你——”

  “娶你的大頭鬼!想要我嫁你!等下輩子吧!”她連出三拳,外加一記手刀。

  他連連架擋,卻被最後一記手刀砍中傷手,痛得他連忙縮手,咒罵一聲:“該死的,別說你那么快就反悔了!”

  “你能用騙的,我不能反悔?”她氣得再次出手攻擊他,“反悔又怎樣?我告訴你,我嫁雞嫁狗,就是不嫁會騙我的王八蛋!”

  他聞言不禁也火了,忍住手痛逮住她揮來的手,長腳一勾將她放到在地上,壓住她的攻擊,惱怒的道:“夠了!”

  “放開我!”

  她屈膝抬腳,他卻先發制人的壓住她的腿,忿忿不平的說:“我不過說了一個善意的謊言,或許我的方法不對,但我也只是想聽你親口答應嫁給我,這有那么罪大惡極嗎?”

  “有!”她火冒三丈的瞪著他,怒氣衝天的說:“你以為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待在一個建立在謊言上的婚姻裏?又有哪個女人喜歡她的丈夫把她當白癡耍?我告訴你,就算有,那人也絕不會是我!”

  “如果你對自己的感情夠坦白,我就不會這么做!”

  她倒抽口氣,惱羞成怒的咆哮。

  “韓武麒,你去死!”

  這句話回蕩在空氣中,幾近震耳欲聾。

  他不敢相信的瞪著她,她則驚慌的希望那句話能消散在空氣中。

  “說你不是認真的。”他深吸了口氣,握緊她的手腕。

  “我不是認真的。”她臉色蒼白的同意,但還是開口道:“我不希望你死,但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你。你同意我幫你找回畫,你就不再打擾我,我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他下顎緊繃的看著她。

  “現在,放開我。”她忍住在眼眶裏打轉的淚,冷聲開口。

  他抿著唇,黑色的瞳孔收縮著。

  “放手!”她瞪著他,斥喝著。

  他還是沒動,只是大手鉗住她的力道,幾乎折斷了她的骨頭。

  “我叫你放手啊!”她氣憤的開吼,淚水滑下了眼角。

  這一次,他猛然松開了手。

  她看著他起身離去,再也沒回頭看她一眼,一次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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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5:57 |只看該作者
  窗外,在下雨。

  或許是這個城市靠海的關係,這裏的空氣不再幹燥得教人皮膚發癢。

  她趴在枕頭上,合著眼,試圖裝睡,不是很想起來面對大手仍擱在她背脊上來回輕撫的男人。

  知道自己愛上他已經很驚嚇了,更讓她氣惱的是,這家夥還逼她面對自己其實早巳愛他好幾年,卻不肯承認的事實。

  真可惡。

  雨,浙浙瀝瀝的下著,這城市的天氣,和她一樣陰鬱。

  “我是個孤兒。”

  他低啞的聲音,驀然空寂的回蕩在室內,教她的心口莫名一抽。

  她知道他是孤兒,卻從未聽他親口提起,直到現在。

  “我爸是在我十歲的時候病死的,他死了之後,因為我沒有別的親人,所以警察將我送到了育幼院。”

  他淡淡的訴說著,倣佛口中說的,是別人的故事。

  “院裏的大人曾想找人收養我,但十歲已經太大了,沒有人想收養那么大的孩子,老實說,我也不是很想住在別人家裏,所以我就在院裏待到國中畢業,然後回到故鄉半工半讀。”

  她在不覺中張開眼,看見他凝望著她,嘴角微微一扯。

  “說那裏是故鄉,其實也很勉強。我爸是個工人,從小帶著我到處跑,哪裏有工作,他就往哪去。但那么多地方,我最喜歡那裏。藍天、碧海,青山、綠水,天地是那么寬廣,倣佛所有鬱悶都是無謂的,好像吸一口氣,所有的煩躁都會消失不見,所以我一有機會,就報考了那裏的高中。”

  他以拇指輕撫著她的唇,黑瞳深幽,嗓音沙啞低沉。

  “然後,我在哪裏,遇見了一位美麗的、堅強的、勇敢的公主。她的忠貞像海一樣的深,她的心防卻也像山一樣的高,她的周圍更是隨時會有惡龍出沒,但我依然渴望得到她、保護她。”

  她無法移開視線,只能看著他,恍若被他的聲音、他的視線所催眠。

  “如果可以,我願意為她屠龍,只求她看我一眼,對我微笑。”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溫柔的撫過她的眉,“但公主有自己的寶劍、盔甲和盾牌,還有勇猛無比的國王和武士當靠山,我連她的一招半式都擋不住,所以她只當我是經過的路人甲。”

  “我沒……”

  他輕壓住她的唇,阻止她。

  “我不想只當路人甲。”他堅定深情的重復,“你懂嗎?我不想只當路人甲。”

  她震懾得無法言語,只能看著眼前的男人,聽著他繼續告白。

  “我想站在屠龍公主的身邊,成為她足以依靠的支柱,成為那個能守護她,與她並行,讓她能放松休息的男人。我想得到她的愛,我想讓自己足以捍衛她、匹配她。所以我去打造自己的盔甲,鍛煉我的長劍和盾牌,希望有一天,能回到她身邊,在她需要時,和她一起屠龍。”

  “她……”青嵐閉上了眼,顫聲開口,“並不是公主,也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她當然有,雖然她頑固又倔強,但她有一顆善良柔軟的心,即使我這位路人甲,一再闖進她的生活,對她死纏爛打,她卻仍在我生病發燒時,將我帶回家照顧看護;在我遇難受困時,大老遠跑來拯救我。”

  “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你……”他捧住她的臉,再次傾身吻上她的唇,低聲道歉,“我很抱歉我之前說的話傷了你,但我希望你快樂,我希望你能再次露出自信燦爛的笑容,而不是每天耗盡心力,努力壓抑、說服自己成為另外一個人——”

  砰!

  他話聲方落,飯店的房門突然遭人踹開,突聞巨響,韓武麒反應迅速的抱住她滾到另一邊的床下,順手掏出她在枕下的槍,以床做掩護瞄準闖進來的男人就要開槍,卻在看清來人時,暗咒一聲。

  “Shit!”

  那句臟話不是他罵的,而是持槍闖入的男人說的。

  男人高大健壯,膚色黝黑,他目瞪口呆地看著床後,全身光溜溜的有如嬰兒,只有那張床做遮掩的男女。

  認識這男人這么久,韓武麒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呆得說不出話來。

  “怎么回事?噢,該死,抱歉!”跟在男人身後,慢了半拍進門的狄更生,一進來瞧見這狀況,也嚇了一跳,連忙回過身。

  身後的女人安靜僵硬的有如石像,雖然他知道他的身體遮住了她大半,但他知道,此情此景,她一定很想就地開挖,弄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反正也不可能對那家夥開槍,他放下了槍,那回過神來的男人,卻萬分火大的將槍口對準了他,幾近咆哮咒罵的威脅。

  “你他媽的最好求過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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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把槍放下,別拿那該死的東西對著人!”

  聽到那句威脅咆哮,封青嵐終於回過神,伸手抓下床單包住自己,窘迫氣惱的起身看著那暴跳如雷的男人說:“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知道個鬼!”耿野怒目瞪著她。

  青嵐眼角一抽,才要張嘴,卻聽他開口問了一句。

  “你們有戴保險套嗎?”

  她瞪著老家夥,到嘴的聲音全卡在喉嚨裏,只覺得雙頰一陣熱燙。

  “沒有。”韓武麒老實承認。“我沒想到。”

  她又羞又氣的瞪著前方也站起身,抓了她原先包的那條浴巾圍在腰上的男人,忍不住踢了他的小腿一腳,惱羞成怒的說:“你用不著和他說,那又不關他的事。”

  “媽的,那當然關我的事,你是我的被監護人!”耿野額冒青筋的吼著。

  “我已經成年了!”青嵐咆哮。

  “那並沒有改變任何事!你還是歸我管!”耿野深吸口氣,火大的道:“那表示除了你丈夫,任何男人都不能隨便佔你便宜!”

  “佔我便宜?”青嵐不敢相信的瞪著他,脫口就道:“哈,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和曉夜姊結婚前,沒佔過她的便宜?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耿野黑臉暴紅,為之啞口。

  雖然知道現在笑出來會死得很慘,韓武麒還是噗哧一聲笑出聲,狄更生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不出聲,沒人當你是啞巴!”耿野惱羞成怒地回頭瞪狄更生一眼,才回頭咒罵那小子,“笑什么?你這臭小子!我他媽的還娶了那個我愛的女人!你別以為我忘了,你該死的和這小鬼求婚了沒?”

  “我求過婚了,可是——”

  “你閉嘴!”青嵐抬腳再踢他。

  “可是什么?有什么好可是的?”

  “可是她拒絕了。”耿野的喝問,回答的卻是幾近幸災樂禍的狄更生。

  耿野聞言,立刻回頭,“你怎么知道?”

  “昨天發生的——噢——”狄更生低頭閃過那小妮子丟過來的枕頭,還是把最後一個字說了出來:“事!”

  耿野一愣,看向青嵐,無法置信的瞪著她問:“你拒絕了還和這家夥上床?你腦袋壞掉了嗎?”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高興和誰上床是我的事!”她一張臉簡直紅到不行。

  “你高興和他上床,但是不想嫁給他?然後又蠢到沒戴保險套,如果你懷孕了怎么辦?”

  “耿叔,我覺得我們可以等一下再——”

  驚覺話題朝著對他不利的方向發展,韓武麒立刻開口試圖緩和氣氛,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只見身後的女人火大的衝口就打斷他。

  “懷孕又怎樣?有人規定我不能自己生自己養嗎?”

  該死!

  他咒罵一聲,卻聽耿野又火上加油的咆哮。

  “自己養?你以為養小孩是那么簡單的嗎?”

  眼見耿野一邊咆哮,一邊朝青嵐走來,一副想抓她痛扁一頓的樣子,他只好上前擋住他。

  “她不是那個意思——”

  “你讓開!”前面的男人拿槍抵著他的胸膛。

  “你閉嘴!”後面的女人第三次抬腳踢他。

  他沒有理會後面的攻擊,反正她也不是很用力。所以他只是擋在耿野前面,看著這個他尊敬的男人說:“我不會讓開的,你想開槍就開吧,不過我保證你絕對找不到第二個能夠忍受她這種臭脾氣的男人了。”

  “韓武麒,你什么意思?”她氣憤的問。

  耿野瞇眼看著他,“沒錯,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管她嫁不嫁我都沒關係,我一定會纏著她直到天荒地老。”他嘴角微揚,從容不迫的道:“你可以選擇幫她現在就一槍斃了我,或是把槍放下,讓我自己想辦法說服她。”

  耿野挑眉,瞧著這一臉冷靜的小子,三秒後,他將手槍插回身側的槍袋。

  韓武麒松了口氣,耿野卻在下一秒狠狠的揍了他小腹一拳,他痛得跪倒在地上,差點把昨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

  “你做什么你?”她嚇了一跳,怕耿野再動手揍他,連忙上前擋在前面。

  耿野卻沒理她,只是看著那跪倒在地的小子道:“你最好讓她心甘情願的戴上戒指,否則我就宰了你!”

  “咳嗯——”一旁看戲的狄更生清了清喉嚨。

  “你這個瘋——”青嵐張嘴怒罵,話沒說完,就被身邊的男人捂住了嘴。

  “瘋什么?小武你放手,讓她說完!”耿野雙手叉腰,橫眉豎目的道:“我他媽的辛苦把她養大,倒要看這沒良心的臭小鬼要說什么!”

  “咳嗯,抱歉——”狄更生再清了清喉嚨。

  “她什么都沒有要——Shit!你咬我——”

  “你再敢把我的嘴捂住,我就把你的手打斷!”

  咻砰!

  一顆子彈突然從裝了滅音器的槍管中射出,擊中了床上的枕頭。

  屋內的三個人立刻趴地找掩護,只有一個人老神在在的站著。

  “對不起,我實在不想打擾你們。”狄更生一邊將槍收好,一邊開口看著那三個火氣十足的人,微笑道:“不過我會過來是因為,我的人說,十分鐘前,火車到了,將軍的人馬剛剛趕到,應該是想把畫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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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左眼那圈黑黑的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的。”

  “你右臉那塊紅紅的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的。”

  “你做了什么傻事?”

  “說話。”

  狄更生聽了哈哈大笑,引來海參崴飯店人員的一番側目,不過前方那女人依然沒回頭看一眼,只是徑自走進電梯裏,而且當著他的面,讓電梯門關上。

  “很高興知道我的瘀青能如此娛樂你。”韓武麒冷眼睨著身邊那可惡的老頭。

  “哎呀,小子,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的。”狄更生伸出厚實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然後按下電梯向上的按鍵,“她還會對你生氣是好事,等哪天她連氣都懶得氣了,你才真的要擔心。她現在還在氣頭上,怎么看你都會覺得礙眼,你先讓她睡一覺,休息一下消消氣。到時你再送束花過去哄哄她,比現在去惹她生氣好。”

  事情要是那么簡單能解決就好了。

  方才她在直升機上少說也睡了好幾個小時了,也沒見她醒來後,情緒有好上多少。

  他兩眼緊盯著上升的燈號,忍住想要從樓梯上去追她的衝動,身旁的老頭子又開了口。

  “對了,你是和她說了什么,惹得小妮子那么火大?”

  “求婚。”他看著燈號停在五樓,然後開始下降。

  “等等,你是說你和她求婚了?在什么時候?上飛機前嗎?”

  “差不多。”

  “既然你和她求了婚,她幹嘛那么生氣?”狄更生一臉困惑,被求婚怎么說也算是件喜事,就算不喜歡,頂多拒絕就好了,用得著生氣嗎?況且,他認識那小妮子那么多年,他一直以為,她對小子其實也是有好感的,難道他看錯了?

  當。

  電梯門再次打開,韓武麒大踏步走進去,邊道:“大概是因為我的求婚晚了九年,說她不敢面對現實,然後又暗示她是膽小鬼的關係吧。”

  他在電梯中轉過身,卻見那老頭驚駭的站在原地,張大了嘴,活像見鬼似的瞪著他,直到電梯門再次關上,狄更生才猛然驚醒,合上了嘴,伸手攔住電梯門,不可思議的失聲開口問他。

  “你說她是膽小鬼?”

  “是暗示。”他咕噥著,沒好氣的問:“你要進來嗎?”

  狄更生迅速走進電梯裏,嘴裏還是忍不住冒出一句。

  “你瘋了嗎?”

  “真有趣。”他在那老頭進門後,壓下五樓的按鈕,“我過去幾個小時也一直在想同樣的問題。”

  電梯門安靜的合上。

  狄更生沉默了兩秒,然後又好奇的問:“那個,你說她是膽小鬼,還說她不敢面對現實,是在你求婚之前還是之後?”

  不想顯示自己的愚蠢,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天哪……你是在之後說的?”

  他繼續保持沉默。

  但他的沉默幾乎就等於是默認,狄更生看著他像吞了條苦瓜的表情,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小子,你完了你,你真是有夠愚蠢的,恐怕一兩束花是不夠的,請讓我獻上最真摯的祝福。”

  “謝謝。”他自嘲的掀了掀嘴角。

  電梯當的一聲再次打開。

  狄更生笑著走出電梯門,不忘伸手大力的拍著韓武麒的背,“小子,給你個建議,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必要時,你就跪下來吧,那小妮子吃軟不吃硬的。”

  說完,他就一路笑著回到了自己的房裏。

  韓武麒確定那死老頭不會再回頭了,這才轉身往反方向走去。

  方才在櫃臺,他瞄過了,他的房間是507,她的房間則在他正對面,506。

  站在自己的房門前,他看著她的門,掙扎著是否要過去敲門。

  三秒後,他走了過去,抬起手,卻又遲疑了起來,但或許老頭子說得對,她不見得願意現在看到他,況且,她可能已經在休息了。

  他縮回手,插回褲口袋裏,然後轉身,卻又不想就這樣回去睡覺。

  或許他應該照狄更生的建議去弄束花,說不定她真的會看在花的份上,願意開門。

  話說回來,或許她也可能在收了花之後,直接把門甩在他臉上。

  他重新舉起手,然後又放下,再舉起,再放下。

  該死的,他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有這么猶豫拖拉的一面。

  將額頭抵在她的門上,他嘆了口氣,喃喃咒罵著……


    她恨那個可惡的男人!

  將臟衣服從身上脫下,她站在浴缸裏,打開水龍頭。

    她痛恨他那自以為是的嘴臉!

  蓮蓬頭剛開始出來的水是冰得凍人,卻澆不熄她的火氣。

    他以為他是什么人,能懂得她、批評分析她的人生?

  她快速的洗了個澡,然後跨出浴缸,順手抓了毛巾把自己包起來,拿了另一條毛巾擦幹頭發走回房裏,一邊拿吹風機吹幹頭發,一邊喃喃咒罵著。

    你害怕有一天會再次被拋棄……

    你是什么?不過就是朋友的托孤,連親人都算不上……

    在你內心深處,你從來不曾真正把自己當作你所謂的家人中的一分子

  “自大的豬、狗屎、王八蛋——”

  可雖然嘴裏這般罵著,她內心深處卻知道他說得沒錯。

  她該死的痛恨他把她看得那么清楚透徹,她該死的痛恨他強迫她面對內心深處的恐懼,她該死的痛恨他那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把一切都說了出來,讓她沒有辦法繼續欺騙自己。

  是的,她是害怕,怎能不害怕?

  不過是一場車禍,媽就走了,留下她一個人。

  那么多年來,她從不曾叫過耿野一聲爸,也不曾喚過曉夜一聲媽,即使他們待她視如己出,她還是害怕。

  怕自己只要做錯了什么,就會再次變成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面對這整個世界。

  所以她努力讓自己值得人愛,努力不讓自己惹上麻煩。

  她只是盡力去維持現狀,這有什么不對?

  你真的快樂嗎?

  她握緊了吹風機,被那句話再度刺傷。

    人生只有一次,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再重來……

  這一路上,她試過好幾次想把他的話從腦海中揮開,但他的聲音卻不斷的再三出現。

  惱怒的關掉吹風機,她抓起梳子梳頭,卻在這時聽到了門口有輕微的動靜。

  她神經立刻繃緊,無聲的放下梳子,抓起桌上的手槍,赤著腳,悄無聲息的來到門邊。

  雖然說,這間飯店是狄更生挑的,安全上應是無慮,但這裏畢竟還是公共場所,難保不會有敵人溜了進來。

  門外寂靜如常,也許是她聽錯了,但小心駛得萬年船,她握著槍,靠在門旁的墻上,等著。

  不一會兒,果然門外又有動靜,但那動靜,卻是一聲——

  嘆息?

  她微一愣,卻又聽到第二聲嘆息聲響起。

  青嵐擰眉,有些困惑,但仍小心的維持不動,直到又聽見一句熟悉的喃喃咒罵,那聲音她認得。

  她瞇起眼,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在將門打開時,以槍口指著來人。

  門外只有韓武麒一個人。

  “你在這裏做什么?”

  她火大的冷聲質問,槍口依然對著他的腦袋。

  她突然開門,把他嚇了一跳,腦海裏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是空白的,然後才意識到她全身上下就只包了條浴巾,害他一時傻了眼,不禁脫口就道:“你瘋了嗎?穿這樣來開門!”

  青嵐聞言俏臉一寒,下一秒她握住門把,就將飯店門,當著他的臉,用力甩上。

  他見狀,暗罵一聲,立刻伸出一手一腳卡住門。

  看他使出賤招,她毫不猶豫的立刻就拿槍托從門縫中敲他鼻子。

  他舉手接住她的攻擊,她卻在這時狠狠的抬腳踹了他小腿腔骨。

  “Shit!”他硬生生忍住那疼痛,咒罵一聲。

  可這女人的攻擊卻接二連三,眼看她抬腳又要踩他,為了保全他慘遭連續攻擊的可憐左腿,他只好把腳縮了回來,然後在她關上門,還沒來得及鎖門前,用蠻力將門給撞開。

  房內的她踉蹌了一下,卻在穩住身形後,回身又踢來一腳。

  他彎腰低頭閃過,然後撲上前去,將她攔腰撲倒在地毯上,她卻抬手握拳又要揮來,他連忙抓住她兩只手,火大的吼道:“夠了!”

  “放開我!”她怒氣衝衝的罵道:“你這不要臉的王八蛋、豬頭廢物下三濫,你再不起來,我就——”

  他低頭吻她,堵住她咒罵連連的小嘴。

  她氣得用力咬了他唇瓣一口,他痛叫出聲,連忙抬頭,惱怒的罵道:“該死的,你這個瘋女人!”

  “你他媽的才是個瘋子!”她雙眼冒火的吼道:“闖進別人房裏的可不是我!”

  “媽的,我只是來道歉的!”他瞪著她咆哮。

  “道歉?”

  她為之一愣,怎樣也沒想到會聽到他說這兩個字。

  “對,道歉。”他怒瞪著她。

  “用批評我的方式嗎?”她仰起頭,回神冷哼,“你的道歉還真有禮貌。”

  “如果你沒穿成這樣來開門,我也不會——”

  “如果你沒有在我房間前面鬼鬼祟祟——”

  “我沒有在你房間前面——算了!”他猛然松開了她的手,萬分不爽的起身離開她,咒罵道:“該死的,你真的很擅長激發我不良的一面。”

  他一松手,她立刻就將散開的毛巾抓回來綁好,卻見他起身後,便往門口走去,她以為他要回去了,誰知他只是把門關上,跟著竟然一屁股在床上坐了下來,手肘擱在膝上,兩手交握在前,陰鬱的瞪著她。

  瞧他一副不打算走的樣子,她站起身,不爽的將雙手交抱在胸前,睨著他,冷聲道:“你到底想怎樣?”

  他緊抿著唇,看著她,好半晌才開口問了一句。

  “你為什么要來?”

  “什么?”

  “你為什么要來俄羅斯?”

  原來是問這個,她冷眼看著他道:“你家小妹說你失蹤了,她打電話找上門來,大猩猩他們已經退休了,我不想他們到現在還得大老遠跑來動刀動槍。”

  他輕嗤一聲,黑瞳深幽的緊盯著她,“屠勤他們可沒老到不能動,情況緊急時,我們都有共識,會優先支援處理出事的那一邊。”

  “可菲不是那么說的!”他的眼眨也不眨的盯著她,教青嵐沒來由的心慌,她強自鎮定的轉身打開衣櫃,抓了件裕袍套上。

  但即使如此,他的視線仍教她不安。

  “你也可以要求狄更生幫忙,用不著自己跑來。”

  “我不相信他——”她轉身。

  “你信任他提供的武器,不信他提供的消息?你和我都知道,狄更生雖然滑頭,但若我出了事,他一定會想辦法救我出來,他恨不得我再多欠他幾次人情。”他打斷她。“嵐,別當我是三歲小孩,你為什么來這裏?為什么你要大老遠跑到這個語言不通的國家?”

  “我說過了——”她開口辯解,他卻再次打斷她。

  “為什么你要蹚進這淌渾水,面對被人追殺的危險?”

  “因為有傭金,我只是為了錢——”

  “錢?你來之前甚至不知道那筆錢。”他輕易戳破她的謊言,“那根本不是你會來的原因。”

  她俏臉煞白。

  “為什么?”不讓她有喘息的機會,他咄咄逼人的開口逼問著。“說啊,告訴我,你來這裏是為了什么?”

  一時被逼急了,她脫口就道:“你失蹤了!該死的,你失蹤了!可菲來找我,你又沒其他親人,不然你要我怎么做?”

  “你是警察嗎?還是外交人員?不,你不是。那你在乎什么?我是你的什么人?我什么也不是,我甚至連你的情人都稱不上,不是嗎?”

  明明他從頭到尾都坐在床上,動也沒動一下,她卻覺得自己被逼到了角落。

  臉色蒼白的瞪著那個坐在床上的男人,青嵐完全的啞口無言。

  她知道自己可以轉身就走,用不著在這邊任由他質問,但他黑瞳中那不知名的情緒卻攫住了她,讓她無法移動自己的雙腳。

  他的雙手交握在前,肌肉緊繃,薄唇緊抿著,黑色的瞳眸緊緊盯著她,極為克制的,沙啞緩慢的,再次重復同樣的問題。

  “你為什么要來?”

  她撇開頭,卻避不開他灼人的視線。

  “告訴我。”

  “我……”她垂下眼簾,不由自主的環抱著自己,顫聲道:“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

  他的聲音和氣息似近在眼前,她張開眼,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

  “看著我。”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他的雙眼又黑又深,如一潭深泉,她幾乎要溺斃其中。

  “你知道的……只有你知道為什么……”他俯身,熱燙的唇刷過她微顫的唇瓣,低啞渴求,幾近催眠誘哄的開口。“嵐……告訴我……”

  她閉上眼。

  “我只求這個……”

  她的人在顫,心也在抖。

  “拜托……”

  他低啞的懇求,讓她堅強的心防終於松動。

  “因為……”她張嘴,然後聽到自己虛弱沙啞的咒罵著承認,“我愛你……你這該死天殺的臭無賴……不要臉的王八蛋……低級無恥的下三濫……”

  他還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聽到這三個字從她口中說出來了。

  嘆了口氣,他伸出有力的長臂擁抱著不斷口出惡言的女人,不再壓抑心中長年的饑渴,以無比的熱情,低頭吻她。

  他的唇舌無比熱燙,她的咒罵和抗議全被吞進他的嘴裏。

  她抬起手,本想抓他的頭發,逼他退開,但手指插進他柔軟濃密的黑發中時,卻不知怎地揉弄了起來。她發顫的嬌軀更是自動自發的貼近他,攀附在他身上。

  他捧著她的雙臀,抱起她,將她放到床上,俯身拉開她身上的毛巾,舔吻含弄她粉嫩挺俏的豐胸。

  她弓起身,雙手插在他的黑發中,不由自主的嬌喘呻吟著。

  他的唇舌如燎原的火,往下滑去,烙下一道灼燙的痕跡,教她難耐的輕顫著,當她終於察覺他的意圖時,不禁羞紅了臉,試圖抬腳推拒著他的肩頭。

  “不要……”

  他不顧她的抗議,只是愛撫著她雪白的長腿,親吻她大腿內側,然後一路下滑,再下滑。

  “韓……”

  她倒抽口氣,雙頰酡紅,全身虛軟無力地嬌喘著,只能仰頭閉眼皎唇,除了感覺他可惡的唇舌之外,什么都無法想,直到一切都被那火燒的灼熱給燃燒殆盡。

  她幾乎昏了過去,他卻沒就此放過她,只是起身回到她身上,捧著她的臉,以吻喚醒她。

  她在他嘴裏嘗到自己的味道,感覺到他進入她的身體。

  他看著她,然後開始律動,他的動作是如此緩慢而火熱,她可以在他炙人的黑瞳裏看到暈紅迷亂的自己。

  她羞窘的閉上眼,他卻以拇指撫著她的臉,溫柔地親吻她合上的眼,粗嘎的要求。

  “不,看著我……”

  她無法自己的睜開眼,在迷蒙的視線中,看見無比專注熱情的他。

  “我愛你。”

  胸臆中澎湃的情感教她幾乎無法承受,她輕泣出聲,只覺得那團火熱幾乎要衝破她的胸口。

  他捧著她的臉,吻去了她眼角的淚。

  “我愛你。”

  他再次開口,真摯且熱情。

  “我愛你。”

  他一次又一次的重復,不讓她縮回殼中,強迫她面對他,在她無法防備時,一次又一次的用那甜蜜的話語偷襲她、包圍她,把他的臉、他的聲音、他的味道、他的體溫、他的一切,全密密實實的烙印在她的心頭上,直到她這一生一世,都再也無法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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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4:43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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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在眼角閃爍著,鳥兒伸長了羽翼,盤旋藍天。

  湖水一波又一波,輕拍著沙灘,溫柔的潮浪聲和著他逐漸和緩下來的心跳,有如最佳的催眠曲。

  趴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幾乎就要睡去,清拂而過的微風,卻帶來一陣涼意。

  光滑肌膚上的汗水,因風而變得冷涼,她不由自主的輕顫了起來,卻因為倦累而懶得動彈。

  他咕噥著什么,她聽不清,只感覺得到他坐起了身。

  她不悅地皺起盾,雙手不甘地緊攀在他頸上,不想離開他溫暖的身體。

  他的大手安撫地摩挲著她的背,抱起她走了一段路,她安心地枕在他肩頭上,窩在他懷裏。

  但他卻在下一秒,將她放了下來。

  她發出抗議的不明聲音,他俯身親吻著她。

  “乖,我馬上回來。”

  雖覺不滿,她仍妥協地松開了手,但很快就懊悔了起來,因為冷。

  她瑟瑟蜷縮成一團,直到那男人重新回到身邊,再次擁她入懷,帶來舒適的溫暖,她才在他大手的撫慰下,喟嘆了口氣,滿意地重新放松了下來,甘心進入夢鄉。

  看著懷裏像貓兒一樣的女人,他愛撫著她冷涼的背,無奈又自憐的笑了笑。

  似乎只有在這種時候,這個驕傲又倔強的女人才會完全放松下來,乖巧地待在他懷中,任他擁著。

  白雲悠悠浮在藍天之上,翠綠的林葉迎風搖曳著。

  輕輕在她光潔的額上印上一吻,韓武麒在這絕美的湖光山色中,靜靜地懷抱著心愛的女人,在這偷來的時間中,享受這么多年來,難得的滿足與安寧。

  幸福,或許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如果她愛他,那一切真的就太完美了。

  如果、如果,那么多的如果……

  他真的是一個貪得無厭的家夥。

  自嘲的揚起嘴角,他閉上眼,將腦袋埋進她的頸窩,深深吸進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然後極為不甘心的,偷偷報復地咬了她肩頭一小口。

  就說這女人老是把他當成消耗壓力的工具,還死不承認。

  她嘟囔了一聲,卻沒醒來。

  反倒是他在看到她嫩白肩頭泛起的微紅牙痕時,心疼了起來,不禁懊悔憐愛地舔吻著它,試圖湮滅自己犯罪的證據。

  幸好,那紅痕沒多久就消了。

  他安心的松了口氣,這才嘆了口氣,重新擁著這個總叫他又愛又恨的女人,閉眼安眠……


  平靜的水面,波光粼粼地反射著燦燦金陽。

  幽幽轉醒的青嵐看著身前殘留的火堆餘燼,有那么幾秒鐘,茫茫然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眼前的景色如詩一般,海天一色,浪花細碎,遠處天際有著棉花般的白雲,風雖是微涼的,她卻感覺像是被包覆在溫暖的毛皮中。

  她嘆了口氣,閉上依然有些厚重的眼,往身後舒服的暖源更加靠去。

  暖源?

  她猛然睜眼,低頭一看,就瞧見一雙男人的手,一只從下穿過她腋下,大手覆在她腰腹上,另一只強健的長臂則橫過她的上臂,黝黑的大手包覆著她赤裸的胸前渾圓。

  在更下方,一條結實的黝黑長腿更是毫不客氣的跨在她大腿上。

  身後的男人,幾乎將她整個人都包住了,難怪她一點都不覺得冷。

  重點是,她不用回頭看就知道,後面那家夥和她一樣全身赤裸。

  他從頭到尾都密密實實地貼著她,她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在她頸側的呼吸、他貼著她背心胸腔中規律的心跳,甚至是貼在她臀後,他雙腿間的男性。

  稍早火熱的記憶,在這時候猛然竄進腦海,她不禁呻吟出聲。

  老天,她做了什么?

  懊惱的閉上眼,在那瞬間,她真想把自己敲昏,但就算她真的敲昏自己,恐怕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實。

  糟糕的是,她清楚知道,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更糟糕的是,她也清楚曉得,她其實應該要立刻爬起來,穿好衣服,然後假裝沒那回事,但她卻一點也不想這么做,她甚至無法移開覆在他手臂上的手。

  最最糟糕的是,她不想那樣做的原因,不只因為他懷中該死的溫暖,也不是因為她累到懶得爬起來,更不是因為溼透的衣服可能還沒幹,或是她不想面對現實。

  她不想起來的真正原因,和她之前推倒他的原因一樣——

  她需要感受他的體溫、他的心跳,他生命依然存在的證據。

  真可怕。

  她愛上這無賴了。

  這該死的領悟真是令人生氣。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跳起來逃走,另外一瞬,她想翻身毆打他,但腦海中最洶涌澎湃的念頭,卻是回過身再次和他做愛。

  可惡,地需要冷靜一下。

  深怕自己再次做出失常的行為,她強迫自己移開他的手腳,超身離開他。

  站起來之後,她才看見兩人的衣物被晾在他身後的巨大枯木上。

  她沒將衣服穿上,只是重新走進湖裏。

  冰冷的湖水冷得教人直打顫,但她遊了幾分鐘後,身體就暖了起來,腦袋也變得比較清楚,不再滿腦子都是和他做愛的念頭。

  OK,她愛上一個男人,這沒什么大不了的,這世界上,每天都會有人談戀愛,只是她的對象比較熱愛冒險、玩世不恭、不負責任,還把破壞她的生活當休閒活動——

  噢,不,封青嵐,你別對這家夥太不公平。

  她努力說服自己,這家夥總有些優點的,他有房子、有車子,而且還有些錢——事實上他愛錢如命,打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起,他就以賺錢為第一志向。

  老天,她誰不好愛,幹嘛挑上這個家夥?

  她惱怒的潛進湖裏,直到沒氣才浮上水面,卻在出水時,看見那個男人不知何時醒了,正站在沙灘上看著她。

  她待在水中瞪著他。

  陽光下的男人,雙手叉在腰上,全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他輕松站著的姿態,有如廣場上的雕像,對自己身體的裸露,和她的瞪視,完全沒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好吧,她找到一個他的優點了,這家夥的身材真是漂亮得沒話說。

  她瞇起眼,不甘心的再承認,他其實長得滿帥的,而且體力和耐力更是該死的好。

  他一直站在原地,嘴角帶笑的看著她。

  他在等她上岸,她知道。

  她本想繼續遊下去,冰冷的水溫卻教她又冷到想打顫,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水裏,她這才移動四肢,遊回岸上。

  他從頭到尾都沒移開過視線,她離開水面時,他更是緊盯著她,視線火熱得活像想將她給一口吞了。

  但他沒有動,只是看著她。

  原本,她打算直接從他身邊走過去,但她的身體卻有自己的意志。

  她的腳走向他,她的雙手攀住他,她的身子貼著他,然後她仰起了頭,吻住他熟燙的唇。

  他張開嘴,伸出手,捧著她的臀,撫著她的背,給予她,她需要的光和熱。

  湖面波光艷瀲,細碎的浪花卷走了腳趾尖的細沙。

  他抱起了她,在兩人唇舌交纏之間,他將她壓倒在沙地上,把她的雙手鉗在頭頂,貼著她的唇,啞聲開口,“這次,要照我的方式。”

  她沒有抗議,只是在他從她下巴,一路往下舔吻時,仰起頭呻吟著,任他愛撫吸吮她雪白的頸項、挺俏的渾圓,和抖顫敏感的身體。

  他膜拜著她的嬌軀,撫摸她柔軟卻又結實的身體線條,她並不是那般的完美無瑕,她的右手臂上有一條刀傷,膝蓋上和指節都有長年練武留下的舊疤,但她卻比任何人都要吸引他、適合他。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寸,都像是為他精心而打造。

  他親吻她的傷疤,她呻吟著迎合他,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只是熱情的交纏在一起,有如身在伊甸園的亞當與夏娃。

  他們喘息著,一起化成火,一起白熱化,然後融為一體,再重新跌回人世。

  潮浪來回,復又歸。

  她懷抱著壓在她身上喘息的男人,他翻過身,讓她躺在他身上。

  趴在他起伏的胸膛,她聽著他的心跳,感覺他纏綿貪戀地輕撫著她的頸背,玩弄她的發尾。

  他握住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然後把她的手帶到唇邊,摩挲親吻她的指節。

  她任他玩弄她的手指和發尾,她喜歡這種被疼寵的優閒感覺,讓人舒服得想睡。

  小小打了個呵欠,她星眸半合,思緒逐漸溜走。

  “嵐?”

  “嗯?”

  “我們結婚吧。”

  “嗯。”

  她懶懶的應了一聲,沉入黑暗中,三秒鐘後,那句話才真正撞進腦海。

  等一等?

  他剛剛說了什么?

  她猛然睜開眼,以手支起身子,撐在他胸膛上,擰眉問:“對不起,你剛剛說了什么?”

  他就知道她沒注意聽。

  本來他還以為自己逃過了一劫,他不是有意在這時求婚的,地點不對、時間不對,情勢更是不對到了極點。

  但那幾個字,就這樣從他嘴裏冒了出來,順暢得有如涂了油似的。

  “你說了什么嗎?”她開口再問,這次多了更深的狐疑。

  韓武麒看著眼前臉色凝重的女人,知道自己可以隨便唬弄過去,說些什么都行,假裝剛剛他並沒有說出那句話,她不會追究的,她絕對會抱著他的胡說八道,勝過相信他方才和她求了婚。

  “我說……”但當他張開了嘴,那幾個字又自動溜了出來,“我們結婚吧。”

  她張了張嘴,再閉上:然後又再試著張嘴,跟著又再閉上。

  終於,她搖了搖頭,站了起來,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問:“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我當然知道。”他都重復一遍了。

  “不。”她瞪著他,然後生氣的說:“你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不知道?”他坐起身,挑眉看著她惱怒的走到水邊,動作迅速的洗去一身的汗水。

  “對,你不知道。”她走回來,火大的抓起衣服套上穿好。

  “那我剛剛說的是什么?”

  “精蟲衝腦的實證。”

  “我想我的精蟲並不在我腦袋裏,它們現在都在你那兒了。”他口無遮攔的說。

  “你這王八蛋!”她俏臉暴紅,惱羞成怒地抓起他的衣服用力丟到他頭上。

  “不,我不是王八蛋,我他媽的要是個蛋,也是蠢蛋、笨蛋、大傻蛋,什么蛋都有可能,就是不可能是王八蛋!”

  他沒好氣的抓下頭臉上的衣褲,一邊套上,一邊說:“王八蛋是那種把女人當衛生紙,用完就丟的家夥,我可是和你求了婚——”

  低頭閃過她扔過來,簡直可以用來當兇器的鞋子,韓武麒皺眉抗議,“嘿!女人!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你才不要太過分!”她火大的坐在沙地上套上自己的長靴,瞪著他說:“你不覺得你這句話晚了十年嗎?我告訴你,十年前我沒有要你負責,十年後你更用不著良心不安!”

  “是九年!”他瞇起眼,原本壓著的火氣也跟著開始往上冒,“我要是良心不安,你以為我會等上那么多年嗎?我也不過和你求個婚,你有必要那么火大嗎?還有,我他媽的當然知道我自己在說什么!”

  “哈,你才不知道!”她氣憤難平的穿好另一只未幹的靴子,起身質問:“你知道結婚是什么意思嗎?結婚是兩個人住在一起,互相支持、互相照顧,給予絕對的信任與支持,無論生老病死,都共同度過。那表示,其中一方絕對不會不負責任,毫無預警的消失,或是突然冒出來,爽過之後就再次跑掉。你要是知道結婚是什么,你就會曉得你要的是情婦,不是妻子!”

  “我那時在工作!你希望我接到緊急聯絡時怎么做?把你叫醒,告訴你我要走了,然後順便坐下來和你談情說愛一番再離開?我當然知道結婚代表著什么,你以為我為什么要辭掉那該死的工作?你以為我又為什么要等到現在才開口?我從頭到尾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想要的向來就是妻子,而不是情婦!我從剛剛到現在,不過就是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你只要回答,要或不要就好了,用不著廢話那么多!”

  “我廢話?你——”她氣紅了眼。

  “你他媽的——”他怒目瞪視著眼前的女人,吼叫咆哮打斷她。“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她雙手抱胸,氣急敗壞的瞇眼吼道。

  “不要!”

  “很好!”

  很好?

  不,老實說,他一點都不好。

  幾個小時後,韓武麒看著走在前方山坡樹林裏,依然不斷輻射出沸騰怒氣的女人,他真想拿頭去撞墻。

  天底下,再沒比他更蠢的豬頭了。

  不過是求個婚而已,有那么難嗎?

  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會把事情搞成這樣,這女人本來就倔,他真該在有機會的時候,聽從腦袋的勸告,乖乖的閉上他的狗嘴才對。

  現在好了,她回答的可幹脆了。

  不要。

  多么簡單的兩個字,輕輕松松的就將他給判了出局。

  眼前的女人,在山頂上停了下來,他走上前去,看到她停下來的原因。

  在攀爬過兩個山頭之後,前方山腳下,終於出現了一條道路,更好的是,道路旁還有一棟木屋民宅。

  下山時,她跟在他身後,卻還是不肯和他說話。

  他到了民宅前,和屋主胡謅了一個迷路的借口,順便要水借電話。

  在跳傘時,兩人的武器、手機和裝備都沒來得及拿,除了身上的衣物和鞋子,他們還真是兩手空空,幸好他還記得在皮帶裏藏了些美金。

  也許是因為他們兩個看起來還真的有些狼狽,也或許是他塞的那些美金起了作用,對方並沒有多問,只是好心的賞了他們一壺水,而且很爽快的借了他電話。

  為了以防萬一,他沒再打電話給伊凡,將軍顯然在FSB裏安插了不只一個人,打給伊凡只是給他和自己添麻煩而已。所以,他只是按了另一個,他一直不想再打的號碼。

  電話響了兩聲就通了,他報上名號之後,對方就將電話轉到了老鼠頭子手上。

  “喂?小韓?小嵐人呢?她還好吧?我聽說你們搭的飛機墜機了。”

  消息傳得還真快,這家夥不愧是情報頭子,看來伊凡那裏也被CIA的人滲透了。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他幹笑兩聲,諷刺的說。

  “你能打電話給我,當然很好,我是問小嵐人呢?她受傷了嗎?別和我說你把她給搞丟了!”

  聽見那死老頭驚慌失措的聲音,讓他心裏好過了點,這才道:“托你老人家的福,大小姐還活得好好的,她正在喝水。”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和那幾個暴力分子交代。”

  “你知道怕,當初就不該幫她過來。”

  狄更生嘿笑著,“小子,我是看你可憐,難得那小妮子那么關心你,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

  看著屋外那靠在樹上,臉上依然滿是寒霜的女人,他沒好氣的說:“是啊,還真謝謝你的幫忙。”

  害他一個不小心,在最糟糕的時間,用最慘烈的方式被拒絕。

  嘆了口氣,他抆著腰,轉回正事道:“好了,老頭子,廢話少說,你想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

  “誰和你說我要柯瓦諾夫走私軍火的證據?我沒事要那個幹嘛?”

  “不要和我睜眼說瞎話,我現在沒那個閒工夫。你敢說當初介紹柯斯坦保險來找我的人不是你?打從一開始你就想拉庫斯柯瓦諾夫下臺,好讓親美的人能順利進入核心政權,跟了你那么多年,我要是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幾年前早被你賣了。”

  狄更生喃喃咕噥了兩聲,然後才問:“你要什么?”

  “一輛到海參崴的飛機。”

  “小子,這裏是俄羅斯,可不是美國。”

  “所以你的確是在這裏不是嗎?”抓到這死老頭的語病,他涼涼的再說:“如果我沒聽錯,那是軍用直升機KA-52的引擎對吧?”這老頭子,明明就已趕來這裏,還硬要搞神秘。

  狄更生聞言為之啞口,卻聽韓武麒又報出了一個地址。

  “這是借我電話那位老好人的民宅,別讓我們等太久。”說完,他不等那老頭子回答,就把電話挂了。

  謝過了屋主,他拿了人家好心給他的面包,出了門,朝她走去。

  “喏,吃點。”

  她從來不會和食物過不去,所以雖然還在生他的氣,她還是接過了手,撕了一塊面包吃了起來。

  他坐在她身邊,簡單交代了一下情況,她卻只是自顧自的吃著面包,還是不肯和他說話,連應都沒應一聲。

  他原本打算捺著性子等她氣消,但都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了,這女人顯然不打算這么簡單就消氣。

  她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只是望著前方逐漸落下的夕陽。

  橘紅色的晚霞映在她臉上,輕風拂過,寸縷發絲因風飛揚,柔柔的飄蕩撫著她的臉龐。

  看著她美麗卻冷漠的側臉,他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我不知道你一直在意我的不告而別。”

  她緊抿著唇,眼角略略抽了一下。

  “如果我早知道,我會更早解釋,但當時情況有些混亂,事實上,情況一直是混亂的。”

  她還是不理他,只是撕下另一口面包,面無表情的吃著。

  他沉聲道:“你問我知不知道結婚是什么?我當然知道,我認識三對最完美的模範夫妻,他們養出了既能幹乖巧又獨立自主的女兒,可惜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僵住,卻還是沉默。

  他起身走開,這才聽到身後傳來她的聲音。

  “你什么意思?”

  反正這女人對他的印象不可再糟了,他只好試著來個置之死地而後生。

  他一咬牙,轉過身,看著那頑固的女人,幹脆一次把話都說清楚。

  “你從來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過你以為別人想要你過的生活,甚至強裝成你不是的人,還自以為那才是你要的。”

  又來了,他那該死的壓力論。

  “那的確是我要的。”她冷著臉說:“我從來沒有假裝過。”

  “如果那是真的,你會過得如魚得水,而不是在生活中不斷累積壓力,然後把平常累積的壓力全都發泄在我身上,因為你只能在我身上出氣——”

  “等等!”她抬起手,不敢相信的瞠目開口,打斷他自大的言論,“你現在是要告訴我,你長年破壞我的工作,我還得感謝你,因為你是在幫我消除壓力嗎?”

  “難道我說錯了嗎?看看你,這些日子是我見過你最生氣蓬勃的時候,你根本對這些事樂在其中,你和我一樣,都喜歡腎上腺素在血液中奔竄的緊張感。你的動態視力和運動反射能力,是我認識的人之中最好的,你生來就是要吃這行飯的,但你卻拋棄了上天給你的天賦,壓抑你的本能,只因為你認為當一個平凡人才是正常的。”

  她氣憤的說:“沒有人規定我一定要喜歡我的天賦,或許我恨死了你所謂的本能。”

  “或許、或許,你沒注意到你說到這些時,都是用假設性的字句嗎?”

  他看著臉色刷白的她,將雙手插在褲口袋裏,滔滔不絕的將積壓在心裏多年的話全說了出來。

  “你自以為當正常人才是最保險的,所以你不再參加武術比賽,不再讓自己發光發熱,不再讓自己引人注目,你認為這樣做,才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我——”

  她欲開口,卻被他咄咄逼人的打斷。

  “天知道你所謂的家人替你添了多少麻煩,你們是家人,就像你不在乎替他們解決問題,他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替他們添了什么麻煩,更不在乎你是不是個乖寶寶,就算你長了八只眼九顆頭,他們一樣還是會覺得你是他們最可愛、最完美的女兒!你用不著什么事都要做到一百分,也用不著事事努力才能得到他們的認同和愛。”

  “你知道你的問題在哪裏嗎?”他一扯嘴角,嘲弄的道:“你不敢相信耿野和曉夜真的愛你,你害怕有一天會再次被拋棄。初靜和念棠是耿叔親生的,你是什么?不過就是朋友的托孤,連親人都算不上。在你內心深處,你從來不曾真正把自己當作你所謂的家人中的一分子——”

  她揮出一巴掌,打掉了他嘴裏殘餘的字句。

  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山谷中,她用力之猛,讓他咬破了自己的嘴角。

  看著眼前面如紙色的女人,他舔去嘴角的血,不知死活的繼續道:“假裝乖寶寶的這幾年,你真的快樂嗎?”

  她張嘴,粉唇輕顫,卻無法出聲辯駁。

  “人生只有一次,時間過去了就過去了,沒有辦法再重來。”他伸出手,撫去她眼角欲滴的淚,她半點不領情的拍開他的手。

  他苦澀的笑笑,將手放回褲口袋裏,“想想你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因為你的快樂,才是他們所希望的——”

  遠方突然傳來直升機的聲音,然後越來越大聲,兩人循聲抬頭,看見一輛黑色的KA-52越過兩人的頭頂,然後下降停在前方的空地。

  一個矮壯的男人拉開直升機的門,在轟隆的引擎聲中喊道:“快上來,我們不能在這裏耽擱太久!”

  兩人奔向直升機,擠到了後方空位上。

  起飛後,他看見屋主驚慌的躲在門後偷看,忍不住朝那老人家微微一笑,揮了陣手。

  老人家不由自主的也朝他揮了兩下,表情有些茫然。

  直升機沒升多高,幾乎是貼著林梢飛行,不一會兒就離開了貝加爾湖的範圍。

  他可以聽見狄更生頻頻的詢問,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答著,身邊的女人除了一開始禮貌的問候之後,就閉上了眼,不再理人。

  前方西伯利亞浩瀚的原始森林綿延至天邊,暈紅的夕陽沉入遠方的雲海。

  他斜眼偷瞄那女人,她眼角的淚已完全無蹤,粉唇緊抿著,蒼白的臉龐冷硬得有如石像,但她的冷漠和憤怒在空氣中就像千根針一樣刺人。

  暗自嘆了口氣,雖然他知道那些話遲早都是要和她說清楚講明白,可他真希望自己不是那個必須點醒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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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3:54 |只看該作者
 那個俄國人的確說到做到。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辦到的,但一個小時後,他的確帶著他們兩個,神通廣大地直接開車進了軍事基地,親自送他們上了飛機,而且還是軍用運輸機。

  “飛機會直達海參崴,你們到了之後,會有人等著。”他遞了兩件毛毯給韓武麒,“這不是客機,所以沒那么舒適,上頭氣溫很低,別讓你的女人凍著。”

  說完,他和機上的人員點了下頭,轉身便走。

  韓武麒抓著毛毯,看著那男人的背影,突然用中文開口喊他。

  “嚴風。”

  他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你還記得我在巴黎的提議嗎?”

  他點頭。

  “我是認真的。”韓武麒露齒一笑,“它永遠有效。”

  男人嘴角微揚,舉起右手揮了一下,然後轉身上車離去。

  “他是中國人?”青嵐好奇開口。

  “混血兒,他父親是哥薩克人,母親是中國人。”

  他拉著她在飛機的貨艙裏,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這地方位置很大,我們不需要那么辛苦的擠在一起。”不想和他靠那么近,她沒有在他身邊的位子坐下,只是擰眉抗議。

  “他告訴他們,我們是夫妻。”

  這男人的笑容幾乎要咧到耳邊了。

  她瞇起眼,萬分懷疑他在說謊。

  飛機要起飛了,巨大的引擎聲掩蓋了一切,包括他張嘴說的話,但她卻能清楚看見他的嘴型。

  “你怕我?”

  她渾身一僵,冷著臉道:“沒有。”

  “那就坐下。”

  他笑著,眼底卻又出現那種嘲弄的神情,她瞪著他,下一秒,才在他身邊坐了下來,扣上安全帶。

  他把毛毯遞給她,然後把上自己的安全帶。

  飛機在跑道上滑行,她用毛毯把自己包好,然後忍不住瞄了身邊已經呵欠連連的大懶貓一眼。

  “喂?”她用手肘戳戳他的手臂。

  “嗯?”他睜開一只眼,瞄著她。

  “你和他提議了什么?”

  “沒什么……”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才輕描淡寫的接著說:“只是問他願不願意到我公司來上班而已。”

  青嵐聞言一愣,只能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你找俄羅斯聯邦安全局的情報員到你公司上班?”

  他點頭。

  “你瘋了。”她做出結論。

  他聞言卻笑了,“嘿,我的眼光很準的,看你多么適應這工作。”

  她板起臉,“這只是暫時的,我可沒說要當你公司員工。”

  “你熱愛冒險,甚於坐辦公桌,你心知肚明你不可能每天乖乖到同一個地方,不斷重復做著相同的事,你不是那種人,你沒有那種耐心。”

  一陣惱怒上涌,她冷冷的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就是喜歡當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或許我就是熱愛每天都做一些單調且簡單的工作,或許我就是那種人,有著你無法想象的耐心!”

  “那我就是世界上最會吹氣的青蛙。”說完,他還忍不住嘲弄的 叫了兩聲。

  她不爽地瞪視著他,他卻不知死活地繼續道:“親愛的,壓抑住你細胞裏的冒險因子,假裝成一個你不是的人,只會讓你累積壓力。”

  她瞇起眼,“我沒有假裝,也沒有壓力。”

  “哈,沒有壓力個鬼,瞧瞧你高中當了三年乖寶寶的後果。”

  她抬起下巴,挑釁的問:“什么後果?我以第一名從學校畢業嗎?”

  “不,我指的是,在畢業那一天跑來找我上床!”

  她倒抽口氣,張口結舌的瞪著他。

  下一秒,她的右拳就揮了出去,在飛機完全離地的那一瞬間,結結實實地正中他的左眼。

  他的左眼腫了起來,而且微微泛紅。

  她知道,等到明天,那泛紅的部分就會完全變黑。

  起飛後沒多久,她就假裝睡著了,他則到前面和人聊天,一直到一個小時前才回來睡覺。

  她不曉得他是怎么和前面那兩個俄國佬解釋他突然腫起來的左眼,總之沒人用可疑的眼光看她。

  老實說,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失去理智的揮拳揍他,當時她的腦海裏根本完全一片空白。

  不過,話說回來,這男人本來就欠打。

  有哪個男人會在那么多年後,用這么沒品的方式提起那種事情?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惱怒了起來,忿忿不平的瞪著眼前那裏著毛毯、呼呼大睡的王八蛋。

  這家夥根本一點風度也沒有!

  況且,她當年會去找他,才不是想借著……借著那種事宣泄壓力!

  那只是意外好不好?

  她當時剛好對男女之間的事感到好奇,他又剛好放假回來,所以才會陰錯陽差的——

  好吧,就算她真的有那么一點壓力,如果她不是真的喜歡他,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說得好像她因為壓力過大,就失去理智地隨便抓個男人上床!

  這什么跟什么啊?!

  瞧他在隨便誣賴她之後,竟然還能睡得那么安穩,她就越加的不爽。

  可惡,她當年真是瞎了狗眼,什么男人不好,偏偏看上這自以為是的大豬頭!

  壓力?她才沒有該死的壓力!

  忿忿的翻過身,她裹緊毛毯,閉上眼,在心底將他剁成肉醬,再丟到海裏去喂鯊魚。

  喀、砰——

  那輕微的撞擊聲,幾乎被掩蓋在運輸機轟隆作響的引擎聲中,但情報員的生活,早已讓他不再那么輕易的信任他人,更遑論是初次見面的陌生人。何況,他白天在火車上時,早已睡飽,現在也不過就閉目養一下神而已,誰知道事情就這么找上門來。

  暗暗嘆了口氣,他微微睜開眼,就見方才在前頭還和他談笑風生的機長,已經腦袋開花地倒在駕駛座上,而另一位副駕駛已經背好了降落傘,正持著滅音槍,往外走來。

  “別動!”

  副駕駛的槍口指向身旁的女人,讓他曉得她露了餡,幸好她雖然聽不懂俄文,看對方模樣,也知道不能輕舉妄動。

  不過,這家夥喊那么大聲,他再裝睡就太假了。

  所以,韓武麒睜開了眼,打了個呵欠,不過雙手可是記得老老實實地繼續交抱在胸前。

  “你是庫斯柯瓦諾夫的人?”他懶洋洋的問。

  “沒錯,本來我們的人都以為你們還在莫斯科,誰知道讓我遇上,算你們倒楣。”

  果然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那么輕松順利,眼看那俄國人就要扣下扳機,韓武麒立刻舉起食指道:“等一下,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要死,你也讓我做個明白鬼。”

  俄國佬挑眉。

  韓武麒微笑開口,“你回去後要怎么解釋我們三個的屍首都有子彈?”

  “我不用,貝加爾湖會幫我解決——”

  他話還沒說完,身旁的女人已經把毛毯扔出,遮掩住了雙方的視線。

  子彈連番穿過毛毯,但兩人早已默契十足的在第一時間離關了原先的座位。同時伸手拔槍朝毛毯射擊。

  毯子落下時,前方那人已不見,機艙門大大敞開著,風從門口灌了進來。

  地上有血,鮮紅的血跡消失在門邊。

  青嵐持槍上前到門口查看,一只降落傘如花一般的在半空中綻開。

  “該死!”

  他的咒罵聲從身後傳來,她回頭,看見他從駕駛艙出來。

  “飛機的油被漏光了,再幾分鐘我們就要墜機了,告訴我那王八蛋挂點了。”

  “沒有。”她指指遠處下方半空中的那朵傘。

  “  Shit!”他再次咒罵出聲,一邊往艙後跑去,想找出其他的降落傘,但那家夥顯然在上機前就早有預謀,那些預備的降落傘全都被人用刀子割壞了繩索。“那天殺的下三濫!”

  “另一個人的降落傘呢?”

  他回過身,遺憾的看著她宣布:“傘面被子彈打穿了。”

  “備用傘呢?”

  “一樣。”

  “緊急救生箱裏有膠帶嗎?”她冷靜的問。

  韓武麒一愣,隨即了解她的意思,立刻起身回到駕駛艙。

  青嵐也跟著回身進到駕駛艙,她雖然盡力不去看那腦袋開花地趴在駕駛座上的死人,但還是瞄到了一眼,她壓下惡心想吐的感覺,將掉在一旁地上的降落傘撿了起來。

  “我沒跳過傘,你把傘面打開,我們用膠帶補好,再把傘收回去。”她將傘包丟給他。

  “沒問題。”他將找到的緊急救生箱交給她。

  兩人回到機艙裏,她找出膠帶,他則把傘面攤開,他們用最快的速度合作,把降落傘上的彈孔從內側貼上了厚厚的膠帶,在這期間,飛機的高度不斷往下降,傾斜晃動的機艙和從門口灌進來的風更是嚴重幹擾他們的工作。

  她壓住被風吹得揚起的傘面,在他冷靜的指示下,合作無間的補好了洞,共同重新收起了傘面。

  飛機的高度越降越低,他背上降落傘,切下別包降落傘的繩索將她綁在自己身上,邊問:“緊張嗎?”

  “你說呢?”她白他一眼。

  他聞言露齒一笑,伸手捧住她蒼白的臉,用力的吻住她。

  下一秒,他就抱著她跳下了飛機,完全毫無預警,沒有一聲告知,更沒讓她有喘息的機會。

  有那么千分之一秒,她沒發現自己離開了飛機,只覺得始終在耳邊發出轟隆巨響的引擎聲突然變得很小聲,然後她看到了那在空中墨綠色的巨大機體和機尾,然後是整輛飛機,跟著她才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下掉。

  在那不斷下墜的短短幾秒,也許她一生的過往應該要出現眼前,奇怪的是,她卻一點也不害怕,也許緊張,但一點也不怕。

  風在耳邊呼嘯著,撕扯著她的頭發,幾乎刮疼了她的肌膚,她卻只感覺得到身前的男人,他的心跳有力地撞擊著她的,結實有力的雙手緊緊地環抱著她,他是如此用力,用力到她以為自己的肋骨和腰會被他抱斷。

  遠離了飛機後,他拉開了降落傘。

  白色的備用傘在藍天中綻成了一朵美麗的白花,制止了下墜的兩人。

  在它打開前,他們兩人都不知道用膠帶補洞能不能撐得住,但顯然它的確可以。

  他松了口氣,她也是。

  “看。”

  他用下巴朝左方示意。

  她轉頭看去,只見巨大的運輸機在前方遠處栽入水裏,濺起了大片的水花。

  看著那因撞擊水面而破碎的機體,青嵐微微一顫,萬分慶幸自己不在那裏。

  “你會遊泳嗎?”

  “會。”

  “很好,因為我恐怕沒有辦法讓我們直接降落在陸地上,只能盡量靠近。”

  貝加爾湖湛藍的湖水如海一般浩瀚,幸好他們所在的位置還看得到陸地。

  韓武麒調整著降落傘,試著讓兩人盡量往陸地靠,減少等會兒必須遊泳的距離,兩人腳尖還沒碰到水,他就先拿刀子割斷了她的繩子,她往下掉,嘩啦一聲掉進水裏,他跟著脫掉降落傘,落入湖中。

  湖水清澈且冰涼,他浮出水面喘了口氣,就看見她等在幾公尺外。

  知道她在擔心他,韓武麒忍不住朝她一笑,她瞪了他一眼,這才回身往岸邊遊去。

  他的體能向來很好,她的顯然也是。

  但在水溫只有七八度的湖水中,遊上幾公裏,還是非常累人。

  他盡量跟在她身邊,怕她體力透支,但這女人靠著驚人的毅力,還是遊到了岸邊,只是上岸後,她才走沒幾步,就腿軟的坐倒在沙灘上,然後仰天躺下來喘氣。

  天空,好藍好藍。

  太陽在天邊的一角,閃耀白爍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她瞇著眼,在藍天白雲下,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直到一道黑影遮住了陽光。

  他不知何時來到她身邊,湖水從他俊毅的臉龐、強壯的臂膀滑落,他渾身溼透,卻依然大氣不喘一下。

  他朝她伸出手,肌理有力的在褐色的皮膚下滑動,充滿了旺盛的生命力。

  “你不能躺在這裏,風太冷,你會凍壞——”

  她握住他的手,卻只是將他拉倒下來,翻身把他壓在身下,俯身吻住他的唇。

  他嚇了一跳,卻並沒有太用力的反抗,只是在她喘息離開時,試著起身開口。

  “嵐——”

  她扯破了他的恤衫,伸手將他壓回沙灘上。

  他強壯的心跳,在她的掌心下有力的跳動著。

  “等一下——”

  他再次試著起身,卻見她爽快的脫去上衣,他語音為之一頓,有那么一瞬間,覺得有些頭暈眼花。

  等他發現她解開胸罩,露出結實挺俏的渾圓,裸著身子再次貼上來,攀著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將他壓回沙灘上時,他的鼻血差點噴出來。

  她以柔軟的唇瓣摩挲著他的下唇,微喘地看著他,媚眼如絲地啞聲開口。

  “你要我停下嗎?”

  他暈眩地看著跨坐在他身上,在陽光下美得不可思議的她,懷疑這只是自己的另一場春夢。

  “不。”

  他的雙手握在她的腰上,語音嘶啞的吐出這個字。

  她粉唇輕揚,重新回到他唇上淩虐他的唇舌,兩只小手則一邊俐落的解開他的褲頭,他則忙著解開她的。

  欲望如火在燒,兩人四只手,用最快的速度把衣物褪開。

  她是如此迫切地渴望著這個男人,她需要感受他的力量、他的氣息、他的溫暖,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因他而燃燒,驅走了湖水帶來的酷寒。

  當她握著他的熾熱,讓他進入她,感覺到他充滿她時,生命躍動的感覺教她閉上了眼,幾乎忍不住輕泣出聲。

  “嵐……”

  他啞聲喚著她的名字,黑瞳深幽,擔心會傷到她,她是那么的緊,他握住她下沉的腰,試著想慢下速度,但她卻不允許,只是吸了口氣,伸展身體的肌肉,直到完全納入他的熱燙。

  他喘息地仰望著那美麗的女子,當她開始律動,催促他一起攀上高峰時,他知道自己將永遠沉淪在她霸道的魅力之下,一輩子都無法逃出她的掌心。

  不過說實話,他從來也不曾想過要逃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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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3:10 |只看該作者
  話說回來,他的確是膽小鬼沒錯。

  但做情報員這一行的,通常膽子小一點的,才能活得比較久。

  當然,比較久不代表能長命百歲,那通常只代表幾秒、幾分,或幾年,不過後者可要很幸運才行,所以他之前決定退出時,並沒有經歷太久的掙扎。

  現在這一行,安全多了,至少大部分的時候是這樣的。

  雖然,現在就是那少部分的例外啦。

  那也是為什么他們必須要忍痛割舍這輛跑車的原因。

  在辛苦將它推下河之後,韓武麒站在河岸邊,看著那逐漸下沉、消失在河面上,而且還冒出巨大泡泡的跑車,幾乎是依依不舍的說。

  “你知道這輛法拉利要將近臺幣三千萬嗎?”

  “怎么?你想跳下去拯救它嗎?”

  這男人,真是超級死愛錢。

  她轉身提起行李,開始背著往前走。

  “三千萬誒。”他感嘆的背起行李,跟在她身後。

  “我們不可能開著那么招搖的車不被人注意的。”

  “我知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惋惜的再道:“可是,是法拉利耶!”

  男人!

  朝天翻了個白眼,她不禁又開始懷疑他之前究竟是如何生存下來的。

  不想再聽他對那輛車碎碎念,她轉移話題的問:“你說那個有火車站的小鎮還有多遠?”

  “兩公裏左右。”

  東方的天際微微亮了起來,她以為自己時間感錯亂了,看了眼手表,然後才想起這個季節,這地方的黑夜極短,轉眼便已是破曉時分。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並沒有走大路,而是直接穿越原野,所以走起來並沒有那么平順,幸好她平常有慢跑的習慣,假日還會去爬山,不然經過這幾天的折騰,她的體力早就透支了。

  “你確定那些畫,真的被賣給了日本買家?”

  “你也看過貨運資料了。”他跨過一個小水坑,“那些畫全是大師級作品,他們不敢直接用空運,怕被查出來,所以才走陸路到海參崴,然後再轉海路運送走私到日本,我猜那邊的海關應該是被打點好的,貨運紀錄上顯示,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交易。

  “到了聖彼得堡,你能保證我們上得了飛機?”

  “只要我們別被將軍的人逮到,至少有六成機率。”

  六成總比完全沒有好。

  所以她沒再多問,只是邁開大步,繼續往前走。

  為了避開將軍的人,他們沒回莫斯科,更沒直接往海參崴追去,而是決定先去位在反方向的聖彼得堡,他說他在那兒有門路能讓他們坐飛機趕在那批畫之前到海參崴。

  能坐飛機,而不用在火車上窩個八九天,她當然極為樂意,只是懷疑事情會有如此簡單。

  果然,到了鎮上,火車站裏早已有人在那兒盤查站崗。

  兩人繞到鎮外,翻過鐵道圍墻,順著鐵路走上一小段,在有人看見之前,及時躲到了一列載貨火車上。

  很不幸的,韓武麒剛要拉上這列貨車箱的門,就看見車站那兒,有幾名軍人正朝這邊走來,他暗咒一聲,不敢再拉,連忙回身抓著身後的女人往車廂裏躲去。

  這列載貨火車,車廂都是分離的,他們所在的這一列車箱,堆滿了一箱又一箱的木箱。

  他拉著她跑到車廂底部,但甚至連那兒也全都堆滿了箱子。

  聽見交談的聲音和腳步聲越靠越近,他往四處查看,但到處都堆滿了箱子,就在這時,她推了他一下。

  韓武麒回頭一看,就見她伸手指著上頭,在圓弧的車頂和堆滿的木箱之間,還有著一點空間,他們若是趴著,可以輕易的塞進去。

  他立即彎下腰,雙手交叉,用手搭了一個墊腳處讓她踩,先送她上去。

  她一爬上去,便伸手拉他上來。

  他才剛放好腳,就有人將車門拉得更開,一邊交談著,一邊走了進來。

  青嵐屏住了氣息,全身緊繃,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搬貨的人來來回回的進出車廂,每一個腳步聲,聽來都如雷響一般。

  時間分秒過去,車廂裏越來越熱,她可以感覺到汗水從全身上下滑落,身旁那個男人散發出來的蒸騰熱氣,只讓情況更糟。

  就算在蒸氣室的狀況都沒現在她的處境可怕。

  她只能告訴自己,至少他沒狐臭,不然他們就算沒被發現,她也會先被熏死。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下的箱子動了一下,她才發現那些搬貨工人竟然開始搬起靠她這邊的貨箱。

  那些木箱一個個減少,她的心跳隨著加快,眼看他們只要再搬完一排,就能看見躲藏其上的自己,她不禁握住了腰側的手槍。

  驀地,一雙大手覆住了她握槍的手。

  青嵐轉頭,只見他搖了搖頭。

  他堅定的看著她,神色十分鎮定。

  這幾天下來,他顯然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他是兩人之中,聽得懂俄文的那一個,或許他聽到了她所不曉得的情報,所以,她松開了手中的槍。

  他唇角微揚,然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往他所在的車廂內側慢慢拉去,讓她緊緊的靠在身上,使得能被搬運的空間增加了一排。

  箱子,一個一個的在眼前減少。

  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規律的心跳,感覺到他輕而緩的沉穩呼吸。

  他的手環抱著她,另一只掌心則覆在她的心口上,無聲地安撫著她。

  在不自覺中,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吸氣,她跟著他吸氣,他吐氣,她也跟著他吐氣,甚至連心跳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們就像兩只潛伏在黑暗中的貓,靜靜的蜷著、等待著,伺機而動。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是,在輪到她身前的那排木箱時,那些人終於停止搬貨下車,然後陸續走了出去,不再有人上來。

  然後,車廂門被人砰然關上,最後一絲光線消失,落鎖聲聽來有如巨響,卻並非解脫。

  黑暗中,他們仍靜止著。

  在火車未開前,一切都可能有所變動。

  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呼吸。

  她當然能聽到遠處人們的交談聲、搬貨聲,但她更清楚的知覺身後男人的存在。

  他的熱度、他的氣息、他的心跳,全都包圍著她,有若她身體的另一半。

  然後,那緊張的氣氛,輕微的改變了。

  不知在何時,他在她頸窩慢條斯理地印上了一吻,然後再一吻,她不自覺地側轉仰頭,迎向他熱燙的唇舌。

  他的大手輕柔地愛撫著她的身體,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灼熱的男性,隔著布料抵著她的臀間。

  欲望,彌漫在空氣中,充塞著她全身的細胞,她不自覺地輕吟出聲——

  驀地,世界震動了一下。

  火車開了,她猛然一僵,從迷亂的氛圍中驚醒過來,離開了他熾熱的唇舌。

  “不……”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她反射性的拒絕,那聲音細如蚊蚋。

  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卻也沒松開手,只是在黑暗中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樣快,老實說,他如果要繼續下去,她絕對無法、也不會去抗拒。

  可是,半晌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慢慢放開了她。

  火車隆隆地往前移動著。

  他伸手輕撫著她溼潤溫暖的唇,扯著嘴角,啞聲說了一句。

  “抱歉。”

  不知道為什么,那兩個字卻像釘子一樣,戳傷了她。

  她搖搖頭,跳下躲藏的地方,逃避自己,遠離他。

  他不該吻她的。

  但他真的該死的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雙手疊在腦後,韓武麒躺在原來的貨箱上,盯著距離不到十五公分的車頂,懷疑自己下身的亢奮要過多久才會消。

  如果是在以前,通常它會消得快一點,但那不是空氣裏充滿了她的香味,而她仍在附近,又和他一起被關在同一個密閉空間的時候。

  何況,在經過了那么多年,它終於再次嘗到了甜頭,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說實話,他到現在依然想跳下去,抓住她,強迫她承認兩人之間的欲望,將自己埋在柔軟溼熱的身體裏,盡情釋放。

  但如果事情有那么好解決就好了,如果他能夠滿足於她熱情的嬌軀就好了。

  偏偏他想要的,從來就不只她的身體。

  他向來貪心得很,只是身體,是無法滿足他的。

  他還想要她的心。

  他要她愛他。

  真蠢。

  他自嘲的揚起嘴角,在心底訕笑著。

  還愛咧。

  都已經那么多年了,真他媽的不知道他在堅持什么,偏偏他就是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暗暗嘆了口氣,他閉上了眼,只希望他的亢奮不會堅持一路翹到聖彼得堡,他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辦法忍那么久,而不對她惡虎撲羊。

  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緩緩地,再深深吸進一口她的香氣,折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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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彼得堡。

  火車抵達這個城市時,已是晚上的用餐時間。

  但緯度比莫斯科更高的這裏,夜晚的天幕卻是半透明的微亮。

  脫離了將軍人馬的追蹤,兩人下了車後來到城區,找了間旅館下榻吃飯。

  他在菜送上來前,到櫃臺借打電話,她坐在座位上,忍不住盯著窗外透明微亮的夜空直看。

  那樣的天色,有些詭譎奇幻,一個小時前,它就是這樣的天色,絲毫沒有繼續暗下去的樣子。

  “每年六月,這裏大概有一個星期都不會天黑,當地人把這段時間,稱為白夜節。”

  不用回頭,她就感覺到這男人已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她不該吻他的。

  沒有那個吻之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和他之間什么都沒有,就算曾經有過什么,也早就過去了,但那個吻,卻讓她無法再輕易忽視他。

  彷佛身上被裝了這無賴的特殊感知器,每當他靠近,她的知覺就變得極端敏感,讓她可以輕易察覺他的存在。

  她可以聞到他的味道、感覺到他的體熱,甚至他說話的聲音,都讓她雙耳發熱,回想到兩人曾有過的親昵,教她心跳和體溫都不斷升高。

  不過是個無賴。

  她在內心深處咒罵著,然後深吸了口氣,要自己冷靜下來。

  可是他卻在這時伸手橫過她胸前,拿走靠窗的鹽罐。

  他的手臂擦過她的,留下一道灼熱的觸感,她的呼吸不禁為之一窒,那男人卻似乎毫無所感。

  有那么一瞬間,她想叫他坐到對面去,又覺得這樣顯得太過小家子氣,既然他都一副泰然自若,對火車上兩人不小心擦槍走火的意外,提都不曾再提,她當然也不會笨到自己去提醒他。

  所以,她只是不著痕跡的往旁移開了點,假裝毫不在意的問他方才那通電話的結果。

  “對方怎么說?”

  “他半個小時後會到。”

  侍者在這時送上了一盤又一盤豐盛的餐點,他不客氣的抓起刀又開始大快朵頤,讓人以為他已經好幾天沒吃,可事實上,他剛在火車上,才把最後兩塊黑面包配著鮮魚罐頭給啃掉。

  這男人的胃像無底洞一樣。

  但和前幾次不同的,是他這回點了一瓶伏特加,他替兩人各倒了一杯,卻沒伸手拿杯子喝,只是放在那裏擺好看似的。

  她吃完青蔬沙拉和魚餅就差不多飽了,他則繼續把桌上的食物清空。

  他把食物掃到一半時,一名身穿西裝的高大黑發男子在桌子的對面坐了下來,男人有著黃種人的膚色,卻長著一張西方人的深刻臉孔,但眼瞳卻又深得有如地獄中的幽泉。

  他的黑發梳得一絲不茍,西裝筆挺得像才剛燙過。

  在椅子上坐下後,他只瞄了她一眼,就把視線移到了她身邊那無賴身上,但她卻感覺得到他雖然狀似輕松地靠在椅背上,仍一直在注意四周的狀況。

  “韓,好久不見。”

  “別那么客套,吃吧。”韓武麒將食物推到他面前,替他倒了一杯伏特加,毫不客氣的厚著臉皮說:“這一餐算你的,我最近窮得跟鬼一樣。”

  “上次見面,我以為你說你要退出了。”他拿起伏特加,輕啜了一口。

  “我是退出了沒錯。”他從口袋裏掏出名片給他,“我開了一家意外調查公司,專門調查意外。”

  男人接過手,看著那張名片,挑起了濃眉,“意外?”

  “上星期,莫斯科博物館的失火案。”

  “有問題嗎?”

  “當然,那些畫沒燒掉,只是被偷了。”

  他一邊吃飯,一邊很快地用最簡單的方式和那男人解釋了一遍。

  “所以你的意思是,在沒有任何確切證據之下,你希望我能提供一輛飛機給你,讓你飛到海參崴,搜查軍方的貨櫃?”

  “誰說我沒有確切證據?”韓武麒一笑,扔了一片記憶卡給他,“這裏有將軍私售軍火的資料,從交易日期、件數、品名,統統都有,你只要派人去查一下,就能輕易證實這件事。”

  男人前傾身子,接任半空中的記憶卡,在手指裏翻動,然後以食指和中指夾住,挑眉問道:“你從哪弄來這個?”

  “當然是從柯瓦諾夫的電腦裏下載的。”他叉了一塊羊肉到嘴裏,邊說:“我只需要到海參崴的兩個位置。其他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不會牽連到你的。”

  “我以為你向來習慣一個人。”

  “她不一樣。”韓武麒咧嘴一笑,“她是我的幸運女神。”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啃嚼羊肉串的男人,再看了眼那個始終沉默地看著窗外,右手卻在桌下以槍指著他的女人;她的視線,根本從頭到尾就盯著玻璃窗上的他,顯然只要他有任何危險舉動,她絕對會立刻賞他一顆子彈。

  韓雖然曾經是讓他十分頭痛的敵人,卻同時也是他極為敬佩的對手,根據情報,他也的確在那一年就退出了CIA,成立了一家調查公司;但是,這一切當然也有可能是CIA替他偽造的掩護情報。

  不過,局裏想查將軍很久了,卻一直苦無實證,如果將軍販售軍火的情報是真的,而這家夥又能找回那批畫當證據,這一回便是鐵證如山,絕對能辦得了那老家夥。

  他心念電轉,只短短考慮了三秒,就將記憶卡收到上衣口袋裏,“你找到畫之後,必須優先交還當局。”

  “我這回是受雇於柯斯坦保險,你知道的,出錢的是老大。”

  “那批畫是證物。”

  韓武麒嘆了口氣,“這樣吧,我只負責找畫,找到之後,我會在第一時間通知你和柯斯坦的人,到時你們雙方自己再去溝通,OK?”

  對這個答案,他不是很滿意,但尚能接受。“晚一點有一班運輪機會起飛前往海參崴,一個小時後,到大屋門口等我,不要遲到。”說完,他幹掉手中那杯伏特加,便起身離開。

  “怎么樣?”

  那俄國人剛走出大門,她便開了口。

  “他答應提供飛機,要我們吃完飯後到大屋門口等。”他簡單的將方才的對話,大略交代一遍。

  “大屋?”

  他笑著解釋:“這城市最高大的屋子,國安會總部大樓。”

  “那家夥到底是什么人?”可以說提供飛機就提供飛機。

  “如果我告訴你,我就必須殺了你。”他開玩笑的說。

  她蹙眉瞪著那嘻皮笑臉的男人,他這才舉起叉子,做投降狀,改口道:“伊凡是FSB的人。”

  “FSB?”

  他將原本擺滿羊肉串,此刻已被他清空的盤子推到一旁,拉來另一盤堆得和山一樣高的西伯利亞餃子,繼續邊吃邊解釋:“蘇聯解體後,原來的國安局KGB就被削權打散成五個單位,主要的情報單位更名為FSB,全名為俄羅斯聯邦安全委員會,情報工作改以打擊毒品、恐怖行動與國寶交易等犯罪偵查為主。”

  “如果他是FSB的人,為什么不直接派人去搜將軍的貨?”

  “若是照正常程序,絕對來不及攔到那批畫,他寧願讓我代勞。這樣他既省時省力,又不用和上頭那些當官的打官腔。”

  “你和他有多熟?”誰曉得那家夥會不會轉身就出賣他們。

  知道她的疑慮,他開口要她安心,“那家夥向來說一不二,如果他說要送我們上月球,就算要搶一艘太空梭,他也會想辦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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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6-25 13:12:33 |只看該作者
  “要我幫你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她就直接和他攤牌。

  反正她是不可能丟他一個在這邊找死,既然有錢賺,何樂而不為。

  “什么條件?”

  “等我們回去之後,你不能再來打擾破壞我的工作。”

  “沒問題。”

  他答應得太快,讓她不禁挑眉,懷疑他根本無意遵守這個約定。

  “嘿,你要我發誓嗎?”瞧見她一副不信的模樣,他開玩笑的舉起右手。

  誰知,她還真的點頭道:“對。”

  見這女人如此堅持,他幹笑兩聲,知道自己在她面前真的沒哈信用,只得道:“我發誓。”

  這家夥還真敷衍。

  她雙手抱胸,秀眉微擰,下一瞬,立刻不滿的抓起行李轉身就走。

  “OK、  OK,你先別走——”他見狀立刻站了起來,認真的道:“我韓武麒發誓,封青嵐小姐若願意幫我這一次,回去之後,我絕對不會再去打擾破壞她的工作。如有違背,我願意終身為奴,任憑她指使差遣,做牛做馬。好了,這樣夠有誠意了吧?”

  她聽了,這才滿意的將行李放下。

  “你打算從哪裏開始?”

  “網路。”

  莫斯科的夏日,其實相當舒適。

  因為緯度偏高,所以即使出了太陽,仍沒有南方國度的炎熱。

  微風輕拂而過,翠綠的樹葉迎風搖曳,車子駛過莫斯科河,河面上倒映著岸上的樹木及屋宇,還有其上的藍天白雲。

  如果撇開身旁一直在碎碎念的聲音,這感覺還滿優閒愜意的。

  “我說……昨天晚上,我不過是打呼而已,你用得著把我踹下床嗎?”

  “你一直壓到我身上。”她斜睨他一眼,冷冷的說:“而且睡得像死豬一樣。”

  他不滿的咕噥著:“就算是這樣,你還是可以用別的方式把我叫醒。”

  “我試過了,但是只有用踹的你才會醒。”

  “那也用不著一個晚上就把我踢下床七八次吧?”

  “我沒有阻止你睡地板。”

  “地板?大小姐,你有沒有良心啊?我這陣子已經躲在床下睡了好幾天了,難得有一天可以躺床上,你竟然還要我睡地板……”

  她不再理會在一旁碎碎念的男人,只是將他的抱怨當耳通風,看著車窗外的建築。

  昨夜她在經過時沒那個心情多看,卻也在看到那些像是童話世界裏才會出現的屋子時,忍不住注意了一下。事實上,在夜晚的燈光照射下,她還真有種下一秒會有人播放出歡樂音樂的錯覺。

  今天早上,在陽光的照射下,那些繽紛的屋子更是顯得特別耀眼,這裏的屋頂多是尖塔狀,也有一些是洋蔥形的圓頂,其中一棟的屋頂甚至全漆成了金色,有一部分的童話建築全在一道高大的紅色城墻後,另外一些則分布在它的周圍,它們似乎自成一種聚落,完全有別於附近更外圍那些平整的現代建築大樓。

  這裏的人多數在臉上挂的都是冷漠木然的表情,她很難想象是同一群人,蓋出了那么色彩繽紛的屋子,他們似乎把所有的熱情都投注在那些彩色的建築裏了。

  “那是克裏姆林宮。”發現她盯著那裏看,他開口道。

  “我知道,我看過資料。”她繼續看著窗外的景物,“你該不會以為我笨到什么準備都沒有就跑過來了吧?”

  “當然不是。”他笑了笑,“耿叔他們把你教得太好了。”

  她挑眉,對這句話不予置評,卻見他將車子在前方不遠處轉了彎,在一條河道旁邊停了下來。

  “我以為我們要去拜訪將軍。”她回頭看他。“這地方是觀光名勝。”

  “這裏是觀光名勝沒錯。”他指指前方一棟五顏六色,有如糖果屋城堡的圓頂尖塔建築,“但那也是一座教堂,今天是星期天,柯瓦諾夫家族的人,每個星期都會一起到這裏做禮拜,我們只要在這裏等著,然後跟著他,就可以知道他住哪了。”

  說得還真輕松簡單。

  雖然他剛剛才去附近網咖叫出了庫斯柯瓦諾夫的照片,但也不知是不是假日的關係,教堂的前方早已開始出現了大批人潮,而且還有逐漸增加的趨勢,她真懷疑光靠他們兩個可以隔著這么遠,從教堂出入的人群中,認出那位大將軍。

  就在她要開口問他,是不是應該要想想其他更實際一點的方法時,卻見旁邊那男人竟然從車後座拿出兩個大紙袋,然後開始一樣一樣把裏頭的黑面包、魚子醬罐頭、煙熏鮭魚、馬鈴薯沙拉、腌白菜、大蒜香腸,全拿了出來,跟著又變出了半打可樂和兩顆蘋果。

  她看得有些傻眼,就見他動作迅速俐落的把食物夾進面包裏,做了一個外觀不怎么樣的三明治遞給她。

  “喏,吃吧。”

  “你從哪裏弄來這些東西?”她不由自主的接過了手,卻還是忍不住問。

  “旅館。”他弄著自己的份,一邊道:“我到廚房賄賂廚子,反正在這裏等著也是等著,不如順便把肚子填飽一點。”

  看著他張大了嘴,一口咬下手中夾著亂七八糟食物的面包,她不禁再問:“你早上不是才吃過?”

  他咀嚼食物,然後吞下,瞧著她說:“那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了。”

  看他吃得津津有味,她有些無言,只能將話題拉回正事上,“離這么遠,你確定你能認出哪一位是柯瓦諾夫?我們是不是應該進去教堂裏,先把那家夥找出來?”

  “不用,在這裏就好了,靠太近容易被認出來,而且這裏的警察特別喜歡找有色人種的麻煩,我們還沒靠近,就會被盤查刁難了。你放心,我們不會漏掉他的。可樂?”他拎了一瓶可樂問她。

  見他說得如此自信,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雖然她心仍存疑,還是閉上了嘴,沒再多問地接過他手中的可樂。

  “吃吧,下一餐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有時間吃。”瞧她一直沒吃,他開玩笑的道:“晚點恐怕會很忙,我可不想等一下逃命時,還得扛著你。”

  這男人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她瞪他一眼,仍是張嘴咬了手中的食物一口。

  奇怪的味道在口中擴散開來,有些酸、有些辣,還有些微的甜,還有煙熏鮭魚和魚子醬混在一起的味道。

  雖然他把這么多奇怪的東西加在一起,感覺上還滿惡心的,但真的吃進嘴裏後,卻並不難吃。

  她慢慢的將手裏的面包配著可樂吃完,一邊注意著前方那座教堂的出入口,但身旁的人卻不像她那般一直盯著那兒瞧,只是忙著狼吞虎咽的解決食物。

  看著他那模樣,她實在很懷疑他真的曾當過情報員。

  “你為什么不回CIA。”

  這問題自行脫口而出,在窄小的空間裏回蕩著。

  他咀嚼著面包,然後將嘴裏的食物吞下,又喝了一口可樂,才看著前方,慢條斯理的說:“因為,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正義。”

  老實說,會問他這個問題,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更讓她沒料到的,是他真的認真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們的正義只在方便時出現。”他揚了揚嘴角,似笑非笑的說:“況且,我比較喜歡嬴,當好人的那一方通常是嬴的,邪不勝正嘛。”

  “邪不勝正只是人們安慰自己的言論。”她撇了他一眼,淡淡的道:“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才是正義的一方。”

  “沒錯。”他靠在方向盤上,看著前方的教堂,邊吃邊說:“所以我才離開。至少在這一行,不用一天到晚懷疑自己是不是站錯了位置,而且我是老板,情況若是不對,我隨時可以決定抽身走人。不用被困在一個該死的混亂狀況裏,還得效忠一個非我所屬的政府單位。”

  她沉默著,好半晌後,還是將深藏在心裏多年的疑問,問出了口:“那你當年為什么要去?”

  他聞言,頸背微微一僵,然後旋即回復原狀,若非她盯著他看,定會錯失那一瞬間。

  他沒有回答,只是咬了手裏的面包一大口。

  這男人的沉默,意外的傷害了她。

  在那一瞬間,她才曉得在內心深處,她一直很在乎他的離開。

  心口那些微的疼,教她撇開了臉,原以為他不會回答,卻在幾乎這時,聽到他的聲音。

  “因為那裏有我當時需要的東西。”

  什么東西?

  她很想問,那句話卻哽在喉頭。

  所以,她只是繼續將手中的食物吃完,一口一口的吞咽著,試著把哽在喉頭的疑問和胸口的鬱悶全和食物一同吞進肚裏。

  一個小時後,庫斯柯瓦諾夫將軍出現在教堂門口。

  那時,她才曉得為什么韓武麒半點不怕會錯失掉他。

  因為那位將軍身邊除了他家人之外,前前後後還跟隨了好幾名軍人。

  他們大批陣仗的人馬在教堂前,分批上了黑頭轎車,她記下了將軍乘車的車號,韓武麒則開車跟了上去。

  沒有多久,兩人就發現,這位將軍的車子一路往郊區開,顯然不打算回市區裏的住宅。

  “你有概念他要去哪嗎?”

  “這個方向,大概是要去他郊區的別墅。”

  “我們的油夠嗎?”發現對方上了公路,她忍不住問。

  他瞥了眼油表,點頭道:“沒問題。”

  為了以防萬一,他們並沒有跟得太近,車子出了城區後,便是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她完全沒看到任何山岳的痕跡。

  沒有多久,前方的車子便轉出了公路,兩人跟在後頭,確定他們的確是要去將軍的別墅後,韓武麒便提前轉彎,繞了一大圈,來到那座別墅莊園的後面,只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那別墅所擁有的範圍大得有如一座巨蛋,而且屋子前後的樹林全被砍光,只有青綠色的草皮欣欣向榮地迎著陽光。

  他們在車上就能直接看到別墅的窗戶,當然對方顯然也能看見這條路上的所有車子。

  他並沒有將車停下,而是繼續的往前開。

  她雙手抱胸,幾乎是有些幸災樂禍的看著那老是一副無所不知的男人。

  “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豈料他卻不慌不忙的說:“當然是找個地方睡覺……”

  睡覺?

  她挑眉,卻聽他心情愉悅地朝她眨了眨眼,笑著道:“等晚上再來玩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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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星光滿天。

  無數星子漫行於夜空,繞著北極星緩緩移動。

  她沒看到月亮,應該是還沒升起。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月亮對他們來說,其實是件好事。

  兩人在附近的林子裏等到深夜,然後換上他之前在城裏弄來的軍人制服,很快地溜到了將軍的別墅後門。

  這一路行來,她不得不相信身旁這男人的確很有一套。

  他光是用一支螺絲起子和一個電子解碼器,就把後門的安全係統破解了。

  “等等。”見他要去推門,她抓住了他的手,“可能有狗。”

  “放心,將軍不喜歡狗,他討厭狗的程度和他對錢的熱愛差不多。”他朝她一笑,低聲道:“你只要小心別被那些巡邏的衛兵給逮到射成蜂窩就行了。”

  她瞪他一眼,這才松了手,跟著他潛行進去。

  雖然黑夜掩藏了兩人的行跡,太過空曠的草原,仍教她有著隨時會暴露蹤影的不安全感。

  他顯然也有同感,兩人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衝刺。

  夜深深,涼如水。

  那短短幾分鐘的奔跑,卻讓她覺得有如好幾個小時。

  快接近建築時,他們放慢了速度。他們曾在黃昏,再次開車經過探查,她用望遠鏡看過,屋子後頭隨時都有兩名武裝警衛。

  不過,此刻他們正聚在一起聊天。

  每當那兩個人回頭朝這裏看時,他們便立刻趴低。

  幾次下來,她只覺得自己好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只是這回若被逮到,可真的要到地府報到做鬼。

  一待潛行到夠近的地方,他便站了起來。

  對方嚇了一跳,才要舉槍,他卻先行開口說話。

  他的俄文十分流利,幾乎沒有什么口音問題,至少她聽起來沒有。

  雖然他的帽檐戴得很低,又穿著軍服,在昏黃的光線中,或許看不太清楚,但她仍擔心他會被識破,畢竟黃種人和白種人可是完全的兩回事。

  可是,對方卻愣了一愣,她不知他和他們說了什么,那兩人立刻放下武器,舉手朝他敬禮。

  下一秒,他飛步趨身上前,伸手一人一針,轉眼間就將那兩人給麻醉擺平在地。

  “你用同一根針?”她上前將兩人手中的槍踢開。

  “有問題嗎?”他抓起其中一個人的腳踝,將其拖行到暗處。

  “如果其中一個有傳染病怎么辦?”她拖著另一個人的腳,跟在他旁邊。

  “那就只能說他運氣不好了。”他好笑的看著她,“還是你比較建議我開槍?”

  她沉默了兩秒,才說:“當然不是。”

  她不喜歡壞蛋,但也不太喜歡看到死人。

  “低頭。”他輕聲開口,迅速趴在地上。

  她立刻趴地,然後才看到那在墻上緩緩轉動的監視器。

  “你確定我們剛沒被照到?”

  “如果有的話,現在早就被人拿槍指著腦袋了。”

  兩人等著監視器轉回另一邊,才又爬起身來,從一扇沒鎖的落地窗溜進了屋裏。

  這棟屋子豪華的有若宮殿。

  雕著紋飾的柱子、華麗的水晶吊燈、精美古典的家具、姿態優雅的石像、精致的波斯地毯、光滑雪白的大理石地板……

  觸目所及之處,盡皆奢華。

  老天,那位將軍顯然污了不少,才有辦法把自己的別墅搞成這個樣子。

  他朝她比了個手勢,將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上面,右邊第二個房間。

  她知道,那間房的燈是亮著的。

  他打開了門,門外並沒有人,她和他一起溜了出去。

  廊道上,只留了幾盞柔和的燈光,他們往樓梯走去,途中前方一扇門卻突然被人打開。

  對方還在門後,但身後離他們最近的一扇門至少還有四五公尺,他們絕對來不及在對方出來前躲進去。

  沒有多加思考,她一個跨步衝上前去,在來人跨出來的剎那,將槍比著他的腦袋。

  “不許動!”

  “不許動!”

  在她用英文喝令時,一句俄文同時從旁竄出,她才發現指著那顆腦袋的,不只她的槍。

  “也別試著叫人,否則就讓你腦袋開花。”

  她沒有移開緊盯著前方敵人的視線,雖然聽不懂俄文,但她認得那個說話的聲音。

  在剛剛那危急的千分之一秒,韓武麒和她做了相同的選擇,上前襲擊制服出來的人。

  “現在,把你的手慢慢的舉起來,往後退。”

  那穿著寶藍色絲緞睡袍、滿臉胡子的俄羅斯人舉起手,往後退回房間,她跟了進去,手上的槍仍直指著對方的腦袋。

  幸運的是,房間裏沒有別人。

  房裏明亮的燈光,讓她清楚看見那男人的樣貌,他年約五十,眉目極深,藍眼灰發,還有著一臉的胡子,和大大的鼻子。

  她見過這人,或者該說,她見過他的照片。

  韓武麒在她身後,將門輕輕合上。

  “啊,這真是幸運的一天,瞧瞧我們找到了什么。”他輕快的來到她身邊,笑著說:“一間漂亮的書房,還有——”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男人擰眉瞪著眼前的闖入者,冷聲質問。

  “當然。”他開玩笑的行了個彎腰禮,“很高興見到你,將軍。”

  男人蹙起濃眉,終於領悟眼前這兩人是有備而來,並非是不長眼的小賊。

  “別和他廢話,問他東西在哪!”她不耐煩的冷聲提醒身旁那吊兒郎當的家夥。

  “你們是什么人?”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想要什么?”他嘻皮笑臉的說。

  雖然腦袋仍被槍指著,將軍倒是很鎮定的再問:“那你們想要的是什么?”

  “你前兩天收到的十三幅油畫。”

  將軍濃眉一挑,滿臉狐疑的看著他,“什么畫?”

  “我勸你別裝傻或試圖拖延,我同伴的脾氣向來很不好,我可不知道她何時會失去耐性。”見將軍微微往後移動了右腳,他把槍指向他的腳踝,笑笑再說:“噢,還有,如果你還想走路的話,麻煩你把腳從藏在桌子底下的警鈴按鈕上收回來。”

  將軍一僵,他瞪著眼前正在微笑,雙眼卻陰冷如冰的男人,然後慢慢的,把腳往前收了回來。

  “很好,現在,麻煩你告訴我,你把畫放哪?”

  他抿唇怒瞪著前方那男人,不肯回答,身前面無表情的女人卻在這時直接將槍口抵到他嘴上,然後慢慢打開扳機。

  一陣寒意竄上將軍背脊,在他用過的殺手名單裏,女人一向比男人狠。

  況且就算讓他們知道實情,光憑這兩個東方人能有什么作為?

  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被槍指著,他馬上改變主意,很爽快的就將答案說了出來。

  “我把它們賣了。”

  韓武麒聞言暗暗在心裏咒罵一聲,才問:“賣給誰?”

  “日本的收藏家,神山裕二。”

  他瞪著那該死的俄國佬,然後把槍插在褲口袋。

  “他敢動一下,就射他的腳。”他交代那冷靜得有如冰塊的小女人,跟著快步走到書桌後,打開放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迅速的搜尋了一下,很快的在電子信箱裏頭找到了將軍和神山裕二的聯絡訊息。

  他們是用暗碼溝通的,但這臺筆電有解碼程式,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將那幾封信解讀了出來。

  該死,這俄國佬真的把畫給賣掉了!

  他掏出了PDA正要將貨運資料從筆電中下載過來,手指都還沒按到按鍵,突然書房的門就被人推開。

  她畢竟還是缺乏經驗,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讓她回了頭,下一瞬,情勢立刻倒轉。

  進門的男人反應極快,一進來看情況不對,立刻拔槍射擊。將軍反應也不差,在她回頭的那一秒,立刻伸手奪槍。

  但封青嵐畢竟是封青嵐,她先低頭松手閃子彈,然後彎腰旋身抬腳便把將軍搶到手中的手槍給一腳踢掉,就地一個翻滾,便把手槍接住,跟著開槍朝門口的敵人回擊。

  在第一顆子彈擊出時,韓武麒立刻按下紅外線傳輸鍵,然後拔槍掩護她,一邊把椅子往後踹。

  厚重的椅子撞破了落地窗,制造了最近的出口。

  用不著他說,青嵐立刻從那兒衝了出去,一出屋子,她便往右朝車庫跑去,她沒看他有沒有跟上,兩人早在進來前,早上網將這地方的資料看過一遍,查好了退路。

  她往車庫衝刺,他則在她身後解決了在第一時間跑來的幾個守衛,然後從她身後開槍打掉了車庫的鎖。

  她踹開門飛奔進去,跳上一部黑色的敞蓮車,低頭用槍撬開了鎖,發動引擎。

  車子一發動,她立刻坐起身,拉好排擋,朝在門邊擊截敵人的男人大喊。

  “上車!”

  他往車子跑來,順手按開了車庫大門,在她開車經過時,一邊跳上車、一邊將車庫裏其他車子的輪胎全都擊毀。

  車庫門還末完全升起,她就將油門踩到底,黑色的跑車立刻如箭矢一般衝了出去,他的腦袋和那車庫門,只差一公分就會撞到。

  韓武麒整個人因衝力而往後靠上了椅背,他都還沒坐穩,就聽到身邊的女人開了口。

  “抱歉,麻煩你開一下門好嗎?”

  他想也知道她不是叫他開車門,抬頭一看,只見她出了車庫就直直往大門開去,不過,那扇雕花大門當然還是關著的。

  他換掉已空的彈匣,在高速行進的跑車中,朝大門兩旁的插栓分別開了十幾槍,但即使他槍法神準,跑車的速度卻更快,巨大的雕花鐵門如願往外倒去,但還沒躺平,她便加足馬力,開著跑車衝到了大門上。

  黑色的跑車順著傾斜的鐵門飛到半空,在夜空下形成一個完美的弧線,降落在外頭的大馬路上,她甚至沒試著踩煞車,只是輕松寫意的伸手換擋,然後朝前方的大道筆直飆衝。

  他的額頭則在落地時被前方的擋風玻璃撞出了另一個大包。

  車子的速度從數十公裏直線往上飆升到三百公裏,風刮得他的臉隱隱作痛,她以一種神乎奇技的方式轉彎時,他還以為自己會被甩出車外。

  幾分鐘後,當她把車子停下,下車將兩人稍早藏起來的行李丟上車,他依然臉色蒼白地僵坐在車上,緊抓著車門的一側,努力壓住欲嘔的衝動。

  但所有的僵硬和想吐的感覺,都在她打開門想重新坐回駕駛座時,瞬間飛到九重天外。

  他飛快跨過排擋,一屁股搶先坐到了駕駛座,硬扯出笑容,仰頭看著她。

  “親愛的,我想開車這種小事,讓我來就好了。”

  她低頭看著那臉色微微發青、笑容死僵的男人,考慮了三秒,這才將門甩上,繞到車子的另一頭,開門上車。

  韓武麒松了口氣,慢慢的踩下油門開車上路。

  啊,這種穩當的感覺真好。

  握著方向盤,他差點流下一滴感激的淚水。

  身旁的女人從口袋裏掏出一片口香糖,慢條斯理的咀嚼著。

  他瞅了她一眼,忍不住問:“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她靠在車門通,迎著夜風,看著天上亙古久遠的星辰,應了一聲。

  “你為什么選了這輛車?”

  “法拉利的這款車,從零到一百公裏加速,只需要三點七秒。就算你失誤沒將其他的輪胎搞定,也沒人能追得上我們。”

  果然,她的確知道。

  方才車庫裏,至少有四輛跑車,這臺車最貴,也是速度最快的。

  “他們三個之中,是誰教你開車的?耿叔?”

  “嗯。”

  光看她開車的架式,他早該曉得一定是耿野教的,只是他仍忍不住開口想確定一下。

  “下次記得提醒我——”

  她轉過頭,看著他。

  “別讓你開車。”他說。

  笑聲逸出了粉唇。

  他瞥她一眼,卻見她好笑地看著他,嘲弄地說了一句。

  “膽小鬼。”

  那嘲弄般的淺笑,卻極為魅惑人心,害他心跳怦然,差點把整輛車都開出車道。

  該死,他想她一定不知道,她那模樣看起來有多么含媚帶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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