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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Tom Clancy] 《 獵殺紅色十月號》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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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1:25 |只看該作者
【第六天】

  中央情報局總部
  中央情報局局長阿瑟.穆爾原是德克薩斯州最高法院的法官。他的辦公室比格里爾的更加
寬暢,可憑窗眺望波托馬克河谷怡人的景色,室內看來是經過專門裝飾的反映了局長原籍的許
多特色,顯示了美國西南部文化傳統的風格。雷恩從前曾來過好幾次,呈送情報簡報或偶爾轉
交巴茲爾.查爾斯頓爵士給局長大人的私人信件。這時,他和格里爾中將都坐在靠窗的一張沙
發上。格里爾招手把雷恩叫到跟前,交給他一個文件夾。
  這是一個四周帶白邊的紅色塑料文件夾,按扣封口。面上貼著一張普通的白紙標籤,上面
印著「僅供閱讀△」和「柳樹」字樣。這兩個代號都沒有什麼特別意義,是在蘭利總部的地下
室裡用電腦隨意選擇的名字,這樣能夠防止外國間諜從代號名稱上猜測到文件的內容。雷恩打
開文件夾,先看了看索引。很清楚,這份代號「柳樹」的文件一共只有三份,每份都有收文人
的草簽。雷恩手上這份是由局長本人草簽的。
  在中央情報局裡,這種只印三份的文件是極為罕見的。對雷恩的忠誠調查是最高級的「星
雲」級別,他還從未碰到過這種情況。從穆爾和格里爾嚴肅莊重的臉上,他猜到他們是該文件
的兩個收文人;估計另外一個是負責軍事行動的副局長羅伯特.里特,他也是德克薩斯人。
  雷恩翻過索引頁,發現報告是複印的,原件是用手動打字機打的,而且打字人不是職業秘
書,因為多處出現疊字情況。如果連南希.卡明斯和其他高級行政秘書都不許看,那麼––雷
恩抬起了頭。
  「沒關係,傑克」格里爾說。「剛才已經決定特許你閱讀『柳樹』報告。」雷恩坐下之後
,雖然很激動,但還是慢慢地仔細閱讀起來。
  提供報告的人代號叫「紅衣主教」。他是中央情報局的一名最高級的間諜,是個傳奇式的
人物。他是由另一個已故的傳奇人物奧列格.潘科夫斯基在二十多年前吸收的情報員。當時,
潘科夫斯基是蘇聯軍事情報總局的一名上校軍官,這個情報總局相當於美國的國防情報局,但
規模更大,活動力更強。他的職位使他每天都能接觸到蘇聯軍隊中各方面的情況,從紅軍的指
揮機構到洲際導彈的戰備狀態,無一不曉。他的情報通常通過一名英國聯繫人格雷維爾.溫送
出蘇聯。這些情報都具有極高的價值,西方國家多年來一直十分看重他的情報,甚至有點過分。
  一九六二年古巴導彈危機期間,潘科夫斯基終於暴露了。當時任務艱巨,時間緊迫,他整
理送出了情報,正是這份情報使甘迺迪總統瞭解到蘇聯的戰略系統並不準備打仗,從而使總統
能夠把赫魯雪夫逼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歸功於甘迺迪一瞬間的勇敢果決和高謀策略,正是由於
他看到了對方手中的牌,這在歷史上並非鮮見。甘迺迪的優勢是這名勇敢的間諜給予的,但總
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
  華盛頓曾向潘科夫斯基發出了急報要求,但潘科夫斯基對此未免操之過急了,再加上他已
經受到了懷疑,這一切終於斷送了他。他為他的叛國行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此前「紅衣主教
」首先得知潘科夫斯基在這個人人都受到監視的社會裡已成為重點監視的對象,他警告了他,
但是已經為時太晚了。
  當上校明白他已經無法逃離蘇聯時,他要求「紅衣主教」立刻告發他,他用自己的生命去
推動他所吸收的一名間諜的事業發展,這就是這個勇士開的最後一個具有諷刺意味的玩笑。
  「紅衣主教」的工作一定要像他的代號一樣秘密。他成了一名政治局委員的高級顧問和心
腹,經常作為他的代表出入蘇聯的軍事機構,接觸到大量最高層的政治和軍事情報。因此他所
提供的情報具有特別重大的價值,但是反過來,同樣又非常值得懷疑。
  在中央情報局,他的情況只有極少數幾個高級情報官員知道,但他們感到難以置信的是,
成千上萬專門監視所有人和所有事的KGB反間諜官員,居然會沒有一個能在某個時刻把他「
轉過去」!因此「紅衣主教」提供的情報一般都要用從其他間諜之管道獲得的情報進行反覆核
實。但是,他的情報都經受住了驗證。他勝過了眾多的小間諜。
  在華盛頓,知道「紅衣主教」這個名字的只有中央情報局的三個最高行政官員。每個月的
第一天,他們都給他的資料取一個新的代號,知道這個代號的人僅僅限於中央情報局最高層的
官員和分析專家。這個月的代號就是「柳樹」。在萬不得已需要把「紅衣主教」提供的情報告
知局外人時,就像黑手黨掩蓋其經濟收入來源一樣,事先要把情報仔細地處理一番,以掩蓋其
來源。中央情報局為了保護他還制定了許多專門的安全措施。為了防止因密碼被破譯而暴露「
紅衣主教」的身份,他的情報一律不通過無線電或陸上通信線路傳送,而全部採用專人遞交方
式。
  「紅衣主教」本人是非常小心謹慎的,潘科夫斯基的命運給了他深刻的教訓。他的情報通
過一系列的中間人被送到中央情報局莫斯科站站長手裡。這個站的站長已經換了十二任,而他
卻一直活動著。其中有個站長是個野戰軍退役軍官,他有個兄弟是耶穌會教士,也是紐約福德
姆大學的哲學和神學講師。他每天早晨都要做彌撒,為這個他永遠不會相識的人的安全和靈魂
祈禱。「紅衣主教」之所以能夠一直倖存下來,最好的解釋莫過於此。
  中央情報局曾經先後四次為他安排了逃離蘇聯的機會,但他都一一拒絕了。一些人因而認
為,這足以證明他已經被KGB轉為反間諜了;而另一些人則認為,這恰好證明了他像大多數
有成就的間諜一樣,是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某些東西的驅使下幹這行的,因此,他也和他們一
樣,只不過可能略為迷戀幹這一事業罷了。
  雷恩現在看到的這份情報經過了前後二十個小時的輾轉傳送。拍好的底片經過五個小時才
送達莫斯科美國大使館,立刻交到了站長手裡。站長是一個老練的野戰軍軍官,曾經當過《紐
約時報》的記者,現在的公開身份是新聞專員。他馬上把底片拿到他的私人暗室裡顯影。從底
片到達至顯影完畢僅用了三十分鐘。站長用放大鏡把五張底片的內容看了一遍,然後給華盛頓
發了一個「特急」電報,說「紅衣主教」的信號正在途中。然後,他一邊翻譯一邊用手提式打
字機把情報打到緊急電文紙上。
  這項保密措施達到了兩個目的,一是消滅情報員的筆跡,二是通過翻譯整理除去情報員的
語言特徵。接著立即將底片焚燬,把報告折疊起來裝入一個煙盒似的金屬盒裡。盒子裡裝有一
枚小型煙火彈,一旦打開盒子的方法不對或受到突然的震動,情報就會自動銷毀。過去,曾有
兩次因盒子不慎落地而毀掉了「紅衣主教」的情報。站長再把盒子交給使館的信使,他已經訂
好了一張蘇聯民航直飛倫敦的機票。
  三小時以後,信使在倫敦希思羅機場轉乘一架泛美航空公司的波音747班機飛往紐約甘
迺迪國際機場,最後轉乘東方航空公司的班機到達華盛頓國家機場。早上八點,這個外交郵袋
到了國務院,一直守候在那裡的一名中央情報局官員取出盒子,立刻驅車把它送到蘭利,直接
交給中央情報局局長。盒子由中央情報局技術服務科的一名技術指導打開,取出情報,局長首
先用他的專用靜電複印機把情報複製三份,再把原報告在煙灰缸裡燒掉。一些新上任的局長曾
經認為這些保安措施滑稽可笑,但是當他們看過第一份「紅衣主教」的報告之後,就意識到這
些措施是何等必要。
  雷恩把報告看完之後,又翻到第二頁重新閱讀,並且不由自主地輕輕搖了搖頭。這份「柳
樹」文件第一次使他如此強烈地感到,千萬不可打聽情報的來源。他合上文件夾,把它還給了
格里爾中將。
  「簡直叫人難以置信,先生。」
  「傑克,我知道不說你也明白,但是還得說。你剛才看到的東西連總統、巴茲爾爵士都沒
有看過,就是上帝要看也不行,沒有局長本人親自批准,誰都別想看到它,你明白嗎?」格里
爾打著官腔對雷恩這樣說。
  「是,先生。」雷恩微微地點點頭,像個小學生。
  穆爾法官從夾克衫口袋裡摸出一支雪茄煙,一邊點煙一邊透過火苗緊盯著雷恩的眼睛。人
們都說法官在軍隊服役時是一個了不起的野戰指揮官。在朝鮮戰場上他同漢斯.托夫特並肩戰
鬥過,在中央情報局策劃的一起神秘事件中功勞最大。這就是那艘為中國志願軍運送醫務人員
和藥品的挪威船失蹤的事件。這一事件使中國人的進攻推遲了好幾個月,挽救了數千名美國和
盟軍士兵的性命。
  但那是一場血腥的行動,船上所有的中國醫務人員和挪威船員統統失蹤了。從簡單的戰爭
數學來看,這是合算的,至於它是否道德,那完全是另外一碼事。因此,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穆爾在那以後不久便離開了政府公職,回到德克薩斯老家當了一名辯護律師。他在司法行業中
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很快便由一個有錢的出庭律師上升為上訴法院的著名法官。由於他非常難
得地同時具有正直的品德和熟悉非法活動的特長,三年前,中央情報局將他召回。穆爾法官從
此藏起了他的哈沸大學法律學學位和高度嚴謹的思維方法,搖身一變,扮出了一副德克薩斯牛
仔的形象。儘管他從未體驗過牛仔的生活,但他仍然表演得得心應手。
  「雷恩博士,你的意見如何?」穆爾正說著,負責軍事行動的副局長走了進來。「你好,
鮑勃,來的正好,我們剛給雷恩看過了『柳樹』情報。」
  「哦?」里特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三個人正好把雷恩圍在牆角裡。「將軍的寵兒有何高見
?」
  「先生們,我估計你們對這份情報的真實性毫不懷疑」雷恩謹慎地說道,得到首肯後繼續
說:「先生,哪怕是邁克爾大天使親手送交這份情報我也難於相信它的真實性。但是,既然各位
先生都說它靠得住,那麼––」他們希望聽聽他的意見,但是,他的結論簡直難以令人置信。
好吧,反正豁出去了,他決定還是直言相告吧––
  雷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他的評估和盤托出。
  「很好,雷恩博士」穆爾法官點點頭,目光敏銳,表現出具有正確的判斷力。「首先,我
想聽你說說還有什麼別的可能性,然後我想再就你的分析大家辯論辯論。」
  「先生,最明顯的可能性用不著我們多去考慮。何況,他們本來從上星期五以來就可以那
樣去做的,但他們沒有去做。」雷恩盡量控制著說話的聲音,表現出一種以理服人的態度。他
訓練有素,能夠客觀地分析問題。他用了十分鐘的時間,對想到的四種可能一一作了仔細而詳
盡的分析。此時,個人的好惡決不能影響他的思考。
  「我認為還有一種可能性,法官」雷恩最後說道。「這可能是個假情報,旨在破壞這個情
報來源。這一點,我無法評估。」
  「我們已經想到過了。好了,你既然已經講到了這個地步,也許你還可以提出一些行動建
議。」
  「先生,海軍方面的意見可以由將軍告訴你。」
  「這我知道,你這小子」穆爾笑了「可是你的意見是什麼?」
  「法官,以這樣一個判斷為基礎來作決定可不那麼容易,可變因素太多了,偶然因素也太
多了。不過,我覺得還是有所可為的。既然有可能,而且我們又能夠考慮到每一個細節,那就
不妨一試。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有多大的力量可以動用?那兒有沒有我們的艦隻?」
  格里爾回答說:「我們的艦隻很少。我查過了,只有一艘航空母艦『甘迺迪』號。『薩拉托
加』號機械出了毛病,停在諾福克。不過,英國的『無敵』號剛參加了北約組織的軍事演習,
正在這兒,星期一晚從諾福克開來的。據我所知,是懷特上將指揮的一支小型作戰艦隊。」
  「是懷特勳爵嗎,先生?」雷恩問道。「是不是韋斯頓的伯爵?」
  「你認識他?」穆爾問。
  「是的,先生,我們的妻子是好朋友。今年九月,我和他一起在蘇格蘭獵過野雁。他說話
像個接線員,大嗓門,聽說他的聲譽很好。」
  「詹姆斯,你認為我們可以借用他們的艦隻嗎?」穆爾問道。「如果可以,我們就得把事
實告訴他們,但是我們首先得告訴我們自己的人。今天下午一點,國家安全委員會要召開一個
會議。雷恩,你準備一下情況報告,由你向他們介紹情況。」
  雷恩愣了一下「時間來不及啊,先生。」
  「詹姆斯說你善於在壓力下工作,我倒要看看。」他轉向格里爾說道:「他的情況報告寫好
後,複製一份,並準備飛往倫敦,這是總統的決定。要用人家的艦隻,就得向他們說清楚情況
,也就是說,得把情況告訴他們的首相。這是你的任務。鮑勃,你的任務是核實這個報告,該
怎麼幹就怎麼幹,但是,千萬不能把『柳樹』的情況牽扯進去。」
  「明白了」里特回答道。
  穆爾看看手錶說道:「先看看會議進行的情況如何,三點半我們再到這裡來商量。雷恩,你
有九十分鐘的時間,趕緊幹吧。」
  雷恩感到納悶,為什麼要這樣考驗我?中央情報局裡在傳說,穆爾法官不久就將卸任,舒
舒服服地去英國當大使。他為重建英美親密關係曾長期努力工作,這是對他的最好嘉獎。法官
走後,格里爾中將就可能入主局長辦公室。他在年齡上佔有優勢,當然這種優勢也不會時間太
久的;另外,他在國會山莊有不少朋友。里特卻不具備這些條件。長期以來,他一直公開抱怨
某些國會議員洩露他的行動情報和有關他駐外情報員的情況,他們在地方的雞尾酒會上轉著圈
地吃來喝去,裝腔作勢來顯示自己,卻在誇誇其談中把他的人給坑害了。另外,他同特別情報
委員會主席的不和也在日漸激化。
  在這種最高領導層面臨改組的情況下,突然讓我接觸到最新的神秘情報––這一切意味著
什麼?雷恩禁不住暗暗自問。他們不可能選中他接任主管情報的副局長的職位,他有自知之明
,他還不具備擔任這項工作的經驗,當然,再過五六年也許會––
  雷克雅內斯海嶺
  雷明斯查看了航行狀況登記表。「紅色十月」號正沿海嶺最西邊的第八航道向西南方向前
進,北方艦隊的潛艇兵把這條航道稱為「戈爾什科夫鐵道線」。現在的航速正好是十三節,可
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盎格魯撒克遜人有一種迷信,認為這個數字是不吉利的。他們將以這個速度
沿這條航線持續航行二十個小時。卡馬羅夫就坐在雷明斯身後的重差計前,身後放著一大卷海
圖。這位年輕的上尉軍官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表情嚴肅地在海圖上標示著潛艇的位置。雷明
斯沒有驚動他。卡馬羅夫對工作很熟悉,再過一兩個小時鮑羅丁就會來接替他。
  一台高度靈敏的測坡儀,安裝在「紅色十月」號的龍骨中。
  主要部件是兩個相隔一百碼的大鉛錘,通過一個電腦控制的雷射裝置可以測量出兩鉛錘之
間千萬分之一公厘的距離變化,這種變化以及鉛錘的橫向運動能顯示出潛艇所在位置的引力場
的變化。導航員把在潛艇所在位置測到的高度精確的數字同海圖上的數字相比較,再使用艇上
的慣性導航系統的重差計仔細地算出潛艇所在位置。誤差在一百米以內,也就是「紅色十月」
號艇身長度的一半。
  目前,蘇聯正把這種質量檢測儀安裝到所有能夠容納這種設備的潛艇上。雷明斯知道,一
些攻擊潛艇的年輕艦長已經使用這種設備在這條「鐵道線」上高速航行。他認為,這對指揮官
個人來說當然很得意,但卻苦了導航員。他覺得不必魯莽行事,那封信也許不該寫––不,還
是該寫,這樣我們就鐵了心了。只要他一直保持無聲航行狀態,攻擊潛艇上的探測設備就別想
發現。雷明斯使用過所有的各種探測儀,因此他很有把握。他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幹他想幹
的事,不管是他的同胞還是美國人,都對他無可奈何。不然,剛才他發現一艘A級潛艇在他以
東三十海里的地方駛過時,怎麼會報以一笑呢!
  白宮
  穆爾法官坐在中央情報局的一輛「卡迪拉克」牌轎車裡,司機身邊坐著一個安全人員,他
把一支「尤奇」衝鋒鎗藏在汽車的儀表板後。司機駕駛著轎車離開了賓夕法尼亞大道,向右駛
上了行政大道。這條道是專供在白宮和行政大樓工作的高級官員和記者使用的,它不像一條路
,而像一個停車場。司機順當地把車開進了這個要人停車場上的一個空位。等安全人員的目光
掃視過整個車場以後,他才跳出車外為局長打開車門。法官下車後徑直朝前走去,雷恩追上幾
步,走在局長左邊半步以後的位置上。他突然想起這種下意識的反應正是他在匡蒂科從海軍陸
戰隊那裡學到的,下級軍官與高級軍官同行時應該保持這樣的前後差距。雷恩不禁想到,自己
的地位到底多低。
  「以前來過這兒嗎?傑克?」
  「沒有,先生,沒有來過。」
  穆爾覺得很有意思。「事情就是這樣,因為你離得近,反而不會來。如果你是遠道而來的
客人,你肯定已經來過好幾次了。」一名海軍陸戰隊警衛為他們打開了門,門內的特勤人員示
意他們進去。穆爾點點頭走進了大樓。
  「是從這兒去密議室嗎,先生?」
  「嗯,是情況室,在地下,非常舒適,條件也很好,完全不像討論情況的地方。你要的幻
燈已經送到那兒了,一切就緒。緊張嗎?」
  「是的,先生,不能不緊張。」
  穆爾輕聲笑了笑。「放鬆點,小伙子,總統一直想見見你。他很讚賞你幾年前寫的那篇關
於恐怖主義的報告。後來,我又給他看過你的另外幾篇大作,有一篇是關於俄國導彈潛艇的軍
事行動,還有一篇是你剛寫完的那篇,是論述俄國軍火工業的管理辦法的。總之,我相信你會
發現他是一個很普通的人。你得準備好回答他的問題。他會細心地聽你講,隨時會向你提出一
些要害問題。」穆爾轉身向樓下走去,雷恩跟著他下了三段樓梯,來到一個走廊的門前。法官
卻向左一轉朝另一個門走去。門前站著一名特勤人員。
  「下午好,法官,總統一會兒就下樓來。」
  「謝謝。這是雷恩博士,我為他擔保。」
  「那好。」特勤人員一揮手,請他們進了屋。
  情況室完全不像雷恩想像的那樣富麗堂皇,大小可能和樓上的橢圓形辦公室差不多。四周
的牆壁大概也是普通的水泥牆,裝飾著一層外表很華貴的木質貼面。這間地下室還是杜魯門重
建白宮時修的。雷恩的講台就設在進門處的右邊,講台右前方有一張菱形的桌子,桌子後面是
投影銀幕。講台上放著一張紙條,說明桌子中央的幻燈投影機已經裝上了幻燈片、對好了焦距
,還列出了幻燈片的順序。這些幻燈片是從國家偵察局取來的。
  參加會議的人大多數已經到了,包括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全體成員和國防部長。雷恩知道,
國務卿目前正穿梭於雅典和安卡拉之間,設法解決最近的塞浦路斯局勢問題。幾個星期前,一
名希臘學生開車撞死了一個土耳其兒童,幾分鐘後,一群人一擁而上將這名學生打死了,從而
在北約組織南部側翼這個多事地區引起了一場紛爭。當天晚上就有五十人受傷,這兩個被認為
是同盟國的國家再次劍拔弩張,勢不兩立。
  目前,一方面美國國務卿奔波於兩國之間,力勸雙方平息肝火,另一方面,兩艘美國航空
母艦已趕到愛琴海游戈侍命。雷恩認為,兩個年輕人的死固然是壞事,但也不至於為此而動員
全國的軍隊。
  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托馬斯.希爾頓上將,以及總統的國家安全事務顧問傑弗里.佩爾特
也在座。佩爾特為人傲慢自負,雷恩幾年前曾在喬治敦大學戰略和國際問題研究中心同他打過
交道。佩爾特此時正坐在桌前處理文件和電文,參謀長們都彼此親熱地交談著,只有海軍陸戰
隊司令抬頭發現了雷恩,他離開座位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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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1:29 |只看該作者
  「你就是傑克.雷恩吧?」戴維.馬克斯韋爾上將問道。
  「我就是,先生。」馬克斯韋爾的體型活像一個短小、結實的防火栓,頭髮剪得短短的,
威風而精神。他打量了一下雷恩,同他握握手。
  「認識你很高興,年輕人。我很欣賞你在倫敦的作為,有軍人的氣質。」他指的是那次差
點要了雷恩命的恐怖事件。「幹得真漂亮,上尉,迅雷不及掩耳。」
  「謝謝你,先生。這是我運氣好。」
  「好軍官應該有好運氣。聽說你給我們帶來了有趣味的消息。」
  「是的,先生。我相信你不會覺得白白浪費時間的。」
  「緊張嗎?」上將看出來了,微笑著說道「放鬆些,小伙子。這個鬼地下室裡的人那個不
是像你這樣奮鬥過來的。」他用手背拍拍雷恩的肚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海軍作戰部長司
令丹尼爾.福斯特上將悄俏說了些什麼,部長扭過頭把雷恩打量了一會兒,才又回頭去幹自己
的事。
  一分鐘以後,總統到了。大家都起立,看著總統走到雷恩右邊自己的位置上。他同佩爾特
博士簡要地說了幾句話,然後把眼光落到了情報局長的身上。
  「先生們,我們現在可以開會了,我想請穆爾法官給我們談一些事情。」
  「謝謝你,總統先生。先生們,蘇聯海軍昨天開始了軍事行動,我們得到了一些有趣味的
新情況,今天我請來了雷恩博士給各位介紹情況。」
  總統轉向雷恩。這個年輕人感到大家都在打量他。「你可以開始了。」
  雷恩從講台裡端出一杯冰水喝了一口,講台上放有一個幻燈投影機搖控開關和雷射筆,一
盞高強度檯燈照亮了他的講話提綱。提綱上錯誤很多,還有許多修改過的痕跡,他實在沒有時
間重新整理一遍。
  「謝謝你,總統先生。先生們,我叫傑克.雷恩,我要介紹的情況的題目是目前蘇聯海軍
在北大西洋的活動,在談到正題之前,我必須先介紹一下背景情況,希望各位忍耐幾分鐘。有
什麼問題,請隨時提出。」雷恩按了一下幻燈投影機上的開關,銀幕上方附近的燈光自動暗淡
了下來。
  「承蒙英國朋友向我們提供了這些照片。」雷恩的話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各位現在
看到的這艘潛艇,就是蘇聯艦隊的彈道導彈潛艇「紅色十月」號,是由一名英國情報人員在俄
國北部摩爾曼斯克附近的波利亞爾內潛艇基地的船塢裡拍攝的。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這艘潛艇相
當龐大,長約六百五十英尺,寬約八十五英尺,估計水下排水量為三萬二千噸。這些數字大致
相當於一艘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主力戰艦。」
  雷恩拿起雷射指示筆接著說:「『紅色十月』號除了在體積上大大超過我們的『俄亥俄』級
『三叉戟』潛艇外,技術上也有一些不同之處。她的艦載導彈超過我們的二十四枚,達到二十
六枚;她是在原來的『颱風』級潛艇的原型上發展起來的,原『颱風』級僅載有二十枚導彈。
『紅色十月』號載有新型的SS–N–20海上發射的彈道導彈『海鷹』式。這是一種射程約
為六千海浬的固體燃料彈道導彈,每個導彈帶有八個多彈頭分導重返大氣層運載工具,每個的
威力約為五十萬噸。這同SS–18導彈所攜帶的重返大氣層運載火箭是一樣的,但是每個發
射架上的火箭數目要少些。
  「各位還可以看到,這些導彈發射管和我們的潛艇一樣,安裝在指揮塔圍殼的前面而不是
後面。前水平舵可折疊置入艇身這兒的凹槽,而我們的水平舵安裝在圍殼上。她有一對螺旋槳
,我們只有一個;最後,她的艇身呈扁球形,同我們的圓柱形艇殼比起來,頂部和底部要扁平
得多。」
  雷恩換上另一張幻燈片,銀幕上出現了上下兩個圖像,上面是艇首,下面是艇尾。「這幾
張照片送來時尚未沖洗,是由國家偵察局製作的。請注意艏艉處的這些門。英國人對此感到有
些迷惑不解,因此本週早些時候才讓我給帶到這兒。我們在中央情報局也沒能解出這個謎,後
來決定向一個局外咨詢專家請教。」
  「誰決定的?」國防部長怒氣沖沖地問。「搞什麼東西,這些照片連我都沒有看到過!」
  「我們星期一才得到,伯特」穆爾法官說,口氣很和緩。
  「銀幕上這兩張照片四個小時以前才製作出來。啟用局外專家是雷恩建議的,詹姆斯.格
里爾批准,經我同意的。」
  「這個人叫奧利弗.泰勒。泰勒博士是前海軍軍官,現在是海軍學院工程學副教授和海洋
系統控制研究所正式僱用的顧問他是分析蘇聯海軍技術的專家。斯基普––我是說泰勒博士–
–的結論認為,這些門是一種新式無聲推進系統的進水孔和排水孔。目前,他在用電腦模擬這
一系統的作用,到本週未,我們希望能得到這項資料。僅這個推進系統本身就相當有意思。」
雷恩扼要地介紹了泰勒的分析。
  「好。雷恩博士。」總統向前探著身子說。「你剛才說蘇聯人造出了一艘我們很難探測到
的導彈潛艇,我看這已經不是新聞了。繼續說吧。」
  「『紅色十月』號的艦長名叫馬科.雷明斯。雖然我們認為他的內部證件上把他寫成是大
俄羅斯族,但這是一個立陶宛人的名字。他是一位共產黨高級官員的兒子,是他們最出色的潛
艇艦長。在過去十年中,他一直負責蘇聯各種級別的新潛艇的試航工作。
  「上個星期五,『紅色十月』號開始出航。我們並不確切知道其使命,但在通常情況下,
他們的導彈潛艇,也就是載有新式的遠程導彈的潛艇,總是限在巴倫支海及其附近海域活動,
這樣可以使它們處在蘇聯陸基反潛飛機、水面艦隻和攻擊潛艇的保護範圍以內,避免遭到我們
的攻擊潛艇的威脅。大約在當地時間星期天的中午,我們發現在巴倫支海出現了增多的搜索活
動。當時我們認為這是一次局部性反潛演習;但是到了星期一傍晚,看起來像是試驗『紅色十
月』號的新式動力裝置。
  「大家已經知道,昨天早上蘇聯海軍的活動大量增加。北方艦隊所有的海上艦隻幾乎全都
在海上待命,而且帶上了全部快速加油船。同時,從波羅的海艦隊基地和西地中海也派出了艦
艇增援,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北方艦隊的大型核潛艇幾乎無一例外地駛向北大西洋,其中包
括三艘從地中海開來的潛艇,這三艘是屬於北方艦隊的而不屬於黑海艦隊。現在我們認為我們
已經知道了所有這一系列活動的原因。」雷恩又換上另一張幻燈片,顯示出從佛羅里達到北極
之間的北大西洋海域,並有紅色標記指出了蘇聯艦隻所在的位置。
  「就在『紅色十月』號出航的當天,雷明斯艦長顯然給尤里.伊里奇.帕多林上將寄出了
一封信。此人是蘇聯海軍總政治部主任。我們雖然還不知信的具體內容,但是在這裡我們可以
看到它的後果。在這封信打開後不到四小時,這項行動就開始了。五十八艘核動力潛艇和二十
八艘大型水面戰艦一起向我們這個方向駛來。四個小時之內就能作出如此規模的反應,確實了
不起。今天早上,我們得到了發給這些艦艇的命令的具體內容。
  「先生們,這些艦艇的任務是找到『紅色十月』號,並在必要時將她擊沉。」雷恩稍事停
頓,以加強講話效果。「從這張幻燈片上可以看到,蘇聯水面艦隻已經到達這兒,大約在歐洲
大陸和冰島的中途;而他們的潛艇,尤其是這些,正向西南方向前進,直奔美國海岸。請注意
,在美蘇兩國太平洋沿海並沒有出現異常活動,我們只是得到情報說,蘇聯已命令它在兩大洋
的各艦隊的彈道導彈潛艇返港。
  「因此,我們雖然不確切地知道雷明斯艦長在信中講了些什麼,但是,從這些行動的樣式
上,我們可以得出一些結論。看來他們似乎認為雷明斯是投奔我們來了。假定他的航速約在十
至三十節之間,那麼現在他可能處在從這兒,就是冰島以南,到這兒––我國海岸外之間的某
個地方。各位一定注意到了,不管他在哪兒,都已成功地越過了我們設置的四道聲納監視屏障
––」
  「請稍等,你是說他們已下令擊沉一艘自己的潛艇?」
  「是這樣,總統先生。」
  總統轉向中央情報局局長問道:「這個情報可靠嗎,法官?」
  「可靠,總統先生,我們認為完全可靠。」
  「很好,雷恩博士,我們都在洗耳恭聽。雷明斯這傢伙到底想幹什麼?」
  「總統先生,我們對這個情報資料的評價結果是:『紅色十月』號企圖叛逃到美國來。」
  一時間,情況室裡靜得出奇。國家安全委員會的全體成員都在仔細掂量,雷恩可以聽到投
影機內電扇發出的呼呼聲。坐在他前面的十個人都驚愕地盯著他,他雙手發顫,不由得緊緊地
抓住了講台。
  「這個結論非常有意思,博士」總統微笑著說。「講講你的根據。」
  「總統先生,從情報上只能得出這個結論。當然最關鍵的一點是他們把其他所有的導彈潛
艇都召回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再者,他們還下達了命令,擊沉這一艘最新式和最強大的
導彈潛艇,而且是朝我們這個方向追來。因此,唯一的結論就是:他們認為『紅色十月』號已
經離開了規定的海域,向我們這兒駛來了。」
  「有道理。還可能有別的什麼沒有?」
  「先生,雷明斯可能在信中還揚言要發射導彈攻擊我們,攻擊他們自己,攻擊中國人,或
者攻擊其他什麼人。」
  「但是你卻不以為然,是嗎?」
  「是的,總統先生,SS–N–20導彈的射程可以達到六千海浬,也就是說,當雷明斯
離開船塢時,北半球的任何一個目標都在他的攻擊範圍以內,在過去六天裡他隨時可以發射,
但是他沒有這樣做。再說,如果他以發射導彈相威脅,他就得考慮到蘇聯人可能會要求我們幫
助找到她並把她擊沉。一句話,如果我們的監視系統在任何方向發現有人發射核導彈,整個形
勢立刻就會變得非常緊張。」
  「你知道,他也可以同時向雙方發射導彈,從而引起第三次世界大戰。」國防部長提出了
他的見解。
  「你說得對,部長先生。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我們要對付的就是一個十足的狂人,而且實
際上還不止一個。我們的導彈潛艇由五名軍官共同掌握著發射導彈的權力,必須在五個人都一
致同意的情況下才能發射。蘇聯人同樣也有五個人掌握,由於政治上的原因,他們制訂的核彈
頭安全措施甚至比我們的更為周密。難道這五個人或者更多的人都希望毀掉整個世界?」雷恩
搖了搖頭。「先生,這似乎是很不可能的,而且,在這種情況下,蘇聯人會考慮通知我們,請
求我們援助的。」
  「你真的認為他們會通知我們?」佩爾特博士問道。他的語氣說明了他的想法。
  「先生,這是一個心理學問題,不是技術問題。而我主要是搞情報技術分析的。在座的先
生中有幾位曾經和蘇聯對手打過交道,他們比我更有資格來回答這個問題。不過,要我回答,
我認為他們會通知的。這對他們來說,是唯一理智的做法。按照我們的標準,我並不認為蘇聯
人是完全理智的,但是,他們有他們的理智標準。如此危險的賭博他們也是不會幹的。」
  「誰也不會。」總統說道「還會有別的可能嗎?」
  「可能有幾種情況,先生。可能這僅僅是一次大規模的海軍演習,目的是檢驗他們能否在
接到命令後立即掐斷我們的海上交通線和看我們能否立即作出反應。但是我們有理由排除這種
可能性。他們的秋季海軍演習『紅色風暴』剛剛結束,再說他們現在動用的全部是核潛艇,似
乎沒有柴油發動的潛艇。顯然這次行動需要快速艦艇。實際上,每年這個季節他們通常是不舉
行大規模演習的。」
  「為什麼?」總統問道。
  福斯特上將替雷恩作了回答。「總統先生,在這個季節裡那一帶的天氣極為惡劣,就連我
們也不在那樣的條件下安排演習。」
  「上將,我好像記得北約組織剛剛舉行過一次演習」佩爾特反駁道。
  「是的,先生,是在百慕達以南,那裡的天氣可要好得多。整個『漂亮海豚』演習除了反
潛部分在英倫諸島海岸外進行,其他都在大西洋我們一側進行。」
  「好了好了,還是接著談蘇聯艦隊還可能要幹些什麼吧。」總統命令道。
  「先生,這絕不可能是一次演習,很可能是真的幹起來了。這可能是對北約組織發動的一
場常規戰爭的序幕,第一步是封鎖海上交通線。如果是這樣,那麼,他們取得了戰略突襲的全
面優勢。但是,現在他們卻這樣明目張膽地調兵遣將,這不可能不引起我們的注意,從而給予
迎頭痛擊,這豈不是把已經得到的優勢又白白扔掉了嗎!而且,蘇聯的其他兵種也一直按兵不
動,沒有進行相應的配合行動。陸軍是這樣,空軍除海上偵察飛機外也是這樣,太平洋艦隊照
樣在進行例行的訓練。
  「最後一種可能是企圖進行一次挑釁或者轉移我們的注意力,以達到某種聲東擊西的目的
。但是,分析一下就會發現,他們的行動仍然不合情理。在通常情況下,單純的挑釁是不會在
人家前院進行的。總統先生,大西洋現在還是屬於我們的。你從這張圖上可以看到,在冰島、
亞速爾群島以及我國整個海岸線上都有我們的基地,而且大西洋兩岸有我們的盟國;只要我們
決定這樣做,我們就能在整個大西洋上空建立空軍優勢。雖然他們的海軍在數量上很龐大,而
且在某些重要地區也比我們多,但是,他們的指揮能力卻不如我們,至少目前還趕不上,更不
用說現在又是在我們的海岸外。」雷恩喝了一口水。
  「所以,先生們,眼前的情況是,一艘蘇聯導彈潛艇正在海上,而兩大洋上的其他導彈潛
艇卻全部返港,他們的海上艦隊接到命令擊沉那艘潛艇,並且朝我們這個方向追來。這就是我
所說的,我們的情報只能得出這個結論。」
  「這艘潛艇上共有多少官兵,博士?」總統問。
  「我們估計有一百一十個人左右,先生。」
  「也就是說,這一百一十個人同時決定叛逃到美國來。這個想法可不賴,但是不太可能吧
」總統不無諷刺地說道。
  雷恩早已料到會有這個問題。「這有先例,先生。一九七五年十一月八日,蘇聯一艘『克
里瓦克』級『前哨』號導彈驅逐艦,企圖從拉脫維亞的里加逃往瑞典的哥得蘭島。艦上的政治
委員瓦列里.薩布林帶領了一夥造反士兵把軍官們全部鎖在船艙裡,開足馬力衝出碼頭駛向大
海。叛逃差一點成功。但是,蘇聯空中和海上力量的配合攻擊,迫使他們在離瑞典領海還不到
八十海浬的地方停止了航行。再有兩個小時他們就可大功告成了。薩布林和其他二十六名水兵
經軍事法庭審判後,全部槍決了。
  在最近一個時期,我們也收到好幾起蘇聯艦隻,特別是潛艇發生兵變的報告,一九八零年
,蘇聯一艘E級攻擊潛艇在日本海岸外浮出水面,艦長聲稱艇上失火。但是我們和日本的海軍
偵察飛機拍下的照片都看不到濃煙或從潛艇上拋出的任何被火燒壞的殘物。然而,艇上人員的
傷勢卻充分證實了艇上發生過暴亂的事實。近幾年來,類似這樣的報告我們收到過好幾份,我
承認這次事件是一個極端的例子,但是它並不是絕無先例的。」
  福斯特上將把手伸進上裝裡面的口袋裡,掏出一支帶塑料吸嘴的雪茄煙,在點燃的火柴後
面,他那兩隻眼睛閃亮著。「我說各位,我差不多相信是這回事了。」
  「那好,把你的理由說給我們聽聽,上將」總統說道。「因為我還不相信。」
  「總統先生,指揮兵變的人大多數是軍官,而不是普通士兵。原因很簡單,士兵不會駕駛
艦艇;而且,軍官具有各種優越條件和文化程度,知道叛亂是可能取得成功的。在蘇聯海軍中
,這兩個因素尤為突出。那麼,這次為什麼就不會是一群軍官在幹呢?」
  「艇上的其他人都會跟他們走嗎?」佩爾特問道。「而且明知他們和他們的家庭不會有好
下場也置之不顧?」
  福斯特一連吸了幾口雪茄,說道:「你下過海沒有,佩爾特博士?沒有吧?那好,現在讓我
們打個比方,假設你現在搭乘『伊麗莎白女王二號』遊船作全球航行。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
遊船正航行在太平洋上。但是,你知道船的準確位置嗎?你不知道,你知道的都是當官的告訴
你的。當然嘍,如果你懂一點天文知識,你也許能估計出你所在的緯度,誤差不超過幾百海浬
;如果善於觀察而且還懂得一點球面三角學原理,你甚至還能估計出你所在的經度,誤差也不
會超過幾百海浬。我說的沒錯吧?這些就是你可以在船上看到的。而這幫人是在潛艇裡,什麼
也看不見。那麼,如果有幾個軍官,哪怕只是部分軍官,幹了起來,那會怎麼樣呢?艇上正在
發生的事情艇上人員怎麼會知道呢?」福斯特搖搖頭。
  「他們不會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就連我們的水兵,雖然受到的訓練比他們要完善得多,
也不可能知道。別忘了,他們的水兵幾乎都是應徵入伍的。一登上潛艇,就同外界完全隔絕了
。除了極低頻和超低頻通信,其他無線電通信都不起作用,而且電文全部是加密的,必須通過
通信軍官,所以,通信官必定參與此事,導航員也一樣不可少,他們和我們一樣,使用慣性導
航系統。我們從夏威夷海岸外打撈出來的那艘G級潛艇上得到的就是這種導航系統。這種導航
系統使用的數據資料也是加密的。導航員的助手把儀器上的數字讀出來,由導航員在密碼本上
譯出實際的數據。紅軍中陸軍使用的地圖屬於機密文件,這在海軍中也是一樣。士兵看不到海
圖,而且又不允許他們打聽艦隻的位置。這種情況在導彈潛艇上尤其如此,對不對?
  「最重要的是,這些潛艇兵都要幹自己的工作。你到了海上就有你的一份工作,你就得完
成。在俄國潛艇上每天的工作時間是十四至十八個小時。這些應徵入伍的年輕人受過的訓練非
常簡單,學會一兩項工作就匆匆出海,而且要學會不折不扣地執行命令。蘇聯人的訓練辦法是
死記硬背,盡量不讓他們獨立思考。所以,每當艦艇大修時,抄傢伙幹活的反而都是軍官。當
兵的既沒有時間也不習慣向軍官打聽他們在幹些什麼。你幹你的事,別人也幹他的事,各盡其
職。這就是海上紀律的真正含義。」福斯特在煙缸裡撢掉了煙灰。
  「先生,事情就是這樣,只要把軍官們爭取過來,不一定全都爭取過來,事情就可以成功
。爭取十幾個持不同政見的人比召集一支上百人的隊伍要容易得多。」
  「會容易一些,但是要真正做到也並不容易,丹。」希爾頓上將提出了異議。「再說,艇
上至少總有一名政治委員,再加上幾個情報機關安抽的『鼴鼠』。莫非你真的認為一個黨的馴
服工具也會幹這種事嗎?」
  「為什麼不可能?雷恩剛才說了,那艘蘇聯驅逐艦上的兵變就是由政治委員領頭幹的。」
  「沒錯,可是從那以後,蘇聯重新調配了各艦艇的領導。」希爾頓並不示弱。
  「就連KGB人員還不斷地叛逃到我們這邊來呢,哪個不是響噹噹的共產黨員!」福斯特
回敬道。顯然,他傾向於同意俄國潛艇叛逃的分析。
  總統聽完了大家的發言,對雷恩說:「雷恩博士。你的分析已經使我信服了,從理論上講那
是可能的。現在你說說,中央情報局認為我們應該如何應付這件事?」
  「總統先生,我是一個情報分析人員。而不是––」
  「我完全明白你是幹什麼的,雷恩博士。你的報告我看過不止一遍了,看得出你是個有獨
到見解的人。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雷恩連穆爾法官也沒有看上一眼就脫口而出:「緊緊地抓住她,先生。」
  「就這些?」
  「當然不,總統先生,也許不那麼簡單。不過,雷明斯可能會在一兩天內在弗吉尼亞的某
個海角外浮出水面,要求政治庇護。我們必須有所準備,先生;我認為,我們應該張開雙臂歡
迎他。」雷恩看到在座的頭頭們都點頭同意,終於有人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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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1:32 |只看該作者
  「這下你可惹出麻煩來了。」總統和藹地說道。
  「先生,您要我提意見的。事情可能並不像我說的那樣簡單。幾乎可以肯定,這些正向我
國海岸駛來的N級和V級潛艇打算沿我們的大西洋海岸建立一條有效的封鎖線。」
  「封鎖」總統說「這個詞可難聽。」
  「法官」希爾頓上將說道。「我估計,你當初一定認為這是一個假情報,旨在暴露為你提
供這份情報的高級情報人員,對吧?」
  穆爾法官淡淡地一笑,說道:「有這樣想過,上將。如果說這是一場騙局,那可真是一個傑
作。是我們告訴雷恩這個情報是可靠的,讓他在這個前提下作了今天這個情況介紹。如果情報
不是真的,由我負全部責任。」雷恩默默地祝福:上帝保佑你,法官;但心裡不禁又在嘀咕這
份「柳樹」情報來源究竟隱藏在什麼樣的金字招牌底下。
  法官接著說:「不管怎麼說,先生們,無論我們的分析準確與否,我們對蘇聯人的這次行動
必須有所反應。」
  「有沒有辦法證實這個結論,法官?」總統問。
  「有,先生,我們正在設法。」
  「很好。」總統端端正正地坐在那裡。
  雷恩覺得他說話越來越乾脆了。「法官說得對,不管他們耍什麼花招,我們必須作出反應
。先生們,蘇聯海軍正向我們的海岸逼近,怎麼辦?」
  福斯特上將首先回答說:「總統先生,我們的艦隊此時已經啟航了,凡能開動的都已經出海
,最遲明天晚上全部到達海上。原在南大西洋的幾艘航空母艦也已召回,所有核潛艇正在重新
部署以對付蘇聯的威脅。從今天上午開始,已經派出P–3C『獵戶星座』式巡邏飛機監視蘇
聯的水面艦隻,英國的『獵人』式飛機也在蘇格蘭以西海面協助行動。是嗎,上將?」福斯特
問希爾頓。
  「目前,我們已派出E–3A『哨兵』式預警飛機同丹的『獵戶星座』式一起行動,由從
冰島起飛的F–15『鷹』式戰鬥機護航,到星期五的這個時候,將有一個B–52轟炸機中
隊從緬因州的洛林空軍基地起飛,都攜帶有『魚叉』式空對地導彈,輪番到蘇聯人頭上盤旋。
不過你放心,不會動武的。」希爾頓笑笑。
  「只是要讓蘇聯人明白我們很感興趣。如果他們繼續向我國駛近,我們就要重新部署東海
岸的戰術空軍力量,如果你同意,還可以暗中調動部分國民警衛隊和後備機群。」
  「這樣的行動怎麼可能暗中進行呢?」佩爾特問道。
  「佩爾特博士,我們原計劃本星期六開始在內華達州的內里斯舉行一次例行的換防演習,
讓部分國民警衛隊的飛機利用『紅旗』設施進行訓練。他們可以不飛內華達而飛到緬因州去。
那裡的空軍基地屬於戰略空軍司令部,相當大,保安措施也很嚴密。」
  「眼下我們手上還有幾艘航空母艦可以調用?」總統問。
  「目前只有一艘,先生,『甘迺迪』號。上個星期『薩拉托加』號拆掉了主渦輪,換一個
新渦輪要一個月的時間。『尼米茲』號和『美洲』號目前都在南大西洋;『美洲』號正從印度
洋返回,『尼米茲』號正準備駛向太平洋。真是運氣不佳。能不能馬上從東地中海召回一艘航
空母艦?」
  「那不行」總統搖搖頭。「塞浦路斯的局勢仍然太敏感。我們真有必要那樣做嗎?如果真
的出了什麼––麻煩事,就我們現在的力量能不能對付他們的水面艦隻?」
  「完全可以,先生!」希爾頓上將毫不猶豫地答道。「雷恩博士說的對,大西洋是我們的
海洋。僅空軍就能派出五百多架飛機,海軍還有三四百架。如果雙方一打起來,蘇聯艦隊就會
有好瞧的了,不一會兒就得完蛋。」
  「當然。我們要盡量避免出現這種局面」總統說道,語調平靜。「今天早上第一批報導文
章已經見報,午飯前《時代》週刊的巴德.威爾金斯也打來電話詢問此事。如果美國人民過早
地知道了事實怎麼辦,傑夫?」
  「總統先生,就算雷恩博士的分析是正確的,我看我們也無能為力。」
  「你說什麼」雷恩立即問道。「我––請你再說一遍,先生。」
  「實際上我們總不能去偷一艘俄國導彈潛艇吧。」
  「為什麼不能!」福斯特問道。
  「真是,他們的坦克、飛機我們拿到手的也夠多的啦」其他的頭頭表示同意。
  「上將,一兩個人駕駛的飛機是一回事,有二十六枚導彈和多人的核動力潛艇又是另一回
事。當然,我們對叛逃的軍官可給予庇護。」
  「那你是說,如果這傢伙真的開進了諾福克港」希爾頓接著說「我們把她送回去!天啊,
夥計,它攜有二百個核彈頭啊,說不定有一天他們就可能用這些鬼玩藝兒來對付我們的,夥計
。你真要把她還給俄國人?」
  「這寶貝兒值十來億美元呢,上將。」佩爾特躊躇地說。雷恩發現總統在笑,據說他喜歡
激烈的爭論「法官,在法律上這會引起什麼後果?」
  「這涉及海事法,總統先生。」穆爾頓時顯得有點不安。「我從上法律學院到現在,從來
沒有接觸過海事案件。海事法屬於國際法,理論上海事法規適用於所有國家。美國和英國的海
事法庭通常援引彼此的判例。至於說參加兵變的船員享有哪些權利,我可是一無所知了。」
  「法官,我們討論的既不是兵變,也不是海盜行為」福斯特說「我想準確的說應是『船員
的不法行為』。船員反抗合法的當局才是兵變,由軍官合謀的越軌行為叫做『船員的不法行為
』。我認為我們犯不著把那些無聊的法律條目扯到一場關於核武器的爭論上來。」
  「可能會有牽扯,上將。」總統若有所思地說道。「傑夫說的對,這玩藝兒價值連城,是
他們的法定財產,而且他們肯定會知道潛艇到了我們手中。我看有一點大家的意見是一致的,
參與這場行動的不會是艇上的全體人員,如果是這樣,那些不是這次兵變––或者說船員的不
法行為––的參與者,事後會要求返回自己的國家,我們就得放他們走,對不對?」
  「就得放他們走」馬克斯韋爾上將在一本便箋本上隨便亂畫著。「為什麼就得放他們走?」
  「上將」總統毫不含糊地說「我們不能,我們不能,決不能監禁或加害於那些僅僅是要求
回國還家的人,明白嗎?」他環視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如果他們知道潛艇在我們手裡,他們就
會要求我們送還。再說,從那些要求回國的水兵那裡,他們也會得知潛艇在我們手裡。不管怎
麼說,這麼大的東西,我們藏得了嗎?」
  「可能有辦法」福斯特順口說道「不過你說的也對。艇上人員確實是個麻煩問題。我想,
我們總有可能裡裡外外地把她檢查一遍吧?」
  「你是說來一次檢疫,看看她是否適航,或是要證實一下他們有沒有把毒品偷運到我國來
?」總統笑了笑「我看檢疫倒不成問題。但是,未免有點操之過急了。許多重要的事都得在這
之前辦好。盟軍方面有什麼情況?」
  「正好有一艘英國航空母艦在我們這裡。能不能利用一下,丹」希爾頓上將問道。
  「只要他們肯借,我們就可利用。我們剛剛在百慕達以南搞過一次反潛戰演習,英國佬表
現很出色,我們可以借用『無敵』號航空母艦、四艘護航艦及三艘攻擊潛艇,這支艦隊也正為
此被快速召回。」
  「他們知道這項新的情報嗎,法官?」總統問道。
  「恐怕還不知道,除非他們自己已經研究出來了。我們得到這個情報也不過幾個鐘頭。」
穆爾沒有透露巴茲爾爵士在克里姆林宮有自己的耳目,雷恩本人對此也僅僅東鱗西爪地聽到過
一些,知之甚少。「經過你同意,我已經請格里爾中將做好準備,直飛倫敦向英國首相介紹情
況。」
  「為什麼不發個––」
  穆爾法官一個勁地搖頭。「總統先生,這個情報––怎麼說呢,必須由專人遞交。」在座
的人個個都瞪圓了雙眼。
  「格里爾什麼時候出發?」
  「如果你同意,今天晚上就走。今晚有兩架『要人專機』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起飛,是國
會的專機。」現在通常是公費旅遊季節,議員們開完了會,要到歐洲去進行一些實際調查,順
便就在那兒過聖誕節。
  「上將,不能再快一些嗎?」總統問希爾頓。
  「可以馬上搞一架VC–140洛克希德『星座』式噴射飛機,航速幾乎同VC–135
一樣快,半小時之內就能起飛。」
  「立刻準備好。」
  「是,先生,我馬上打電話。」希爾頓起身走向牆角的電話。
  「法官,通知格里爾準備啟程,讓他在飛機上等著,我有封密信,要帶給首相。上將,你
真的需要那艘『無敵』號?」
  「是的,先生。」
  「我會幫你弄到手的。下一步,我們對海上的官兵該怎樣講呢?」
  「如果『紅色十月』號自己駛進我國領海。那就不需要說什麼了,但是,如果我們要同她
進行聯繫的話––」
  「對不起,法官」雷恩說道「進行聯繫不僅很可能,而且很必要。他們的攻擊潛艇很可能
在她到達之前就已經部署在海岸外了,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找到並擊沉她。如果只是為了要救出
這些叛逃的軍官,我們就必須想辦法警告她不要駛近。」
  「可我們還沒有找到她,你怎麼認為他們能找到呢?」福斯特對雷恩的建議很不以為然。
  「潛艇是他們造的,上將。他們瞭解,相比之下,他們找要比我們容易。」
  「有道理」總統說。「這就是說我們要派一個人去向艦隊指揮官們說明情況。這不能廣播
吧,是不是,法官?」
  「總統先生,這個情報來源非常寶貴,無論如何不能掉以輕心。我只能說到這裡,先生。」
  「很好,就派人去一趟吧。另外,我們還得就這件事同蘇聯談判。目前他們可以說他們是
在自己的領海內航行。什麼時候經過冰島?」
  「如果不改變航向,明天晚上就會經過冰島。」福斯特回答說。
  「那好,還有一天的時間,他們可以考慮撤銷這項行動,我們也可以核實一下這份報告,
證明這不是一個神話。如果到明天午夜時,他們仍不返航,星期五上午我就召見阿爾巴托夫大
使。」他轉身向著大家。
  「先生們,我希望明天下午看到你們就目前局勢制訂的應急計劃。明天下午兩點在這裡開
會。還有一件事:不得洩密!沒有我親自批准,除了今天在座的各位,這個情報不得外傳。誰
要是把這件事捅給了新聞界,就提著腦袋來見我。有什麼問題,上將?」
  「總統先生,為了制訂這些計劃」希爾頓回到坐位上說「我們必須同野戰指揮官和部分作
戰處人員商量。比如布萊克伯恩,少了他是不行的。」布萊克伯恩是大西洋艦隊司令。
  「讓我考慮一下,一個小時以後答覆你。中央情報局內有多少人知道?」
  「四個,里特、格里爾、雷恩和我。就這些。」
  「好,就這麼幾個人。」最近幾個月以來,一連串的洩密事件使總統大傷腦筋。
  「是,總統先生。」
  「散會。」
  總統站起身,穆爾繞過桌子趕到總統前面;佩爾特也留下來了;其他人都離開了情況室。
雷恩站在門外等候。
  「講得不錯。」馬克斯韋爾上將抓住雷恩的手,等其他人走出幾碼以外,他繼續說:「我認
為你講得太棒了,年輕人,不過你確實使丹福斯特感到坐立不安。哦,比那還精彩;這一回他
算是碰到對手了。」身材矮小的上將咯咯地笑了起來。「等我們搞到那艘潛艇以後,也許還能
有辦法改變總統的主意,讓那幫水兵神秘地失蹤。你知道,法官曾幹過這種事。」雷恩目送著
馬克斯韋爾搖晃著五短身材離去,而對他的話卻感到不寒而慄。
  「傑克,再進來一會兒好吧?」穆爾叫道。
  「你是歷史學家,是嗎?」總統看著筆記問道。雷恩這時才注意到他手裡拿著筆。
  「是的,總統先生。我獲得過歷史學學位。」雷恩同總統握了握手。
  「你很有戲劇方面的才能,傑克。可以當一個不錯的審判官。」總統曾經擔任過州檢察長
,享有剛直不阿、不徇私情的聲譽。當他在事業上剛剛嶄露頭角的時候,黑手黨曾經暗殺過他
,他不僅死裡逃生,而且絲毫沒有動搖自己的政治抱負。「情況介紹得棒極了。」
  「謝謝你,總統先生。」雷恩眉開眼笑地說道。
  「法官說你認識那支英國特遺艦隊的司令官?」
  雷恩腦子裡「轟」地一聲響了起來。「是的,先生,是懷特上將。我們一起打過獵,夫人
們是好朋友。他家同王室關係密切。」
  「很好,我們必須馬上派人去向我們的艦隊司令官講明情況,還要去找英國人商量,看能
不能借到他們的航空母艦。我估計一定會借到的。法官建議,讓達文波特少將和你一起去。今
天晚上飛『甘迺迪』號,然後飛『無敵』號。」
  「總統先生,我––」
  「得了,雷恩博士」佩爾特笑笑說「辦這件事你最合適。你已經知道了這個情報,認識英
國的司令官,又是海軍情報分析專家,再合適不過了。告訴我,你認為海軍方面很想弄回這艘
『紅色十月』號嗎?」
  「當然,他們很感興趣,先生。這是個一睹其真面目的好機會,更重要的是我們可以駕駛
駕駛,然後把它拆開來研究,裝上後再來駕駛。這將是有史以來情報戰中最輝煌的成就。」
  「這話一點不假。但是,他們可能過於急躁了點吧。」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先生。」雷恩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十分明白。佩爾特是總統的親信
,可不是五角大樓的紅人。
  「他們可能會利用這個機會,但我們可能不想讓他們利用。」
  「佩爾特博士,如果你認為一個身著軍裝的軍官也會––」
  「他不是那個意思,至少不全是。他是說,如果那裡有人能向我提供非軍方的獨立見解,
那可能對我是有幫助的。」
  「先生,你還不瞭解我。」
  「你的報告我已經看過很多了。」總統笑容可掬。人們都說,他臉上動人的魅力,說來就
來,說去就去,就像開關一盞聚光燈。雷恩一下子被堵住了,心裡明白卻又無可奈何。「我喜
歡你的報告,你對事情很敏感,善於抓住事實,判斷能力也強。是啊,我之所以有今天,其原
因之一也是靠正確的判斷力。我認為你能夠勝任我要給你的任務,問題是你願不願意幹?」
  「到底要我幹什麼呢,先生?」
  「你去了以後,就在那裡待幾天,然後直接向我報告那裡的情況;不要通過任何別的管道
,直接和我聯繫,會有人給你必要的合作,我會安排的。」
  雷恩一言未發。總統一句話,就把他變成了一個情報員,一個野戰軍官;更糟糕的是,他
要監視的都是自己人。
  「不願意報告自己人的情況,對嗎?實際上並不是這樣。我說過了我想得到非軍方的獨立
看法。本來可以派一個老練的情報官員去,但是,我們希望盡可能地控制參與此事的人數。把
里特或格里爾派去太顯眼了,而你呢,是一個合適的––」
  「就沒有別的人了?」傑克問道。「除了他們兩個人就沒有別人了。」穆爾法官回答說。
  「蘇聯人給你立了檔案,部分內容我見到過,他們認為你是一個上層階級的寄生蟲,傑克
。」
  雷恩心裡想:我就是寄生蟲,在這群人中,我當然是寄生蟲。他不為穆爾的激將法所動。
  「好吧,總統先生,請原諒我剛才猶豫不決。以前我可從來沒有幹過野戰軍官這一行。」
  「我知道。」總統豁達開懷,因為他勝利了「還有一個問題,也許是由於我對潛艇一竅不
通吧,雷明斯完全可以悄悄地溜掉,一句話也不用留,為什麼他要預先告訴他們呢?為什麼要
留下那封信呢,依我看,這會起反作用的。」
  這一回輪到雷恩笑了。「你見過潛艇駕駛員嗎,先生,沒有吧?見過太空人員嗎?」
  「那當然,我見過一大群太空梭駕駛員。」
  「他們都是屬於一類的,總統先生。他留下那封信有兩個原因。第一,可能有某件事情把
他氣瘋了,等我們見到他時就會搞清楚的;第二,他相信不管他們用什麼辦法都不能阻止他,
而且還要他們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總統先生,在潛艇上謀生的人個個都有進取心、自信,而
且非常非常精明。他們最喜歡捉弄人,比如捉弄水面艦隻的駕駛員。」
  「你又得了一分,傑克。我認識的太空人也是這樣,在多數事情上他們很謙遜,但是一談
到飛行,他們就是天皇老子了。我要記住這一點。傑夫,我們回去工作吧。傑克,保持聯繫。」
  雷恩再次同他握握手。等總統和他的高級顧問離開以後,他轉向穆爾法官。「法官,你對
總統到底說了我些什麼?」
  「都是事實,傑克。」其實,法官原來準備派一個中央情報局的高級情報官員去負責這項
行動,雷恩不是他計劃內的人選。但是誰都知道,當總統的打亂精心安排的計劃是司空見慣的
事情。法官賢明通達,善於接受這種事實。「這是你奔向錦繡前程的一大步,不過千萬別砸了
鍋。說不定以後你會愛上這種工作的。誰知道呢!」雷恩相信他不會愛上這種工作的,他沒有
想錯。
  中央情報局總部
  在返回蘭利的途中,雷恩一直沒有說話,局長的車開到地下停車場,兩人下車後乘一架專
用電梯直接來到穆爾的辦公室。電梯的門偽裝得很巧妙,看上去就像一塊牆壁的鑲板;雷恩覺
得這倒是方便,但有點神秘,像在演戲。局長直接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了電話。
  「鮑勃,馬上到我這兒來一下。」他瞧了一眼站在屋子中間的雷恩,說:「坐不住了吧,傑
克?」
  「是的,法官。」雷恩冷冷地回答。
  「我看得出你對這種情報工作的態度,可是,整個事情有可能發展到極端敏感的地步。你
得到如此信任,受託重任,應該感到受寵若驚。」
  雷恩完全懂得這番話的言外之意,這時里特輕快地走了進來。
  「什麼事,法官?」
  「我們有項行動任務。雷恩同查利.達文波特要乘飛機去『甘迺迪』號,向艦隊指揮官們
介紹『紅色十月』號的情況。總統已經批准。」
  「早料到了,就在你們回到這裡以前,格里爾已去安德魯斯空軍基地了。雷恩必須去嗎?」
  「是的,傑克,按照規定你只向艦隊司令和達文波特介紹情況,到此為止,對英國人也一
樣,只告訴掛帥的軍官。要是鮑勃證實了『柳樹』的可靠性,可以把資料拿給他們看,但是,
只能讓他們看到絕對必須看的東西,明白嗎?」
  「明白,先生。我想有人已經對總統說了,要辦成一件事,就得讓人家知道事情真相,特
別是那些具體經辦的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傑克。我們必須設法改變總統對這個問題的看法。但是別忘了,在沒
有說服他以前,還是他說了算,他是總頭。鮑勃,我們得給他弄點行頭,讓他看上去像是那麼
回事。」
  「來一套海軍軍官制服?給他封個官,三槓、普通勳表。」里特把雷恩上下打量了一番。
「我看四十二長就可以,估計一小時內就可以為他準備完畢。這項行動叫什麼?」
  「這是下一步。」穆爾再次拿起電話,按了五個號碼。「我需要兩個名字––嗯,好的,
謝謝。」他在紙上記下了什麼。「行了,先生們,這次行動叫『曼陀林行動』。雷恩,你叫『
馬基』,這名字應該好記,因為適逢其時。你去準備行裝吧,我們根據這兩個詞還要編製一套
代號。鮑勃,你親自送他下去辦,我還要通知達文波特,讓他馬上安排飛機。」
  雷恩跟著里特向電梯走去。他感到事情進行得太快了,所有的人都太機靈了。他們根本就
不知道要幹什麼,更不知道怎樣去幹,可是這個『曼陀林行動』卻已經粉墨登場了。雷恩認為
他的這個代號特別不合適,他不是什麼人的星象家。這個名字應該帶有一些「萬聖節前」的色
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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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1: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天】

  北大西洋
  此時,雷恩正乘著飛機出海去艦上執行任務,在途中他暗自思忖,塞繆爾.約翰遜把海上
航行比作「坐牢,還有被淹死的可能」,可他至少可以自慰的是,他是乘安全工具去艦上的。
可是別忙,在降落到艦上以前,他還是有可能同飛機一起墜毀、摔成一灘血肉的。傑克弓著身
子坐在一架格魯曼「快輪」式飛機左弦的凹背坐椅上。
  海軍一般地把這種飛機叫作「空中傳送車」,是為航空母艦執行輸送任務的。機上的坐椅
朝著機尾方向,彼此間隔很小,他拱起的雙膝幾乎頂著了下巴。這種機艙非常適合於裝貨,坐
人可就不怎麼樣了,機尾的板條箱中裝著三噸重的發動機和電子設備的零部件;如果墜機,客
艙中的四具屍體無疑將成為這堆昂貴設備的緩衝物。艙內既沒有暖氣,又沒有弦窗,機身是一
層薄薄的鋁皮,機外二百節的風力吹打著雙渦輪發動機,發出呼呼的尖叫聲。
  最可怕的是他們正在五千英尺的高空穿過一個風暴區「快輪」式飛機像一輛失控的滑行摩
天輪軌道車,以一百英尺的幅度上下顛簸著。雷恩感到唯一幸運的是艙裡沒有燈光,至少沒有
人能看見他蒼白發青的面色。兩名飛行員就坐在他的身後,正海闊天空地談得起勁,聲音大得
蓋過了發動機的噪聲。這兩個渾蛋還在自尋開心呢!
  發動機的噪聲小了些,似乎是這樣,但他說不準。在機上,有人發給他一個泡沫橡膠耳塞
和一件黃色充氣救生衣,還教過他墜機時如何行動。但是,像那樣馬馬虎虎地交待幾句管什麼
用,在這樣的黑夜裡一旦掉下去,誰都料得到倖存的可能性有多大。
  雷恩討厭飛行。他曾當過海軍陸戰隊少尉,但是三個月以後,他那個排乘坐的直升飛機在
北約組織的一次演習中墜毀於克里特島,他從此結束了現役生活。他的後背受了傷,差點造成
終身殘疾,從那以後,他就決定要盡量避免坐飛機。
  他們從弗吉尼亞海灘歐欣阿納海軍一級航空站起飛不過九十分鐘,雷恩卻覺得像是過了一
個月。他感到,飛機突然在顛簸著下降,不再上升,大概已經接近「甘迺迪」號了,否則,那
就不堪設想了。他暗自發誓,從今以後,坐民航班機他決不再害怕了。
  機頭向下傾斜了大約二十度,像是在向著一個目標徑直飛去,開始降落了,這是航空母艦
飛行行動中最危險的時刻。他想起越南戰爭期間的一份研究報告說過,航空母艦飛行員身上裝
備有袖珍心電圖描記器,監測心動緊張狀況,其結果使許多人感到意外,他們神經最緊張的時
刻並不是在遭到射擊的時候,而是在向航空母艦上降落的時候。特別是在夜間降落的時候。
  天啊,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雷恩自言自語著,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是死是活,幾秒鐘
以後就見分曉。
  「甘迺迪」號航空母艦的甲板被雨水澆得十分光滑,在風浪中上下不停地起伏著,艦體四
周亮著界燈,從機上望去,宛如一個黑洞。在航空母艦上降落,實際上是一次有控制的墜落,
為了減輕降落時的千鈞之力,甲板上裝有巨大的起落架支柱和減震器。飛機向甲板衝下去,機
身猛烈地震動著,最後被攔阻索擋住,停了下來。終於降落了,安然無恙,但願如此。過了,
飛機又開始向前移動,邊滑動邊發出一種奇怪的聲音。
  雷恩發現這種聲音是機翼向上折起時發出的。剛才在機上,他可沒有想到還會有機翼脫落
這種危險,不過到頭來都是同樣下場。飛機終於完全停止了。接著後艙門打開了。
  一會兒雷恩解開安全帶,急不可待地站起來,一頭撞到了低矮的機頂上,顧不上達文波特
了,他把帆布包緊緊抓在胸前,急急地衝出了後艙門。他四周看了看,一個身穿黃襯衣的艙面
水兵正向他示意,讓他到「甘迺迪」號司令塔去。雨下得很猛,他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出海浪
足有十五英尺高,航空母艦仍在風浪中前進。他向五十英尺外一個敞著門亮著燈的艙門跑去,
在那兒等達文波特趕上來。少將並沒有奔跑,而是邁著標準的三十英吋的步子,保持著一個將
級軍官應有的尊嚴。雷恩暗暗想,他們此行是半秘密性質的,因而聽不到水手長的哨子聲,也
看不到艦上儀仗隊,達文波特可能因此感到心中不快吧。艙門內站著一名海軍陸戰隊下士,下
穿條紋藍褲,上著卡其布襯衣,打領帶,還繫著一條雪白的手槍帶,向他倆敬禮歡迎。
  「下士,我要見佩因特將軍。」
  「將軍在司令艙裡,先生。需要派人帶你去嗎?」
  「不用了,小伙子,我以前在這艘軍艦待過。跟我來,傑克。」雷恩只好提著兩個人的帆
布包。
  「天哪,先生,你以前也吃過這碗飯?」雷恩問道。
  「夜裡在航空母艦上降落?當然是,足有二百多次。這有什麼了不起」達文波特看來沒有
料到雷恩會對此感到害怕。雷恩認為他這是故作姿態。
  「甘迺迪」號的內部同雷恩度過他短促軍人生涯的直升飛機突擊艦「關島」號很相似。仍
是常見的海軍迷宮,鋼製艙壁和一排排管道。所有東西都塗上了一層暗青灰色。管道上有幾條
色帶和模印的縮寫字母,大概只有這艘艦上的人才知道它們的含義。雷恩認為,這些東西就像
是新石器時代的巖洞壁畫。
  達文波特帶著他穿過一個走廊,拐了一個彎,走下一個全鋼的梯子。梯子很陡,他差一點
摔觔斗。然後他們又穿過一條走廊、又拐了一個彎。此時雷恩已經完全迷失了方向。最後,他
們來到一個門前,一名站崗的海軍陸戰隊中士向他們行了一個漂亮的軍禮,然後為他們拉開門。
  雷恩跟著達文波特走了進去,眼前的景象使他驚訝不已。
  「甘迺迪」號的司令艙簡直就像比肯山大樓的豪華房間,右邊是一幅整牆壁畫,畫面之大
足以裝飾一間寬大的起居室;其他牆上分別掛著五、六幅油畫,其中一幅是與這艘航空母艦同
名的約翰甘迺迪總統的畫像。牆上裝飾著華貴的鑲板;甲板上鋪著厚厚的深紅色地毯,擺設著
純民用的櫟木傢俱,鋪上錦緞,一派法國式的鄉土風格。如果不抬頭看看天花板下一排排灰色
的管道。簡直難以想像這是在一艘軍艦上。這些管道同整個房間顯得格格不入。
  「啊,查理,你好啊!」喬舒亞.佩因特少將從隔壁一間房裡走進來,一邊用毛巾擦著手
上的水,一邊問道:「一路順風嗎?」
  「有點搖晃」達文波特照實直說。他們握握手。「這位是傑克.雷恩。」
  雷恩對佩因特久聞其名,但從未見過面。越南戰爭時期,他當過「鬼怪」式飛機的駕駛員
,後來寫過一本論述實施空戰的書,叫做《稻田攻擊》。這是一本描寫真實的書,並非那種譁
眾取寵之作。他個子矮小,好動,體重不超過磅。他通曉戰術,為人正直不阿。
  「是你的部下,查利?」
  「不,少將,我在詹姆斯.格里爾手下工作;我不是海軍軍官,請原諒,我本人不喜歡弄
虛作假。這一身軍服是中央情報局的主意。」少將不由得皺了一下眉頭。
  「哦?那麼,我猜你就是來告訴我蘇聯在搞什麼名堂的,太好了,我一直盼著有人弄清這
個謎。是第一次到航空母艦上來吧?你覺得這種飛行怎麼樣?」
  「在上面審問戰俘可能是個好辦法。」雷恩盡量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兩位將官聽了都開
懷大笑起來。接著,佩因特命令把飯送來。
  幾分鐘後,通向走廊的雙層門打開了,兩個男招待水兵––「伙食管理專家」––走了進
來,一個托著食盤,另一個拿著兩壺咖啡。三位軍官都得到了適合身份的招待。食物很一般,
盛在鑲銀邊的盤子裡,可雷恩還是吃得津津有味。他已經有十二個小時沒有吃東西了。他在自
己盤子裡滿滿地盛上了涼拌捲心菜和土豆沙拉,又加上兩塊黑麵包夾鹹牛肉。
  「謝謝。這就行了。」佩因特向招待水兵說道。他們立正後離開了房間。「好,現在言歸
正傳。」
  雷恩急忙吞下了半塊三明治,說道:「將軍,這個情報是個小時以前剛得到的。」他從帆布
包中取出幾個文件夾遞給兩位將軍,接著介紹了二十分鐘,他一邊介紹情況,一邊抓緊時機吃
下了那兩塊三明治和一大盤涼拌捲心菜,還把咖啡濺到了自己手寫的提綱上。兩位將軍洗耳恭
聽,一次也沒有打斷他的話,但是他們盯著雷恩流露出難以置信的目光。
  「天啊!」雷恩剛講完,佩因特就驚歎道。達文波特則兩眼瞪著,面無表情,他正在考慮
從內部來檢查一艘蘇聯導彈潛艇有無可能。他的模樣使雷恩覺得他一定是個難對付的打牌高手
。佩因特接著問:「你真的相信這種說法嗎?」
  「我相信,先生。」雷恩又倒上了一杯咖啡。要是再有一杯啤酒配上鹹牛肉那就更好了,
不過這已經相當不錯了。像這樣地道的鹹牛肉在英國還吃不上呢。
  佩因特身子向後一靠,看著達文波特說:「查利,你告訴格里爾,要給這小伙子上幾堂課,
譬如說,一個當官兒的可不能像現在這樣自找麻煩。難道你不覺得這有點牽強附會嗎?」
  「喬舒亞,他就是今年六月撰寫關於蘇聯導彈潛艇的巡邏方式報告的那個雷恩。」
  「是嗎?那份報告寫得不錯。它證實了我堅持了兩三年的觀點。」佩因特起身走向房間的
一角,望著窗外狂怒的大海。「那麼,我們應該採取什麼行動呢?」
  「行動細節還沒有制定出來,我估計他們會指示你找到『紅色十月』號並設法同她的艦長
建立聯繫。然後呢?我們就得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將她藏到安全的地方。可是,總統認為我們即
使能夠搞到她,也無法保住她。」
  「什麼?」佩因特猛地轉過身來,迅捷打斷達文波特問道。雷恩花了幾分鐘的時間解釋這
個問題。
  「我的老天啊!你們交給我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然後又說,如果我成功了,也得把他
媽的那玩藝兒還給他們!」
  「將軍,我有個建議,總統也問過我,我們應設法把這艘潛艇保存下來。這是非常值得的
。所以,除了中央情報局以外,參謀長聯席會議也支持你。當然咯,如果水兵要求回國,我們
就把他們送回去,這樣,蘇聯人就會知道潛艇肯定在我們手裡。實際上,對方的理由也很清楚
。這艘潛艇價值連城,而且是他們的財產。何況,我們又怎麼可能把一艘三萬噸的潛艇藏起來
呢?」
  「要把潛艇藏起來就得把她沉到海底」佩因特怒氣沖沖他說。「你知道,他們肯定也會這
樣做的。什麼『他們的財產』!這不是什麼他媽的客船,是為了殺人而設計的潛艇,是殺我們
的!」
  「將軍,我是支持你的。」雷恩鎮靜地說。「先生,你剛才說我們交給你一個不可能完成
的任務。為什麼?」
  「雷恩,要找到一艘不讓人發現的導彈潛艇絕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我們用自己的艦艇試
驗過,要找到也非常勉強。你說這艘潛艇已穿過了東北部聲納監視系統的所有防線。大西洋寬
闊得很,一艘導彈潛艇的聲跡是很微小的。」
  「你說得對,先生」這時,雷恩可能也感到他成功的希望過於樂觀了。
  「你在想什麼,喬舒亞?」達文波特問。
  「相當不錯,真的。我們剛結束了『漂亮海豚』演習,這次演習幹得不壞。我是說我們一
方。」佩因特補充道。「『達拉斯』號使對方大吃了一驚,目前,我的反潛水兵工作狀態極佳
。給我們哪些支援?」
  「我離開五角大樓的時候,海軍作戰部長正在檢查大西洋上P–3飛機的分佈情況,你可
能會再得到一些這種飛機。另外,所有能夠出海的船隻都已陸續啟航。你這是唯一的一艘航空
母艦,所以你掌握著全面戰術指揮權,對嗎?好了,喬舒亞,你是我們最優秀的反潛專家。」
  佩因特倒上一杯咖啡。「這麼說,我們只有一艘航空母艦。『美洲』號和『尼米茲』號離
這兒還有整整一周的航程。雷恩,你說你還要飛到『無敵』號上去,把它也利用起來,是不是
?」
  「總統正在想辦法,需要它嗎?」
  「當然需要。懷特上將的反潛嗅覺很靈,『海豚』演習中他們很走運,『擊毀』了我們兩
艘攻擊潛艇,文斯.加勒里大為惱火。這種事情就得靠運氣。這樣一來,我們手上就不是一艘
而是兩艘航空母艦了。不知還能不能多弄幾架S–3飛機?」佩因特指的是洛克希德「海賊」
式艦載反潛飛機。
  「為什麼?」達文波特問。「我可以把F–18『大黃蜂』轉移到岸上,這樣我們就有地
方多載架『海賊』式。我不想失去這一部分攻擊力量,但是這次行動需要更多的反潛力量,也
就是更多的S–3飛機。傑克,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分析錯了,我們就得去對付俄國佬的那部
分水面力量。你知道它們載有多少艦對艦導彈?」
  「不清楚,先生。」雷恩明白那一定是很多的。
  「我們是唯一的航空母艦,必然成為他們攻擊的主要目標。如果他們向我們開火,我們就
會孤軍作戰,那可就要熱鬧了。」電話鈴響了。「我是佩因特––是的,謝謝你。哦,『無敵
』號剛才已經掉頭。還配備兩艘驅逐艦,太好了。其餘的護航艦和三艘潛艇繼續返航。」他皺
了皺眉頭。「當然,我不能責怪他們這樣做。這就是說我們還得派護航艦去。不過,還是值得
的,我希望他們準備好飛行甲板。」
  「可以派一架直升機把傑克送走了吧?」雷恩懷疑達文波特是否明白總統交給他的任務,
看來他似乎有意想使雷恩離開「甘迺迪」號。
  佩因特搖搖頭。「直升機飛不了那麼遠。也許可以請他們派一架『海獵鷹』式飛機來接。」
  「『海獵鷹』式飛機是戰鬥機,先生。」雷恩插話道。
  「他們正在試驗一種反潛巡邏用的雙座『海獵鷹』式飛機。據說在直升機環形防線外使用
後效果相當好。由於我們的一艘攻擊潛艇疏忽大意被這種飛機『幹掉』了。」佩因特一仰脖子
喝乾了杯裡的咖啡。
  「那好吧,先生們,現在我們到下面的反潛控制室去,想想辦法怎樣來演這場馬戲。大西
洋艦隊司令肯定要想聽聽我有什麼打算。我看最好還是我自己決定吧。雷恩,我們還要請『無
敵』號派飛機來接你。」
  雷恩跟著兩位將軍走出了司令艙。他待了兩個小時,觀察佩因特如何調動他的艦隊,簡直
就像象棋大師那樣在擺弄他的棋子。
  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巴特.曼庫索在總指揮所裡連續值勤已經二十多個小時了,而且上次執勤後又僅僅只睡了
幾個小時。他一直吃的是三明治,喝的是咖啡。廚師還給他送來了兩杯濃湯,讓他換換胃口。
他正看著手裡的半蒸發乾濃湯發愣。
  「艦長?」他轉過身去,看見聲納羅官傑.湯普森站在他面前。
  「什麼事?」曼庫索說著離開了那張戰術示意圖,他聚精會神地研究這張示意圖已有好幾
天了。湯普森站在這間艙室的後部,瓊斯站在他身旁,手裡拿著一塊書寫板和一個像是錄音機
的東西。
  「先生,我認為你應該看一看瓊斯搞出來的東西。」
  在這種時候曼庫索是不願別人來打擾他的,長時間的值勤總會使他顯得耐心不夠。但是,
瓊斯看上去很興奮,很急切。「好吧,到海圖台前來。」
  「達拉斯」號上的海圖台是個同BC–1O型電腦連接在一起的新式裝置,它將海圖投射
到一個四平方英尺的電視式的玻璃銀幕上,把「達拉斯」號航行的情況自動顯示出來。相比之
下畫在紙上的海圖早就過時了。不過,他們仍然保留著。海圖是不能中斷的。
  「謝謝你,艦長」瓊斯的樣子顯得比平時更加恭順。「我知道你現在正忙,但是我認為我
已經弄出點名堂來了。那天收到的那個不規則信號一直便我坐臥不安。後來由於其他的俄國潛
艇都出動繁忙了一番,我只好不管了,但是為了證實那個信號還在,我又回頭收聽過三次,第
四次收聽時信號就完全消失了。我想讓你看看我是怎麼搞出來的。先生,你可以在這上面把我
們當時的航跡顯示出來嗎?」
  海圖台通過BC–10型電腦同艇上慣性導航系統相連接,曼庫索親自輸入指令。一輸入
指令,電腦就開始工作起來––「達拉斯」號的航跡用一條紅色曲線顯示出來,線上有許多分
段號,每段表示十五分鐘間隔。
  「真棒!」瓊斯驚歎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電腦畫的航跡,不錯,行啦。」瓊斯從後褲
兜裡取出一把鉛筆。
  「是這樣,我第一次發現這個目標是在九點十五分左右,方位是2–6–9。」他放上一
支鉛筆,橡皮頭對準「達拉斯」號所在位置,筆尖向西指著目標。
  「接著在九點三十分第二次聽到,方位是2–6–0;九點四十八分又在2–5–0方位
聽到。艦長,這裡面會有些誤差,因為這個目標很不容易跟蹤,但是這些誤差總應有個平均數
。大概就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了其他潛艇的活動,我只好撇下它跟蹤新目標。但是,十點鐘
我又重新收聽了這個目標,方位是2–4–2。」瓊斯在「達拉斯」號駛離冰島海岸向正東方
航行留下的那條航跡上放上了另一支鉛筆。
  「十點十五分,方位移到了2–3–4,十點三十分又到了2–2–7。最後這兩個數字
可能不準確,先生,信號實在是太微弱了,我的跟蹤也就無法很準確。」說到這兒瓊斯抬起頭
,顯得有些緊張。
  「講得很好,瓊斯,別緊張,你要是想抽煙就抽吧。」
  「謝謝,艦長。」瓊斯摸出一支煙,用丁烷打火機點著。從來沒有這樣同艦長接近過。他
知道,只要有話對他講,曼庫索都會耐心地聽取。他是個隨和的艦長,但是,他不喜歡別人浪
費他的時間;此時此刻,肯定他更不容別人浪費他的時間。
  「好,先生,我們來估計一下,它離我們不會很遠,是嗎?也就是說,它肯定處在我們與
冰島之間。那麼,假設它正好處在我們兩者的中途,這樣,它的航跡大概是這個樣子。」瓊斯
接著又放下幾支鉛筆。
  「慢著,瓊斯,哪兒來的航跡?」
  「哦,是這樣」瓊斯打開書寫板說道:「不知是昨天早上還是晚上,反正是剛下崗的時候,
我又想起了這個目標。所以,我就以我們駛離冰島海岸的航向為基線,為它畫了一個大概的航
跡,這個我會,艦長,我讀過航海手冊。其實這個很容易,同我們以前在加州理工學院畫星體
運動的軌跡一樣。我在大學一年級的時候上過天文課。」
  曼庫索忍著沒有哼出聲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很容易。但是看看瓊斯計算出的數
字和畫出的航跡,似乎確實沒有錯。
  「說下去。」
  瓊斯從衣袋裡拿出一個「休利特.帕卡德」牌科研用計算器和一張畫滿鉛筆標記和雜亂線
條的地圖,這張圖就像《全國地理》雜誌裡的地圖那樣。「你要核實一下這些數據嗎,先生?」
  「我們要核實的,不過現在我相信你的。這是什麼地圖?」
  「艦長,我知道這樣做是違反規定的。但是,這只是我個人對那幫壞蛋採用的航線作的記
錄。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的潛艇,先生,我說的是實話。我也許計算得不太準確,但是把所有
這些數字連起來就形成了一條約為節。這樣,他就正好對著『一號航線』入口,對嗎?」
  「說下去。」這一點曼庫索已經想到了:瓊斯確實發現了重要的問題。
  「可是,航跡畫出來以後,我就再也無法入睡了,便立即回到聲納艙,把對這個目標的全
部錄音拿出來。我用電腦運算了好幾遍,把無用的海洋雜音、其他潛艇的噪音等等全都過濾掉
,然後,用十倍於正常速度的高速把它的聲音錄了下來。」他把那架盒式錄音機放到海圖台上
「艦長,你聽這個。」
  錄音中雜音很多,但是每隔幾秒鐘就可聽到一種軋軋聲,他們聽了兩分鐘,發現間隔時間
很有規律,大約五秒鐘一次。此時,站在湯普森身後的曼尼恩上尉,一邊看著,聽著,一邊點
頭思索著。
  「艦長,這肯定是人為的聲音,其他的聲響都不會那樣有規律。在正常速度下聽不出有什
麼名堂,但是一加速我就發現這騙人的傢伙了。」
  「好極了,瓊斯,繼續說完。」曼庫索說道。
  「艦長,你剛才聽到的聲音是一艘俄國潛艇的音響特徵,它正沿著冰島海岸外的一條沿海
航道駛向『一號航線』。艦長,你可以和我打賭。」
  「羅傑,你看呢?」
  「我信了,艦長。」湯普森回答道。
  曼庫索再一次看了看航跡,試圖找出別的可能性,但是沒有找到。「我也信了。羅傑,從
今天起瓊斯升為一等聲納兵,下一班交班以前把文字報告寫好交給我,推薦信要寫得好一些,
寫完給我簽字。羅恩」他用手指戳戳瓊斯的肩膀「別過意不去。你幹得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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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1:39 |只看該作者
  「謝謝你,艦長」瓊斯高興得合不攏嘴。
  「帕特,請叫巴特勒上尉到總指揮所來。」曼尼恩走到電話前,通知了輪機長。「你還能
估計出這是潛艇上的什麼聲音嗎,瓊斯?」曼庫索轉過身問道。
  聲納乒搖搖頭。「不是螺旋槳的聲音,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種聲音。」他把錄音帶倒回來
,重新放了一遍。
  兩分鐘後,厄爾.巴特勒上尉走進總指揮所。「你叫我,艦長?」
  「聽聽這個,厄爾。」曼庫索又把錄音帶倒回,放了第三遍。巴特勒是德克薩斯大學的畢
業生,後來又在海軍學院學過潛艇和發動機系統。「聽聽這是什麼聲音?」
  「瓊斯認為是一艘俄國潛艇,我認為他說得對。」
  「這個錄音是怎麼搞到的?」巴特勒問瓊斯。
  「先生,這個錄音比原速度快十倍,是我們BC–10型電腦上過濾了五遍以後錄製的。
按正常速度錄製,聽不出什麼道道。」瓊斯的活說得很有節制,他沒有告訴他們,他早就聽出
問題來了。
  「像是一種諧波?我的意思是說,如果這是一個螺旋槳,那它的直徑至少有一百英尺,而
且每次只能聽到一片槳葉的聲音。這樣有規律的間斷說明這是一種諧波。」巴特勒緊鎖雙眉撇
著嘴。「但是,是什麼東西的諧波呢?」
  「不管是什麼,它正向這兒駛來。」曼庫索用鉛筆敲著圖上的「雷神的孿主子」雙峰。
  「那就證明是俄國潛艇,沒有錯」巴特勒也同意了。「那麼,他們又在使用新式玩藝兒了
。」
  「巴特勒先生說得對」瓊斯說。「這種聲音聽起來確像一種諧波轟隆聲。另外,它的背景
噪音很奇怪,像是水通過管道時發出的聲音。我不明白是什麼聲音,這個錄音帶上沒有,可能
是電腦把它濾掉了。開始的時候它相當微弱。反正這我就管不著了。」
  「這就夠好了。你今天幹的成績已經遠遠超過了一天的工作量。感覺怎麼樣?」曼庫索問。
  「有點累了,艦長,一段時間來我一直在琢磨這玩藝兒。」
  「如果我們以後再接近這個傢伙,你有把握跟蹤到它嗎?」曼庫索知道瓊斯會怎樣回答。
  「包在我身上,艦長!既然我們知道要收聽的目標,放心我會逮住這個王八蛋的!」
  曼庫索看看海圖台。「嗯,如果它是向『雙峰』行駛,以大上我們航速通過,這就離我們
已經相當遠了,如果我們現在以最高航速前進–四十八時以後我們就可以到達這個位置,這樣
就趕到了它的前面。對約二十八至三十節的速度通過這條航線,而後再回到他的基本航向十節
左右的速度航行,那麼––它現在的位置大約在這兒嗎。帕特?」
  「差不多,先生」曼尼恩上尉表示贊同「你的估計是它以最高航速通過這條航線,然後再
減速––有道理,它穿過那段鬼門關用不著無聲航行。它可以這樣毫無顧忌地航行四五百海浬
之後,為什麼不關掉發動機呢?要是我也會這樣做的。」
  「好,我們就按照這個分析試一試。先發報請示同意我們離開『托爾布思』位置跟蹤這艘
潛艇。瓊斯,高速航行一旦開始,你們聲納兵就會有一段空閒時間。你把這個錄音帶裝到模擬
器上,讓所有聲納兵都熟悉它的聲音。但是,你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們大家都要好好休息。當
我們重新開始搜尋這傢伙的時候,我要求你們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投入工作。先痛痛快快地洗
個淋浴,這是你應該享受的,然後好好睡一覺。等追蹤開始,就要長時間地艱苦工作了。」
  「不用擔心,艦長,我們會幫你逮住它的,保證逮往。你想把錄音帶留下嗎,先生?」
  「當然。」曼庫索取出錄音帶,一看大吃一驚,抬起頭問道:「你為此犧牲了一個巴赫的曲
子?」
  「這一個不怎麼樣,先生。我還有一個克里斯托弗.霍格伍德演奏的,比這盤好多了。」
  曼庫索把錄音帶放進衣袋「你可以走了,瓊斯。幹得漂亮。」
  「樂意效勞,艦長。」瓊斯轉身離開了總指揮所,心裡盤算著晉級會給他增加多少薪金。
  「羅傑,你手下的人這兩天要保證好好休息。到時候跟蹤追擊,可有苦頭吃了。」
  「是,艦長。」
  「帕特,立刻上浮到潛望鏡深度,向諾福克報告。厄爾,你研究一下到底是什麼東西發出
這種聲音的。」
  「好的,艦長。」
  曼庫索開始擬電文;曼尼恩上尉把水平舵轉到仰角,把「達拉斯」號的潛望鏡天線伸出海
面。從五百英尺以下的海底上浮到波濤洶湧的海面下,用了五分鐘。潛艇在海浪的衝擊下開始
搖晃,雖然其程度對水面艦隻說來簡直微不足道,但是水兵們卻都感覺到了。
  曼尼恩把潛望鏡和電子支援措施天線升起,這種天線是供探測雷達信號而設計的寬頻帶接
收器使用的。他在潛艇四周海面五海浬範圍之內沒有發現任何東西;電子支援措施儀表上除了
顯示出遠處的幾架飛機以外,也沒有發現其他情況。這些飛機離他們很遠,沒有什麼可重視的。
  接著,曼尼恩升起另外兩個天線柱,一個是像蘆葦似的超高頻接收天線,另一個是新式的
雷射光發射機。這根天線可以不斷旋轉,自動跟蹤位於大西洋上空專供潛艇使用的通信衛星的
載波信號;通過雷射光發射器,他們可以在不暴露潛艇所在位置的情況下大密度地發報。
  「準備完畢,先生」值班報務員報告說。
  「開始。」
  報務員撳動了一個按鍵,幾分之一秒內信號就輸送完畢,由光電激磁器接收下來並通過超
高頻發射機送出,經拋物面天線反射到諾福克大西洋艦隊通信司令部。通信司令部的報務員收
到信號以後,也撳動一個按鍵,將發來的信號發射到衛星上,送回「達拉斯」號。這是鑑別電
文是否發生錯亂的簡單辦法。
  「達拉斯」號的報務員將收到的信號同剛發出的信號進行比較後說道:「一模一樣,先生。」
  曼庫索命令曼尼恩除了電子支援措施和超高頻天線之外,其他一切全部降下。
  大西洋艦隊通信司令部
  在諾福克「達拉斯」號發來的電文已經由綜合通信部最高機密處的電腦錄製下來,電報的
第一行標出了一次密碼本密碼順序的頁數和行數。一位軍官在他的電腦終端上打入相應的號碼
,電腦立刻送出一份譯出的電文。他再次檢查了是否有錯亂之處,確信沒有之後,他撕下電文
向房間另一頭走去,文書軍士正坐在那裡的電話機前。軍官將電報交給他。
  文書軍士打上相應的收報地址,通過陸上通信專線發到半英里外的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作
戰部。這是一條裝在鋼導管中的光纖通信線,埋在一條鋪石路面的街道下面。為了保證安全,
每週要對這條線路檢查三次,就連核武器活動的秘密也不如這種日常戰術通信保守得嚴密。
  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作戰部
  作戰室裡響起了一陣鈴聲,電文發到了「絕對機密」電傳機上。電文前標有一個「Z」字
,表示這是「火急電文」。
  Z
十二月九日格林威治時間04:14
絕對機密
發報: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收報: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
上報:大西洋艦隊總司令
//N00000//紅色艦隊潛艇活動
1.報告十二月七日格林威治時間09:00左右發現異常聲納目標並在紅色艦隊潛艇活動突
然增加後消失。事後鑒定目標為紅色艦隊核動力潛艇或核動力艦隊彈道導彈潛艇通過冰島海岸
航線駛往一號航線。航向西南航速十節下潛深度不詳。
  2.證實目標具有異常的,重複一遍,異常的音響特徵。異於已知任何紅色艦隊潛艇。
  3.請求批准離開托爾布思跟蹤偵察,估計該潛艇使用了具有獨特聲響特徵的新式動力系
統裝置。相信很有可能將其測定驗明。
  一名中尉軍官把電文送到了文森特.加勒里中將的辦公室。
  自從蘇聯潛艇開始大規模行動以來,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官就沒有離開過他的崗位,總感
到有不祥之兆。
  「『達拉斯』號發來『火急電文』,先生。」
  「嗯嗯。」加勒里接過黃頁電報讀了兩遍。「你認為這個電報是什麼意思?」
  「說不上,先生。看來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也費了時間琢磨了一番,現在想去再敲住它。
他似乎認為他們發現了異常情況。」
  「那麼,我怎麼回答他呢?說說看,先生。說不定將來有一天你也要當將軍得自己作決定
呢。」加勒里心想,他不太可能有這樣的前途。
  「先生,『達拉斯』號目前的位置非常理想,蘇聯水面艦隻到達冰島海域後它正好進行跟
蹤。我們需要它留在原地。」
  「標準的書本答案。」加勒里抬起頭衝著年輕人笑了笑,決定不讓他說下去了。「再說,
『達拉斯』號的艦長是一個很有能力、相當稱職的軍官,他要不是真正認為掌握了情況,他是
不會來打擾我們的。電文說得不具體,可能是因為戰術『火急電報』不可能寫得太複雜,也可
能他認為我們瞭解他的良好判斷力,可以相信他的話。『具有獨特聲響特徵的新式動力系統裝
置』,這可能是一派胡言,但是,畢竟是他在現場,而且正等著我們答覆。告訴他我們同意了
。」
  「是,先生。」中尉嘴上回答著,轉過身去心裡卻在想,這個乾癟老頭大概是靠拋硬幣來
作出決定的。
  「達拉斯」號潛艇
  Z
十二月九日格林威治時間04:32
絕對機密
發報: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部
收報:美國『達拉斯』號潛艇
A.美國『達拉斯』號潛艇Z十二月六日格林威治時間04:14電悉
B.大西洋潛艇部隊司令即時回電2000.5行動區域規定
//N04220//
1.批准A項要求
2.從九日格林威治時間05:00至十四日00:01,B、E、G區域為B項規定的無限
制行動區域。必要時報告。
加勒里中將簽發。
  「真他媽的痛快!」曼庫索暗自笑道。加勒里就是這點好,只要你提出問題,不論他同意
與否,不等你收下天線,他都會給你一個明確的答覆。當然,曼庫索也想過,如果瓊斯的分析
有誤,追蹤一無所獲,他就得費神作番解釋。加勒里撤過不止一個艦長的職,使他們從此離開
軍艦到陸上任職。
  曼庫索明白這無疑也是他的最後下場。從他在安納波利斯學院學習的第二年起,他就盼望
著有一天能當上攻擊潛艇的艦長。現在他已經如願以償。他也知道他以後的事業將要走下坡路
。在海軍其他部隊裡,第一次當艦長就是第一次;如果你走運,又碰上有一群能幹的部下,還
可能步步高陞,最終當上個海上艦隊司令官。
  不過,潛艇兵沒有這份福氣。不管他在「達拉斯」號幹得好還是壞,他都會很快地失去它
。他只有這唯一的一次機會。以後怎麼樣呢?他認為他至多不過能當上一艘導彈潛艇的艦長。
他以前在導彈潛艇上服過役,十分清楚指揮導彈潛艇、哪怕是新型的「俄亥俄」級導彈潛艇,
都枯燥乏味得很。導彈潛艇的任務就是東躲西藏。而曼庫索希望成為一名獵手,當了獵手之後
才離開這一行才叫來勁呢。
  指揮過導彈潛艇以後又會怎麼樣呢?也許能撈到一個「一級水面艦隻艦長」的職務,比如
指揮一艘漂亮的加油船。說不定他還能混上個中隊司令官,坐在汽艇的辦公室裡催交情況報告
,充其量一個月出一次海,主要任務就是給那些不想見到他的潛艇艦長找點麻煩。也許,他也
可以在五角大樓謀個一官半職––那多有意思!曼庫索懂得為什麼一些太空人登月歸來後便從
此一蹶不振的原因;他和他們一樣,為當艦長苦苦奮鬥了好多年,可是一年之後「達拉斯」號
就不再是他的了;他不得不把「達拉斯」號讓給別人。不過,目前他還佔有它。
  「帕特,降下所有天線柱,下潛至一千二百英尺。」
  「是,先生。降下天線柱」曼尼恩發出了命令,一名上士推上了液壓澡縱桿。
  「電子支援措施和超高頻天線柱已降下,先生。」值班上士電工兵報告。
  「很好。潛水官,下潛深度一千二百英尺。」
  「是,一千二百英尺。」潛水官回答。「水平舵下傾角十五度。」
  「下傾十五度。」
  「下潛吧,帕特。」
  「是,艦長。全速下潛。」
  「是,全速下潛。」操舵兵伸手擰開了信號器。
  曼庫索觀察著部下在操作。他們的操作像機械一樣準確無誤。但是,他們並不是機器,而
是人,是他的人。
  在潛艇尾部的核子反應爐艙裡,巴特勒上尉指揮著輪機軍士們的操作,及時地發出一個又
一個命令。反應爐的冷卻劑水泵開始快速運轉;大量高壓熱水進入交換器,把熱量轉換成外層
環回管道中的蒸氣,當冷卻劑回到反應堆中時已被冷卻和濃縮,從而促使反應爐分離出更多的
中子,加速裂變反應,釋放出更大的能量。交換系統的「外層」或稱非輻射性環回管道中的飽
和蒸汽,再通過一組一組的控制閥門推動高壓渦輪機的葉片。「達拉斯」號巨大的銅螺旋槳迅
速旋轉起來,推動潛艇向前、向下行駛。
  輪機兵都鎮靜地操作著。隨著整個推進系統釋放出越來越大的能量,輪機艙裡的噪音也明
顯升高。機械師一刻不停地檢查著各種儀器,保證機器正常運轉。所有水兵都照常默默而準確
地工作著,全神貫注,沒有人閒聊。如果把醫院裡的手術室同潛艇上的反應堆艙相比,手術室
簡直就像一個浪人窩。
  在前艙,曼尼恩從深度計上看著潛艇下潛到六百英尺以下。一旦到達九百英尺,潛水官就
要讓潛艇開始平駛,使下潛準確無誤地到達指定的深度。曼庫索艦長準備讓「達拉斯」號下潛
到溫躍層以下,也就是冷熱不同水溫層的分界線以下。同一水層中的海水總是處在等溫層中。
在較熱的水面區與較冷的深水區之間有一個相對平展的水層,是個半滲透性的屏障,能夠反射
聲波。那些確能突破溫躍層的聲波大都也會被海水所吸收。因此,只要在溫躍層以下,儘管「
達拉斯」號以三十節的高速航行,噪音達到最高點,水面聲納還是難以探測到;但同時,它自
己也幾乎變成了瞎子。不過,在這樣的深海裡是不會撞上什麼物體的。
  曼庫索拿起有線廣播系統的麥克風。
  「我是艦長。現在,我們已開始全速航行,將持續四十八小時。兩天前,有一艘俄國潛艇
從我們身邊溜過去了,我們要趕到前面去,希望能截住它。這艘俄國潛艇所使用的顯然是一種
以前沒有人碰見過的新式無聲推進系統,我們必須爭取趕到它的前面去,等它再次從我們旁邊
經過時就跟上它。現在我們已經知道了它的聲音。這一回我們會弄清它的真面目。好,現在我
要求大家好好休息,到達目的地以後就要開始長時間艱苦的追蹤;到時候,我希望每個人都要
拿出百分之百的精力去工作。這次行動可能是非常有趣的。」他關上麥克風。「今晚放什麼影
片?」
  潛水官等深度計的指針在指定深度上停了下來才回答。他是艇上的軍士長,同時負責管理
「達拉斯」號上的有線電視系統。食堂裡有三台盒式錄影放映機,分別同軍官餐室和各個水兵
居住艙的電視機相連。「艦長,你決定一下吧,一個是故事片《回到綠野》,還有兩個是橄欖
球賽,一個是『俄克拉何馬』隊對『內布拉斯加』隊,另一個是『邁阿密』隊對『達拉斯』隊
。這兩場球賽都是在我們演習時進行的,先生。所以,看錄影就像在現場看比賽一樣。」他笑
了笑。「廣告節目也不少。廚師已經在做爆玉米花了。」
  「好!我要所有人都消遣一下,放鬆放鬆。」曼庫索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從來得不到海軍錄
影帶,當然囉,今年陸軍要比他們吃香––
  「早上好,艦長。」副艦長沃利.錢伯斯來到總指揮所。
  「來,沃利,我們到後面的軍官餐室去,我讓你聽個東西。」曼庫索從襯衣口袋裡取出錄
音帶,帶著錢伯斯向艇尾走去。
  「有情況嗎?」
  「科諾瓦洛夫」號潛艇在「達拉斯」號東北方向二百海浬處的挪威海。「科諾瓦洛夫」號
正以四十一節的航速向西南方向疾駛。圖波列夫艦長獨自坐在軍官餐室裡,拿出兩天前收到的
電文又看了一遍,悲憤交集,他的教官居然幹出那種事來!他簡直驚呆了。
  他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給他的命令含意非常明確因為政治委員曾指出過,他曾經是叛
徒雷明斯的學生,命令的含意就更清楚了。要是這個自私的傢伙叛逃成功,他本人的日子也就
很不好過了。
  這麼說來,馬科不僅欺騙了「科諾瓦洛夫」號,也欺騙了其他的所有人。圖波列夫還一直
傻頭傻腦地在巴倫支海海域偷偷摸摸地設伏,而馬科卻早已經背道而馳了。圖波列夫可以肯定
,他們每個人都成了馬科的笑料。多麼可憎的變節投敵行為!對祖國造成了多麼可伯的威脅!
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太不可思議了!馬科有四間一套的住房、一座別墅,還有自己的「日古
利」牌橋車,什麼都有了,而他圖波列夫連私人汽車還沒有呢,好不容易當上了艦長,現在卻
又受到了威脅。他要能保住已經得到的一切,那就謝天謝地了。
  他想,我必須殺死自己的朋友。是朋友嗎?是的,他不能否認馬科曾經是他的好朋友和好
老師。他到底是怎麼啦?
  是為了娜塔利婭.波格達諾娃。
  不錯,肯定是因為她。那是件大醜聞。他們在一起吃過多少次飯?娜塔利婭為有這麼多可
愛、強壯的大兒子又歡笑過多少回?他搖搖頭。一個如此善良的女人,竟然死在一個混帳的外
科醫生手裡,只因為他是一個中央委員的兒子,誰也奈何他不得。建設社會主義已經歷了整整
三代人的努力,可是這類無法無天的事仍然屢見不鮮!但是,這些都不足以解釋馬科這一瘋狂
的舉動。
  圖波列夫伏在他從駕駛室帶回的海圖上,仔細地琢磨著。他可能要在指揮崗位上堅持五天
;如果輪機不出毛病,而且馬科溜得不是太快的話,也許還用不了五天。馬科不可能逃得太快
。他是一隻狐狸,而不是一頭公牛。圖波列夫料到其他的A級潛艇可能會先他趕到堵截海域,
但是沒有關係,這個任務還得由他去完成。他要趕到馬科的前面,等他過來。馬科一定會千方
百計地溜過去「科諾瓦洛夫」號將在那兒恭候;「紅色十月」號的末日就要到了。
  北大西洋
  一分鐘以前,空中出現了一架英國FRS–4海上「海獵鷹式」飛機。它在「甘迺迪」號
左舷外正側方上空盤旋了一會兒,飛行員估量了一下著陸點、風速和海浪狀況。然後,他把航
速保持在與航空母艦相同的三十節上,一個漂亮的右側滑就穩穩地降落到了艦體中部、司令塔
前的甲板上,正好落在飛行甲板的中央。
  一群甲板水兵立刻向飛機跑去,其中三人扛著沉重的金屬輪擋,另一人很快地將金屬梯子
安放在已經打開艙蓋的座艙外;四個水兵拉著一根長長的加油管走到飛機旁。顯然,他們都想
表現一下美國海軍飛機勤務的神速本領。飛行員身穿桔黃色飛行服和黃色救生衣,把飛行帽放
在前座的後背上,走下了金屬梯。他很快地打量了一下身邊的水兵,確信他的戰鬥機沒有落到
一群笨蛋手裡後,才向司令塔跑去。他在艙門口見到了雷恩。
  「你是雷恩吧?我叫托尼.帕克,廁所在哪兒?」雷恩給他指了指方向,他便一溜煙地跑
去了,留下身著飛行服、已手提帆布包的雷恩呆呆地站在那兒。他的另一隻手拎著一個白色塑
料飛行帽,不停地搖晃著。他一邊看著水兵們為「海獵鷹」式飛機加油,一邊心裡想,這些人
準不知道自己在幹些什麼。過了三分鐘帕克才回來。
  「中校」他說「有一樣東西從來也沒有裝到過戰鬥機上,那就是要命的廁所。他們先讓你
灌足了咖啡和茶水,然後送你上天,憋得你走投無路。」
  「我知道那種滋味。你還有別的事要辦嗎?」
  「沒有了,先生。飛來的途中你們的將軍通過無線電對我交待過了。看來你們的小伙子已
經把油加好了。現在起飛嗎?」
  「這個放在哪兒?」雷恩舉起帆布包問道,他估計大概得由自己抱在胸前了。他已經把情
況介紹提綱放在飛行服裡面,緊貼著胸膛。
  「當然放在行李箱裡。來吧,先生。」帕克輕快地向戰鬥機走去。黎明的天色很昏暗,在
大約一二千英尺高空濛著一層厚厚的烏雲,還沒有下雨,但看來就要下了。海面上仍然翻滾著
八英尺高的風浪,灰濛濛的大海上到處捲起層層白浪。雷恩可以感覺到「甘迺迪」號正在行駛
,真想不到這樣的龐然大物也能被驅動。
  他們來到了「海獵鷹」式飛機前,帕克一手拿過雷恩的行李包,另一隻手伸到機腹下摸到
一個凹入的把手,一擰一拉,打開了一個像小型電冰箱大小的行李箱。帕克把包寨進去,關上
門,再試試鎖桿是否關牢。一個穿著黃色襯衫的甲板水兵上前同飛行員攀談起來。艦尾部,一
架直升機開始隆隆發動,另一架「雄貓」式戰鬥機正向艦體中部的飛行彈射器滑去。上空,三
十節的陣陣海風正呼嘯而過。航空母艦真是一個嘈雜喧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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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克揮揮手叫雷恩上梯子。傑克討厭飛行,也同樣討厭爬梯子。他幾乎是從艙口跌到了艙
裡的坐椅上。他急忙坐好,讓一個甲板水兵一一繫好四點固定裝置的皮帶,戴上飛行帽。水兵
指指插座,提醒他接上機內通話器。看來美國水兵對「海獵鷹」式飛機還確實很瞭解。插頭旁
邊就是開關。
  雷恩打開開關。「聽得見嗎,帕克?」
  「聽見了,中校。坐好了嗎?」
  「差不多了。」
  「好的」帕克轉過頭檢查了發動機進氣口的情況。「開始發動了。」艙蓋仍然向上開著。
三個水兵拎著很大的二氧化碳滅火器站在飛機近旁,隨時準備撲滅發動機一旦爆炸所引起的火
災。十多個水兵站在司令塔下觀看著這架外國飛機。隨著一聲轟鳴「佩加休斯」型發動機轉動
起來了。緊接著閤上了艙蓋。
  「準備好了嗎,中校?」
  「就看你的了。」
  「海獵鷹」式戰鬥機的體形並不大,但是發出的聲音肯定是最大的。帕克扳動推力方向控
制器,雷恩全身立刻感到了發動機產生的聲浪。機身劇烈地顫抖起來,機頭傾斜,然後震動著
升到了空中。雷恩看到一個水兵正站在司令塔下向他們揮手。「海獵鷹」式戰鬥機斜滑到左舷
外,開始升高,於是飛離了司令塔。
  「起飛不壞。」帕克說道。
  他操縱著推力控制器「海獵鷹」式戰鬥機開始向前飛行,雷恩幾乎沒有感覺到飛機在加速
,只看到「甘迺迪」號飛快地向身後退去。幾秒鐘之後,他們已經飛出了「甘迺迪」號的內層
護航圈。
  「我們飛到這些烏雲上面去吧。」帕克說。
  他一拉操縱桿,飛機徑直向雲層飛去。在穿過雲層的幾秒鐘裡,雷恩的視野從原來的五海
浬一下降低到了五英尺。傑克打量著座艙四周,到處是各種飛行控制器和儀表。飛行速度已達
到一百五十節,而且還在繼續加快;飛行高度已達到四百英尺。不難看出,這架「海獵鷹」式
飛機是一架教練機,不同的是它的儀表盤經過了改裝,增加了可以安裝在機腹下的探測吊艙的
讀出儀表,這是窮對付的辦法。不過,據佩因特將軍介紹,這個探測裝置的效果還相當不錯。
他猜測那個像電視螢幕一樣的儀器是一部前視紅外熱探測器的讀出器。飛行速度表上的指針指
到了三百節,爬高度指示器顯出飛機的迎角為二十度,而實際感覺似乎不止二十度。
  「馬上穿透雲層」帕克說。「出來了!」在耀眼的陽光下,雷恩看到現在他們已上升到兩
萬六千英尺的高空。雷恩始終不習慣飛行,原因之一就是,無論地面上天氣多麼惡劣,飛機到
達一定的高度時總會見到太陽。陽光非常強烈,但是天空的顏色明顯地比地面上看到的淺藍色
要深得多。躲開了低空的湍流,飛行立刻變得像民航班機一樣平穩了。雷恩笨拙地戴上護目鏡
,擋住了刺眼的陽光。
  「現在感覺好多了吧,先生?」
  「好多了,上尉,比我原來的估計好得多。」
  「你指的是什麼,先生?」帕克問。
  「我是說比乘坐民航機有意思。視野開闊得多,這一點太重要了。」
  「可惜我們的油不富裕,不然我可以給你表演幾個特技飛行動作。『海獵鷹』式戰鬥機幾
乎什麼動作都能做,你儘管提就是了。」
  「那沒關係。」
  帕克變得健談起來。「你們的將軍說你不喜歡坐飛機。」
  「海獵鷹」式飛機突然旋轉起來,雷恩慌忙抓住坐椅的扶手。轉了整整三圈才恢復了水平
飛行。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啊,英國式的幽默感。」
  「這是你們的將軍給我的命令,先生。」帕克有點抱歉地解釋道。「我們並不想讓你覺得
『海獵鷹』式飛機是破爛貨。」
  雷恩琢磨著是哪一位將軍,佩因特還是達文波特?也可能是兩人合計的。雲層頂部就像一
片起伏的棉田,他在民航班機上透過一英尺見方的舷窗從來沒有領略過這樣的美景,他坐在後
座上,就彷彿坐在機艙外的雲堆裡。
  「可以提一個問題嗎,先生?」
  「當然可以。」
  「出了什麼緊急情況?」
  「什麼意思?」
  「你看,先生,他們讓我們的軍艦調轉頭來,接著就命令我到『甘迺迪』號上把一個大人
物接到『無敵』號上去。」
  「哦,這不能講,帕克。我要給你的上司送情報去。我只是個郵差。」雷恩撒了一個謊,
翻來覆去地說了三遍。
  「對不起。中校。跟你說,聖誕節一過,我妻子就要生孩子了。這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
先生,我想回到她身邊去。」
  「你住哪兒?」
  「查塔姆,就在––」
  「我知道。我眼下就住在英國,在馬洛,倫敦的上游。我的第二個孩子就是在那兒懷上的
。」
  「在那兒生的嗎?」
  「只是在那兒懷上的。我妻子說那些旅館的床真怪,她每次都是在那上面懷上的。帕克,
我要是跟你打賭,準贏。頭胎總是會晚產的、別著急嘛。」
  「你說你住在馬洛?」
  「對,今年初我們還在那兒造了一幢房子。」
  「傑克.雷恩––約翰.雷恩?是同一個––」
  「正是。上尉,這個你不必告訴任何人。」
  「明白,先生,我還不知道你原來是海軍軍官。」
  「正因此不能對任何人說。」
  「是,先生。剛才轉了幾圈多有冒犯,實在抱歉。」
  「沒事兒。想必將軍們也會開開小玩笑的。我聽說你們同我們的人剛剛搞過一次演習。」
  「是的,中校。你們的一艘『白魚』號潛艇被我擊沉了,是我和探測兵一起擊沉的。那天
晚上,我們用前視紅外熱探測器在接近海面處發現了它,馬上在它周圍投下了許多噪音發生器
。我們事先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們有新式裝備,你知道這沒有什麼不公平。『白魚』號的艦長因
此而氣急敗壞,我很能理解,原希望到諾福克港後能見見他,可是直到我們啟航的那天他也沒
有到。」
  「你們在諾福克玩得痛快嗎?」
  「痛快,中校。我們有幸在切薩皮克灣,就是你們叫做東海岸的地方打了一天獵。」
  「是嗎,我也在那兒打過獵。打得怎麼樣?」
  「成績不錯。半小時不到我就打了三隻野鵝。可惜只限獵三隻––真沒道理。」
  「捕獵季節都快過了,半個小時你還能打到三隻鵝?」
  「我就是靠射擊這門手藝吃飯的嘛,中校。」帕克說道。
  「今年九月,我在英國同你們的將軍一起打過野雁。我原來一直用的是一支『雷明頓』牌
自動步槍,可他們非讓我用雙筒獵槍不可。如果你拿著自動步槍出現在他們面前,他們就會把
你當作恐怖分子看待。我只好用兩支『珀迪』獵槍,用起來不順手,一共打到十五隻野雁。那
種打獵方式顯得太懶惰,一個人專門給我裝子彈,另外還有一幫打獵侍從負責轟趕獵物,整個
野雁家族大概都快被我們滅絕了。」
  「我們每英畝面積上的獵物比你們多。」
  「你們的將軍也這樣說。到『無敵』號還有多遠?」
  「四十分鐘。」
  雷恩看了看油表,燃料已消耗了一半,如果在汽車裡,他就該想到要加油了。半個鐘頭就
耗費了這麼多油。可是帕克似乎毫不在乎。這架「海獵鷹」式空中傳送車在英國「無敵」號上
降落時的情景同它在「甘迺迪」號上降落時完全不同。飛機穿過雲層下降時又開始劇烈顛簸。
雷恩覺得他們又碰上了昨天晚上經歷的那場風暴的前緣;坐艙上雨水如注,成千上萬的雨滴敲
打著機身,辟里啪啦,莫非是在下冰雹?他看看儀表,發現飛機下降到一千英尺高度又開始平
飛,而他們仍然籠罩在雲層之中。不一會兒,飛機緩慢下降,終於在一百英尺高度飛出了雲層。
  「無敵」號航空母艦的體積還不到「甘迺迪」號的一半。他看到艦體在十五英尺高的海浪
上不斷搖晃。帕克同上次降落一樣,先在航空母艦左舷外上空盤旋片刻再向右斜滑,向二十英
尺下的塗色著陸圈降下。儘管這次著陸很艱難,雷恩還是睜眼看著飛機安全著陸,艙蓋隨之打
開了。
  「你就在這兒下吧」帕克說。「我得把飛機滑到升降機上去。」
  梯子已經準備好,他顧不上解衣脫帽就出了機艙。一個水兵取出了他的帆布包,帶著雷恩
走到司令塔下,迎接他的是一名少尉軍官。「歡迎你,先生。讓我幫你脫下飛行服吧。」
  雷恩想,眼前這個年輕人可能還不滿二十歲。少尉站在一邊,雷恩解開拉鏈,取下飛行帽
,脫去救生衣和工作服,而後從帆布包裡取出了自己的軍帽。他幾次差一點跌倒在甲板上,因
為「無敵」號好像隨著順流在翻騰行進。難道是頂頭風和湧浪?在冬季的北大西洋上,不會有
什麼太了不起的事的。
  少尉拎起了帆布包,雷恩則用手緊緊地按住情報資料。「帶路吧,少尉。」雷恩一揚手說
,年輕人三步並作二步地爬上了梯子,傑克不得不氣喘吁吁地拚命追趕,心想這樣的跑法真夠
他嗆。坐飛機已經弄得他的內耳嗡嗡作響,再加上艦體又在不停地晃動,他感到頭暈,身體不
由自主地東碰西撞。那些職業飛行員是怎樣熬過來的?
  「司令台到了,先生。」少尉用手拉開了門。
  「你好,傑克!」韋斯頓第八代伯爵,約翰.懷特中將聲音洪亮地叫道。中將五十歲,身
高體壯,脖子上的白圍巾更顯得他紅光滿面。傑克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年初,從那以後,他妻子
凱茜和伯爵夫人安東尼婭就成了親密的朋友,並且一起加入了一個業餘音樂家組織。凱茜.雷
恩彈得一手好鋼琴;四十四歲的托妮.懷特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女人,有一把意大利造琴世家瓜
奈里家族造的小提琴。約翰.懷特對自己的爵位並不看重,只把它當作逢場作戲的需要。他完
全憑借自己的功績在皇家海軍中建立了自己的事業。
  傑克迎上前去握住他的手。「你好,將軍。」
  「這次飛行感受如何?」
  「很不一般。我以前從來沒有坐過戰鬥機,更沒有坐過這種妄想同蜂鳥交尾的飛機。」雷
恩含笑說道。司令台的暖氣燒得暖烘烘的,很舒適。
  「好極了,來,到艦尾我的艙裡去。」懷特示意少尉離開。少尉把帆布包交給傑克後轉身
出了艙門。
  將軍帶雷恩經過一段不長的走廊,來到了左邊的一個小艙室。艙室異常簡樸,同英國人愛
好舒適的習氣和懷特的貴族地位很不相稱。裡邊兩個舷窗上掛著窗簾,擺著一張書桌和兩把椅
子,唯一帶有人情味的裝飾是他妻子的一張彩色照片。一張北大西洋海圖佔據了整整一面艙壁。
  「看來你累了,傑克。」懷特揮揮手讓他坐到有軟墊的椅子上。
  「是累了,從––昨天早晨六點開始我就一直沒有停過,連時差我都搞不清楚,我的表大
概還是歐洲時間。」
  「這兒有一封你的電報」懷特從衣服口袋裡抽出一張字條遞給他。
  「格里爾致雷恩。『柳樹』證實無誤」雷恩讀道。「巴茲爾問候你。完。」
  「柳樹」情報已得到證實,是誰證實的呢?可能是巴茲爾爵士,也可能是里特。管他是誰
呢,在這個問題上他可不想去打賭。
  傑克把電報塞進衣袋裡。「這是個好消息,先生。」
  「幹嗎穿軍服?」
  「這不是我的主意,將軍。你知道我為誰幹活吧!他們認為這樣不那麼顯眼。」
  「倒是挺合身的。」將軍拿起電話讓人送些吃的來。「傑克,家裡人都好嗎?」
  「都好,謝謝你,先生。我出發的前一天,凱茜和托妮正在奈傑爾.福特家演出。我沒能
參加。你知道,如果他們再提高一步,一定會創紀錄的。像你妻子那樣優秀的小提琴手並不多
見。」炊事兵送來滿滿一盤三明治。英國人喜歡在麵包裡夾黃瓜。這種口味傑克始終難以理解。
  「說說看,出了什麼緊急情況?」
  「將軍,你剛剛給我的這封電報的意思是,我可以向你和你的三名軍官說明情況。這是一
個非常緊急的情況,先生。您酌情挑選三名軍官吧。」
  「連我這支個艦隊也調了頭了,看來情況是夠緊張的。」懷特考慮了一下,拿起電話命令
三名軍官到他艙裡來。他掛上電話說:「卡斯泰爾斯上校、亨特上校和巴克利中校,他們分別是
『無敵』號的艦長、艦隊作戰軍官和艦隊情報軍官。」
  「不叫上參謀長嗎?」
  「他回國了,家裡人過世。來點什麼就咖啡一起喝好嗎?」懷特從書桌抽屜裡拿出一瓶白
蘭地酒。
  「多謝,將軍。」他確實感謝將軍的這瓶白蘭地酒,這樣喝起來就來勁了。
  將軍很大方,給他倒了滿滿一杯,也許是想讓他說話更隨便一點。懷特雖然是雷恩的朋友
,但畢竟結交不久,而他當英國水兵的時間卻要長得多。三名軍官同時到達,其中兩人帶著金
屬折疊椅。
  「將軍」雷恩開始說道。「最好你先留下這瓶白蘭地酒,等聽完我的介紹,也許我們大家
都要喝一杯的。」他把剩下的兩個文件夾遞給他們,憑著記憶介紹了十五分鐘。「先生們」他
最後說道「我必須強調一點,這個情報必須嚴格保密。眼下,除了在座的各位以外,誰也不准
知道。」
  「真可惜」卡斯泰爾斯說道。「這本來是一個絕妙的海上故事。」
  「我們的任務是什麼?」懷特手裡拿著照片,又給雷恩斟上了一口白蘭地。他瞄了一下酒
瓶,然後把它放回到書桌抽屜裡。
  「謝謝,將軍。我們目前的任務是找到『紅色十月』號,以後怎麼辦還說不清楚。我估計
要找到她已經相當困難了。」
  「高明的見解,雷恩中校。」亨特說。「告訴一個好消息,佩因特將軍已請求大西洋艦隊
司令調撥幾艘美國軍艦歸你指揮,大概包括三艘1052型『諾克斯』級驅逐艦和兩艘『派里
』級飛彈驅逐艦,每艘都有一兩架艦載反潛直升機。」
  「怎麼樣,傑弗里?」懷特問道。
  「是個沒有料到的好消息。」亨特表示同意。「這些軍艦一兩天之內即可到達。佩因特將
軍要我轉告你,他充分信任你的艦隊和全體官兵。」
  「一艘完整無缺的俄國導彈潛艇––」巴克利自言自語地說道。
  雷恩笑了。「這主意不錯吧,中校?」至少一個人已被他說服了。
  「如果這艘潛艇駛向英國怎麼辦?這不就成了英國的行動了?」巴克利直率地問道。
  「我想是這樣。但是,從海圖上看,如果雷明斯想駛往英國,那麼現在他應該已經抵達那
兒了。我看到過總統給首相信的複印件。為報答你們的幫助,我們獲得的資料將一視同仁地提
供給皇家海軍和我國海軍。我們是一家人嘛,先生們。問題在於我們能否辦到。」
  「亨特,你的意見呢?」將軍問。
  「如果這個情報準確的話––我估計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一方
面,這艘潛艇千方百計地躲避我們的探測;另一方面,我們有大量的反潛工具可以投入搜索,
而且『紅色十月』號可能去的地方也是有限的。當然首先是諾福克,而後還有紐波特、格羅頓
、金斯灣、大沼澤地港或者查爾斯頓。我認為像紐約那樣的民用港口可能性不大。問題是,蘇
聯已把它的全部A級潛艇都派出來了,它們肯定會先於『紅色十月』號到達你們的海岸外,那
怎麼辦?說不定他們心裡已有具體的目標。而我們要再過一天才知道。所以,我認為俄國人也
有一半成功的可能性。他們完全可以在離你們的海岸很遠的地方展開行動,這樣,不論他們幹
什麼,貴國政府也找不到有力的法律根據來反對他們。總之,我認為蘇聯人佔有優勢,他們不
僅更瞭解這艘潛艇的能力,而且總的任務也簡單得多。這就使他們比較落後的探測能力大大地
得到了彌補。」
  「為什麼雷明斯不加快航速?」雷恩問道。「這是我未能搞清楚的一個問題。他越過冰島
沿岸外的聲納監視系統線以後,就可進入深海盆地,那他為什麼不全速航行,直奔我國海岸呢
?」
  「至少有兩個原因」巴克利回答道。「你能看到多少作戰情報資料?」
  「我執行各種單獨任務,也就是說總是東奔西跑,辦完一件又辦下一件。舉例說,我對蘇
聯的導彈潛艇比較瞭解,但是對攻擊艦艇就知之不多。」雷恩不必說他是中央情報局的。
  「那好,你知道蘇聯人各部門之間的分工是很嚴密的。所以,雷明斯對他們攻擊潛艇的活
動區域可能並不瞭解,至少不完全瞭解,因此,如果他快速航行,就要冒碰上巡戈的V級潛艇
的風險,還沒弄清情況就被人家擊沉了。第二,如果蘇聯人真的請求美國人幫助怎麼辦?他們
可以說一夥反革命水兵叛變,奪取了一艘導彈潛艇。接著,美國海軍探測到一艘導彈潛艇從北
大西洋直奔美國海岸而來。你們的總統將作何決斷?」
  「是啊」雷恩點點頭。「我們就要把它炸得粉身碎骨。」
  「說的是啊。雷明斯只有悄悄地航行,按他知道的去做,不能越雷池一步啊。」巴克利最
後說。「是禍是福,反正他是精於此道的。」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得到有關這個無聲動力系統性能的資料?」卡斯泰爾斯希望瞭解。
  「我們希望在最近一兩天內。」
  「佩因特將軍要我們負責哪一個海域?」懷特問。
  「根據他們諾福克提交的計劃,你們在右翼。他希望『甘迺迪』號負責沿海一側,對付他
們的水面部隊;希望你們負責沿海以外的海域。佩因特認為雷明斯有可能經格陵蘭冰島聯合王
國海底盲區南下,深入大西洋盆地,然後在那裡靜靜地等待一段時間。他在那兒比較有利,可
以躲避探測;如果蘇聯派艦隊追捕他,他可以依仗艦上足夠的補給潛伏下來,贏得時間,一直
等到蘇聯艦隊迫於技術上和政治上的原因而不得不離開我國海岸。另外,將軍還希望你們這支
打擊力量能在那裡威脅他們的側翼。這個計劃還有待大西洋艦隊總司令批准,許多細節也有待
制定。比如,佩因特要求派一些E–3『哨兵』式飛機支援你們。」
  「讓我們在大冬天到大西洋中待上一個月?」卡斯泰爾斯心有餘悸。在福克蘭群島戰爭期
間,他是「無敵」號的副艦長,在波濤洶湧的南大西洋上連續熬過了好幾個星期。
  「有E–3飛機支援應該高興嘛。」將軍笑道。「亨特,你搞個計劃,看看怎麼使用美國
給我們的那些軍艦,還有,怎麼才能控制住最大的海域。巴克利,你搞個評估報告,分析一下
我們這位朋友雷明斯將如何行動。假設他還是那個我們現在已開始瞭解和喜愛的精靈鬼。」
  「是,先生。」巴克利同其他人一起站起。
  「傑克,你在這兒要待多久?」
  「不知道,將軍,大概要等到他們把我召回『甘迺迪』號。我看,這次行動開展得太快了
,誰也不真正知道我們到底應該幹些什麼。」
  「那好,何不讓我們暫時操一會兒心呢?看你累壞了,睡一會兒吧。」
  「說得太對了,將軍。」雷恩覺得白蘭地的後勁上來了。
  「那邊的小艙裡有一個帆布床,我讓人給你搭好,你就暫時睡在那裡。如果有你什麼事,
會叫醒你的。」
  「承蒙關照,先生。」傑克感到懷特將軍真是一個大好人,他的妻子也是個很討人喜愛的
人。
  不到十分鐘,雷恩已躺在帆布床上酣然入睡了。
  「紅色十月」號潛艇每隔兩天,副艦長就把幅射膠片劑量計收回,這已經成了半正規檢查
的一個項目。首先,他逐一檢查每個水兵的鞋是否擦亮,舖位是否整理好,床腳箱是否按水兵
手冊的要求擺好,然後收回兩天前發的舊膠片劑量計,發給新的劑量計,而且,照例還要簡單
地叮矚他們保持軍容整齊,做名副其實的新蘇維埃人。這一套鮑羅丁已經幹得很熟練,有條不
紊。
  今天同往常一樣,他花了兩個小時依次檢查了所有的居住艙。檢查結束後,左臀的口袋裡
已經塞滿了舊劑量計,右邊口袋裡的新劑量計也已分發一空。他帶著那些使用過的劑量計來到
醫療室。
  「彼得羅夫同志,我給你帶禮物來了。」鮑羅丁解下皮口袋放到醫生的桌子上。
  「太好了。」醫生微笑著抬起頭看著副艦長。「艦上的年輕人個個身強力壯,我除了看看
醫學雜誌外幾乎無事可做。」
  鮑羅丁離開醫生走了。醫生將劑量計按順序擺好。每個劑量計上都有一個三位數的號碼。
第一個數字表示劑量計的編組序列,如果發現有輻射,就可以根據這個序列知道事故發生的大
概時間。第二個數字代表水兵的工作位置;第三個代表水兵各自的居住艙,這個數字系統比過
去使用的定人定號碼的辦法更方便。顯影檢查的程序非常簡單,就像看著菜譜做菜一樣。彼得
羅夫不用動腦子就能順利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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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07 |只看該作者
  他首先取下頭頂上的白色燈泡,換上紅色的,然後鎖上辦公室的門,從艙壁的托架上取下
顯影架,接著打開塑膠盒,取出底片膠帶固定到顯影架的彈簧夾子上。彼得羅夫拿著顯影架走
進裡間的實驗室,把它掛在唯一的病歷箱的把手上,然後就把化學藥水倒入三個方形的大水盆
裡。雖然他是個合格大夫,但是他學過的無機化學知識差不多已經忘光了,這些化學顯影劑是
什麼物質,他再也記不清了。一號水盆倒入一號瓶裡的藥水;二號水盆倒入二號瓶裡的藥水;
三號水盆他還記得,應該倒人清水。
  彼得羅夫一點也不著急,因為離午飯時間還有兩個小時,而他的日常工作又實在讓人感到
膩味。這兩天他一直在閱讀關於熱帶病的醫學課本。他同艇上別的人一樣急切地盼望著去古巴
觀光一番。說不定哪個水兵碰巧會染上某種起因不明的疾病,那麼,他的工作就會變得很有意
思了。彼得羅夫把實驗室的定時器轉到七十五秒的位置上,然後把膠帶浸入一號水盆,同時按
下記時器的開關。
  他注視著紅燈下的定時器,心裡卻在想古巴人是否還製作甘蔗酒。好些年前他也到過古巴
,而且愛上了這種外國酒。當然,伏特加仍是他最喜歡的酒,他畢竟還是一個地道的蘇聯公民
嘛,只是偶爾地想換換口味。定時器響了,他拎起顯影架,小心翼翼地抖掉膠片上的水珠,以
免化學液體濺到軍服上。是硝酸銀吧?好像是的。他把架子放進二號水盆,又上好了定時器。
  真他媽的令人遺憾,事先誰都不知道行動命令的內容,不然他就把那套熱帶軍服帶來了。
就這樣子到古巴去,準會把他熱得汗流如注像頭豬。那地方的野蠻人從來不洗澡,十五年過去
了,是否會有點長進呢?他得瞧一瞧。
  定時器又響了,彼得羅夫第二次提起顯影架、抖抖水,然後把它放進清水盆,好了,又完
成了一件討厭的工作。為什麼沒有人從梯子上摔下來,把哪兒折斷呢?他希望見到一個真正的
病人,他好使用一下那台民主德國造的X光機。他不信任德國人,不管他們是不是馬克思主義
者。但是話又說回來,他們製造的醫療設備確實不錯,這裡的X光機、高壓消毒鍋以及大部分
藥品都是德國貨。
  時間到了,彼得羅夫取出顯影架,把它固定到X射線讀數螢幕上,打開了開關。「怎麼一
回事?」彼得羅夫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他得好好想想。他的膠片已經部分感光,模糊不清。編號是3–4–8:第三組劑量計,
醫療室、廚房和艉部的軍官居住室。這種膠片劑量計大小只有兩厘米見方,採用可變靈敏度,
通過膠片上的十條縱向線顯示放射線輻射的程度。彼得羅夫發現他的膠片的前四格已經感光,
輪機艙的水點達到五格,而一直在艏部工作的魚雷兵輻射污染程度只有一格。
  「婊子養的!」波得羅夫儘管清楚地記得每一刻度代表多少幅射感染,但他還是拿出醫生
手冊一一核查。幸好這十個刻度的換算是使用對數的。結果,他受到的輻射是十二單位幅射感
染,輪機兵是十五至二十五單位幅射感染。兩天內接受十二至二十五單位幅射感染的輻射並不
危險,不會真正危及人的生命。不過––彼得羅夫還是謹慎地把膠片留在了實驗室,自己回到
外間辦公室。他拿起了電話。
  「雷明斯艦長嗎?我是彼得羅夫。請你到艇尾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好嗎?」
  「好的,就來,醫生同志。」
  雷明斯從容不迫地向艇尾走去。他很清楚發生了什麼問題。啟航的前一天,當彼得羅夫上
岸採辦藥品時,鮑羅丁就在X光機上將這些膠片劑量計感了光。
  「怎麼啦。彼得羅夫?」雷明斯隨手關上了門。
  「艦長同志,艇上出現了輻射滲漏。」
  「胡說,如果發生滲漏,艇上的儀器肯定會立即發現的。」
  彼得羅夫從實驗室裡取出膠片交給艦長。「你看看吧。」
  雷明斯把膠片舉到燈下,從上到下把全部膠片看了一遍。皺起了眉頭。
  「有誰知道這件事?」
  「你和我,艦長同志。」
  「不要告訴別人,對誰都不要講。」雷明斯頓了頓。「會不會是這些膠片本身––出了毛
病,會不會你在沖洗過程中搞錯了?」
  彼得羅夫使勁地搖搖頭。「不會的,艦長同志。這些膠片只有你、鮑羅丁同志和我接觸過
。你也知道,在啟航的前三天,每批膠片我都做過抽樣檢查。」
  彼得羅夫並沒有按規定抽樣檢查,而只是檢查了劑量計箱子裡最上面的一層。不過,誰遇
到這事也不會承認的。實際上這並不是抽樣。
  「看來最大輻射量是––十至二十單位幅射量吧?」雷明斯有意估計得低一些。「涉及哪
些人?」
  「布爾加寧和蘇熱波伊。前艙的魚雷兵受到的輻射都在三單位幅射量以下。」
  「那好,醫生同志,這可能是反應爐艙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注意,彼得羅夫––是微小
的滲漏,最多不過是有點漏氣。以前也出過這種毛病,沒有死過人。我們很快就會找到修好的
。但是這個小小的秘密必須保守,決不能無緣無故地把全艇官兵搞得驚慌失措。」
  彼得羅夫點點頭表示同意。但是他知道一九七零年「伏羅希洛夫」號核潛艇上發生過類似
事件,死了一些人「列寧」號破冰船上死的人要多一些。當然,這兩起事件都發生在很久以前
,更何況他相信雷明斯是一個善於處理問題的人。難道不是這樣嗎?
  五角大樓「E」號樓是五角大樓最外層、也是最大的環形樓。從它的外側窗戶看到的不是
終年不見陽光的後院,因此,國防部最高級官員的辦公室都設在那裡,其中包括參謀長聯席會
議作戰處處長的辦公室,他的代號為「J–3」。
  此時,他不在辦公室裡,而在一般人叫做「坦克」的地下室裡,因為那裡四面都是金屬牆
,牆壁上裝著電子噪音干擾器,可以干擾其他的電子竊聽裝置。他下到這間地下室已經二十四
個小時了,但是,從他的外表上卻看不出來。綠色的軍褲依然中縫分明,卡其布襯衣上還看得
出洗衣店熨過的折痕,衣領筆挺,打著領帶,別著一枚金質海軍陸戰隊領帶夾,端正整潔。
  埃德溫.哈里斯中將既不是外交官也不是軍事學院的畢業生,但是,他卻扮演著調解人的
角色。這種身份對一個海軍陸戰隊的軍官說來很不相稱。
  「真他媽的見鬼!」大西洋艦隊司令布萊克伯恩上將罵道。他的作戰軍官皮特.斯坦福少
將也在場。「就這樣去開展一次軍事行動?」參謀長們都在這間地下室裡,誰也沒有想到會這
樣進行軍事行動。
  「可是,布萊基,我已經告訴過你這是誰的命令。」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希爾頓上將說,
聽聲音他很累了。
  「這我知道,上將。但是,這次任務主要是一次潛艇行動,是不是?我現在必須把文斯.
加勒里叫來,你呢,應該讓薩姆.道奇開始準備。丹和我都是戰鬥機飛行員出身,皮特是反潛
戰專家,這次行動還需要一名潛艇駕駛員。」
  「先生們」哈里斯冷靜地說「目前,總統要我們提交的計劃只需要說明如何對付蘇聯人的
威脅。我們暫把那艘叛逃的導彈潛艇放一放,行不行?」
  「我同意」斯坦福點點頭。「眼下要我們操心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
  於是,八個將級軍官都把注意力轉回到了地圖台上。五十八艘蘇聯潛艇、二十八艘水面軍
艦及一大群加油船和補給艦無疑正向美國海岸駛來。面對這種情況,美國海軍只有一艘航空母
艦可以使用「無敵」號不算在內。
  蘇聯的威脅相當大。蘇聯艦隻上共帶有三百多枚水面對水面巡航導彈。雖然這些導彈主要
都是反水面艦艇武器,但是其中1/3據信帶有核彈頭,足以摧毀美國東海岸的全部城市。如
果以新澤西州海岸外某處為發射點,這些導彈的射程足以覆蓋以諾福克到波士頓之間的廣大區
域。
  「喬舒亞.佩因特建議我們把『甘迺迪』號部署在沿海海域」布萊克伯恩上將說。「他想
以這艘航空母艦為基地展開反潛行動把艦上的輕型攻擊機轉移到岸上,換上一批S–3反潛飛
機。他準備把『無敵』號部署在外海側翼。」
  「我不同意」哈里斯中將說。
  皮特.斯坦福也不同意,並且他們早就商量好了由哈里斯提出一個反計劃「先生們,如果
我們只有一個飛行甲板,那麼就應該把它真正作為航空母艦來使用,而不能把它改造成一個超
大型反潛平台。」
  「說下去,埃迪。」希爾頓說。
  「我們應該把『甘迺迪』號部署到沿海以外」他把模型上位置的標記移到了亞速爾群島以
西的位置上。「喬舒亞的攻擊機群保留不動,把『無敵』號部署在沿海負責反潛任務。英國人
設計的這艘航空母艦就是用於這個的,對吧?應該是相當在行的。『甘迺迪』號是攻擊型的航
空母艦,它的任務是給蘇聯人造成威脅。所以,如果這樣部署,就能達到威脅的目的。它可以
在蘇聯艦載水面對水面導彈的環形防線以外展開攻擊––」
  「更有利的是」斯坦福插話說,指著地圖上的一些艦隻「還可以威脅到這一帶的後勤艦隻
。如果損失了這些加油船,他們就別想回家了。因此,為了對付這種威脅,他們就得重新部署
力量。首先,他們必須把『基輔』號從靠近海岸的地區調到海岸外,以增強空防力量,同『甘
迺迪』號抗衡。我們的S–3反潛飛機可以海岸為基地,仍然可以巡邏原來的那些海域。」說
著,他沿海岸外五百海浬處畫了一條線。
  「不過,這樣一來,『無敵』號豈不是要孤軍奮戰了。」海軍作戰部部長福斯特將軍指出。
  「喬舒亞要求給英國人提供一些E–3特種電子設備飛機。」布萊克伯恩看了看空軍參謀
長克萊爾.巴恩斯上將。
  「要什麼給什麼」巴恩斯說道「從明天黎明開始,我們的『哨兵』式飛機就可以到達『無
敵』號上空。如果你們把它調到沿海一帶,我們就能提供二十四小時空中保護。如果需要,我
還可以投入一隊F–16戰鬥機。」
  「那麼,你有什麼要求呢,馬克斯?」福斯特問道。沒有人叫他克萊爾。
  「依我看,你的『薩拉托加』號航空母艦上的飛機現在正閒著無事。到星期六,我將把六
百架戰術戰鬥機部署在從多佛至洛林一帶。我的那些飛行員對反艦戰不熟悉,為了應急,只好
匆匆地多少學一點。所以,我要求把你的飛行員派來同我們合作,並且需要你的『雄貓』式戰
鬥機。我喜歡把戰鬥機和裝載飛彈結合使用。從冰島派一個中隊,再從新英格蘭派一個中隊跟
蹤蘇聯熊到我國海岸。我負責增派,如果你們需要,我還可以把一些加油飛機派到拉日斯,為
『甘迺迪』號上的飛機助一臂之力。」
  「布萊基,你看呢?」福斯特問道。
  「就這樣說定了。」布萊克伯恩點頭應道「我只擔心,『無敵』號沒有足夠的反潛能力。」
  「所以我們要增派一些」斯坦福說。「中將,如果把『塔臘瓦』號從小克里克拉出來,把
『新澤西』號的人馬搬上去,再增加十來架反潛直升機和七八架『獵鷹』式戰機,你看如何?」
  「好主意」哈里斯立刻表示。「這樣我們就有了一支由兩艘航空母艦組成的不可忽視的打
擊力量,同他們的編隊正面抗衡。『甘迺迪』號隱蔽在東側,數百架戰術戰鬥機在西側,把它
們逼進一個三面合圍的圈子裡。這樣實際上就為我們提供了更大的反潛巡邏能力,這要比其他
方案強。」
  「『甘迺迪』號在那裡能獨當一面嗎?」希爾顧問。
  「這你放心」布萊克伯恩回答說。「我們能吃掉任何力量,大概一個小時之內就可以幹掉
他們四個編隊中的任何兩個。馬克斯,最靠近沿岸的兩個編隊由你去收拾。」
  「你們這兩個角色把這場戲排練了多久?」海軍陸戰隊司令馬克斯韋爾上將向作戰軍官問
道,大家哄然笑了起來。
  「紅色十月」號潛艇總工程師米列克辛把反應爐艙清理乾淨,然後開始檢查滲漏問題。雷
明斯和彼得羅夫在場,執勤輪機軍官和一個名叫斯維亞多夫的年輕上尉也在場,三名軍官手裡
都拿著蓋革計數器。
  反應爐艙相當大,它容納了巨大的圓桶狀反應爐鋼製密閉容器。反應爐雖已停止了工作,
但是密閉殼仍然是熱的。在反應爐艙的每個角上都畫著一個紅圈,圈內裝著自動幅射探測器,
前後艙壁上還掛有好多個。
  在潛艇上,只有這個艙最乾淨,鋼質的甲板和艙壁都塗上了一層潔白的油漆,一塵不染。
原因很簡單,即使所有探測器全部失靈,反應爐冷卻劑的任何細小的滲漏都能讓人一目瞭然。
  斯維亞多夫沿著密閉殼一邊的鋁梯爬上去,用計數器的活動探計檢測每一根導管的焊縫。
手提式計數盒上的報警器開到了最大音量,以便艙裡的每個人都能聽到警報聲,斯維亞多夫戴
著一副高靈敏度的耳機。這個年僅二十一歲的年輕人心裡很緊張,只有傻瓜在尋找輻射滲漏時
才感到輕鬆泰然。
  蘇聯海軍中流傳著一個笑話,說的是如何去辨別一個人是不是北方艦隊的水兵,只要看他
在黑暗處會不會發光就知道了。在岸上這確實是個笑料,但是此時此刻卻不然。
  他知道為什麼讓他擔任這個檢測任務,因為他最平凡,最沒有經驗,是一個最無足輕重的
軍官。他竭力控制著顫抖的雙膝,費勁地檢查著所有的反應爐管道。計數器不是完全沒有聲音
,每當不規則粒子通過電離氣體管道發出「卡」的聲音時,斯維亞多夫的腹部也隨之引起一陣
抽搐。每隔幾秒鐘,他就掃一眼幅射強度刻度盤––沒有記錄到任何異常情況,一切都在安全
範圍以內。
  反應爐的密閉殼共有四層,每層都用幾厘米厚的硬質不銹鋼做成。四層鋼板構成的三個夾
層中部裝滿防止中子和丙種粒子外逸的物質,第一層中是鋇水合劑,第二層是鉛板,第三層是
聚乙烯。這種鋼板、鋇、鉛和塑料的結合體有效地遏制了核反應所產生的危險成分,只有大約
幾度的熱量能透過這層防護體。目前刻度盤顯示出的輻射量比索契海灘上的幅射量還要低,這
使他大為放心。
  檢查結果,只有一隻燈泡附近的輻射讀數稍高一點。上尉臉上露出了微笑。「同志們,幅
射讀數全部在正常範圍以內。」斯維亞多夫報告說。
  「再檢查一遍」米列克辛命令。「從頭開始。」
  二十分鐘以後,斯維亞多夫作了同樣的報告。這晚他已經被聚集在反應爐艙頂部的熱空氣
烤得汗流浹背,手腳都累酸了,狼狽地爬下了梯子。
  「抽支煙吧。」雷明斯建議說。「幹得很好,斯維亞多夫。」
  「謝謝,艦長同志。艙頂的燈和散熱管太多,熱得很。」上尉把計數器交給米列克辛,下
方的刻度盤記錄了累計輻射量,也在安全範圍以內。
  「可能有些劑量計受過污染」總工程師說,滿臉不高興。「這絕不是第一次了。一定是工
廠或者碼頭供應處的一些傢伙幹的惡作劇,我們那些蘇聯軍事情報總局的朋友們真該好好地調
查一番。『破壞分子』!開這種玩笑的傢伙應該嘗嘗子彈的味道。」
  「也許是」雷明斯笑道。「記得『列寧』號發生的那次事件嗎?」
  「列寧」號是一艘核動力破冰船,因為反應爐出了事故,在船塢裡困了兩年,無法使用。
  「船上的一個廚師有幾口結了厚垢的平底鍋,一個工程師簡直是個瘋子,建議直接用蒸汽
去清洗。這個白癡走到底艙的蒸汽機前,把平底鍋放在一個檢驗閥門下,打開了閥門。」
  米列克辛轉動著眼珠說道:「想起來了!當時我還是文職工程師。廚師是船長請來的,是個
哈薩克人––」
  「喜歡馬肉就蕎麥粥」雷明斯說。「––那個傻瓜對艦艇一竅不通,結果自己送了命,還
害死了三個人,整個輪機艙受輻射污染長達二十個月。船長去年才獲釋出獄。」
  「不過,我敢打賭,廚師的平底鍋肯定洗得很乾淨。」雷明斯說道。
  「那當然,馬科.亞歷山德羅維奇,那幾口鍋再用五十年也沒有問題。」米列克辛粗聲粗
氣地笑了起來。
  彼得羅夫認為,這種事情不該當著年輕軍官的面講,反應爐滲漏有什麼好笑的,一點也不
可笑。不過,大家都知道米列克辛很有幽默感。他同反應爐打了二十年的交道,可能也和艦長
一樣,對潛在的危險已經麻木了。不過,這個故事卻有它的含意,絕不能讓任何非輪機人員進
入反應爐艙。
  「好了」米列克辛說道「現在檢查發電機艙裡的管道。走吧,斯維亞多夫,我們少不了你
這雙年輕力壯的腿啊!」
  後面一個艙裡裝置了熱交換器蒸汽發電機,渦輪發電機組和一些輔助設備。隔壁一個艙裡
是主渦輪機,因為現在使用的是電動的「毛蟲」系統,渦輪機目前處於靜止狀態。但是,帶動
渦輪的蒸汽無論如何也不應該受到污染,因為只有內循環系統中才有核輻射,而且具有快速而
危險的核輻射的反應爐冷卻劑也不可能蒸發。發電機組屬於外循環系統,蒸汽也是用未受污染
的水煮沸而成的。只有熱交換器上有許多配件和閥門,是冷卻劑最有可能滲漏的地方。可是,
內外循環水雖然都經過熱交換器,但從來不會混到一起的。這裡的管道更加複雜,需要五十分
鐘才能檢查完畢,而且隔熱性也不如前艙管道好,斯維亞多夫兩次差一點被燙傷。他檢查完第
一遍以後,臉上已經汗流如注了。
  「讀數全部安全,同志們。」
  「很好」米列克辛說道。「先下來休息一會兒,再檢查第二遍。」
  斯維亞多夫真想對他的上司回敬幾句,但是他說不出口。作為一個有事業心的年輕軍官和
共青團員,就是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是應該的。他小心地爬下梯子,接過米列克辛遞給他的第二
支煙。米列克辛是個優秀工程師,頭髮已經花白,對自己的下屬也很關懷。
  彼得羅夫搬來一把折疊椅。「坐下,上尉同志,歇歇腿。」
  上尉一屁股坐了下來,伸出雙腿活動活動關節。高級海軍水下航行學校的教官曾經對他說
,他到這兒來工作真是走運,因為雷明斯和米列克辛是北方艦隊中兩名最優秀的教官,在他們
手下工作的水兵無不對他們的善良和工作能力表示欽佩。
  「真該給這些管道增加隔熱設備」雷明斯說。
  米列克辛搖搖頭。「那樣檢查起來就太困難了。」他把計數器遞給艦長。
  「完全沒有危險」艦長讀著累計數字說。「照料一座花園受到的輻射也比這個多。」
  「那倒是」米列克辛說。「煤礦工人在井下受到氡氣的輻射就比我們多。不用說,肯定是
膠片劑量計的質量問題。為什麼不取出一批膠片全檢查一遍呢?」
  「辦不到啊,同志」彼得羅夫回答說。「我們這次巡航已經延長了時間,要那樣的話,就
會有好幾天沒有劑量計可用。我怕這是違反規定的。」
  「你是對的。不管怎麼說,劑量計只是我們那些儀器的輔助手段。」雷明斯用手指指艙房
四周畫著紅圈的監測器。
  「那麼,你到底要不要再檢查一遍?」米列克辛問。「我看還是應該再檢查一遍。」雷明
斯說。
  斯維亞多夫暗暗詛咒,低頭看著甲板。
  「安全工作永遠不會過分。」彼得羅夫引用了這條原則。「非常遺憾,上尉。」
  其實,醫生心裡絲毫不感到遺憾,相反地他一直非常擔心。現在,他才感到寬心得多了。
一小時以後,複查完畢。彼得羅夫立刻把斯維亞多夫帶到前艙,給他服些鹽片,喝些茶水,恢
復體液平衡。
  上級軍官離開後,米列克辛命令重新啟動反應爐。水兵們彼此交換著眼光,紛紛回到了各
自的崗位上,軍官們剛剛用儀器檢查完這些「有放射性的」艙室,軍醫開始時嚇得臉色蒼白,
現在一言不發。不少輪機兵都心神不定地摸摸自己的輻射劑量計,反覆地看手錶,計算著離下
崗還有多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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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天】

  英國「無敵」號航空母艦
  雷恩在一片漆黑中醒來了。艙壁的兩扇小小的舷窗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的。他晃了幾下腦
袋,好使自己清醒清醒,估摸一下周圍正在發生的情況。
  「無敵」號正在海上航行,但卻有些異樣。他從床上起來,掀簾朝舷窗外望去,只見艦尾
一抹落日餘輝,幾朵雲彩匆匆掠過。他看了一下表,又吃力地作了一番心算,最後斷定此時是
當地時間傍晚六點。這說明他睡了大約六個小時。照說,他覺得相當不錯了。但由於喝了一些
白蘭地酒,感到頭有些微微作痛,渾身肌肉也發僵,所謂「好酒不留宿醉」也只是說說而已。
  他做了幾下仰臥起坐,活動活動筋骨。隔壁有間小小的浴室––不,是廁所,他糾正自己
。雷恩朝臉上撩了一些水,漱了漱口,可不想照鏡子。但是又想,還是再照一照。不管是真是
假,他穿的總還是自己國家的軍裝,瞧上去總得像個樣子。他花了一分鐘梳了梳頭髮,整了整
軍裝。中央情報局的裁縫手藝真不錯,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得這麼合體。整裝完畢後,他出了
艙門朝司令台走去。
  「覺得好些了嗎,傑克?」懷特將軍指給他看一個放滿了茶杯的盤子。那只是些茶,不過
吃飯前得先用它。
  「謝謝,將軍。這幾個鐘頭的覺可真管用。我想我是按時來吃晚飯了。」
  「是早飯」懷特哈哈笑著糾正他。
  「你說什麼––嗯,對不起,將軍?」雷恩又晃了晃腦袋。他還有些昏頭昏腦的。
  「那是日出,中校。命令有變,我們又在向西航行了。『甘迺迪』號正高速向東行駛。我
們要在沿海駐紮。」
  「誰下的命令,先生?」
  「大西洋艦隊司令。我猜想喬舒亞准不大高興。你眼下還要和我們在一起,而在目前情形
下,讓你睡上一覺似於是合乎情理的。你看來確實需要睡一會兒。」也許是睡了十八個小時,
雷恩思忖著。難怪他覺得渾身發僵。
  「你看上去確實好多了。」懷特將軍坐在皮轉椅上說道。他站起來抓住雷恩的胳膊,領他
向艦尾走去。
  「現在去吃早飯。我一直在等著你。亨特上校將會向你介紹修正後的命令。他們告訴我,
將會有幾天晴天。護航任務正在重新部署。我們要和你們的『新澤西』號編隊協同行動。再過
十二個小時,我們的反潛行動就要真的開始了。你剛才多睡那一會兒,很有必要,夥計。你會
非常需要的。」
  雷恩用手抹了一下臉。「我可以刮刮臉嗎?先生?」
  「我們仍然允許留鬍子。等吃完早飯後再刮吧。」
  英國「無敵」號上住艙區的標準不及「甘迺迪」號上的,但也相去不遠。懷特有個專用用
餐區。身穿白制服的炊事兵熟練地端來早餐,並為亨特安排好了個座位,他沒過幾分鐘就到達
。他們開始談話,炊事兵隨即離去。
  「過兩小時,我們將和你們的兩艘『諾克斯』級驅逐艦會合。我們已在雷達上看到他們了
。再過三十六個小時,還有兩艘1052級驅逐艦,加上一艘加油船和兩艘『派里』級驅逐艦
,也將來與我們會合。它們正在從地中海回國的途中。連同我們自己的護衛艦,一共是九艘軍
艦。我想,這是一支相當可觀的力量。我們將在離海岸五百海浬一帶活動,而『新澤西』號–
『塔臘瓦』號聯合部隊將在我們以西二百海浬處。」
  「『塔臘瓦』號?我們要一大幫海軍陸戰隊幹什麼?」雷恩問。
  亨特簡略地解釋了一下。「那個主意不壞。有趣的是,『甘迺迪』號正全速朝亞速爾群島
前進,倒留下我們來保衛美國海岸。」亨特笑了笑。「皇家海軍執行這樣的任務,這大概還是
第一次;自從我們指揮『無敵』號以來,這肯定是第一次。」
  「我們面臨的問題是什麼呢?」
  「第一批A級核子潛艇–將於今夜抵達你們海岸,其中四艘將先期到達。蘇聯水面部隊已
於昨天夜裡經過冰島。這批水面部隊編成三組。一組以『基輔』號航空母艦為中心,有兩艘巡
洋艦和四艘驅逐艦。第二組,可能是這批部隊的旗艦,以『基洛夫』號航空母艦為中心,還有
三艘巡洋艦和六艘驅逐艦。第三組以『莫斯科』號航空母艦為中心,還有三艘巡洋艦和七艘驅
逐艦。我推測蘇聯人是想用『基輔』號和『莫斯科』號的編隊逼近海岸活動,而『基洛夫』號
則在外海保護它們;可是『甘迺迪』號現在重新作了部署,他們也得重新考慮了。不管怎麼樣
,整個這支部隊帶有大量的水面對水面導彈,而我們的位置很可能非常暴露。為了幫助解決這
個問題,你們的空軍已奉命派出一架E–3『哨兵』式飛機,將在一個小時以後抵達這裡,同
我們的『海獵鷹』式飛機一道演習;在我們到達更西的位置以後,我們還會得到陸基的空中支
援。總的來看,我們的地位並不怎麼令人滿意,而蘇聯的則更不如意。至於尋找『紅色十月』
號的問題又怎麼樣呢?」
  亨特聳了聳肩。「我們如何進行搜索,就要看蘇聯怎麼部署了。目前我們正在進行一些跟
蹤訓練。領隊的那艘A級核動力潛艇在我們西北方向八十海浬處,正以四十多節的速度行駛著
,我們有一架直升機在追蹤––總的情況大致就是如此。」艦隊這位作戰軍官結束了他的介紹。
  「你想跟我們一起到下面艙裡去嗎?」
  「將軍呢?」雷恩想去看看「無敵」號的戰鬥情報中心。
  「當然一起去。」
  三十分鐘以後,雷恩來到了一間光線幽暗、安靜無聲的艙室。四壁密密麻麻地排滿了電子
儀器和玻璃標圖板,大西洋中到處都有俄國潛艇。
  白宮
  上午十點五十九分,蘇聯大使提早一分鐘走進了橢圓形辦公室。此人是個矮胖男子,有著
一張斯拉夫人的寬臉龐,目光敏銳,連賭博行家都會為之稱羨,但是一切都深藏不露。他是個
職業外交家,在西方世界許多地方任過職,在共產黨的外事部門已幹了三十年了。
  「早上好,總統先生,佩爾特博士」阿列克謝.阿爾巴托夫彬彬有禮地向這兩個人點頭問
好。他立刻注意到,總統坐在辦公桌後邊。以前他每次來時,總統總是繞過桌子來和他握手,
然後坐在他的旁邊。
  「請自己用咖啡,大使先生。」佩爾特用手一指。
  阿爾巴托夫對這位總統國家安全事務特別助理十分瞭解。傑弗里.佩爾特是喬治城大學戰
略與國際問題研究中心的研究員––是個敵手,一個溫文爾雅有教養的敵手。阿爾巴托夫十分
注意正式場合人們舉止的細微之處。今天佩爾特站在他上司一邊,不願意和這頭俄國熊湊得太
近。阿爾巴托夫自己沒有去倒咖啡。
  「大使先生」佩爾特開了腔「我們已經注意到蘇聯海軍在北大西洋活動大增,這一情況令
人不安啊。」
  「喔?」阿爾巴托夫眉毛一抬,表示驚奇,但這騙不了誰,連他自己也清楚。「我對此一
無所知。你們知道,我從未當過水兵。」
  「咱們還是廢話少說好嗎,大使先生?」總統說。
  阿爾巴托夫對這句粗話感到意外,但還是克制住不溢於言表。美國總統說這種話。使他顯
得很像俄國人,而且像蘇聯官員們一樣,似乎需要有個像佩爾特這樣的行家在身邊圓圓場。
  「你們目前有將近一百艘海軍艦艇在北大西洋活動或者在朝那個方向進發。納爾莫諾夫主
席和我的前任在幾年前曾達成協議,未經事先通知,不得在該地區進行此類活動。這一協議的
目的你也明白,是為了防止可能出現過分刺激對方的行動。這一協議一直有效––迄今仍然有
效。
  「現在,我的軍事顧問們告訴我,目前正在發生的一切看上去非常像一場戰爭演習,甚至
,可能是一場戰爭的先兆。叫我們怎麼說得清到底是什麼呢?你們的軍艦現在正從冰島以東通
過,很快就將進入可以威脅我們通往歐洲的貿易航線的位置。這一形勢至少是令人不安的,極
而言之,則是一場嚴重的全然無端的挑釁。這場活動的範圍還沒有公諸於眾。但情況會發生變
化,而一旦情況有了變化,阿列克謝,美國人民就會要求我本人採取行動。」總統停頓了一下
,等著回答,但是阿爾巴托夫只是點了點頭。
  佩爾特接著總統的話說。「大使先生,多年來一直是東西方合作典範的一項協議,貴國認
為已經可以拋之一邊了,那你們怎麼能期望我們不把這一行動看成是挑釁呢?」
  「總統先生,佩爾特博士,我真的對此一無所知。」阿爾巴托夫裝著一片至誠,但是他在
撒謊。「我會馬上和莫斯科聯繫弄清事實的。二位有什麼話要我傳遞的嗎?」
  「有。你和你的莫斯科上司將會明白」總統說「我們將部署我們的艦艇和飛機來監視你們
的活動。為了慎重,我們必須這樣做。我們不想干涉貴國軍隊可能進行的任何合理行動。我們
無意進行挑釁,但是,根據我們的協議,我們有權瞭解正在發生的情況,大使先生。只有瞭解
清楚以後,我們才能給我方官兵發佈恰當的命令。希望貴國政府不妨考慮一下,雙方如此眾多
的艦艇和飛機,又如此緊密靠近,這本身就是一種危險的形勢。各種意外事故難免會發生。一
方或另一方採取的行動,在其他時候看來似乎並無惡意,但現在則可能會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碼
事。有些戰爭就是這樣開始的,大使先生。」總統向後靠了靠,好讓這種看法在阿爾巴托夫的
腦際縈繞片刻。
  總統繼續說道,但比較溫和了。「當然,我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少,不過,要存這樣的僥倖
心理豈不是有點不負責任嗎?」
  「總統先生,您總是把您的觀點闡述得十分清楚,可是您知道,那片海域是誰都可以自由
通過的,並且––」
  「大使先生」佩爾特打斷了他的話「打個簡單的比方。你的孩子在自己的前院玩耍,而你
的隔壁鄰居卻拿著上了子彈的獵槍在他自己的前院裡比來比去。在我們這個國家,這種行動從
法律上講是合法的。可儘管如此,難道這不也是一件令人擔心的事嗎?」
  「可不是,佩爾特博士,可是你說的情況卻是兩碼事––」這次是總統打斷了他的話。
  「確實不同。當前的形勢要遠為危險得多。這是破壞協議,我認為特別令人不安。我曾希
望我們將進入一個美蘇關係的新時代。我們已經解決了貿易上的爭議問題,我們剛締結了一項
新的穀物協定。你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我們一直在前進,大使先生––難道就到此為止了?
」總統搖了搖頭,強調指出「我希望不是,可是這要看你們了。我們兩國的關係只能建立在互
相信任的基礎上。
  「大使先生,我相信我沒有讓你感到不安。你知道,我習慣於坦率陳言。我這個人不喜歡
外交上逢場作戲,裝模作樣那一套。在當前這樣的時刻,我們必須迅速而明確地交換意見。我
們面臨著危險的局勢,我們必須共同努力,迅速地加以解決。我們的軍事將領極為關切,我今
天就要知道貴國的海軍想幹什麼。我希望在今晚七時以前得到答覆。要是做不到,我將通過熱
線直接要求莫斯科作出答覆。」
  阿爾巴托夫站起身來。「總統先生,我將立即把您的要求轉報回去。但是請記住––華盛
頓和莫斯科兩地的時差問題––」
  「我知道周未剛剛開始,蘇聯是工人的樂園,但我想貴國的有些領導人可能還會在工作。
那好吧,我不再留你了。再見。」
  佩爾特送走阿爾巴托夫以後,回到總統辦公室坐了下來。
  「也許我對他太強硬了一點?」總統說。
  「是的,先生。」佩爾特認為強硬得有些過分,他並不喜歡俄國人,但倒很欣賞外交場合
交鋒時要講究方式。「我想我們可以說你已成功地把你的信息傳了過去。」
  「他是知道的。」
  「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不知道我們知道。」
  「那好啊」總統作了個怪相。「這場遊戲真他媽的太妙了!想想看,過去我把黑手黨分子
丟進監牢以後,我的事業還不是幹得挺好挺穩當––你認為他會上我的鉤嗎?」
  「『合理行動』?他在聽到這幾個字的時候,你有沒有看見他的手抽動了一下?抓住這幾
個字做文章就像一條大馬林魚對一條小魷魚緊追不放一樣。」佩爾特走過去為自己倒了半杯咖
啡,看到這陶瓷咖啡具很漂亮,飾有金邊,心裡很高興。
  「我不知道他們會怎麼說?是合理行動––可能是一項救援任務。如果他們把它叫作艦隊
演習,那他們就要承認違犯了事先通知的協議。如果把它叫作一項救援行動,那這一行動的水
平,採用的速度,以及對此保守秘密,這一切也都無可厚非了。他們的新聞界從來不報導這類
事情的。我猜測他們會把這叫做一項救援行動,比如說,一艘潛艇失蹤了,甚至可能還會說這
是一艘導彈潛艇。」
  「不,他們還不致於這麼幹。我們還有一項關於不准導彈潛艇駛入距海岸五百海浬以內海
域的協定。阿爾巴托夫可能早已收到該對我們怎麼說的指示,可他總還要盡可能地拖延一番。
也有那麼一點可能他真是一無所知。我們知道他們的情報在各部門之間限制是很嚴格的。你是
不是認為我們太看重他的這種糊弄人的本事啦?」
  「我看不是,先生。」佩爾特說「為了要把謊撒得叫人相信,就必須知道一些真實情況,
這是外交上的一條原則。」
  總統微笑了。「那好,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耍這場把戲。我希望我這個姍姍來遲的反應不
會使他們失望。」
  「不會的,先生。阿列克謝本來有點擔心你會把他踢出門去呢!」
  「我不只一次轉過這個念頭。他的外交魅力對我從來不起作用。說到俄國人,他們就常使
我想起我曾起訴過的那些黑手黨頭目。全一樣,都是沒有教養,粗俗膚淺,無恥缺德的。」總
統搖了搖頭。他不停他說著「不要走遠,傑夫。我們的朋友喬治.法默一會兒就要回來到我這
兒來時,我要你在座。」
  佩爾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思考著總統剛才說的話。他又像一頭鷹那樣了。但是心裡承認
,總統的話可謂是一針見血。對一個受過教育的俄國人來說,最不堪忍受的侮辱莫過於說他不
文明。沒有教養––然而這同一個人能夠坐在莫斯科國家大劇院的鍍金包廂裡眼淚汪汪地看《
天鵝湖》,但戲一演完,他卻可以立刻轉過身來連眼都不眨一眨就下令處決或監禁一百個人。
  但總統也太尖刻不饒人了,佩爾特希望自己知道怎樣去磨磨這些稜角,在美國軍團發表講
話是一回事,同一個強國的大使晤談則是另一回事。
  中央情報局總部
  「『紅衣主教』遇到麻煩了,法官。」里特坐了下來。
  「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穆爾取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雷恩沒有看到莫斯科情報站站長寫的那張浮簽,上面說「紅衣主教」為了要把最新情報送
出去,他在半途繞開了從克里姆林宮通往美國大使館的遞送環節。這個間諜上了年紀之後變得
大膽起來了。
  「情報站站長究竟說了些什麼?」
  「『紅衣主教』可能得了肺炎,住院了。這也許是真的,可是––」
  「他老了,而那裡又正是冬天,可是誰相信巧合呢?」穆爾低頭看了看辦公桌。「要是他
們把他搞去了,你猜想,他們會幹些什麼呢?」
  「他會無聲無息地一命歸天,那要看誰把他搞去了。要是KGB國安會,他們可能要從中
搞出點兒什麼名堂,特別是在我們的朋友安德羅波夫離開KGB國安會之後,國安會的威望不
如以前了。不過我不這樣想,因為只要涉及誰是他的後台問題,就會引起一場不小的爭吵。如
果是軍事情報總局把他搞去了,情況也是一樣。不,他們會折磨他幾個星期,嚴刑拷問,然後
悄悄地把他幹掉。公開審判反作用太大了。」
  穆爾法官皺起了眉頭。聽起來好像是醫生們在討論一個行將就木的病人。他甚至還不知道
「紅衣主教」長的什麼樣,檔案裡有他的照片,但他從來沒有看過這張照片。這樣事情比較好
辦。
  作為一名受理上訴法庭的法官,他從來不必正面去看被告,而只要超然地翻閱一下法律就
行了。他努力使自己在中央情報局裡也同樣行事。
  穆爾知道,這可能會被看作是膽小,辜負了人們對一個中央情報局局長的期望。然而,甚
至間諜也會衰老,而老人就會良心發現,產生懷疑––這些,年輕人是很少為之困擾的。是離
開「公司」的時候了。將近三年了,已經夠了。他已完成了他所應該做的事情。
  「告訴情報站站長暫時放一下。關於『紅衣主教』的問題什麼也別查問。要是他真的病了
,那我們還會聽到他的消息的。如果不是,要不了多久我們也會搞清楚的。」
  「對。」里特成功地證實了「紅衣主教」的報告。一名間諜報告說,艦隊增派了政治官員
已經出航了。另一名報告說,指揮該水面部隊的是一名科班出身的水兵,戈爾什科夫的密友,
他已飛往北莫爾斯克,在艦隊啟航前幾分鐘登上了「基洛夫」號。那個據說是設計「紅色十月
」號的造艦技師應該和他一起出發了。一名英國間諜報告說,水面艦隻所攜各種武器的高爆器
是從岸上的普通倉庫裡匆匆運上艦的。
  最後,還有一份未經證實的報告說,北方艦隊司令科羅夫海軍上將,不在他的指揮所,去
向不明。這些情報加在一起,足以證實「柳樹」報告,而且還有更多的情報不斷送來。
  美國海軍學院
  「斯基普嗎?」
  「是,你好,將軍。一塊兒吃點什麼?」泰勒朝桌子對面的空椅子擺了擺手。
  「我從五角大廈給你帶來了一個消息。」海軍學院的院長坐了下來,他從前當過潛艇軍官
。「今晚七點半約見你。他們就說這些。」
  「太棒了!」泰勒正好用完午餐了。從星期一以來,他幾乎是通宵達旦地一直忙於編製那
項模擬程式。約見意味著他今晚就能使用空軍的那台克雷–2型超級電腦了。他的程式就要編
製好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先生,我不能說。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白宮
  下午四點,蘇聯大使又來到白宮。
  為了避開新聞界的注意,他被帶進白宮對面的財政部大樓,然後經由一條鮮為人知的地道
進入白宮。總統希望這樣做能讓他感到忐忑不安。
  阿爾巴托夫來到,佩爾特也匆匆趕到了。
  「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立正報告說,總統這才知道他曾從過軍。「我奉命前來向您轉達
我國政府的歉意,由於時間急迫,未能及時通知您。我們的一艘核子潛艇失蹤了,可能是迷航
了。我們正採取緊急救援行動。」
  總統沉著地點了點頭,作了個手勢請大使坐下。佩爾特坐在他旁邊。
  「這件事真叫人有點為難啊,總統先生。您知道,在我國的海軍中同貴國海軍一樣,核子
潛艇上的職務是極為重要的,因此,那些被選任上艇的人員都是屬於受過最好的教育和最受信
任的官兵。在這次具體事件中,有幾名水兵––都是軍官––是黨的高級官員的兒子。有一名
還是一位中央委員的兒子––當然,我不好說是哪位。蘇聯海軍作出巨大努力來尋找他們的子
弟,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也得承認,這總歸是有些無紀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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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發表於 2010-9-9 01:02:14 |只看該作者
  阿爾巴托夫顯出一副尷尬相,裝得很到家,像是在吐露家裡的一樁大秘事。「就這樣,事
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你們的人把它叫做『全體出動』的行動。你肯定知道,這個行動實際上
是在一夜之間採取的。」
  「我明白了」總統同情地說。「這就讓我感到放心一點了,阿列克謝。傑夫里,我想今天
夠晚的了,給我們大家弄點兒喝的怎麼樣?來點波本威士忌好嗎,阿列克謝?」
  「好,謝謝,先生。」佩爾特向牆邊的花梨木酒櫃走去。這個酒櫃是件考究的古董,裡面
是個小酒吧,還有一個冰桶,這是每天下午都要準備在那裡的。總統常常喜歡在晚飯前喝上一
兩杯,這又使阿爾巴托夫想起了他的同胞。佩爾特博士充任總統的酒吧侍者已是老手了。沒過
幾分鐘,他端著三杯酒過來了。
  「對你說實話,我們也非常懷疑這是一次救援行動」佩爾特說。
  「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讓我們的年輕人也來幹這種工作。」總統呷了一口酒。
  阿爾巴托夫則大口地喝著。他在當地的雞尾酒會上常說,比起他本國的伏特加來他更愛喝
美國的波本威士忌,也許這是真的。
  「我想,我們已經丟失了兩艘核艦艇了。你們丟失了幾艘,三艘?四艘?」
  「我不知道,總統先生。我想,這方面的情報你要比我靈。」總統注意到,這是他今天頭
一次講實話。「我當然能同意你的看法,這種任務既危險,要求又嚴格。」
  「艇上有多少人,阿列克謝?」總統問。
  「不清楚,估計一百來個吧。我從來沒有在軍艦上待過。」
  「可能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就像我們的水兵一樣。由於我們之間的相互猜疑就得讓我們這
麼多的優秀青年去冒如此大險,而且我們知道,他們之中有些人是回不來的,這對我們兩國來
說確實是非常遺憾的。可是––不這樣有什麼辦法呢?」總統停頓了一下,轉身向窗外望去。
南草坪上的白雪正在融化。該走下一步棋了。
  「也許我們能提供些幫助」總統試探著提議道。
  「是啊,也許我們能利用這一不幸事件多少減少一些相互之間的猜疑。也許我們能把它變
成好事,顯示一下我們的關係確實得到了改善。」佩爾特轉過身去摸找他的煙斗。在他們多年
的交情中,他總也無法理解總統怎麼能老是僥倖成功。佩爾特是在華盛頓大學與總統結識的,
當時他在那裡主修政治學,而總統則是法科預科學生。當時這位行政首腦曾是戲劇協會的主席
。業餘的戲劇表演藝術確實有助於他的法律職業。據說,至少有一名黑手黨大人物被他的三寸
不爛之舌送進了監獄。總統提到此事時說這是他真誠的行動。
  「大使先生,我願意向你們提供美國的援助和各種資源來搜尋你們失蹤的同胞。」
  「那太感謝您了,總統先生,但是––」
  總統舉起一隻手。「哪有這麼多但是,阿列克謝。要是這樣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合作,我們
還能希望在更重要的事情上進行合作嗎?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去年,我們的一架海軍巡邏飛
機在阿留申群島外出了事,你們的一艘漁輪」––那是一艘搜集情報的拖網漁船––「打撈起
了機上的人員,救了他們的命。阿列克謝,我們欠了你們一筆債,一筆人情債,而美國不願意
讓人說成是忘恩負義的。」他停頓了一下,以增強說話的效果。
「你知道,他們可能全都死了。我想,一次潛艇事故中的倖存機會,恐怕同一次飛機失事差不
多。可至少水兵們的家屬將會知道。傑夫,我們有沒有什麼專門的潛艇救援設備?」
  「憑著我們給海軍的全部經費,救援裝備應當有。我給福斯特打個電話問問。」
  「好。」總統說。「阿列克謝,要是期望通過像這樣的小事就能減輕我們之間的相互猜疑
,那是過奢了。你我兩國在歷史上一直是作對的,還是讓我們以此來作為一個小小的開端吧。
如果我們能在太空中和維也納的會議桌上握手,那或許我們也可以在這裡握手,我們在這兒一
談妥,我就馬上向我的指揮官下達必要的指示。」
  「謝謝,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掩飾著他的心神不安。
  「請向納爾莫諾夫主席轉達我的敬意,並向失蹤人員的家屬致以慰問。我感謝他,也感謝
你,把這一消息通知我們。」
  「好,總統先生。」阿爾巴托夫站了起來,握手告別後離去了。美國人到底居心何在,他
已經警告過莫斯科,將此稱作救援行動,他們就會要求提供幫助。現在正是他們愚蠢的聖誕節
期間,而美國人都一心嚮往有個愉快的年終。給這一行動起個什麼別的名稱不行,偏要叫這個
,也真是––讓那套外交禮儀見鬼去吧!同時他也不得不欽佩美國總統,是個奇才,十分坦率
,但又非常狡詐。平時他很友好,但又隨時可以抓住機會給你來一下。他想起了他祖母講過的
故事,講吉普賽人如何暗中調換孩子的事。美國總統很有俄國人的特色。
  「好」總統等門關上以後說「現在我們可以非常密切地監視他們了,而他們沒得話說。他
們在說謊,我們知道––可是他們不知道我們知道。其實我們也在撒謊,他們肯定也在懷疑,
但懷疑的不是我們要撒謊的原因。天啊!今天上午我曾對他說,情況不明是危險的!傑夫,我
一直在想這個問題。他們有那麼多的海軍艦艇在我們沿海活動,我很討厭。雷恩是對的,大西
洋是我們的海洋。我要讓空軍和海軍像他媽的蓋毯子一樣地盯住他們!那是我們的海洋,我非
要讓他們知道不可。」總統喝乾了杯中的酒。
  「至於那艘潛艇,我要我們的人密切注視著;水兵中不管誰想叛逃,我們都要妥為照料。
當然,要悄悄兒的。」
  「那當然。實際上弄到那些軍官同弄到那艘潛艇一樣,也是個極大的成功。」
  「可是海軍還是想要潛艇。」
  「我簡直不明白,我們怎麼才能既搞到潛艇,又不幹掉艇上的人員,我們做不到。」
  「做不到。」總統按鈴招喚秘書進來。「把希爾頓將軍給我找來。」
  五角大廈
  空軍專用電腦中心在五角大廈的地下室。室內溫度大大低於華氏七十度,這使得泰勒那條
腿在用金屬和塑料修補的接頭處發痛。不過他已習慣了。泰勒坐在控制台前。他剛剛對他的程
式做完了試驗性運行,這個程式命名為「海鰻」,這種動物很兇惡,生活在大洋的礁石間。斯
基普.泰勒對目己編製程式的能力感到自豪。他從泰勒實驗室的檔案中取出了陳舊的「恐龍程
式」,把它改編成普通的國防部電腦語言––「艾達」(以拜倫勳爵的女兒艾達.洛夫菜斯夫
人的名字命名),然後再固定下來。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件工作要幹一個月。他卻只用四天
就完成了,他幾乎是夜以繼日地幹,這不僅因為可以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而且也因為這一項
目是業務上的一個挑戰。他悄悄地結束了工作,確信他還能從容地應付那個難以辦到的最後期
限。
  現在是晚上八點。「海鰻」程式剛剛通過了運作的試驗,沒有失敗。
  他已準備就緒了。以前他只是在照片上見過克雷–2型超級電腦,他現在能有機會使用它
,感到很高興。克雷–2型有五組不帶任何附件電源的組合裝置,每組大致都呈五邊形,大約
六英尺高、四英尺寬,中間最大的一組是主機處理程式存儲庫;其他四組是記憶存儲庫,呈十
字形組合配置在最大的那組周圍。泰勒輸入指令,輸進了他的幾套變值。對於「紅色十月」號
的長度、最大寬度和高度,他每項都輸入十個互不相連的數值。然後再打入六個差別不大的數
值,表示潛艇的體形、艦台與稜鏡分析係數。有五套水管呎吋數值,這樣就可以組合成三萬多
個數值排列。然後他輸入十八個動力數值,包括了各種可能的發動機系統。克雷–2型接收了
這些信息,把每一數據都歸到其適當位置。一切準備就緒,可以運算了。
  「可以了。」他對系統操作員、一名空軍軍士長說。
  「好。」軍士長把「XQT 」打入了他的終端設備,克雷–2型開始工作。泰勒走到軍
士長的控制台前。「這是你輸入的一個非常長的程式,先生。」軍士長把一張美元的鈔票放在
控制台上面。「和你打賭,我的電腦十分鐘之內就能計算好。」
  「不可能。」泰勒把他的一張十元鈔票放在他的旁邊。
  「那咱倆折衷一下吧?十五分鐘吧,慢慢幹。」
  「好的。附近有廁所嗎?」
  「出門向右拐,先生,走到大廳,在左邊。」泰勒往門口走去。他走路的樣子不可能很漂
亮,這使他很苦惱,可是四年都過去了,這也就算不得什麼了。他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車禍發生在一個寒冷的明淨的夜裡,在康涅狄格州的格羅頓,離艦船修造廠大門只有一個
街區的地方。星期五凌晨三點,為準備新的出海命令而連續工作了二十小時之後他驅車回家。
那個造船廠的技工,也已工作了很長時間,中途在,一家他常去光顧的酒吧間下了車。他在那
裡喝多了一點,這是警察局後來證實的。他上了車,發動了引擎,闖過了一個紅燈,以每小時
五十英里的速度橫撞在泰勒的汽車上。對他來說,這次車禍送了他的命,而斯基普比他走運些
。那是在一個十字路口,斯基普的行車方向亮的是綠燈,當他看到那輛「福特」汽車的前端離
他的左側車門不到一英尺時,要想避開已經來不及了。
  他已不記得自己被撞進當鋪玻璃窗裡去的情景了,接著的一個星期,他住在耶魯–紐黑文
醫院裡,在死亡線上徘徊,這段時間對他也是一片空白。他記得最清楚的是他醒來的時候––
他後來才知道,八天以後他才醒過來––看到他的妻子吉恩正握著他的手。那時,他的婚後生
活一直不順心,這對核子潛艇軍官來說,是司空見慣的事。他醒來第一眼看見她時,她的樣子
實在不能恭維––兩眼充血,頭髮蓬亂––但她從未像此刻這樣漂亮過,他此刻才體會到,她
是多麼重要,要比失去半條腿重要千萬倍!
  「斯基普?斯基普.泰勒!」這位前潛艇兵吃力地轉過身去,看見一名海軍軍官正朝他跑
來。
  「約翰.科爾曼!你可好啊?」泰勒注意到,現在是科爾曼上校了。
  他們曾兩次在一起服役。在「蒂肯西」號上共事過一年,又在「鯊魚」號共事過一年。科
爾曼是個武器專家,曾指揮過兩艘核子潛艇。
  「家裡怎麼樣。斯基普?」
  「吉恩很好。現在有五個孩子了,還有一個也快出生了。」
  「真該死!」他們熱烈地握了握手。「你這個傢伙總是那麼不好對付。聽說你在安納波利
斯執教。」
  「是的,還幹點工程方面的副業。」
  「你現在在這兒幹什麼?」
  「我在空軍電腦上搞一套程式。為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檢查一種新艦艇的結構。」掩飾得
非常妙。「他們讓你幹什麼啦?」
  「在作戰二處,我是道奇將軍的參謀長。」
  「真的?」泰勒又沒有想到。薩姆.道奇海軍中將目前負責作戰二處。海軍潛艇戰作戰處
副處長辦公室在行政上負責全面管理潛艇行動。「你忙嗎?」
  「你還不知道!亂了套了。」
  「什麼意思?」星期一以來泰勒就沒有看過新聞,也沒有讀過報紙。
  「你開什麼玩笑喲?」
  「星期一以來,我一直在搞這套電腦程式,每天要工作二十個小時,而且我不再能看到那
些作戰文件了。」泰勒皺了皺眉頭。那天在海軍學院他倒聽到過一些消息,但沒有留意。他這
個人就有本事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一個問題上。
  科爾曼看了一下走廊兩頭。現在是星期五晚上,已經很晚,就剩下他們兩人了。「我想我
可以告訴你。我們的俄國朋友計劃搞什麼重大的軍事演習。他們的整個北方艦隊都出海了,也
許開到了附近。他們到處都部署了潛艇。」
  「要幹什麼?」
  「我們還拿不準。看來好像是在進行一次重大的搜索與救援行動。問題是,在搜索什麼?
此刻,他們有四艘V級核子潛艇正以最高航速向我們海岸駛來,它們後面還有一群A級和C級
潛艇也正疾駛而來。最初我們擔心他們要封鎖貿易航線,可是他們飛快地駛過了那些航道。他
們肯定是在朝我們的海岸駛來,不管他們在忙著幹什麼,我們都會得到大量情報的。」
  「他們出動了一些什麼艦艇?」
  「五十八艘核子潛艇,還有三十艘左右的水面艦艇。」
  「天啊!大西洋艦隊司令准要發瘋了!」
  「你知道,斯基普。艦隊出海了,全部艦艇都出海了。我們所有的核武器都在匆匆忙忙地
重新部署。全部洛克希德P–3飛機不是在大西洋上空飛行,就是在朝那個方向飛去。」科爾
曼停頓了一下。「你用不著再經過忠誠調查了,是嗎?」
  「當然用不著,因為我做的工作就是給『水晶城』那幫傢伙幹的。我曾寫過一份評估新的
『基洛夫』號的報告。」
  「我想著那就像是你的大作。你任何時候都是一名出色的工程師。你知道,那個老頭兒還
常常談起你在那艘老『蒂肯西』號上為他幹的那件事。也許我能讓你進去瞭解一下正在發生的
事情。啊,我去問問他。」
  泰勒從愛達荷的核子潛艇學校畢業後第一次參加巡航時就是和道奇在一起。有台輔助反應
爐設備需要修理,而且工作比較複雜,他透過走後門搞到了一些配件,動了一些腦筋,創造性
地完成了,而且比估計的時間還提前了兩個星期。為此,他和道奇還得到了一封熱情的嘉獎信。
  「保證老頭兒會樂意見到你的。你這兒的活兒什麼時候能完成?」
  「大概半小時。」
  「你知道到哪兒去找我嗎?」
  「作戰二處搬家了嗎?」
  「還在老地方。你幹完了就給我打電話。我的分機是78730,好嗎?我得回去了。」
  「好的。」泰勒目送他的老朋友走了之後,繼續向男廁所走去,尋思俄國人可能要幹什麼
。無論他們要幹什麼,都足以使一個三星將軍和他的四槓上校在聖誕節期間的一個星期五夜晚
忙個不停。
  「十一分五十三.一八秒,先生。」軍士長報告說,一邊把兩張鈔票裝進了口袋。電腦打
印出了二百多頁資料,資料的封面頁上印著一個大致像鈴形那樣的速度解答曲線,這道曲線下
面則是噪音預測曲線。每個專題的解答則分別印在後面的紙上。那兩道曲線有些零亂,但還能
看得清。速度曲線說明大部分答案都在十到十二節的範圍內,整個速度範圍是從七至十八節。
噪聲曲線卻低得令人驚奇。
  「軍士長,你這是一台什麼鬼機器呀!」
  「哦,你可以相信它,先生。完全可靠,整整一個月了,一次電子故障都沒有出過。」
  「我可以用一下電話嗎?」
  「當然可以,隨你用哪台,先生。」
  「好的,軍士長。」泰勒拿起了離他最近的那台電話機。「喔,請把那套程式清除掉。」
  「好的。」他打入了幾條指令。「希望你已留了一份,先生。『海鰻』已經一一清除。」
泰勒點點頭,一邊撥著電話號碼。
  「作戰二處A,科爾曼上校。」
  「約翰嗎,我是斯基普。」
  「好極了!嗨,老頭兒想見你。馬上來吧!」
  泰勒把電腦印出的資料放進他的公事包,鎖好。他再次向軍士長道了謝,朝克雷–2型看
了最後一眼,然後一瘸一拐地出了門。他還得再到這兒來的。他沒能找到還開著的電梯,只好
沿著緩坡費勁地往上走去。五分鐘後,他發現走廊裡有一名海軍陸戰隊士兵守衛著。
  「你是泰勒中校嗎,先生?」那名衛兵問。「請你出示一下身份證好嗎?」泰勒給衛兵看
了他的五角大廈通行證,心想這裡可能有多少個一條腿的前潛艇軍官。
  「謝謝,中校。請沿走廊向前走。你認識那個房間嗎,先生?」
  「知道,謝謝。下士。」
  道奇中將正坐在辦公桌旁看電報。道奇是個小個子,鬥志旺盛,他曾指揮過三艘不同的艦
艇,後來又促成了「洛杉磯」級攻擊潛艇的研製計劃,從而就出了名。現在他是「大海豚」,
是個同國會幹仗的老將軍。
  「斯基普.泰勒,你看上去氣色不錯,小伙子。」道奇走過去同泰勒握手時偷偷地瞧了一
眼他的腿。「聽說你在海軍學院幹得很不錯嘛。」
  「還好,先生。他們甚至讓我去觀察那場特別安排的球賽的實力。」
  「嗯,他們沒有讓你去觀察陸軍隊,這太遺憾了。」
  泰勒演戲似地垂下了頭。「我觀察過陸軍隊,先生。今年他們實力太厲害了。聽說過他們
的中前鋒沒有?」
  「沒有。他怎麼樣?」道奇問。「他選擇到裝甲部隊服役,而他們卻早早地把他打發到諾
克斯堡去了––不是去學習關於坦克的業務,而是把他當作一輛坦克。」
  「哈!」道奇笑了。「約翰說你有了一幫孩子了。」
  「老六的預產期是二月底。」泰勒不無驕傲地說道。
  「老六?你不是天主教徒,也不是摩門教徒,是不是?你是怎麼孵出這麼些個小鳥的?」
  泰勒朝他的老上級裝了一個苦相。他從來也弄不懂海軍核子部隊裡的這種偏見。那是里科
弗發明的一個說法,瞧不起有一個以上孩子的父親,把他們說成是孵小鳥。有幾個孩子究竟有
什麼錯呢?
  「將軍,我既然不再是核子部隊的人了,在夜間和周未總得找些事兒幹幹。」泰勒色迷迷
地弓著眉毛「聽說俄國佬在耍什麼花招。」
  道奇馬上嚴肅起來了。「他們肯定在耍花招,五十八艘攻擊潛艇––北方艦隊的全部核子
潛艇––傾巢而來,還有一大批水面艦艇和大部分後勤艦艇也跟在後面。」
  「他們在幹什麼?」
  「也許你能告訴我。到我裡面的密室去。」道奇帶領泰勒進了一間房間,他在那裡看見了
一個新裝置,那是一塊投影銀幕,上面展示了從北迴歸線至北極浮冰地帶的北大西洋洋面,上
面佈滿了成千艘船隻艦艇。商船是白色的,帶有標明國籍的旗幟;蘇聯的艦船是紅色的,它們
的形狀標明各是哪種艦船;美國和盟國的艦艇則是藍色的。大洋上擠得密密麻麻。
  「天哪!」
  「一點不錯,你看見了吧,小伙子」道奇點點頭,神色嚴峻。「你的忠誠調查是怎麼樣的
?」
  「絕對機密級,還可參與某些特別事情,先生。關於他們的軍事設備資料,只要我們有,
我都可以看;我還兼職為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做許多工作。」
  「約翰說,你對他們剛剛派到太平洋去的新的『基洛夫』號作過評價––順便說一句,幹
得不賴。」
  「這兩艘A級核子潛艇是在向諾福克駛去吧?」
  「看來是。而且他們正在加勁往那兒趕呢。」道奇指點著。「那艘正朝長島港駛去,好像
是要封鎖新倫敦的入口,而那艘,我想是往波土頓駛去的。這些V級潛艇跟在後面不遠。他們
已經把大多數的英國港口置於監視之下了。到星期一,在我們的每一個重要港口外面,他們都
會部署兩艘或者兩艘以上的潛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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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9-9 01:02:17 |只看該作者
  「我不喜歡這種陣勢,先生。」
  「我也不喜歡。你看,我們的艦艇也近乎百分之百地出海了。這事兒可真有意思,雖然–
–他們正在幹什麼還看不大出來。我––」科爾曼上校進來了。
  「我知道你會讓這個浪子進來的,先生。」科爾曼說。
  「說話客氣點兒嘛,約翰。他以前是個相當不錯的潛艇艦長,我好像還記得那會兒呢。好
啦,閒話少說,起初看起來好像他們是要封鎖海上交通線,可是他們一直開過去了。那麼這些
A級潛艇要幹什麼呢,他們可能是打算封鎖我們的海岸。」
  「西海岸情況怎麼樣?」
  「沒事兒,風平浪靜,只有例行活動。」
  「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泰勒提出異議。「你不要忽視那半支艦隊。當然。要是想發動戰
爭,也用不著把每艘艦艇都開足馬力來宣戰的。」
  「俄國人是幫狡猾的傢伙,斯基普。」科爾曼指出。「將軍,如果我們開始向他們射擊–
–」
  「我們能打掉他們。」道奇說。「他們的艦艇發出這麼多的雜波,我們幾乎可以把所有這
些艦艇的位置都測定得很準確。他們也必然懂得這一點。正是這一點使我認為他們不是在幹什
麼真正的壞事。他們也夠機靈的,把事情辦得不聲不響,盡量不要讓我們有那種想法。」
  「他們說什麼了沒有?」泰勒問。
  「他們的大使說,他們丟失了一艘潛艇。因為艇上有一幫大人物的孩子,所以他們組織了
一場全面救援行動。他們非這樣做不可。」
  泰勒放下公文包,走近螢幕。「我看得出這是搜索和救援的陣勢。可是為什麼要封鎖我們
的港口呢?」他掃視了一下螢幕的上端,止住了話頭,敏捷地思索著。「先生,這裡看不出有
任何導彈艦艇啊。」
  「它們在港口裡––全部在港口裡,在兩個大洋裡都是這樣,最後一艘德爾塔級潛艇幾個
小時以前靠上了碼頭。這也是很狡猾的一招。」道奇說道,再次看了看螢幕。
  「是全部嗎,先生?」泰勒盡量隨便地問道。他剛剛想起了什麼。螢幕上顯示的是在巴倫
支海的「佈雷默頓」號,而不是它要搜尋的目標。他等了幾秒鐘,但沒有人回答他,於是他轉
過身來看看兩個一直在細心聽他講話的軍官。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小伙子?」道奇平靜地說。對於薩姆.道奇,輕聲的問話可能就是
一種警告。
  泰勒對此想了幾秒鐘。他曾對雷恩保證過。他能不能想出一個回答來。既不會洩露真情,
又能表明他的意圖呢?能夠的。一定能做到。斯基普.泰勒的性格中有好尋根究底的一面,一
旦他幹上了什麼事,就會鍥而不捨地幹下去。
  「將軍,他們在海上有一艘導彈潛艇嗎,完全新造的?」
  道奇站得筆直。即使這樣,他還得仰起臉看著那個年輕人。他說話了,聲音冷冰冰的。「
你究竟從哪兒得到這個情報的,中校?」
  泰勒搖了搖頭。「將軍,很抱歉,我不能說。這是保密的,先生。我想這是你應該知道的
事情,我去努把力讓你也知道此事。」
  道奇退而採取不同的方針。「你曾為我工作過,斯基普。」將軍頗不高興。他破例給他的
前部下看了一些東西,因為他很瞭解他;但同時又感到遺憾,因為他曾竭力想保持支配地位,
卻未如願以償。從法律上來說,泰勒是個文職人員,儘管他穿著海軍藍制服。更叫人心裡感到
不是滋味的是,他知道一些不能讓人與聞的事情。道奇給了他一些情報,而泰勒卻沒有投桃報
李。
  「先生,我保證。」斯基普道歉地說。「我一定盡力讓你知道此事。決不食言,先生。我
可以用一下電話嗎?」
  「在外面辦公室。」道奇冷淡地說,其實室內就有四部電話。
  泰勒走到外面,在秘書辦公桌旁坐了下來。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按雷恩留下
的名片撥了電話號碼。
  「艾克雷斯。」一個女人的聲音答應道。
  「請雷恩博士接電話。」
  「雷恩博士這會兒不在。」
  「那麼––請給我接格里爾將軍。」
  「請等一會兒。」
  「是詹姆斯.格里爾嗎?」道奇站在他的身後。「你是在為他工作嗎?」
  「我是格里爾,你是斯基普.泰勒嗎?」
  「是的,先生。」
  「你給我弄到那個情報了?」
  「是的,先生,我弄到了。」
  「你在哪兒?」
  「在五角大廈,先生。」
  「好,我要你馬上開車來我這兒。你知道怎麼走嗎?大門口有衛兵等著你。動身吧,小夥
計。」格里爾掛上了電話。
  「你在為情報局工作?」道奇問。「先生––我不能說。對不起,先生,我有情報要去送
一下。」
  「我的情報?」將軍追問道。
  「不是,先生。我來這兒前就已經有了。這是實話,將軍。我將設法把這個情報帶回來告
訴你。」
  「給我打電話」道奇命令道。「我們通宵都在這兒。」
  中央情報局總部
  驅車上喬治.華盛頓大道比他原來想的要容易。那條破舊的公路上擠滿了買東西的人,簇
簇人群,緩緩而行。他從右邊的出口駛離,一會兒就到了通往中央情報局的路口崗哨處。路障
桿正橫放著。
  「你是泰勒.奧利弗?」衛兵問。「請出示身份證。」泰勒給他看了五角大廈的通行證。
  「好,中校。請把車直接開到正門去。有人在那兒接你。」
  汽車開過幾個大都是空蕩蕩的停車場,兩分鐘後就來到正門口。停車場地面滑溜溜的,昨
天融化的雪已結成了一層薄冰。那名等他的武裝警衛要幫他下車,但泰勒不喜歡別人幫忙。他
擺脫了衛兵自己下了車。在有遮簷的正門口又有一個人在等他。有人招呼他們直接去乘電梯。
他發現格里爾將軍正坐在他辦公室的壁爐前面,好像要睡著了。斯基普不知道這位情報局副局
長幾小時前剛從英國回來。將軍醒來了,命令便衣侍衛人員退了出去。
  「你想必就是斯基普.泰勒。過來坐下。」
  「這兒的爐火著得還挺旺的,先生。」
  「我不該去找那份麻煩。瞧著瞧著我就睡著了。當然,我這會兒還是可以睡上會兒的。那
好吧,你給我帶什麼情報來了?」
  「我可以問一下傑克在哪兒嗎?」
  「當然可以。他出去了。」
  「哦」泰勒打開公文包,取出那份電腦印的資料。「先生,我對這艘蘇聯潛艇的性能作了
模擬運算。我可以問一下這艘潛艇的名字嗎?」
  格里爾輕聲笑了笑「行啊,你該知道了。這艘潛艇名叫『紅色十月』號。你得原諒我,小
伙子。這兩天可把我忙壞了,一累,我就要失禮。傑克說你十分精明,你的檔案上也這麼說。
好,你現在告訴我,那艘潛艇要幹什麼?」
  「行,將軍,這裡的數據有好多種答案,而且––」
  「要簡短的答案,中校。我不會用電腦,但有人替我用。」
  「在七至十八節的速度範圍內,最佳選擇是十至十二節。根據這個速度範圍,可以計算出
發出的噪音水平大致與Y級潛艇以六節航速行駛時發出的噪音相同,但是還得把反應爐裝置的
噪音這個因素考慮在內。此外,噪音的特點也不同於我們過去常聽到的那種。這些多葉輪模擬
推進器發出的不是正常的推進噪音,好像是不規則的諧波隆隆聲。傑克對你說過這個了嗎?這
是由軸隧裡的後壓波引起的,與水流相撞擊,就發出了隆隆聲。顯然,對此還沒有什麼解決的
辦法。我們的人花了兩年時間想找出個辦法來,結果他們發現了一條新的流體動力學原理。軸
隧裡水的流動同慢轉的噴氣發動機裡的空氣一樣,不過,水不像空氣那樣壓縮。因此,我們的
人就會有辦法發現某些與以往不同的東西。不過他們還得去適應一套全新的音響特徵,此外,
還有個低信號強度的問題。所以說,你們現在要偵查那一艘潛艇,將比偵查他們的任何艦艇都
要困難。」
  「喔,這就是這些資料要說明的問題。」格里爾用手指快速地翻完了那份資料。
  「是的,先生。你最好叫你自己的部下檢查一遍。這個模擬程式能再作一些改進。我的時
間不多。傑克說你急著要呢。我可以提一個問題嗎,先生?」
  「說說看。」格里爾向後靠去,揉了揉眼睛。
  「噯,『紅色十月』號在海上嗎?在海上,是不是?他們正千方百計地要馬上找到它,是
嗎?」泰勒問道,顯出不知情的樣子。
  「嗯,像是這麼回事兒。我們想不出來那些門是幹什麼用的。雷恩說你可能有辦法弄明白
,我看他說得對。這筆錢,你該掙,中校。這份資料也許正好使我們能找到她。」
  「將軍,我認為,『紅色十月』號像是要尋求什麼,甚至也許是打算叛逃到美國來。」
  格里爾的腦袋一轉。「你根據什麼這樣認為?」
  「俄國佬一支重要艦隊正在展開行動,他們在大西洋裡到處都有潛艇,看起來像是要封鎖
我們的海岸。據說這是為了尋找一艘失蹤的潛艇而進行的救援行動。那好,可是傑克星期一給
我看了一艘新型導彈潛艇的照片,今天我又聽說,他們其他的導彈潛艇全部都已被召回港口。
」泰勒笑了笑。「這倒有點奇怪,無巧不成書啊,先生。」
  格里爾轉過身去,注視著爐火。
  「『紅色十月』號要叛逃,是不是?」泰勒追問道。要是將軍睡眠充分一些的話,他本來
可以唬住泰勒不許亂說的。可現在呢,他卻回答錯了。
  「是雷恩告訴你這個的?」
  「先生,從星期一以來我就沒同傑克說過話,這是真的,先生。」
  「那麼,你又是從哪裡得知這個情報的?」格里爾厲聲問道。
  「將軍,我以前穿過藍制服,我的許多朋友也還穿著,我聽說了一些事。」泰勒規避道。
「一小時以前,碰巧整個情況都給接上了。俄國佬從來沒有一下子把全部導彈潛艇都召回過,
我懂得,我以前搜捕過它們。」
  格里爾歎了一口氣。「傑克和你想的一樣。他現在正跟著艦隊出海了。中校,要是你把這
個情況告訴了任何人,我就把你另一條腿架到壁爐上去。你聽明白我的話了嗎?」
  「當然聽明白了,先生。那對這艘潛艇我們該怎麼辦呢?」泰勒暗自笑了一笑,心裡在想
,作為海洋系統控制研究所的高級顧問,他肯定有機會看到真正的俄國潛艇。
  「放她回去。當然要在我們對她徹底檢查以後。不過,還可能會發生許多事情,以致我們
根本見不到她。」
  斯基普愣了一會兒才聽明白跟他說的這番話。「放她回去!究竟是為什麼?」
  「中校,你認為這個方案到底是不是可行?你認為潛艇全體人員都巳決定投奔我們了嗎?
」格里爾搖了搖頭。「有把握的估計是,只是軍官們決定叛逃,可能還不是全體軍官,估計他
們力圖在不讓水兵們知道真情的情況下跑到這邊來。」
  「哦」泰勒思忖著。「我想這倒是講得通的––可是為什麼要把她送回去呢?這兒不是日
本。要是有人把一架米格25開到這兒來,我們不會把它送回去的。」
  「這不像留下一架迷航的戰鬥機。那艘潛艇價值十億美元,要是再把導彈和彈頭算進去就
更多了。而且總統說,從法律上講,這是他們的財產。所以,如果他們發現我們留下了這艘潛
艇,他們就會把她要回去,而我們就不得不把她送回去。那麼,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留下了這
艘潛艇呢?那些不想叛逃的潛艇人員會要求我們放他們回國去。不管誰請求,我們都得送他回
去。」
  「先生,你知道,誰要是真想回去,那他就會倒他媽的一輩子的霉––請原諒我這麼說,
先生。」
  「還他媽的一輩子也倒不完呢。」泰勒並不知道格里爾是個海員出身的軍官,也會像水手
一樣地罵人。「有些人會想留下,而大部分都不想留下,他們有家眷。接下來你會問我,我們
可不可以安排一個全艇人員失蹤的情況。」
  「我想到了這點。」泰勒說。「我們也想到了。可是我們不會這麼幹。殺害一百個人?即
使我們想這麼幹,在這年月也無法隱瞞啊。哼,我看即便是蘇聯人也沒辦法。再說,這種事情
根本不是人們在和平時期能幹得出來的。這就是我們和他們之間的一個區別。這些理由孰主孰
次,隨你看。」
  「如此說來,除了艇上的人員問題之外,我們可以把潛艇留下––」
  「是的,要是我們能把潛艇藏起來,那就好了。豬要是長上了翅膀也會飛。」
  「有許多地點可以藏匿潛艇,將軍。在切薩皮克灣這兒我就可以想出幾個地方來,要是我
們能讓潛艇繞過合恩角,那就有幾百萬個小環礁可利用,而這些環礁都是我們的。」
  「可是艇上人員會知道的,我們放他們回國後,他們就會告訴上司」格里爾耐著性子解釋
著。「而後莫斯科就會要求把潛艇送回去。哦,當然咯,我們會有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來進行
安全檢查和檢疫,弄清楚他們不是想把可卡因偷運進我國。」將軍哈哈笑了。
  「一位英國將軍提議我們援引古老的奴隸販賣條約。有人曾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這麼幹過
,就在我們要捲入戰爭之前,奪了一艘偷越封鎖線的德國艦隻。反正不管怎樣,我們又將得到
大量情報。」
  「最好留下那艘潛艇,駕駛一下,再把她拆開––」泰勒平靜地說,注視著櫟木柴火上桔
黃色的火焰。我們怎麼能留下這艘潛艇呢?他思索著,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一個想法闖進了
他的腦海。
  「將軍,要是我們能把艇上的全體人員打發走而不讓他們知道我們留下了那艘潛艇,那會
怎麼樣呢?」
  「你的全名是不是奧利弗.溫德爾.泰勒?那好,小伙子,如果你也叫哈里.霍迪尼,而
不是取的最高法院法官的名字,我就––」格里爾看著這位工程師的臉。「你在想什麼?」
  泰勒在解釋,格里爾在專心地聽著。「要做到這一點,先生,我們必須馬上讓海軍參與此
事。具體地說,我們需要道奇將軍的合作;而且,如果我對這艘潛艇的速度計算是精確的話,
那我們就得爽爽快快地採取行動。」
  格里爾站了起來,繞著沙發椅走了幾圈,活絡活絡血脈。「有意思。可時機的選擇很難掌
握。」
  「我沒有說這麼做容易呀,先生,我只是說,我們可以那樣做。」
  「給家裡打個電話,泰勒,告訴你的妻子,你不能回家了。要是我今夜一宿不得睡覺,你
也甭想睡了。我的辦公桌後面有咖啡。首先我要給局長打個電話。然後我們同薩姆.道奇談談。
  」美國「波魚」號潛艇
  「波魚號,我是黑鷗四號。我們的燃料正在減少,必須返回庫房。「「獵戶星座」式飛機
的戰術協調員報告說。他伸了個懶腰,他在控制台前已經工作了十個小時了。
  「要我們給你們弄點兒什麼嗎?我講完了,請回答。」
  「好的。請送兩箱啤酒來。」伍德中校回答說。這是P–3C巡邏機和潛艇人員之間流行
的玩笑話。
  「謝謝你們告訴我們情況那我們就在這兒分手吧。完了。」上空,洛克希德「獵戶星座」
式飛機加大了馬力,調頭朝西南方向駛去。機上人員晚餐時每人都多喝了一兩杯啤酒,說這是
替他們在潛艇上的朋友們喝的。
  「戴森先生,下潛二百英尺,前進一。」伍德中校朝標繪圖走去,艙面軍官發出了適當的
命令。美國潛艇「波魚」號位於諾福克東北九百海浬處,正等待著兩艘蘇聯A級潛艇的到來;
從冰島過來的一路上,一直有反潛巡邏飛機輪班追蹤著它們。
  「波魚」號曾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一艘戰功卓著的海軍潛艇的名字,現在輪到給一艘不起
眼的潛艇起這個名字了。它已在海上待了十八個小時了,它剛在紐波特紐斯艦船修造廠進行了
長時間的大修。艇上的幾乎全部設備也都是新的,不是從製造商的板條箱裡直接取出來的,就
是經詹姆斯河上熟練的造船裝配工整個重裝過。但這並不是說每件設備都運轉得非常好。伍德
中校想,這就是常見的質量低劣的情況。伍德在華盛頓坐了一年辦公室以後,這是他第一次被
調任為指揮官。絕大多數水兵都是初出茅廬的新手,他上星期大修後試航時,不少部件都這樣
那樣地出了毛病。
  「波魚」號上的人們剛剛離開新倫敦的潛艇學校,正在適應初次潛艇航行。那些生活在藍
天下呼吸著新鮮空氣的人,要學會在三十二英尺直徑鋼管內的生活規律,那是需要經過一些時
日的。即使有經驗的水兵,對於新艇和新軍官也要有個適應過程。「波魚」號在大修後的試航
中,最高航速曾達到三十三節。這對於一艘艦艇來講,是很快的速度。但還不及它要偵聽的A
級潛艇。同所有的美國潛艇一樣,它的優點是隱蔽性好。A級潛艇無法獲悉它的位置,而且很
容易成為它攻擊的目標;由於「獵戶星座」式巡邏機給它提供了準確的距離信息,要瞄準A級
潛艇就更容易了。在正常情況下,通過被動聲納測位來推斷目標的正確位置還要花一些時間呢!
  副艦長兼射擊指揮協調員湯姆.雷諾茲少校漫不經心地看著戰術標繪圖。「距離近的一艘
三十六海浬,遠的一艘四十海浬。」它們在標繪圖上的標號是「波魚–誘餌一號」和「波魚–
誘餌二號」。大家都覺得用這種稱號很有意思。
  「速度是四十二節嗎?」伍德問。
  「是,艦長。」在「黑鷗四號」宣佈它打算返回基地之前,雷諾茲一直守在無線電交換機
前。「他們正全力駕駛著這兩艘潛艇呢,簡直是不要命了。衝我們這邊開過來了。我們還不好
同時對付這兩艘––噓!你想它們要幹什麼呀?」
  「聽大西洋艦隊司令說,他們大使說他們正在搜尋與救援一艘失蹤的潛艇。」他的說話語
氣說明了他對這一說法的態度。
  「搜尋與救援,嗯?」雷諾茲聳了聳肩。「啊,也許他們認為他們在『安樂角』外面丟了
一艘艦艇。因為他們要不趕快減低航速,那兒就會是他們的葬身之地。我從未聽說過A級潛艇
這麼駛近我們的海岸。你聽說過嗎,先生?」
  「沒有。」伍德皺了皺眉頭。A級潛艇的問題是,它們航速快而噪聲大。作為「截擊潛艇
」能夠攻擊美國的攻擊潛艇,然後逃避對方的反擊。蘇聯的戰術概則似乎要求它們主要起防禦
作用,能夠保護自家的導彈潛艇;由於其航速快,伍德認為這一概則並不有效,對他無所謂。
  「也許他們想封鎖諾福克。」雷諾茲說。
  「你說的可能有道理。」伍德說。「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穩坐不動,讓他們快
速從我們旁邊開過。他們越過大陸礁柵界線的時候,必須減速,這樣,我們就可悄無聲息地尾
隨在它們後面。」
  「是。」雷諾茲說。兩人都考慮到,如果他們非要射擊的話,他們就會發現A級潛艇可真
是不好對付。關於用於製作A級潛艇艇殼是強度高的鈦金屬,不管它是否真能承受得住幾百磅
高爆炸藥的直接接觸,大家早已議論紛紛了。為此已經研製了一種新型聚能彈頭,可安裝在馬
克四十八魚雷上,同時可用來對付「颱風」級潛艇同樣堅實的艇身。這兩個軍官對此不再多想
了,因為他們接受的任務是跟蹤偵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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