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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Tom Clancy] 《 獵殺紅色十月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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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21 |只看該作者
  「波利托夫斯基」號潛艇
  「波魚–誘餌二號」就是蘇聯海軍的「波利托夫斯基」號A級攻擊潛艇,它是以沙俄艦隊
總工程師的名字命名的;葉夫根尼.波利托夫斯基總工程師曾航行在世界的洋面上,所向披靡
最後在對馬海峽以身殉職。他以他的技術和與歷史上任何一名軍官同樣的獻身精神為沙皇的海
軍服務。可是在他的日記裡(多年後在列寧格勒發現的),這位才華出眾的軍官以最激烈的言
詞抨擊了沙皇政權的腐敗墮落與揮霍無度,這與他在至死方休的航行中所表現出來的無私的愛
國主義恰成嚴酷的對照。這使他成了蘇聯海軍官兵竭力仿傚的真正英雄,國家為了紀念他以他
的名字來為最偉大的工程成就命名。
  不幸的是,這艘「波利托夫斯基」號的運氣,並不比波利托夫斯基面對日本海軍上將東鄉
的炮口時要好。美國人根據「波利托夫斯基」號的音響特徵將其編為A級三號,這是不正確的
,因為它是第一艘A級核動力潛艇。這艘小小的紡錘形攻擊潛艇在最初的造艦者進行的試驗中
曾於三個小時後達到四十三節。但僅一分鐘後,這個試驗就因一場令人難以置信的不幸事故而
中斷了:一條五十噸重的露脊鯨不知怎麼無意中游到潛艇的航道上來了,算它倒霉「波利托夫
斯基」號一頭撞到了它的側面。猛烈的撞擊撞碎了艇首殼板達十平方米,撞掉了聲納的圓罩,
把魚雷發射管撞歪了,還差一點淹沒了魚雷室。這還沒有把因撞擊而遭到損壞的從電子設備到
廚房爐灶的幾乎全部內部系統計算在內,而且據說,要不是那個有名的「維爾紐斯」院長而是
別人在指揮的話,那麼這艘潛艇肯定會葬身茫茫大海之中。那條鯨魚的一塊兩米長的肋骨現在
已被長期陳放在北莫爾斯克的軍官俱樂部裡,作為對蘇聯潛艇強度的有力確證。事實上,這次
受損使潛艇不得不進行了一年多的修理;當它再次出海時,已經有兩艘A級潛艇在服役了。
  「波利托夫斯基」號在第二次試航進行了兩天之後,又遭到了一次嚴重事故,高壓渦輪機
完全失靈。為了調換渦輪機,又用了六個月的時間。後來還發生過三次較小的事故,從此,這
艘潛艇就永遠背上了倒霉艇的大名。
  輪機長弗拉基米爾.貝丘科考夫是一名忠誠的共產黨員,而且保證自己不再信神,可是他
又是一名水兵,因此極為迷信。過去,他所在的船隻下水時和以後的每次航行都要求神賜福。
那個儀式可真令人難以忘懷,有長鬍子的牧師,有繚繞的香煙,大家還喃喃地哼唱著祈神的聖
歌。後來的出航就沒有任何儀式了,而他不由得只寄希望於其他什麼。他需要一種好運氣。現
在貝丘科考夫艇上的反應爐出了毛病,他正在傷腦筋呢。
  A級潛艇上的反應爐裝置很小,因為它必須要適應較狹小的艇身。就其體積而言,這個反
應爐的功率還是很大的,在過去的四天多中,這個反應爐一直在以全額定功率運轉著。他們正
以四十二三節的速度朝美國的海岸疾駛,這是這個工作了八年的反應爐所能允許的最高速度。
「波利托夫斯基」號應當進行全面的檢修了,計劃在今後的幾個月裡要換上新的聲納裝置、新
的電腦和重新設計的反應爐控制設備。貝丘科考夫認為,把潛艇開得這麼狠,即使眼下一切都
運轉正常,那也是不負責任、不顧後果的。沒有一艘A級潛艇上的反應爐被使用得這麼狠過,
就是新的A級潛艇也不能這樣啊。而在這艘潛艇上,各項設備都快要開始散架了。主高壓反應
爐冷卻泵開始出現不妙的顫動跡象了。這是輪機長特別擔心的事情。艇上有個備用冷卻泵,但
這台泵的額定功率較低,開動這台泵就意味著速度要減低八節。
  A級潛艇反應爐的高功率,不像美國人想的那樣是使用鈉冷卻系統取得的,而是以比任何
在艦反應爐系統都要高得多的壓力來運轉,並使用一種循環熱交換系統而達到的。這種熱交換
系統把反應爐的總熱效率提高到四十一%,要比任何其他潛艇的熱效率高得多。可是這樣做的
結果,就要使全功率運轉的反應爐監測儀表都達到了紅線––而這一次,紅線可不只是個符號
了。它意味著真正的危險。這種情況,加上顫動的冷卻泵,使貝丘科考夫深深地感到憂慮。一
個小時以前,他曾懇求艦長減速九個小時,好讓他那幫技術熟練的輪機兵進行一番修理。當時
好歹可能只是軸承出了毛病,而他們有備用的。冷卻泵設計得十分易於安裝。
  艦長動搖了,打算同意這一請求,可是政治委員卻出面干預了,他指出他們接到的命令是
緊迫而又明確的;他們必須盡快趕到指定的陣位;不那樣執行就是「政治上不強的表現」。事
情就是這麼呢?如果一個指揮官的每一道命令都得經過政治小人批准,那麼還要指揮官幹什樣
。貝丘科考夫想起艦長當時的神色就很心酸。貝丘科考夫從小就是個忠誠的共產黨人––可去
他媽的!潛艇上派有專家和工程師到底是幹什麼用的?黨果真認為物理學法則可以由那些高高
在上的和住在莫斯科郊外別墅裡的一些官老爺們隨心所欲地推翻嗎?輪機長暗自咒罵著。他獨
自一人站在主控制台前。
  主控制台在反應爐和熱交換器蒸汽發電機艙後面的輪機艙內,熱交換器蒸汽發電機正好位
於潛艇的重心處。反應爐耐受的壓力達到每平方厘米二十公斤,大約每平方英吋二千八百磅。
這一壓力中只有一小部分來自冷卻泵。高壓力引起冷卻劑的高沸點。在這種情況下,水被加熱
到攝氏九百度以上,這個溫度足以產生蒸汽,這些蒸汽聚集在反應爐密閉殼頂部;氣泡把壓力
作用於下面的水,防止產生更多的蒸汽。蒸汽和水兩者互相調節,保持著準確的平衡。由於鈾
燃料棒中發生的裂變反應,水就有了放射性,非常危險。控制棒的功能是調節裂變反應。而這
種控制又是非常微妙的。控制棒至多只能吸收一%弱的中子流,但這已足以做到允許或阻止裂
變反應的發生。
  貝丘科考夫睡著了都能背出全部這些數據來。他能憑記憶畫出整個輪機艙的完全精確的示
意圖來,並能立即理解儀表讀數上最輕微變化的重大意義。他挺直了身子站在控制台前,眼睛
定時地巡視著眾多的刻度盤和儀表,一隻手放在快速停堆開關上,另一隻手放在緊急冷卻開關
上。他可以聽出機器的顫動。那一定是軸承出了毛病,磨損越來越不均勻,情況越來越糟糕了
。如果是曲軸軸承壞了,冷卻泵就會失靈,他們就得停下來。這將是個緊急事件,但並不真有
危險。那將意味著,修理這台冷卻泵(如果他們能夠修理的話)將需要幾天的時間而不是幾個
小時了,要耗光那寶貴的時間和備用的零件。那可就夠糟的了,而更糟的而且貝丘科考夫還不
知道的是,顫動正在冷卻劑內產生壓力波。
  為了利用新研製的熱交換器,A級潛艇上的反應爐裝置就必須使水迅速地通過其許多循環
管和折流板。這就要求有一台一百五十磅全系統壓力的高壓泵––幾乎是西方反應爐中被認為
是安全係數的十倍。整個輪機艙在高速運行時一般地噪音就很大。再裝備有功率如此強大的泵
,那簡直就像是個鍋爐廠了:冷卻泵的振動妨害了監測儀器的運行。貝丘科考夫注意到,能承
擔振動使儀表上的指針抖動不止。他是對的,但又錯了。壓力儀表確實因為三十磅的超壓力波
衝擊著整個系統而在不停地振動,但輪機長沒有看出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值班的時間太
長了。在反應爐密閉殼內,這些壓力波快達到了使一件設備發生共振的頻率。在密閉殼內表面
大致的中段處是一個鈦結構裝置,這是後備冷卻系統的一部分。如果冷卻劑受損,而且快速停
了爐,那密閉殼裡外的閥門就會打開,或者用鋇水合劑來冷卻反應爐,作為最後的辦法,用能
在密閉殼內排進排出的海水來冷卻反應爐,而其代價就是要毀掉整個反應爐。
  這樣的事情曾有過一次,雖然代價高昂,但低級輪機軍官的這一行動,卻防止了因災難性
的熔化而毀掉一艘V級攻擊潛艇的事故。今天,密閉殼的內部閥門和艇體上的相應裝置都關閉
著。這些閥門都是用鈦製成的,因為閥門必須在長時間地承受高溫之後仍然保持可靠的性能,
也因為鈦極耐腐蝕(高溫水具有極強的腐蝕力)。這裡沒有得到充分考慮的是,鈦金屬也受到
了強烈的核輻射,在持久的中子轟擊下,這種特殊的鈦合金也不能完全保持穩定。日久天長,
這種金屬就會變得脆弱。微弱的水壓波正衝擊著閥門內的碰撞裝置。隨著冷卻泵的顫動頻率發
生變化,閥門也就開始接近碰撞裝置的擺動頻率。這使碰撞裝置越來越猛烈地撞擊其掛環。碰
撞裝置邊緣的金屬開始逐漸損壞。
  輪機艙前端的一名值勤准尉首先聽到了一陣低低的嗡嗡聲沿著艙壁傳來。起先他以為這是
從有線廣播揚聲器裡反饋回來的噪聲,他想核查一下,但他等得太久了。碰撞裝置碎裂了,掉
出了閥門排氣管口。碰撞裝置並不很大,直徑只有十厘米,厚度只有五毫米。這種裝置叫作蝶
形閥,看上去就像一隻蝴蝶,懸掛在水流中快速轉動著。如果這是用不銹鋼造的,它就會重得
掉到密閉殼的底部。可它是用鈦製造的,既比鋼的強度大,又比鋼要輕得多。冷卻劑液流把它
往上衝向排氣管。向外流動的水把碰撞裝置衝進了排氣管,排氣管的內徑為十五厘米。排氣管
是用不銹鋼製造的,為了易於在狹窄的機艙裡調換,是兩米一段兩米一段地焊接起來的。碰撞
裝置被推動著迅速衝向熱交換器。排氣管在這個地方有一個下向四十五度的拐彎碰撞裝置衝到
這裡立即被卡住了。這把管道堵了一半,壓力的衝擊還沒來得及把它沖走,接二連三的事就發
生了。流動的水流有其自身的勢頭。在被堵截的情況下,它在管道內產生了後壓力波。全系統
壓力瞬間就驟然增至三千四百磅,導致排氣管發生了幾毫米的彎曲。增大的壓力,一處焊縫的
橫偏,以及多年積累的高溫對鋼質的腐蝕作用,使焊縫遭到損壞,出現了一個鉛筆尖大小的小
孔。
  逸出的水立即變成蒸汽,在反應爐艙和相鄰的艙室引起了一片驚慌。焊縫開裂迅速擴大,
最後反應爐中的冷卻劑像臥式噴泉似地不斷噴射出來。一股氣流毀壞了鄰近的反應爐控制導線
管。一場災難性的冷卻劑流失事故就此開始了。三秒鐘後反應爐的壓力就完全降了下來。許多
加侖的冷卻劑猛然化為蒸汽,向周圍的艙室瀰漫開來。主控制台上的許多警鈴立刻響了起來。
一眨眼的功夫,弗拉基米爾.貝丘科考夫遇上了最最可怕的事情。輪機長訓練有素的自然反應
就是伸手撳下快速停爐開關,但是反應爐密閉殼裡的蒸汽已使棒控制系統失靈。沒有時間採取
措施了。貝丘科考夫頓時明白,這艘潛艇注定要完蛋了。接著他打開了應急冷卻劑控制裝置,
讓海水湧進反應爐密閉殼。這自然引起了全艇的無比驚恐。
  在前面的駕駛艙,艦長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樣的緊急事件。「波利托夫斯基」號正在一百
五十米深的水中航行。他必須立即把潛艇升到海面上去。他大聲命令把壓載水艙的水全部排掉
,操作水平舵全力浮升。反應爐緊急事故的發展是受物理學法則支配的。由於反應爐裡已沒有
冷卻劑來吸收鈾棒的熱量,核反應實際上已停止––沒有水來減弱中子流了。但是,問題並沒
有解決。因為剩餘的衰變熱足以使艙室裡的所有東西都融化掉。流進密閉殼的冷水吸收了熱量
,但也使許多中子減低了速度,留在於反應爐爐芯裡。這就引起了失控反應,從而產生了更多
的熱量,超過冷卻劑所能吸收的極限。先是冷卻劑流失,而後情況就變得更糟,變成了冷水事
故。這樣,用不了幾分鐘全部爐芯就會融化掉,而「波利托夫斯基」號正需要那幾分鐘才能浮
上水面。
  貝丘科考夫堅守在輪機艙他的崗位上盡一切力量幹著。他知道,他個人的生命已幾乎肯定
是保不住了,但他還必須為艦長爭取時間使潛艇浮上水面。他受過處理這種緊急事故的訓練,
他大聲發出口令執行著任務,但這只能使情況變得愈加險惡。他的值勤電氣技師把電力控制盤
的開關從總電源扭到了緊急情況,因為渦輪交流發電機裡的剩餘蒸汽電源再過幾秒鐘就要停了
。頃刻間,潛艇就要完全依靠備用電池供電了。
  駕駛艙裡,水平舵尾緣上電控平衡調整片的電源斷了,自動回到了水力發電控制開關。這
樣,不但小小的平衡調整片有了動力,而且水平舵也有了動力。這時潛艇立即以十五度仰角向
上浮升,仍在以三十九節的速度前進著。壓載水艙裡的水已被壓縮空氣全部排盡,潛艇變輕了
,像爬高的飛機那樣浮上來了。受驚的駕駛艙人員頓覺他們的潛艇以四十五度仰角向上浮升,
而且角度越來越大。沒過多會兒,他們都只顧忙於使自己站穩,顧不上想方設法來解決發生的
問題了。此時這艘A級潛艇以五十海浬的時速幾乎垂直地向上浮升著。艇上的人員和所有沒有
固定的物件都向艇尾倒去。在艇尾的發動機控制艙裡,一個水兵撞著了總配電盤,他的身體造
成了短路,全艇都斷電了。一個正在前面魚雷艙裡清點救生設備的廚師,拚命奔向逃生室,一
邊還在手忙腳亂地穿海上救生衣。他雖然只有一年的經歷,但很快就已明白了嗚嗚的譬報聲和
潛艇本身從未有過的動作說明了什麼。他按照在潛艇學校學到的知識,使勁地拉上了逃生艙門
,開始操作應急操縱系統。
  「波利托夫斯基」號像鯨魚冒出海面那樣衝出了大西洋海面,露出了3/4的艇身,然後
又猛地沉下去了。
  美國「波魚」號潛艇
  「指揮塔,我是聲納室。」
  「我是指揮塔,我是艦長。」
  「艦長,你最好聽一聽這個。『誘餌二號』剛出了什麼怪事。」「波魚」號的聲納軍士長
報告說。
  伍德幾秒鐘後就來到了聲納室,戴上插在錄音機上的耳機。伍德艦長聽到了一陣猛撞聲,
發動機的噪音停止了。幾秒鐘以後,聽到了壓縮空氣的爆炸聲,接著是潛艇迅速下沉時發出的
斷斷續續的艇體爆裂聲。
  「出了什麼事啦?」伍德馬上問道。
  「波利托夫斯基」號潛艇在「波利托夫斯基」號的反應爐中,失控的裂變反應實際上已湮
滅了流入的海水和鈾燃料棒。棒的碎屑聚落在反應爐密閉殼的後壁上,那裡馬上就出現一個一
米寬的放射性熔渣粘坑,足以形成其自身的臨界質量。裂變反應仍然不見減弱,這次是直接作
用在堅硬的不銹鋼密閉殼上。任何人造的東西都不可能長時間地經受得住五千度高溫的直接接
觸。十秒鐘之後,密閉殼殼壁損壞了,鈾物質大量散出,衝擊著後艙壁。貝丘科考夫知道自己
活不成了。他看到前面艙壁上塗的漆變黑了,他最後一瞬間看到的是一團藍白色的熱光中燃燒
著一堆黑色物質。輪機長的屍體頃刻之間就氣化了。大量熔渣又掉到另一個後艙壁上。在潛艇
前部,幾乎呈垂直角度的潛艇在水中平緩了下來。壓載水艙的高壓空氣,由於底部進水而逸出
,壓載水艙裡立即進滿了水,潛艇的角度也平了下來,於是沒入了水中。
  潛艇前部的水兵們尖聲大叫起來。艦長不顧自己的腿已斷,掙扎著站起來,設法控制局面
,想把部下組織起來,及時逃出潛艇。可是,這艘以葉夫根尼.波利托夫斯基名字命名的潛艇
同他的惡運一樣,遭到了滅頂之災。只有一個人死裡逃生。那個廚師打開逃生室艙門逃了出來
。按照他在訓練中所學到的,他去封住逃生室艙門,好讓後面的人可以利用逃生,可是一個浪
頭把他打離了艇身,潛艇向後滑去了。在輪機艙裡,由於潛艇的角度改變,熔化的棒芯掉到了
艙面。熾熱的物質先是灼烤了鋼製的艙面,燒穿以後,又落到了鈦製的艇體上。五秒鐘以後,
輪機艙裂開了一個口子。「波利托夫斯基」號最大的艙室裡很快就灌滿了海水。這使潛艇完全
失去了它僅有的一點儲備浮力,接著又變成了銳俯角,這艘潛艇就此開始於它最後的一次下潛
。正當艦長再次讓駕駛艙裡的人員執行他的命令時,艇尾下沉了。艦長的頭撞在一台儀表控制
台上。生還已無望,他同部下一起同歸於盡了。「波利托夫斯基」號向後下沉,當潛艇沉到海
底時,螺旋槳還在亂轉著。
  美國「波魚」號潛艇
  「艦長,一九六九年那會兒,我在『屠刀』號潛艇上。」「波魚」號的聲納軍士長說,他
指的是在一艘柴油機動力潛艇上發生的駭人聽聞的事故。
  「正是那種聲音。」他的艦長說。此刻他正在收聽直接聲納輸入信號。沒錯,海水正嘩嘩
地湧進那艘潛艇。他們已聽到了壓載水艙重又灌滿了水,這只能說明此時海水正湧入A級潛艇
的內部艙室。如果他們相離得再近一些,他們可能還會聽到那艘遭到厄運的潛艇裡官兵的尖聲
呼救。
  伍德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海水不斷地湧進潛艇,令人心驚膽戰。潛艇裡的官兵都要死了。
那是俄國人,他的敵人,但同他一樣,都是人。而現在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搭救他們了。他看
到「誘餌一號」在繼續前進,絲毫也沒有去注意尾隨的姐妹艇發生了什麼事情。
  「波利托夫斯基」號潛艇
  九分鐘後「波利托夫斯基」號沉落到了二千英尺深的海床上。潛艇猛烈地撞擊在大陸礁岩
邊緣的硬沙海底上,內部艙壁經受住了,這是這艘潛艇建造者的一大功勞。
  從反應爐艙往後的所有艙室都灌滿了海水,全艇半數人員都在那裡死去了;但前面的艙室
還沒有進水,而這種情況更糟。由於艇尾的貯氣庫無法使用,又只有應急電池供電來開動複雜
的環境控制系統,那裡的四十名官兵只有有限的一點空氣。他們沒有迅速地死於洶湧的北大西
洋海水中,而只能慢慢地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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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天】

  五角大廈
  一名一級女文書軍士給泰勒打開了門,他走了進去,發現哈里斯將軍一個人正伏在一張鋪
著海圖的大桌子前,思考著如何部署那些微小的艦艇模型。
  「你一定是斯基普.泰勒吧。」哈里斯抬起頭來說道。
  「是的,先生。」泰勒盡量讓他那條假腿立正站著。
  哈里斯迅速地走過來與他握手。「格里爾說你過去常打球。」
  「是的,將軍,在安納波利斯我是橄欖球隊的右堵截手。那些年月真叫人高興啊。」泰勒
微微一笑,攥了兩下拳頭。
  哈里斯的塊頭結實得像一座鐵塔。「那好,如果你過去常打球,那你可以叫我埃德。」哈
里斯在他胸前捶了一下。「你是七十八號,全美橄欖球隊隊員,對嗎?」
  「是二隊隊員,先生。我很高興有人還記得我。」
  「那時我在海軍學院臨時幹過幾個月,趕上了兩場比賽。我永遠不會忘記一個優秀的攻擊
前鋒。我組織了蒙大拿州全州運動聯合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這條腿怎麼啦?」
  「是個喝得醉醺醺的司機撞的。我很走運,他可完蛋了。」
  「這個狗雜種活該!」泰勒點頭表示同意,但是他又想起警察說過,那個喝醉酒的造船裝
配工是有妻室兒女的。
  「現在大家都在哪裡?」
  「參謀長們正在開情報匯報例會––嗯,平日每天都開,星期六不開。他們過幾分鐘就該
下來了。這麼說,你現在在安納波利斯教工程,是嗎?」
  「是的,先生,我一方面在教書,一方面還得了工程學博士學位。」
  「叫我埃德,斯基普。今天上午你要告訴我們怎樣才能保住那艘迷失的蘇聯潛艇嗎?」
  「是的,先生––埃德。」
  「給我講講吧,不過我們得先來點咖啡喝喝。」兩人便向角落裡的一張桌子走去。桌子上
放著咖啡和炸麵餅圈。哈里斯喝著咖啡,狼吞虎嚥地吃了兩塊塗果子凍的炸麵餅圈,聽這個年
輕人談了五分鐘。他這個塊頭就得需要大量的食物才能頂得住。
  「這個王八蛋」泰勒剛講完,哈里斯就罵道。他走到海圖那邊。「這很有意思,你的想法
在很大程度上要靠計謀。我們必須讓他們遠離我們實行計劃的地方。就在這裡附近,你說呢?
」他輕輕地叩著海圖。
  「是的,將軍。問題是,從他們目前像要行動的情況來看,我們可以在他們駛向大海的方
向實行這個計劃––」
  「來它個以假亂真。我喜歡這個辦法。不錯,我喜歡這個辦法。但是丹.福斯特不會願意
喪失我們自己的一條艦艇的。」
  「啊呀,這筆買賣值得一做!」
  「我也這樣認為」哈里斯表示同意。「但是那些艦艇不歸我呀。我們完成計劃以後,如果
搞到那艘蘇聯潛艇,把它藏在那裡呢?」
  「將軍,就在這裡。在切薩皮克灣有一些好地方。約克河有個深水地區,在帕圖克森特,
也有個深水地區。這兩個地方都屬於海軍,在海圖上都標明『禁止入內』。潛艇的長處就是它
們是不被看見的東西,只要找到一個足夠深的水區,把水艙灌滿水就行了。當然,這是暫時的
。也許太平洋上的特魯克群島或者誇賈林環礁可以作為比較長期的地點,這兩個地方很理想,
離任何地方都很遠。」
  「難道蘇聯人永遠不會注意到那裡突然出現了一艘潛艇補給船和三百名潛艇技術人員嗎?
再說,那些島嶼事實上不再屬於我們了,記得嗎?」
  泰勒沒有想到此公如此不開竅。「嗨,幾個月之後他們真地發現了,那又怎麼樣呢?他們
會幹什麼呢?向全世界宣佈這件事嗎?我想不會。到那時,我們將據有我們所需要的一切情報
,而且我們總能在一次合適的記者招待會上提出這些叛逃軍官的名字。對他們來說那會怎麼樣
呢?不管怎樣,可以設想,我們搞到這艘潛艇後,不久就會把她拆散,反應爐將送到愛達荷進
行檢驗,飛彈和彈頭將被取走,電子設備將送到加利福尼亞測試。中央情報局,國家保密局和
海軍將會就密碼的裝置問題煞費腦筋苦戰一番了。這艘被拆光的廢艇就將被送到一個合宜的深
水地點沉沒,不留一點痕跡。我們無需對此永遠保密,只保密幾個月就可以了。」
  哈里斯放下杯子。「對不起,我剛才有點吹毛求疵,請別見怪。我明白你已經胸有成竹。
很好,我想這件事是值得認真考慮的。這件事意味著要協調許多有關部門,但這對我們已經在
做的事並無什麼妨礙。好,我贊成你的意見。」
  三分鐘以後,參謀長們都來到了。泰勒還從來見過這麼多的高級將領濟濟一堂。
  「你想見見我們大家嗎,埃德?」希爾頓問道。「是的,將軍。這是斯基普.泰勒博士。」
  海軍上將福斯特第一個走過來同他握手。「你給我們搞的那份有關『紅色十月』號性能的
資料,我們剛聽到介紹。幹得不錯,中校。」
  「泰勒博士認為,如果我們搞到這艘潛艇,我們應該保住她」哈里斯毫無表情地說。「他
認為他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我們已考慮過把艇上全體人員幹掉」馬克斯韋爾司令說。「但總統不允許我們這樣做。
我們必須把他們送回俄羅斯母親那裡。這是問題的癥結,對嗎?」
  「先生們,如果我告訴你們有辦法把那些潛艇人員送回國,而又不讓他們知道我們搞到了
這艘潛艇,剩下的問題是在哪裡隱藏這艘潛艇。」
  「請講下去。」希爾頓說,面露懷疑神色。
  「好,先生,我們必須迅速行動,各就各位。我們需要西海岸的『阿瓦倫』號。『神秘』
號已在查爾斯頓的『鴿子』號上。我們需要它們。我們還需要一艘我們自己的舊飛彈潛艇,這
艘飛彈潛艇我們要捨得把它毀掉。這可是個硬碰硬的問題。然而,真正棘手的問題還是時機的
選擇––我們必須找到那艘潛艇。這也許是最困難的任務。」
  「也許不是」福斯特說。「加勒里海軍上將今天上午報告說,『達拉斯』號可能巳經跟蹤
上她了。這個報告和你的設計模擬非常吻合。過幾天我們就會知道更多的情況。接著說吧。
  」泰勒又作了十分鐘的說明,因為他還得回答問題,利用海圖來解釋時間和空間的種種限
制。他講完之後,巴恩斯將軍就去給軍事空運司令部司令打電話。福斯特離開會議室打電話到
諾福克,希爾頓則到白宮去。
  「紅色十月」號潛艇
  除了那些值勤的軍官外,所有的軍官都在軍官餐室。桌子上放著幾壺茶,誰也沒喝。門又
鎖上了。
  「同志們」彼得羅夫報告說。「第二批膠片劑量計被污染了,比第一批更糟。」
  雷明斯注意到彼得羅夫心緒慌亂,神色狼狽。這不是第一批劑量計,也不是第二批,而是
出航以來的第三批和第四批劑量計了。他挑選的隨艇醫生選得好。
  「壞膠片」米列克辛咆哮著說。「這是在北莫爾斯克的一個龜孫子––或許是個帝國主義
的間諜在搞我們的鬼,這是典型的敵人幹的勾當。等抓住這個狗娘養的,我非親手斃了他不可
––不管他是誰!這種事情是叛國行為!」
  「規章制度要求我報告這一情況」彼得羅夫說。「即使儀器顯示出平安無事。我也得報告
。」
  「醫生同志,你堅持規章制度是有目共睹的。你做得對」雷明斯說。「現在,規章制度規
定我們還要進行一項檢查。米列克辛,我要你和鮑羅丁親自辦理此事。首先檢查一下輻射偵檢
儀器本身。如果它們工作正常,我們就可確定這些膠片劑量計是有毛病的,或者已經受到感染
。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就此事故打的報告就會要某個人的腦袋。」喝醉酒的造船廠工人被送往
古拉格的事是眾所周知的。
  「同志們,我認為,這事跟我們毫不相干。如果有滲漏的話,米列克辛同志幾天前就會發
現的。就這樣吧,我們大家手頭都有事要幹。」
  半小時以後,他們全都回到了軍官餐室。在這裡過往的水兵都注意到了這一情況,他們早
已低聲議論紛紛了。
  「同志們」米列克辛宣佈說。「我們發現一個重大問題。」軍官們,特別是那些年輕的軍
官們,臉色有點蒼白。桌子上放著一個蓋氏偵測器,已被拆成許多小小的零件。在偵測器旁邊
放著一個從反應爐艙艙壁取下的輻射偵測器,它的檢驗表罩也被取掉。
  「陰謀破壞行為。」米列克辛責罵道。這是一個可怕的字眼,足以使任何一個蘇聯公民不
寒而慄。房間裡死一般寂靜。雷明斯注意到斯維亞多夫緊緊地繃著臉。
  「同志們,從機械的角度來說,這些儀器是很簡單的。大家知道,這個偵測器有十個不同
的調定值,我們可以選用十個靈敏調整度來偵檢微小的滲漏情況,也可確定出重大的滲漏數量
。撥動選擇器,就可使其中一個電阻器增值。這種儀器連小孩都能設計和維修。」這位總工程
師輕輕地叩著選擇器刻度盤的底面。
  「現在的情況是,原來的電阻器已被剪斷,焊接上了新的電阻器。一至八的調定值具有相
同的阻抗值。我們出航的前三天,同一個造船廠技師檢查了我們所有的偵測器,這兒是他的檢
驗單。」米列克辛輕蔑地把檢驗單扔到桌上。
  「或者是他,或者是另一個間諜陰謀破壞了這一台和我檢查過的所有其他偵測器。幹這種
事對一個有熟練技術的人來說,一個小時也用不了。這是就這種儀器而言。」總工程師把那個
固定偵測器翻了過來。
  「你們看,導電部件都已被斷開。除了測試器電路,這也是重新接上的。我和鮑羅丁從前
艙壁把這個探測器拆了下來。這是件技術工作,只有專業人員才有辦法幹。我認為是個帝國主
義特務陰謀破壞了我們這艘潛艇。首先,他使我們的輻射偵測儀器失靈,然後他可能設法讓熱
導管低滲漏。看來,同志們,彼得羅夫同志是正確的。我們可能有滲漏。對不起,大夫。」彼
得羅夫尷尬地點了點頭,這樣的客套是在意料之中的。
  「總的輻射滲漏情況怎樣,彼得羅夫同志?」雷明斯問道。
  「受輻射最大的當然是輪機人員,但是在人向前走動時,累積輻射量就迅速降低。數量最
大的是米列克辛同志和斯維亞多夫同志,有五十單位感染。其他輪機人員是二十到四十五單位
。魚雷兵五單位。軍官們(工程師除外)是只有五單位左右,多數低於十到二十五單位輻射感
染。」彼得羅夫停頓了一下,心想要講得明確一些。
  「同志們,這些輻射量都不是致命的劑量。實際上一個人可以承受到一百單位輻射量而不
會有任何近期的生理上的影響,達到幾百單位感染也還能活著。我們現在確實面臨一個嚴重問
題,但還不是有生命危險的緊急情況。」
  「米列克辛,你有話說嗎?」艦長問道。
  「輪機設備是我管理的,我有責任,但到現在為止,我們還不知道有滲漏。這些膠片仍然
可能是有毛病的,或者是受到過破壞的。這完全可能是那個死敵對我們玩弄的惡毒心理戰術,
旨在破壞我們的士氣。鮑羅丁會幫助我,我們將親自修理這些儀器,並對所有的反應爐系統進
行一次徹底檢查。反正我這把年紀也不會有孩子了。眼下,我建議我們應該停止反應爐運轉,
用電池組繼續工作。檢查最多需要四個小時。我還建議我們應該把反應爐的值班時間減少到兩
小時一次。同意嗎,艦長?」
  「當然可以,同志。我知道沒有你不能修理的東西。」
  「對不起,艦長同志」伊萬諾夫大膽地說道。「我們是否應當向艦隊司令部報告這一情況
呢?」
  「給我們的命令是不能打破無線電靜默。」雷明斯說。
  「如果帝國主義者能陰謀破壞我們的儀器––假如他們事先知道給我們的命令,並想方設
法逼我們使用無線電,從而探出我們的方位,那怎麼辦呢?」鮑羅丁問道。
  「這是可能發生的事。」雷明斯回答說。「我們首先應該確定一下我們是否有問題,然後
再看看問題的嚴重性如何。同志們,我們有優秀的水兵,有艦隊中素質最好的軍官。我們會留
意自己的問題的,我們會解決這些問題,並繼續我們的使命。我們大家都想去古巴玩一玩,我
要滿足大家––讓帝國主義陰謀見鬼去吧!」
  「講得很好」米列克辛贊同地說。
  「同志們,我們要保守這個秘密。沒有理由讓全體水兵為這個可能是無事生非的事鬧得心
神不定,頂多也不過是我們自己完全可以解決的事。」雷明斯結束了這次會議。
  彼得羅夫感到有些忐忑不安,斯維亞多夫正竭力保持鎮定,他家裡有愛人,而且希望有朝
一日能有幾個孩子。這個年輕的海軍上尉曾經受過刻苦的訓練,懂得反應爐系統內的全部活動
,如果出了什麼差錯,他也知道該怎麼辦。聊可慰藉的是,他知道,書本上可以找到的解決反
應爐問題的大多數辦法,都是這間艙室裡的一些人所寫的。縱然如此,某種看不見、感覺不到
的東西正在侵襲他的身體,任何明白事理的人都不會對此感到高興。
  會議散了。米列克辛和鮑羅丁向艇尾的工程倉庫走去。一名值勤准尉電工跟著他們一起去
取一些有關部件。他注意到,他們正在翻閱輻射探測器的維修指南。過了一小時到他下班時,
全體水兵都知道反應爐又關閉了。這個電工與他鄰舖位的一個飛彈維修技師交換著意見。他們
一起討論到底是什麼原因影響了六台蓋氏偵測器和其他儀器的工作,他們的結論顯然是一致的。
  潛艇水手長無意中聽到了他們的討論,而且對他們的結論自己也思考了一番。他在核潛艇
上已待了十年。儘管如此,但他沒有受過教育,因此把反應爐艙裡的活動都看作是類似巫術的
東西。它使潛艇行駛,但他不知其所以然,不過他肯定這裡面有邪。現在他在懷疑,是不是那
些他從未看到過的在鋼桶裡的魔鬼已經解脫出來了?
  不到兩個小時,全體水兵都知道出了毛病,而他們的軍官還沒有想出辦法來對付。可以看
到,從廚房向水兵艙室端送食物的炊事員們盡量在艇首多逗留些時間。
  雷明斯注意到,在駕駛艙裡,站著值班的人員比平時更頻繁地抖動著雙腳,一到換班時間
,便匆匆向潛艇前部跑去。
  美國「新澤西」號主力戰艦
  海軍准將扎卡里.伊頓在回想,幹什麼都得慢慢習慣。當他的旗艦建造時,他還在浴缸裡
開小船呢。回首當年,俄國人曾經是盟友,但只是權宜可以利用的盟友,有著共同的敵人,而
沒有共同的目標。他認為就像今天的中國人一樣,當時的敵人是德國人和日本人。他在二十年
的生涯中,曾多次去過這兩個國家。他第一次指揮的一艘驅逐艦曾常駐在橫須賀港。那是一個
奇妙的世界。
  往事休絮,且來述說他的旗艦吧。他的旗艦相當大,在十英尺高的波濤上行進,才剛能使
他想起他是在海上,而不是在辦公室。能見度約為十海浬,大約在八百海浬外的某個地方,是
俄國艦隊。他的主力戰艦正要去和它們相遇,就像在非常古老的年代那樣,彷彿航空母艦從未
一道出現過似的。驅逐艦「卡倫」號和「斯特普」號都在能見度之內,離艦首五海浬。再往前
,巡洋艦「比德爾」號和「溫賴特」號正在執行雷達巡邏任務。水面行動編隊正在踏步不前,
而不是像他喜歡的那樣向前行駛。
  在新澤西海岸外,直升機突擊艦「塔臘瓦」號和兩艘驅逐艦正疾駛而來,加入戰列,艦上
配備有十架AV–8B「獵鷹」式戰鬥轟炸機,十四架反潛直升機,來增強他的空中力量。這
對伊頓是有用的,但卻不是他主要關心的。「薩拉托加」號的空軍聯隊已飛離緬因州外出活動
,隨行得還有一大批正在刻苦學習海上攻擊項目的空軍飛機。在他東面二百海浬處是英艦「無
敵」號,正在積極進行反潛巡邏;在「無敵」號以東八百海浬處是「甘迺迪」號,隱藏在亞速
爾半島外的鋒面。使海軍准將感到有點討厭的是,英國佬也在幫忙。美國海軍何曾需要別人來
幫助捍衛美國的海岸線呢?他們並沒有欠我們什麼人情債非來不可啊。
  蘇聯人分成三個編隊「基輔」號航空母艦部署在最東南,對付「甘迺迪」號戰鬥編隊。伊
頓未來的任務是對付「莫斯科」號編隊「無敵」號對付「基洛夫」號編隊。有關這三個編隊的
資料正源源不斷地給他送來,由他的作戰參謀人員在艙下的編隊指揮官作戰控制中心摘要整理
。蘇聯人要幹什麼呢?他思忖著。伊頓知道他們正在尋找一艘失蹤潛艇的事,但是他並不相信
。要是蘇聯人聲稱他們有一座橋想要出售,難道這也能相信?他想,也許蘇聯人想要表明,只
要他們願意,他們就可以隨意向我們的海岸尋釁;也許他們想炫耀他們擁有一支遠航艦隊;也
許想為再次炫耀開創個先例。伊頓可不喜歡他們這樣做。
  他也不太關心指派給他的任務。他有兩項不能完全兼顧到的任務。密切監視蘇聯潛艇的活
動就夠困難的。「薩拉托加」號的「海賊」式飛機雖經請求,但仍不能在他的區域裡活動,而
大多數「獵戶星座」式飛機卻在較遠的接近「無敵」號的地區活動。他自己的反潛裝備僅夠本
地區的防禦之用,顧不上主動去搜尋潛艇「塔臘瓦」號的到來將改變這種狀況,但是也要改變
他的警戒配置。
  他的另一個任務是,對「莫斯科」號編隊建立和保持探測聯繫,發現任何異常活動,要立
即向北大西洋艦隊總司令報告。這項任務還有點道理。如果他們的水面艦艇有什麼不當之舉,
伊頓就有辦法來對付它們。
  現在要決定的問題是,跟蹤它們應保持多大的距離。問題在於他應當靠近呢還是遠離。近
,指的是二十海浬––大炮的射程。「莫斯科」號有十艘護航艦,沒有一艘能經得住他發射兩
枚十六英吋的炮彈。在二十海浬處他可以選用全尺寸的或次口徑的炮彈,次口徑炮彈由安裝在
總指揮塔頂部的雷射導引器導向目標。前一年的試驗已經確定,他能保持每二十秒發射一枚炮
彈的穩定射速,用雷射尋標導引,從一個目標轉到另一個目標,直到全部目標被擊中為止。但
是這將使「新澤西」號及其護航艦暴露在蘇聯艦艇的魚雷和飛彈火力之下。
  如果遠離的話,在五十海浬處,他仍能發射程彈,這種炮彈由艦載直升機上的雷射導引
器導向目標。這樣就會使直升機暴露在地對空飛彈的火力之下,或招致可能載有空對空飛彈能
力的蘇聯直升機的射擊。為了幫助解決這個問題「塔臘瓦」號攜有兩架「阿帕契」式攻擊直升
機,機上載有雷射導引器、空對空飛彈及陸戰用空對地飛彈,這些都是反坦克武器.可用來很
好地打擊小型軍艦。雖然他的艦艇將暴露在飛彈的火力之下,但他並不為他的旗艦擔心。
  如果蘇聯人沒有攜帶核彈頭,他們的反艦飛彈是不能重創他的旗艦的,因為「新澤西」號
有厚度在一英尺以上的B級裝甲板。但是,反艦飛彈卻能毀壞他的雷達裝置和通訊設備,更糟
的是。這些飛彈對他那艦殼很薄的護航艦來說將是致命的。他的那些艦艇都裝備有「魚叉」式
和「戰斧」式反艦飛彈,但是數量卻不盡令人滿意。要是有一艘俄國潛艇在追獵他們該怎麼辦
?據伊頓所知不會有,但是誰也說不準可能在某個地方隱藏了一艘。
  哦,是啊,他不可能事事都操心啊。一艘潛艇就可能把「新澤西」號擊沉,不過也不是那
麼容易,得費點勁。如果蘇聯人真要搞什麼鬼,他們就會打第一炮,但是這樣,伊頓也就會有
足夠的準備,他可以發射飛彈,打幾發炮彈,同時要求空援。他相信這些情況都不會發生。他
斷定俄國人是在進行某種試探。他的任務就是告訴他們,這些海域裡的魚雷是危險的。
  加州北島海軍航空站
  在飛機貨運管理員、兩名空軍軍官和六名海軍軍官的密切注視下,一輛特大型牽引掛車以
每小時兩英里的速度緩緩爬入C–5A「銀河」式運輸機的貨艙。奇怪的是,只有那幾名海軍
軍官通曉全部裝卸工序,而他們誰也沒有佩戴空軍徽章。這輛掛車的重心精確地標有記號,他
們監視著這個記號慢慢靠近刻在貨艙艙面的一個特定數字。這項工作必須準確無誤。任何差錯
都可能嚴重破壞飛機的配平,危及機組人員和乘客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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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28 |只看該作者
  「好,就停在那裡」軍階較高的軍官叫道。
  司機巴不得把車停下。他把鑰匙留在起動器上,調整好所有的制動器,然後走下車來。另
外有人將從美國的東海岸把它從飛機上開下來。管理員和六名航空兵立即投入工作,他們把鋼
纜拉到載重車和掛車的吊環螺栓那裡,把重載物捆牢。貨物要是一移動,情況就非同一般了,
飛機就會毀掉,而C–5A運輸機又沒有彈射座椅。貨運管理員等地勤人員將工作全部幹妥之
後,才走到駕駛員那邊。他是一個二十五歲的中士。儘管C–5A運輸機的名聲不太好,但他
還是很喜愛這種飛機。
  「上尉,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叫深潛救難艇,中士。」
  「背面寫著『阿瓦倫』號,先生」中士指著說。
  「是的,這是它的名字。這是一種潛艇用的救難艇,如果潛艇出了什麼事,就把它放下去
把水兵救上來。」
  「哦。」中士在沉思。他曾空運過坦克、直升機、一般的貨物,從前有一次還在他的「銀
河」式運輸機上(他把這架飛機看成是他的)運送過整整一營部隊呢。他空運一艘艦艇這還是
頭一遭。他推想,既然它有名字,那它就是一條艦艇了。真了不起「銀河」式運輸機什麼事都
能幹!
  「先生,運到哪裡去?」
  「諾福克海軍航空站。我也從來沒去過那裡。」駕駛員仔細地觀看著怎樣縛牢這艘潛艇。
已經捆上十二根鋼纜了,再捆上十二根就會捆得緊緊的,紋絲也動不了了。「估計這次飛行要
五小時四十分,全部用內裝燃料。今天我們正好碰上了順風的噴氣流。在我們抵達東海岸前天
氣該是沒問題的。我們要耽擱一天,然後在星期一上午返回。」
  「你們的小伙子們活兒幹得相當快」資深的海軍軍官艾姆斯上尉走過來說道。
  「是的,上尉,再過二十分鐘」駕駛員看了看他的錶。
  「我們必須準時起飛。」
  「別著急,上尉。如果在飛行中這玩藝兒動開來。我想咱們就全都報銷了。我的人待在哪
兒?」
  「在前面上層艙,就在駕駛艙後面,可容納十五個人左右。」艾姆斯上尉當然知道,只是
沒說罷了。他曾數次把深潛救難艇運過大西洋,還運過太平洋一次,每次都是C–5A運輸機
運的,不過都不是同一架罷了。
  「請問,這是什麼要緊事啊?」駕駛員問道。
  「不知道」艾姆斯說。「他們要我和我的深潛救難艇待在諾福克。」
  「你真的要把這個小玩藝兒潛到水下去,先生?」貨運管理員問。
  「我就是幹這一行的。我曾把它下潛到四千八百英尺,將近一海浬。」艾姆斯對他的小艇
是很有感情的。「水下一海浬,先生?天哪––嗯,對不起,先生,我是說,那不是有點危險
嗎?我指的是水壓。」
  「沒有什麼。我在『特里伊斯特』號上曾下潛了二萬英尺,那下面可真有意思吶。你可以
看到各種各樣奇怪的魚。」艾姆斯雖然是個完全稱職的潛艇兵,但他最初喜愛的工作是搞研究
。他得過海洋學學位,除了核動力潛艇NR–1外,他在海軍的所有深潛器上都指揮過或服過
役。「當然,要是出了什麼毛病,那水壓還是會傷害你的,但是它來得神速,你根本沒法知道
。如果你的夥計們也想下去看看,我也許可以給你們安排一次。海底那是別有洞天啊。」
  「那好,先生。」中士回身去對手下人吼了一通。「你在說著玩吧」駕駛員說。
  「為什麼不能去?這沒什麼了不起的。我們一直帶老百姓下潛,請相信我,這比乘這架該
死的白鯨在半空中加油危險要少得多。」
  「嗯嗯。」駕駛員半信半疑。這種事他已幹過幾百次,完全是家常便飯了;令他吃驚的是
,居然有人認為這種事是危險的。當然,還得小心謹慎,就是每天早晨開車不是也要小心在意
嘛。他知道,這種小型潛艇一出事故,裡面的人肯定還不夠魚蝦美餐一頓的。他斷定,那裡什
麼事都會發生的。「你自己不乘這樣的潛艇下海吧,是嗎?」
  「嗯,我們通常在潛艇救難艦『鴿子』號或『圃□』號之外工作。我們也能在正規的潛艇
之外操作。你在掛車上見到的那個小玩意兒,就是我們的對接救難艇。我們可以套在潛艇尾部
逃生室的上面,潛艇就可把我們帶到我們需要去的地方。」
  「這是否與東海岸的緊急情況有關?」
  「猜得好,但是沒人正式對我們說過。文件上說俄國人的一艘潛艇失蹤了。如果是這樣,
我們可以下去看看。也許能救上一些倖存者。我們一次能救出二十到二十五個人,我們對接救
難艇的設計也適用於俄國潛艇。」
  「規格相同嗎?」
  「十分接近。」艾姆斯眉毛向上抬了一下。「我們要準備應付各種緊急情況。」
  「真有意思。」
  北大西洋
  雅克–36型「鍛工」式垂直起降殲擊機半小時前已飛離「基輔」號,先是由感應式陀螺
磁羅盤導航,現在由飛機粗短的方向舵翼上的電子支援措施艙來導航。
  維克多.薩弗羅夫上尉的飛行任務並不容易。他要去對付美國的E–3A「哨兵」式空中
雷達預警飛機,其中的一架三天來一直跟蹤著蘇聯艦隊。這架預警飛機非常謹慎,一直在薩姆
飛彈射程之外的上空盤旋,但又跟得很近,經常保持著對蘇聯艦隊的監視,向指揮基地報告蘇
方的每一個行動,和每一次無線電發射情況。這就像是一個竊賊在窺視某個人的公寓,而又無
可奈何。
  薩弗羅夫的任務是要對此採取一點行動。當然,他不能射擊。斯特拉博海軍上將在「基洛
夫」號上給他的命令是很明確的。但是他攜有兩枚「環礁」式熱導追蹤飛彈,他相信這兩枚飛
彈會叫帝國主義者看了知道厲害。他和海軍上將都希望這會教訓他們一下:蘇聯海軍不喜歡周
圍有帝國主義者窺探,而且意外事故是可能發生的。
  這項任務是值得花力氣去完成的。這要花大力氣。為了不讓機載雷達發現,薩弗羅夫不得
不盡量使飛機飛得又低又慢,低到距離波濤洶湧的大西洋海面只有二十米,照這樣飛法他會在
海面回跡中迷失方向。他的速度是二百節,這倒很能節省燃料,因為他所裝載的燃料對他的任
務來說是極限的。同時這也使得他的飛行非常危險,因為飛機要穿過浪尖渾濁動盪的氣流急速
前進。
  海面低垂的薄霧使能見度降低到幾千米。他想,這就更好了。是這次任務的性質選擇了他
,而不是由他去挑選任務,因為他是少數幾名在低空飛行方面有經驗的蘇聯飛行員之一。
  薩弗羅夫不是自願當上海軍飛行員的。他開始是在阿富汗駕駛執行正面飛行任務的攻擊直
升機,當了一年受罪的學徒後,就轉去駕駛固定翼飛機。薩弗羅夫是個超低空飛行的行家高手
,由於需要搜捕那些像老鼠那樣躲藏在崇山峻嶺中的土匪和反革命分子,他學會了這種本領。
這種技能使艦隊對他發生了極大的興趣,於是把他調來執行海上任務。而他只好服從,無權表
示自己的意見。
  幾個月之後,他也就沒有怨言了,因為他享有的特權和津貼較前更多。他成了幾百名合格
的蘇聯航母飛行員中的一員,這減輕了他由於失去駕駛新式的米格–27型飛機的機會而受到
的打擊;倘若走運,那艘巨大的新航空母艦真能建成的話,他就會有機會駕駛那種類型的海軍
飛機了。薩弗羅夫可以等待這種機會的到來,如能成功地完成幾項像這次那樣的任務,也許還
有可能指揮一個中隊呢。
  他不再胡思亂想下去了––這次任務的嚴格要求也不允許他再這樣幻想。這是一次真正的
飛行。他還從未駕駛過飛機來對付美國人,只是對付過他們向阿富汗匪徒提供的武器。他的一
些朋友死於那些武器。這次他要親自來教訓這些帝國主義者,真是太好了。
  雷達的信號越來越強了,在他的彈射座底下,一台磁帶錄音機正在不斷地錄下美國飛機的
信號特性,供技術人員想出辦法來干擾和挫敗這架美國自吹的空中火眼金睛。這架飛機只不過
是由豪華客機707改裝而成的,且讓一名第一流的戰鬥機駕駛員來駕駛,簡直很不相稱!
  薩弗羅夫檢查了他的航圖,他得馬上找到這個目標。然後他檢查了燃料。他在幾分鐘之前
已扔掉了他最後一個副油箱。他現在只有內裝燃料。渦輪風扇發動機正在大量吞吃油料,這是
他必須密切注視的。他計劃只要剩下五到十分鐘的油料,就可以返回艦上。這難不倒他,他已
在航空母艦上降落過百餘次了。
  在那裡!他的一雙鷹眼在一點鐘方向的高度上發現了太陽照射在金屬上的閃光。薩弗羅夫
把操縱桿推回,輕輕地加大油門,使他的「鍛工」式飛機進入爬升狀態。一分鐘以後,他爬上
了二千米的高度,他現在可以看見那架「哨兵」式飛機了,它的藍漆機身和越來越睛的天空混
為一體。他在它的尾翼下方向上爬升,很幸運,尾翼使他避開了不斷轉動著的雷達天線。好極
了!他要在它邊上炫耀幾下,讓它的機組成員看看他的「環礁」式飛彈。並且––
  一瞬間,薩弗羅夫發現對方有一架僚機。有兩架僚機。離他左右側各五十米處,有兩架美
國F–15「鷹」式戰鬥機。一名頭戴臉盔的駕駛員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雅克–106,雅克–106,請回話。」單邊帶無線電通訊網絡發出了地道的俄語。
薩弗羅夫沒有回話。在他還沒有發現他們時,他們就已從他的發動機進氣罩上辨認出了他的機
號。
  「106,106,你正在靠攏的是『哨兵』式飛機。請告知你是誰和你的意圖。我們看
到有架偏離航道的戰鬥機向我們飛來,不免有點著急。因此派了三架飛機尾隨你飛了一百公里
。」
  三架?薩弗羅夫轉過頭來。第三架「鷹」式飛機攜帶著四牧「麻雀」式飛彈正在離他六引
擎的尾翼五十米處緊緊咬住他。
  「我們的人都誇你真有本事,飛得那麼低,那麼慢,106。」薩弗羅夫上尉氣得直哆嗦
,他上飛了四千米,離那架美國預警飛機還有八千米。他在爬升途中每隔三十秒檢查一下他的
六個引擎。想必這些美國人一直跟在背後,藏在霧靄之中,根據「哨兵」發出的命令飛入航道
。他發誓要堅守航向,他要教訓一下這架預警飛機!
  「改變航向,106!」一個冷漠無情的聲音說道,也許還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10
6,如果你不改變航向,我們就要認為你的任務是有敵意的。考慮一下吧,106。你現在處
在你們艦艇雷達有效探測範圍以外,尚未進入我們的飛彈射程。」
  薩弗羅夫朝左面看了看。那架「鷹」式飛機正在改變航向,他左面的那架也改變了航向。
難道這是一種姿態,減少對他的壓力,並希望他作出某種回禮嗎?或者它們是否要為跟在他後
面的那架(他檢查了一下,它還跟在後面)讓路,以便它開火呢?這些帝國主義罪犯要幹什麼
,這是難以預測的;而他離開它們飛彈射程的邊緣至少還有一分鐘的距離。
  薩弗羅夫決不是一個懦夫,也不是個傻瓜。他推動操縱桿,使飛機往右傾幾度飛行。
  「謝謝你,106」那聲音表示感謝。「你要知道,我們機上有幾個培訓的報務員,其中
有兩名是女的。我們不想讓她們第一次出來就感到慌亂。」話一下子說得太多了。
  薩弗羅夫撳了一下操縱桿上的無線電開關。「要不要我來告訴你們怎麼對待你們的女人,
美國佬?」
  「你說得不文明啊,106」答話聲音很溫和。「也許長時間的海上飛行已使你感到緊張
不安。你的內裝燃料一定快用完了。飛了一天,真夠心煩的,再加上風勢又不順,變來變去的
。你需要核對一下方位嗎?請回答。」
  「不用,美國佬!」
  「返回『基輔』號的航線是185,真的。在這麼遠的北部使用磁羅盤一定要小心謹慎,
這你知道。去『基輔』號的行程是三一八.六公里。我預先通知你,有一股來自西南方向的冷
鋒正在迅速移動,再過幾個小時,就會不太好飛了。你需要一架護航機送你回『基輔』號嗎?」
  「豬玀!」薩弗羅夫罵了自己一句。他關上無線電,咒罵著自己缺乏紀律。他已讓美國人
傷了自尊心。跟大多數戰鬥機駕駛員一樣,他也過於自尊了。
  「106,我們沒有記錄你最後的通話。我的兩架『鷹』式飛機正往那個航向飛呢,將在
你上方編隊,留意看你能否安全返航。祝你愉快,同志。『哨兵–11月』號講完了,不必回
答。」這位美國上尉把臉轉向上校,再也裝不出一副正經的面孔了。「天啊,那樣講話,我還
以為我會給憋死哪!」他從塑料杯裡喝了一口可口可樂。「他真的以為他可以從我們頭上偷偷
地溜走哩。」
  「萬一你不曾注意,確實飛進了他的「環礁」式飛彈一英里的射程之內,而我們又沒授權
向他開火,要是他向我們發射一枚『環礁』式飛彈,那就會把我們全毀了」上校咕噥著。「迫
使他改變航向,幹得漂亮,上尉。」
  「樂意效勞,上校。」駕駛員看著他的螢幕。「好,他的六引擎飛機載著『眼鏡蛇3』式
和『眼鏡蛇4』式飛彈,正回到他娘那裡去呢。他要是回到家,心裡準會非常彆扭,如果他真
能回到家的話。他即使沒有扔掉那些副油箱,現在燃料也快用完了。」他想了一想。「上校,
如果他們再這樣幹,我們就把這傢伙帶回家,怎麼樣?」
  「搞一架『鍛工』式飛機,幹什麼?海軍大概是想搞一架來玩玩吧,他們沒搞到多少蘇聯
的軍事裝備,不過『鍛工』式飛機只是一爐破爛貨。」
  薩弗羅夫真想用隔火板去擋發動機,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這一天已經暴露了他個人夠多
的缺點了。此外,他的「雅克」俯衝時只能打破一個馬赫,那些『鷹』式飛機能夠直線俯衝,
而且擁有足夠的燃料。他看見它們都帶著快速組裝整合燃料箱。憑著這些燃料箱,它們能夠飛
越所有的海洋。該死的美國人,他們也真太傲慢了!該死的他自己的情報官!是他告訴他,他
可以悄悄地飛到「哨兵」式飛機頭上!讓那些裝備有空對空飛彈的「逆火」式轟炸機去追逐它
們吧!他們能夠對付那架超大型客機,在它的護航戰鬥機作出反應之前,他們就能以迅雷不及
掩耳的速度來到它跟前。
  他明白,這些美國人說有冷鋒將至,這不是在撒謊。在他快到「基輔」號時,海面上刮起
一股冷風暴,往東北方向呼嘯而去。在他快進入隊列時,這兩架「鷹」式飛機即往後退去。一
個美國駕駛員迅捷地飛過來向他揮手告別,薩弗羅夫打手勢向他還禮,他微微地點了點頭。這
兩架「鷹」式飛機便雙雙向北返航了。五分鐘後,他降落在「基輔」號上,氣得發白的臉色還
沒有緩過來。機輪剛一停止轉動,他就跳到航空母艦的甲板上,邁著笨重的腳步去見他的中隊
長了。
  克里姆林宮
  莫斯科市的地鐵系統名不虛傳。由於收費低廉,人們想到哪裡去,幾乎都可以乘坐這種現
代化的、安全的、裝飾華麗的地下電氣鐵路系統去。
  如果發生戰爭,這些地下隧道就能作為莫斯科居民的防空洞。這個第二用途是尼基塔.赫
魯雪夫努力的結果。
  三十年代中期開始建造時,他曾向史達林建議深挖這些隧道。史達林批准了這個建議。建
設防空洞的考慮於是就提前了幾十年:那時核分裂僅僅是一種理論,核聚變根本還沒有想到過
。從斯維爾德洛夫廣場到舊機場的這條路線靠近克里姆林宮在這條路線的一條支路上,工人們
挖了一條隧道,後來這條隧道用一塊十米厚的鋼筋混凝土堵塞隔斷。這條隧道長一百米,透過
兩座電梯可與克里姆林宮相連。過去有段時期,這裡曾成了緊急指揮中心,這條隧道也是一條
從莫斯科悄悄可到小飛機場的捷徑。政治局委員們可以從這個小飛機場飛往他們在日古利花崗
岩巨石底下的秘密基地指揮所。
  對西方來說,這兩個指揮所都已不是秘密,政治局從這裡就能控制整個蘇維埃帝國。早已
為人所知,而KGB國安會卻滿有把握地報告說,西方軍庫中的任何武器都休想穿透這兩處把
政治局與地面隔開的幾百英尺厚的岩石。
  這一事實並沒有使海軍上將尤里.伊里奇.帕多林感到多少慰藉。他現在正坐在一張十米
長的會議桌的末端,面對著十名面孔嚴峻的政治局委員,這些就是作出戰略決策影響著國家命
運的內圈人物。他們當中沒有一個人是軍官。軍人要向這些人作匯報。
  坐在他左首的是海軍上將謝爾蓋.戈爾什科夫,他非常巧妙地擺脫了與那樁事的牽扯,甚
至還出示了一封反對委派雷明斯指揮「紅色十月」號的信。帕多林作為總政治部主任,曾經成
功地阻止了雷明斯的調動,他指出,戈爾什科夫提出的指揮候選人有時遲交黨費,在正式會議
上經常發表一些與他這一級軍官身份不相稱的意見。實際情況是,戈爾什科夫提出的候選人沒
有雷明斯幹練,戈爾什科夫是想讓雷明斯擔任他自己的作戰參謀人員,而這一職位是雷明斯多
年來一直避開,始終不願去擔任的。
  黨的總書記和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主席安德烈.納爾莫諾夫把目光轉向帕多林,面
部毫無表情;他從未如此,除非他有意想表露,而這種情況是很難得有的。納爾莫諾夫在安德
羅波夫患心臟病期間就巳繼承了他的職位。關於此事有過一些謠傳,但是在蘇聯謠傳是司空見
慣的。自從貝利亞時代以來,就不曾有過秘密警察頭子如此接近權力的情況,黨的高級官員們
想要忘掉這件事,現在卻再也忘不掉了。
  使KGB國安會就範花了一年時間。這是一項必要的措施,以保障黨的高級官員的特權不
被安德羅波夫集團擬定實行的改革所削弱。納爾莫諾夫是個出色的國家工作人員。他初露頭角
時是個工廠的管理人員,享有提前完成定額名氣的工程師,一個有成績的人。他利用自己和別
人的才幹穩步高昇,飛黃騰達,對那些他必須報答的人給予報答,對那些可以忽視的人則不予
理睬。
  他的共產黨總書記的地位並不完全牢靠,因為他還剛開始管理黨的事務,他所依靠的同事
是個鬆垮的聯盟關係,不是朋友,同這些人是交不上朋友的。他繼承這把交椅是由於黨機構內
的各種制約關係,而不是由於他個人的才幹。以後若干年內,他的地位還將依靠協商一致的辦
法,直到他的意志能主宰政策之時為止。
  帕多林可以看到納爾莫諾夫的黑眼晴由於抽煙而發紅。這地下的通風設備從未正常運轉過
。總書記從會議桌的另一頭瞟著帕多林,在決定該說些什麼,說哪些會使這個集團的成員們、
這十個年老、冷漠的人感到滿意的話。
  「將軍同志」他冷冷地開了腔。「我們已從艾爾什科夫同志那裡聽到,有可能找到和摧毀
這艘叛逃的潛艇,能夠阻止它最後犯下難以想像的罪行。我們是不滿意的,但是把我們這艘最
寶貴的潛艇交給了這個混蛋指揮,這是個天大的判斷錯誤,對此我們也很不滿意。同志,現在
我想從你這裡知道的是,艇上的政委出了什麼事,你那裡到底採取了什麼安全措施來防止這種
醜事發生!」
  從納爾莫諾夫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恐懼,但帕多林知道,他心裡肯定存在著。那些希望
另一個人坐主席這把交椅的人到頭來可能把這個「天大的錯誤」安到這位主席的頭上––除非
他真有辦法使自己擺脫。如果這意味著要帕多林的皮,那可就是這位將軍的難題了。納爾莫諾
夫以前是剝過人皮的。帕多林幾天來已為此作好準備。他曾經歷過連續幾個月的緊張戰鬥,也
同幾艘艦艇一起下沉過,但都能死裡逃生。如果說他的身體現在較為弱,可他的意志卻不減當
年。不管他的命運如何,帕多林已決心不失尊嚴地去面對這一切。他想,如果他們認為我是個
傻瓜,那我將是個英勇無畏的傻瓜。不管怎麼樣,他已生無所求,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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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0-9-9 01:02:33 |只看該作者
  「總書記同志。」他開口說道「『紅色十月』號上的政治軍官是伊萬.尤里耶維奇.普廷
上校,他是一個堅定、忠誠的黨員。我簡直不能相信––」
  「帕多林同志」國防部長烏斯季諾夫打斷說。「我們姑且認為,你也不能相信雷明斯這個
傢伙會有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變節行為。難道你現在還期望我們相信你對這個人的判斷嗎?」
  「最令人不安的是」黨的理論家米哈伊爾.亞歷克山德羅夫補充說,他代替了已故的米哈
伊爾.蘇斯洛夫,在純潔黨的理論方面甚至比那個已故者更為堅定「總政治部對這個叛徒怎麼
會如此容忍。這簡直令人吃驚,尤其是他處心積慮地要在整個潛艇部隊裡建立他的個人崇拜,
甚至在政治權力方面看來也是如此。你現在可恥地一心想要忽略這個顯然是背離黨的政策的問
題,這樣看來,你作出的判斷是不會非常合理的。」
  「同志們,你們的指責是對的。說我批准雷明斯任艦長犯了嚴重錯誤,還有我們同意讓他
來挑選大多數『紅色十月』號的高級軍官。但也要看到,幾年前我們就是決定這樣做的,讓軍
官在一艘艦艇上服役多年,並給艦長很大權力來行使其職責。這是個業務問題,不是政治問題
。」
  「我們已經考慮過這一點」納爾莫諾夫回答說。「的確如此,這件事上該受譴責的不止一
個人。」
  戈爾什科夫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但這句話的意思十分清楚:他使自己擺脫這件醜聞的努力
已告失敗。納爾莫諾夫為支撐自己的交椅,並不在乎要多少人的腦袋。
  「主席同志」戈爾什科夫提出異議「艦隊的效率––」
  「效率?」亞歷克山德羅夫說「效率嘛,這個半立陶宛人倒是非常有效地利用了他所挑選
的軍官在戲弄我們的艦隊,弄得其他艦艇就像剛被閹割的牲口一樣到處亂躥。」亞歷克山德羅
夫指的是他最初在國營農場幹的工作。人們一般認為,位居首席理論家的人,要有個像樣的早
期經歷,而有這樣經歷的人在莫斯科多如牛毛。可是政治局不能沒有他或像他這樣的人。意識
形態的頭頭總是左右局面的重要人物。那麼現在撇開他自己的看法不說,他該站在哪一邊呢?
  「最有可能的解釋是普廷被害了」帕多林繼續說。「軍官中只有他留有妻室兒女。」
  「那是另一個問題,將軍同志。」納爾莫諾夫抓住這個話題說「為什麼那些官兵中沒有一
個結過婚呢?難道這不說明問題嗎?我們政治局委員一定要事必躬親嗎?你們自己不能好好想
想嗎?」
  帕多林心想,好像就是你要我們這樣做的。「總書記同志,我們大多數潛艇指揮官都喜歡
在軍官餐室裡看到年輕、未婚的軍官。執行海上任務的要求是非常嚴格的,單身漢不會分心。
況且艇上的高級軍官個個都是有很好聲望和可嘉履歷的共產黨員。雷明斯奸詐不可靠,這現在
誰也不否認。我也樂於親手宰了這個狗娘養的––但是他欺騙的好人不止我們在座的幾個。」
  「的確如此」亞歷克山德羅夫說道。「現在我們已陷入這種困境,怎樣擺脫呢?」
  帕多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一直在等著這句問話。「同志們,我們還有一個人在『紅色
十月』號上,不論是普廷,還是雷明斯艦長,都不知道,他是總政治部的一個暗探。」
  「什麼?」戈爾什科夫問道。「我怎麼不知道這件事?」
  「亞歷克山德羅夫笑了。「這是我們今天聽到的第一件聰明事。說下去。」
  「此人以士兵身份作掩護,他繞過所有的業務管道和政治管道,直接向我們報告。他的名
字叫伊果爾.洛傑諾夫,今年二十四歲,是一個––」
  「二十四歲!」納爾莫諾夫喊道。「你居然把這一重任委託給一個孩子?」
  「同志,洛傑諾夫的任務是混入應徵入伍的水兵中,偷聽他們的談話,識別可能的叛徒、
間諜和破壞者。他看上去確實還較年輕,他要和年輕人一起服役,他本人必須年輕。實際上他
是基輔培養政治軍官的高級海軍學校畢業生,也是軍事情報總局情報學院的畢業生。他是喀山
列寧鋼鐵廠廠長阿卡迪.伊萬諾維奇.洛傑諾夫的兒子。你們這裡許多人都認識他父親。」納
爾莫諾夫也和其他人一樣點了點頭,眼裡閃現出感興趣的神色。
  「只有很少幾個優秀份子才被選上擔任這種任務。我本人曾親自找他面談過。他身世清白
,無疑是個愛國者。」
  「我認識他父親」納爾莫諾夫肯定地說。「阿卡迪.伊萬諾維奇是個可尊敬的人,他培養
了幾個好兒子。給這孩子的命令是什麼?」
  「總書記同志,就是我剛才說的,他平時的任務就是監視那些水兵,匯報他所看到的情況
。他做這件工作已有兩年了,他很善於做這種事。他不向艇上的政委匯報,只向莫斯科或者我
的一名代表匯報。情況真正緊急時,他才將接受的命令向政委傳達。如果普廷活著––同志們
,我不相信他還活著––他可能會參與這項陰謀,那麼,洛傑諾夫就會知道,就不會向他傳達
了。因此,情況真正緊急時,給他的命令就是毀艇逃生。」
  「這可能嗎?」納爾莫諾夫問。「戈爾什科夫,你說呢?」
  「同志們,我們所有的艦艇,尤其是潛艇,都載有能把本身炸沉的烈性炸藥。」
  「遺憾得很」帕多林說「一般地都不裝有引信,而且只有艦長才能引爆。自從『前哨』號
飛彈驅逐艦發生事故以來,我們這些總政治部的人不得不考慮到確實存在著發生這種事故的可
能性,而一旦發生,攜有飛彈的潛艇所受的損壞將會是最嚴重的。」
  「啊」納爾莫諾夫說「他是一名飛彈技工。」
  「不,同志,他是艇上的廚師。」帕多林說。
  「真虧你想得出!他整天都在煮土豆啊!」納爾莫諾夫舉起雙手揮舞著,他那原來充滿希
望的神態頓時消失了,露出了明顯的怒色。「你現在就想挨子彈嗎,帕多林?」
  「主席同志,以這個職務作掩護之妙,你簡直難以想像。」帕多林並沒有畏縮,要讓這些
人看看他是怎樣的一個人。「在『紅色十月』號上,軍官們的居住艙室和廚房都在艇尾,水兵
的住艙位於艇的前部,因為沒有另外的餐室,他們都在那裡用餐。飛彈艙就在這兩者之間。他
是炊事兵,每天必須來回跑許多次,他在任何一個地區出現都不會使人感到不正常。食物冷藏
庫在鄰近低層飛彈艙的前部。我們的計劃不是讓他去引爆那些炸藥。我們考慮到了艦長有可能
拆除炸藥的引信。同志們,這些措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說下去」納爾莫諾夫咕噥道。
  「戈爾什科夫同志先前說過,『紅色十月』號載有二十六枚『海鷹』式洲際飛彈。這是些
固體燃料火箭,每一枚裝置了飛彈自毀裝置。」
  「自毀裝置?」納爾莫諾夫感到不解。直到此刻,與會的其他軍官(沒有一個是政治局委
員)都保持緘默。
  帕多林沒有料到戰略火箭部隊司令員維辛科夫將軍站出來說話了。「同志們,那些部件若
干年前就由我的辦公室設計出來了。你們知道,我們在試驗飛彈時,在上面就裝置有自毀裝置
,如果飛彈偏離航道,就會自動引爆;要不然飛彈就可能落在我們自己的某個城市頭上。我們
作戰用的飛彈一般是不帶自毀裝置的,原因很明顯,帝國主義者可能有辦法在飛行中引爆它們
。」
  「如此說來,我們這位年輕的軍事情報總局同志要爆炸這枚飛彈了。彈頭的情況怎樣?」
納爾莫諾夫問。作為一個受過訓練的工程師,他往往會為一番技術論述而岔開話題,也往往會
欣賞一番精采的論述。
  「同志」維辛科夫繼續說道「這枚飛彈的彈頭上裝備有加速計。因此,在飛彈沒有達到預
定的全速之前,加速計不可能解除保險。美國人也用這種系統,並且也出於同樣的理由用它來
防止陰謀破壞。這些安全系統是絕對可靠的。你可以從莫斯科電視發射台的頂部把一枚重返大
氣層運載火箭扔到一塊鋼板上而不會起火。」這位將軍指的是那座龐大的電視塔,納爾莫諾夫
當中央電信部部長時,曾親自監督這座電視塔的建築。維辛科夫過去是一名精明幹練的政工人
員。
  「至於固體燃料火箭嘛」帕多林接著說道。他心裡明白他欠了維辛科夫的情,不知維辛科
夫會向他提出什麼樣的回報,但願自己能活到可以報答他之時。「一個自毀裝置可同時把第三
節火箭點燃。」
  「飛彈就這樣發射出去了嗎?」亞歷克山德羅夫問。
  「不,院士同志。上面那節可能,如果它能衝破飛彈發射管口的話。
  」這樣飛彈艙就會進水淹沒,使潛艇下沉。即便不是如此,前兩級火箭中任何一節的熱能
也足以使整艘潛艇化為一灘鐵漿,其力量是潛艇下沉所需的二十倍。洛傑諾夫已受過訓練如何
繞開在飛彈發射管口的警報系統來引爆自毀裝置。撥好定時器,然後逃跑。」
  「不就是要他摧毀這艘潛艇嗎?」納爾莫諾夫問。
  「總書記同志」帕多林說「要一個年輕人明知肯定要死而去盡職,這未免苛求了吧。這樣
指望,我們就不現實了。他至少必須有逃生的可能,否則人的弱點就會導致失敗。」
  「有道理」亞歷克山德羅夫說。「對年輕人就是要用希望而不是恐懼去激發他們。這樣,
年輕的洛傑諾夫就會希望得到大大的獎賞。」
  「會得到的」納爾莫諾夫說。「我們要盡一切努力去救出這個年輕人,戈爾什科夫。」
  「如果他真是可靠的話」亞歷克山德羅夫說。
  「我知道我的生命有賴於此,院士同志」帕多林說,他的背依然挺直。他沒有得到口頭上
的回答,只見半數與會者點頭同意。他從前曾面對過死亡,如今他已屆垂暮之年,走上了人生
的最後里程。
  白宮
  阿爾巴托夫下午四點五十分走進橢圓形辦公室。他發現總統和佩爾特博士坐在總統辦公桌
對面的安樂椅裡。
  「來,過來,阿列克謝。喝咖啡嗎?」總統指了指他辦公桌角上的一個盤子。
  阿爾巴托夫注意到他今天沒有喝咖啡。「不,謝謝,總統先生。我可以問––」
  「我們認為我們找到了你們的潛艇,阿列克謝」佩爾特回答道。「他們剛把這些文電送來
,我們現在正在核查呢。」這位顧問舉起一疊用小環裝訂的活頁電報紙。
  「我可以問一問在哪兒嗎?」這位大使的臉上毫無表情。
  「在諾福克東北大約三百海浬處。我們還沒有確切地找到它的位置。我們的一艘艦艇注意
到這個地區發生了水下爆炸––噢,不是這個情況,是一艘艦艇錄下了音,幾小時後檢查錄音
帶時,他們認為聽到的是一艘潛艇爆炸下沉的聲音。對不起啊,阿列克謝」佩爾特說道。「你
應該知道沒有翻譯我是看不懂這些資料的。你們的海軍也是用他們自己的語言談話嗎?」
  「軍官們不願讓文職人員看懂那些資料啊」阿爾巴托夫笑了笑「有人開了這個頭,也就這
樣自然沿襲下來了。」
  「不管怎麼說,我們的艦艇和飛機反正在搜索這個地區。」總統抬頭向上看了一眼。「阿
列克謝,幾分鐘之前我同海軍作戰部部長丹.福斯特談過話。他說甭指望有什麼人能活下來。
那裡水深超過一千英尺,而且你也知道那裡是什麼樣的天氣。他們說那艘潛艇正好就在大陸礁
柵邊緣。」
  「在諾福克峽谷,先生」佩爾特補充道。
  「我們正在進行徹底的搜查」總統繼續說道。「海軍已投入一些專門救援器材、搜索設備
和別的等等。如果找到這艘潛艇,我們就派人下去,希望那裡可能還有人活著。據海軍作戰部
部長對我說,如果內隔板––我想,他管它們叫艙壁––未受損害的話,那是可能會有倖存者
的。他說,另一個問題就是他們的供氣問題。時間對我們非常不利。我們購買所有這些設備不
知花了多少錢,而就在我們海岸邊上的那麼一個鬼東西都找不到!」阿爾巴托夫默默地記下了
這些話。這些話可以寫上一份很有價值的情報報告了。總統偶而讓––
  「順便問一問,大使先生。你們的潛艇究竟要在那裡幹什麼?」
  「我不知道,佩爾特博士。」
  「我相信那不是一艘導彈潛艇」佩爾特說道。「我們有一項協議,就是導彈潛艇不得駛入
離海岸線五百海浬的水域。那艘遇難艦艇我們的救援船當然是要檢查的。如果我們瞭解到這確
實是一艘導彈潛艇的話––」
  「你的意思我注意到了。不過那些水域可是公海啊。」
  總統轉過身,溫和地說:「芬蘭灣也是公海,阿列克謝,我相信,黑海也是公海。」說到此
,總統停了一會兒,讓對方作番回味。「我衷心希望我們不要再回到過去的那種形勢。我們談
的是關於導彈潛艇的事吧,阿列克謝?」
  「是的,總統先生,我真的不知道。當然,我也希望不要出現那種情況。」
  總統現在可以看到這個謊言用詞是多麼巧妙。他很想知道蘇聯人是否會承認那裡有一名無
視上級命令的艦長。不會的,他們可能會聲稱這是一次導航誤差。「很好。不過我們怎麼也要
進行我們自己的搜查與救援行動。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知道我們談論的是什麼樣的艦艇。」
  總統突然顯得有些難過。「福斯特還談了一樁事,如果我們發現屍體––對不起,星期六
下午談這種令人不快的事––我估計你們會要求把他們運回國的。」
  「我沒有接到關於這個問題的指示」大使猝不及防,如實地回答說。
  「他們很詳細地對我說明了一個人死於這種情況將是什麼形狀。簡單地說,他們告訴我,
由於水壓,他們都會被壓變了形,樣子很難看。但是他們都是人,儘管死了,但還是應該受到
應有的禮遇。」
  阿爾巴托夫承認了這一點。「我相信蘇聯人民是會感謝這種人道主義的姿態的。」
  「那好,如果可能這樣做到的話,我們將盡力而為。」
  阿爾巴托夫想起了美國人有艘第一流的艦艇,名字叫做「格洛烏探險者」號。中央情報局
為了從太平洋底層找到蘇聯的一艘G級飛彈潛艇這個特殊目的,建造了這條臭名昭著的探測艦
艇。這條艦艇已被保存在艦庫裡,無疑是在等待再有一次這樣的機會。這次行動是在離美國海
岸幾百海浬即離美國最大的海軍基地三百海浬處進行的,蘇聯根本無法阻止。
  「先生們,我相信國際法規定將會得到遵守,即關於艦艇的殘骸和艦艇人員屍體的規定。」
  「那當然,阿列克謝。」總統笑了,揮手指了一下他辦公桌上的備忘錄。
  阿爾巴托夫盡力克制著自己,他像個小學生那樣被領上了這條路,竟然忘記了美國總統曾
經是一名幹練的法庭上的策略家,而且完全懂得法律上的那一套把戲。在蘇聯可訓練不出這樣
的人。為什麼就這樣輕易地低估了這個雜種呢?
  總統也在努力克制自己。他不常看到阿列克謝驚慌失措的樣子。他是個機靈的對手,不容
易看到他失去鎮靜。此刻笑出聲來就會破壞氛圍。
  這份司法部長的備忘錄是上午才送來的。內容如下:總統先生,根據你的要求,我已商請
海事法部門首長審查了國際法有關沉沒的或漂流的船隻所有權問題,並請他審查了有關這類船
隻的救助法律。在這方面有大量的判例法。達爾馬斯訴斯塔索斯案即是簡單一例(補編84F
,八百二十八頁,一九四九年美國海事案例770[S.D.N.Y.一九四九]):「本案不
涉及任何外國法律的問題,因有明文規定:『救助問題屬於國際法範疇,一般不取決於個別國
家的國內法。』。「本案的國際依據是《一九一零年救助公約》(布魯塞爾),該公約編纂了
各國海事法和救助法帶有國際性的條文。美國《一九一二年救助法》,第三十七號法令,第二
百四十二條(一九一二年),美國註釋法典第四十六卷,第七百二十七–七百三十一節,以及
第三十七號法令,第一千六百六十八條(一九一三年),批准了這項公約。」
  「國際法一定會得到遵守,阿列克謝。」總統保證說。「每一條都會得到遵守。」他想,
我們無論搞到什麼,都要送到最近的諾福克港口,移交給一名工作已經過量的收受遇難船隻殘
骸的美國聯邦政府官員。
  如果蘇聯人提出什麼索還要求,他們就可以在海事法庭,即諾福克的聯邦地區法院起訴。
如果勝訴了––在被救助財產的價值確定以後,在美國海軍得到了一筆也是由法院決定的相應
的救助酬金之後,就可以把這艘遇難艦艇歸還給其合法的物主了。當然,該聯邦地區法院在作
最後的核查時可以有十一個月的時間來結案。
  阿爾巴托夫將把此事電告莫斯科,不管這樣做會不會有什麼好處。他肯定總統一定會幸災
樂禍地玩弄荒誕的美國法律制度。使之對他有利,因為他一直在表明,根據憲法,他作為總統
是不能干預法院工作的。
  佩爾特看了看表。另一件出人意外的事該發生了。他不由得欽佩這位總統。對一個幾年前
在國際事務方面知之有限的人來說,他學得是很快的。這個外表單純、談吐文靜的人在面對面
的情況下總是處於最佳精神狀態。他當過檢察官,有著終生受用不盡的經驗,但還是喜愛搞縱
橫捭闔、折衝尊俎那一套。他擺佈起人來真可謂不費吹灰之力。
  電話鈴響了,佩爾特拿起話筒,正等著呢!「我是佩爾特博士。是的,將軍,在什麼地方
?什麼時候?只有一個人?我明白––諾福克?謝謝你,將軍,這是個非常好的消息。我馬上
告訴總統。有情況請通知我們。」佩爾特轉過身來。「我們找到一個人,還活著,確實還活著
!」
  「是那艘迷航潛艇的倖存者嗎?」總統站了起來。
  「嗯,是一個蘇聯水兵。一小時以前被一架直升機救上來,他們正要把他送往諾福克基地
醫院。他們是在諾福克東北二百九十海浬處把他救上來的。我想那就對頭了。那條艦艇上的官
兵說,他巳奄奄一息,但醫院已為他做好了搶救準備。」
  總統走到他的辦公桌前拿起電話。「格雷斯,馬上給我接丹福斯特––將軍,我是總統。
他們救上來的那個人送到諾福克要多久?還要兩個小時?」他皺起了眉頭。「將軍,你給海軍
醫院打個電話,告訴他們是我說的,他們必須盡最大努力搶救那個人。我要求對待他就像對待
我自己的兒子一樣,聽清楚了嗎?好。我要求每小時匯報一次有關他的情況。我要最優秀的人
來辦理這件事,要最優秀的人。謝謝你,將軍。」他掛上電話。「全都辦妥了!」
  「也許我們太悲觀了,阿列克謝」佩爾特嘁嘁地說。
  「我們可以去看望我們的那個人嗎?」阿爾巴托夫立刻問道。
  「當然可以」總統回答道。「你們使館裡有一名大夫,是嗎?」
  「是的,有個大夫,總統先生。」
  「把他也帶去。他會受到很好的禮遇,我會關照的。傑夫,他們還在搜尋其他的倖存者嗎
?」
  「是的,總統先生,眼下這個地區有十二架飛機,還有兩艘艦艇正在路上。」
  「好!」總統拍了一下巴掌,勁頭十足,就像小孩子在玩具商店裡。「好,如果我們還能
找到幾個倖存者,我們也許就能給貴國送件很有意義的聖誕禮物了,阿列克謝。我們將盡一切
力量,請相信我。」
  「那就非常感謝了,總統先生。我要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報回國內。」
  「不會那麼快,阿列克謝。」總統舉起一隻手。「我說,現在倒是需要我們乾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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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天】

  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
  在諾福克的聲納監視系統控制室,圖像信號越來越難以辨認了。
  美國根本還沒有可以在深海地帶追蹤潛艇的技術。聲納監視系統接受器主要都放置在淺水
海床以及水下狹長隆起地帶和高地的底部。北約國家的戰略就是直接依據這種有限技術水平來
制訂的。
  如果和蘇聯發生大戰,北約國家就會使用格陵蘭–冰島–聯合王國這道聲納監視系統屏障
,作為龐大的阻柵,這是一種防盜警報系統。如果蘇聯潛艇接近這道屏障,盟國的潛艇和反潛
巡邏飛機就會出動搜索、攻擊,並把這些蘇聯潛艇擊毀在這道防線之外。
  然而,這道屏障最多只能阻擋一半數量的進攻潛艇,而對那些得逞溜進防線的潛艇,就得
用不同的方法來對付。那段深海地帶太寬太深,平均深度超過兩英浬,因此,不能像淺水阻塞
點那樣,到處可以放置傳感器。這種情況雙方都可以利用。
  北約的任務就是要保住大西洋兩岸的聯繫,使跨洋貿易不致中斷;而蘇聯的任務顯然是要
阻斷這種貿易。在這片廣闊的大西洋上,必須到處佈滿潛艇,才能控制住眾多可能的運輸線路
。因此,北約組織在聲納監視系統屏障以遠的戰略,是配備巨大的護航隊,每個護航隊周圍要
配備驅逐艦、直升機和固定翼飛機。這些護航隊要設法建立一個寬度約為一百海浬的保護圈。
  在這個保護圈裡,敵潛艇不得駛入,如果駛入了,就得窮追猛打,直到把它們摧毀,或者
只將它們趕走遠離,不得妨礙護航隊的快速前進。因此,雖然聲納監視系統的目的在於使一大
片固定的海洋區中立化,但深海地帶的戰略還是要建立在機動性的基礎上,要有一個活動的保
護區,保護這個極其重要的北大西洋的航行。這是一項完全明智的戰略。
  但是在現實情況下,這個戰略還無法得到考驗。而不幸的是眼前這項戰略基本上不起作用
。蘇聯所有的A級和V級核動力潛艇早已配置在沿海一帶,最後的一批C級核動力巡弋飛彈潛
艇、E級核動力導彈潛艇和N級核動力潛艇,也都剛剛抵達就位,因此,奎定海軍中校正在注
視著的主螢幕上,佈滿的不再是分散的小紅點,而是大圓圈。每個點或圈標明一艘蘇聯潛艇的
位置。一個圈代表一個估計位置,這是相據潛艇以所發出的響聲不被眾多正在開動的傳感器探
測到的速度行駛推算出來的。有些圈寬度為十海浬,有些達五十海浬;如果有某艘潛艇再次在
某處被精確地測定,那就得搜索七十至二千平方浬的地區,而那裡的艦艇又真他媽的多!
  搜索潛艇主要是P–3C「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的任務。每架飛機都攜有聲納浮標設備
,這是從機上扔下的可在空中疏開的主動聲納和被動聲納設備。如果一個聲納浮標探測到某一
物體,它就向其母機報告,然後自動沉下,以免落入敵方手中。聲納浮標設備的電力有限,因
此探測的範圍也有限。更糟糕的是,它們的補給有限。聲納浮標的庫存已在接近耗盡,十分令
人不安,而且它們的經費不久就得削減。
  此外,每架P–3C巡邏飛機還攜有前視紅外線掃瞄器,以確定核潛艇散發的熱效能;攜
有磁力異常探測器,以確定像潛艇那樣大小的一塊黑色金屬所引起的地球磁場干擾的地點。磁
力異常探測器裝置只能探測一架飛機航道的左右六百碼範圍內的磁擾搜尋,而且要做到這一點
,飛機還得低飛,既消耗燃料,又限制機上人員的目視搜索範圍。前視紅外線掃瞄器大致也有
同樣的限制。因此,那種用來測定聲納監視系統首先探到的目標位置的技術,或用來「清除」
護航隊準備通過的一片海洋的技術,根本不能用來在深海地帶進行任意搜索。
  奎定中校探過身去。一個圈剛剛變成了一個點。一架P–3C巡邏飛機剛剛放下了一個爆
炸回聲探測裝置,測出了一艘E級攻擊潛艇的位置在大淺灘以南五百海浬。
  一個小時以後,他們對那艘E級潛艇已經有了一個大致可靠的射擊方案,於是就把那艘潛
艇的名字寫在巡邏飛機的馬克40反潛魚雷上。奎定吸飲著咖啡。咖啡因一過量他的胃就受不
了啦。他想起了他曾為此受了四個月化療的罪。如果要發生一場戰爭的話,這可能就是一種發
動方法。他們的潛艇會一下子都停下來,也許就像現在這個樣子,不是偷偷地潛到大洋中去摧
毀護航隊,而是在靠近海岸的地方進行攻擊,就像過去德國人幹的那樣––
  這樣一來,美國的傳感器就全放錯了地方。一旦潛艇停止不動,螢幕上的點就會逐漸變成
圈,越來越大,使尋找潛艇蹤跡的任務更為困難。潛艇的發動機只要不發出聲音,對向歐洲官
兵匆匆運送救生物資的過往商船和軍艦來說,這些潛艇就會是看不見的陷阱,潛艇就像癌症,
就像他剛剛竭力支撐過來的疾病。這些看不見的惡性血管會找個地方蹲下來,然後向外擴散,
而在他的螢幕上,這些惡性腫瘤會越長越大,一直要到他派出飛機把它們打掉。但是他現在不
能去發動進攻,只能觀察著。
  「一小時最大的摧毀概率––運算」他在電腦操作台上打了這一行字。「23」電腦上馬
上顯示出了答案。奎定哼了一聲。二十四小時以前,摧毀概率是四十,即在得到射擊命令之後
一小時內可能進行四十次摧毀。現在,只有一半多一點,而且還要打很大的折扣,因為這是在
假設一切都順利的情況下計算的數字,而這種樂觀的狀態只有在小說的虛構中才能找到。
  他馬上斷定,這個數字將在十以下,不包括那些友好潛艇所進行的摧毀數字,那些友好潛
艇根據嚴格命令不得暴露自己的位置跟蹤著俄國潛艇。他在「鱘魚」號和「大魚」號、「洛衫
磯」號潛艇上的老夥伴們正按照自己的規則執行著自己的反潛戰任務,各有各的一套。他想把
他們當作朋友,但總是沒法實現。
  在他在海軍中服役的二十年裡,潛艇從來就是敵人。戰時,它們成為有益的敵人,但在一
場戰爭中,普遍認為,根本就沒有友好潛艇那回事。B–52轟炸機轟炸機機組人員都知道俄
國人的確切位置,海軍「獵戶星座」式飛機和空軍「哨兵」式飛機一直在跟蹤著他們,已有不
少時日。前天他們得悉,蘇聯人從「基輔」號航空母艦上派出了一架武裝戰鬥機,飛向最近的
一架「哨兵」式飛機。它可能負有攻擊任務,可能沒有。但不管怎樣,這是一種挑釁。
  四個小時以前,凌晨三點三十分,由十四架飛機組成的飛行中隊飛出了紐約州普拉茨堡,
排出的條條黑色煙霧逸入黎明前灰暗的雲靄之中。每架飛機都載足了燃料和十二枚飛彈,總重
量遠遠不到52型飛機的設計載彈量。這樣就可以穩當地作遠程飛行。輕載遠航正是他們所需
要的。知道俄國人在哪裡只是戰役的一半,要擊中他們則是另一半。這項任務在概念上很簡單
,可執行起來相當困難。B–52轟炸機曾執行過轟炸河內的使命,被薩姆飛彈擊中過,他們
從那裡得出了教訓,要防範嚴密的目標,最好的辦法是從四面八方同時集中過來「就像一頭發
怒的熊用膀子一下子圍抱上來」中隊長當時介紹情況就是這麼說的,對自己的這種詩的語言不
無得意之感。
  這就是說,讓中隊的一半飛機大致對著目標直飛過去,而另一半飛機則繞著飛,但要小心
,不得飛入雷達的有效搜索範圍,所有飛機都必須根據暗號準確地掉過頭來。
  這些B–52轟炸機根據指揮這項任務的「哨兵」式飛機的命令,提早十分鐘就轉了過來
。「哨兵」式飛機的航向本來是衝著蘇聯的編隊,但駕駛員在空中多繞了一圈,一下就飛到了
一條商用航線上。掉頭時,他把敵我識別器的轉鈕從正常位置轉到國際通用位置上來。
  在他前方五十英浬,是一架747客機,在他後方三十英浬,是另一架客機;這樣,在蘇
聯雷達屏上顯示出來的是三架完全一樣的「波音」產品––無害航行。海面上仍然漆黑一片。
看不出俄國人處於緊急待命中。他們的戰鬥機恐怕只能根據目視飛行規則行動,駕駛員認為黑
暗裡在航空母艦上起降是非常冒險的事情,碰上壞天氣,就更加危險了。
  「機長」電子戰軍官在機內通話機上叫道。「收到長短波段發射信號,他們正是在我們料
想的地方。」
  「好。可以收到應答信號嗎?」
  「沒問題,不過,他們大概以為我們是泛美航空公司的客機,還沒用射擊控制的資料,只
是例行的對空搜索。」
  「目標距離?」
  「1–3–O英浬。」差不多到時候了。這次的任務是一個中隊的飛機要同時飛向一百二
十五英浬的圓圈內。「準備就緒了嗎?」
  「有他好瞧的。」駕駛員鬆了一口氣,等著入口處發出信號。
  「閃光,閃光,閃光了。」數字無線電波道出現了信號。
  「對啦!讓他們知道我們在這兒」機長命令道。「好。」
  電子戰軍官將他的控制機載干擾系統的扳鈕開關和撥號盤上的安全塑料蓋揭掉。他首先加
大這個系統的功率,這得用幾秒鐘的時間。52型飛機的電子設備都是七十年代的老設備,要
不然這個中隊不會屬於副隊,不過倒都是很好的訓練工具。上尉希望能得到提升,去駕駛現正
開始離開加利福尼亞羅克韋爾裝配線的新型B–1B轟炸機。
  轟炸機機頭和翼梢的電子支援篋艙,在這十分鐘內已將蘇聯的雷達信號記錄了下來,鑑別
出它們的確切頻率、脈衝重複頻率、功率和每個發射機的性能特徵。這一套對上尉可完全是新
玩意兒。他是最近剛從電子戰軍校畢業的,全班第一名。他想了下該先做什麼,然後從記得的
各種方法中選擇了一種並非他最擅長的干擾方式。
  「尼古拉耶夫」號巡洋艦在一百二十五海浬以遠的「喀拉」級飛彈巡洋艦「尼古拉耶夫」
號上,一名雷達執勤准尉正在研究一些反射到螢光幕上的光點,這些光點好像在他的隊形外形
成了一個圓圈。剎那間,他的螢光幕上出現了二十個幽靈似的斑點,忽閃忽閃地到處亂竄。他
大呼告急,一秒鐘後,另一個同行也叫了起來。艦上值班軍官馬上跑過來查看螢光幕。等他到
了跟前,干擾方式已經改變。只見六條線像車輪的輻條圍著主軸在慢慢旋轉。
  「測定頻閃光的位置。」值班軍官命令道。現在出現了許多斑點、線條和閃光。
  「不止一架飛機,同志」執勤准尉不停地調整他的頻率裝置。
  「攻擊警報!」另一名執勤准尉叫了起來。他的電子支援篋艙報告了那種通常是為空對艦
飛彈偵察目標的機載搜索雷達裝置的信號。
  B–52轟炸機
  「我們的目標防護堅固」52型飛機上的射控軍官報告。「我已鎖定住了前三枚飛彈。」
  「知道了。」駕駛員說。「再堅持十秒。」
  「十秒。」射控軍官回答。「關上開關––好了。」
  「好,中止干擾。」
  「電子對抗系統已關上。」
  「尼古拉耶夫」號巡洋艦
  「飛彈探測雷達已停止。」戰鬥情報中心軍官向剛剛從指揮台走過來的巡洋艦艦長報告說
。在他們周圍「尼古拉耶夫」號上的水兵都在奔向戰鬥崗位。
  「干擾也停止了。」
  「那兒到底是怎麼回事?」艦長問。在晴朗的天空下,他那漂亮的飛剪型艦首的巡洋艦曾
受到威脅––而現在卻說一切都沒事了?
  「至少有八架敵機包圍著我們。」
  艦長仔細觀察了現已正常的S波段對空搜索雷達螢光幕。上面有許多光點,主要是民用飛
機。可另半圈則必然是敵機。「他們可能發射飛彈嗎?」
  「不會的,艦長同志,要不然我們會偵察出來的。他們對我們的搜索雷達干擾了三十秒鐘
,又用他們的射控系統對我們照射了二十秒鐘。以後就全都停止了。」
  「那麼說,他們向我們挑釁了,現在又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過,是嗎?」艦長大聲叫著。
「他們什麼時候可以進入薩姆飛彈的射程?」
  「這一架和這兩架如果不改變航向,四分鐘後就可進入射程。」
  「用咱們的飛彈射控系統照射他們,教訓一下這些狗雜種。」
  軍官下達了必要的指示,心中可沒弄清要拿什麼教訓誰。
  在二千英尺的高空,B–52飛機中有一架是EC–135,它的電腦電子傳感器把這艘
蘇聯巡洋艦發出的全部信號都記錄了下來並把它們一一分開,這樣就能更好地知道如何來進行
干擾。這是第一次對新式的SA–N–8飛彈系統進行仔細查看。
  兩架F–14「雄貓」式飛機「雄貓」式飛機身上的00代號表明這架是中隊長的專用飛
機;雙舵尾上畫著的黑桃A說明他指揮的中隊是第四十一號戰鬥隊「黑桃A」。駕駛員是羅比
.傑克遜中校,他的無線電呼號是「黑桃一號」。
  傑克遜根據「甘迺迪」號上一架E–2C「鷹眼」式飛機的指令,正率領一雙機小隊執行
任務。「鷹眼」式飛機是海軍仿空軍機載警戒與控制系統的較微型飛機,近同空中傳送車,空
中傳送車是一種雙槳飛機,它的圓頂雷達罩使它看起來像是一架正受飛碟脅迫的飛機。
  天氣很壞––十二月間的北大西洋總是這種陰沉沉的天––但是向西飛,應該會好起來。
傑克遜和他的僚機駕駛員巴德.桑切斯中尉正通過厚厚的雲層,隊形不太規範。能見度很低,
但兩人都沒忘記,每架「雄描」式飛機都有兩名機組人員,而且飛機價值三千多萬美元。他們
執行的任務正是「雄貓」式飛機的專長。
  F–14是全天侯截擊機,有越洋航程,兩個馬赫的速度,並有由雷達和電腦組成的射擊
控制系統,可以用「鳳凰」遠程空對空飛彈同時自動跟蹤和攻擊六個不同的目標。現在每架戰
鬥機都配有兩枚「鳳凰」飛彈,並有一對AIM–9M「響尾蛇」熱效應導引頭。他們要找的
對象是從「基輔」號航空母艦起飛執行任務的雜種雅克–36型「鍛工」式垂直與短距起降殲
擊機。
  前一天,蘇聯騷擾了「哨兵」式飛機,現在又決定去接近「甘迺迪」號編隊,無疑是以偵
察衛星收集的數據來導航飛行。蘇聯飛機突然出現了,它們的距離比察看「甘迺迪」號所需的
距離要短五十英浬。華盛頓認為,蘇聯在大洋這一側也鬧得有點太不像話了,於是批准佩因特
將軍婉轉地回敬一下。
  傑克遜估計,他和桑切斯能夠對付,即使是敵眾我寡,蘇聯飛機全不是「雄貓」式的對手
。「鍛工」式更不在話下––至少在我飛行時是這樣,傑克遜想。
  「黑桃一號,你的目標在你十二點鐘方向的高度,距離現為二十英浬」在機後一百英浬處
傳來那架「鷹眼」式飛機「蜂鳥一號」的報告聲。
  傑克遜沒有回答。「克里斯,收聽到什麼了嗎?」他問他的雷達截擊引導軍官克里斯琴森
少校。
  「有時出現閃光,但是全用不上。」他們正在用被動系統追蹤「鍛工」式飛機,這次用的
是紅外線傳感器。
  傑克遜本想用他強大的射控雷達把目標照亮,但「鍛工」式飛機的電子支援篋艙馬上就會
察覺並向駕駛員報告說他們的死亡證明書已經寫好,尚未簽署。
  「基輔」號怎麼樣了?「沒動靜。『基輔』號編隊處在全面的發射控制之下。」
  「真機靈」傑克遜說。他猜,戰略空軍司令部對「基洛夫–尼古拉耶夫」號編隊的襲擊,
使他們學得要更加小心從事。大家都還不知道,戰艦不論使用哪種雷達系統,往往使一種稱作
發射控制的保護性措施不起作用。這是因為,在雷達波束對發射機產生回波信號這段距離幾倍
遠的地方,雷達波束就會被探測到,所以敵人會比操作員更早地得到情況。
  「你認為那些傢伙可以不求助他人就能奪路返回嗎?」
  「如果回不成,你知道該怪誰了。」克里斯琴森咯咯地笑了起來。
  「夠他們受的。」傑克遜點頭稱是。
  「好了,我收到了紅外線線探測。外面雲層一定是薄了點。」克里斯琴森全心貫注在儀表
上,忘了看看艙外的景色。
  「黑桃一號,我是蜂鳥一號,你的目標在你十二點鐘方向的高度,距離現為十英浬。」這
次報告是通過保密無線電電路傳過來的。
  不賴,那破玩意兒竟還搞到了「鍛工」式的熱性能,傑克遜想,特別是那發動機很小,效
率又不高。
  「雷達開動了,機長」克里斯琴森告知說。「『基輔』號剛打開S波段對空搜索雷達。他
們肯定看到我們了。」
  「沒錯」傑克遜用大拇指按下了送話器。「黑桃二號,向目標照射––照。」
  「明白,主機。」桑切斯回話。
  現在什麼都不用躲避了。兩架戰鬥機都啟動了功率強大的AN/AWG–9雷達。還有兩
分鐘即可截擊。「鍛工」式飛機尾翅上的電子支援措施篋艙收到了雷達信號後,立即發出音樂
聲調,駕駛員只能用手關掉耳機,並在每個控制板上亮起一盞紅色警告燈。
  「翠鳥」飛行小隊
  「『翠鳥』飛行小隊,我是『基輔』號」航空母艦的空中作戰軍官叫道。「我們看到兩架
美國戰鬥機自後向你快速逼近。」
  「知道了。」俄國飛行小隊長看了看他的反射鏡。
  他沒有料到這點,本來他也希望別碰到這種情況。他的命令是對方不開火就不採取行動。
他們剛剛都飛出了雲層。太糟了,在雲層中他會感到安全些。「翠鳥三號」的駕駛員薩弗羅夫
上尉裝好了四枚「環礁」飛彈,心想:美國佬,這次甭美啦。
  「雄貓」式飛機
  「等一下,黑桃一號,你應隨時保持目視搜索」「蜂鳥一號」對他說。
  「明白––目標已在視線之內!」傑克遜和桑切斯一下子衝出了雲層。
  「鍛工」式機群在他們前面幾英浬「雄貓」式飛機以二百五十節的速度優勢正迅速趕上。
俄國駕駛員保持著完好的密集隊形,傑克遜想,但是誰都會開飛機。
  「黑桃二號,聽我口令,打開後燃器,三、二、一––開始!」這兩名駕駛員同時推進發
動機操縱裝置,接通了加力後燃器,將JP–4原油注入他們新式F–110發動機在機尾的
噴管內。兩架飛機受到雙倍推力一下子就衝向前,迅速超過了一個馬赫。
  「翠鳥」飛行小隊
  「翠鳥,警報,警報,美國人已增速」「基輔」號發出警告。
  「翠鳥四號」在座位上轉過身來。他看到「雄貓」式飛機在他後面一英浬,一對飛行火箭
似的東西向他奔來,後面是兩道黑煙。陽光將一個座艙蓋照得一閃一閃,看起來簡直就像火光
––
  「他們要射擊!」
  「什麼?」小隊長又看了看反光鏡。「沒有,沒有––保持隊形!」
  「雄貓」式飛機在上方五十英尺呼嘯而過,它們拖的爆音聽起來就像是爆炸聲。薩弗羅夫
完全按照戰鬥訓練的本能操作,急忙拉回操縱桿,對著飛離的美國戰鬥機發出四枚飛彈。
  「三號,你幹了什麼?」俄國小隊長問。
  「他們在攻擊我們,你沒聽到嗎?」薩弗羅夫不滿地說。
  「雄貓」式飛機
  「他媽的!黑桃小隊,你們後面跟著四枚『環礁』飛彈。」「鷹眼」式的指揮員說。
  「二號,向右轉」傑克遜命令。
  「克里斯,開啟電子反制器。」傑克遜自己猛向左轉,桑切斯向右轉。
  傑克遜後座的雷達截擊引導軍官按動按鈕,開動機上的防衛系統。就在「雄貓」式飛機在
空中橫滾迴避時,從它尾部射出一串曳光彈和霧狀的錫箔干擾雲來,這是用來誘惑紅外線熱追
蹤飛彈或雷達尋標器飛彈的。於是這四枚飛彈全都對著傑克遜的戰鬥機而來。
  「黑桃二號沒事了,黑桃二號沒事了。黑桃一號,你後面仍有四枚飛彈跟蹤」「鷹眼」式
機上的聲音說道。
  「明白」傑克遜非常冷靜,連他自己都沒想到。他的「雄貓」式飛機正以每小時八百多英
浬的速度飛行,而且還在加速。他盤算著,不知「環礁」飛彈的射程是多少。他的後視雷達警
告燈不斷地閃著。
  「二號,在後面咬著它們!」傑克遜命令道。
  「明白,主機。」桑切斯來個躍升上墜倒轉,對著想躲避的蘇聯戰鬥機俯衝下來。
  傑克遜轉過頭來,看到兩枚飛彈引導失靈,直衝天空。第三枚被誘發擊中一枚曳光彈,無
害地爆炸了。第四枚的紅外線導引則一直追著黑桃一號右側的尾翼發熱的尾部噴管,直穿過去。
  飛彈擊中。
  衝撞力把戰鬥機震得完全失去控制。飛彈炸開含硼表面時,爆炸力大部分在空中消耗掉了
。但右尾翼已被完全炸掉,右側的穩定器也一起完了。左尾翼上全被碎片打成了洞,而且從後
面打穿了座艙蓋,擊中克里斯琴森的飛行盔。右發動機的火警信號燈立即亮了起來。
  傑克遜從機內電話上聽到了呼呼聲,立即把右邊發動機的開關都關上,並打開機內滅火器
。然後,他把還在大力燃燒的左舷發動機切斷。此時,這架「雄貓」式飛機呈反螺旋飛行,變
幾何形雙翼向外轉變角度,成為低速佈局,這使傑克遜可以控制副翼,於是他迅速使飛機回到
正常姿態。現在他的高度是四千英尺。時間緊迫。
  「好啦,寶貝」他高興地說,猛地加大油門,又可以進行空氣動力操縱了。但這位前試飛
員用勁過猛,飛機翻了兩個滾後才保持住水平飛行。
  「好傢伙!克里斯,你沒事吧!」沒有回聲。他沒法回頭四顧,因為後面還有四架敵機在
緊追不捨。「黑桃二號,我是領隊。」
  「明白,領隊。」桑切斯已瞄準了那四架「鍛工」式飛機。它們剛剛向他的指揮官開了火。
  「蜂鳥一號」
  「蜂鳥一號」上的指揮員正在迅速思考著。「鍛工」式飛機保持著隊形,無線電線路上全
是俄國人在談話。
  「黑桃二號,我是蜂鳥一號。退出戰鬥,重複一遍,退出戰鬥,不要開火,重複一遍,不
要開火。請回答。黑桃二號,黑桃一號在你九點鐘的方向上,在你下方二千英尺處。」這個軍
官罵了一聲,看了看同他一起工作的一個士兵。
  「太快了,先生,真他媽的太快了。我們錄下了這些俄國佬的談話。我聽不懂,但聽起來
像是『基輔』號亂成一團了。」
  「不光是他們」那個指揮員說,心裡也拿不準讓黑桃二號退出戰鬥是不是對,黑桃二號肯
定不認為這樣做是對的。
  「雄貓」式飛機
  桑切斯頓時一怔,頗為驚訝。「明白,退出戰鬥。」
  他把拇指鬆開撳紐。「見他媽的鬼!」他把操縱桿往回一扳,飛機猛地作了個大迥轉。
  「領隊,你在哪裡?」桑切斯的戰鬥機飛到了傑克遜的下面,慢慢地盤旋著,檢查著機外
損壞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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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58 |只看該作者
  「火滅了,機長。右舵和穩定器全完了。左側尾翼––他媽的,通孔啦。可是看起來應該
還連在一起。等一等,克里斯倒下了,機長。你可以同他講上話嗎?」
  「不能,我已試過。返航吧。」
  桑切斯最為高興的莫過於把這些「鍛工」式飛機全都在空中擊毀,他那四枚飛彈要幹起來
,輕而易舉。但是,他也同大多數駕駛員一樣,有高度的紀律性。
  「明白,領隊。」
  「黑桃一號,我是蜂鳥一號,談談你的情況,請回答。」
  「蜂鳥l號,除非機件再有故障,否則我能對付得了。請讓他們準備好醫生,克里斯受傷
了,不知傷勢如何。」
  用了一小時才飛回「甘迺迪」號。傑克遜的戰鬥機搖搖晃晃,完全不能保持飛行姿態,他
不得不隨時進行調整。桑切斯報告說後座艙有些動靜,傑克遜滿心希望,可能只是內部電話掉
下來。
  桑切斯奉令先著陸,然後這片甲板就可以全留著等傑克遜中校了。最後快著地時,那架「
雄貓」式飛機簡直難以駕馭。駕駛員奮力控制,還是重重地碰到了甲板上,撞到了一號欄降網
上,右側的起落架立即散架,這架三千萬美元的戰鬥機向旁一滑,直滑到二號豎起的欄降網上
。上百人拿著滅火器從四面八方奔往現場。
  座艙蓋靠緊急液壓動力打開。
  傑克遜解開帶子,不顧一切地走過去扶他的後座飛行員。他們是多年的好友啊。克里斯還
活著,可是飛行衣的前襟上好像撥濺了一加侖血。先到的海軍醫護兵給他脫去頭盔時,看到他
頭上還在噴血。後一個醫護兵推開傑克遜,給這個受傷的飛行員縛上了一個領圈。他們把克里
斯琴森輕輕地抬起放上擔架,跑向司令塔。
  傑克遜猶豫了一下就馬上跟了上去。
  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
  海軍醫務部隊的蘭德爾.泰特上校走過通道去會見俄國人。
  他看起來要年輕些,不像有四十五歲,因為他滿頭黑髮,一根灰髮也沒有。他是摩門教徒
,就學於布里格姆.揚大學和斯坦福醫科學院。
  他加入海軍是因為他不願整天蹲在沃薩奇山腳的辦公室裡,而想多看看世界。今天他已如
願以償。不過,他還一直避而不幹任何跡近外交職責之事。自他當上了貝塞斯達海軍醫療中心
內科主任後,他知道沒法逃避這種事情了。
  他是幾小時前剛飛抵諾福克來處理這樁事件的。俄國人驅車到來,他們可是不慌不忙。
  「早上好,先生們。我是泰特醫生。」他同他們一一握手,帶他們進來的上尉走回電梯。
  「伊萬諾夫醫生。」最矮的那個人說。「我是大使館的大夫。」
  「斯米爾諾夫上校。」泰特知道他是助理海軍武官,是個職業情報官員。在直升機上,五
角大樓的一位情報官員已向他介紹了情況。這位情報官員此刻正在醫院的軍營食品店喝咖啡呢。
  「醫生,我是瓦西列.佩奇金,大使館二等秘書。」此人是個KGB國安會的高級官員,
披著外交官外衣的「合法」間諜「可以看看我們的那個人嗎?」
  「當然。請隨我來。」泰特領他們走下走廊。他已連續幹了二十小時。作為貝塞斯達的業
務主任,這是他的業務範圍。他得適應各種艱苦的情況,首先,作為醫生,得學會怎樣不睡覺。
  這整個一層樓都是為重病號設計的,在建造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時就想到了戰爭傷亡的問
題。三號病號特級護理組是間二十五平方英尺的房子,只在走廊這面的牆上開了窗子,窗簾都
已打開。一共有四張床,只有一張床上有人。躺在裡邊的這個年輕人幾乎被全部裹住。氧氣罩
罩在臉上,看到的只是厚厚的一頭麥黃色亂髮,身體其他部分完全被包著。床旁是一個靜脈注
射架,兩瓶流液合成一管一直通到被單下。一個護士像泰特一樣,穿著外科綠色工作服,站在
床腳頭。她的碧藍色眼睛盯著病人頭上的心電圖描記器讀數,不時低下頭來在病歷圖表上作記
號。離病床較遠處有一架機器,幹什麼用的一下子還看不出來。
  病人已失去知覺。
  「他的情況?」伊萬諾夫問。
  「很危急」泰特回答。
  「他能活著到這裡簡直是個奇蹟。他在水中至少待了十二個小時,可能更長,也許有二十
個小時。他當時只穿了件橡皮的海上救生服,周圍是那樣的氣候和水溫,按理,他是活不下來
的。剛入院時他的體溫是攝氏二十三.八度。」泰特搖了搖頭。
  「醫學文獻裡我看過體溫過低的病例,但這是我親眼見到的最低的一例。」
  「預後怎麼樣?」伊萬諾夫向房間裡看了看。
  泰特聳聳肩。「難說,可能是五十對五十,也可能不是。他還處於完全休克狀態。他的身
體素質很好。從這裡你看不到,但是他體格很壯,像個田徑運動員。他的心臟特別好,大概就
是憑著這個才活到我們這兒的吧。我們現在已大致控制住了體溫過低的現象。問題是,體溫下
降時,許多器官都會跟著出問題。我們不得不單獨地而又相互聯繫地努力衛護全身上下的各種
機體組織,防止其本身防衛能力遭到破壞。如果說有什麼會使他死亡的話,那就是這個休克。
我們一直給他用電解液治療,這是正常的作法。但是他一直處於死亡線上,已有好幾天了,至
少我––」
  泰特抬頭一看,另有一人正從大廳走過來。他看起來比泰特年輕,個頭高些,綠色工作服
外套了件實驗室白衣。他拿著一張金屬圖表。
  「先生們,這位是上尉醫生唐姆森,他負責治療這個病人。是他接受你們這位士兵入院的
。傑米,現在情況怎樣?」
  「痰化驗後表明是肺炎。不是好消息。更壞的是血液構成一點沒有好轉,白血球計數在下
降。」
  「好極了。」泰特靠著窗暗自想道。
  「這是從血液化驗機上拿下來的單子。」詹姆森遞過那張圖表。
  「我可以看看嗎?」伊萬諾夫走了過來。
  「當然。」泰特舉著那張圖表好讓大家都能看見。
  伊萬諾夫從來沒用過電腦控制的化驗機,看了好幾秒鐘才看出了頭緒。「情況不好。」
  「一點也不好。」泰特表示同意。
  「我們得首先對付肺炎,不好辦啊。」詹姆森說。「這年輕人身上哪兒都出了問題。如果
肺炎真要是好不了––」他搖了搖頭。
  「用凱弗林呢?」泰特問。
  「是」詹姆森從口袋裡取出個小藥水瓶來。「只要他受得了。據我猜測,他落入水以前就
已患有輕度肺炎。我聽說在俄國一直有發生抗青黴素菌株的情況。你們那裡常用青黴素,是嗎
?」詹姆森低頭看著伊萬諾夫。
  「是的。這個凱弗林是什麼?」
  「是種高級藥品,一種合成抗菌素,對抗菌株很起作用。」
  「現在就用,傑米。」泰特下令。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進病房。他將抗菌素注入一個一百cc的靜脈注射瓶內,掛在架上。
  「他多年輕啊」伊萬諾夫說。「一開始就由他負責治療我們那個士兵的?」
  「他叫艾伯特.詹姆森.我們叫他傑米,二十九歲,哈佛大學畢業,班上第三名。畢業後
就來我們這裡。他在內科和病毒學方面有教育管理委員會的證書。相當不錯。」泰特忽然感到
,同俄國人打交道很不自在。他受的教育和在海軍服役時期學到的都是說這些人是敵人。這沒
關係。幾年前,他曾宣過誓,對待病人要一視同仁。他們相信這點嗎?他們是不是認為,因為
這個士兵是俄國人,他會讓他死去?
  「先生們,我希望你們能理解,我們在盡最大努力來治療你們的士兵,不惜任何代價。如
果有辦法把他活著送還你們,我們一定設法辦到。但是我現在不能作出任何保證。」
  這些蘇聯人明白這點。佩奇金在等待莫斯科的指示,同時,他已查過泰特的情況,發現他
雖然是個宗教狂,但卻是個德才兼備的好醫生,是政府部門中的一個佼佼者。
  「他說了什麼沒有?」佩奇金隨便問了一聲。
  「沒有,我來後一直沒有。傑米說,他們給他暖和過來後,他處於半甦醒狀態時,嘴裡曾
咕噥了幾分鐘,當然,我們給錄了下來,請一個會講俄語的軍官聽。好像是關於一個褐色眼睛
的女孩什麼的,沒有什麼意思。大概是他的心上人吧––他長得挺漂亮,大概老家有個女朋友
。講的很不連貫。像他這種情況的病人,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能聽聽錄音嗎?」佩奇金說。
  「當然可以。我讓他們送來。」
  詹姆森繞過拐角走了過來。「辦好了。每六小時輸一克凱弗林,希望能起作用。」
  「他的手腳怎麼樣?」斯米爾諾夫問道。這位上校懂得一些有關凍傷的知識。
  「那個我們倒不擔心。」詹姆森回答說。「我們給他把手指、腳趾全都包上了棉花,以防
浸壞。如果過兩天他能活下來,會出現庖疹,可能還會損壞一些什麼組織,但那都是些微不足
道的問題。你們知道他的名字嗎?」
  佩奇金迅速地轉回頭去。
  「他來到時身上沒戴任何身份證明牌,衣服上也沒有艦名。沒有錢包,沒有身份證,口袋
裡連一個硬幣也沒有。這對給他開始診治倒是無所謂的,但是,如果能看到他的病歷,我會心
裡踏實些。如果能知道他對什麼過敏或還有什麼潛在病情,那就好了。我們不希望他因為對藥
物過敏而陷入休克。」
  「他穿的是什麼?」斯米爾諾夫問道。
  「橡皮的海上救生服」詹姆森答道。「感謝上帝,找到他的那些人沒給他脫下來。他一到
,我馬上給割開拿下來。裡面是襯衫、褲子、手絹。你們的人不戴身份證明牌嗎?」
  「戴」斯米爾諾夫回答。「你們怎麼找到他的?」
  「我是聽說的,那純屬運氣。一艘驅逐艦的一架直升機巡邏時發現他在水中。他們機上沒
有救援器具,只好用海水染色劑在那個地方作了記號然後回艦。一個帆纜軍士長自告奮勇去找
他。他們把他和一個救生筏筒裝上了直升機飛了回去。驅逐艦急忙向南隨行。軍士長先將救生
筏踢下去,然後自己對著筒子跳下去。倒霉的是他把兩條腿都摔壞了,但他還是千方百計地把
你們那個士兵拉進了救生筏。一小時後,驅逐艦把他們救了上去,然後直接用飛機送到這裡。」
  「你們那個士兵的情況怎樣?」
  「他會好的。左腿情況不是太壞,右腿脛骨碎得很厲害」詹姆森繼續說。「得幾個月才能
好呢。暫時跳不成舞啦。」
  俄國人認為,這些美國人是有意把他們士兵的身份標誌除去的。唐姆森和泰特則懷疑這個
人可能想叛逃而是自己把身份標誌搞掉的。他脖子上有一條紅的印痕,說明曾用力扯掉什麼。
  「如果允許」斯米爾諾夫說「我想看看你們的士兵,當面道謝。」
  「當然允許,上校」泰特點點頭。「你真周到。」
  「他一定是個勇敢的士兵。」
  「水兵盡份內責任罷了。你們的士兵也會這樣做的。」泰勒心中卻想,這可就難說了。「
先生們,我們之間有分歧,但是海水卻不管這些。大海––嗯,她可不管我們懸的是什麼國旗
,一律吞沒。」
  佩奇金回過頭來,透過窗子使勁看,想看清病人的臉。「我們能看看他的衣物嗎?」他問。
  「當然。不過也看不出什麼。他是個廚師。我們只知道這點。」詹姆森說。
  「廚師?」佩奇金轉過身來。
  「監聽錄音帶的軍官––顯然,他是位情報官員,對不對?他看到他襯衫上的號碼後說,
這是廚師的號碼。」三個數字表明這個病人曾是港內值勤人員,而他的戰鬥崗位是損害防控。
詹姆森不懂,俄國人為什麼要把他們的士兵都編上號碼。難道是為了確定他們不可越職嗎?他
注意到,佩奇金的頭快碰到玻璃窗格上了。
  「伊萬諾夫醫生,你是不是想親自照料一下這個病人?」泰特問。
  「允許嗎?」
  「允許。」
  「他什麼時候可以出院?」佩奇金問。「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同他談話?」
  「出院?」詹姆森彈了下手指「先生,要他不到一個月就出院唯有一個辦法,就是把他放
在棺材裡。至於是否能恢復知覺,那誰也不知道。這個小伙子可是個重病號啊!」
  「可是我們必須同他談話!」這個KGB國安會人員不滿地說。
  泰特不得不衝著他說:「佩奇金先生,我懂得你的心情,想同你們的士兵交談一下––但是
,他現在是我的病人,有礙於他的治療和康復的任何事情,我們都不會去幹,再說一遍,決不
會去幹。我是奉命飛到這裡來處理這件事的,他們告訴我這是白宮的命令。嗯,詹姆森醫生和
伊萬諾夫醫生將會協助我,這很好,不過,這個病人現在由我負責,而我的任務就是要使他活
著、健康地走出這所醫院,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你們在這裡會受到歡迎照顧的,只是這裡由
我說了算。」
  泰特停了一下,外交可不是他的擅長。「告訴你們,你們想輪流坐守在旁邊,我沒意見。
但是你們必須遵守規定。就是說,先得洗乾淨,換上消毒衣,聽從值班護士的吩咐。夠公平的
了吧?」
  佩奇金點了點頭,心裡想,美國醫生認為他們就是上帝。
  詹姆森正在忙於仔細查看血液化驗機出的結果,沒理會剛才說的那一套。「先生們,可以
告訴我們他在哪一類潛艇上嗎?」
  「不能。」佩奇金馬上頂了一句。
  「傑米,你在想什麼?」
  「白血球計數下降,還有其他一些指標,都表明他受到了輻射。體溫過低會掩蓋嚴重的症
狀。」
  詹姆森突然盯著蘇聯人。「先生們,我們必須知道,他是不是在一艘核潛艇上?」
  「是的。」斯米爾諾夫回答「他是在一艘核動力潛艇上。」
  「傑米,把他的衣服拿到放射科,讓他們檢查一下扣子、拉鍊,還有任何金屬的物體,證
實一下是否已受幅射污染。」
  「是。」詹姆森去拿病人的衣物。
  「我們可以參加嗎?」斯米爾諾夫問。
  「可以,先生」泰特答覆他們,心想,這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這個小伙子不得不離開一
艘核潛艇,不是嗎?這些人為什麼不把這事立即告訴他呢?難道他們不想讓小伙子痊癒嗎?
  佩奇金在考慮這到底意味著什麼。他們難道不知道他是從一艘核動力潛艇上下來的嗎?當
然––他一直想讓斯米爾諾夫裝著漏嘴說出這個人是從一艘導彈潛艇上落水的。他們想用這個
受輻射污染的事來攪混這個問題。這對病人不會有傷害,倒可給他的的階級敵人製造點混亂。
很聰明,他一直認為美國人很聰明。他一小時後就該向大使館報告了––報告什麼呢?他怎麼
才能知道這個水兵是誰呢?
  諾福克海軍艦船修造廠
  美國「伊.艾倫」號導彈潛艇韶華已逝,行將走完它的歷程。
  它於一九六一年服役,載著海上發射的「北極星」洲際飛彈,在茫茫不見太陽的海域中無
休止地進行巡邏,為全艇官兵和國家服務了二十多年,現在已達到投票年齡了。而這對潛艇來
說,則意味著很老了。它的導彈管已經裝滿了壓艙物,幾個月以前就封上了。
  在五角大樓的官僚們討論它的未來期間,它身邊只剩了一個象徵性的維修隊。有人曾談到
用複雜的巡弋飛彈系統把它改造成像俄國新「奧斯卡」級那樣的核動力導彈潛艇,但最後認為
那樣做耗資太大。
  「伊.艾倫」號的工藝是二十多年前的老工藝。它的S5W反應爐年頭太久了,無法再用
。幾十億個中子核輻射曾浸蝕過它的金屬密閉殼及內部裝置。最近的試驗分析表明,金屬的特
性已因過時而變質,變得極度脆弱易損。整個系統頂多再能用三年,換新的反應爐耗費太大。
  「伊.艾倫」號巳衰老,注定要功成身退。維修隊是由它的最後一個作業班組成的,主要
是些即將退休的老士官,加上一些需要學習維修技術的小青年。「伊.艾倫」號作教學之用還
是滿可以的,特別是用來學習維修,因為它的許多設備都已陳舊而不能利用了。
  加勒里將軍那天一早就登上這艘潛艇。軍士長們都認為這種情況特別不妙。許多年前,他
曾是它的第一任艦長,每當艦艇要報廢之前,艦隊司令們總要來看看他們早年指揮過的艦艇。
他認出了一些老軍士長,問他們這艘潛艇還有沒有可用之處。對一個愛它的士兵來說,軍士長
們做了肯定的答覆。
  一艘潛艇在水手們的眼中不光是一部機器。在同一個艦船修造廠,按同樣的設計圖,由同
樣的一批人建造的一百條艦船中,每一條都有自己的特性––說實話,大多數是些不好對付的
特性。但是,當它的水手們熟悉掌握了這些特性後,每每談及時,特別是在回憶時,都是很動
感情的。
  加勒里將軍在「伊.艾倫」號上從頭至尾走了一遍,停下來用他那患了關節炎而骨節腫大
的雙手撫摸著他曾使用過的潛望鏡,他曾用它來證實在這鋼體之外確實還存在二個世界,還難
得地用它來策劃對追逐他潛艇的艦隻或路過的油船進行「攻擊」,不過這些都是演習。他在「
伊.艾倫」號上當過三年艦長,曾交替使用自己和其他軍官的水兵,設法駛出了蘇格蘭霍利灣
。他心中想,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視野多麼開闊,比坐在辦公室看著一群沒精打采的助手
跑來跑去強多了。
  這是海軍的老章程,要麼升上去,要麼離開。當你真正熟悉掌握了而且真正愛上了某件東
西時,那件東西也就離開了你。這有助於鍛鍊組織意識。你得把位子讓給後來的年輕人––但
是,天哪!要是能再年輕起來,指揮一艘新艦該有多好啊。
  而現在,他只有這個機會,對諾福克的這個光禿禿的老傢伙作一次禮節性訪問,看上幾小
時。會完成的,加勒里知道。它會出色地完成使命的。他曾希望他的戰艦不是這樣的結局,但
是,當你面對現實時,一艘戰艦得到體面結局的情況是極為少有的。
  納爾遜的「勝利」號,即在波士頓海港的「憲法」號,是唯一得以保存下來的戰艦,受到
了榮譽待遇。大多數戰艦都被作為目標給擊沉,或是被拆散後製作剃刀刀片。
  「伊.艾倫」號要為一個目的去殉職。一個難以想像的目的,也許真是可以實現的目的。
當他轉回大西洋潛艇司令部時,他心裡在想。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卡車開進了「伊.艾倫」號停泊的船塢。當時值勤的軍士長注意到,
這輛卡車來自歐欣阿納海軍一級航空站。他心想,奇怪。
  更奇怪的是,走出來的那個軍官既沒有佩戴海軍徽章,也沒有佩戴空軍徽章。
  他首先向軍官們敬了個禮,然後向值勤軍士長敬了個禮。此時,另兩名軍官正在發動機艙
監督修理工作。這位從海軍一級航空站來的軍官跟著給手下的人員安排任務,讓他們通過甲板
艙口把四枚形似彈頭的物體裝上潛艇。這些東西很大,剛剛能通過魚雷艙和彈射艙的艙口,努
力了一番才把它們放好。然後把它們放在塑料集裝托板上,再用金屬帶紮穩。
  電工士官長看著年輕土兵幹著這項呆板工作,心裡動了一下,這些東西莫非是炸彈。但是
又不像,它們太輕了,顯然是普通的金屬片製成的。
  過了一小時,又來了一輛卡車,上面裝著一隻加壓水箱。潛艇上的人員都已撤離,艇內已
小心地通了風換了氣。接著,三名士兵將管子分別插入這四個物體。完畢後,他們再次為艇體
通風換氣,並在每個物體附近留下偵毒器。此時,在場的水兵們才注意到,他們的船塢和隔壁
的一個船塢全都由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把守著,防止任何人走過來看「伊.艾倫」號艇上的
動靜。
  等裝好了,或者說填好了,不管是什麼吧,總之,一切都完成後,一位軍士長又到底下過
細地檢查了金屬片。他在小紙本上寫下了模印的首字母縮略詞PPB 76A/J6713。
文書軍士長查了查目錄看是代表什麼,他很不喜歡查到的東西––PavePatBlue
76,這是一種炸彈,而「伊.艾倫」號上竟放上了四枚。它曾經裝載過爆炸力強大的飛彈彈
頭,這次的炸彈雖然沒那麼大的爆炸力,但水兵們都認為,大有不祥之兆。
  沒有人下令,但是大家都會意,於是吸煙信號燈熄滅了。加勒裡不多會兒就回來了,同資
深的水兵都分別談了話。年輕的水兵則各自帶著裝備被送上了岸,並且被告誡說,他們對外要
說沒有看見、感到、聽到,換句話說,就是沒有注意到「伊.艾倫」號上有什麼異常情形。這
艘潛艇的通海閥將被打開送入海中沉沒。就是這些。華盛頓做出的某種政治決定––如果你膽
敢將這件事告訴什麼人,別忘了,正如有人說過的,你得在麥克默多海峽值勤二十年。
  感謝文森特.加勒里讓諸位老軍士長都留在了艦上。一方面是為了給他們最後一次機會,
同這個老相識巡航一番,向這位朋友告別。而更多的原因是,加勒里說了,這樣做是很重要的
,這些老士官們都記得,他的話曾是很有權威的。
  日落時,軍官們都集合起來。最低的軍銜是海軍少校。兩名四槓海軍上校同三名老軍士長
負責反應爐,還有兩名四槓上校負責導航,兩名海軍中校負責電子儀器。其餘的人都將各就各
位來處理操作一艘複雜戰艦所需的各種專業工作。艇上人員總共不到正常定額的1/4,這可
能會引起老軍士長們的反對。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把這些軍官的經驗考慮在內。
  一名軍官將掌握水平舵,軍士長聽後大為震驚。他同電工士官長談了此事,電工士官長卻
不以為然。他說,畢竟真正開心的還是駕駛艦艇,而軍官們只能在新倫敦才能駕駛。等艦艇開
出後,他們要幹的就是來回走走,像煞有介事的樣子。是這樣,軍士長同意這種看法。可是他
們掌握得了嗎?如果掌握不了,電工士官長認為,他們將接管過來––軍士長的任務不就是保
護軍官們不弄錯嗎?接著他們心平氣和地辯論起誰該當輪機官。這兩個人經驗相當,資歷也相
同。
  二十三時四十五分,美國「伊.艾倫」號最後一次出航了。沒有拖輪幫忙,艦長熟練地緩
緩轉動著發動機,將它駛離了船塢,沿直線而行。
  軍士長嘆服了。他以前曾同艦長一起服役過,那是在「飛魚」號上和「威爾.羅傑斯」號
上。
  後來他對他的鋪友說「沒有用拖輪,什麼也沒有用。」
  「那個老傢伙還真有一手。」
  一小時後,他們已駛過弗吉尼亞角,並準備下潛。十分鐘後,他們已經無影無蹤了。在水
下1–1–0航道上,這個由軍官和軍士長組成的小班子,在人手缺少的情況下駕駛著他們的
老潛艇,進入了規定的路線。「伊.艾倫」號像戰士一樣做出了響應,以十二節的速度行駛著
;機械雖巳陳舊,但卻無聲無息地行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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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0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天】

  A–10「霹靂」式戰鬥機
  這比駕駛DC–9飛機開心多了。安迪.理查森少校駕駛DC–9飛過一萬多小時,而駕
駛A–10「霹靂Ⅱ」式攻擊戰鬥機卻只有六百來個小時,但他非常喜歡駕駛這種小型的雙引
擎飛機。
  他屬於馬里蘭空軍國民衛隊第一百七十五戰術戰鬥機大隊。他的中隊的飛機通常是從巴爾
的摩東面一個小型軍用機場起飛。但兩天前,當他的機組組成後,第一七五大隊和其他六支國
民警衛後備空軍大隊一齊往戰略空軍司令部所屬緬因州洛林空軍基地集合,這個基地在此之前
早已忙個不停了。
  理查森和他的四機小隊午夜起飛,半小時之前剛在一千英里外的大西洋上空加了油;眼下
正以四百節的速度在一百英尺的高度貼著黑黑的水面飛行。在這四架戰鬥機後面一百英里處,
九十架飛機正在三千英尺的高空跟隨飛行。
  在俄國人看來,這很像是一次重大進攻,是一批正在執行一項重要攻擊任務的武裝戰術戰
鬥機機群。事實上的確如此,不過這也是一場佯攻,真正的任務由低空飛行的四機小隊執行。
  理查森喜愛A–10飛機。駕駛過它的飛行員挖苦但又親暱地管它叫「野豬」,或乾脆叫
它「公豬」。為了搶速度和動作靈活,差不多所有的戰術戰鬥機都有漂亮的外型。「公豬」可
不是這樣。它也許是美國空軍造出來的最難看的飛機了。雙舵機尾下懸掛著兩台渦輪引擎,像
是添加上去的。這是倒退到三十年代的設計樣式。為給笨重的起落架留出空間,直板板的雙翼
不帶一點後掠角,甚至中部還彎拱著。機翼下部有不少可以放置軍械的支點,主要的武器是專
為對付蘇式坦克而在機身內設計的GAU–8型三十毫米旋轉式機關砲。
  為了執行今夜的飛行任務,理查森飛行小隊為飛機上的「復仇者」機關砲裝足了穿甲燃燒
砲彈,還多帶了兩枚反坦克武器「巖眼」式集束炸彈。夜間低空導航與紅外線夜視瞄準器安裝
在機腹上。除一處外,所有裝備武器的地方都掛上了油箱。
  在國民警衛隊中,第一七五大隊是第一批裝備了夜間低空導航與紅外線夜視瞄準器的。這
是一種由電子系統和光學系統合成的小型導航瞄準器,能使「公豬」夜間超低空飛行搜索時看
清目標,並在風擋上設計有抬頭顯示器。這樣,夜間飛行就變得如同白晝一樣,因此這次飛行
任務也就說不上有什麼危險了。
  緊挨著導航瞄準器的,還有個更小的裝置。它的作用同機關砲的砲彈和「巖眼」炸彈都不
一樣,它是專門要在今夜派用場的。
  這次飛行到底有多大危險,理查森根本不放在心上,他喜歡危險的飛行。
  另外那個同事過去幹過噴撒農藥的行當。四個人在低空飛行方面都具有豐富實際經驗。因
此,這項任務由他們四個人搭檔,那是再好不過的了。三個同事中有兩個和他一樣,都是民航
駕駛員,一名海軍軍官花了一個多小時作了情況介紹。他們將對蘇聯海軍進行一次查看。
  理查森從報紙上得知俄國人要搞什麼名堂:當他從情況介紹中聽到俄國人派艦隊到離美國
海岸這麼近的地方進行故意挑釁時,他對俄國人的膽大妄為感到震驚。令他憤怒的是,俄國人
一架蹩腳的小型日間戰鬥機昨天竟向一架美國「雄貓」式海軍飛機開了火,險些要了一名軍官
的命。然而,海軍卻無動於衷,毫無反應,理查森對此感到不解。
  「薩拉托加」號上的航空大隊的大多數飛機都停在洛林基地的水泥跑道上,旁邊是B–5
2襲炸機、A–6E「入侵者」式戰鬥機和F–18「大黃蜂」式戰鬥機,離它們幾英尺遠的
地方停放著軍械車。理查森想,他的任務恐怕只是個開頭,是個非常微妙的頭一步!等俄國人
緊盯著在薩姆導彈射程邊緣處飛行的正要進行重大進攻的機群時,他的四機小隊將一下子衝進
他們的雷達探測範圍之內,從俄國艦隊的旗艦––核動力作戰巡洋艦「基洛夫」號上飛掠而過
,給他們傳送個信息。
  沒有想到的是,這項任務交給了國民警衛隊。眼下在東海岸,調動了近一千架戰術飛機,
其中大約1/3是動員召集來的後備役軍人。理查森猜想,這就是信息的一部分吧。讓第二線
飛行員參與一項非常艱巨的戰術作戰行動,而正規空軍中隊卻在洛林、麥圭爾、多佛和皮斯以
及從弗吉尼亞州到緬因州的幾個其他基地上,加足了油,瞭解了情況,準備就緒,在跑道上待
命。
  將近一千架飛機呀!理查森笑了。可找不到那麼多的目標啊。
  「前鋒領隊,我是哨兵三角洲。目標的方位是0–4–8,距離五十英里。航向1–8–
5,航速二十。」
  理查森沒有用加密無線電報告收到了通訊聯絡。這次飛行是處在發射控制之下的,稍有一
點電子干擾就會驚動蘇聯人。目標跟蹤雷達也被關掉了,只有被動式紅外線偵蒐器與夜視裝備
來導航搜索飛行。
  理查森迅速朝左右望了望,心裡思忖著,第二線飛行員,見鬼去吧!小隊裡每個人至少都
已飛行了四千小時,超過大多數正規飛行員,也超過大多數太空人。他們的飛機是由那些喜愛
修理飛機的人維修的。事實上,理查森中隊飛機的常備率比任何正規空軍中隊都要好,而且事
故要比那些在英國和韓國駕駛「野豬」的好賣弄的新手要少。他們會讓俄國佬瞧一瞧的。
  理查森不由自主地笑了笑。這肯定要比每天駕駛著DC–9為美國空軍往返於華盛頓到普
羅維登斯和哈特福德之間有意思多了!
  理查森曾是一名空軍戰鬥機駕駛員。他在八年前離開了軍隊,因為他嚮往高薪水,一心追
求商業航空公司飛行員浮華的生活方式,他沒有趕上去越南,而商業飛行也用不上他的那種飛
行技術,超低空掠飛的激動場面更是無從談起。
  據他所知「公豬」從未用來執行過海上攻擊任務。這又是一部分信息。
  「公豬」將出色地完成任務,這是不足為奇的。它的反坦克武器能有效地對付艦艇。砲彈
和「巖眼」式集束炸彈是專為穿透裝甲坦克設計的。所以,用它們來對付薄殼的戰艦,結果是
可想而知的。只可惜現在不是要真動手,而現在差不多該是有人出來教訓蘇聯一頓的時候了。
  機上威脅信號接收器上顯現出雷達傳感器發出的閃光,這是短波段雷達,很可能是用來進
行水面搜索的,它的功率不大,還收不到回波。蘇聯目前還沒有空中預警雷達,由於地表的彎
突,他們的艦載雷達發射器作用就受到了限制。雷達波束剛從理查森頭上掠過,他巳接觸到模
糊的邊緣波。如果是在五十英尺而不是一百英尺的高度飛行,他們會更有把握不被發現,但是
,命令沒有讓他們飛五十英尺。
  「前鋒小隊,我是哨兵三角洲。散開隊形後插上去!」
  機載雷達與控制系統發出了命令。A–10戰鬥機從幾英尺的間距疏散開,組成間距為數
英里的攻擊隊形。命令是要他們疏散後相互保持三十英里的距離。
  大約過了四分鐘,理查森核對了一下他的數字表。「前鋒」小隊準時到達。在他們後面,
這次重大進攻機群中的「鬼怪」式和「海盜」式戰鬥機馬上就要掉過頭來向著蘇聯人飛過來,
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他該很快就會看到蘇聯人了––抬頭顯示器顯現出投影地平線上有幾個小
凸起,這是外線護航的烏達羅伊級和索瑞曼尼級驅逐艦。那位介紹情況的海軍軍官給他們看過
這些戰艦的輪廓和照片。
  「嘟嘟!」威脅信號接收器叫了起來。X波段飛彈導引雷達的波束剛從理查森的飛機上方
掠過,但沒發現目標;現在雷達正在對目標再次進行探測。理查森打開電子對抗干擾器來反制
對方信號。
  現在離驅逐艦只有五英里了。四十秒。夥計們,別出聲。他在心裡說。
  理查森操縱著飛機開始猛烈地急轉彎飛行,忽而上,忽而下,忽而左,忽而右,讓人看不
出規律。這只是開個玩笑,但要讓蘇聯不得安寧。如果真要動起手來,等一陣子密集的反雷達
飛彈發射出去後,他的「公豬」就會緊隨著猛撲上去,同時「野鼬鼠」式飛機也將加入攻擊,
協助摧毀蘇聯的飛彈射控系統。
  說時遲,那時快。一艘擔任掩護的驅逐艦隱隱出現在理查森飛機的航向上,他推起方向舵
,在距驅逐艦1/4英里處飛了過去。離「基洛夫」號還有兩英里,還有十八秒鐘了。US
抬頭顯示器上影像越來越清晰了。「基洛夫」號的桅桿、煙囪和雷達組成的金字塔狀圖影佔滿
了顯示器。看得見巡洋艦上閃閃的信號燈了。
  理查森繼續向右轉舵。他們應該在距離巡洋艦三百碼的地方飛過。遠了不行,近了也不行
。他駕駛的「公豬」要從艦首掠過,其他三架分別從艦尾和艦身兩側掠過。他不想飛得太近。
理查森少校作了檢查,看看炸彈和機關砲的控制器是否都在保險位置上。可不能太大意真的幹
起來,那可就太愚蠢了。
  在一場真的攻擊中,大概就在這個時候他應該扣動板機開砲了,一長串密集砲彈會穿透「
基洛夫」號前部飛彈艙薄薄的裝甲,引起薩姆飛彈和巡弋飛彈的爆炸,燃成一團巨大的火球,
把「基洛夫」號的上層結構像一張薄薄的報紙一樣剪開來。
  距離目標五百碼處,隊長理查森把手放在了緊挨著夜間低空導航與紅外瞄準器的照明彈發
射開關上。好!理查森急速地拉開開關,射出六枚高亮度鎂光照明彈。幾秒鐘內「前鋒」小隊
的四架飛機都發射出照明彈。剎那間「基洛夫」號被籠罩在一片藍白色的鎂光中。
  理查森拉起操縱桿,從作戰巡洋艦上方斜刺爬升上去。耀眼的光亮使他眼睛發花,但他還
是看見了蘇聯戰艦優美的輪廓。「基洛夫」號此時正在波浪滔滔的海上吃力地作著轉彎。甲板
上,水兵們像螞蟻般地跑來跑去。我們要是動真格的,你們全都得見閻王去,明白嗎?
  理查森打開無線電開關。「前鋒領隊向哨兵–三角洲通話。」他不用暗語說道。
  「羅賓漢,羅賓漢。前鋒小隊,我是領隊,向我靠攏,重新編隊。我們返航。」
  「前鋒小隊,我是哨兵–三角洲。太漂亮了!」指揮官回答。「請留意:基輔』號有兩架
『鍛工』式飛機在空中,在你們東面三十英里,正飛向你們。要趕上你們還得加速完畢。」
  理查森很快用心算了一算。他們是趕不上來的,即便能夠趕上來,還有第一零七截擊機大
隊的哩。
  「真見鬼,領隊!」撒農藥出身的「前鋒」四號小心翼翼地回到位置上。「看見那些可恨
的傢伙了嗎?真他媽的,我們招惹他們了嗎?。有情況再告。十二架「鬼怪」式飛機在恭候」
  「注意,『鍛工』式飛機」理查森告誡說。說完,他在氧氣面罩裡咧嘴笑了。第二線飛行
員,見鬼去吧!
  「讓它們來好了」「前鋒」四號接著說。「它們哪個雜種敢靠近我,敢靠近我的機關砲,
他們就甭想活著回去!」
  四號有點太過分了,理查森不喜歡這樣,但這老兄確實懂得如何駕馭他的「公豬」。
  「前鋒小隊,我是哨兵–三角洲。『鍛工』式飛機已經返飛,你們沒有阻礙了。完畢。」
  「明白,完畢。好啊,夥計們!我們可以放心地返航了。我敢說,我們這個月的工錢已經
掙到手了。」
  理查森瞥了一眼,知道自己確實是在用公開頻率講話。「女士們,先生們,巴里弗蘭德利
機長向你們致意」他開始說道,引用的是空軍內部對英國航空公司公共關係開的玩笑。這個玩
笑在第一七五大隊流傳至今。
  「希望你們對飛行感到愉快,謝謝你們乘坐『野豬』航空公司的飛機。」
  「基洛夫」號巡洋艦
  「基洛夫」號巡洋艦上,斯特拉博上將從戰鬥情報中心跑上司令台,太晚了。他們在一分
鐘前才從外線護航艦那裡得知低空偷襲飛機的到來。現在照明彈已經落到了這艘作戰巡洋艦的
後面,有幾發還在海面上燃燒著。駕駛台上,斯特拉博視線所到之處,水手們一個個都手忙腳
亂的。
  「上將同志,它們飛到我們上空之前六七十秒時」戰艦艦長報告說。「我們正在跟蹤盤旋
飛行的進攻飛機,而這四架飛機––我們想是四架––突然從我們雷達探測範圍下面衝了出來
。儘管它們進行了干擾,我們的導彈還是瞄準了其中的兩架。」
  斯特拉博皺起眉頭。做到那一步還不能算好。如果這是一場真的襲擊「基洛夫」號至少也
要被重創。美國當然樂意用兩架戰鬥機的代價換得一艘核子動力巡洋艦。如果所有的美國飛機
都這樣來攻擊––
  「美國佬的氣焰也太囂張了!」艦隊政治委員罵道。
  「要是向他們尋釁,那就太傻了」斯特拉博板著面孔說。「我知道,這種事遲早會發生的
,但我原先估計『甘迺迪』號會來這麼幹。」
  「這是個差錯,一次駕駛誤差」政委答道。「是啊,瓦西里。不過這回可絕不是差錯。他
們剛剛送來一個信息,讓我們知道,我們離他們的海岸一千五百公里,而我們卻沒有有效的空
防;他們在西面有五百多架戰鬥機,正伺機朝我們猛撲過來。與此同時,『甘迺迪』號像一隻
惡狼,正從東面偷偷地逼近我們。我們的處境可不妙啊!」
  「美國人不會這麼魯莽。」
  「你能肯定嗎,政委同志?能肯定嗎?如果它們當中的一架飛機犯了『駕駛誤差』,把我
們的一艘驅逐艦打沉,那怎麼辦?我們還來不及報告,美國總統就打直通電話向莫斯科道歉,
那怎麼辦?他們發誓說,那是一次意外事故,還保證一定要懲處肇事的飛行員,那又怎麼辦?
難道你以為,在離帝國主義分子的海岸這麼近的地方,他們的心思會這麼好猜測嗎?我可不這
麼看。我認為,他們是在找碴兒,好進攻我們。到我的艙室裡來一下,我們得研究研究。」
  兩個人向艦尾走去。斯特拉博的艙室佈置十分簡樸。牆壁上唯一的裝飾是一幅列寧向赤衛
軍發表演講的畫。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瓦西里?」斯特拉博問。
  「為潛艇提供支援,協助它們進行搜索––」
  「完全正確。我們的任務是支援,不是進攻性作戰。美國人不讓我們待在這裡。客觀地說
,我能夠理解這一點。我們擁有這麼多導彈,對他們是個威脅。」
  「可我們接受了命令不去威脅他們」政委提出異議。「我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襲擊他們的
本土呢?」
  「還有,當然啦,帝國主義分子知道我們是愛和平的社會主義者!但想看,瓦西里,他們
可都是我們的敵人啊!當然,他們不相信我們。當然,只要有一點點機會,他們便希望進攻我
們。他們裝出幫忙的樣子,卻已經在干預我們的搜索了。他們不要我們待在這裡––而我們要
是被他們的挑釁行為激怒了那我們就中了他們的圈套。」
  上將低下頭,眼睛盯著寫字檯。「好吧,我們不那麼幹。我要命令艦隊停止一切可能被看
作是挑釁的行為,哪怕是最輕微的。除正常的直接巡邏外,停止一切空中行動。對他們的分艦
隊,靠近我們的,我們也不去進行騷擾。我們只使用常規的導航雷達。」
  「還有呢?」
  「還有,我們要忍辱負重,逆來順受。不管他們怎麼挑釁,我們概不理睬。」
  「有人會說這是怯懦的表現,上將同志。」政委提醒說。斯特拉博對此早有所料。
  「瓦西里,你怎麼還不明白?他們在佯攻我們的時候就已經欺騙了我們。他們誘使我們啟
動我們最新式、最秘密的防禦系統,這樣他們就能收集到有關我們雷達和火控系統的情報。他
們在調查研究我們戰鬥機和直升機的性能,艦艇操縱的靈活性。最糟的是,他們在調查研究我
們的指揮和控制手段。我們必須阻止這種情況才行。我們肩負的使命太重要了。如果他們繼續
挑釁,我們就作出反應,彷彿我們的使命確實是和平的––對他們來說那是和平性質的使命–
–並證明我們是無辜的。還有,我們要讓他們成為侵略者。如果他們還繼續向我們挑釁,那我
們就得留心他們採用的是什麼策略,決不能讓他們從我們這兒撈到好處。或許你會認為他們在
阻止我們完成使命吧?」
  政委嘴裡咕噥著表示同意。如果完不成任務,讓人指責自己怯懦倒是一樁小事。如果找到
了叛逃的潛艇,他們就會成為英雄,至於還發生了些別的什麼事情,那就不重要了。
  「達拉斯」號潛艇
  值班有多長時間了?瓊斯想。
  只要按一下數字手錶的按鈕就會知道。但是,這位聲納兵並不想這麼做;要是做了,情緒
更會低落了。我,還有我這張多話的嘴––一點不錯,艦長,我這個笨蛋!他心裡罵道。他探
測到了二十海浬開外的那艘潛艇也許就差一點兒沒有把它的位置測准––該死的大西洋寬達三
千海浬,至少得有六十個尋蹤直徑的長度!現在,瓊斯不僅需要運氣,而且還需要點別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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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07 |只看該作者
  不錯,他差事幹完之後,確實痛痛快快地淋了一次浴。一般說來,在缺少淡水的艦艇上進
行淋浴,那無非是用幾秒鐘的時間把全身淋上一淋,用一分鐘左右的時間抹抹肥皂,然後再用
幾秒鐘時間把肥皂沫衝去。洗倒是洗乾淨了,可總不能令人滿意。這比過去要好多了,那些老
水兵總是這樣說。瓊斯經常反駁說,那時水兵們還得划槳呢,不是柴油燒完了,就是蓄電池沒
電了,反正都得划槳。
  對於在海上漂泊了幾天的水手來說,誰都想痛痛快快地淋一次浴。你讓水不停地流淌著,
那是一股又美妙又溫暖的水流。曼庫索艦長喜歡讓水兵們從這種美的享受中得到樂趣,作為對
他們良好表現的獎勵。這使得大夥兒覺得工作有了點兒奔頭。
  在潛艇上,有點額外的錢無處可花,再說那兒既沒有啤酒,也沒有女人。老電影片子呢?
他們正在這方面努力。潛艇的圖書館還不錯,只要你有時間,可以到那些亂書堆裡自己去挑選
。「達拉斯」號上有兩台「蘋果」電腦和幾十套娛樂用的遊戲程式。瓊斯在潛艇上是玩電子遊
戲的頭號高手。當然,電腦也用於訓練,而且大部分時間是用於實習考試和程式控制的學習。
  「達拉斯」號在大淺灘以東的一個海域裡來回搜索著。通過「一號航線」的艦隻往往都從
這裡經過。他們以五節的速度行駛著,後面拖著BQR–15拖曳式陣列聲納。他們探測到了
各種目標。最先要算是俄國海軍的潛艇,有半數曾高速從這裡駛過,其中許多艘被美國的潛艇
跟蹤著。一艘A級核子潛艇在不到三千碼的地方以四十多節的速度加速駛過。當時瓊斯想,這
可太容易發現了。A級核子潛艇發出的噪音很大,只需用玻璃杯頂在船殼上就聽得見。瓊斯不
得不把擴音器的音量調到最低,免得噪音把耳朵震聾。
  只可惜不能開火。選定位置很簡單,計算火力定位也很容易,連小孩用一把老式計算尺也
可以幹。那艘A級核子潛艇早成了戰利品。接著就是其他核子潛艇。
  瓊斯一直在監聽著西面的水面艦隻,其中許多艦隻正以二十節左右的航速行駛,它們劈風
斬浪它們離得很遠,瓊斯也就不去理會了。V級核子潛艇,最後是C級和N級,發出各種各樣
的噪音。
  兩天來,他們一直在努力捕捉那個特定目標,瓊斯忙來忙去,總共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唉
,這是他們花錢雇了我,該著啦。想到這裡,瓊斯有點黯然。但這可不是頭一回了,以前他也
碰到過;不過苦差事一幹完,他的心情就會愉快起來。
  大孔徑拖曳式陣列固定在一根一千英尺長的纜索末端。瓊斯說那是釣鯨魚用的。這是他們
的最靈敏的聲納裝置,它還能防止偷襲者對「達拉斯」號的跟蹤。潛艇聲納通常除了艇尾以外
可以對各個方向進行探測,艇尾區域就被稱作「靜錐區」,或叫「聲納聾區」。BQR–15
可就不同了。瓊斯通過它收到了各種各樣的聲音,隨時可收到潛艇和水面艦隻發出的聲音,偶
爾也收到低空飛機的聲音。
  一次在佛羅里達州海岸外演習時,他收聽到奇怪的聲音,直到艦長升起潛望鏡觀察後才辨
別出那是海豚戲水的聲音。後來在百慕達,他們又遇上了正在交配的座頭鯨,它們發出的聲音
真叫人心蕩神馳。瓊斯自己錄了一盤磁帶,為的是到了海灘上用:那裡的一些女人聽了覺得很
有意思,竟有點兒神不守舍。他自己不由得笑了起來。
  來自水面的雜波可真不少,信號處理器把大部分過濾掉了。瓊斯每隔幾分鐘便把它們從他
的頻道上排去,以便收到不受干擾的聲音,防止處理器把太多的聲音過濾掉。機器是不會講話
的,瓊斯很想知道,信號算法處理系統的電腦集成電路板內會不會把那種不規則的信號濾掉了。
  電腦都有這個問題,確切地說是編製程式的問題:你讓電腦這樣運算,它卻大擺烏龍。瓊
斯常常自己動手編製程式,從中取樂。他認識學院裡幾個為私人電腦編製電子遊戲程式的人,
其中一個人設計了「西爾拉線內式系統」,賺了一大筆錢––
  又在白日做夢了,瓊斯,他自嘲道。連續幾個小時什麼都聽不到,真夠累人的。他想,要
是允許聲納兵值班時看書,那該多好啊。可他一點也不糊塗,他不會把值班時看書的想法當作
建議提出來的。湯普森先生可能會同意,可艦長和所有資深軍官卻是些老古板,有一套死板的
老規矩:要每時每刻,精神絕對集中地觀察各個儀表。瓊斯並不認為這個規矩怎麼著。
  聲納兵的情況不一樣,他們很容易疲勞。為了克服疲勞,瓊斯準備了音樂錄音帶和電子遊
戲,而他一聽起來,一玩起來就要入迷。尤其是對CH–OPLIFTER 。一個人總得喜
歡點什麼,他想,迷上點什麼東西,一天至少那麼一次吧。在有些情況下,值班時是可以幹點
別的事情的。就連卡車司機這些文化程度不大高的人,他們還有收音機和錄音機,為的是使自
己不致於犯睏。然而,耗資將近十億美元建造起來的核子潛艇上面的水手們卻––
  瓊斯俯身向前,把耳機緊貼在頭上。他把那頁他亂畫了半天的紙從便箋簿上撕去,又在新
的一頁上記下時間。接著,他調整了增益開關,已經快到最高標度了,隨後又關掉了處理器。
來自水面的聲音亂七八糟,他快要不耐煩了。他忍耐了片刻,打開人工噪聲抑制器將最令人討
厭的高頻噪音濾去。
  啊哈,瓊斯從心裡叫了起來。也許是信號算法處理系統把我搞糊塗了––不過,現在做結
論還太早。瓊斯打從聲納學校第一個考試合格後,就一直急於要在哥哥面前顯示一番。哥哥是
學電機工程的,獲得過碩士學位,現在是錄音行業的一名顧問,在他名下已有了十一項專利。
但「達拉斯」號上的這些設備恐怕得讓他瞠目結舌,自歎不如了。
  海軍裡使用的數字示音系統比任何商用技術要領先好幾年,可惜的是,它們同核子裝備一
樣,全都是保密的––
  「湯普森先生」瓊斯輕聲說道,看也不看周圍一眼「能否請示艦長向東一些行駛,減速一
兩節?」
  「艦長」湯普森走出去,在過道裡轉告了這一要求。十五秒鐘後,有關新航向和發動機速
度的命令便下達了。又過了十秒鐘,曼庫索來到了聲納室。
  艦長這一陣子可太辛苦了。兩天前就已經看得出,他們原來發現的目標行動起來不像他們
估計的那樣,既沒有走那條航線,也沒有減速。曼庫索艦長的估計是出了些偏差,但他對來者
的航向也估計錯了嗎?如果這位朋友沒有走那條航線,那又意味著什麼呢?瓊斯早就猜著了,
它是一艘導彈核子潛艇,而導彈核子潛艇的艦長從不快速行駛。
  瓊斯像往常那樣躬身坐在桌前,左手沉著地操縱著機器,纜索末端聲納的拖曳式陣列此時
正處於東西向位置上。他的那枝香煙在煙灰缸裡慢慢地燃燒著,沒顧得上理會。聲納室的一架
自動換帶錄音機在連續地錄著音,磁帶是每小時換一次,錄好後供以後上岸進行分析。旁邊還
有一架錄音機,它錄下的磁帶是「達拉斯」號用來核實目標的情況的。瓊斯伸手打開了這架錄
音機,然後轉過頭來,發現艦長在一旁低頭注視著他。
  瓊斯臉上露出一絲倦意的微笑。「是它」他低聲道。
  曼庫索用手指了指揚聲器,瓊斯搖了搖頭。「太微弱,艦長,我現在幾乎聽不到。大致是
在北面,我想。我還要過一會兒才能準確判斷出來。」
  曼庫索朝瓊斯手指著的強度指針望去,快到零.三––就差一丁點兒。每過五十秒鐘左右
指針就擺動一下,但只是微微地一動。
  瓊斯作的記錄儘是些氣呼呼的話「真他媽的,信號算法處理系統的濾波器把這部分聲音濾
掉了!!!!!我們需要的是雜音更少的擴音器,效能更好的手工濾波控制!!」他寫道。
  曼庫索心想,這多少有些可笑。他看著瓊斯,彷彿是在看著自己的老婆在生多米尼克;他
測定指針擺動間隔的時間,彷彿是在測算自己老婆的攣縮間隔。但是,緊張的程度是與此無法
相比的。
  他曾對父親描述過,那種緊張勁兒只有獵季第一天的氛圍可比,你聽到樹葉在沙沙作響,
而你心裡明白這不是人發出來的聲音。不過,現在要比那種緊張要好些。他眼下追獵的是人,
是像自己一樣待在潛艇裡的人––
  「聲音在增大,艦長。」瓊斯靠在椅背上,點燃了一枝香煙。「它在向我們駛來。我估計
它的方位是3–5–0,再準確一點說可能是3–5–3。還是很微弱,不過它就是我們要找
的那傢伙。我們終於把它找到了。」
  瓊斯決定冒犯地問一句。他也算夠有耐性的了。「是等一等還是追上去,先生?」
  「等一等。沒有道理去驚動它。我們要讓它安安穩穩地開到我們這兒來,而我們再來一次
我們拿手的『水裡鑽穴』,接著我們緊緊地跟在它的後面,對它的尾部進行錄音。我需要錄一
盤有關它裝置情況的磁帶,讓BC–10作一次信號算法處理系統掃瞄,通過指令越過處理計
算。我要對這個目標進行分析而不是譯釋。每兩分鐘進行一次。我要對它的特性進行錄音,形
成數字,從各方面反覆研究。我要清楚地掌握有關它的一切情況,它的推進器的噪音,發電機
的特性,以及它的機械。我要確切地知道它是什麼潛艇。」
  「它是一艘俄國潛艇,先生。」瓊斯說。
  「俄國的哪一艘潛艇啊?」曼庫索笑著說。「是,艦長。」瓊斯現在明白了。他還得再值
兩個小時的班,但眼看就要結束了,差不離了。
  曼庫索坐下來,拿起那付備用的耳機,偷偷地從瓊斯那裡拿了一根香煙。他一直在努力戒
煙,已有一個月了。假如是在岸上,可能還好戒一些。
  英國「無敵」號航空母艦
  雷恩現在穿了一身英國皇家海軍制服,這是臨時的;他接受任務時只有身上穿的那一套制
服和兩件襯衫。由此可見任務是多麼地匆忙和緊急。他的全部服裝都在洗滌,因此,他只好穿
上一條英國皇家海軍制服的褲子和一件運動衫。
  他想,這是特有的情況––現在誰也不知道我在這裡。他們把他忘記了。總統那裡沒有送
來任何消息––他倒是從來沒有期望從他那裡收到消息。佩因特和達文波特巴不得忘掉他曾在
「甘迺迪」號上待過。格里爾和法官可能幹出什麼傻事來,也可能對政府出錢讓雷恩外出漫遊
玩賞而感到開心。這可不是漫遊玩賞。
  傑克.雷恩覺得自己又禁不住要暈船了。「無敵」號現在是在馬薩諸塞州海岸外等待俄國
的水面艦隊,並在賣勁地搜尋這一海域裡的赤色潛艇。它在永不平靜的海上繞著圈子航行。每
一個人都在忙碌著,只有他例外。飛行員們每天起飛兩三次,同從岸上起飛的美國空軍和海軍
同事們一道演習。那些艦艇是在演習水面作戰術。懷特將軍在早餐時說過,這是「漂亮海豚」
演習的延長和繼續。
  雷恩不喜歡幹臨時差事。大家對他當然都很客氣。確實,熱情的招待快讓他受不住了。他
可以進入指揮中心,他留心觀看英國人怎樣搜尋潛艇,而且有人非常詳細地向他一一解釋,實
際上他只聽懂了一半。
  現在雷恩一個人正在懷特的艙室裡看書,這裡成了他在艦上的家。
  里特想得很周到,他把一份中央情報局人員研究報告塞進了雷恩的行李袋中。這份文件的
題目是「迷路的孩子:東方集團叛逃人員心理簡介」,三百頁,是由一個心理學家和精神病學
家組成的委員會編寫的。這些人是為中央情報局和那些幫助叛逃人員適應美國生活的情報機構
工作的。
  雷恩敢肯定,這些情報機構也幫助中央情報局發現其危險分子。這並不是說中央情報局裡
有很多危險分子,但是,中央情報局幹的每一件事都有兩個方面。雷恩覺得這份文件很有意思
。他從未認真想過為什麼會有叛逃者。他猜想,鐵幕那邊恐怕是叫人無法忍受了,所以凡是有
理智的人,總要抓住一切機會投奔西方。然而,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他看得出,事情的確不那
麼簡單。
  逃過來的都是很不尋常的人。一些人可能意識到共產主義下的生活並不公平,因而嚮往公
正、信仰自由,渴望有機會實現個人的發展;另一些人則可能從書本上讀到資本家如何貪婪地
剝削群眾,瞭解到當一個剝削者也有好處,因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使自己富起來。雷恩覺得這
很有意思,具有諷刺意味。
  另一類叛逃者卻是假的,是騙子,是一些打進中央情報局提供假情報的人物。然而,這種
角色雙方都可以利用。這樣的人最終可能真的成為叛逃者。
  美國啊,雷恩笑了,對那些一向在蘇聯慘淡經營的人來說可能是很有誘惑力的。但是,那
些打進來的人,大多數都是些危險的敵人。正因為如此,叛逃者絕對不可信任,絕不可信任。
一個選擇了另一國的人,還會再這樣幹的。即使是唯心論者也會捫心自問,他們因背棄自己的
祖國而忍受著良心上的極大痛苦。
  一位醫生在解釋這一點時說,最使亞歷山大.索忍尼辛傷心的懲罰就是流落異國。一個愛
國者,活在這個世界上,卻遠離自己的家園,這比生活在古拉格更折磨人。雷恩對此感到十分
好奇,但覺得道理的確如此。
  文件的其餘部分談的是這些人的安置問題。不少蘇聯人叛逃後幾年就自殺了。有些人乾脆
在自由面前反而無所適從了,正如被長期監禁的人一樣,他們在自己的生活不再聽命於極為有
組織的控制後往往不能正常地生活,因而又犯下新的罪行,期望這樣便可以回到安全的環境中
去。
  幾年來,中央情報局逐步完善了一套對付這種問題的措施。文件後面所附圖表說明,嚴重
的失調情況已有了明顯的下降。
  雷恩從容地看著這份文件。他在喬治敦大學攻讀歷史學博士學位時,曾經擠時間旁聽了心
理學課程。學習結束時,他大著膽子提出懷疑:精神病科醫生實際上並沒有什麼真才實學,他
們只不過在一起商定一些大家都可以援用的意見和辦法––雷恩插了搖頭。
  有時他老婆也是這樣說。卡羅琳.雷恩是眼外科臨床醫師,目前正根據一項交流計劃在倫
敦的聖蓋伊醫院裡工作。她認為,什麼事情都是有定規的。如果有人眼睛出了毛病,她要麼給
他治療,要麼就不給他治療。
  雷恩又把文件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得出結論認為,一個人的頭腦應另當別論,應該把每個
叛逃者當作獨立的個人來看待,由一個具有同情心的情報官員細心地處理。這個官員既要有時
間,又要願意給他很好的照顧。雷恩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勝任這個工作。
  懷特將軍走了進來「厭煩了,傑克?」
  「不完全是這樣,將軍。我們什麼時候和蘇聯人進行聯絡?」
  「今天晚上。你們那些小隊子在『雄貓』式飛機事件中把他們治得夠嗆。」
  「那好啊。也許人們會醒悟過來,免得發生真正夠嗆的事情。」
  「你認為會這樣嗎?」懷特坐了下來。
  「這個––將軍,要是他們真的是在搜尋一艘下落不明的潛艇,那是會的。不然的話,他
們到這兒來就完全是為了其他什麼目的,那我就猜錯了。更糟糕的是,我不得不背著錯誤判斷
的包袱一直到死。」
  諾福克海軍醫療中心
  泰特感覺好一些了。
  詹姆森醫生接班已有幾個小時了,所以泰特可以蜷縮在醫生休息室的長椅上睡上五個小時
。這是他一覺能睡得最長的一次,足以使他在同一樓層的其他工作人員面前顯得很有精神了。
  他快速地打了個電話,牛奶隨即送了進來。泰特是個摩門教徒,凡是含咖啡因的東西––
咖啡、茶,甚至連可樂飲料––他都不沾,儘管這種自律對一位內科醫生––且不說軍官––
來說有些古怪,他卻很少想到這一點,只是在偶然的場合才對同事們說,那樣做有助於長壽。
  泰特喝了牛奶,在盥洗室裡刮了臉,精神飽滿地迎接又一天的到來。
  「從放射底片上看得出什麼線索嗎,傑米?」放射實驗室的門打開了,他們從一艘潛艇供
應船上調來一名核子放射科軍官。他對衣服進行了掃瞄「可能存在二十單位幅射感染,還不足
以造成明顯的生理影響。我想原因可能是護士是從他手背上取的樣;而四肢可能仍在受著血管
閉縮影響。這可能是白血球計數下降的原因,也許是這樣。」
  「那他怎麼樣了?」
  「漸好。起色不是很大,但漸好。我想這可能是凱弗林起了作用。」醫生打開醫療記錄。
「白血球計數在回升。兩小時前給他輸了一個單位的全血。血生化趨向正常範圍血壓是100
/65心率94。十分鐘前的體溫是100.8華氏度––幾小時來一直在波動。」
  「他的心臟看起來很好。事實上,我想他是能夠恢復的,除非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情況。
」詹姆森這時想起,對於超低溫病例來說,意想不到的情況在一個月或更長時間以後也可能會
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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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11 |只看該作者
  泰特仔細地看著醫療記錄,想起了多年前自己的情景。那時他像傑米一樣是個有為的年輕
醫生,確信自己能夠醫治整個世界,真是有點自命不凡。可惜的是,經歷––他在峴港待了兩
年––已把那種妄自尊大驅趕得無影無蹤。不過,傑米剛才說得對,還可以做許多工作,使病
人得以有某種程度的好轉。
  「那些俄國人在幹什麼?」泰特問。
  「眼下佩奇金在守著。輪到他時,他換上白大褂.讓那個叫斯米爾諾夫的上校抱著他的衣
服。就好像怕我們要偷他的衣服或別的什麼似的?」泰特解釋說,佩奇金是個KGB國安會人
員。
  「不是在開玩笑吧?也許他把一支槍藏了起來。」詹姆森輕聲笑道。「如果真有的話,那
他可得小心點兒。我們這兒有三名海軍陸戰隊隊員。」
  「海軍陸戰隊隊員?來幹什麼?」
  「忘了告訴你,有個記者探得我們這兒有個俄國佬後,想方設法要混進這層樓裡來。一個
護士攔住了他。布萊克伯恩上將聞訊後大發雷霆,於是就把整個樓層封鎖起來了。到底有什麼
大不了的秘密呢?」
  「這我可說不上,但事情就是那個樣子。你覺得佩奇金這傢伙怎麼樣?」
  「這你可難住我了。我過去從未見過俄國人。他們很少有笑臉。他們輪著班地守著這個病
人,看這架式就好像我們要把他弄走似的。」
  「也許他會說些什麼,而他們不願讓我們聽到?」
  「你是否有這種感覺,他們可能不希望他活下來?我是說,他們不想讓我們知道關於他的
潛艇的情況。」泰特想。
  詹姆森思考了一下。「不,俄國人本來對一切都要保密,是不是?不管怎麼說,斯米爾諾
夫在這方面確實做得不錯。」
  「去睡一會兒吧,傑米。」
  「是,上校。」詹姆森出門走向休息室。
  我們問他們是哪一類潛艇,上校想,意思是它是不是一艘核子潛艇。如果他們以為我們是
在問是不是一艘導彈潛艇,那又怎麼辦?這樣講得通,不是嗎?是的。一艘導彈潛艇出現在我
國海岸線上,而且這一切都是發生在北大西洋上,在聖誕節期間。天啊!如果他們要動手的話
,那他們現在就會動手,不是嗎?他走到大廳的另一頭。
  一名護士走出房間,手裡拿著血樣準備送實驗室化驗。化驗是每小時作一次,這使佩奇金
可以有幾分鐘的時間單獨和病人在一起。
  泰特繞過拐角,從窗子裡望見佩奇金坐在病床一角的椅子上,看守著他那還在昏迷中的同
胞。
  泰特穿的是件綠色大褂,這種綠大褂不分正反面,兩面都有口袋,醫生不必費時間留意口
袋是否翻在了外面,這是為了緊急時穿用而製作的。正在泰特觀察的當兒,佩奇金的手伸進低
領白大褂內去摸什麼東西。
  「啊,天哪!」泰特從大廳角落裡奔跑而出,衝過旋轉門。他猛地跑上去打掉佩奇金手裡
的香煙和打火機。佩奇金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變得十分詫異;而當他被從椅子上揪起來猛地又
被推到房門口時,他的臉上掛滿了憤怒。
  泰特個子比他矮,但他這股猛勁卻足以把佩奇金推出病房。「警衛!」泰特高聲叫了起來。
  「你這是什麼意思?」佩奇金問。泰特正緊緊地抱住他。一時間,他聽到走廓裡傳來急促
的腳步聲。
  「什麼事,先生?」一個上氣不接下氣的海軍陸戰隊一等兵跑過來唰地一聲在瓷磚地上立
定。他的右手握著一支0.45口徑的柯爾特式自動手槍。
  「這傢伙想要害死我的病人!」
  「你說什麼?」佩奇金的臉漲得緋紅。
  「一等兵,現在你的崗位是在這扇門旁。如果這傢伙想要進去,你就用一切必要的手段阻
止他。明白了嗎?」
  「是,先生!」一等兵盯著那個俄國人。「先生,請你離開這扇門好嗎?」
  「發這麼大的火到底是什麼意思嘛?」
  「先生,你得離開這扇門,現在就離開。」海軍陸戰隊隊員把手槍裝進了槍套。
  「發生什麼事兒啦?」伊萬諾夫發話了。他很理智,站在十英尺遠的地方,用平靜的語調
問道。
  「醫生,你們想要你們的水兵活還是死?」泰特問道,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什麼––我們當然希望他活,怎樣會這樣問呢?」
  「那為什麼佩奇金同志要害死他呢?」
  「我沒有幹這種事!」佩奇金吼道。
  「他究竟做了什麼事?」伊萬諾夫問。
  沒等泰特張口回答,佩奇金用俄語連珠砲似地講了起來。隨後又換講英語。「我想拿出香
煙來抽,就這麼回事。我沒有武器,我不想害死任何人。我只希望抽支煙。」
  「整個樓層除了休息室以外,到處都有『禁止吸煙』的標誌,你看不見嗎?你是在特級護
理病房裡,病人全靠吸氧活著,空氣裡和床具周圍全是氧氣,而你卻要扳動他媽的打火機!」
泰特醫生很少使用粗言穢語。
  「當然啦,你會被燒傷的,整個事情看起來像是一次事故。而這個小伙子就會一命嗚呼了
!我知道你是幹什麼的,佩奇金。而且我知道你也不至於那樣傻。你給我從這層樓裡走開!」
  那個護士一直在注視著剛才發生的一切,她走進了病房。她再走出來時,手裡拿著一盒香
煙,兩根單支的,還有一個塑料丁烷打火機。她的臉上露出好奇的神情。
  佩奇金的臉色灰白。「泰特大夫,我向你保證,我沒有這種打算。你說到底會發生什麼?」
  「佩奇金同志」伊萬諾夫慢條斯理地用英語說「會發生一場爆炸,接著就起火。在氧氣附
近是不能有火星的。」
  「原來如此!」佩奇金終於明白自己幹了些什麼。
  他在等著護士從這裡走開––如果問醫護人員是否可以吸煙,他們是絕不會同意的。他對
醫院裡的常識一無所知,而作為一個KGB人員,他一向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開始用俄語
對伊萬諾夫講了起來。看起來這位蘇聯醫生像位父親在傾聽孩子說明玻璃杯是怎麼打碎的。他
頗有興味地專心聽著。
  泰特開始在想,自己的反應是不是過了頭––抽煙的人起碼是個白癡。
  「泰特大夫」佩奇金終於又說話了「我向你發誓,我不知道這裡有氧氣這回事。也許我是
個笨蛋。」
  「護士」泰特轉過身來「無論什麼時候,病人不能沒人照看,絕對不能。叫一個看護兵來
把血樣和其餘的東西拿走。你要是必須上廁所的話,首先得找個人來代替你。」
  「是,大夫。」
  「不准再胡來了,佩奇金先生。如果你再違犯規定,先生,那就請你永遠離開這個樓層。
明白嗎?」
  「照你說的辦,大夫。請允許我表示歉意。」
  「你好好看著這地方。」泰特沖海軍陸戰隊隊員說。然後,他搖著頭,怒氣沖沖地走開了
。他對俄國人很惱火,自己也感到很尷尬,恨不得回到自己所屬的貝塞斯達去,也希望自己學
會怎樣罵人才能罵到點子上。
  他乘公務電梯下到一層樓,用了五分鐘時間尋找同他一起飛來的情報官員。最後.他在遊
藝室找到了他,他正在那裡玩電子遊戲。他們在醫院院長的一間空辦公室裡進行了交談。
  「你當真認為他想幹掉那傢伙?」中校情報官問道,表示有點疑意。
  「那我該怎麼想呢?」泰特問道。「你是怎麼想的?」
  「我想他只不過是有點胡來。他們希望這個年輕人活下去––不,他們首先是要讓他開口
講話––比你更想。」
  「你怎麼知道的?」
  「佩奇金每一個小時和大使館通一次電話。當然,我們對電話都進行了竊聽。你是怎麼看
的?」
  「如果這是個圈套呢?」
  「他要有這麼高超的演技,那他應該出現在電影裡。你要設法使這個年輕人活下去,大夫
,其餘的事情由我們來做。不過,讓海軍陸戰隊隊員在附近看守著,這是個好主意,這會使他
們感到慌張不安。不要放過機會,要弄得他們像熱鍋上的螞蟻。那麼,他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
?」
  「難說。他還在發燒,而且很虛弱。他們為什麼想要他講話?」泰特問。
  「瞭解他是哪艘潛艇上的,佩奇金在電話上同KGB國安會聯繫時無意中洩露了這一點。
大意!太大意了!這事一定把他們搞得手忙腳亂。」
  「我們知道他是哪艘潛艇上的嗎?」
  「當然知道啦。」情報軍官調皮地說。
  「那麼到底發生了什麼?」
  「說不上來,大夫。」中校笑了,彷彿他是知道的。不過他和大家一樣,也是一無所知。
  諾福克海軍艦船修造廠
  美國「惡狼」號潛艇待在船塢裡,一架橋式吊車將「阿瓦倫」號教生艇吊到托架上。
  「惡狼」號的艦長在指揮台頂上不耐煩地看著。他和他的潛艇是在搜尋兩艘V級核子潛艇
時被召回來的,他對此很不高興。他這個攻擊潛艇的艦長只是幾個星期前才作過一次深潛救助
演習,眼下正該做些更有意義的事情,卻在這裡給這個沒用的小東西當起母鯨來了。再說,逃
生室裡放進了這艘小型潛艇,速度就要慢十節,還要增加四個人在上面睡覺吃飯。「惡狼」號
實在沒有那麼寬敞。
  不過,他們至少可以因此而弄到些好吃的。
  「惡狼」號在外航行了五個星期才接到召回的命令,新鮮蔬菜已經吃完了。於是他們利用
這個機會搞了一貨車的新鮮食品,運到了船塢。老吃三種豆子的色拉,很快就會吃厭。今晚他
們就能吃上新鮮生菜、西紅柿,新鮮的而不是罐頭裝的玉米粒。但一想到還要搜尋俄國潛艇這
樁事就感到有點得不償失。
  「都準備好了嗎?」艦長朝弧形後甲板處喊道。
  「是的,艦長。隨時待命。」艾姆斯上尉回答說。
  「輪機艙」艦長在通話器上衝著下面喊道「我命令,準備好,十分鐘後操舵。」
  「準備完畢,艦長。」一艘港口拖輪正等候著,準備協助「惡狼」號駛出船塢。艾姆斯有
他們自己的口令,艦長對此也是感到不高興的。可以肯定地說,他們不會再去進行搜索了,有
這個該死的「阿瓦倫」號拴在潛艇上,那是搜索不成了。
  「紅色十月」號潛艇
  「你看,斯維亞多夫」米列克辛用手指著說「我來告訴你破壞分子是怎麼算計的。」
  他還沒有聽到解釋,米列克辛已走向艙壁電話機旁。「艦長同志,我是米列克辛。我發現
情況了。我請求讓反應爐停止運行一小時。我們可以用電池來開動『毛蟲』,行不行?」
  「當然可以,總工程師同志」雷明斯說「行動吧。」
  米列克辛對助理工程軍官說「你去關掉反應爐,把電池接到『毛蟲』發動機上。」上尉走
過來查看。總工程師的手正指著熱交換器上的一個檢驗閥門。
  「我馬上就去,同志。」助理工程軍官開始調整各個控制開關。花那麼長時間去找滲漏的
地方,這可把大家弄得疲勞不堪。他們發現蓋氏偵測器被破壞了,於是米列克辛和鮑羅丁把它
們都修理好,隨後,他們便對反應爐艙室進行了全面檢查。這可是一項極為棘手的活兒。重大
的漏氣現象絕不會有,要不,斯維亞多夫這會兒準要拿著偵測捧進行檢查––即使是極微小的
滲漏也能輕易地削去一條胳臂。他們推斷認為,恐怕是反應爐裝置的低壓部分出現了小的滲漏。
  是這樣嗎?正是因為確定不了,大家才感到大傷腦筋。
  總工程師和副艦長的檢查已經持續了不下八個小時了。在這段時間裡,再次關掉了反應爐
,這樣,除了緊急照明和「毛蟲」發動機用電外,潛艇上的電源全被切斷,連通風系統也減少
了用電。水兵們喃喃自語頗為不滿。
  問題是米列克辛一直找不到滲漏的地方。一天前幅射膠片劑量計沖洗出來之後,上面什麼
問題都沒有。這怎麼可能呢?
  「喂,斯維亞多夫,告訴我你看見了什麼。」米列克辛走了回來,用手指了指。
  「測水閥門。」
  只有左舷才有這個閥門,反應爐冷卻時用來沖洗冷卻系統和檢查異常的水污染的。這是個
重負荷閥門,有個大轉輪,所以又笨又不惹人注意。它下面的噴管––在管道承壓部分的下面
––是用螺紋管頭接起來的,不是焊上去的。
  「請遞給我一把大扳手,上尉。」米列克辛在苦苦尋找毛病出在哪裡,斯維亞多夫想。
  他要告訴別人一些重要情況時總是非常慢條斯理的。
  斯維亞多夫拿著一把一米長的管扳手回來了。總工程師一直在等著,直到發電機被關掉後
,他又仔細檢查了壓力表,看看是不是所有的管道都已減壓了。
  他幹活是非常仔細的。他把扳手放在閥門上一轉,閥門很容易地就鬆動了。
  「你看,上尉同志,管道上的螺紋一絲不差地與閥門的套管吻合。為什麼可以這樣呢?」
  「螺紋是在管道的外面,同志。閥門本身承受了壓力。螺絲接頭的閥門裝置只不過是個定
向套管。這樣接合的性質並不影響壓力循環系統。」
  「正確。螺絲接頭是承受不了發電機的全部壓力的。」米克列辛用手將閥門裝置卸了下來
。它的加工極為精密,螺紋仍像剛加工完時那樣光亮。「這就是被破壞的地方。」
  「我不明白。」
  「有人在這上面用盡了心機啊,上尉同志。」米列克辛講話的聲調裡一半是佩服,一半是
憤怒。「在正常操作的壓力下,也就是在巡航速度時,整個閥門承受的壓力是每平方厘米八千
克,對不?」
  「是的,同志。開足馬力時壓力要升高九十%。」斯維亞多夫對這些記得一清二楚。
  「可我們很少開足馬力。我們現在看到的是蒸汽循環系統的空端部分。看,這兒被鑽了個
小孔,還不到一毫米,你看。」米列克辛彎下腰去審視。斯維亞多夫樂意站在一旁,保持著一
段距離。「還不到一毫米。破壞分子把閥門卸下來,鑽了洞後又裝回去。這個小洞讓很少很少
的蒸汽溢漏出來,但漏得很慢。蒸汽不能向上走,因為閥門是在這個凸緣的前頭。你看看這兒
的工藝!非常精密,你看,太精密了!所以蒸汽不能向上走,只能順著螺紋一圈一圈地往下走
,最後從噴管中跑出來。不多不少,正好有那麼些蒸汽輕微地污染了這個艙室。」
  米列克辛抬起頭來。「這個人真是精明啊。他完全瞭解這個裝置的運行情況。以前我們降
低功率來檢查滲漏.循環系統中剩下的壓力就不足了,無法把蒸汽擠壓到螺紋中間去,所以我
們才找不到哪裡漏氣。功率正常的情況下,只有剛剛足夠的壓力,但是,如果你懷疑發生了漏
氣,你就會降低這部分裝置的壓力。一旦我們開足馬力,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情況呢?」
  米列克辛佩服地搖著頭。「真是太精明了。我希望我能見到他。是啊,我希望我能見到這
個精明的人。要是我見了他,我就用一把大鉗子––」米列克辛壓低了聲音輕輕說「搗爛他小
子的那玩意兒!遞給我那小電焊機,同志。幾分鐘內我就能把它修好。」
  海軍上校米列克辛說到做到。他不想讓別人接觸這個工作。這是他管的設備,也就是他的
責任。斯維亞多夫也樂得省心。
  一粒極小的不銹鋼珠出了點毛病,米列克辛用寶石匠使用的工具將那裡銼好,使螺紋不受
一點損傷。接著,他在螺紋上刷上橡膠密封劑,把閥門重新裝好。斯維亞多夫計算著,這一切
前後用了二十八分鐘。在列寧格勒時別人告訴過他,米列克辛是最優秀的潛艇工程師。
  「作靜壓試驗,八千克壓力。」他命令助理工程軍官。反應爐重新開動起來了。五分鐘後
,壓力一直升到正常馬力。米列克辛用計數器在噴管下測試了十分鐘,什麼也沒有測到,即使
把計數器調在第二定值上,也是什麼也測不到。於是他走到電話機前,打電話告訴艦長漏氣的
地方已經修好。
  米列克辛吩咐水兵們回到艙室,把工具放回原處。「這樣修復你弄明白了嗎,上尉?」
  「明白了,同志。那麼一個滲漏就能使我們大家都受沾染嗎?」
  「那是很明顯的。」這個事件使斯維亞多夫沉思起來。反應爐艙室裡都是些管道和裝置。
搞這麼一點兒破壞是用不了多長時間的。要是有人在裡面藏上其他一些類似定時炸彈的東西,
那會發生什麼情況呢?「也許你過於擔心了,同志。」
  米列克辛說。「是的,我考慮到了這一點。到古巴後,我要做全功率靜壓試驗,檢查一下
整個系統。但眼下我不認為這樣做是個好主意。我們還是兩小時輪換一次值班,有可能我們自
己人員之中有人就是這個破壞分子。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就不讓任何人有足夠的時間在這些艙
室裡再來搗亂。你要對水兵們進行嚴密的監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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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3: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天】

  「達拉斯」號潛艇
  「俄羅斯的迴旋!」瓊斯喊道,聲音大得在總指揮所裡也聽得見。「她在向右轉彎!」
  「艦長!」湯普森重複了這一警報。
  「全停機!」曼庫索立即發出命令。「全艇要絕對安靜!」
  前面一千英尺處「達拉斯」號跟蹤的目標剛剛開始向右作一個急劇的轉彎。自從他們重新
探測到這個目標以來,她大致上每兩個小時便這樣轉彎一次,但是還不夠規律「達拉斯」號還
不能確切掌握。
  曼庫索想,不管是誰駕駛那艘飛彈潛艇,他必定是很內行的。蘇聯的這艘飛彈潛艇正在作
著全圓周行駛,這樣,潛艇首部的聲納就能測查任何躲藏在聲納聾區的潛艇。對付這種作法不
僅很棘手,而且很危險,曼庫索的對付辦法尤為危險。當「紅色十月」號改變航向時,像其他
所有潛艇一樣,她的尾部向轉彎的反方向擺動。只要「紅色十月」號是在轉彎的前半圈裡,她
就在「達拉斯」號前進方向上形成一道鋼鐵屏障,而七千噸的攻擊潛艇「達拉斯」號需要很大
的間隔地帶才能停下來。蘇聯和美國潛艇相碰撞的準確數字是嚴格保密的,但它們過去曾經碰
撞過,這卻不是什麼秘密。
  俄國人迫使美國人不能靠近他們的一個慣用手法是那種俄國風格的轉彎,美國海軍稱之為
「俄羅斯的迴旋」。在跟蹤這個目標的頭幾個小時裡,曼庫索一直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他
知道,這艘潛艇轉彎的速度並不快,更確切地說,她轉起彎來不慌不忙,而且轉彎時似乎上升
了五十至八十英尺,就像一架飛機傾斜飛行一樣。他懷疑俄國的艦長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來駕駛
他的潛艇,這正是一個艦長的聰明之處––留一手以便後用,好出奇制勝。
  正是由於這些情況「達拉斯」號能夠在非常近的距離對目標進行跟蹤,曼庫索也來得及減
速,漂移行駛,剛好能避過俄國潛艇的尾部。他幹得很漂亮––太漂亮了,軍官們在低聲議論
著。上一次「達拉斯」號遇上俄國潛艇急轉彎時,相距只有一百五十多碼。而跟前這個目標的
大轉彎使她完全繞著「達拉斯」號行駛「達拉斯」號就在它的獵物後面偷偷地偵察著。
  避免碰撞是整個操作的最危險部分,但不是唯一的部分。「達拉斯」號還需避免被獵物的
被動聲納系統發現。為此,技師們不得不降低S6G反應爐的功率,使它只有總輸出功率的一
小部分。值得慶幸的是,反應爐在如此低功率的情況下而且又不使用冷卻劑泵,還能運轉,這
是因為,冷卻劑可以通過正常的對流循環加以傳輸。蒸汽渦輪停止了,所有的動力噪聲也就全
部沒有了。
  此外「達拉斯」號上進行了嚴格的噪音管制,任何可能發出聲響的活動均在禁止之列,水
兵們都在認真地執行著,連在飯廳裡講話也把聲音壓得很低。
  「速度在放慢」古德曼上尉報告。
  曼庫索斷定「達拉斯」號這回不會碰撞。於是,他向艇尾聲納室走去。
  「目標仍在向右轉彎面偷偷地偵察著。瓊斯悄聲報告說。「現在應該清楚了。距離艇尾大
約二百碼,可能更近一點兒––是的,現在清楚了,方向改變加快了。速度和發動機噪音維持
不變,是在慢速向右轉彎。」
  瓊斯眼睛一掃,瞥見艦長向他走來,他轉過身子,大膽地談了他的看法。「艦長,這傢伙
太自信了。我是說,確實自信得很。」
  「解釋一下」曼庫索說,估計他能說出個道理來。
  「艦長,她減速的方式和我們不一樣,我們轉彎也比她轉得急劇。這幾乎是像––是像出
於習慣那樣在轉彎,你知道我說的意思嗎?她好像是急於要去什麼地方,也確實不像是知道有
人在跟蹤她––慢點兒––啊,是的,她剛剛改變了航向,在我右舷艇首方向,大約半英里的
地方––還在慢慢地轉彎。她要再次繞到我們後面去了。先生,如果她知道後面有人在跟蹤,
那她這樣做可真是太鎮靜了。你是怎麼看的,弗倫奇?」
  聲納軍士長拉瓦爾搖了搖頭。「她不知道我們在這兒。」拉瓦爾不想多說。他覺得曼庫索
近距離的跟蹤是魯莽行為。他擺弄這種688級潛艇確有兩手,可要是出點小差錯的話,他就
得上岸去同鐵掀、鐵桶打交道了。
  「已通過我右舷,沒有聲納搜索。」瓊斯拿出計算器,打上數字計算一番。「先生,根據
這個速度和角轉率計算,她的距離大約是一千碼。你認為她的古怪的拖動裝置把方向舵弄得失
靈了吧?」
  「有可能。」曼庫索拿起備用耳機,插入插座後聽了起來。噪音還是和先前一樣。「嗖」
的一聲後,每隔四十或五十秒後便是一陣古怪的低頻「隆隆」聲。由於距離這麼近,他們還能
聽到反應爐水泵汩汩的流水聲和噗噗的顫動聲。一陣刺耳的聲音,也許是廚子移動火爐上的平
底鍋發出的聲音。潛艇裡沒有實行噪音管制。
  曼庫索暗自發笑,他好像是個樑上君子,這麼近地伏在敵人的潛艇上––不,確切地說還
不是敵人的潛艇,傾聽著裡面的一切動靜。如果音響條件再好一些的話,他們甚至還聽得見裡
面的談話。當然,還聽不清講的是什麼,但是,這就像是在晚宴上聽十幾對夫婦同時講話一樣。
  「正駛過我艇尾,仍在環行。轉彎半徑肯定足有一千碼」
  「是的,艦長,大概是那麼大」瓊斯表示同意
  「她肯定不是光靠舵來轉彎。你說對了,瓊斯,她對此可滿不在乎。嗯,曼庫索說。俄國
人都是多疑的,這傢伙可不是。」
  這樣更好,曼庫索想。如果她要偵聽「達拉斯」號,那麼憑著她艇首的幾乎是正對著「達
拉斯」號的聲納,她現在就該聽到了。曼庫索摘下耳機,又來聽自己潛艇的聲音。「達拉斯」
號簡直就是一座墳墓。
  通知全艇人員遇上了「瘋狂的伊凡」之後幾秒鐘內,大家就作出了反應。你該如何獎勵全
艇人員呢?曼庫索在想。他知道他把大家累苦了,有時真把他們弄得精疲力竭––唉,這有什
麼辦法呢!他們確實是盡心盡力把事情幹好了!
  「左舷正側方」瓊斯說。「現在是正側方,速度未變,航向有些變直,也許是這樣,距離
大約一千一百碼,我估計。」這位聲納兵從後褲兜裡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不用說這情景是夠
叫人心裡緊張的,但是,從這個小伙子那裡可絕對聽不到這樣的話,艦長想。他的部下每一個
人幹起活來都像個行家裡手。
  「她超過我們了,在左舷前方,我想轉彎已經停止。我敢說她在重新沿著1–9–0方位
行駛。」瓊斯微笑著抬起頭來。「我們又成功了,艦長。」
  「好啊,你們幹得真出色。」
  曼庫索回到了總指揮室。大家都在等著,期待著。「達拉斯」號在水中沒有一點動靜,正
緩緩向下漂動,稍有一點傾斜。
  「重新啟動發動機,慢慢加速到十三節。」幾秒鐘後,反應爐發電機馬力加大時,傳來一
陣幾乎感覺不到的聲音,又過了一小會兒,速度計指針開始向上擺動。「達拉斯」號又前進了。
  「注意,艦長在講話。」曼庫索對著感應通話器說道。電動通話器已被關掉,他的話將由
各個艙室的值班人員傳達下去。「他們又繞著我們行駛了一周,還是沒有發現我們。大家幹得
很好。我們都可以喘口氣了。」
  他把送話器放回掛鉤上。「古德曼先生,我們靠上去跟在她後面。」
  「是,艦長。舵手,左舵五。」
  「是,五度左。」舵手一面回答聽到的命令,一面轉動著舵輪。十分鐘後「達拉斯」號又
靠近了目標的尾部。射擊指揮儀的指針定在了「固定射控」上面。由於距離不夠,馬克四十八
魚雷在擊中目標前的二十秒鐘裡保險幾乎是無法打開的。
  莫斯科國防部
「感覺怎麼樣,米沙?」
  米哈爾.塞苗諾維奇.費利托夫從一大堆文件中抬起頭來。他看上去臉頰還是紅紅的,仍
然在發燒。
  國防部長德米特里.烏斯季諾夫為他的老朋友感到擔心。
  他應該遵從醫生的勸告在醫院裡多住上幾天。但米沙一向是個只聽命令不聽勸告的人。「
我感覺良好,德米特里。你只要離開醫院,感覺總是好的––就是死了也是這樣。」費利托夫
微笑著說。
  「你的臉色還是不好看。」烏斯季諾夫說。
  「哈!咱們這把年紀的人臉色好看不了嘍。來一杯吧,國防部長同志?」費利托夫從寫字
檯抽屜裡拿出一瓶首都牌伏特加酒。
  「你酒喝得太多,我的朋友。」烏斯季諾夫責備道。
  「我喝得不多。要是多喝些這防凍水,上禮拜我也就不會傷風了。」他在兩隻酒杯裡都斟
上了半杯酒,把一杯遞給了客人。「喏,德米特里,外面可很冷哪。」
  兩人斜了斜酒杯,將清亮的白酒一飲而盡,隨後「噗」地一聲呼出一大口氣。
  「我現在已經感覺好多了。」費利托夫的笑聲啞了。「告訴我,那個立陶宛叛逆是怎麼跑
的?」
  「還搞不清楚」烏斯季諾夫說。
  「還不知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在信裡說了些什麼?」
  烏斯季諾夫又喝下一杯酒後才開始解釋。當他把前後經過講完之後,費利托夫兩臂支在寫
字檯上,大為震驚。「天哪!現在還沒有找到他?死了幾個人了?」
  「科羅夫上將死了。當然是KGB把他逮捕了,不久之後死於腦出血。」
  「我相信出血的口子有九毫米。」費利托夫冷冷地說。「我說過多少次了!海軍有他媽的
什麼用?他們能用來對付中國人嗎?能對付威脅我們的北約軍隊嗎?不能!為戈爾什科夫建造
供應那些漂亮的大型艦艇花了多少盧布啊!我們得到些什麼了?什麼也沒有!現在他的一艘潛
艇失蹤了,整個艦隊他媽的都出動了還找不著。幸虧史達林現在沒活著。」
  烏斯季諾夫表示同意。對於過去那些向上級報告沒能獲得全勝的人,其結果如何,他這把
年紀的人都記憶猶新。「無論如何,帕多林也許能逃脫過去。潛艇上還額外加了一道控制。」
  「帕多林!」費利托夫又呷了一口酒。「那個王八羔子!我只見過他,大概,三次吧。一
個冷酷的傢伙,比政治委員還冷酷。他從來不笑,連喝酒的時候都不笑。還真像個俄羅斯人。
德米特里,戈爾什科夫為什麼在身邊留著那麼多像他那樣的老臭貨?」
  烏斯季諾夫瞅著杯中物笑了。「原因嘛,和我的做法一樣,米沙。」兩人齊聲大笑起來。
  「那麼,帕多林同志有什麼法兒既能保住我們的秘密,又能使自己不遭殃呢?發明一架時
間機器?」
  烏斯季諾夫向老朋友作了解釋。國防部長可以與之談話而且談起來覺得很愉快的人,是不
多的。費利托夫領取坦克兵上校的退休金,現在依然自豪地穿著一身軍服。
  他第一次參加戰鬥是在偉大的衛國戰爭爆發後的第四天。那時,法西斯入侵者正長驅東進
。在布列斯特–立托夫斯克東南面,費利托夫中尉所在的T–34/76坦克部隊同他們遭遇
了。第一仗就碰上古德里安的裝甲部隊,但他是個優秀的軍官,活了下來,有秩序地撤出了戰
鬥。後來他又參加了幾天的運動戰,最後在明斯克陷入大圍殲。戰鬥中他衝出了包圍圈,接著
又在維亞斯馬突破重圍,後在莫斯科郊區朱可夫組織的反擊戰中指揮了一個突擊營。
  一九四二年,費利托夫參加了那場傷亡慘重的哈爾科夫反擊戰,然而,他又從厄運裡逃脫
出來,帶領著被打垮的一個團的殘部從第聶伯河可怕的盆形地帶徒步突圍出來。那一年下半年
,他又率領了一個團在史達林格勒側翼打垮了意大利軍隊,接著又包圍了德國軍隊。在這次戰
鬥中,他先後兩次負傷。費利托夫於是贏得了優秀和幸運的指揮官這個名聲。
  但在庫爾斯克,他連半點兒運氣也沒了。在那裡,他同德國黨衛軍帝國師的部隊遭遇了。
他率領部隊投入了激烈的坦克戰,他和他的坦克都陷入了八十八毫米口徑大炮的埋伏圈。他能
活下來完全是個奇蹟。他的胸部至今還留著坦克起火時燒傷的疤痕,右臂也幾乎失去了功能。
這位榮獲過至少三次蘇聯英雄金星勳章和十二枚其他勳章的衝鋒陷陣的戰地指揮官,此時可以
解甲歸田了。費利托夫被從一個醫院轉到另一個醫院。
  幾個月後,他當了紅軍派駐兵工廠的代表,這些工廠已經轉移到了莫斯科東面的烏拉爾一
帶。使他成為第一流戰士的那股激情,將更好地在後方為國家效勞。他生來善於組織,他學會
了嚴格管理:他讓工廠的頭頭們搞流水作業,勸說設計工程師對產品作一些小的但卻常常是關
鍵的改進,這些改進能保護戰士,保證戰鬥的勝利。
  在這些工廠裡,費利托夫第一次碰到了烏斯季諾夫。這位遍體傷痕的沙場老將和這位脾氣
暴躁的國家工作人員受史達林的派遣負責生產足夠的武器來打退可恨的入侵者。經過幾次衝突
後,年輕的烏斯季諾夫逐漸認識到,費利托夫天不怕地不怕,而且在事關質量控制和作戰效率
的問題上,他是一點也不會讓步的。
  有一次,兩人發生了意見分歧,費利托夫差不多是把烏斯季諾夫拖上了一輛坦克的炮塔,
並親自駕駛著坦克參加作戰演習來證明他的論點。烏斯季諾夫這種人,什麼事情只需讓他親自
看一次就行了。他倆很快成了莫逆之交。他不得不佩服這位敢於頂撞武裝部隊人民委員的軍人
的勇氣。
  一九四四年年中,費利托夫成了他手下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一個特別檢查員。總之,他
是一位得力助手。工廠裡有了問題,費利托夫使問題很快得到解決。一般說來,他的三枚金星
勳章和週身的殘疾就足以說服工廠的頭頭們作出種種改進。不然的話,他那一頓大吼和大罵也
會叫一名軍士長兩腿發抖的。費利托夫在黨內從未作過高官,但他從有實地經驗的人們那裡把
寶貴的東西帶給上級。他仍然和坦克設計以及生產單位保持著密切合作。為了瞭解工作的進度
,他經常和他親自挑選的一些老兵一起,對生產原型或抽樣產品進行檢測。人們說,不管他胳
膊是否有殘疾,費利托夫是全蘇聯最好的炮手之一。而他自己卻虛懷若谷。
  一九六五年烏斯季諾夫想提名授予他將軍勳章,好使這位朋友感到喜從天降,然而費利托
夫的反應卻使他多少有點生氣。費利托夫說他在戰場上沒有贏得將軍勳章,而也只有在戰場上
才配贏得。這句話說得可有點不當,烏斯季諾夫穿上蘇聯元帥服就是因為他在黨內的工作和工
業管理工作而得來的。但這句話也顯示出費利托夫是位名副其實的蘇維埃新人,一位對自己的
過去充滿自豪,對自己的不足有足夠估計的人。
  憾的是,烏斯季諾夫想,米沙在別的方面卻是那樣的不幸。他娶過一個討人喜歡的女人–
–埃林娜。當年的年輕軍官費利托夫和她初遇時,她是基洛夫芭蕾舞團演小角色的一名舞蹈演
員。烏斯季諾夫一想起她,心中便不由得產生一絲傾慕之情,她是軍人最理想的妻子。她為國
家生養了兩個好兒子,可他們都已去世了。
  大兒子是一九五六年死的,那時他還是個孩子,由於政治上可靠,在他還是軍官學校的學
員時就被派往匈牙利,還不到十七歲就被反革命分子殺害了。他是個軍人,盡了一個軍人的天
職。但是,二兒子卻是在一次訓練事故中死去的。那是在一九五九年,一輛嶄新的T–55坦
克炮尾的機械裝置發生了故障,他被炸成了幾段。那種事故真是件大醜事。不久以後,埃林娜
因極度的憂鬱也去世了。太令人傷心了。
  費利托夫的變化倒不大。他酒喝得太多,這和許多軍人一樣。但他喝醉後從不鬧事。烏斯
季諾夫還記得,在一九六一年前後,他喜歡上了越野滑雪。這使他健康情況好了一些,但也把
他累得疲憊不堪;也許這是費利托夫在感到孤獨寂寞之際,真的要這樣折騰自己吧。
  他還是個好「聽眾」,烏斯季諾夫要是想在政治局提出什麼新想法,總要先講給費利托夫
聽聽,看看他的反應。費利托夫為人雖不世故,但卻非常精明。他有著軍人善於發現弱點和利
用長處的本能。作為一個聯絡官,他的價值是無人能與之相比的。活著的人當中,在戰場上贏
得三枚金星勳章的人很少,這就引起了人們對他的注意,比他軍銜高得多的軍官也得傾聽他的
意見。
  「那麼,德米特里.費多羅維奇,你覺得這能行嗎?一個人就能摧毀一艘潛艇嗎?」費利
托夫問。「你懂得火箭,我可不懂。」
  「肯定能行。這只不過是個數學問題。火箭中有足夠的能量把潛艇熔化。」
  「那我們的那個人會怎麼樣?」費利托夫問。久經沙場的費利托夫十分關心孤身困落在敵
占區的勇敢戰士。
  「我們當然要竭盡全力,但現在希望不大。」
  「必須把他救出來,德米特里!必須!你忘了,這種年輕人的價值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業績
。他們不只是盡職的機器,他們是其他青年軍官的象徵。他們活著,就值一百輛新式坦克或一
百艘新式軍艦。戰鬥就得這樣,同志。我們忘記了這一點,看看在阿富汗發生的情況吧!」
  「你說得對,我的朋友。不過––現在在離美國海岸線只有幾百公里的地方,這麼近辦得
到嗎?」
  「戈爾什科夫大講他的海軍怎麼有能耐,那就讓他去幹吧!」費利托夫又倒了一杯酒。「
再來一杯,我說。」
  「你該不是又要去滑雪吧,米沙。」烏斯季諾夫注意到,費利托夫驅車去莫斯科東面的森
林滑雪前總要喝酒。「我不能讓你這樣幹。」
  「今天不去了,德米特里,我保證––不過那對我還是有好處的。今天我要去澡堂洗蒸汽
浴,把這點毒素從這把老骨頭裡蒸出來。和我一道去好嗎?」
  「我還要熬夜工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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