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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陸戰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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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憐書 [少仲與末鬼之馴狼][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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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0:48: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夏勒雁第一次見到玥,是在一個月前,在楚云深的大帳里。

    玥大夫和所有的將軍、參謀一樣,幾乎參與所有的軍事會議。

    但他並不干涉任何軍事決議,他出席會議的目的,是為了增進對餓狼的了解。

    聽說玥大夫有一個心願,他想找出使餓狼回複成人的方法。

    玥和夏勒雁記憶里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看去還是那樣不食人間煙火、沉靜溫柔。只是更積極、而具有朝氣了。

    時間果然會改變每一個人啊,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夏勒雁輕歎一聲,跟著引導他的士兵,慢慢的踱步向前。

    玥早已是遠近馳名的大夫,但最先出名的是他驚人的美貌,而後才是他高明的醫術。

    現在玥在金安城里,為楚軍治病療傷,也接受楚軍的保護,據說玥和楚云深之間,還有一層曖昧難明的關系。

    引導夏勒雁的士兵在玥居住的院落前停下,向里說道:「玥大夫,夏先生來了。」

    「請進。」屋里傳出聲音。

    夏勒雁便走了進去。

    玥從屋里迎出來,朝他微笑道:「夏先生。」

    「玥大夫找我?」夏勒雁說。

    「是,聽說先生對餓狼有相當的了解,玥想請教一番。」

    「請教不敢,玥大夫想問什麼,夏勒雁知無不言。」

    「餓狼受一種笛聲控制,聽楚統領說,夏先生會吹這種笛子?」

    「不敢說精通,但能使餓狼短暫安靜下來。」夏勒雁說。

    「怎樣的安靜法?」玥問。

    「餓狼會抱住頭,萎頓在地,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此時他們無法行動,但我的方法和真正的吹法尚有差異,大約只能維持一刻鍾左右。」夏勒雁說。

    玥露出沉思的表情,又道:「能請你吹給我聽嗎?」

    「吹給你聽倒是沒有問題,怕是會吵到大家。」夏勒雁笑了笑,「笛聲很尖銳,而且難聽。」

    「短時間應該沒有關系?」玥說道。

    夏勒雁沒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玥一會,才說道:「這有兩層顧慮。」

    「嗯?」玥疑惑。

    「玥大夫是盲人,想必聽力比常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是第一層顧慮。第二層顧慮,吹這笛子必須灌入內力,笛音容易傷人,玥大夫只怕受不得。」

    「這……」玥蹙眉思索著。

    「玥大夫若一定要聽笛聲,可能得請一位內力深厚的人在旁護守,如此才不致于有礙。」夏勒雁說。

    「嗯,我明白了,我會安排。」玥說道。

    「如此,夏勒雁先告辭了。」夏勒雁拱手告退。

    「夏先生。」玥突然又喚道。

    「玥大夫還有事?」夏勒雁停步。

    「請問,您認識,濮陽少仲嗎?」玥問道。

    夏勒雁吃了一驚,定定的瞧著他。「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人?」

    「許多年前,在我尚未進修行之門時,曾與他有數面之緣。」玥微微一笑,「夏先生與他,聲音十分相似,姑且一問,祈勿見怪。」

    難怪哥哥會說,玥對人聲的記憶力十分驚人……

    想想,事到如今,末鬼早已知道他的身分,他也沒有再化妝或掩飾聲音了,是夏勒雁或是濮陽少仲,也沒有什麼分別……

    「是,我是濮陽少仲。」

    玥露出非常驚喜的表情,「真是你!柔羽好嗎?」

    濮陽少仲也笑了,「哥哥很好。」

    玥很高興,忍不住拉住了他的手,「能和我多聊聊柔羽的事嗎?我很思念他!」

    「當然好。」濮陽少仲笑道。

    這一聊,兩人都有說不完的話了。

    不知不覺過了正午,院落外突然響起了車輪轆轆的聲音。

    「玥,你在嗎?」一個清亮的聲音在外頭喚道。

    「啊,我竟忘了!」玥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起身歉道:「抱歉,請稍等我一下。」

    「你有客人的話,我就告辭了。」濮陽少仲笑笑,「下次再見。」

    「嗯,我先送你出去。」玥說。

    濮陽少仲陪著玥走到拱門入口,看見一輛輪椅停在那里,椅上坐著一個少年。

    那少年有一張非常清秀的臉,眼瞳是罕見的紫色,頭發也是紫色的,留得很長,編成了辮子還垂到膝蓋下;乍看之下,很難分得出是男是女,只是胸前平坦,聲音也偏男性,應是男孩。

    「抱歉,是我不好,讓你久等了。」玥向少年說道。

    「沒關系,反正我還有其他的事可做。」少年說著,也看了夏勒雁一眼。

    「我告辭了。」濮陽少仲點點頭。

    「夏先生慢走。」玥說道。

    濮陽少仲走了出去。

    「今天腳覺得如何?」玥一邊將輪椅往內推,一邊問道。

    「只能站半個時辰。」少年說。

    「半個時辰?」玥吃了一驚,「少君,你這樣太勉強了,……」

    少君?

    濮陽少仲陡地回頭,疾聲問道:「紫少君?」

    紫發的少年驚訝回頭。

    「你是紫少君?」濮陽少仲已沖到他面前。

    「是。請問你是?」紫少君回問道。

    「你、你知道末鬼一直在找你嗎?」濮陽少仲不答反問。

    「末鬼大哥?」紫少君一愣,臉上頓時出現激動的神情,「他在找我?他還好嗎?現在在哪里?」

    濮陽少仲卻答不出來了。

    「要不要進屋里談?」玥適時插話道:「我去准備一些飯菜,你們坐下來慢慢聊。」

    大無先生是一位個性古怪的大夫。雖然個性古怪,醫術卻極好。

    紫少君被清江水沖到下游,就是被大無先生所救。那時他已泡了太久的水,身體極度虛弱,身上到處都是傷,若不是大無先生妙手回春,只怕早已死了。

    玥為了研究餓狼,偕同楚云深拜訪大無先生,希望能將大無先生請到楚軍里來,但大無先生說自己待不慣人多的地方,便拒絕了。

    楚云深在那時看見紫少君,便將紫少君帶了回來。

    「我本來也想去找末鬼大哥,但是楚統領說我這樣的身體,會給末鬼大哥帶來負擔。」紫少君說:「我便請楚統領替我送一封信給末鬼大哥,報個平安。楚統領說信早已送到了龍城,但是末鬼大哥卻一直沒有回信。」

    「這不可能。」夏勒雁說道,「末鬼一直在找你,若是有你的消息,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紫少君安靜了會,突然抬頭問玥:「玥,你說,楚云深會不會騙我?」

    「呃,這……」玥呆了呆,「我不知道,要不你直接問他?」

    「才不要。」紫少君哼了聲,「那個人講話,老是掩蓋了好幾層意思,好像莫測高深似的,也不知道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玥忍不住好笑,楚云深對誰都有辦法,就是奈何不了紫少君。

    「我看我直接去龍城找末鬼大哥好了。」紫少君說道。

    「這不行!」

    「行不通!」玥和夏勒雁同時說道。

    「為什麼?」紫少君問道。

    「少君,你還不適合遠行。」玥說。

    「末鬼已不在龍城。」夏勒雁說。

    「那你知道末鬼大哥在哪里嗎?」紫少君張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看他。

    夏勒雁搖搖頭,「我不知道他現在在哪里。」

    「喔……」紫少君肩膀一垮,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很快的,他又抬頭問道:「你和末鬼大哥很熟嗎?他現在好不好?」

    那雙大大的眼睛,又亮又清澈,充滿了純粹的關心。

    夏勒雁不想欺騙紫少君,但這兩個問題卻著實讓他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夏勒雁苦笑了一下,才說道:「我和他,也不算很熟,但上次和他分開的時候,他很好,只是很思念你。」

    心情一松,紫少君立刻就笑了,連連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我聽過你的名字,聽說你是個厲害的殺手。」紫少君帶點興奮的問道:「你會一直待在這里嗎?能不能教我武功?」

    「呃、」夏勒雁呆了呆,雖說行動不便的人有時也能成為頂尖的殺手,但要吃的苦絕對是一般人不能想像的,紫少君既瘦小又嬌弱,那麼細的手腕更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折斷似的,就算是號稱鐵血先生的易讀,恐怕也訓練不下手吧!

    「少君,」玥好笑的制止他,「你先把身體調養好要緊。」

    「我有變得比較好了啊!」紫少君抗議道,「你們都叫我好好的調養身體,什麼都不讓我做,那我怎麼會進步嘛!」

    夏勒雁不由得笑了,他覺得紫少君很可愛,有一種少年人特有的神氣,表情和眼神都充滿了光采,好像隨時都准備要去迎接生命中的挑戰,卻又有一種不成熟的率直和嬌憨,會讓人禁不住想去疼愛他。

    末鬼會喜歡他,也是不奇怪……

    夏勒雁原本以為當他見到紫少君時,會覺得妒嫉,但現在他卻覺得紫少君是個讓人妒嫉不起來的人物。

    這樣的紫少君,和自己之間,到底有什麼相同之處,會讓末鬼錯認呢?

    「為什麼這樣看我?」紫少君發現夏勒雁看他看得很專注,忍不住伸出手摸著自己的臉,問道:「我臉上有什麼嗎?」

    「你能站起來嗎?」夏勒雁突然問道。

    「可以!」紫少君以為夏勒雁要測試他,立刻雙手撐住扶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一站起來,兩人身形的差距就變得非常的明顯。

    夏勒雁看著他嬌小的身形,半是驚訝半是不可置信,說了聲:「得罪。」也不等他回答,便自他身後撐扶住他,讓他雙足著地,身子挺直。

    紫少君的頭只頂到他的下巴,足足比他矮了一個頭。

    兩人的肩膀也差了一個拳頭的寬度。

    紫少君的臉不過巴掌大,夏勒雁的臉型比他大了一圈。

    紫少君一頭紫色長發長到腳,夏勒雁的黑發只到肩膀。

    紫少君是紫色的瞳孔,他則是黑色的瞳孔……

    這樣到底是哪里像了啊?

    名字里都有一個「少」字嗎!啊?

    夏勒雁愈是比較愈是火大,想到那天在河邊哭得傷心欲絕,真覺得笑話一場,忍不住恨恨的罵道:「他奶奶的,這樣也能錯認?你是瞎了不成!」

    紫少君和玥都呆住了。

    「啊,抱歉,我不是在罵你們。」夏勒雁打了個哈哈,心里還是氣得要死。

    臭木頭、死木頭,下次見面我不揍扁你我就不是濮陽少仲!

    生氣過後,濮陽少仲冷靜下來,開始覺得不安了起來。

    如果末鬼還喜歡他,那又為什麼要離開他?

    他回想著末鬼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那種纏綿的情意,至今想來,仍然讓他臉紅心跳不已,末鬼對他說過的話,用情深似海都不足以形容。

    末鬼明明也是那樣舍不得他,那究竟出了什麼事,讓末鬼即使傷害彼此也要離開他?

    一定是很嚴重的事。

    濮陽少仲睡不著了,恨不得現在就找到末鬼,抓住他的領子逼問他究竟在搞什麼?

    想來想去,末鬼是從龍城回來後,才變得奇怪的。濮陽少仲從床上一躍而起,決定先回龍城一趟,親自去調查在龍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已答應要到東駐地去,必須先去和赤說一聲,可現在是半夜……

    濮陽少仲無奈的歎了口氣,只能坐在床上發呆,思考末鬼的異樣。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走出營帳,卻看見營長帶著玥向他走來。

    「玥大夫?」

    「夏先生嗎?」玥朝他露出一個微笑。

    「你有事找我?」濮陽少仲問道。

    他們在營區附近散步。

    「這、也許是我多心也不一定。」玥說道,「昨天下午你離開時,心情似乎不太平靜。」

    濮陽少仲沉默。

    「和末鬼有關?」玥問道。

    想想,玥是哥哥的好友,也算是他的兄長……濮陽少仲歎了口氣,自嘲道:「很明顯嗎?」

    「如果是和末鬼有關,有些事我想先告訴你。」玥說著,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濮陽少仲不禁停下腳步,側頭問道:「什麼事?」

    「你知道末鬼曾經被餓狼俘虜嗎?」玥問道。

    「嗯。」濮陽少仲點點頭,「我聽別人說過,他逃出來時,救了紫少君一起逃。」

    「少君告訴我,在餓狼營中,末鬼曾被迫服下會使人變成餓狼的藥物。」

    濮陽少仲怔了會,才說道:「但是,末鬼並沒有變成餓狼啊!」

    「服下藥物之後,依體質不同,每個人的反應都不太一樣,有些人會變成餓狼,有些人會死掉。而從人變化為餓狼,所需要的時間,也是每個人都不同。有些人是一天,有些人是一個月。」

    濮陽少仲知道玥想告訴他什麼了,他忍不住揮了一下手說道:「末鬼被救出來,起碼有兩年了。」

    「嗯。」玥點點頭,又向前踱了幾步,才說道:「這兩年來,楚統領一直派人秘密注意末鬼的情況,末鬼也一直沒有特異的行為出現,直到……他在戰場上殺死自己的將軍。」

    濮陽少仲心頭一跳,他知道這是指末鬼誤殺昆侖將軍的事。

    「東駐地也有楚統領的人,那時的情況,探子說末鬼是不分敵我的斬殺所有人,我想,當時末鬼是處在神智不清的狀態。」玥說。

    濮陽少仲忍不住搖了搖頭,「不可能,在那之後,我和末鬼相處了許多天,他……他並沒有什麼異常……」

    玥不再說話,只是陪他佇立在清晨的涼風里。

    但是,為什麼龍君要毒殺末鬼?為什麼末鬼要離開他?

    濮陽少仲愈想愈覺得心慌意亂,他不敢想像若是末鬼真變成了餓狼……

    「玥,如果、如果末鬼真變成了餓狼,你能使他恢複嗎?」濮陽少仲忍不住懇求道。

    「我不知道。」玥歎了口氣,他已失敗了許多次。「藥物還在研究,有時能成功使餓狼暫時回複人性,但還撐不過三天。而且,變成餓狼的人,若沒有持續服用使人變成餓狼的藥,全身的筋脈血肉都會開始萎縮,最終難逃一死。」

    濮陽少仲只覺得渾身冰冷,像一盆冰水當頭淋下。

    「少仲,我對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先有一點心理准備,當然,事情不見得會變成這樣。」玥說。

    「嗯,我明白。」濮陽少仲點點頭。

    「子規對我說,你要到東駐地去?」玥問。

    「是,但我……」濮陽少仲握緊了拳頭,心里一片混亂。

    「子規認為,在東駐地出現的那個厲害的餓狼,或許就是末鬼。」玥說。

    「啊?」濮陽少仲愕然。

    「子規認為只有你才能夠對付他,但我想……」玥輕歎了口氣,「這很令人難受,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濮陽少仲說道。雖然心里充滿了旁徨不安,但他不能把末鬼交給別人。「我要去把末鬼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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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0:49: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烽煙延燒了百十里地,熊熊燃燒的火焰吞噬了人體、家園和城牆。

    有一座城今天被餓狼占領了。

    這座城並不容易攻破,有勇猛的守將,和萬眾齊一的民心,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抵不過餓狼群中那支無堅不摧的「錐子」。

    「錐子」,是一個厲害的餓狼。是「錐子」穿越了層層的箭雨,躍上丈高的城頭,一瞬間殺死所有的弓箭手,摧毀了這座城最引以為傲的守備。

    所以城破了,淒厲的哭號聲持續了一整夜。

    餓狼在狂歡。

    子時。

    離狂歡的餓狼群一箭之遙的暗地里,卻有一雙清明的眼睛,靜靜的仰望著天際稀疏的星光。

    那是「錐子」的眼睛。

    「錐子」的手腳關節都被卸脫了,五個精鋼打造的鋼圈,將他的脖子和手腕腳踝都鎖往一塊巨大的石板上,嘴巴有一塊銜鐵橫過,綁在腦後。

    「錐子」的周圍有二十個普通的士兵,二十個人都背對著「錐子」,他們都不敢面對著「錐子」,因為他們都很害怕。

    害怕看見「錐子」的眼睛。

    那雙懇求著他們殺死他的眼睛。

    一天里,「錐子」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是清醒的。

    他用所有清醒的時間,細細的、輾轉的、刻骨的相思著一個人,並祈求上蒼千萬不要再讓他遇見這個人。

    「錐子」只有一個願望。

    他希望能夠早點死去。在他忘記那個人之前死去。

    相思很苦,可是如果死後有靈,他希望自己依然能夠記得,他們曾經那樣深深的愛過。

    夏勒雁到東駐地時,東駐地早已被餓狼占領。

    到處都是燒焦的痕跡,干枯的血液和碎斷的人體。

    夏勒雁沿途追蹤、觀察著餓狼。

    觀察著在餓狼里的末鬼。

    易讀曾經說過,能讓他親手訓練的殺手都是最優秀的,而在他親自訓練的殺手里,還沒有人能夠超越末鬼。

    玥說,餓狼只剩下毀滅一切活物的意念,他們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會感覺到痛苦,他們會用盡一切他們會的方法殺人。

    于是當天下第一殺手變成餓狼時,簡直是無堅不摧的利器。

    夏勒雁知道自己贏不了末鬼,他需要幫手,需要方法,也需要運氣。

    于是他在城破時被俘虜,在俘虜營中與守衛的士兵調換了身分。

    現在他才知道,在餓狼營中,早已有了楚軍的埋伏。

    他看著鄭越用尖銳的笛聲控制末鬼的行動,然後要人卸下末鬼四肢的關節,再將他綁在巨大的石板上。

    夏勒雁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耐下來的,但他只能忍耐,用漠然的眼神注視著這一切。

    他還沒有辦法接近鄭越,也沒有辦法接近末鬼。

    末鬼每天被綁在石板上的時間只有子時,夏勒雁將這個消息傳回楚軍,然後等待。回答來得很快。

    回答是一顆藥丸,和一個指示。

    每天都需要有人去綁縛「錐子」,以及替「錐子」松綁。

    而這是一件極端危險的事,因為「錐子」本是殺人的專家。

    因此,替「錐子」綁縛以及松綁的人,經常需要替換。

    鄭越很需要一個能手。

    這便是夏勒雁得到的指示。

    夏勒雁用一個月的時間讓自己在餓狼中出名。

    「聽說你很擅長裝卸關節?」鄭越問。

    夏勒雁用十分卑躬屈膝的語氣和身態回答:「是的,大人。」

    「你抬起頭來我看看。」

    夏勒雁畏畏縮縮,好像很自卑的抬起了頭。現在他臉上有一條巨大的刀疤,和幾個丑陋的疙瘩,頭頂還有幾個爛瘡散發出陣陣的臭味。

    鄭越好像很同情他,竟輕歎了口氣,說道:「你長這樣,一定吃了不少苦。」

    鄭越的兩只眼睛一大一小,臉上有火燒的痕跡,鼻梁歪斜,一邊嘴唇裂開。

    「小的求大人提拔。」夏勒雁跪了下去。

    鄭越很欣慰也很高興,「好孩子,這個、」鄭越向旁邊一指,有個漂亮的少年被綁在那兒,「這個就賞給你了。」

    夏勒雁沒有意料到這個變化,但情勢所逼,他不能不有所表示。

    夏勒雁露出非常驚喜的表情,怯怯的說道:「小的不敢。」

    「哪有什麼不敢?」鄭越呵呵大笑,「去吧,孩子。」

    夏勒雁慢慢的走過去,伸手抱住那個漂亮的少年,伸出舌頭舔他,那個漂亮的少年嚇得大聲哭叫,眼淚流下面頰。

    夏勒雁沒有辦法這樣做。

    他思索著,便退開了,垂手說道:「大人,我不喜歡這樣兒的。」

    「喔?」鄭越好像覺得很有趣,「那你喜歡什麼樣兒的?」

    夏勒雁露出靦腆的樣子,「強壯些兒的,我喜歡……被欺負。」

    鄭越大笑了起來,「好、好,你想要哪個,你指給我看,我替你做主!」

    帳外有一列親衛兵。

    夏勒雁一個一個看過去,末了又搖搖頭。

    「這些也不行?」鄭越覺得很好笑,「這些還不夠強壯?那恐怕有點難了。」

    「有一個。」夏勒雁說。

    「誰?」鄭越問。

    夏勒雁露出貪婪的表情,「錐子。」

    鄭越先是張大了嘴巴,最後爆出了大笑,「好、好啊!你承受的住的話,就去找錐子吧!。」

    接近「錐子」之前,要先服下一種烈性的毒藥。毒藥外層是一層蠟膜,一個時辰內就會被胃酸溶解。

    如果「錐子」出了什麼意外,那麼所有接近「錐子」的人都必須死。

    夏勒雁顯得有些害怕,但他還是服下了。

    然後必須脫下所有的衣服,赤裸裸的走過去。

    夏勒雁脫下所有的衣服,現在他的身體也長滿了各種難看的疙瘩,還有發出臭味的爛瘡,連性器都有點歪扭。

    夏勒雁用手護住自己的下體,低著頭。

    鄭越好像很滿意,慢慢的踱過來,笑道:「好了,你可以開始了。」

    尖銳的笛聲持續著,夏勒雁走向「錐子」,蹲下身來。

    他必需先卸下「錐子」的四肢關節,然後將他綁起來。

    夏勒雁用極快的手法完成了這件事,動作快得令一旁觀看的人都覺得吃驚。

    夏勒雁在「錐子」身邊跪了下來,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

    「錐子」毫無反應,空洞的眼睛看著星光稀落的夜空。

    夏勒雁將一枚銜鐵塞進「錐子」口中時,也塞進了那顆藥丸。

    「錐子」好像震動了一下,終于看了夏勒雁一眼。

    他們的眼睛相對。

    夏勒雁的眼神很溫柔,充滿真摯的感情。

    「錐子」的眼神變了,變得驚訝、慌亂又不知所措,他的身體搖晃著,卻脫不出石板的束縛。

    夏勒雁輕輕的拍著他的臂膀,說道:「不要擔心、不要怕,我會很溫柔的。」

    包括鄭越在內,周圍有超過一百個人在觀看。

    除了鄭越興致勃勃之外,所有的人都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眼睛都別向他處。

    夏勒雁的手微微發顫,慢慢地將嘴唇貼上。他的手指在「錐子」身上敲點。

    那是一種暗號,易讀所訓練出來的殺手,每一個人都懂。但此時此刻,只有他們兩個人懂。

    夏勒雁的暗號很簡單:「相信我。」

    「錐子」的眼神很痛苦,盡力的在有限的空間里搖著頭,想提醒夏勒雁不可以冒險。

    夏勒雁看著他,心里一陣一陣的疼痛。

    夏勒雁邊吻著他,邊在他身上輕輕敲著。「你服下的藥,能夠延緩你成為餓狼的時間。等會兒,這里會發生混亂。等到子時過了,你仍舊裝成餓狼的樣子。等他們解開你的束縛,你就朝東而去,那里有一條河,河邊有人會接應。」

    但「錐子」不再有任何反應了。好像不願意再理會夏勒雁。

    夏勒雁抬起頭來,看著「錐子」的眼睛,現在那雙清明的眼睛又變得空洞了。

    夏勒雁覺得很痛、也很氣。于是他又低下頭,狠狠的咬著「錐子」的嘴唇,用手指在他身上敲著:「不要放棄。一起活,不然就一起死。」

    「錐子」用驚懼的眼神看著夏勒雁,夏勒雁抿著唇,回給他一個堅持又固執的眼神。

    「錐子」望著夏勒雁,感覺胸口一陣刺痛。

    即使他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將夏勒雁丟下,夏勒雁還是追來了。

    即使他已經毫無希望,連他自己都已放棄了自己,夏勒雁還是追來了,來到他的身邊。

    和他一起,同生共死。

    這是他所愛的人。

    他還與他所愛的人在一起。

    生死不離……

    他還有什麼可要求的呢?

    心里有一個地方,像是要融化了

    「錐子」的眼神變得溫暖了,貪戀的回望著這個永不放棄他的人。

    他不再去想未來如何了。此刻他只想堅強的活下去,和夏勒雁一起活下去。

    他已回複成末鬼。

    「你動作太慢了。」鄭越不耐煩的說道:「你這樣要搞到何時?」

    「大人,這、這麼多人在看!」夏勒雁好像很害羞,身體微微顫抖著說道:「小的不、不敢。」

    鄭越吞了一口口水,對周圍的人下令道:「你們後退點。」

    周圍的人巴不得他這一句話,連忙都後退了。

    鄭越眼睛發亮的盯著夏勒雁,說道:「好了,快點!」

    夏勒雁心里恨恨的罵道:真是個變態!但又不能不動作,只好望著末鬼。

    末鬼的表情好像在笑,在說:沒關系。他愛看就給他看好了。

    夏勒雁只好做了。

    他俯下身體,將手伸進末鬼的內襟里。

    子時剛過,渭河畔突然鳴起了戰鼓。

    喊殺聲驚雷般響起,萬千羽箭從天空黑壓壓的逼近,是敵軍突襲!

    鄭越從如癡如醉中清醒過來,慌亂的尋找吹笛人。

    敵軍的攻擊迅速而凌厲,許多吹笛人在驚醒之前,已被殺死。

    斷斷續續的笛聲對餓狼的控制力減弱,未受控制的餓狼到處沖撞砍殺,情勢立刻陷入一片混亂。

    夏勒雁跪在末鬼身邊,諂媚的對鄭越說道:「大人,放出『錐子』,讓『錐子』殺他們個片甲不留吧!」

    鄭越點點頭,把鑰匙拿出來。夏勒雁心中一喜,站起來正要去接,一陣掌風卻突然自他身後劈來。

    夏勒雁沒有防備,危急之下身形一側,向外便退;但這一掌來勢迅捷無倫,夏勒雁雖然及時閃避,掌風仍然拂過他背後,他立時感到胸口一陣血氣翻湧。

    背後之人卻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第二掌接連拍下,夏勒雁不及回身,低背弓身,一腳向後踢去,對手似乎訝異于他變招之迅速,掌勢一變,向小腿側面拍去;夏勒雁借力使力,足尖在對方掌上一點,順勢退開十步的距離。

    夏勒雁回身,看見一頭餓狼。

    餓狼對他微笑,說道:「你武功很好啊。」

    「首領,這是……」鄭越吃了一驚。

    「你還看不出來嗎?」餓狼首領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手向後一揮。

    一聲短促而尖銳的笛聲立即響起,周圍跳出二、三十個餓狼,將夏勒雁團團包圍了起來。更多的餓狼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形成鐵桶般的人牆。

    「精通易容術,武功又如此之好,你是——夏勒雁吧。」餓狼首領說道。

    夏勒雁暗暗調息,並不說話。

    「你們的計劃,是造成混亂,再趁機救走末鬼。」餓狼首領微微一笑,又道,「可惜兵力來不及集結,無法發動一次大規模的突襲,所以雖然四面都有零星的攻擊,但只要不自亂陣腳,那些援兵也就不攻自散了。」

    夏勒雁感到心驚。但情勢已經至此,只能見機行事。

    「你若不想死,便臣服于我。否則,」餓狼首領眼神一冷,「等到『錐子』再度出現,我會命令他殺死你。」

    夏勒雁瞥向末鬼,末鬼也正望著他,眼神充滿焦急。

    「我只臣服于強者。」夏勒雁揚起唇角,用一種挑戰的眼光看著餓狼首領,「你若能打敗我,我便臣服于你。」

    「你很有膽識,現在你孤身在此,周圍是萬千兵馬,我要殺你,只是時間的問題,你根本毫無勝算。不過,」餓狼首領笑了笑,「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若能與我對上三掌而不倒下,我便放你離開;但你若倒下,便臣服于我。如何?」

    夏勒雁迅速的思索著。

    對掌比拚的是內力,對方內力深厚,而自己的長處,卻是在靈巧的步法與招式的變化上,比拚內力,等于是用自己的短處,去攻擊別人的長處;但對方所言也是事實,他身受內傷,又陷于千軍萬馬之中,就算只求脫身也不是那樣容易。

    更何況時間拖久,末鬼一旦再度變化成「錐子」,後果不堪想像。

    如今他只能賭上一賭了。

    夏勒雁點點頭,「可以。」

    餓狼首領做了個手勢,周圍的餓狼便退開了。

    「第一掌。」

    餓狼首領運氣凝神,一掌拍出,夏勒雁與他對了一掌,立時感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而來,五髒六腑都像要翻轉過來一般,他連退了幾步,一口甜血已在喉中。

    「第二掌。」

    餓狼首領迅速拍出第二掌,夏勒雁氣息已亂,勉力再接,一口鮮血頓時嘔出。

    他踉蹌了幾步,退到末鬼身側。

    末鬼掙紮著,但卻脫不出精鋼所制的鎖與身下那厚重的石板。

    「第三掌!」

    餓狼首領喝叱一聲,掌勢如風,籠住夏勒雁周身,夏勒雁避無可避,被迫舉掌硬接。

    兩掌相接,掌心處陡然一陣異樣的刺痛,餓狼首領吃了一驚,連忙退開來,舉掌一看,一根發細的牛毛針刺破了他的掌心。

    「你!」餓狼首領怒不可遏,運起十成掌力,決意致夏勒雁于死地,危急之時,數根利箭破空而來,朝餓狼首領射去。

    一箭接著一箭,箭勢疾厲,擋無可擋,七箭射來,竟將餓狼首領逼退了七步,餓狼首領心頭一驚:如此箭術、如此力道,難道竟是楚云深?

    楚云深竟到了此地嗎?

    掌心那尖細的刺痛愈來愈是劇烈,餓狼首領不敢過度催逼內力,呼嘯一聲,退入餓狼群中。

    此時後方餓狼群中,突然傳出一陣猛烈的爆炸聲,煙塵混合強烈硝煙的氣味彌漫了開來。

    騷動一起,夏勒雁立即反手去拉困住末鬼的精鋼,但那精鋼焊得嚴絲合縫,夏勒雁使盡氣力,也無法撼動分毫。

    他又想將石板扛起,但那石板太過厚重,他身上內傷已沉,勉力施為,也只拖動了一點點。

    正慌急間,十二個高大的漢子突然從旁竄出,向他說了聲:「到江邊會合!」其中一人向他拋出一柄長劍,和一把短笛。

    十二個人立刻分成了三組,四個在前開路,四個在中合力扛起了石板,四個在後防守。

    夏勒雁接過短笛,就口便吹出一陣尖銳的長嘯;身旁的餓狼有些立刻萎頓在地,有些雖然還能撐著站住,但也失去了行動力。

    十二個高大的漢子配合無間,扛著石板向前迅速穿行。

    但他們還來不及穿出層疊包圍的餓狼,另一陣短促的笛聲已經響起,是餓狼群中的吹笛人,合力在控制餓狼。

    夏勒雁放下短笛,手擎長劍,躍到最前頭開路。

    散而複聚的餓狼如同凶猛的野獸,前仆後繼奮不顧身,稍遠處雖然還有援軍造成的零散混亂,但包圍他們的餓狼卻不減反增。

    十二個人中,有六個已倒了下去,其他的人也已經帶傷,夏勒雁渾身浴血,氣喘如牛,也是苦苦撐持。

    正當此時,前方阻截他們的餓狼突然像被一柄巨大的斧頭劈開似的,向兩邊排開,當中一人策馬如風,迅速向前奔來,鮮豔的紅發在風中飛揚,竟是楚軍里,與末鬼齊名的赤將軍!

    赤帶著楚軍向他們身後馳去,為他們斷後。渭河已在眼前,接應的船只正放下接駁板,要迎接他們上船。

    成功了!夏勒雁心情一松,幾乎軟倒,正要向前觀看末鬼的情況,沒想到一個扛石板的漢子突然脫力跪了下去。

    他們已在岸邊,前頭的人這一跪,後面的人來不及抓住石板,整片石板便向江中滑去,石板太重,立刻沒入水中。

    夏勒雁大吃一驚,顧不得其他,立刻躍入江中,追著石板而去。

    石板直直向下沉落,夏勒雁奮力追上,兩手抓住石板邊緣。但他內傷沉重,氣力不濟,不僅拉下上石仮,反而彼石板拖著一起沉到了江底。

    江水很深,在這麼深的水中,胸口就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緊緊壓住一樣,那種冰冷沉重的壓迫感使夏勒雁無法喘息。

    夏勒雁拚盡全身力氣想抬起石板,卻是徒勞無功。

    他又去拉扯困住末鬼的鋼圈,但那鋼圈與石板鑄成一體,難以撼動分毫。

    用力過度,夏勒雁唇角溢出鮮血,飄散在四周水域里。

    末鬼痛苦的看著他,發不出聲音也無力阻止。

    很快的,兩人都已到了窒息的極限。

    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卻在這最後一步,與成功擦身而過……

    夏勒雁感到萬念俱灰了。

    他用剩余的力氣,扯下扣住末鬼嘴里那塊銜鐵的繩子,然後靜靜的望著末鬼。

    末鬼也回望著他,無聲的喚著他的名字:「少仲。」

    濮陽少仲感到自己流淚了。

    「我、不、後、悔。」他笑著,用大張的嘴型回答。

    水灌進他的口中,熱淚流淌在冰冷的江水里。他微笑著,向前緊緊的擁抱住末鬼。

    突然間,一股大力扯住濮陽少仲,同時,石板被向上推去。

    濮陽少仲張開眼睛,看見幾個水鬼裝束的人在推著石板,而抓住他和石板的人,就是楚軍的最高統領,楚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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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4 10:49: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周圍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這精鋼拆不下來。」

    「先放著吧,也不曉得會不會再變成餓狼。」

    「這人也拆不下來。」

    「……先放著吧,反正等人醒來自然就會放手了。」

    濮陽少仲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又傳來說話的聲音。

    「使人變為餓狼的藥物,其性至剛至烈;這家伙的體質並不屬寒,為何能抵抗餓狼的藥物至此?」一個略帶蒼老卻宏亮的聲音說道。

    然後聲音便沉寂了。

    好像只過了一會,又好像過了很久。

    「末鬼大哥!」紫少君的聲音,「為什麼不把他放下來?為什麼要這樣綁著他?」

    「還沒有確定他不會再變成餓狼前,不能輕易放人。」楚統領的聲音。

    「這家伙是誰?為什麼抱著末鬼大哥不放?」紫少君的聲音。

    「他是夏勒雁。」楚統領的聲音。

    「夏勒雁?好厲害喔!可以扮成這樣!」紫少君的聲音充滿了贊歎。

    「少君,危險,不要靠近。」楚統領的聲音。

    「哪有什麼危險?」紫少君不滿的說,「而且夏勒雁還抱著末鬼大哥呢。」

    「你和夏勒雁不同。」楚統領說。

    「哪里不同?」紫少君問。

    「他有武功,你沒有。」楚統領說。

    「可是兩人都昏迷了啊!」紫少君說。

    「他們隨時可能醒來。」楚統領說,「等他們醒來,我再帶你來看他們好嗎?」

    夏勒雁張開眼睛,看見玥。

    末鬼不在他身邊。

    「末鬼呢?」夏勒雁一躍而起,胸口傳來一陣悶痛,幾乎軟倒在地。

    「末鬼很安全,不用擔心。」玥微笑著說道:「你在餓狼營中服下劇毒,雖然之前你吃了緩毒的藥物,但仍不足以完全排除毒素的影響。所以才將你移到此處,方便治療。」

    「我能去看看末鬼嗎?」夏勒雁間道。

    玥遲疑了一下,說道:「末鬼現在是餓狼的狀態。」

    「我能去看他嗎?」夏勒雁又問。

    「嗯。」玥說道。

    夏勒雁卸下了身上的化妝,回複成濮陽少仲的容貌。

    玥帶他走到一間石室前,石室里傳出一陣陣低沉恐怖的吼聲,有十來個人在石室前守衛。

    「玥大夫。」守衛抱拳為禮。

    「請開門。」玥說道。

    守衛點點頭,便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石室里,變化成餓狼的末鬼,被鎖在那塊巨大的石板上掙紮著,有一個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在他身邊四處走動,饒富興趣的觀察著他。

    「大無先生。」玥說道。

    大無先生連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快過來看看,這頭餓狼和其他的餓狼很不一樣!我認為他體內一定有什麼東西在壓制餓狼的沖動!」

    玥立刻走過去,和他一起討論。

    濮陽少仲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他只是看著變化成餓狼的末鬼,幾乎要落淚。

    末鬼的四肢被困在那鋼圈里,被卸下的關節無法推回,劇烈的掙動使他的四肢扭曲變形。

    濮陽少仲忍不住走了過去,伸手抱住了他。

    變化成餓狼的末鬼,一張口就咬住濮陽少仲的頭發,拉扯著他的發絲。

    「會不會是他曾經服過什麼寒涼的藥物?」玥的聲音。

    「什麼藥物有這種功效?」大無先生皺著眉,一回頭愣了一下,「喂,年輕人,你在干嘛?」

    末鬼咬著濮陽少仲的頭發,左右甩動著,濮陽少仲抱住末鬼就舍不得放手,只好隨著左右擺動著頭顱。

    玥也問道,「夏先生,怎麼了?」

    「沒事。」濮陽少仲苦笑道,「他咬住我的頭發了。」

    「呃,這、我去取金針。」玥說道。

    「不、我不要緊的。」濮陽少仲說,「請不要傷害他,他已吃了太多苦……」

    濮陽少仲伏在末鬼身上,抱著他,用手掌在他背後撫摸著。溫暖的掌心代替冰冷的石板,滑動在背脊上,變化成餓狼的末鬼似乎覺得這樣還滿舒服,漸漸也就不再掙紮了,咬著濮陽少仲的頭發安靜了下來。

    大無先生的眼睛發亮了!

    「餓狼竟然會安靜下來!年輕人,你這招好!」

    濮陽少仲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傻笑。

    大無先生又繼續跟玥討論著。

    雖然知道他們是為了找出能夠解除變化成餓狼的藥物,但此時此刻,濮陽少仲卻覺得他們很吵,他真希望能單獨和末鬼在一起……

    身體緊密的接觸,體溫熨燙著體溫,磨擦著磨擦著,竟擦出了火花。

    濮陽少仲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對著化成餓狼的末鬼,自己居然也會有反應,更糟糕的是,不是只有他這樣,變化成餓狼的末鬼也是這樣!

    濮陽少仲羞得滿面通紅,有人在旁邊,他不敢放手。可是身體的反應愈來愈明顯,末鬼顯然也難耐了起來,不斷發出低沉的吼聲。

    「怎麼了?」兩個大夫都發現不對勁。

    「玥、大無先生。」濮陽少仲艱難的吞了口口水,「能不能請你們出去一下?我、呃,我們……」

    「年輕人,你做了什麼?」大無先生問,「餓狼看起來有點奇怪。」

    玥也問道:「夏先生,發生什麼事了?是不是需要幫忙?」

    但是兩個大夫都沒有離開的打算,大無先生首先蹲了下來,翻看著末鬼的眼皮,又輕拍著他的臉頰,玥也跟著蹲下來,撫著石板的邊緣,手指攀上末鬼的手腕。

    濮陽少仲在心里哀叫一聲,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不過兩個大夫似乎很快就發現問題所在了。

    大無先生眼睛都發亮了,「太奇妙了,我沒想過餓狼竟然也會……」

    玥假裝鎮定的站起身來,對大無先生說道:「我們先出去吧。」

    「機會難得,現場觀察不是比較……」

    玥用力咳了一聲,聲音略略提高了些,「大無先生,我們先出去吧!」

    大無先生只好不情不願的跟著出去了。

    濮陽少仲松了口氣,略略抬高了身子,化成餓狼的末鬼不滿的朝他吼了聲,掙紮著好像想把他抓回來;濮陽少仲朝末鬼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伸出手去,打算先幫末鬼解決生理需求。

    末鬼好像很享受,表情變得陶醉了。

    濮陽少仲看著看著,感覺自己的身體更加的騷動了起來,愈來愈是難耐。

    最後一絲理智繃斷前,濮陽少仲想著:這樣,實在很像乘人之危啊……

    不管了!

    他撲了上去。

    回複意識的第一眼,末鬼就看見他日思夜念的人。

    「少仲?」末鬼不確定的喚道。

    濮陽少仲驚喜的看著他,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末鬼提早恢複了。

    「末鬼!」濮陽少仲連忙回應,向前緊抱住他。

    好半晌,末鬼輕輕喟歎了聲,「真的是你。本以為這一生沒有機會再見到你了。」

    濮陽少仲感到自己哽咽了,「以後,我們會一直在一起。」濮陽少仲輕道。

    「嗯。」末鬼應道。

    「啊,對了,我先去叫人來替你開鎖!」濮陽少仲說道。

    「不用。這樣就好。」末鬼微笑:「這樣,我便不用擔心變成餓狼時會傷害到你。」

    「你的四肢關節……」濮陽少仲咬了咬唇。

    「沒關系。」末鬼笑了笑,「只要能夠看著你,這些都沒有關系。」

    「可是這樣以後會很難複原。」

    「你會嫌棄我嗎?」末鬼故意說道。

    「當然不會!」濮陽少仲連忙回答。

    「少仲。」末鬼的眸光很溫柔,望著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謝謝你。」

    「謝、謝什麼啊!」濮陽少仲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救你的人也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楚統領、赤將軍、子規軍師,呃,還有紫少君,都有出力的。」

    末鬼微微一笑,貪戀的望著他。

    「你沒有放棄我。」末鬼說:「即使我變成了餓狼,即使我已經毫無希望,你仍然沒有放棄我。」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毫無希望!」濮陽少仲心口一疼,凝起眉頭瞪著他,「玥大夫和大無先生已經在研究了,就算現在沒有辦法立刻讓你回複,將來也一定可以!」

    「而且,我永遠也不會放棄你的。」濮陽少仲說著說著好像在賭氣,「餓狼算什麼?就算你愛上紫少君,我也要把你搶回來的!」

    末鬼笑了,笑出了淚。

    濮陽少仲忍不住伸出手撫著末鬼的臉頰,用手指輕輕拭去他的淚。「不要擔心,你一定能恢複的。」

    「少仲,我喜歡你。」末鬼說。

    濮陽少仲立刻臉紅到耳根,「干、干嘛突然說這個……」

    「少仲,我愛你,很愛很愛你。」末鬼說。

    「知、知道了啦!」濮陽少仲聽得很想捂住耳朵,卻又舍不得不聽。

    外面有人敲門,「我是玥,我可以進去嗎?」

    濮陽少仲連忙走過去幫他開門。

    玥捧著一碗藥走進來。為了避免停止服下餓狼藥物的末鬼筋肉萎縮,必須每天讓他服下一些熱性溫補的藥物。

    「玥,末鬼提早恢複了!」濮陽少仲高興的說道。

    「咦?」玥愣了一下,連忙放下手中的藥碗,向末鬼走去。

    「我是大夫,請讓我看一下您的脈象。」玥說著,伸出手去按著末鬼的腕脈。

    「火毒削弱了,所以他提早恢複清醒。」玥沉吟著,「這是前幾天沒有的事。」

    「這是代表末鬼逐漸在複原嗎?」濮陽少仲滿懷希望的問道。

    「應該是。」玥點點頭,「我再和大無先生討論一下,這碗藥,請你讓他服下。」

    玥告辭離去。

    濮陽少仲捧著藥湯跪在末鬼身邊,用湯匙把湯舀出來,輕輕吹著,吹涼了送到末鬼唇邊。

    末鬼含笑看著他,伹卻搖了搖頭。

    「怎麼了?」濮陽少仲不解的望著末鬼,「為什麼不肯吃藥?」

    「我不想這樣喝。」末鬼像個任性的孩子般說道,「我想要你親吻我。」

    濮陽少仲紅著臉,點點頭。他知道末鬼想盡量和他親近,他也是。

    濮陽少仲將藥湯含在口中,哺進末鬼的嘴里。然後與他纏綿的親吻。

    一碗藥都喂到涼了,好不容易才喂完。

    兩人都喘著氣,用情欲的眼光看著對方。

    「我想要你。」末鬼說。

    「我也是。」濮陽少仲笑著回答。

    一個月過去。

    末鬼變化成餓狼的時間,正逐漸的減少。

    而且筋骨萎縮的狀況,並不明顯。

    「這小子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大無先生瞪著末鬼,「同樣的藥物,為什麼對別人沒太大效用,對他就這麼有效?難道和你每天跟他做那檔子事有關?」

    大無先生轉向濮陽少仲。

    濮陽少仲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玥卻正經八百的說道:「其他的人服下餓狼藥物之後,會受到藥物剛燥火熱的影響,使體質轉變,性情也變得暴躁,並具有攻擊性。但是末鬼身上卻有一種陰寒之氣,抑制住那種剛燥的毒火。原本是形成互相包圍互相抵抗的狀態,但現在,被陰寒之氣郁住的火毒,卻有逐漸疏散的情形。」玥頓了頓,說道:「大無先生,行房是自然的泄欲方式,也許這正是原因,使郁住的火毒疏散?」

    大無先生思索著,點點頭,對濮陽少仲說道:「那你再持續一陣子試試。」

    濮陽少仲實在很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變成餓狼的末鬼則鳴嗚嗚的低吼著,彷佛明白能夠舒解自己狂躁的對象是誰一樣,用充滿情欲火熱的眼光盯住濮陽少仲。

    看得濮陽少仲很想沖過去揍他一拳……

    「剩下的問題,那種陰寒之氣究竟是什麼造成的?不像是天生的啊?」

    兩個大夫都緊皺著眉頭思索著,盯著末鬼,末鬼則盯著濮陽少仲。

    氣氛詭異得有點奇怪,濮陽少仲沒話找話的說道:「你們說寒氣嗎?不知道陰川水算不算……」

    兩個大夫都回過頭來盯著他,「你說什麼?」

    「呃,不是說什麼陰寒之氣嗎?」濮陽少仲干笑道,「末鬼以前中過陰川水的毒……」

    「陰……水?」兩個大夫都愣住了,呆愣的表情漸漸變成了恍然大悟。

    「是啊,陰性的水!」玥興奮得聲音都變了,「怎會沒有想到!」

    「啊哈哈,對對,水性柔緩,水克火!就是這東西!」大無先生跳了起來,用力巴了一下濮陽少仲的頭,「臭小子,干嘛不早說啊!」

    「呃……」

    濮陽少仲還來不及回答,兩個大夫已經一前一後沖了出去。

    「……我又不是大夫,哪會知道啊……」濮陽少仲輕撫著頭,喃喃地抱怨道。

    變成餓狼的末鬼好像也在笑,又嗚嗚嗚的低吼著催促他。

    「好啦,知道了啦。」濮陽少仲歎了口氣,「你動彈不得,辛苦的可都是我啊……」

    濮陽少仲慢慢的跨坐了上去,「等你好了,一定要補償我……」

    三個月後,使餓狼回複成人的藥物,成功配制了出來。

    但末鬼並沒有服下這個藥物。玥和大無先生都認為,末鬼的武功曾經被廢除過,又卸除關節許久的時間,讓他這樣緩慢的恢複,將來才能夠完全複原。

    于是,濮陽少仲只好照老方法「慢慢來」。

    末鬼清醒的時候,常常望著他笑,用戀慕的眼光看著他。即使他們已經有過無數次親密的行為,但末鬼那樣火熱的目光,還是常常讓他無法招架。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連末鬼變成餓狼時也是這樣。

    末鬼知道後,竟露出了妒嫉的表情,說道:「依我看,那個餓狼肯定也愛上了你。」

    末鬼變成餓狼的時間,一天比一天減少。四個月後,每天已只剩下兩個時辰左右。

    楚云深便用削鐵如泥的寶劍斬斷束縛住末鬼的精鋼,只在必要的時候,才用鐵鏈將他鎖起來。

    于是,當有軍情需要時,他們就一起行動,去探查餓狼的動向,或執行暗殺的任務;沒有軍情需要時,他們就天南地北的亂聊、做愛,或者就單純的靜靜依偎在一起。

    他們都變得更加珍惜對方,也更加珍惜自己。

    八個月後,楚軍消滅了餓狼軍團,並將所有的餓狼都恢複成人。

    濮陽少仲笑著說道:「看來他們都要感謝你,沒有你,藥物不會這麼快出現。」

    末鬼則搖搖頭,說:「不對,他們要感謝的人是你,沒有你如此的愛著我,我又怎能站在這里?」

    濮陽少仲臉一紅,在他肩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會說點正經的喔……」

    末鬼則一臉正經的回答:「這是我說過最正經的話了。」

    一年後,末鬼終于完全擺脫餓狼的控制,他也是修行之門里,最後一個由餓狼回複成人的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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