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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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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紫煙]萬丈豪情[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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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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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2:0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八章


  此時,長樂真人,長眉笑煞蕭奇,司馬瑜也發掌相助,力拒石壁,可是,仍然抵擋不住,只是那石壁移動的稍為緩慢了一點。

  冷如冰向身邊的靳春紅言道:「大家和葬一穴,血肉都混在一起,死得倒也不錯。

  靳春紅道:「我才不幹哩!這裡面還有那沙克浚和那牛鼻子妖道,我才不願意和他們死在一起。」

  冷如冰苦笑道:「難道你想單單獨獨跟瑜弟死在一起?」

  靳春紅反問道:「冷姊姊,你不想?」

  冷如冰神色黯然,慢應道:「與意中人生而同榻,死而同穴,誰不懷如此希望,不過,我現在對這些事看得很淡薄。」

  靳春紅又問道:「如果我們能生離這白雪宮,你也不作如此希望嗎?」

  冷如冰搖搖頭道:「此情可待成追憶,此次,如能生離此間,我想找一窮鄉僻壤,安靜一些時候。」

  靳春紅對冷如冰之心,甚感奇怪,又問道:「冷姊姊!你不是如他已經有了……」

  冷如冰臉上飛起一簇紅雲,快口接道:「嗯!那件事發生在寒雲下院,當時既不是男貪,也不是女愛,那事只能算是一劑藥。」

  靳春紅輕笑道:「用這種事兒當藥治病,恐怕天下男人都要裝病了。」

  冷如冰談淡一笑,不置可否。

  靳春紅又道:「冷姊姊!你與瑜弟同師受教,自幼竹馬青,且已行那夫婦之禮,你如退僻山林,我輩姊妹中,不知誰的希望最大?」

  冷如冰眇了靳春紅一眼,深感這句語難以回答,猶疑一下,模稜兩可地答道:「誰也有望,誰也無望。」

  靳春紅不解地問道:「這語怎講?」

  冷如冰答道:「所謂『機緣湊巧會佳期』機會與緣份最為重要,這是自己控制不了的。」

  冷如冰和靳春紅兩人說話時,交邊幾個姑娘可都聽在耳裡,此時同聲道:「冷姊姊,不愧是過來人,深識個中三昧。」

  這話好似讚頌之詞,卻又像是暗含骨刺。

  此時,那石壁已然移了一半,室內一共十二人,地上還躺著十幾具教徒的死屍,在這斗室之中,已無餘地轉圓,而且空氣也極惡劣,眾人均感呼吸困難。

  薛夫人察看四周,想尋得控制石壁的機鈕,或是通往暗道的暗門,但卻一無所獲。

  目間,情勢甚是危急,力拒石壁的沙克浚等人,已是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薛夫人追尋無獲,眼看石壁將要合攏,十二條血肉之軀,將被壓成粉碎,不由一陣輕叱,呼道:「倪煥廷,住手!」

  一聲呼叱,『隆隆』之聲隧停,那石壁也停止移動。

  只聽那倪煥廷冷然笑道:「薛夫人死前尚有什麼交代?」

  薛夫人厲聲道:「你雖然用卑劣手段,置我等於死地,但不久就有後人前來向你索命,只怕你難逃公道。」

  只聽倪煥廷桀桀怪笑道:「薛夫人,你不要虛聲恫嚇,陽春教在中原一點根基,已被你們摧毀殆進,結果了你們的性命,倪某就是遣返高麗,讓你們那些後人,來收你們的屍骸吧!」

  薛夫人一見恫嚇不成,語氣一變,溫和的道:「倪教主,雖遭我們就無有商量的余地麼?」

  倪煥廷沉聲道:「只有一條路,司馬瑜那小子答應作本教傳人,使陽春教再振聲威,本教主立即放爾等出宮。」

  司馬瑜在一旁悶不吭聲,此時,似突作決定,高聲嚷道:「倪教主,我司馬瑜答應你的條件,請你將其他眾人放出宮去。」

  倪煥廷呵呵一笑,道:「司馬瑜,你少弄鬼,本教主豈肯輕易上你的當。」

  司馬瑜正色道:「你要我如何表明心跡?」

  倪煥廷道:「對本教來說,你是待罪之身,入教之前,應該先立一功,以便將功贖罪。」

  司馬瑜問道:「這功如何立法?」

  倪煥廷道:「很簡單,本教主現命你將叛徒倪春蘭碎屍萬段,不得違誤!」

  司馬瑜突然答應倪煥廷的條件,雖使眾人吃驚,但大家都明白,司馬瑜顯然有意拯救其餘十一人生命自由,此時,倪煥廷竟然上出這一條人命,眾人不由怔立當場。

  司馬瑜緩緩轉過身去,面對著倪春蘭,大家也隨著把視線一齊投在倪春蘭的臉上。

  倪春蘭此時面色泰然,眼光平靜,司馬瑜為救眾人脫險,可能會對她違然出手,但她竟毫無懼色。

  眾人也被她那泰然神情感染,一個個肅穆無言。

  倪春蘭見司馬瑜木立不動,輕聲道:「春蘭身入魔教十數年,作惡多端,殺人無數,遲早難免一死,下手吧!死在你的手下,我深感得其所。」

  這幾句話雖是極其輕鬆,但卻像一股巨力憾了司馬瑜的心弦,他呼力地搖了搖頭。

  倪煥廷似乎在暗中將室內景象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又陰笑道:「叛徒存心授首,你竟然不忍心下手,顯然是無誠意,若再拖延,我即刻再發動機關。」

  倪春蘭急促地道:「司馬少俠,春蘭私心仰慕君之豪氣如虹,何故在這緊要關頭,反戀兒女之情,來!快下手,不要貽誤大局。」

  司馬瑜此時的心情,如波闊起伏,跟本沒聽清倪春蘭說些什麼,只是呆呆地把眼光注視著她。

  倪春蘭已存心一死,見司馬瑜木立不動,暗自焦急,忽然心念一橫,探手將薛夫人腰中長劍製出,一橫劍鋒,向頸喉刎去。

  薛夫人正感螻蟻尚且貪生,此女卻不惜命,一時低泅不已,所以,倪春蘭探手奪劍,未及阻止。

  倪春蘭此際已是涕痕滿面,悲淒地道:「春蘭罪孽深重,能蒙司馬少俠憐惜一注,已是心滿竟足,何況,我死之後,能夠扭轉諸位危局,請薛夫人成全了吧!」

  薛夫人半生浪跡江湖,見識廣大,此時聞言也不禁心酸鼻塞,暗思:正邪,善惡之間,竟是一線之差,誤人邪途,或棄惡向善,也在一念之間,當下無限咽歎,慨然地道:「春蘭姑娘!知過能改,乃智者所為,你年事尚輕,前途正未可限量,不必如此灰意懶,再說,那倪煥廷蓄意借刀殺人,你雖死無補,以你之命,換我等生機,我等也斷不答應。」

  倪煥廷怪聲笑道:「薛夫人!本教主信任你等,你們卻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既是要找死路,也勉強不得,讓你們同歸地府吧!」

  語聲甫畢,「隆隆」之聲又起,那石壁也移動起來。

  適才,尚有一線生機,此時,可說已無生路,室內情勢頓形緊張。

  眼看,室內餘地愈來愈小,兩下相隔,不足三尺,眾人求生之欲,油然而生,司馬瑜率先振臂一呼,一時,二十四條臂膀,一齊向那石壁撐去。

  這十二個人,雖然武功各異,但都有驚人的內力,頓時匯成一股巨流。

  那石壁來勢兇猛,竟也被這股巨流抵住。

  石壁被拒無法前進,那「隆隆」之聲漸響,聲如雷鳴,好似發怒巨吼。

  如此僵持約半盞茶的時間,眾人已是汗流夾背,只要其中一人,內力稍一鬆散,眾人均將喪身石室。

  情勢正危,忽聞一聲巨響,似金鐵交嗚,那石壁衝力頓形消失。

  眾人之力,全撐於石壁之上,那石壁衝力一失,怎麼經得起眾人這股巨力,飛快地向原位滑去。

  砰然一聲巨響,灰石飛揚,眾人宛如置身煙霧之中。

  片刻,灰石消沉,眾人不禁喜極而呼。

  原來石壁被眾人巨力推回原位,去勢太猛,竟然破塌一角,露出一個漆黑的小洞。

  司馬瑜望著小洞內高呼一聲:「倪煥廷!」

  那洞內竟也是「倪煥廷」,「倪煥廷」地回聲不停,料想必是一條寬闊而又深又長的地道。

  司馬瑜正想探身問進地道,倪春蘭一縱上前,玉臂一格,阻道:「司馬少俠!不可造次。」

  司馬瑜道:「一靜不如一動,興其在此困守,不如冒死一闖,也許能覓得一條出宮之路。」

  倪春蘭道:「白雪宮中隱講四伏,尤其麻疫病毒,一經沾染,斷無生理,宮中以麻病毒蝕人的化屍洞穴不下數十,諸位縱使武功高強,也奈何不得。」

  薛夫人在旁傾聽,神色一凜,問道:「以姑娘之見呢?」

  倪春蘭答道:「由我首先探路,各位遠遠後隨,除了化屍洞穴以外,其他意外襲擊,尚可相機應付。」

  薛夫人點著道:「如此甚好,就請姑娘癰面帶路,我等相隨。」

  倪春蘭閃身進人地道:「眾人隨後約二十餘步。」

  兩支「晶瑩明鳳釵」的寶光,將地道照耀通明,百步開外,一目瞭然。

  原來這地道竟是天然地窟。並非人工開闢,只見鐘乳下垂,壁泉瀝瀝,陰暗潮濕,涼意颶颶。

  冷如冰走在司馬瑜身邊,此時輕聲道:「瑜弟弟!你闖蕩江湖,既不為怨,也不為仇,此番惹能脫險,你也應該收收心了吧。」

  司馬瑜微謂道:「唉!結束毒龍島那場狠鬥的時候,我已經就感覺身疲累,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武林之門,易入難出,涉身其中,就是永無寧日,收心談何容易。」

  冷如冰道:「瑜弟這話說得未免牽強,武林中適時而退者,大有人在,收心又有可難?」

  司馬瑜心中隱衷,難以暢言,低懦道:「當然,冷姊姊話出有禮,只怕……」

  冷如冰素知司馬瑜向來直言無忌,此時卻語還休,大生疑惑,快口問道:「只怕什麼?難道你尚有恩怨未了?」

  碧雲山莊之事,司馬瑜猶耿耿於心,但此際又不便說出,只得支吾道:「天下事,俱有一定安排,非人力所能挽轉,將來禍福如何?到頭自然明白,我們如能萬幸走出白雪宮,恐怕也有一場大劫在等著哩!」

  他們兩人的談話,靳春紅與薛琪均聽得清清楚楚,前者曾為水寇首領,倒能不為司馬瑜閃爍之詞所動,薛琪可不同,一時動了好奇之念。不覺激道:「司馬少俠向來仗口直言,一別半月,竟然變得如此拘泥,莫非有難以告人之隱?」

  司馬瑜被薛琪一激,就要說出「俏艷羅剎女」之事,繼而一想,此時此地,實不可輕言,乃慢應道:「倒並非有何難言之隱,只是茲事體大,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楚的,來日再說吧!」

  正言談間,忽然眾人駐足停了下來。

  原來出路有了分叉,倪春蘭正在權衝出的方向。

  在地道裡也分不清東西南北,雖辨方向,倪春蘭方手自地道進入宮中,並非這一條,她的引導,關係其餘十一個人的生死安危,難怪她要躊躇不前了。

  向右一條,寬平廣闊,兩壁經過人工開闢,既動過力斧,當然設有隱阱,危險性也就較大。

  向左一條,漸形狹窄,鐘乳下垂如故,壁泉瀝瀝下滴,此另一條似乎較為安全,但唯一的顧慮,只怕是一個無出口的死洞,令人徒勞往返。

  倪春蘭稍一考慮,揮手示意,率先向右邊那條地道走去。

  地道內本來闇然無光,一行全仗兩支鳳釵的寶光照明,眾人在地道中幾經轉折,忽然景象大變。

  那地道突然變寬,兩壁遍插松子火炬,光光熊熊,前行的倪春蘭忽然一聲驚呼!

  眾人聞聲也俱各自一怔,再抬頭一看去路景象,不覺駭然。

  二十個木架在地道是中一字排開,每一木架上均縛著一個裸女,一望而知她們是麻瘋病患者,因為她們身上,都有暗藍色的病斑。

  這些操女,都還活著,好像是被制昏迷。

  眾人已然知道麻病的厲害,一個個都畏縮不前。

  倪春蘭仔細察看清楚,轉向眾人道:「這些女子,雖然都患有極嚴重的麻瘋病症,可是,還沒有爛到穿膿化血的地步,對各位尚無妨害,過去時,請稍加小心,不要碰道她們的身體就好了。」

  眾人一聽倪春蘭之言。這才放心,各自小心翼翼地向前,倪春蘭在一旁刻意戒備。

  眾人步履唯僅,移動緩慢,當與那批裸女相接不過數尺時,忽然變起倉促。

  只聽一聲微響,不知從何處飛出二十把短劍,那二十名裸女的咽喉,立時被短劍刺穿。

  這一驚非同小可,只聽倪春蘭一聲厲叱,高聲道:「快些退下!」

  喊聲未畢,那刺中裸女的短劍,突然又自行拔除,倒飛而回,一股鮮血從咽喉中直噴而出。

  眾人才懂得倪春蘭呼叫退下的道理,想是血毒難當,各自施展全力,倒躍數丈。

  但那噴血卻像有人以暗力射出,去勢急速,窮追不捨。

  薛夫人早已擊劍在手,此時情急,不但不退,反而一揮長劍,連連舞動,宛如蝶穿花間,魚繞蓮荷,舞起漫天劍影。

  這一招「星羅棋布」委實厲害,舞動之間,已經築起一道劍氣之牆,竟將那二十股噴血逼了回去。

  倪春蘭已經縱身過來,讚道:「幸虧夫人及時使出上乘劍術,不然這血泉噴身,我等就難以活命了。」

  眾人也是驚魂甫定,聽倪春蘭之言,才知是被薛夫人所救,—一連聲稱謝。

  倪春蘭道:「這血泉也是白雪宮中一大陷阱,與那化屍洞同樣陰毒,毒血沾身,絕無生機。

  司馬瑜恨聲道:「用活人設隱,在下是第一次看到,真是駭然聽聞,沙克浚,這都是你惹的麻煩,你要是能夠將倪煥廷劈於掌下,我們早已堂而皇之走出了雲開大山,也不至於在這地道裡瞎摸亂闖,弄得著著遇險,步步心驚了。」

  沙克浚不服氣地道:「那倪煥廷打從地道裡溜走了,你叫我有何法子?」

  長樂真人乘機奚落道:「沙克浚,你忘了你曾經誇下海口,如若勝不了倪煥廷,立即截經自毀,怎麼現在還想逃生?真是言而無信。

  沙克浚一陣暴跳,怒道:「那倪煥延已然當眾認輸,我恁什麼還要截經自毀?告訴你,妖道,沙某賞你那一掌,你想討回,此生休想。」

  長樂真人冷然地道:「如不想討回那一掌,貧道也不至關山跋涉,來此拚命冒險了。」

  長眉笑煞蕭奇深恐兩人鬧僵,勸阻道:「此時大家患難與共之際,不宜急此宿怨,二位留於來日吧!」

  二人險又動武,蕭奇適時勸阻,才訕然各自不語。

  水晶凌宮主凌嬙一直沒有說話,只在暗中探視動靜,似有所發現,地道:「如今地道遍灑毒血,已無法前行,不知各位有何打算?」

  這一句話問得眾人面面相覷,無以為答,倪春蘭微蹩雙眉,道:「春蘭也感無適從,諸位如深信不疑,我願先到前路一探,再作決定。」

  凌嬙連連搖手道:「不必,不必,剛才那二十支短劍,同時發出,各位難道沒有看出什麼端兒?」

  一語驚人,司馬瑜快口問道:「莫非宮主看出了什麼破綻?」

  凌嬙似乎胸有成竹,漫然應道:「這地道之路,堅實平穩,我們行來,也並未踏著浮板機鈕,那短劍齊發,定是由人控制。」

  司馬瑜略一沉思,道:「適才在石室之中,倪煥廷既能暗觀我等動靜,在此地道之中,當也能對我等行動瞭若指掌,可能是他暗中發動機關。」

  凌嬙面綻微笑,似贊非贊,似諷非諷地道:「少俠在碧雲山莊的神情,凌嬙早已心折,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少俠判斷,可能倪煥廷在暗中發動機關,身出短劍,雖不無道理,但那短劍中裸女咽喉後,忽又自拔飛退,難道那裸女咽喉內也有機關?」

  這一句話不但司馬瑜被問得瞠目不知所對,眾人也是大為不解。」

  凌嬙見眾人默然無語,秀目一掃,又道:「那短劍如是裝在機關之內,既經發動身出,斷然重回機關之理,諸位不妨仔細一找,這地道內還有一支短劍。」

  語畢,高舉手中『晶瑩明鳳釵』。

  眾人極目搜尋,地道內空蕩如洗,連一塊小石子也無有,別說那明亮幌眼的短劍。

  司馬瑜面覷地問道:「請問宮主,這短劍從何而來呢?」

  凌嬙答道:「這短劍是由人所發,刺中後,再以內力將劍啄退,同時吸出腔內毒血,適才少俠可能爭於走避,未及細看,那股噴血,熱如急矢,若非被巨大力量吸出,絕不會吸得如此急速,也不會如此之遠,若非這位薛夫人舞起漫天劍氣,將毒血封住,縱有一躍千里之功,也難保不被毒血沾身,各位想已見過刀劍穿刺而噴血者,也不過是血濺五步而已!」

  一番話,使司馬瑜口服心服,讚道:「凌宮主在碧雲山莊穿瀑尋路,早已願露慧眼獨具,在下自歎弗如!」

  凌嬙道:「少俠一失,凌嬙一得,如此而已,請不必自廉。」

  眾人聽凌嬙推斷短劍系由人所發,這地道中必有隙穴,都在仔細察看,但壁上卻毫無痕跡。

  司馬瑜也在頭頂察看,凌嬙『噗赤』一笑,言道:「少俠就是仰酸了脖子,恐怕也難在頂壁上找出一知小縫,那短劍分明從地底而來。」

  司馬瑜一怔,道:「什麼!從地底而來。」

  凌嬙頷首言道:「不錯,短劍是從地底而來,那被縛裸女,在被刺前已然受制昏迷,一個個頭頸低垂,只有從地底而來的短劍,才能刺中咽喉,如從頂壁而來,只能刺中頭頭部。」

  眾人齊聲道:「有理,有理。」

  語畢,都把眼睛注視地上搜尋,沙克浚並向地下連發數掌,砰然有聲,毫無隙縫。」

  凌嬙一聲暗笑,向前一縱,高聲言道:「諸位小心灰塵瞇眼!」

  語音未了,雙掌齊出,「砰」地一響,頓時揚起漫天灰煙。

  灰煙散盡,地上現出一個約長一丈,寬約二盡的洞穴。

  凌嬙道:「短劍即從此而發,這穴口不過略蓋一層浮土,方纔我見那短劍自拔飛回,已暗自奇怪,故注意短劍去向,眼看其沒入此處。」

  那長方形穴口,邊緣整齊,似由人工修砌而成,凌牆將鳳釵探入一照,穴內竟築有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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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2:20 |只看該作者
  凌嬙言道:「這條孔道,或許是一出路,仍請春蘭姑娘在前引導,我等後隨。

  倪春蘭點首示允,探著籍鳳釵寶光一看,穴內並無埋伏,一矮身形,進入穴中,眾人也尾隨跟進!

  穴內石階約摸二十餘級,下得石階,地面平坦,只是較上層略為狹窄。

  一行緩緩向前走去,突然來到一間石室。

  這石室內擺設著桌椅,正中有一香案,供奉著一尊木雕神像,香案上一燈如豆。

  凌嬙向倪春蘭問道:「春蘭姑娘,你身為陽春教大祭司,此處諒必來過。」

  倪春蘭緩緩搖頭,答道:「不曾來過,不過這神像模樣與宮外谷內那具神像模樣倒是一般無一,只是稍為小一點。」

  凌嬙道:「難道說、這室內也會暗藏機關麼?」

  倪春蘭答道:「這很難說,諸位且暫立室外,由我進去探視一番再作道理。」

  倪春蘭小心進入室內,對那神像他細觀看,發現與那谷內神像不但形態相同,而且在肚臍下方,也裝有機鈕,用手一按,「卡喳」一響,神像血盆大口突然大張。

  倪春蘭縱上香案,向內一看,一縷亮光,射在神像腹部,原來神像底座竟是一處出口,不禁喜極喊道:「有了出路了。」

  說完,揮起一掌、那神像頓時粉碎,變成木屑碎片,向四周飛散。

  眾人一齊湧進室內,仍由倪春蘭前行,從那底座出口處脫離了險境。此時,玉蟾西斜,星光暗淡,已經快要天明了。

  白雪宮中,此時已闇然無燈,四下也無半個人影,想是倪煥廷早已率領眾教徒逃走了。

  幾個時辰以前,白雪宮前,火炬高張,正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此時,卻死氣沉沉,猶如一座荒堡。

  眾人繞道來到宮前廣場,只見火炬四遺,有的仍在冒著繞繞青煙,地上負傷的倪春秀及韓氏三兄弟已然不見,想是被倪煥廷一併救走。

  整晚折騰,已是疲累不堪,眾人—一席地而坐,閉目調息,以待天明。

  這時,突見凌絹走到凌嬙面前問道:「請問姊姊高姓大名?」

  凌嬙起身答道:「小妹姓凌名嬙。」

  凌絹又問道:「你那支『晶瑩明鳳釵』得自何人?」

  凌嬙答道:「乃家母所傅,不知因何動問?」

  凌娟也不答話,倏忽一揮右掌,向凌嬙天靈拍去。

  凌嬙作夢也沒想到凌絹會淬然出手,眼見來掌已到,身形一挫,就地滑開。

  眾人見凌絹無緣無故發掌襲擊凌嬙,均甚詫異,薛夫人早已縱身向前,在兩人當中一隔,向凌娟言道:「凌姑娘,大家生死患難與共,為何突然出手?」

  凌嬙雖然心中明白自己與凌絹的關係,但卻不明白凌絹何以突然出手,問道:「不知姊姊何以突然對小妹出手,請道其詳。」

  凌絹凜然答道:「此乃家父之命。」

  凌嬙問道:「令尊是……?」

  凌絹答道:「玄冰谷第二代谷主凌風。」

  「啊!」凌嬙驚呼一聲,面有喜色,道:「你果真是我的姊姊,我是你的妹妹呀。」

  凌絹卻不屑地回道:「啐!你也配做我的妹妹!為了你,使得父母失和,賤婢,你納命吧!」

  眾人都被澆了一頭霧水,摸不清凌氏二女到底有何宿怨,只有薛夫人在凌絹的話音中聽出一些端兒,想是一代的情愁孽債,使得這一對姊妹同室操戈,當即攔阻道:「絹姑娘,不要大動肝火,如你看得起我,盼能將內情相告,我來作一個仲裁如何?」

  凌絹面色凝重地道:「殺此賤婢,是家父臨終遺命,斷難違誤,至於內中情由,是玄冰谷中家醜,不便外揚,夫人好意拜領,千祈不要插手其間。」

  凌嬙有無限委曲,婉轉地道:「絹姊!母親已經下世,小妹舉世無親,死不足畏,但錯事鑄成,都是大人所為,小妹何辜呢?」

  凌絹雙目圓睜,怒聲道:「好哇!為子女者,竟然責備起父母來了,要不是你這孽種,母親怎麼會在玄冰谷中出走,父親也不會氣極成疾,一病不起,母親更不會年紀輕輕隧然下世,還不都是你,為玄冰谷帶來噩運,你竟然說你無事。」

  凌嬙已是秀娥雙楚,淚容滿非,淒然地道:「母親臨終之時,唯一惦記的就是絹姊,再三囑咐小妹,玄冰谷中雖不能去,但如在江湖走動相遇,務必將母親一番心意轉告,但父親卻又不同,竟然命你取我性命,難道連一點父女之情都無有了麼?」

  凌絹似乎毫無所動,恨聲道:「呸!什麼父女之情,告訴你,你是個野種,你的生父是華……」

  凌絹說至此處,似覺失言,立即禁口無聲。

  凌嬙此時已明白自己出身,不禁嚎啕大哭道:「媽呀!你老人家怎麼這樣糊塗哩!害得你女兒無臉見人……」

  凌絹雖然一直憤聲很氣,但同母姊妹,仍有親情,見凌嬙哭倒塵埃,也不禁悲從中來,淚珠盈眶,茫然欲涕趕心背轉身子用手拭去。

  司馬瑜一直木立身旁,見凌絹感傷落淚,乃相機勸道:「凌姑娘,你父母俱已亡故,所謂『宿者已矣』!又何必耿耿於懷,令尊臨終遺命,可能系一時之氣,再說,罪在父母,兒女何辜,嬙姑娘已是子然一身,你與她尚有血統源淵,你也不忍心將她以敵相待,算了吧!兩支『晶瑩明鳳釵』離而復合,應該慶幸才對。」

  司馬瑜說話時,凌絹不霎眼地看著他,眸子裡晶瑩清澈,面上神情黯然,低喂答道:「家父臨終之語,並非氣話,母親的行為確實氣惱了他老人家,本來家父已然原諒了家母的一時之錯,只是要母親將腹內嬰兒產下後,送到生父那裡去,誰知家母一錯,再錯,滿月後,竟一去不回,還帶走了一支玄冰谷異寶『晶瑩明鳳釵』,家父一怒,就要尋遍天涯海角,以懲治母親的私逃,誰知一氣成疾,從此不起,臨終布下遺命,少俠,你設身處地一想,這父命重如泰山,豈容遲誤!」

  凌嬙忙快口接道:「絹姊!母親只是捨不得與我離開,才將我帶到東海水晶宮外婆處,根本就沒有離開宮中一步,一直到她謝世。」

  凌絹忽然面色一沉,強作決定道:「各位盛情,凌絹拜領了,事關我玄冰宮凌氏家務,請諸位不要執意干涉,由我們自行了斷。」

  司馬瑜見凌絹仍要動武,微溫道:「凌姑娘一意逞強,在下當不便力阻,不過,你的武功也許勝不過水晶宮主哩!」

  凌絹厲聲道:「凌絹志不在求勝,只是遵行父命而行。縱因落敗隕命,也不足惜,但絕不能擔當許這不孝之名。」

  薛夫人心機一轉,對凌絹言道:「我比你們多長幾歲,容我說句公道話,父命實不能違,這是絹姑娘的苦衷,但是同胞姊妹相互廝殺,也勃常理,我倒有個變通辦法,不知二位姑娘願否依我?」

  凌嬙低頭抽噎,未予置答,凌絹見薛夫人說出有權宜之策,忙問道:「世上很難有兩全其美之策,不過,凌絹倒願一聆薛前輩之高見。」

  薛夫人道:「只允許你出手十招,若不能勝過嬙姑娘,此事即得作罷,讓天意來了斷上一輩留下來的情仇孽債。」

  薛夫人之意,凌絹在十招以內,斷難傷得凌嬙一根汗毛,所以定出此策。

  凌絹稍一沉吟,斷然答道:「好,就依薛前輩之言,我若十招不勝,當場自絕,以向先父在天之靈謝罪。」

  司馬瑜忙接口道:「絹姑娘若要如此執拗,豈不辜負薛前輩一片苦心,凡事早經前定,姑娘大可不必如此強求,你玄冰谷凌氏門中,只剩你一滴骨肉,你若輕易自絕,想也非令尊原意,姑娘尚請三思。」

  司馬瑜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凌絹不由心折,不覺點頭稱是。

  此時,凌嬙已然制住抽噎,咽聲道:「絹姊刻意遵行父命,是為孝心所使然,小妹不才,也願代母受過,絹姊請發掌吧!」

  為父母者一念之差,使兒女負過遭罪。眾人無不感慨萬千,心酸鼻塞,欷歡不已。

  凌絹面色凝重,踏迷蹤,守中宮,雙掌橫胸交疊,蓄勢待發。

  凌嬙面色平靜,兩掌下垂,似乎胸中早有計算。

  一時全場屏神凝息,注目以待。

  凌絹面對同母妹妹,實在不忍出手,但父命言猶在耳,心念一橫,左掌輕揮,在空中劃一弧天,身形一挫,右掌倏忽推出,一掌向凌嬙當胸拍去。

  凌絹在宮前廣場,已然見過凌嬙的功力,暗忖:除非天意,否則甚難取勝,所以出掌之際並未留有餘地。

  凌嬙屹立不動,似乎渾然不覺眼看來掌已到,身形微擰,竟自迎了上去。

  眾人正自駭異不解凌嬙的用意,只聽「噗」地一聲,那股強勁的掌力已然拍到凌嬙的前胸。

  原來凌嬙存心一死,自己不但代母受過,還成全了凌絹遵行父命之志,竟然不惜以血肉之驅去迎接那足以搖山撼岳的強勁掌力。

  凌嬙未曾用上一點功力,軟綿綿的身軀被凌絹掌力一聲,連退十餘步,砰然倒於地上。

  在場的人一致驚呼出聲,薛夫人已然縱身上前。

  此時,凌嬙面灰唇紫,七孔流血,已然氣絕。

  薛夫人一探鼻息,再用手撥開眼瞼,知已無數,闇然低渭。

  這一結果,實在出人意外,凌絹怔立當場,久久木立不動,今見薛夫人搖首歎嬙妹,你怎麼樣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啊!」

  薛夫人安慰道:「絹姑娘,這不怪你,嬙姑娘以死明志,其行雖愚,其情卻甚感人,人死不能復生,姑娘節哀吧!」

  凌絹便咽道:「嬙妹並不是功力輸我而死,我這一掌雖說完成了先父遵命,但卻時嬙妹助我完成的,叫我如何不難過呢?」

  司馬瑜也勸道:「事已如此,哭也無用,趕緊料理後事要緊。」

  凌絹只是痛苦不停。

  冷如冰,馬惠芷,靳春紅,薛琪等四人也在一旁低泅抽噎不已。

  眾人正各自垂首歎息之際,忽然傳來「嘿嘿」一聲冷笑。

  在場之人均各一驚,抬首一看,不知何時來了一個魁偉的男子,屹立當場,此時,嘴角猶掛著鄙夷的笑意。

  那人瞪視凌絹一眼,冷聲言道:「既已親手殺死同母胞的妹妹,此時可又貓哭老鼠,惺惺作態?」

  此人約摸五十開外,方頭大耳,威嚴中含蘊慈榿,平靜中暗布煞氣,望之令人生畏。

  凌絹見此人語含凝霜,衝著自己而來,不由問息「你是何人?」

  那人仍是冷聲答道:「漏轉東華,萬里無雲。

  凌絹似是被這兩句話震驚得連退數步,囁聲道:「你是萬漏閣的華雲?」

  那人微微點頭,沉聲道:「華雲有負於玄冰谷主凌風,今以親生骨肉一命相賠,總算補過,這屍骸我可要帶回萬漏閣去。」

  語畢,輕指衣袖,凌嬙屍骸竟然騰身而起,像見著親人似地撲向華雲懷裡。

  眾人以為凌嬙被華雲指袖一陣,竟而復活,無不駭異,但仔細一看,凌嬙仍然緊閉雙目,垂首如故,原來是華雲發出一股奇奧的力量,將凌嬙屍身吸進懷裡。

  華雲威目一展,橫掃全場,道:「在場各位,僅是武林高手,想是早已驗過,不知凌嬙姑娘有救無救?」

  薛夫人冷眼旁觀,已暗驚來人功力,此時,突然聽他問出此話,心中不無蹊蹺,乃相機答道:「凌姑娘內腑俱毀,氣絕多時,華佗在再世,恐也難令回生,莫非尊駕尚有神力可以妙手回春?」

  華雲淡然一笑,未予置答,轉身對凌絹言道:「凌姑娘你父心中之恨,已由你一掌而洩,萬漏閣與玄冰谷之恩怨就此了斷,江山不改,後會有期,這支『晶瑩明鳳釵』乃貴谷家傳異寶,不敢掠美,就此奉還。」

  華雲語畢,將凌嬙髮髻上鳳釵拔下,抬首向凌絹擲去。

  凌絹深恐華雲懷恨,藉物傷人,不敢伸手來接,反而一閃躲過。

  華雲見凌絹閃避不接,又是拂袖一揮,那鳳釵竟在空中自轉,飛快地插向凌絹髮髻之中,與原來那支端正齊列。

  齊華雲爽郎笑道:「想是華某聲譽狼藉,凌姑娘竟然相信不過,不敢相接,迫於無奈,只得藉力強插於髮髻,尚祈凌姑娘見諒。」

  這幾句話說得凌絹萬分尷尬,粉頸低垂,默然無語。

  司馬瑜見華雲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均在亢卑之間,極有分寸,尤其所展露的功力,更是驚人,已暗自心儀,此時乃乘機搭訕道:「華前輩與玄冰谷之間的情仇孽債,適才二位姑娘爭論之時,已略知其一二,困境遇不同,各具情懷,晚輩不敢枉定是非,但有一事不明,想要討教,前輩時久未走動江湖,可以令嬡卜喪,你適時趕到。」

  華雲沉聲道:「實不相瞞,當年因一念之差,斷送了嬙兒母親的貞名,二十年來一直懷疚在心,只是她母堅決不願與我相見,我只得在暗中偷覷,二十年來如一日,你們一行自東海而來,我就在暗中跟隨。」

  司馬瑜似有不信之色,又問道:「適才我等在宮中與陽春教徒廝殺,你可曾看見?」

  華雲答道:「不曾,不過我倒看見一百餘人之伙,扶傷抬屍出山而去。」

  司馬瑜笑問道:「華前輩語中稍有破綻,以前輩之功力,絕不致坐視愛女赴死不救,因何反在令嬡死後再行現身?」

  華雲似被司馬瑜機靈詰問所怔,稍停才答道:「此話問得有理,不過華某為完成凌絹姑娘其父遺命,所以未予阻攔。」

  司馬瑜口若懸河,緊接著追問道:「為父母者,無不痛惜兒女,尤以前輩武技超群,神采灑脫,非凡人可比,難道竟會讓愛女為承擔已過而殺身?」

  華雲已略有不愉,沉聲道:「萬漏閣向不過問武林中事,也不願旁人過問萬漏閣,閣下不問也罷。」

  司馬瑜只有納悶在心,不便在問,歉然地道:「失禮!失禮!」

  凌絹將那封『晶瑩明鳳釵』自發上取下,雙手捧至華雲面前,顫聲說道:「這鳳釵嬙妹佩帶已久,人亡物存,難免睹物傷心,索性將這支合在一起,與嬙妹陪葬吧!也許聊贖凌絹孟浪失手之行。」

  華雲目中露出一線異樣神采,溫聲問道:「孟浪失手!你無意置她於死地?」

  凌絹連連搖頭,黯然地道:「我並無此心,但是大錯鑄成,悔之晚矣!嬙妹她不應該死的。」

  華雲沉聲道:「是的,她不應該死。」說著,連連親吻著懷中凌嬙的秀髮,撫摸著她的面頰,夢囈般地道:「嬙兒,你不應該死,爸爸為了你受了多少委曲,你也為爸爸受了多少冤枉,你不能死,我要使你成為一朵武林的奇葩,我要讓你揚眉吐氣。」

  說到此處,揮手向凌嬙腰際拍出一掌。

  眾人親眼看到了一項難以令人置信的奇跡,凌嬙被拍一掌後,兩眼竟緩緩地睜開來了!

  華雲又在凌嬙耳邊輕聲說道:「嬙兒先去,為父隨後就來。」

  眾人起尚以為華雲父是用的屍魔長孫無明那套練屍魔法,此時見華雲附在凌嬙耳邊低聲細語,才知他已用神奇功力,使凌嬙復活。

  凌嬙非常聽話,向眾人斂任為禮,言道:「凌嬙這廂別過了。」

  語結,轉身一縱而去。

  凌絹見凌嬙死而復活,喜不自勝,忽見她掉頭而去,忙叫道:「嬙妹慢走一步,為姊有話要講。」

  語音未落,人也跟著縱去。

  華雲合拳為禮,朝眾人道:「萬漏閣門雖設而常開,歡迎各位前往作客,華某煮茶以待。」

  語畢,雙肩微幌,人已去遠,身手之佳,步法之絕,在場之人可說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沙克浚引頸笑道:「哈!哈!沙某詡為武林第一高手,比起此人,不啻雲泥之別,沙某豈能放過這個機會,諸位,別過了,」

  沙克浚緊跟著華雲身後追去,長樂真人一見沙克走脫,高喊道:「沙克浚,我與你尚有一掌之仇未了,你不要藉機開溜,貧道豈能將你放過。」

  長樂真人一面高喊,一面隨後追去。

  此時天已大亮,五條身影,在朝墩中消失了蹤跡。

  倪春蘭朝眾人一禮,道:「春蘭素行不善,幸蒙諸位看待,總算未遭橫禍,各位前程遠大,不便相隨,就此別過。」

  薛夫人忙阻道:「春蘭姑娘,你隻身從高麗來中原,無戚無友,何去何從?你若不嫌,也隨我去吧!」

  倪春蘭立時面呈喜色,道:「春蘭蒙夫人收留,感激不盡,願終身以執箕掃。」

  薛夫人笑道:「春蘭姑娘不必客氣。」又轉頭對司馬瑜道:「司馬少俠,我尚有事待理,不如你們同行了,琪兒也交給你了,看在我的薄面,她個性有些驕寵,你稍為擔待一二。」

  司馬瑜答道:「前輩敬請放心。」

  薛夫人又向冷如冰道:「冷姑娘,琪兒這孩子只有靠你這做姐姐的痛她了。」

  冷如冰肅容道:「晚輩蒙夫人親自授功,恩同再造,琪妹的事,我會給她辦得名正言順,夫人請放心。」

  薛夫人一聽冷如冰話音,有禮讓之意,忙分辯道:「我並無此意,冷姑娘不必誤會。」

  冷如冰連連搖手道:「夫人不必說了。」

  薛夫人走到琪面前,摸著她的頭髮,慈祥地說道:「母親終於離開你,不知何日才相逢?」。薛琪驕憨地道:「媽我不願離開你,我跟你一塊兒去。」

  薛夫人笑道:「傻孩子,媽此去有極重要的事要辦,你跟著頗為不便,再說,你的終身大事,為娘也不願耽誤你,自己脾氣放好點,媽就放心了。」

  語畢,竟不在回顧,拉著倪春蘭飛縱而逝。

  長後笑煞蕭奇,長笑一聊,忽又沉聲道:「司馬瑜,人皆待你不薄,你如不好自為之,當心為師的扭下你的脖了,碧雲山莊的事,你何時去辦?」

  司馬瑜略思索,應道:「端節前後,準備前往碧雲山莊一行。」

  蕭奇頷首道:「好!我先去滇邊迎展翼和龍老夫人,將陽春教之事向龍老夫人交待一下,然後再去東海一訪天華及東海三魔等人,碧雲山莊之事,要不要告訴他們一下?」

  司馬瑜道:「人多徒無功,不必了,方天華足智多謀,倒可以同他談談,也許他能出個鬼主意。」

  蕭奇道:「一言為定,五月五日,在碧雲山莊見。」

  語畢,揮手作別,大步下山而去。

  昨晚上五人結伴,今晨下山又是五人結伴,所不同的,昨晚是一女四男,今晨是一男四女。

  司馬瑜此行,將眾人救出陽春教的魔掌,理應心安神怡,但他卻滿面愁容,原來的俏羅剎冷冰的幾句話在他心裡重重在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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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2: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十九章


  番禹位於南地,三月已是春濃了。

  南邊的春季顯得分外濃艷,桃紅奼嫣,李花翻白,蝴蝶翩翩起舞於花間,鳥兒啾啾歌於枝頭。

  探春遊人,穿梭於花環開林叢。

  司馬瑜一行五人雖然也倘佯於桃李花從中,聽任春風拂面,落英灑肩,但卻缺乏尋春的雅興。

  尤其是司馬瑜,更是終日眉頭深銷,不時低渭,冷如冰一再旁敲側擊,但司馬瑜始終莫如深,支吾其詞。

  這日,時近傍晚,王人信步出得旅店,倘佯於山間桃林。

  西斜的夕陽,射出邁道金光,照得粉紅的桃花上,益顯鮮艷,馬惠芷不覺脫口讚道:「我想世外桃源也不過如此,若能在此終老,倒不失為一大福事。」

  此話恰巧說中司馬瑜隱衷,輕歎一聲,謂然歎道:「只怕明年此時,重臨桃林,會唱出一『桃花依舊笑春風』的絕句。」

  冷如冰知司馬瑜的性格,不是無事愁的人,當即問道:「瑜弟弟!你近來神色不安,像有重大的心事,你方纔那句話,分明是桃花依舊,人面全非,難道有什麼巨變麼?」

  司馬瑜也不答話,仍自吟哦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蟬娟!」

  靳春紅也聽出話音,乃向司馬瑜道:「冷姊姊問你的話,你也不答,你最近神色黯然,語無倫次,分明有重大心事,你說出來,我們也好商議商議!」

  司馬瑜知道遲早要說,但又不便直說,乃轉彎抹然地道:「冷姊姊,武林中人對於自己名號是否非常重要?」

  冷如冰道:「當然,瑜弟弟,你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司馬瑜又道:「你先別問,假若有人要強迫你改名換姓,甚至連稱號也得更改,你將如何?」

  冷如冰道:「易名換姓之辱,豈可受得。」

  薛琪也道:「闖蕩江湖,捨生賣命,闖的就是名號,如何改得。」

  司馬瑜重複地問道:「絕不能更改?」

  四女齊聲道:「當然不能更改,這是一種莫大的侮辱,古人說:「士可殺而不辱。」

  司馬瑜沉思半晌,然後慢慢說道:「此去向東約摸四百餘里地面,有一山莊,名喚碧雲,位於半山之上,莊內住著李氏兄妹二人。」

  司馬瑜說到此處,略為一頓,見她們正全神注聽,又繼道:「這兄長喜歡弄橫笛,喚作玉笛神童李項空,他妹妹名叫冰紅,人稱剎俏艷女。」

  「剎俏艷女?」

  四人同聲驚呼,冷如冰與靳春紅更是面面相覷。

  司馬瑜繼續敘道:「那日我等路過宿頭,曾在碧雲山莊歇了一宵,李氏兄妹倒也盛情款待,不過卻向我等作了一個不情之請四人迫不及待,同聲截住問題:「什麼不情之請?」

  司馬瑜道:「她說,俏羅剎冷如冰,艷羅剎靳春紅,頭上分用俏艷二字,分時是將她的名號斬首削足,加以盜用。」

  冷如冰道:「巧倒是真巧,取名稱號,乃各人自由,於她何事!」

  司馬瑜道:「事情並非如此簡單,她說她面貌醜陋,你兩人秀麗不群,明艷照人,竟也有稱羅剎,分明蓄意諷刺,令其難以容忍。」

  靳春紅問道:「那李冰紅虹真面貌其醜麼?」

  司馬瑜道:「那晚他兄妹二人面上均襲以黑妙,並未看清,聽他話意,想是自形慚積,而遷怒於美麗的女人。」

  司馬瑜見四女各自沉思,接著又道:「所以,李冰紅托我等帶個口信,矚你二人即日起易名換號。」

  冷、靳二人同時一征,齊聲道:「此人未免過於托大,我倆豈能聽其擺弄。」

  司馬瑜沉聲道:「她說你二人如不改名易號,她將以血洗武林為報復洩忿的手段。」

  「血洗武林?」

  四人同時一驚,冷如冰冷哼道:「此女有多大能耐,她竟要血洗武林?」

  司馬瑜慘然一笑,道:「此女我曾與之交手,結果是一把落敗。」

  這一回可真使四人大駭,司馬瑜雖然非一流高手,但能使其一招落敗的,當今武林,可能遍尋難獲,冷如冰緊咬嘴唇,沉思半晌,道:「難怪此女語氣狂傲,原來具有驚世駭俗的武功。」

  冷如冰心念一橫,恨聲道:「沒有那樣簡單,但我們不能連累武林中人遭此浩劫,那李冰紅是針對我二人而來,那我們就上碧雲山莊去找她,瑜弟弟!走,帶我們到碧雲山莊。」

  司馬瑜見二人動怒,忙勸阻道:「此事只宜緩圖,不宜急取,你二人此去,無異以卵擊石!平白犧牲,我師父已去尋渾元掌方天華,那老頭兒鬼明堂多,或許他有法子。」

  薛琪道:「一招落敗,未免太過誇張,你帶我們去看看,我卻不信。」

  司馬瑜道:「這不是你逞嬌使橫的時候,當時,我一招未發,就被那李冰紅將手腕扣住,而且被點了幾處大穴。」

  薛琪仍是不信地道:「那她除非是天神下降,根本不是凡人!」

  司馬瑜正色言道:「琪妹,你既然不信,我也不在多講,反正來日你見得到,這世上奇人奇事,真可以車載斗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句話一點也不假。」

  司馬瑜語音未了,一陣歌聲灌耳而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方巾儒雅文士,手敲雲板,但步且歌,自林間而出。

  那歌聲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禍福俱在一念間,世人若拋名棄利,相安無事樂陶然。」

  那文士歌畢,復又自言自語道:「名啊!利啊!你雖害世人如醉如狂,終日殘殺,我這出世之人奈何不得,你卻將……」

  司馬瑜見這儒雅文士,氣宇軒昂,風度不凡,而且歌意暗含警語,知是異人,即攔路一揖,恭聲道:「相公雅麗不群,氣度超脫,歌意更是發人深省,點我迷津,在下銘感五內,還望續賜金言,以為遵循。」

  那文士合拳為禮,笑道:「在下適才偶感而吟,不想相公者有意,如此謬讚,實在擔受不起。」語畢,慧目向眾人一掃,目光停留在冷如冰和靳春紅,臉上片刻,咋舌道:「這二位姑娘眉心暗結,印堂晦暗,恐遭大劫,不可不防。」

  文士燦然一笑道:「這解法言之甚易,行之卻難,只消拋卻已名利之心,劫數自解,不過,古今多少聖賢都難免攀名附利之心,何況一個凡人。」

  司馬瑜眼見此人來得突兀,乃試探地道:「原來是位高明相士!」

  那文土面色一凜,莊重地道:「相公若將在下以江湖術士視之,則也,在下當年曾為名利所累,情慾所苦,才得大澈大悟,擺脫世俗,方落得今日的消遙自在,無牽無掛。」

  司馬瑜笑道:「在下凡夫俗子,不識仙駕,萬望忽怪是幸!」

  那文士深深一揖,言道:「相公大方過謙虛了!」語畢,轉身飄然而去。

  那文士行不數步,忽又輕敲雲板,朗聲而歌。

  那歌聲道:「桃花輕吐俏艷,尋春宜在春濃,無奈煩惱起冰紅,那堪面拂春風。藍天悠悠碧雲,斷崖巍巍山莊,平地劫禍起蕭牆,苦煞青衫周郎,名利炫人耳目,世人皆難遺忘,欲思得免羅剎劫,不防禮佛焚香。」

  這歌聲唱畢,眾人都驚呆了,那方巾文士但在歌詞中說出了他們的名字,而且也遭破了他們的心事。

  司馬瑜料定此人必與碧雲山莊有關,向四人一遞眼色,五人連袂縱身趕去。

  那文士似乎渾然不覺,慢行如故。

  五人趕到文士身前,一字排開,攔住去路。

  那文士只是微微一怔,隨又面帶笑容,問道:「在下信口而歌,莫非諸位又是聽者有心,攔住去路,不知有何見教?」

  司馬瑜道:「相公歌意不但深奧,而且奇妙,句句感人肺腑,字字扣人心弦,想是出自相公手筆。

  方巾文士笑道:「這乃是一條俚俗歌謠,道聽途說偷學而來,並非在下所作,實不敢掠人之美。」

  司馬瑜道:「以相公之貌而論,誠為一清高雅士,為何卻言詞閃爍,專打誑語,令人費解。

  文士道:「相公突然見責,在下不明就裡,願聞其詳。」

  司馬瑜已略有不悅之色,沉聲道:「相公歌詞在內,不但將我等名姓隱入,且道破我等心中之事,怎能說是巧合,相公莫非是那碧雲莊之人?」

  那文土已不似先前那樣只顧左右而言他,一本正經言道:「在下並非碧雲山莊之人,請相公不要誤會,請問相公高姓大名?」

  司馬瑜用手一指冷,靳二人,道:「她二人一俏羅剎冷如冰,一個是艷羅剎靳春紅,在下就是相公歌中所指的青衫周郎。」

  那文士似是微怔。忙問道:「相公莫非就是江湖人物玉哪吒的司馬瑜麼?」

  司馬瑜答道:「正是在下。」

  那文士先是『哈哈』一陣大笑,然後說道:「我家相公真是神算,作好歌謠,叫我到這桃中來吟唱,不想才第二日,就能碰見司馬相公,真是幸會。」

  司馬瑜猶疑地問道:「你說你家相公作好歌謠,命你到這桃林中吟唱,那你是……?」

  文士正色道:「我是服侍我家相公的書僮,適才蒙司馬相公一再以相公相稱,實愧不敢當。」

  一個書僮已是氣質不凡,那主人豈不更是了得,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又問道:「在下與令居停主人素未平生,不料你家相公對我等來龍去脈,弄得清清楚楚,且又有意作歌道破我的心事,不知道是何用意?」

  文士笑答道:「敝主人用心良苦,少時便知。」

  司馬瑜問道:「能否將主人大名相告?」

  文士四顧遊人甚多,低聲道:「此處講話甚為不便,我家相公曾經吩咐,若幸遇司馬相公,務請移玉茅舍一敘。」

  司馬瑜略一猶豫,即作決定,答道:「你家相公必是方外異人,在下豈能失之交臂,就煩頭前引路,四女欲同謁你家相公,不知有無妨礙?」

  那文土語畢,飄然向山徑行去,五人緊緊跟隨。

  引路之人,乍看步履飄浮,但卻極為快速,一望而知,有極深的功力,司馬瑜暗遞眼色,囑各人暗中戒備,不可掉以輕心。

  一行六人,行走如飛,剎時已登山道。

  行約盞茶時光,山路漸寬,峰迴路轉,見半山腰一茅屋。

  引路之人,用手一指茅屋,道:「窮鄉僻壤,茅舍茅享,鮮有訪客,今日竟是五福臨門,茅舍增輝不少。」

  司馬瑜道:「如此仙境,非凡夫俗子可居其間者,今日我等宛如身臨蓬萊,真所謂上穹碧落了。」

  引路之人,也不再答話,加緊腳步,飛快奔行,幸虧五人輕功不弱,倒能緊跟不捨。

  那消片刻,已然來到茅屋。

  茅屋雖是簡潔,卻是深縱重疊,一連有好幾進。

  茅屋門口掛著一方樹皮,上面寫著『念紅居』三個大字,鐵劃銀鉤,筆力蒼勁。

  司馬瑜看這字體異常眼熟,猛然想這字體與碧雲山莊那些橫匾對聯出自一人手筆,不覺又加深三分戒意。

  進得茅屋,僕從端上香茗,眾人正自瀏覽室內陳設,忽聽內屋一陣輕脆宏亮的聲音言道:「不知五位貴客駕臨,不及親近,望恕不周之罪。」

  隨著話聲自後屋轉出一個年約二十餘歲,面如冠玉美少年。

  那美少年當門一立,英資挺拔,猶如玉樹臨風,風采懾人心弦,把眾人都吸引得站起來。

  司馬瑜雖有玉哪吒之種,但與此人一比;卻無異別於天壤。

  此人一進屋內,輕拋衣袖,緩邁健腿,躬身施禮,環目一掃,猶如流水閃耀,溫聲言道:「茅屋難迎俠駕,念紅居主人姜子湘在此告罪。」

  五人一齊起身回禮,司馬瑜回道:「在下等幸蒙寵邀,得臨賓居,腑內暗自慶幸,尊駕何出此言!」

  姜子湖莞爾一笑,道:「請坐,請坐,我們彼此都免卻俗套好了。」

  入座已定,姜子湘劍眉一揚,對司馬瑜問道:「少俠想必就是人稱哪吒的司馬瑜吧?」

  司馬瑜略一欠身,答道:「正是在下。」

  姜於湘嘖嘖稱讚道:「少俠英姿挺拔,屹如臨風玉樹,動如龍行虎移,四如玉盤,目如滾珠,真是百聞不如一見,看來這『玉哪吒』的稱號當之無愧!」

  司馬瑜連聲回道:「慚愧,慚愧!在下如何能比得過尊駕,在下終日庸碌,奔波於莽莽江湖,東李西掛,永無寧日,尊駕卻無這離塵環,不問世事,居停之地,不亞仙境,只此一比,尊駕的性靈修養,足見更進一步境,在下實在是望塵莫及的。」

  姜於湘暢然一笑,道:「於湘退隱山林,尚不足一年,以前也是武林庸碌之輩,目前思及往事,也不禁暗在失笑,古有說得好:「不居此山中,焉知山林中味』,入山一年,真做到了『綠水為朋山為侶』,倒能清心寡慾,不思塵世。」

  四女在旁靜坐,一直未曾開口,此時,冷如冰突然插口道:「尊駕恐怕言不由心吧?」

  姜子湘環目一睜,盯視冷如冰甚久,方問道:「姑娘所言,必有根據,盼能明白示教。」

  冷如冰雖見姜於湘略有溫色,但卻意態從容地答道:「尊駕所言,似已將往事置諸腦後,宛如無波止水,實在心中意念卻不如此,豈不是言不由心?」

  姜子湘為語結,半晌才問道:「姑娘何以知道在下心言不一呢?」

  冷如冰用手一指屋外,燦然地道:「這茅屋門口掛著一方木牌,寫著『念紅居』三字,這『紅』字是指人,抑或指物我不明白,可是那『念』字不正示尊駕難忘舊情麼?」

  一語既出,姜子湘竟是一怔,其餘四人也暗佩冷如冰心細如髮。

  姜於湘緊抿嘴唇,黯然無語,良久,吁出一口長氣,慼然的道:「眷戀舊情為人之常態,子湘血肉之軀,難以神化,更難淨化,是以在所難免,但僅一絲痕跡,竟難逃姑娘慧眼,實令子湘驚佩。」

  冷如冰繼道:「尊駕倒是想將往事忘個一干一淨,只是『情根最難除』,一時做不到而已,但不知『紅』字所指為何?小女子願聞其詳。」

  司馬瑜瑜突然有所省悟,快口接道:「此人莫非是那碧雲山莊的俏艷剎女李冰紅?」

  姜子湘點頭不語。

  司馬瑜言道:「門口所書『念紅居』三字,筆力蒼勁,與那碧雲山莊匾額對同出一人手筆,在下登門之時,已知尊駕為碧雲山莊中人,只是不便說出而已。」

  姜子湘展顏笑道:「司馬少俠料事如神,早經江湖傳誦,可是,這一次少使可猜錯了,我不但不是碧雲山莊中人,而且還被山莊主人趕出了碧雲山莊,並嚴令我如擅入一步,就要使我血濺五步,亡命碧雲!」

  眾人同聲一驚!

  司馬瑜驚問道:「不知台端因何遷怒山莊主人,而被逐出?——

  姜子湘展露出一絲笑,搖頭道:「毫地原因,正如李冰紅要俏羅剎艷羅剎改名易號一樣,全在逞其一時之氣,我並不怪她,她有她的隱痛。」

  司馬瑜意味深長地道:「尊駕胸襟遼闊如海,仍然『念紅』不忘,算得是世上第一情種。」

  姜於湘正色道:「少俠休要取笑,我與李冰紅之間,感情深篤,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雖一時絕情,卻也是無比痛苦,我離莊以後,她曾經填詞一閉,末句『總是離人淚千行』,不正說明了她的心境麼?」

  司馬瑜又問道:「尊駕即與李冰紅情深愛篤,她為何無緣無故如斯,實是令人費解?」

  姜子湘微咽道:「此事說來話長,子湘三年前奉師命涉世,路過碧雲山莊,被笛聲所引,進得山莊,當時天色已晚,就在那碧雲山莊借宿了一宵……」

  司馬瑜截口問道:「想是因此結識了李氏兄妹。」

  姜於湘未予答理,繼續敘述道:「子湘自幼即酷愛樂事,從師習藝時,師父也非常鍾愛,特以千年桃木造就七絃琴一把,授以六音,並於宮商二音中,滲以至陽至陰兩大內力,雖無摧毀骨之威,卻也能貫穿丹田,直闖內腑,那晚行碧雲山莊,聞笛與起,竟然取和將起來。」

  司馬瑜素來性躁,連忙問道:「想必那笛音也內含功力?」

  姜子湘頷首道:「不錯,李項空既然號稱『玉笛神童』,那笛音自然不同凡響,起先兩人僅是和歌共奏,到後來,兩人竟以內力相較……」

  司馬瑜又插口問道:「你兩人誰勝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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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2:52 |只看該作者
  姜子湘接道:「從亥初到子末,將近兩個時辰,仍然不分上下,正值難解分之際,項空之妹冰紅趕到制止,算是一個不勝不敗之局。

  司馬瑜惋惜地言道:「笛琴交鳴,必是一場盛會,可惜在下無緣相與!」

  姜子湘道:「笛琴交嗚之事,恐怕此生不會再有了。」

  司馬瑜略感一怔,問道:「是何原故?」

  姜子湘答道:「自那日起,我在碧雲山莊竟一住三月,以致與李項空成為莫逆,並盟誓笛琴今後互不為敵,交鳴之事,豈不是此生莫辦了。」

  司馬瑜疑惑地問道:「你既與李項空成為至交,為何又被逐出碧雲山莊呢?」

  姜子湘干靜地接敘道:「此後,我除了在江湖走動外,一年之中,倒有八個月是在碧雲山莊渡過,我與那李紅相處日久,耳鬢廝磨,難免生情,誰知就因為一個『情』字,竟種下這樁恨事之根。」

  司馬瑜問道:「尊駕神清貌俊,易得女子青睬,理所當然,但那李冰紅面容醜陋,終日以黑紗覆面,不敢見洩於人前,如何能匹配尊駕翩翩神采。」

  姜子湘道:「那李冰紅原來也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佳人,後來因故與乃兄同時突變醜陋……」

  「噢!」

  眾人同一聲驚呼,司馬瑜問道:「原來他兄妹二人的丑容是人為的,在下還以為他們生就是醜陋無比的。」

  姜子湘黯然道:「其實於湘並不因冰紅容顏改變而移情…』司馬瑜不等他話完,搶著問道:「想是李冰紅自慚形積,因而絕情?」

  姜於湘輕咽道:「事情並不如此簡單,說出來少俠也許不相信,李氏兄妹之丑容,全是家師一手造成的。」

  一語宛如郁雷,低沉卻震人欲眩,司馬瑜驚問道:「那是為何?」

  姜子湘輕吁一口氣,像是想將腹內積鬱吐盡,然後沉聲說道:「此事說來話長,家師對於湘極為踵愛,但對我與李冰紅之事卻不滿意,可是也沒有公然阻止,子湘直到最近才明白內情,原來家師有一愛女……」

  司馬瑜輕笑道:「原來尊師有意選覓東床快婿,當然非你莫屬了,想你那師妹一定具有沉魚落雁之色。」

  姜子湘道:「從未見過,因此女並不在家師身邊。」

  司馬瑜道:「武林之中,奇人奇事甚多,那李氏兄妹在下曾經一見,武功也自不弱,令師竟能使其改容易貌,諒必有過人之處。」

  此時,姜子湘面有得色,微笑道:「家師武功,武林中人尚難有人望其項背,所以在碧雲山莊強令李氏兄妹吞服變容之藥,並非難事。」

  司馬瑜道:「因此,李冰紅遷怒於你,將你逐碧雲山莊。」

  姜子湘頷首答道:「兼而之,冰紅姑娘一內恃才好強,一旦容顏改變,心理自卑感加深,這也是一個原因。」

  司馬瑜問道:「李氏兄妹難道就自甘含屈辱,不息報復了?」

  姜於湘微唱道:「報仇之心,人皆有之,李氏兄妹安能不存此心,只是無能為力吧了!」

  司馬瑜乘機問道:「令師是……?」

  姜子湘順口道:「家師乃萬……」姜於湘似有所顧忌,忽然住口不言,俄而,轉顏繼道:「師命不准透露,尚請各位見該。」

  司馬瑜此時已然胸中雪亮,展顏一笑道:「在下與令師有一面之緣,且與令師愛女相處甚熟。」

  姜子湘霍地站了起來,驚問道:「少俠此話未免唐突,家師是誰,你尚不知,而且家師絕跡江湖已久,少俠何能得晤?」

  司馬瑜仍然面蘊笑色,道:「在下絕非誑語,令師父女二人,不但在下見過,在座四位姑娘也已見過。」

  姜子湘環目一掃全場,似欲取得微信,半晌,方自期艾地問道:「那麼少使知道家師是誰?」

  司馬瑜面色不改,聲如鏘強,高聲道:「令師乃萬漏閣萬雲老前輩,不知對與不對?」

  妻子湖頹廢地坐了了下去,歎道:「看來家師又重涉世了,唉!二十年來,家師心中積淤太深,所謂物極必反,一旦性情突變,這武林中看來要多事了,」

  司馬瑜凜然地道:「難道那華老前輩會將一股怨氣發洩在武林之中?」

  姜子湘道:「但願不致如此,否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的軒然大波,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司馬瑜總算將碧雲山莊的事弄清楚了,想到此行目的,不覺脫口問道:「尊駕對在下等來蹤去跡,了若掌指,而且俏艷剎女李冰紅要冷,靳二姑娘改名易號之事,亦是一目瞭然,因而作歌點迷,莫非尊加具有袖中神算?」

  姜子湘道:「子湘雖被李冰紅絕情逐出山莊,但李項空與我因笛琴而交宜,卻情諭手足,我倆仍是經常往遠,故莊中之事,我盡知悉,李冰紅指令冷、汪兩位姑娘改名易號之事,雖橫蠻無理,其情不無可原,因為嬌容變魔面,其內心的打擊太大,難免對其他較好面目的女子生出嫉妒之心,冷靳二位姑娘可否懷憐憫之心,相讓一步。」

  冷如冰輕哼一聲,諷道:「原來這念紅居主人不過是一介說客,如冰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請勿再多費唇舌。」

  這幾句話犀利無比,宇字如刀,但姜子湘涵露已臻火候,不溫不怒,笑道:「冷姑娘所言,子湘聆教,但肺腑一片赤心卻不能不陳,作歌相引各位,是項空與我的意思,方才相商請冷、靳二姑娘委曲求全,一則是讓李冰紅在飽受刺激下,稍利一點心裡補償,一則也可以保全武林免遭浩劫,請冷姑娘不必誤會。」

  司馬瑜言道:「李冰紅揚言血洗武林,此語過於誑傲,縱然他功力過人,在下等不是對手,但令師似乎不會袖手一旁,聽任其胡作非為。」

  姜子湘謂然道:「唉!只有家師自感逼李氏兄妹強服變容之藥後,深感有愧於他們,答應今後他兄妹二人之事絕不插手,只怕家師也奈何不得。」

  靳春紅人得念紅居,尚未與姜子湘答話,此時卻忍不住言道:「春紅不才,也曾添為江南四十八寨首領,昔日為寇首,今日自非善類,武林之中不是單分武功強弱而定高下,也得講理,我倒要去和這位剎女評評理,憑什麼要我們改名換姓?」

  冷如冰附合道:「對!我倆上碧雲山莊找李冰紅去。」

  語畢,二人就要動身。

  姜子湘忙伸手阻止道:「二位姑娘慢行一步,李冰紅因遭突變,性情暴戾,依在下看,此去無異羊入虎口,死雖不足畏,卻不足得。」

  冷如冰道:「你休想恫嚇,武林中人,無人懼死,但須死得其所,我二人縱使葬身碧雲山莊,已足無憾,因為李冰紅再也的找不到想在武林中出氣的薪口。」

  靳春紅也接口道:「李冰紅想使我們被迫改名易號,而達到心裡滿足之欲,但是她休想,我們雖死,卻讓她知道,單憑她的一身武功,不足以傲視武林,或征服武林,我們不但不讓她滿足,反而讓她更空虛,更感覺孤獨。」

  姜子湘聽到二人的話,不禁倒抽一口氣,當即感觸萬千地道:「世人難忘名利,武林中人更重視『名』位,此為武林中紛爭糾結,永無止息的一大原因,二位姑娘蘭心惠質,竟也不能擺脫,令人惋惜!」

  冷如冰哼道:「不怪你在歌詞內叫我們『不妨禮佛焚香』,我們尚自眷念紅塵,無意入定參禪,請少費心神吧!」

  姜子湘道:「姑娘正值青春年華,自然塵緣示盡,所謂禮佛焚香』,不過是希望姑娘看破名利二字,與世無爭,豈不落個清靜。」

  靳春紅道:「尊駕的話,可謂明情至理,我與冷姊姊感激不盡,看破名利,應由內心自發,此次系被人所強,斷難應允。」

  姜於湘謂然一歎,道:「也罷!人各有志,不能勉強,不過子湘相引各位來此,原是一番好意,唉!劫數難逃啊!」

  冷靳二人齊聲道:「劫者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我二人已準備在碧雲山莊應劫。」

  二人聲調平和,態度安祥,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泰然神情,不但使姜子工心折,同行三人也感到心懾,一時,全場啞然。

  忽然,一陣猶如黃鐘大呂的宏亮笑聲,自屋外傳進,人影幌動,已然閃進一人。

  此人一經現身,眾人無不一怔!

  此人是誰?原是重涉江湖震驚武林的萬漏閣華雲。

  華雲威目一掃,和聲道:「真所謂人生何處相逢,雲開大山一別,不過數日,想不到此竟又碰上了。」

  眾人方待答話,姜子湘已然跪下,虔敬地道:「弟子叩請師父金安。」

  華雲既不回禮,也不答話,揮袖一拂,一般暗勁將跪在地上的姜於湘扶起,對司馬瑜言道:「小俠率領四鳳,想是要去那碧雲山莊找李冰紅理論改名號之事?」

  司馬瑜道:「不錯,只是目前還不會去,要等到五月五日,與幾位朋友會齊。」

  華雲道:「只怕傾出全武林中之力,也未必能使李冰紅改變主意。」

  司馬瑜道:「我們只希望當眾討取公道,請華前輩也能到場,主持一點正義。」「華雲面上現一絲苦笑,回道:「我已答應永不過問李氏兄妹的事,這碧雲山莊我怕去不得。」

  司馬瑜激道:「華前輩身懷絕世武功,竟然聽任李冰紅血洗武林,胡作非為,不但小輩們不答應恐怕武林中人也誤會。」

  華雲忽然一陣狂笑,威目逼視司馬瑜道:「華某不計毀譽,更不求諒解,你輩年青人的確真得可愛,可是你等到了我這年紀,恐怕就不會這殆天真了,告訴你,武林中只有利害之分,而無公道之心。」

  司馬瑜道:「前輩想是歷經滄桑,飽受憂患,對世事當有另一種看法,我等置身武林,應以行俠仗義為根本,如果只重利害,不存道義,那豈不成了綠林草寇之輩。」

  華雲暢然笑道:「少俠赤子之心深堪嘉許,但願能持之以恆,不過……來日印證罷!」

  華雲笑語一收,轉向姜子湘厲聲道:「你自離萬漏閣後,就整天泡在碧雲莊的溫柔鄉內,不事上進,現在李冰紅將你逐出,你又躲在這裡,難道你想當商山遺老嗎?想不到我萬漏閣竟出了你這消沉頹廢的弟子。」

  姜子湘垂首領責,慼然回答:「弟子只是因為你老人家絕跡江湖,所以也不敢在外胡撞,才隱居山林,倒不是意志,沉況不事上進。」

  華雲冷哼一聲道:「我知道你對我處置李氏兄妹的事,暗懷不滿,但是,你身為萬漏閣中弟子,諒你也不敢有所發作。」

  姜子湘聞言變色,凜然道:「弟子從未有如此想法,師命重如山,師恩深似海,豈能不遵不報。」

  華雲一疊連聲道:「好,好,好!為師的錯怪你了,你且去收拾,隨我回去萬漏閣去。」

  姜子湘唯唯道:「弟子遭命!」語畢,向司馬瑜一行躬身施禮,道:「各位稍坐,子湘先退一步。」

  姜子湘出屋後,屋內理靜默,華雲自屋內踱步。

  薛琪上時忽然想起凌絹凌嬙的下落,於是問道:「那凌嬙姑娘的病體可曾康復?我等均甚關懷。」

  提起凌嬙,那華雲色突祥和,溫聲言道:「謝謝各位的關懷,她已經完全復原了,還要順告各位一句,她現在的名字叫華玲嬙。」

  「華玲嬙!」

  眾人都不覺同聲念著。

  華雲頷首道:「她是我的親生女兒,應該歸復本姓,玲嬙也很關心各位,武林之中,走動頻繁,多的是後會有期。」

  司馬瑜道:「嬙姑娘已然有了極深厚的武學修為,如今華前輩再予雕琢,來日相逢,如能以友見稱,則是小輩們的榮幸,如果以敵相向,小輩們定當堪一擊。」

  華雲笑道:「敵友之分,由人自取,華某向不主動,友者,以禮相待,敵者,以劍相向,友敵分時,思怨不爽,小女與各位曾共患難,當不致視各位為敵,只怕……」

  一語及此;忽而目光一轉,停頓不語,司馬瑜快口問道:「只怕什麼?」

  華雲語意深長地道:「只怕各位視萬漏閣為敵,那只得逼迫小女反目執劍以待了。」

  冷如冰暗自觀察,忽有所觸,乃問道:「前輩之言隱約閃爍,莫非含有玄機?」

  華雲面色一凜,忽又微露笑意道:「玄機倒有,可並不藏於華某心內,只是蘊藏天地萬象之中,天地之間,變化萬千,頗難逆料,但願萬漏閣能與武林中任何門派為友,則華某幸甚!武林幸甚!」

  未後「武林幸甚」四個字,顯已暗示萬漏閣的勢力強大,不可為敵。

  馬惠芷與凌絹相處甚洽,自那日凌絹尾隨華雲會後,日惦在心,不覺問道:「玄冰谷凌絹姑娘那日追前輩而行,不知如今落腳何方?」

  華雲道:「那凌絹姑娘現也居於萬漏閣內,雖然她並未歸附萬漏閣門下,但玄冰谷與華某之間的一段前仇舊恨,總算一筆鉤銷,這是萬某近二十年來最快心意的一樁事。」

  司馬瑜聞聽凌絹已然有了托靠,也自安心,喜道:「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凌姑娘能夠托身於萬漏閣中,凌同九泉有知,當也心安了。」

  華雲忽有所思,振色道:「凌絹姑娘曾提起過司馬少俠,她說:「少俠雖然蕭賦特佳,內力深厚,但腰中長劍,施展起來卻甚平平,以至在交手相搏之時,難握先機,她深舉動替你惋惜。」

  這話聽在司馬瑜耳裡,不覺怦然心動,暗道:「這華雲存心要留招相教,自己萬萬不能錯過,思念及此,立即答道:「小輩劍術平平,早已自知,只是苦無良師,華前輩如能相教一二,那將是小輩的幸運。」

  華雲一陣大笑聲震屋宇,和聲道:「不怪人言少俠易得姑娘芳心,原來口齒伶俐,看來老頭兒也被你說動了心,不過萬漏閣並不以使劍見稱,但是一套無以為名的劍法,縱與名劍高手相搏,也不致於輕易落敗。」

  司馬瑜道:「以前輩一身驚世駭俗武功,劍術自也不凡,務必費神指點。」

  華雲淡淡一笑,道:「少快一讚,這萬漏閣已然身價十倍,相教不敢,不過我極願與你談談練劍之道,有人主張苦練劍氣,我們則主張苦練劍,氣是內力強弱的比較,技是招式的變化,若能氣技合一,當然已到御劍上乘境界,否則,練劍還是以無行著手練技為佳……

  華雲語聲略停,見眾人凝神傾聽,又自接道:「劍術雖然招式繁複,但只是三個不變的法門,那就是快,准,狠,我們先來說快,少俠,請你拿一杯茶端在手中。」

  司馬瑜依言將桌上茶杯端起平置於胸前。

  華雲道:「將手,垂直,使茶杯盡量靠近地面。」

  司馬瑜依言將手垂直,手中茶杯接近膝蓋,離地不過尺許。

  華雲又道:「你現在可以隨時將手中茶杯鬆手。」

  眾人方始明白華雲有意展露一手露奇怪的劍術。

  司馬瑜看著手中茶杯,溫熱的茶水離杯口有及一寸,一時也想不到華雲究竟要展露什麼招式,抬頭一看,華雲抱肘橫胸,意態安祥,司馬瑜突然發覺華雲並未帶劍,不禁呼道:「華前輩,你手中無劍呀!」

  司馬瑜呼聲甫自出口,手鬆杯落,而且還加了一股力,使茶杯下墜加速。

  只見華雲身形微動,懷中閃出一道銀芒,宛如一條靈蛇,只一瞬間,華雲已經然靜立不動。

  眾人定睛一看,華雲手執長劍,平胸直伸,劍尖上挑著,那只滿盛茶水的茶杯,然後斜橫劍身,將茶杯置於原處。

  出手之快,尤勝電光火石,但最使人奇的,竟不如知華雲手中那把長劍從何而來。

  司馬瑜驚道:「前輩劍法疾如如閃電,這快字確實當之無愧,這准字還要討教。」

  華雲道:「好!少俠制劍進招吧!」

  司馬瑜一聽華雲要自己制劍進招,不禁駭然,低儒道:「小輩怎敢與前輩對劍較量。」

  華雲笑道:「小俠放心,你的劍傷不了我,我也不會傷你,放心進吧!」

  司馬瑜依言抽出腰中長劍,揮空一劃弧形,兩肩微動,一道銀光暴光暴出,劍尖向華雲胸刺去。

  只見華雲身形一矮,一片青芒自司馬瑜腋下穿過,兩人甫合即分。

  此時,華雲恢復前態,正待盤第二招如何進擊,一見華雲業已收劍,不覺一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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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華雲面含微笑,揮手一揚,一件物體飛向司馬瑜,司馬瑜接在手中一看,心中不禁一驚。

  原來那司馬瑜劍柄上流蘇和他的一片衣袖,司馬瑜抬臂一看,右邊的衣袖了一個大口,幸而對方無傷害之意,否則一劍消斷手腕,似乎是稀鬆平常的事。

  華雲又垂衣襟,露出一截古銅色劍柄,笑道:「劍手拔劍發招要快,插劍回鞘不但要快,尤其要準是制勝的要訣。」

  華雲略一猶豫,道:「這狠字的用意,不過是每一出手均夠份量,而且招招指向要害,務敵手觸劍即亡,目下,似無法演練給各位看了。」

  一語甫畢,忽聽屋外一陣笑聲,隨聲飄進一人,白鬢佛胸,朝華雲拱手一禮,微笑道:「小輩們刻意偷招,尊駕豈能使他們失望,在下不才,倒願相陪走上兩招,讓尊駕一展狠字訣的神威,也好讓小輩們一飽眼福。」

  來人方一現身,司馬瑜等一行識得此人者,無不一驚,今見來人意敢向華雲挑戰,更是大駭。

  司馬瑜內心一急,不由呼道:「華前輩武功高強,劍術奇奧,展師伯千萬不可造次。」

  來人正是鐵劍先生展翼,一聽司馬瑜高聲相阻,回首一笑道:「小子!你放心吧!論力,我當然不是華兄的對手,但是對劍,你師伯也許還有個一招半式,何況華兄的劍術系以技取勝」所以也只是招式上的勝敗,不會什麼傷害的。」

  展翼這番話雖是向司馬瑜而發,卻是說給華雲聽的,意思是告訴華雲,自己不過是想考驗他的劍技到了如何程度,但又不願弄流血事件,只要在招式上有個勝之分就可以了。

  華雲自然聽得懂話的意思,而且在司馬瑜的稱呼中,已然知道了來人的身份,當下一展笑容,爽然問題:「來人莫非是久已揚名江湖,人稱鐵劍先生的展翼兄麼!」

  展翼答道:「正是在下,不過在下不學無術,徒具虛名而已。」

  華雲引頸笑道:「難怪進門就要對劍相較,原來是武林中一流劍手蒞臨,展兄高明劍術尚未領教,但展兄凌雲豪氣已然見識,令人心折。

  展翼道:「在下無意與華見較劍,只不過權充一名劍手,使華見那狠存之訣得以施展而已,尚祈華兄諒察。」

  華雲笑道:「華某閉門造車二十年,今日得遇鐵劍先生,也算有了印證的機會,請先生亮劍吧!」

  語畢,兩人同時身形一退,制劍在手。

  雲華道:「先生算是客位,就請先進招吧!」

  展翼道:「既承華兄禮讓,在下這裡遞招了。」

  語音未畢,長劍伸手,一招「騰蚊歸洞」施然向華雲前胸遞進。

  華雲似是渾然不覺,屹立當場,紋風不動,不失為名家氣度。

  展翼的進劍緩慢,但這一招裡卻蘊藏無限秘奧與至大的變化。

  展翼的劍緩緩而進,離華雲前胸有及二尺遠近之時,忽然一聲低喝,手腕下沉,劍尖上翹,疾速地向華雲咽喉挑去。

  眾人均暗自替華雲捏一把冷汗,只見華雲一抬右臂,青芒暴閃,「嗆嘟」一聲,火光四射,原來華雲豎劍護住咽喉,展翼的劍尖正好刺在華雲的長劍上。

  這種奇特的封架,若非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斷不敢為,展翼不由暗驚,脫口讚道:「華兄弟的絕招,出人意表,確實不凡。

  語音未落,展翼施展起詭異招式,一連劈出三招,削肩,斬腰,刖足,一時劍影晃動,宛如有萬劍纏身。

  華雲兩腳不丁不八,迷蹤不移,中宮不棄,完全以既快且準的劍術封架來劍,「嗆!嗆!嗆!」一連三劍都砍在華雲的劍上。

  展翼不禁大駭,平生所見用劍名手下千百,對方不閃躲,完全以劍相隔,可說是第一次碰到,暗自虎如何進招,雖然難驟勝,便只能逼得華雲挪動一步,也就必滿意足了。

  展翼已然連攻四劍,華雲只是封架,並未還擊,此時展翼正暗自盤算,忽聽華雲低一聲:「快!」

  人比聲快,一道青芒似流星般射出,漫天一揮,化著萬點銀星龍籠頭罩下。

  展翼身形一矮,一劍封出,忽聽華雲又低喝一聲:「准!」

  那萬點銀星倏忽凝成一股白鏈,直瀉而下,在展翼腦際一盤,展翼只覺一陣微幾擦耳而過,華雲沉聲喝低又道:「狠!先生小心了!」

  雖是三招,卻是一劍,華雲已退身三丈外,含笑屹立。

  三招之快,使眾人無暇看清,此時,雙方一分,各自站定,勝負立見,眾人竟驚駭得欲呼無聲。

  只見展翼髮髻被連根削斷,想是第二劍的傑作,第三劍更是駭人,竟將展翼身上內外的衣服從中一劍挑開,使肉體袒程,幸而華雲未存傷害之意,否則不被梟首剖腹才怪呢!

  展翼自知難勝華雲,卻想不到會敗得如此慘,如此丟人現相,仰天一聲長歎,謂然地道:「唉!看來我展翼的劍法,還得再十年功夫,華兄,多承賜教。」

  說完,額上青筋暴露,抬臂一攔抖,將手中長劍震斷成數截,「嗆嗆」落於地上。

  華雲深感難過,安慰道:「先生這是何苦,適才華某不過是以巧取勝,並不損先生威名。」

  展翼面色如土,聲音顫抖地道:「這是華見自廉之言,今日華見劍下留情,在下銘感五內,來日圖報吧!」

  語畢,忽又轉身對司馬瑜言道:「你師父在城裡旅店等你,你回去見他時,就說我無言見他,已然毀劍退隱,他日有成,再留後會。」

  展翼雖已年邁,好勝要強之必仍未減退,如何能受此打擊,此時,話已交待完畢,環視一周,淒然快步離去。

  華雲謂歎一聲,黯然搖頭不語。

  眾人也是連聲歎息。

  華雲謂然道:「鐵劍先生此去必然在劍術上大下苦功,武林之中的高手大半都是這樣練出來的,唉!華某無心,卻傷了鐵劍先生的自尊,實深歉疚。」

  司馬瑜微微貪首無語。

  此時,姜子湘業已拼擋完畢,進來請命。

  華雲向司馬瑜道:「我師徒二人即將離此返回漏閣,各位也請回城吧!碧山莊之行,希能相機行事,千萬不要逞一己之意氣,華某默祝各位逢凶化吉。」

  司馬瑜一行起身行禮。

  離開念紅居,下山回城而去。

  城裡早已是萬家燈火,閃耀如畫。

  司馬瑜一行匆匆趕往旅店,那長眉笑煞蕭奇已然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見他們返回,卻不見展翼,急忙問道:「小子!你展師伯找你們去了,難道在路上沒有碰見你們?」

  司馬瑜神色黯然,答道:「『師父,到屋裡再說吧!」

  蕭奇見司馬瑜神情有異,已知事不平常,一進屋內,反手掩上房門,驚惶地問道:「快說!你展師伯怎麼樣了?」

  於是,司馬瑜將經過情形敘述一遍。

  蕭奇謂歎道:「你展師伯此番重臨江湖,毫無所成,最後竟落一個毀劍隱退,唉!但願他苦練有成,來日揚眉吐氣吧!」

  司馬瑜問道:「那萬漏閣師父可會聽人提過。」

  蕭奇答道:「萬漏閣乃北地一大門戶,不過,從未到中原及南邊走動,至於華雲其人,更不曾聽人提及,此人武功劍術如此了得,如能行為端正,倒可造福武林,倘若,一念入邪,這武林中又得興風作浪了。」

  司馬瑜歎道:「唉!凡事俱有天定,劫數難逃,來日看吧!」

  接著蕭奇又敘述如何能在短短時間內與展翼趕回番禹的經過。

  原來,蕭奇連夜奔趕滇邊,不想半途就與龍老夫人及展翼相遇,龍老夫人一聽白雪宮已破,陽春教主倪煥廷逃走,當即趕越高麗去了,於是,蕭奇和展翼又匆匆趕回番禹,一到旅店,就知道司馬瑜一行已然來到,聽店家說,他們前往城外桃林尋春,展翼即前去尋找,不想一直追到了念紅居,所以才發生落敗毀劍的事。

  司馬瑜聽完經過,不禁扼腕歎道:「那龍老夫人必是方外異人,師父當時如能將她老人家留住,同往碧雲山莊一行,也可以克住李冰紅的狂飆」

  蕭奇道:「我不是沒有想到,可是龍老夫人堅持不肯,好像裡面有何隱衷,人家不願,你師父也不能強求,龍老夫人還說,此事不過應劫而已,並無大礙。」

  司馬瑜又道:「這一年多來,闖蕩江湖,歷經風險,弟子都是勇往直前,從無顧忌,想不到竟被李冰紅一個女子將我難倒了。」

  薛琪道:「恐怕是被李冰紅一招擒下的緣故。」

  司馬瑜道:「這是我平生最大的恥辱,總有一天,我要報這一掌之仇。」

  蕭奇不管在任何心情下,都忘不了說笑,此時,藉機譏諷道:「你這小子,性喜貪花,卻無護花的本領,真是空負六尺昂藏之軀。」

  司馬瑜幾乎哀求地道:「弟子心亂如麻,求求你老人家別在說笑可好?」

  蕭奇笑道:「說說笑笑,日子豈不好過,你看這四位姑娘都能安之若素,你卻急了,真沒有用。」司馬瑜知道愈說俞多,乾脆悶聲不響,忽然想起晚間尚未開飯,立即吩咐店家端來酒飯,人胡亂吃些,墊飽肚子。

  飯後,姑娘們到隔室就寢,蕭奇與司馬瑜師徒二人,同塌抵足而眠。

  月漸斜;漏漸殘,三更三點;三點三更。

  旅店之人,俱人夢鄉,萬籟俱靜。

  蛙嗚塘畔,蟲瞅草間,這是一個適宜旅人酣睡的春夜。

  司馬瑜卻是滿腹愁緒,輾轉反側,難以入寢。

  司馬瑜索性披衣坐於窗前,這夜正值十五,滿月如盤,銀華如鏈,司馬瑜面對碧空皓月,心觸舊情往事,不禁吟道:「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

  這是前人的名句,但卻是司馬瑜此刻心情的寫照。

  司馬瑜輕啟房門,信步來到庭院,只見滿院銀輝,比起在窗台中所見到的一方雲空,自又是一番境界。

  此時,一些鮮蹦活跳的人物,在他心裡映現,譬如像倪春蘭,無憂仙子,凌氏姐妹等。

  這是一聲至誠的祈褥與祝頌。

  驀地,一陣婉惻的笛音隨夜風飄進司馬瑜的耳中,那笛聲如怨如訴,在顫慄的音波中,放送出無限的幽情。

  司馬瑜聞聲一驚,暗道:「莫非此人與我同懷愁腸,猶自深夜未眠。」

  九分觸景傷情,一分兀自好奇,司馬瑜躍上屋樓,側耳傾聽,原來那笛聲自東北角城外桃林吹來。

  司馬瑜循聲快步奔去。

  桃林日間業已游過,此時猶如識途老馬。

  那笛聲似在耳邊,卻不知發自何處!

  桃林深處,隱約一線燈光,司馬瑜燈光處奔去。

  及至近前,才看清燈光發自一座簡陋茅屋,那茅屋分明是看守桃林之人居住的,此時,桃花怒放,尚未結實,這茅屋應是無人居住才對。

  司馬瑜正暗納悶,陡然笛聲優而止,一股熱悉的聲音自背後響道:「司馬少俠,一向可好?」

  司馬瑜回身一看,身後站定一人,那人竟是無優仙子,面上似非笑,眼梢含嗔,嘴角留情,欲優還喜的神采,真是個:「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情卻有情。」

  司馬瑜驚道:「無優!你又用那心笛將我如喚而來!」

  無憂仙子輕聲道:「是的!想不到我兩次使用心笛,兩次均不落空,都能和你會上一面。」

  司馬瑜也深深感觸,尤為無憂仙子難過,輕歎一聲道:「無憂,這是何苦?讓我們把這份感情埋在心內,再不要見面了,免得彼此痛苦,我會永遠懷念你的!」

  無憂仙子下色道:「少俠,你錯了,無憂早已心如止水,不復揚波,前次史家大樓以心笛相召,是想得到一夕遺卷,而今天以心笛相召,卻是有幾句話相勸於少俠。」

  司馬瑜快口接道:「請仙子不吝賜教,在下定當尊循。」

  無憂仙子道:「「少俠素性風流調儻,處處留情,以致弄得情債重負,使你苦不堪言,雖然有許多姑娘因故的後果!」

  司馬瑜問道:「你的意思是教我在四人之中,擇一而終?」

  無憂仙子點頭應道:「魚興熊掌不能兼得,你如想效那齊人艷福,將會遭致無窮的煩惱,甚至會禍及殺身。」

  司馬瑜驚道:「會有如此嚴重?」

  無憂仙子凜然道:「無憂全憑閱厲察人,絕非危言聳聽,這四女面似溫靜,實則心烈如火,斷不能共事一夫。」

  司馬瑜低回道:「這四人之中教我擇一而終,卻甚是難為,冷姐姐與我竹馬青梅,同師學術,且有合體之緣,靳姑娘與我也相處甚得,且為我放棄江南四十八寨的統領,與我四海奔波,薛姑娘授我五行真氣備嘗艱辛,而且薛夫人已將她交代與我,馬姑娘合藥為我整容,還我本來面目,情重如山,恩深似海,勢力難以割捨,無憂你讓我如何辦呢?」

  無憂仙子謂然一歎道:「唉!世上難拔是情根,這句話些許不差,看來只有讓天意來安排了。」

  司馬瑜道:「目前我們正有一項劫數待闖,死活尚不得而知,暫蝗不理這些情債也罷!」

  無憂仙子似是一驚,問道:「劫數!這是怎麼回事?」

  司馬瑜就將碧雲莊的事說一遍。

  無憂了聽後,似乎面有喜色,道:「這樣也好,也許那李冰紅可以解除了你的煩惱。」

  司馬瑜聽出話中之意,面色一沉道:「仙姑怎麼存有這種想法,冷姐姐在那碧雲莊若有三長兩短,我司馬瑜與絕不想苟活於世。」

  無憂仙子忙道:「不快,請恕我失言,不過,自古多情空餘恨,少俠盼能幾事三思。」

  司馬瑜恨聲道:「恨!恨!恨!這個字害了多少人,要是世上無恨,人興人之間也不會爭運起,永無寧日了。」

  無憂仙子道:「恨由愛生,這世上一天有愛,就一天有恨,愛恨因果相結,生生相克,所以古人說;『人生長恨水長東』,恨是無法在這世上消彌的!」

  無憂一番話,搏得司馬瑜由衷的讚美,此時,無憂面上的祥和之色,似乎給予給予他一種安寧靜溫的感覺,不覺脫口道:「世上能如仙子這清心寡慾,愛恨分明的人實在太少,所以弄得你爭我奪,相互殘殺,為名,為利,為情,為欲,終日在漩渦急流中掙扎,今日你死,明白我亡,儘管有前車的殷鑒,後繼之人仍多,世事如此,武林中是如此。」

  無憂仙子道:「少俠心中淤穹,似已豁然貫通,只是古語說得好,雖大力金剛,也難斷情絲萬縷,少俠一時無法擺脫而已,無憂此去將不再入塵,這是我倆最後的一面,少快前途珍重。」

  無憂仙子語畢就要離去,司馬瑜叫道:「仙姑……」

  無憂拂袖輕揮,淡然答道:「少俠不必再露兒女之態,無憂去也。」

  語畢,絕據而去,轉瞬,便消失於暗夜中。

  一陣夜風撲面而來,司馬瑜好似蒙然醒覺,神智一清,飛奔回返旅店。

  進得屋內,蕭奇已然坐在榻上,見司馬瑜進門,就劈頭問道:「你半夜三更上那裡去了?」

  司馬瑜就將被笛聲所引,見到無憂的經過敘述一遍。

  蕭奇歎道:「此女遁身山林,她的武功修為必有驚人的進步,只是,她可不能再動凡心了。」

  司馬瑜斷然答道:「不會的,她目前已然六根清淨,心如止水,絕不會再戀塵世了。」

  蕭奇道:「但願如此!」接著又道:「靳春紅乃東海三魔門下,碧雲山莊的事應該通知他們一聲,再說,能夠找到方天華及長孫無明二人,我們的實力也就大增,所以,我想去東海一行,下個月底就可趕回,絕誤不了五月五日碧雲之行。」

  司馬瑜道:「也好,那信口開口李一定及笑臉方朔公孫述二人,如在東海三魔處,最好能邀他二人前來,到時,也許有助於我們。」

  蕭奇握拳一擊,頷首道:「對!那公孫老兒的空空妙手,也許大有用場,只怕他二人不在東海。」

  司馬瑜道:「那只能可遇而不可求。」

  師徒二人言談之間,天色已經大亮。

  此時,隔室四女,也自起身。

  眾人淨面已畢,吩咐店家端治早點。

  匆匆吃罷,蕭奇肩負行囊,對眾人說道:「我要往東海一行,你們是這旅店中暫候,平日最好深居簡出,碧雲山莊離此甚近,免得遭惹無謂麻煩。」

  眾人唯唯應允,蕭奇正待舉步,忽見人形閃動,一個三尺青衣童子已然進得屋內。

  童子稽首為禮,問道:「那位是司馬少俠?」

  司馬瑜一見童子進屋,便覺得有些眼熟,正在記憶中搜索,一聽童子問起自己,忙應道:「我就是司馬瑜,找我何事?」

  那青衣童子也不答話,自袖內取出紅東一束,雙手遞給司馬瑜,回身就走。

  此時,司馬瑜突然腦際靈光一閃,暗道:「這不是碧雲山莊宴客斟酒的小童麼?」

  一念及此,身形一縱向前,一把向那青衣童子後領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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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3:26 |只看該作者
  那一抓落空,那青衣童子已然出得屋門。

  司馬瑜見被童子走脫,一聲暴喝道:「小童慢走!」

  語音未落,人已縱出,此時與那童子只不過相距尺許,司馬瑜雙手俱出,分向那童子兩肩抓去。

  那童子既不回顧,也不閃躲,眼看雙手就要臨肩,那童子像以被一股巨力推動,飄出丈餘,接連幾縱,已然出了旅店大門。

  司馬瑜雖兩抓落空,仍然換而不捨,緊跟而出。

  此時街衙之上,早市已發,人煙稠密,只見萬頭攢動,那裡還有那青衣小童的影子。

  司馬瑜顧腕一歎,徒呼負責,頹然回到屋中。

  蕭奇道:「就算你將那童子抓住,你又能問出什麼?看看那紅柬內寫些什麼話?」

  司馬瑜聽蕭奇提起紅柬,才猛然想起,方才在屋外雙手齊發時,已然隨手一丟,立刻回身屋外在庭院中抬回紅柬。

  司馬瑜將紅柬展開,六個人一齊探頭來看,只見那上面寫道:「聞聽你等對我之令置罔聞,俏羅剎冷如冰,艷羅剎靳春紅,不但不遵令改名易號,反欲邀武林高手於五月五日前來本莊大興師問罪,碧雲山莊門戶洞開,歡迎爾等前來授首,五月五日午時一過,即開殺戒,希勿自誤誤人。」

  下面的署名是「碧雲山莊俏艷剎女李冰紅」。

  靳春紅一把奪過紅柬,撕得粉碎,怒道:「好大的口氣,簡直太狂了!」

  冷如冰接道:「不怪人家口氣大,一個門下使喚童子,已有絕世輕功,可以想見他的主人了。」

  蕭奇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頭我只會打硬仗,可不會勸心眼,等我找到方天華再說,那傢伙的鬼主意多,也許有挽回之機,老頭兒去了。」

  蕭奇安慰眾人一番,掉頭耐去。

  司馬瑜等五人各自吁了一口長氣!

  時光荏苒,春去了。夏來了,夏也深了。

  南邊天熱較早,雖是五月初,已有了褥署的煥熱。

  司馬瑜心裡也是煥熱的,面目熱中帶躁。

  今天已是五月初三了,長眉笑煞蕭奇東海之行仍未回程,冷如冰與靳春紅二人,幾次三番要連袂上碧雲山莊,都讓司馬瑜給勸阻住。

  他們的理由是對的,既然李冰紅無緣無故的找上了她們,那就應該由自己去了結,免得李冰紅濫開殺戒,使武林中人遭受無辜。

  可是,司馬瑜瞭解她的個性,此去必然喪生於李冰紅手下,所以,他堅持不讓她們二人前往,並著薛琪馬惠芷二人輪番看守,以免她二人逞強暗去。

  月餘來,司馬瑜的希望完全寄托在方天華身上,而去約方天華的蕭奇卻又過期不回,怎能令司馬瑜安心呢?

  看看天色又晚了,旅店已然上燈,司馬瑜的心情跟著時光的流逝,愈來愈沉重。

  冷如冰近乎哀求的聲音,已不知在司馬瑜的耳邊講過多少次了,這晚,眼看今天的等待又白費了,於是,她又向司馬瑜求道:「瑜弟弟!求你讓我跟靳春紅妹妹去吧!死也好,活也好,反正絕不能讓李冰紅妄開殺戒,禍及無辜。」

  司馬瑜和聲勸道:「再等等,也許今晚,也許明晚,他們一定會來的,師父雖然愛說笑話,可是這種玩笑他絕不會,我們一定要等他老人家回來再作決定。」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知道你的好意,你怕我們去送死,我與春紅妹妹也算是死裡逃生,毒龍島,太湖畔,白雪宮,我們都是該死不死,必死又生,何況此去碧雲山莊,並非準死無疑,你何苦勸阻我們呢?」

  司馬瑜一向豪氣凌雲,從未像這次前門懼狼,後門怕虎地畏首畏尾,實在是震驚於李冰紅凌厲的一招所使然,此時,被冷如冰逼得答不上話來,心念一橫,咬牙說道:「好,我與你們一道去。」

  「好」字一出口,冷如冰靳春紅的面色一鬆,但下面那句話一說出來,她二人心裡又是一急。

  冷如冰道:「瑜弟弟!我一向都依從你,唯獨這次不行,你不能去!」

  司馬瑜咬牙道:「我一定要去。」

  薛琪與馬惠芷也同聲道:「我們也要去。」

  突然,屋外傳來一陣哄哄之聲齊道:「我們也要去!」

  屋門一開,來人一見,司馬瑜可樂壞了。

  長眉笑煞蕭奇領頭,緊跟著東海三魔,渾元筆方天華,信口開河李一定,笑面方朔公孫述,馬卓然,最後是屍魔長孫無明。

  一行九人,浩浩蕩蕩的進人屋內。

  靳春紅撲在天魔齊漱情懷裡,像受了無限委曲,嚶嚶淒泣!

  馬惠芷也撲在馬卓然懷裡喊爸爸。

  方天華也將薛琪攬在懷裡,頻頻的撫摸著她的秀髮。

  蕭奇也以慈祥的目光看看冷如冰和司馬瑜姊弟二人。

  長孫無明哈哈笑道:「這是演四父女會,叫我這孤老頭子好不羨煞!」

  李一定與公孫述也同聲道:「可不是,將來露屍荒郊,連個收屍裝殮的都沒有。」

  長孫無明挪揄道:「可是咱們孤老頭子也有好處,大可不必為下一輩操心,無牽無掛,倒也輕鬆。」

  天魔齊漱清笑道:「苦核!你無兒無女也輕鬆不得,碧雲山莊之行,生死存亡操在人家手裡,你還不是要去。」

  長孫無明道:「碧雲山莊之行,我是想瞻仰一下李冰紅有多大能耐,竟然要血洗武林,我可不是為了你們孩子們的死活。」

  公孫述笑道:「老偷兒原指望在那釣魚礬享上一年清福,不想是個勞碌命,又給你們搬來了,老偷兒什麼都不怕,只怕自己偷了別人一輩子,可別把老命讓人家偷走了。」

  齊漱與長孫無明及公孫述在一邊說笑,方天華與司馬瑜也在一邊敘舊。

  司馬瑜問道:「前輩一向可好?」

  方天華道:「無病無痛,有什麼好不好,小子,我托的事替我辦了沒有?」

  司馬瑜知道是關於薛夫人的事,乃答道:「在白雪宮中已然見過夫人,也說起過你的事,她沒表示什麼,只是不願和你再見。」

  方天華渭歎一聲道:「唉!想不到雲娘誤會我如此之深,此生恐怕再難見到她了。」

  司馬瑜道:「不,薛夫人等被困白雪宮中之時,曾著我找你去解救她們的。」

  方天華眼中神光一閃,喝道:「小子!那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司馬瑜道:「我與師父中途遇見沙克浚……」

  方天華制止道:「我知道,你不要講了,看來是天意使我們俚緣一面。」

  長眉笑煞蕭奇見眾人閒話似已談宛,乃正色道:「各位長途跋涉,旅途勞頓,坐下歇歇吧!」

  一間屋裡十四個人,又是大熱天,真是揮汗如雨。

  司馬瑜道:「我們上院子裡坐吧!」

  於是,吩咐店家在庭院中擺好條凳,砌上一壺看菜,大家圍坐而談。

  方天華最具機謀,此時說道:「碧雲山莊李氏兄妹的來路,我覺得有點不明,縱橫江湖數十年間,正邪各門戶,水旱諸豪傑,我也識之不少,突然在武林中竄出這兩個武功高強的年青人,實在令人費解。」

  司馬瑜問道:「那萬漏閣華雲方前輩可曉得?他的武功比那李氏兄妹卻又強出甚多,劍術更是驚人。」

  方天華頷首道:「你師父已終對我說過,憑鐵劍先生的精湛劍術,被華雲三招削髮裂裳,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司馬瑜道:「那華雲方前輩可曾聽人說過?」

  方天華搖頭道:「沒有,不過據我看,萬漏閣與碧雲山莊的關係並不單純,姜子湘與李冰紅的一段戀情可能也是鬼扯。」

  方天華足智多謀,早為眾人所知,天魔齊漱清問道:「方兄根據什麼作如此斷論?」

  方天華笑道:「我覺得內中漏洞很多,李冰紅既未走動江湖,綽號縱何而來?難道是自己對的,據李項空言,冰紅因貌鬼而號『剎女』,但她又不是天生鬼陋,只是最近才被華雲強服變容之藥而改顏,諸如此類疑點甚多……」

  齊漱清道:「有點道理,還有呢?」

  方天華正色道:「你們這幾個老一輩的,可曾聽說過有姓李的武林中人,所以,他倆可能不姓李,更可能不是兄妹兩人。」

  蕭奇道:「太武斷了吧!」

  方天華目中神光一射,凜然道:「只要發現半點假,那全部都是假的,那俏艷剎女李冰紅的名號都是假的。」

  眾人同聲驚道:「有何為憑?」

  方天華目掃全場,漫應道:「名字綽號用字相同,可說是巧合,但李冰紅卻自露破綻,各位都知道,羅剎可有男的,為什麼要取號『剎女』,分明是想避免太多的雷同,再說,冷,靳兩位姑娘初臨江湖,名氣不大,那李氏兄妹又不涉及江湖中事,如何知道武林中另有俏艷二羅剎其人,更何能知道她兩人明艷照人,秀麗不群?」

  眾人吁了一口氣,司馬瑜問道:「她不過只要冷姊姊與靳姑娘更名易號,並無大的苛求,她犯得著如此佈局?」

  方天華從容答道:「小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李冰紅她的目的不是要冷靳二人改名易號,她深知武林中人雖死不願改名易姓,所以她說,冷靳二人她不改名易姓,就要血洗武林,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眾人齊聲問道:「她為什麼要如此做?」

  方天華答道:「那當然有她個人的原因,再告訴各位一個驚人的事,李氏兄妹根本就不鬼,面覆黑紗,不過是怕人認出他們本來面目。」

  眾人「呀」地一聲驚呼。

  方天華面含微笑,從容道:「不必驚奇,理由很簡單,華雲與碧雲山莊並無宿願,他要改變李冰紅的容貌。只是為了替他的女兒打算,希望割斷他徒兒姜子湘與李冰紅的戀情,那為什麼竟連同李項空的容顏一齊毀去,這是一大疑結。」

  眾人齊點頭默表贊同。

  方大華又道:「冷如冰和靳春紅自知武功難抵李冰紅,仍不願受迫改名易號,那李氏兄妹豈能甘服變容之藥而毫示反抗,一個女子,其面目幾為第二生命,焉能輕易被人毀去,變得鬼陋不堪。」

  司馬瑜一聲驚呼,連聲道:「對!對!對!那李冰紅一定不鬼,我也發現了一樁疑問,那日在念紅居,看見『念紅居』三個字與碧雲山莊的莊門名牌,門聯匾額上的字都出自一人手筆,問起姜子湘,他說是他寫的,各位想想:他僅是碧雲山莊客人,揮筆留一兩幅字畫,倒是常情,總不能說是碧雲山莊在姜子湘臨莊之前,那山莊連一塊名牌都末堅立,很明顯的,碧雲山莊建莊之時,姜子湘曾參與其事,那他們豈不是同路人?」

  方天華道:「想不到你這小子也細心起來了,所以,我們去碧雲山莊以後,第一步要摘下他們的面紗,看看他們面目。」

  馬卓然道:「這個小女也許可以辦到,惠芷,試試你那法寶。」

  馬惠芷探手入懷,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筆直射出,屋簷下掛的燈籠,砰然落地,青光頓香。

  方天華驚道:「馬姑娘會放飛劍?」

  馬卓然笑道:「那裡是什麼飛劍,這是小女自製的一樣小玩藝,有時真有點用處。」馬卓然又對馬惠芷道:「惠芷!快把你那寶貝玩藝拿出來,解說給方前輩聽聽。」

  這玩藝只有司馬瑜在玄冰谷見過,其餘眾人莫不好奇地探頭觀看。

  馬惠芷將那片鋒利無比的青光圓片取出放在手上,解說道:「這圓片是鋼母滲青銅鍛煉而成,鋒利不下於一般千古奇刃,這孔中系有一根透明細線,是產於苗疆的一種人面蜘蛛,堅韌無比,且可長短伸縮,使用時,以內力灌注線身,即可控制自如,一端扣於袖內,內力一鬆,一即自回袖內,割絲裂帛,屢奏其效,有時也可哧唬住人。」

  馬惠芷說完,玉手一揚,一道青光繞場打轉,掠空有聲,眾人無不嘖嘖稱奇。

  馬惠芷將圓片收回,道:「到了碧雲山莊後,我可乘機將李冰紅的面紗割下來,一睹其廬山真面目。」

  方天華擊掌選道:「對!就是這個主意,割下她的面紗,讓我們看看她的本來面目,也可以收到恫哧的效果。」

  眾人一致贊同,天魔齊瀨清道:「方兄說,李冰紅的本意,只是想向武林尋仇,強令冷靳兩位姑娘改名易號姓只是藉口,到必要時,二位姑娘就佯稱答應她的條件,看她有何反應?」

  方天華道:「對,只怕到時那妮子又別有花樣。」

  長孫無明笑道:「這一次,看樣子用得上我了,如果萬一動武,先讓我耍起我的老法寶,方面可以試試她的內功,一方面也可以消耗她的內力。」

  蕭奇道:「必要時,我們也不必顧忌武林中的規矩,我們可以聯手相戒,因為茲事體大,關係著武林中的命運,即使以十四對二,我們也應在所不惜。」

  李一定笑道:「「你們說了半天,我老頭兒還沒有說上一句話哩!此事只宜智取,不宜力鬥。」

  方天華道:「你說話,你有什麼妙策?」

  李一定言道:「妙策倒沒有,只是憑我信口開河的三寸不爛之舌,到時胡吹一頓,也許能將那李氏兄妹唬住。」

  齊瀨清笑道:「只怕未必,你在太湖料胡吹一通,雖然一時瞞住了方天華,還是被我識破了機關,我們定訂一個原則,七取不成,就要豪奪,只要能阻止他們血洗武林的狂念,如蕭兄所言,拼上我們十四條命也是在所不惜。」

  公孫述笑道:「好,一言為定,老偷兒也活得不耐煩了。」

  方天華取笑道:「老偷兒,你走到那裡偷到那裡,這一回去碧雲山莊,但原你能偷出個名堂來。」

  公孫述道:「你這個凶人,竟敢取笑我,看飛劍!」語畢,一抬手臂,一道青光暴射而出,飛快地在方天華項問一轉,又隱入公孫述袖中。

  馬惠芷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的寶貝玩藝,不知何時被公孫述偷走了,當時覷觀地道:「前輩端的妙手空空,身上物件被前輩取走,竟是渾然不覺。」

  方天華笑罵道:「你這老賊,真是賊性深惡,積習難改,看來只有斬斷你的雙手,你才會改邪歸正。」

  公孫述道:「方兄,你也罵得太重了,老偷兒不過見馬姑娘的寶貝玩藝甚是有趣,一時心癢偷取來把玩把玩,不想挨了一頓罵,此番碧雲山莊回來,發誓不再偷了。」

  他兩人罵罵笑笑,將眾人緊張的心情也鬆緩了一下。

  馬惠芷朝公孫述道:「前輩已然試用過了,就請還給我吧!」

  公孫述裝模作樣地道:「什麼?老偷兒怎麼會要你們小孩子的東西,我不是已經還給你了嗎?」

  馬惠芷用手一摸,那圓片竟端端正正地在自己袖裡,不禁一怔。

  馬惠芷讚道:「公孫只手法如神,此番碧雲山莊之行,必有大用,希能把握良機。」

  方天華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我食歇息吧!明早登程,有什麼問題路上再商量吧!」

  當下,各自歸寢,一夕無話。

  翌日,五月四日。

  一行十四人,結算了房飯錢,出了旅店。

  他們置辦了些肉脯,餅乾,燒酒,以為路上裹腹之需。

  自番禹前往碧雲山莊,不過一日腳程。

  天黑不久,一行十四人已然到了碧雲山莊附近,尋得一座破敗古剎暫歇。

  撕肉脯,嚼餅乾,飲山泉,歇冷酒,這頓晚餐吃得津津有味。

  晚間,尋得一些乾草,鋪地為榻,躺下也甚軟柔舒適,公孫述與李一定自動輪流擔任守望。

  夏天晝長夜短,寅時已過,天已大亮了。

  山林之中,空氣清新,呼之遍體清爽。

  方天華有感道:「人生在世,短短數十寒暑,何苦你爭我奪,永無寧日,倘能居此山林,與世無爭,終日倘祥於山水之間,優哉之念?」

  方天華謂然道:「此念早動,只是責任未了而已!」

  蕭奇一怔,問道:「責任未了!方兄所指為何?」

  方天華也不答話,用眼光一瞥薛琪和司馬瑜二人。」

  蕭奇一目瞭然,笑道:「方兄盡可放心,我活著一天,那小子就不敢不聽我的話,絕對虧待不了……」

  方天華搖手制止蕭奇再往下講,輕聲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此時,江日已升,萬道金光,像做著美好的遠景。

  方天華不覺心頭一振,揚臂呼道:「走!」

  一字既出,司馬瑜縱身上前帶路。

  此地,離碧雲山莊不過四五十里地,雖然與李冰紅有午時之約,也不消飛快奔行,只要信步行去,在辰末已初也可以走到了。

  一行人甫走了一箭之地,忽然看見山徑之旁豎立了一方木牌,眾人一齊趨前觀看。

  那木牌上寫著:「碧雲山莊今有盛會,方圓五十里內已封,除本莊所邀貴客外,擅入者削足斬手!」

  木牌上所言,狂傲已極,眾人無不倒抽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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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碧空如洗,藍天無雲。

  垂簾瀑布濺起的水珠,跳躍於金色的陽光下,像珍玉般閃爍著眩人的光芒。

  碧雲山莊靜立於斷崖之上,益發顯得巍峨不可樊及,並神秘難測。

  這時,恰是己正,離相約的時光尚有一個時辰,司馬瑜一行十四人,已飛快地自遠遠山麓下奔來。

  來至瀑布,前已無路,眾人紛紛停足。

  方天華手搭涼蓬,向上一看,爽然笑道:「難怪李冰紅托大自豪,原來這碧雲山莊有如此氣派!今天有機登堂入室,倒使方某大開眼界。」

  長孫無明笑答道:「你這凶人,真是雅興不淺,告訴你,這碧雲山莊宛如極樂世界,去得回不得的。」

  這原是一句笑話,可是聽在方天華耳裡,好似起了很大的作用,當時滿面凝霜,目光炯炯,正色言道:「苦核!長江後浪推前浪,咱們這一代早該下世了,當今武林已是青年人的天下,倘能解得此劫,方某倒願以死相易。」

  方天華這幾句話,說得豪氣干雲,群豪為之動容,其中尤以司馬瑜與薛琪,感觸最深。

  公孫述似猶未信,細瞇雙眼,漫聲道:「方老兒居然老來歸正了,真是難得,你該不是信口戲言吧!」

  方天華凝目以注,半晌方輕哼一聲,道:「方某倒是確具誠心,只怕那李冰紅無此能耐。」

  蕭奇接口道:「碧雲山莊僅只有李氏兄妹二人,再就是一些年少童子,今天我等十四人,雖非一時武林中之上選,卻也並不太弱,屆時我等如能相互守望呼應,扭轉局勢,並非不能,必要時,我等也不必避諱,盡可聯手圍攻,只求制勝,不問手段,更不計較毀譽。」

  方天華謂然一歎,道:「想不到我們幾個縱橫江湖數十年,今天面對一個乳臭未乾的女娃,竟而束手無策,甚至心動死念,唉!

  這真是幾月不饒人,時不於我也。」

  另一邊司馬瑜與冷冰冰也在喂喂細語。

  司馬瑜遙望矗立雲空的碧雲山莊,神色黯然地道:「冷姐姐!

  你我涉及江湖,不過三年,不想遇到這樣多的風波,而且我倆血仇未報,今天碧雲山莊之行,又是一個生死存亡不知的局面,唉!

  但願……」

  冷如冰不待司馬瑜語畢,快口接道:「瑜弟弟!以前你是一個無所畏懼的人,最近我看你總是消沉頹廢,畏首畏尾,碧雲山莊之事,你泌放在心上,那是我與春紅妹事,我二人自會相機用事,只望你……」

  說到此處,冷如冰目中淚光閃閃,泫然欲涕,語聲頓時留住,司馬瑜急問道:「冷姐姐!你快往下說,」

  冷如冰略遏抽噎,咽聲道:「只望你臨事不要逞強,縱使李冰紅心狠手辣,把要我與春紅妹妹立斃當場,你也不得挺身相護,只管袖手旁觀。」

  司馬瑜聞言神情焦惶,急切道:「我怎麼能袖手一旁呢?那豈不被天下人譏笑於我,我怎麼也做不到,冷姐姐!我已下降決心,生不同眠,但願死能同穴。」

  冷如冰正住抽噎,妙目圓睜,凜然作色道:「瑜弟弟!你錯了,你我親仇未報,死後有何面目見九泉以下之父母,為姐命運不濟,劫難當前,只得拚死以赴,你又何苦白白無辜送死,瑜弟弟!

  你如不聽我的話,縱現在開始,我倆劃地為界,不由使司馬瑜一怔,當即眼角噙淚,道:「姐姐之命,我記下了。」

  冷如冰破涕為笑,道:「唉!這才不負「寒雲下院」你我相好一場,此後也許各居一方,甚或幽冥異途,不只要你緊緊記住「身無彩鳳雙飛翅,心有靈犀一點通」這兩句話,你就不致終日煩惱了。」

  司馬瑜聽後又不禁悲從中來,淚懸欲滴。

  冷如冰展顏一笑,道:「瑜弟弟!我喜歡的是鮮蹦活跳豪氣凌霄的你,而不是戚容滿面暮氣沉沉的你,瑜弟弟!堅強起來,不要讓為姐的為你擔一份心事。」

  司馬瑜精神為之一振,臉上憂色頓消,正色道:「一挫不起,豈不辜負我昂藏七尺之軀,冷姐姐!你儘管放心,你瑜弟弟不是一個輕不起打擊,受不得挫折的人,我一定要在武林中立一番豐功偉業。」

  冷如冰濃郁地笑了,這一次的笑是發自內以後,是真正歡愉的笑。

  方天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此時,揮手在司馬瑜肩頭輕輕一拍,笑道:「小子,今天才聽你講了一句像樣的話,你放心,今天進得碧雲山莊後,一切由我抵擋,沒你們小輩的事。」

  冷如冰此時的心情極為複雜,今見方天華自攪出頭,心中極為感動,衝口接道:「李冰紅是指著如冰與春紅妹妹而來,何勞方老前輩出面代理,稍時進得莊去,自應由我與春紅妹妹二人料理。

  靳春紅似是毫不承情,冷然道:「春紅雖無力擊敗李冰紅,但赴死之心已使我無所忌憚不需方老前輩費神。」

  方天華凝視二人片刻,驟然長笑一聲,道:「看起來,這後一輩的比起我們老傢伙的好強得多了。」說至此處,語氣一變,面色一沉,繼道:「可是二位姑娘必須明白,事態演變至此,已關係到武林中之禍福,方某豈能坐視,再說……」語音略頓,用目一掃眾人,半晌,方道:「恕方某說句狂話,在各位面前,方某武技雖不敢自詡獨佔鱉頭,但機智閱歷卻能比各位先手一著,不是方某托大,少時進得碧雲山莊,請各位看我眼色行事。」

  屍魔長孫光明笑道:「老朽我對付死人倒能耐得團團轉,對付活人真沒有門道,你這點鬼靈精,雖讓我吃盡了苦頭,我可以確實服了你,沒話說,聽你的。」

  公孫述與李一定也同聲道:「我們當然也是唯一命是聽。」

  蕭奇正色道:「方兄機智過人,在場之人不容否認,我們大家都能信得過你,你盡管發號施令好了。」

  方天華微一頷首,撫鬚而思,沉吟半晌,方道:「方某浪跡江湖半生,無所畏懼,但這碧雲山莊卻令我有些膽寒,只因這內中蹊蹺太多,既然摸不透對方的底細,就很難策訂對方法,臨場應變,稍一遲緩,即落後手,少時務望各位戳力同心。」

  眾人一致點頭稱是。

  各自盤腿運息,一時無話。

  時近正午……。

  突然,「膨簾」之聲的垂簾瀑布,一時靜止了。

  眾人抬頭睜目一看,不禁駭然。

  在瀑布下的青石上,十二個青衫童子岸然而立。

  再看那瀑布,竟在半空中停住,而且水珠翻騰,像是有一股巨大力量,要將那急湍的瀑布逼將回去。

  但是,那瀑布之下並無其他人影,青衫童子一個個蕭容垂手,毫無運功之跡象。

  那條登山的石階小山道,完全展露出來,光滑的青石,被正午的炎陽一照,閃閃發亮。

  方大華舉手示意眾人靜立待變。

  那十二個童子竟也奇怪,雖然面前一大群來人,不過相距盈丈,卻似渾然不覺。

  良久,一道響箭自碧雲山莊射出,挾著嘯呼之聲,劃空而過。

  這見那十二個青衫童子,抬臂翻手,自懷中各取報時小鑼,一面,齊敲三響,聲音輕脆灌耳。鑼聲甫歇,青衫童子飛身而退。

  同時,藍光一閃,從半空中翻騰的瀑布之內,穿出一個人來。

  「此人隱身何處?」

  眾人無不一怔。

  此人一襲藍衫,面覆黑紗,司馬瑜已知是誰,正待呼叫,此人業已發話道:「在下李項空恭迎眾俠駕光臨敝莊,就請登山。」

  說完,微一閃身,揮臂禮讓。

  方天華極輕微地道:「各位先行,方某斷後。」

  眾人相顧一視,一個個紛紛向那登山石階縱去。

  方天華見眾人業已上得石階,這才微擰身形,提氣一縱。

  方天華剛一離地,忽覺眼前白光一閃。

  方天華昔年被列為四大凶人之一,何等刁鑽狡黠,早有防備。

  原來那閃閃白光,竟是一條極細小的水線,其勢急速,直對方天華咽喉而來。

  方天華心知有人暗中以內力將水勢逼成一條細線,以測自己功力,此時身在半空,又無法騰身閃躲,一旦被水線射中,雖不致受損,可是被這水線一擋,稍阻去勢,就無法落在山道上,雖免出醜當場。

  時機稍縱即逝,不容猶豫,方天華一吸內氣,將頭一帶,張口將水線接住,飄身輕落山道。」

  那股水線極其細微,不易發覺,眾人均渾然不覺。

  方天華落勢未穩,半空中一閃綠光,一個身穿翠色裙襖的女子自停頓半空的瀑布中一穿而下。

  那停留多時的瀑布,此時嘩然一聲,瀉將下來。

  那女子便是俏艷剎女李冰紅,一落地面,輕笑一聲,道:「這位前輩,尚未入莊,即露了一下」長鯨吸浪」,實在令人佩服!」

  眾人不知就裡,一個個望著方天華發愣。

  只見方天華並不答話,將頭一陣亂幌!

  方天華連連幌頭之際,眾人已然看出端倪,原來方天華口吐一道極細的水線,直向那山壁噴去。

  方天華吐水已畢,那山壁上頓時出現了幾個深的約寸許的大字,那字是:「開山跋涉,前來拜謁,蒙賜山泉,原物奉壁。」

  這一來,在場之人連同李氏兄妹在內,無不一驚,這種吐水入石的功夫,如非將內力聚集在極其細微的一小點上,斷難奏效,看來,方天華的功力也精進了不少。

  李冰紅又道:「前輩這手「吐柔穿堅」,更見功力,前輩不必在這山徑上炫功,請入莊吧!」

  李冰紅面覆重紗,雖不見其面上神情,但其語音略顫,對方天華的驚人功力,必已吃驚。

  青衫童子前引,方天華等十四人居中,李氏兄妹殿後,一行進得碧雲山莊,來至迎寶堂。

  迎寶堂上已然擺好兩張圓掉,壹張條掉國掉,上各置七付杯盤碗筷,條掉上則只放了兩付。

  李項空將眾人讓至迎寶堂內,道:「各位均為當今武林中一時之精英,今日聯袂來到敝莊,陡使蓬壁生輝,備得有水酒一杯,聊為洗塵,尚祈各位勿以簡慢為怪。」

  蕭奇聞酒動容,笑道:「老朽已是酒癮大發,快些取來,飲個大醉方休。」

  方天華也笑道:「方某適才在山下,被這位姑娘灌了一肚子山泉,尚未吐得乾淨,此時,縱有玉液瓊漿,恐也無福消受。」

  李項空知其調侃之意,引頸一陣哈哈,道:「取笑,取笑!快些『入座」

  李氏兄妹據條桌而席,方天華,蕭奇,司馬瑜及四位姑娘團據一桌,其餘七人圍據一桌。

  人座已定,青衫童子即端上酒菜一時菜香四溢,美酒盈樽。

  酒過三巡,李冰紅執杯起身道:「不知那二位是俏艷二羅剎?」

  冷如冰、靳春紅二人當即舉杯在手,起身齊道:「是我們兩人,不知因何動問?」

  冷、靳二人明知李冰紅用意,卻故作不解,李冰紅聽後,輕哼一聲,道:「真是一俏一艷,名不虛傳,來!奉敬一杯。」

  語畢,將杯中酒一乾而盡。

  冷,靳二人也不答話,也仰脖將杯中酒喝乾。

  冷,靳二人正待坐下,李冰紅又道:「且慢!還有一杯。」

  「杯」字尚未離唇,已然雙手各執一壺,道:「待冰紅親自酌酒」

  語音未落,兩手酒壺各往下一壓,兩股酒泉頓從壺嘴中噴出,像離弦之箭,急速地射向冷靳二人。

  冷如冰與靳春紅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一見李冰紅舉壺噴酒。

  知其意在炫耀自己功力,自也不甘示弱,兩人同時以掌平托酒杯,分向那兩股酒泉迎去。

  冷,靳二人因聽聞李冰紅功力驚,已在掌上八分內力,自忖尚能接得住這兩股酒泉。

  誰知酒甫沾杯,兩人執杯手臂往下一沉。

  這一驚非同小可,眼看手背將及桌面,忽然,方天華與著一幌,狀至輕柔難察,但著至勁生,一股強勁之力已然透至冷,靳二人手背之下。

  經這一托,二人執杯之手又恢復了原狀。

  瞬間,杯中注酒已滿。

  方天華向二人杯中垂首略於注視,張口大笑道:「二位姑娘,你們被李姑娘戲耍了,杯中空空如也,那裡有一滴酒!」

  冷,靳二人聞畝低頭一看,方才接滿欲溢的酒杯,此時卻是滴點不存,心中大驚!

  那李冰紅心中更驚。

  原來那杯中之酒,被方天華垂首凝注之際,一吸而盡。

  李冰紅鼻孔裡冷哼一聲,凜聲道:「前輩此等手法,宛如身立雲空,吸取滄海之水,令人欽敬,是否可以請教前輩高姓大名?」

  方天華心忖不明對方底細,不敢貿然作答,心念一轉,答道:「武林之中,老朽名不見經傳,不問也罷!」

  李冰紅道:「前輩人莊前後,業已三次炫功示威,當有所傳,又何必太廉呢?」

  方天華神態自若,聲色不露,猶自謙虛道:「老朽不學無術,何敢炫功示威,適才山下,既蒙姑娘賜以清冽山泉,老朽不敢閉口不納,至於……」

  一語及此,只氣略頓,用目一瞟冷,靳二人,繼道:「那兩杯酒哈!只怕這二位姑娘不勝酒力,故而代飲了。」

  李冰紅冷笑道:「如那酒內含有劇毒,你豈不作了替罪羔羊?」

  方天華故作一驚,道:「啊呀!果真如此,那是老朽貪杯的下場了,不過,這碧雲山莊宛如人間仙土,主人也算得上是方外異人,斷不致暗下毒藥於美酒之內,用以待客,不然,這碧雲山莊豈不成了十字路口專幹謀財害命勾當的黑店了。」

  方天華這幾句話,聽似笑語,但卻笑中帶刺。

  李冰紅自恃武功過人,秉性飛揚跋扈,如何忍受得了,當即逞強道:「適才山下,前輩吸取山泉如斗,尚能盡復吐出,想這兩杯薄酒,一定尚在腹內未化,不是我李冰紅氣小量窄,這酒是專敬俏艷二羅剎的,不是你所飲得,就請前輩吐還。」

  說完,雙手各執空杯,憑空一舉。

  方纔,方天華隔空將冷,靳二人杯中之酒吸盡,是怕李冰紅暗下毒藥,而冷靳二人稍一不慎,即有中毒之虞,所以,飲至腹內後,即以內力將酒逼於一隅。

  方天華在山下既能吐泉穿石,此時,將酒吐還於杯中,自無問題,當即笑道:「既是主人待客有分,吝於賞賜,老朽只得奉還了。」

  語畢,兩股酒泉已至方天華日中噴出。

  須頃,即將李冰紅手中兩隻空杯注滿。

  李冰紅高聲道:「前輩豪氣凌雲,功力過人,冰紅這裡奉敬一杯。」

  說完,一揮玉手,滿滿一杯酒已憑空飛來。

  方天華見李冰紅飛杯敬酒,知其意在傷人,不敢怠慢,雙手齊接。

  那酒杯來勢極猛,方天華指尖堪觸,已覺出那酒杯挾著一股強大無比的勁力。

  方天華機靈過人,心知如拚力硬接,縱使不被對方勁力所傷,也將使酒溢杯外,豈不是當場出醜!

  於是,方天華雙手捧杯,順勢往懷中一帶,明似禮謝,暗是緩動。

  方天華捧杯甫一接唇,此待飲下,只聽李冰紅輕叱道:「這裡再奉敬一杯,前輩雙杯齊飲吧!」

  語音未落,李冰紅輕揚玉臂,另一杯如疾矢流星般向方天華飛來。

  方天華一見,心中不幅驚。

  如放下手中酒杯,再去接另外一杯,時間上已來不及,如騰出一雙手去接憑空飛來的第二杯酒,力量又嫌薄弱,斷難平穩地接住。

  稍一猶豫,那酒杯已冰旋至面前。

  方天華心念電轉,將唇邊酒杯移開,單手執杯,另一雙手向湊空酒杯一掌拍去。

  雖然李冰紅功力強勁,然籍物使勁,究竟要受限制,而方天華拍出一掌,乃由下向上,所以那飛旋的酒杯,被掌力一壓,在半空中連翻了幾翻。

  於是,杯中之酒也就酒得淨盡。

  方天華一掌既出,身形隨之一矮,仰面向天,猛一吸氣,那灑出之酒,竟洩集一處,向方天華口中流雲。

  與席眾人眼見方天華連露妙手,心神均為之一喜。

  眼看那酒出之酒就要被方天華吸進腹內,忽見李冰紅身軀微動,雙手連幌,翠綠衣袖燦燦生光。

  就在這輕微幌動之間,一陣勁風陡起。

  適才被方天華以內力聚集的一股酒泉,突然化盛開片灑雨,向斜盪開數尺,一齊灑在司馬瑜身上。

  這突然的變化,出人意外,一瞬之間,方天華由勝轉敗,眾人無不駭異。

  李冰紅笑連聲,道:「我記得有句古詩,「江州司馬青衫濕」,正好應了今天這個光景了。

  方天華一手端著酒杯,眼睛看著地下那只粉碎的酒杯發愣。

  司馬瑜被淋了一身酒,又被李冰紅連聲奚落,心中不由大怒,正要發作,一想今日局面不宜逞強好勝,於是強把一般怒火忍下來,故作輕鬆道:「今日乃端陽佳節,不知這酒內是否調得有雄黃,所謂「遍身滿灑雄黃酒,百毒萬邪不沾身」,在下雖非江州司馬,倒願青衫常濕。」

  冷坐一旁的李項空插聲道:「司馬兄人也瀟灑,這「玉哪吒」

  涉身江湖以來,雖未立功立業,卻也未味心害人,想不到今天來到貴莊,竟然是束手待屠。」

  李冰紅聞言離坐而起,雙手按住桌面,厲聲道:「束手待屠,這話何意?我碧雲山莊並未找你司馬瑜半點麻煩,是你自己不知自量,想要挺身護花,上次已經給你一點教訓。希望你安安靜靜去吃萊喝酒,不要給自己找苦惱!

  司馬瑜自出娘胎,從未被人如此聲色俱厲地教訓過,那裡忍受得了,一時心熾怒意眼冒火花。

  蕭奇深解乃徒脾氣,為恐一怒擾亂大局,連忙以眼色制止。

  司馬瑜縱然怒火三千丈,被蕭奇凜眼一膘,也只得暫息心中之火,悶頭喝酒。

  李冰紅原以為司馬瑜會一怒而起,誰知司馬瑜僅僅怒視片刻,復又低首不語。

  李冰紅冷哼一聲,轉面向方天華道:「前輩既然隱名不露,想必是世外高手,冰紅不才,習得一二劍術,想在席前討教討教。」

  方天華心念暗轉,輕笑道:「酒席筵前,使劍動刀,豈不大煞風景。」

  李冰紅道:「研討劍術,倒不必真刀真劍,我們不妨以著代劍,前輩意下如何?」

  方天華頷首道:「但憑姑娘!」

  二人右手各執一籌,默默凝神相對。

  片刻……

  李冰紅手中之著往上一翹,平臂往外一劃弧線,左手劍決與著一併,向外一推。

  這招式雖甚緩慢,但卻扶著一股凌風強勁。一方天華對這一招可說熟之又熟。

  兩人同時暗驚,但都不露聲色。

  李冰紅這一招叫做「潯江送客」,只有一招「秋楓獲花」可以解折。

  這是昔年名震武林雲劍十八式中的兩招。

  「浮雲!」

  「浮雲!

  「浮雲!」

  方天華與長孫無明腦際中一閃入這兩個字,就像被雷霆似地心弦震盪。

  兩人迅速地交換了一下眼色。

  方天華舉著在手,猶豫半晌,忽然將著丟在桌上,引頸大笑道:「姑娘劍術委實不凡,老朽無法解折,不過有句詩,倒可解得姑娘絕招。」

  李冰紅似是一怔,道:「你說說看!」

  方天華微笑頷首,狀至優閒,道:「這是一句唐詩,楓葉獲花秋瑟瑟」。

  唐人白香山所作琵琶行,開頭兩頭是「潯陽江頭夢送客,楓葉獲花秋瑟瑟。」

  方天華話前出口,李氏兄妹霍地站起。

  李冰紅離開座,緩步向方天華走近。

  方天華暗中戒備,同行眾人也—一起立提防。

  李冰紅行至離方天華約三尺遠近,停住腳步,在黑色重紗中,似乎隱約看見她炯炯的目光。

  李冰紅沉凝半晌,方啟口道:「冰紅再次請教前輩大名?」

  方天華面色雖然凝重,卻無慌張神色,仍微帶笑意地答道:「老朽方纔已然說過,無籍籍名之輩,何勞動問。」

  李冰紅又道:「前輩如此縮頭藏尾,莫非會作虧心之事,懼人報復?再說,碧雲山莊不能招待無名之客。」

  李冰紅聲調雖甚溫和,而措詞卻極為嚴厲。」

  方天華素極老練,尤長應對,聞言展唇一笑,道:「姑娘掩面遮容,似乎也失光明正大,姑娘不先正己,卻欲毒人,此點令人難服。」

  這句話似是說中李冰紅痛處,當即厲聲道:「你莫非有意揭我隱痛?你難道不知道我面容醜陋,難以見人。」

  李冰紅說話語氣急切而悲愴,聲調撼人心弦。

  方天華一張皺痕縱橫的老臉,也隨之布上一層戚色,眼中也略顯淚光,回頭一瞅薛琪,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

  一時,全場啞然。

  半晌,方天華才緩聲道:「李姑娘,我無意傷害你,其實,缺陷並不是由自己造成,何苦耿耿於懷呢?」

  李冰紅一甩秀髮,橫聲道:「我不需別人同情,你也不用來這套假慈悲,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姓什麼?」

  方天華猶豫片刻,終於答道:「老朽姓方。」

  李冰紅木立半晌,緩緩地搖了搖頭,反身又回到座位上去。

  長孫無明眼看一場箭拔弩張之勢,緩和下來,不覺吁了一口氣,用密音術向方天華道:「方天華,你可知道薛天侖的岳父就是浮雲的掌門人,浮雲劍十八式又是浮雲派的絕學,說不定這李氏兄妹是你的死對頭哩!你可要小心啊!」

  方天華聽在耳裡,也不答話,心中只是暗自盤算。

  方天華坐下方待舉杯,李冰紅又執著在手,道:「方前輩,第二招來了。」

  語音未畢,手臂已揮,手中雖只是一支竹筷,此時,卻閃出一片星光。

  方天華當年在薛氏門中,雖未習劍,但耳染目濡,對這浮雲劍十八式倒還嫻熟。

  此時,李冰紅手中竹筷一揮,竟幻化出一片星處,心中不由駭異,看起來,這李冰紅的劍術,比起當年的薛天侖夫人,尤有過之而無不及。

  正思念間,李冰紅手中竹筷已停,方天華不由喊聲道:「好一招『星臨萬戶』!」

  李冰紅見方天華又說出了劍招的名稱,也是一驚,但仍平靜的問道:「如何解折呢?莫非又得休一句唐詩?」

  方天華泰然笑應道:「不錯,唐人杜甫有兩句詩是『星臨萬戶動,月傍九霄多』,你那招『星臨萬戶』,就只有這招『月傍九霄』可解。」

  李冰紅霍地站起,厲聲道:「你如何識得這浮雲十八式?」

  方天華眉心微結,心機暗轉,不答反問道:「姑娘如何會使這浮雲十八式?」

  李冰紅怒聲道:「浮雲十八式乃是家……」

  話出一半,忽然又禁口不言,方天華那肯放鬆,詰問道:「家什麼?想是家傳。」

  李冰紅自知失言,語氣已軟,漫聲道:「不用你管。」

  李冰紅朗聲笑道:「這浮雲十八式,姑娘乃是家學,老朽卻是旁通,所以,姑娘能以著代劍,出招神速,而老朽只能口中解析而已,試招猶可,比劍則絕不是對手,相去遠矣!」

  這話原是實話,由方天華口中說出,尤增三分動聽,李冰紅甚覺心悅,溫聲道:「這浮雲劍式乃浮雲派獨門絕學,從未外洩,前輩所謂旁通所得,使冰紅難以相信。」

  方天華緊抓破綻不放,哈哈一陣大笑,道:「不錯!浮雲劍式是浮雲派獨步武林的絕學,從未外洩,不過,當年劍研浮雲劍式的人,是浮雲派掌門人姜項,而且浮雲中從不收外姓之徒;姑娘姓李而不是姓姜,這浮雲劍十八式你又是從何所學呢?

  一語既出,李氏兄妹大驚,同行之人更是斂服。

  李冰紅為之語塞,李項空從旁道:「方前輩此話問得有理,不過,浮雲門中不收外姓之徒,並非鐵定不移的門規,舍妹能夠習得浮雲劍式,這只能說是緣份,不過,內中詳情不足為外人道也。」

  方天華深藏不露地笑道:「原來如此!」

  李項空一舉手中酒杯,道:「席前似應寶主言歡,不宜爭得面紅耳赤,有話留待酒醉飯飽後再說吧!來,奉敬各位一杯。」

  說完,杯中酒,一乾而盡。

  眾人也紛紛舉杯回敬。

  一時,席間又談笑風生起來,但各人心中都暗懷鬼胎長孫無明與方天華地珍,此時卻隔著一張桌子用密音術在談話。

  長孫無明道:「方天華,浮雲派在近二十年來絕跡江湖,好像是有所圖,你殺了薛天侖還不要緊,你殺了薛天倉的妻子,就等於是殺了浮雲門中之人,浮雲門中之人浮雲派絕對放不過你,眼前這李氏兄妹內中有詐,你要提防了!」

  方天華道:「嗯!我知道,不過,浮雲門中只知我叫薛英粹,可不知我叫方天華,料也無妨。」

  長孫無明道:「古話說得好,『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你別以為你更名易姓,就無人識得你了。」

  方天華笑道:「當華咱們為爭芸娘,曾是死對頭,想不到你今天倒照顧起我來了,真是難得!」

  長孫無明道:「哼!你別得巧賣乖,還說風涼話,方天華,我告訴你,你要稍不小心,你今天準定出不了碧雲山莊。」

  方天華仍然笑道:「你這屍魔,什麼時候學會看相了,但願你是信口開河,可別說准了。」

  長孫明道:「別只顧說笑話,這浮雲門中,我最清楚,這李氏兄妹我保險不是姓李。」

  方天華道:「不但不是姓李,而且他倆根本就不醜。」

  長孫無明「噢」了一聲,道:「如此說來,司馬瑜在番禹城郊,遇見的姜子湘,以及那段戀情,想必也是胡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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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方天華道:「完全是一派胡言,內中破綻甚多,騙得了司馬瑜那小子,卻騙不了我這老狐狸,而且,萬漏閣與浮雲派似乎也聯上了手。」

  長孫無明驚道:「難道他們故意布此詭局,引我們自投羅網,將我們一網打盡?」

  方天華道:「事情倒沒有那樣嚴重,這內中情節甚是複雜,猜不透,也解不開,不知牽涉了多少思恩怨怨哩!」

  一時,兩人默然。

  俄頌,方天華又道:「屍魔,你就近告訴李一定,讓他把看家本領使出來。」

  長聲無明輕聲地將方天華的囑咐,轉告了身邊的信口開河李一定。」

  李一定知道方天華的用意,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即向李氏兄妹道:「老頭兒李一定,與莊主是本家,今天冒冒失失地闖進莊來,叨擾一頓佳餚美酒,實在過意不去,老頭兒昔年也曾到過大江南北,黃河兩岸,親眼目睹一件罕世珍聞,願意奉敬二位,不知願聞與否?」

  李一定離座走至席間,神情逼真地道:「各位可曾聽過劍仙之說?」

  李項空笑道:「那不過是江湖傳聞,蔬那有這種人?」。

  李一定本正經地道:「有,我親眼看見,絕不會假。」

  李一定語氣稍頓,見無人插口,又道:「咱們武林中人,練來練去,不過是外練身,手,眼,內練精,氣,神,任你武功如何高強,總無法突破人類的極限,但劍仙就不同了,功夫到家的,可以吐劍隔山取人首級,揮掌傷人於千里之外。」

  李項空連聲笑道:「玄了!玄了!」

  李一定面色肅穆,作古正經地道:「老頭兒無半句誑語,你且仔細聽著,那是十年前的一個晚上,我一心趕路,錯過了宿頭,只得找了一座破敗古廟,暫時住得一宵,不想那晚,就發生了一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奇事!」

  全場之人,似乎都為李一定凝重的語氣所吸引,一時鴉雀無聲,全神以注,李一定乾咳兩聲,清清嗓門,繼續道:「睡到半夢,聽見說話的聲音,我在暗處藉著月光一看,原來廟堂內坐著兩個童彥鶴發的老頭子,只聽一個說道:「自從那次峨嵋山一別,到現在已經有一千年了,想必你的吐納之術又進步了不少,咱們今天要比比高下了吧!」

  李冰紅似也被李一定的故事吸引,咋舌道:「人那裡能活得那麼久?」

  李一定雙手連搖,正色道:「不要打岔,聽我說下去,當時另一個老頭聽後也說道:「當然要比,上次被你一劍削去滿頭的頭髮,此仇焉能不報。」,說完,兩人就起身走到店外的廣場上席地而坐……」

  李項空道問:「兩人如何比法?」

  「李一定不置答,繼道:「兩人坐定以後,運氣片刻,同聲說了一個「請」字,嘯聲陡起,兩道劍光如閃電般自二人口中吐出,只聽那劍光嘶……

  李一定口中連嘶,手中帶比,腳下連走。

  方天華眼看時機業已成熟,向身邊的馬惠芷一遞眼色。

  馬惠芷早將懷中法寶扣好,此時一揮玉臂,一縷寒光筆直射出,嘶聲震耳。

  李氏兄妹被李一定的言詞神情所吸,一時未察,及至那道寒光來到眼前,已是閃避不及。

  寒光飛快地繞著李氏兄妹的頸脖一轉,頓聞兩響裂帛之聲,隨之寒光頓杏。

  李氏兄妹面覆黑紗被割墮地,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二人面紗一落,就露出了本來面目,眾人一看,莫不面面相覷。

  其中,尤以司馬瑜驚異更甚,險些呼叫出聲。

  李冰紅不但不醜,反而俏艷無比,黛眉杏眼,瑤鼻櫻唇,席前佳麗與之一比無,不覺黯然失色。

  李項空更不用說了,英姿挺拔,猶如玉樹臨風,子都在世,但最使人驚異的,原來他就是在「念紅後」與司馬瑜等人見面的姜子湘。

  李氏兄妹先已被李一定的信口開河在腦際中存留了劍仙的印象,此時,又被馬惠芷發出的飛劍割斷了覆面黑紗,受驚不小,一時,木立當場,說不出話來。

  李一定哈哈笑道:「劍仙之說,並非無稽,二位現在親眼目睹,該不會懷疑了吧!我們這位劍仙姑娘網開一面,只用飛劍割裂面紗,揭穿你們的假面具,若要存心取你們首級,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李氏兄妹驚疑不定,目注馬惠芷默然無語。

  方天華恐怕李氏兄妹因騙局被揭惱怒,而驟然出手,乃以目示意,眾人紛紛起立,環伺李氏兄妹而立。

  司馬瑜冷笑道:「江湖上的詭波序雲,的確使人難以識透,以李兄貌相談吐,絕難看出是一個設局使詐的騙子,「念紅」居那場戲演得精彩叫絕,竟然連說話的聲音都改變了,只是碧雲山莊為何要如此做,使在下深為不解。」

  李項空神色自若,又隱約顯露一絲愧色,略顯不安地答道:「少俠所責,項空不願解釋,因各有立場,也不欲獲得諒解,不過,冷如冰與靳春紅二人必然改名易姓,否則,各位休想走出碧雲山莊半步」

  李項空語氣之中並無狂妄之態,眾人不由不信,紛紛將眼光投向冷,靳二人一瞥。」

  冷如冰怨氣已然積壓多時,此時,不禁一古腦發將出來,怒聲道:「哼!你也太小看了姓冷的,捨命猶可,奪志萬難,你不要口口聲聲出語威脅眾人,你們找的既是我和靳春紅兩人,我們不妨一個對一個,冷如冰自知不是敵手,但卻感覺雖死猶榮,武林中只要公道尚存,自有人來為我復仇。」

  李冰紅冷笑連聲,道:「冷如冰!你不要說得這樣容易,碧雲山莊一語既出,勢難收回,改名換姓,從此相安,否則,血洗武林,勢所必然,今天只是開始。」

  李一定哈哈一陣大笑,道:「姑娘說話好大口氣,告訴你,你要是再誇口狂言,惹怒了劍仙姑娘,飛劍一出,你的腦袋就得搬家。」

  李冰紅臉色不由一凜,冷然道:「冰紅奉命行事,只知遵命,不計安危,再說,這飛劍一事,我卻不信,你不要虛聲恫哧。」

  方天華驚問道:「奉命行事!原來還有人在幕後指使,老朽深為惋惜,以姑娘人品,功力,竟會受人騙使而為非作歹。」

  李冰紅雙目逼視方天華。呼聲道:「你休要妄想挑撥,冰紅從不服人,豈是被人播弄軀使之輩,說出此人恐怕要嚇破你的膽。」

  李項空恐其失言,忙阻道「紅妹!不要說了。」

  方天華姣黠地霎霎眼睛,道:「聽姑娘口氣,此人大有來頭,不過,這種藏頭縮尾見不得人的鼠輩,方某還不屑一顧。」

  方天華原想以不屑的口吻激李冰紅說出幕後人來,以瞭解內情,誰知李冰紅警覺甚高,怒目一瞪,轉頭又向馬惠芷面前走去。

  李冰紅緩緩步去,兩眼凝注,輕聲道:「適才姑娘展露妙手,令冰紅心驚神異,尤開眼界,只因變起倉猝,無暇細顧,可否再展一招示教?」

  馬惠芷少於江湖走動,閱淺歷薄,一時張慌失措,茫然不知所對。

  就在這一瞬間,被李冰紅看出了破綻。

  李冰紅突然暴退,探手入抽、取出一根金色細繩,揮臂一抖,宛如一尾靈蛇。

  眾人不知李冰紅用意何在,紛紛暗中戒備。

  李冰紅連抖金繩,綏綏向馬惠芷逼進,道:「姑娘飛劍如神,我這飛繩也能隔山取人首級,方才領受姑娘一劍,這一繩算是投桃報李。」

  語畢,手中金繩疾抖,頓時化作無數金圈,只聽一聲嬌叱,那金圈連連閃出,向馬惠芷頭上套去。

  馬惠芷那敢怠慢,玉臂一揮,寒光頓起。

  一道寒光,一個金光,相互一絞,頓失蹤跡。

  眾人一看,李冰紅手中只有一段繩頭,其餘部分斷成數截,棄置地上。

  李冰紅似應感覺難堪,但她卻連聲嬌笑,半晌方道:「哈哈!

  我想這世上真有飛劍,卻原來也是暗中下手的袖箭之物。」

  說到此處,步至馬惠芷面前,伸手一擺,厲聲道:「拿來!」

  馬惠芷雖然閱歷不夠,但個性也甚強,當也厲聲道:「憑什麼給你?」

  李冰紅也不示弱,道:「憑什麼?你毀我一巾一繩,我也要毀掉你那樣物件。」

  馬惠芷一搖頭,道:「不給!」

  「給」字尚未出口,李冰紅身欺掌出,幌眼之間,馬惠芷右腕已被扣住。

  此時,馬惠芷額上滾汗如珠,似是遭受無限痛苦。

  馬卓然見愛女受制,不由一陣激怒,暴喝一聲,疾縱向前解救。

  馬卓然順著落勢,飛快地發出一掌。向李冰細腰際拍去。

  就在發掌之時,只見李冰紅左單一翻,馬卓然竟連連十餘步。

  同時,李冰紅也閃身而退。

  原來馬惠芷那塊小圓鋼片,已然到了李冰紅手中。

  李冰紅細看以後,不由啞然失笑道:「你這小玩藝,想必騙不了少人,可想不到今天被我識破了吧!」

  語畢,兩指捏著那小國鋼片,略一搓揉,用口一吹,竟已化成灰燼,隨風而去。

  這鋼片系用母滲和青銅治煉而成,堅韌無比,想不到李冰紅素手一捏,竟然化為粉燼。

  眾人無不駭異李冰紅驚人的功力。

  司馬瑜此是異常冷靜,心知這內中情由極為複雜,不是單憑武功高低可以解得了的,同時也明瞭對方所言「血洗武林」的話,不過是為了加重冷,靳二人的壓力而已,倒不會當真如此,只是冷如冰和靳春紅兩人,很可能牽涉了許多恩恩怨怨,她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思念及此,啟口發話道:「姑娘,我可知道這幕後主持人。」

  李冰紅似是一怔,道:「你說,是誰?」

  司馬瑜星眸連轉,輕笑道:「漏轉東華,萬里無雲。」

  李項空快口接道:「你是說我師父?他老人家與這事無干,只是不插手過問罷了!

  司馬瑜道:「你師父!那你是姜子湘,李項空的名字是假的?」

  姜子湘此時也無法狡賴,面覷地道:「不錯,李項空那名字是假的,情非得已,尚請少俠不怪!」

  司馬瑜朗聲笑道:「好一個賺人眼淚的淒情故事。被你們編得天衣無縫,子湘兄,你說令師不曾參與其事,那他為什麼在念紅居時,也助你們圓謊呢?想華老前輩已然享譽武林多年,此時,他竟也不計毀譽了。」

  姜子湘聞言感慨系之,謂歎道:「此事內情極為難說,反正是非自有公論,日後當有水落石出之時,冷姑娘和斯姑娘,既是執意不肯改名易姓,也不便強人所難,只要她二人留在莊中,各位可自行離去,在下可與二位姑娘了斷,與各位無涉。」

  東海三魔入得莊內,一直未發一言,現在,聽姜子湘說要留人,勒春紅是東海門中女弟子,那裡忍受得了。

  天魔齊瀨清暴跳如雷,吼聲道:「好大的口氣,憑什麼強要留人,咱們既然敢來赴約,就沒打算再出莊去,你們不要自恃武功過人,拚鬥起來,也少不得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姜子湘仍然和氣地道:「尊駕不必動此肝火,請聽我細說這碧雲山莊的主人,並不是我二人,實不相瞞,請冷姑娘與靳姑娘改名易姓的事,也是這裡主人的意思,如二位姑娘執意不肯,主人也曾交待,只要她們二人留莊三年,這事就算解決,三年後再放她二人離莊,而且保證不損傷她們一根汗毛。」

  司馬瑜相機說道:「子湘兄!這椿事內中必有隱情,莊主目的就是要扣留冷靳二位姑娘,所以才利用武林中人不輕易改名換號的弱點來作藉口,至於口口聲聲說要血洗武林,那不過是逞威助勢,子湘兄!可否請主人出來一見。」

  姜子湘面有難色,搖頭答道:「不行!」

  司馬瑜道:「難道子湘兄願意為此而結怨武林麼?」

  姜子湖委婉地道:「除在這碧雲山莊以外,子薑無論在何地與各位相遇,一定尊各位為前輩,或視為至友。」

  司馬瑜強笑道:「子湘兄倒是一個圓滑之人,看來她們二人今天是留定了。」

  李冰紅接口道:「留定了,三年後的今天,你可以到莊裡來接人。」

  司馬瑜平衡地道:「冷姑娘與靳姑娘想必有得罪此莊主人之處,慢說留人,就是其罪該殺該刮,只要主人出來說個明白,不但我等心平氣和,就是冷姑娘與斯姑娘二人也是心甘情願,」

  李冰紅堅決地道:「不行!三年後你們自然知道,我相信此間主人不會無故行此強求。」

  司馬瑜仍然面帶微笑,試探地道:「二位姑娘可能不地輕易答應,就算她二人答應,我們一行恐也不會答應,如果演變至如此態勢,貴莊主人想有指示,不知如何處理法?」

  李冰紅冷然答道:「非常簡單,運用武力留下冷靳二人,爾等如欲反抗,格殺勿論。」

  司馬瑜故作驚色道:「哦!運用武力?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不過,武林中的朋友,談起動武,誰也不曾含糊,你二人未必能夠得心應手。」

  李冰紅妙目圓瞪,似被激怒,厲聲道:「司馬瑜,你不要不知死活,你應該知道你家姑娘的厲害,休存動武走脫的念頭!」

  司馬瑜此時也毫不讓步,鄙視地道:「哼!你不要以為上次被你一招扣住手腕,就可以穩操勝券,你不過是使的擒拿之法,此種彫蟲小技,只要稍加防範,你就難逞狡計。」

  李冰紅似已怒不可遏,恨聲道:「好,就算那是彫蟲小技好了,你是否想要領教一下你家姑娘內博精深的真才實學?」

  眾人一看李冰紅已被激怒,均非常著急,而司馬瑜卻了無忌憚,猶自輕描淡寫地道:「在下孤陋寡聞,很想一開眼界。」

  李冰紅此時已然花容變色,殺機滿佈,咬牙切齒,厲聲道:「你家姑娘賜你一指,一掌,一劍。」

  司馬瑜笑道:「三招三味,倒是使得。」

  李冰紅道:「你要是殞命在這三招之下,你可不要怨恨於我。」

  司馬瑜道:「那是我自己找死,絕不怨恨姑娘,不過,這是玩命的勾當,尤其是你打我挨,我希望有個公平的彩頭。」

  李冰紅略一咬牙,即作決定道:「你要是在我三招之下,搶得一條活命,你們一行,怎樣進來,怎樣出去。」

  姜子湘似有所顧忌,走至李冰紅面前,正待啟口,李冰紅舉手一揮,姜子湘又退了回去。

  司馬瑜又問道:「那冷姑娘與靳姑娘是否與我同時離莊呢?」

  李冰紅斬釘截鐵地道:「自然是同去。」

  司馬瑜猶不放心,問道:「那碧雲山莊主人曾答應麼?」

  李冰紅答道:「主人怪罪下來,由我坦承,不過,司馬瑜,我有把握,三招以後,你必然陳屍廳內,其他問題,都是空談。」

  司馬瑜神情泰然,道:「古語說:「置之死地而後生』,在下自知功力無法與姑娘匹敵,不過希翼絕處逢生而已。」

  明知不敵,卻要捨命而為,李冰紅聞言也不禁為之錯愕,稍為緩和地道:「她二人被禁三年,難道對你影響至巨?你既知不敵,又何苦以生命一搏?」

  司馬瑜冷笑道:「嘿!此中意義諒你也不會懂得,毋須多言,依約而行吧!」

  冷如冰一縱上前,也顧不得在大庭廣眾之前,一把拉住司馬瑜的衣袖,婉聲阻止道:「瑜弟弟!你不可如此胡來,方纔我與你講的話,難道你都忘了麼?」

  冷如冰言語之間,熱淚盈眶,此際,又轉向李冰紅道:「司馬少俠乃事外之人,你不須找他,我接你三招好了。」

  李冰紅一聲冷笑,道:「難怪司馬瑜以性命當兒戲,原來是郎情似海,妾意綿綿,冷如冰,你話要說清楚,是他來找我,不是我找他。」

  司馬瑜回身對冷如冰道:「冷姐姐!你再答應我一回,我實在沒有辦法袖手旁觀,她雖然功力驚人,但我自信尚能逃過三招。」

  冷如冰道:「她既然口出大話,必有所恃,你犯不著如此冒險,再說,我興靳姑娘業已商議好了,我倆就此留下,倒要看看這主人是何許樣人。」

  司馬瑜搖搖頭道:「不!此舉並不全是為了你們兩人,我一方面也要報前次一招落敗之仇。」

  冷如冰道:「你萬一落敗而有差池呢?那我怎麼對得起你。」

  司馬瑜略一沉思,道:「萬一殞命,親情之仇只有委姐姐代復了。」

  冷如冰淚落襟前。

  蕭奇面色肅穆,向冷如冰道:「如冰!你讓他去吧!瑜兒能有這種豪氣,為師的深以為傲。」

  冷如冰見司馬瑜立意甚堅,加之師命難違,乃萬般無奈地將牽住司馬瑜衣袖的手放下。

  李冰紅也被司馬瑜與冷如冰的真情所感動,渭歎一聲道:「司馬瑜!冷姑娘既然答應留莊問題就算解決了,咱們比武三招之約,我看算了吧!」

  司馬瑜道:「姑娘莫非動了惻隱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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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12-20 23:54:24 |只看該作者
  李冰紅和言悅色地道:「談不上惻隱之心,你比舉實在與事無補,冷靳二位姑娘如自問並無虧心之舉,山莊主人留下她們,說不定是好意也未可知。」

  司馬瑜道:「如此掩掩藏藏,絕非善意。」

  李冰紅道:「三年之禁,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說老實話,司馬瑜,你若執意要與我動招,你倖存之機甚微。」

  司馬瑜心意早定,何容說動,橫聲道:「姑娘莫非畏懼了麼?」

  李冰紅本已經緩的面色,經此語一激,凝霜頓起,微一傾首,道:「好!是你相逼,休怪我無情,第一招,指!」

  「指」字方出口,李冰紅身形一挫,左掌滿握右腕,右食指朝天而豎。

  這一亮式,不過是一招極平凡的「朝天一往香」。

  司馬瑜一見對方亮出莊稼把式,不禁鄙夷地道:「就是這一……」

  「招」字尚未出唇,只見李冰紅俏肩一閃,人已幌到面前,玉指朝下一壓,向司馬瑜「胸機穴」點道。

  李冰紅欺身極快,司馬瑜心中暗喜,全身內力運集左右一點,人向右邊滑開。

  司馬瑜不在求勝,全心全意在騰挪躲閃的提縱之術上下功夫,這一滑開的動作,也是快極。

  因此,李冰紅這一指點到,用力向下一壓時,已離開司馬瑜身邊尺許。

  但是,就在司馬瑜閃身,李冰紅指到的一瞬間,響起一片裂帛之聲。

  兩人身形一分,眾人才看清楚。

  原來,司馬瑜的一襲藍衫的左襟自脅下撕開到底。

  眾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司馬瑜也深自駭異對方的功力。

  李冰紅甫一退回,立即化指為掌,高聲道:「第二招,掌!」

  這次,不像第一招,先行開門亮式,「掌」字掛在唇邊,身形已動。

  李冰紅身形微斜,左前右後,是不離地,向前一滑。

  眼看滑到司馬瑜近前,一個急旋,右掌平出,向司馬瑜腰際「會池穴」掃去。

  司馬瑜已經吃了一次虧,不再向旁閃騰。

  李冰紅來拿向腰際,出掌很底,司馬瑜猛一低頭,人身倒飛而起,從李冰紅掌背上飛過去。

  這一閃躲,身手極為曼妙,令人叫絕,眾人心神均為之一喜。

  可是,司馬瑜本應輕落地面,此時,卻砰然一聲,摔了一個結實。

  司馬瑜搖搖欲墜地站起,眾人才看清楚。

  原來司馬瑜腹部衣衫被擊碎一個大洞,袒露出來的腹部,此時呈露一圈紫暈。

  這種力透掌背的內家功力,幾乎將眾人都驚呆了。

  不知何時,李冰紅已著人取來長劍,此時,執劍在手,厲聲道:「第三招,劍!」

  方天華一聲怒喝,擋住司馬瑜,道:「李姑娘不要逼人太甚,司馬瑜已然被你掌力所傷,你難道想乘危將其得劍穿胸麼?」

  李冰紅雙目微閉,細聲道:「司馬瑜雖然兩招均已避過,但兩招均已受傷,可是,他傷得並不重,因此,他三招之下避生的希望已經大增,我如就此收手,對他太不公平。」

  方天華回頭細看,果然,在司馬瑜的左脅下隱約可見一條極細的淺紅傷痕。」

  冷如冰已然趨前,探視傷勢,雖然傷勢不太嚴重,但卻是司馬瑜畢生第一次受創,現在司馬瑜仍要堅持到底,冷如冰那裡肯放,一把拉住司馬瑜的左臂道:「瑜弟弟!你這是何苦嗎?利劍無情!」

  司馬瑜一陣豪笑,道:「冷姐姐!我贏定了,就莫被她長劍穿胸而過,我自信未必會立即死去,那她就要履行她的諾言,讓我們出莊。」

  冷如冰心裡難過極了,心念電轉,佯怒道:「好!你既然如此不聽話,不要怪為姐的心狠,從此你我恩斷義絕,各不相涉,你就是逃過這一劍,我也要留在莊中。」

  司馬瑜對生死不懼,唯獨對冷姐姐脾氣一發,卻不能不急,姜惶地叫道:「冷姐姐……」

  冷如冰背轉身子,冷然道:「不要叫我!」

  李冰紅謂歎一聲,橫胸長劍下垂,道:「既是如此,這一招算了吧!不過,前面兩招的功夫莫是白費了,真是可惜。」

  方天華厲聲接道:「並不可惜,老朽願意續接第三招,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李冰紅似有些微驚,詫道:「你!」

  方天華頷首道:「不錯,如果姑娘認為不公平,可以再將那一指一掌補上。」

  李冰紅一疊聲嬌笑,狀似輕視,道:「不必再補那一指一掌,我自信無人能逃過我這一劍。」

  方天華面露微笑,道:「姑娘不可忽視,老朽對你那獨門浮雲劍法,也略知一二。」

  李冰紅嘴角一撇,秀髮一甩,狠聲道:「好,你既然如此說,我饒你執劍相拖,浮雲劍式與敵相搏,可謂此生難逢。」

  方天華道:「多謝姑娘!」

  語畢,回身探手掣出司馬瑜腰中長劍。

  方天華自幼在薛氏門中長大,薛天倉夫人曾傳授浮雲劍十八式,後來雖然棄劍習筆,但那支威震武林的渾元筆十八招,也是根據浮雲劍式演變而來,所以,長劍在手的方天華,倒並不是一個外家。

  雙方一捏劍訣,一亮門戶,竟是一個式樣。

  李冰紅心中一陣詫異,不覺問道:「你到底姓什麼?」

  方天華執劍在手,似乎又恢復了當年的神氣,不由怒聲道:「我混元筆方天華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告訴你姓方就是姓方,你一再不信,是何道理?」

  李冰紅尚未答話,姜子湘已然一聲長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今天,可是你自己磅上門來的。」

  方天華聞言一驚,錯愕地道:「姓方的與你們素無怨仇,何出此言?」

  李冰紅冷笑道:「姓方!我告訴你,你叫薛英粹,為了一個女人,下手拭殺父母的一個逆子。」

  方天華一聽道出內情,不由倒抽一口涼氣,辯道:「姓方才是我的本姓,薛天侖殺了我的父親,替父報仇,有何不對?」

  李冰紅道:「怨怨相報,你殺死薛天侖原無可厚非,但我的姑母雖然不是你親生母親,可是也盡了她做母親的責任,對你與對她自己的親骨肉並無兩樣,你為何要殺她?」

  方天華吃驚地道:「薛天倉夫人是你的姑母,那你是……?」

  李冰紅道:「我是浮雲掌門人姜額的孫女兒姜玉紋。」

  方天華吟哦道:「姜玉紋!……」

  又轉身一指姜子湘,問道:「他是……?」

  姜玉紋答道:「他是我的哥哥。」

  面對這兩個功力驚人的死敵,方天華不由心驚膽虞,遲疑地道:「你姑母系因薛天侖的罪惡而死,這你們浮雲門中又有何關係?」

  姜玉紋一堅柳眉,厲聲道:「你倒說得輕鬆,方天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納命吧!」

  求生乃人之本能,方天華心念暗轉,謂歎一聲道:「今日我方某縱有登天的本領,面對你兄妹二人,恐怕是絕無生機,你們看著辦吧!」

  姜玉紋冷笑連聲,道:「方天華!你不要口出不遜,浮雲門中微小仗人多勢眾,我兄妹二人你隨便挑一個吧!准教你死得心服口服!」

  「死」字聽在方天華耳中,宛如雷霆,不禁瞟眼向長孫無明一瞥。

  長孫無明知道方天華這一眼的意義,暗中以密音術言道:「我早提醒你,他二人可能是你的死敵,你要多加小心,你卻一味逞強好勝,結果顯露了身份,事關個人恩怨,這不是我長孫無明不念舊交,此事,只收我插手不得,說實話,這事我也管不了,但願你逢凶化吉吧!」

  方天華心頭暗忖:那裡是逢凶化吉,分明是凶多吉少。

  姜玉紋見方天華久久不語,已是不耐,譏諷道:「當年曾為武林中四大凶人之一,如今凶焰何存?挑吧!不然,我可要進劍了。」

  方天華雖然長劍在手,但究竟不是個中行家,暗轉心機,將劍遞還給司馬瑜,故作輕鬆道:「男不和女鬥,叫你哥哥來吧!」

  姜玉紋幾乎被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挺劍而刺,但自己有言在先,又不便發作,只得強忍心頭之火,厲聲道:「方天華,你不要耍嘴上功夫,片刻之後,管教你血濺五步,橫屍當場。」

  方天華本有些微怯意,經姜玉紋傲語一激,一時怯意陡消,探手入懷,取到那支終年不用的混元筆,當胸一橫,一陣狂笑,道:「生死之事,早經排定,無可避免,來,亮出你的橫笛吧!」

  那笛子系寒玉雕成,遍體晶瑩透澈,長不足尺,此普通笛子要短一半。

  混元筆方天華發話道:「在這碧雲山莊之中,方某添為客位,我先進招了。」

  語音未落,兩臂暴張,人已騰空而起,一招「鴻雁修書」,混元筆直向姜子湘天靈點去。

  姜子湘岸然而立,紋風不動,只待那筆尖將觸腦頂之際,身形一擰,玉光微閃。

  兩人甫合即分。

  方天華縱聲笑道:「我只道浮雲門中的浮雲劍式不凡,原來還有一支出神入化的玉笛。」

  姜子湘獄峙瀟停,含笑不語,一派名家氣度,從氣度上觀察,眾人似已測知勝負誰屬,無不暗暗替方天華捏一把冷汗。

  方天華一攻不下,見姜子湘抄立以待,立即掌握先機,執筆猛進,點肩,掃腰,挑腹,一連攻出三招。

  姜子湘不慌不忙,抬臂,揮手,躬身,橫笛玉光一閃,混元筆自退。

  方天華業已恢復當年凶人本性,暴喝一聲,只見筆幌動如林,招招狠毒,著著迫人。

  但姜子湘一支橫笛使得更見神妙,或長或短,忽上忽下,憑你那混元筆威猛絕倫,但卻無一招建功,相反,其中數著,姜子湘連消帶打,逼使方天華撤身後退。

  眼看,三十招過去,方天華雖愈攻愈猛,卻毫無輸展,眾人業已看出姜子湘在以逸待勞。

  忽然,方天華攻勢稍一鬆懈……

  但見,玉光連閃,頸風頓生,方天華情知不妙,全力化解,但已是險象環生,手忙腳亂,連退十餘步。

  姜子湘仍然是面帶微笑,但身,手,步法卻在加緊,手中橫笛,戮,劈,挑,推,著著指向要害,招招力挾萬鉤!呼呼作響。

  方天華雖已落敗,終究算得上是當今高手,當即一竄而前,以功為守,冀作困獸之鬥。

  連連數招,倒是將姜子湘逼退敢步。

  只惜,這好景不長,猶如曇花一現。

  方天華似已力不從心,連連對架姜子湘十餘招,卻無法還出一手。

  一直含笑不語,默默交手的姜子湘,今見時機成熟,一聲輕叱道:「方天華,你認命吧!」

  話出入風,身行如龍,玉光閃耀之中,只聽一聲悶哼,方天華一連倒退十餘步,口吐鮮血如注,砰然倒地。

  姜子湘合拳向在聲眾人一揖,道:「這是我浮雲門中家仇,今日得報,總算完成了家祖臨終遺命,多謝諸位俠駕在旁為證。」

  眾人也只是一陣欷覷。

  司馬瑜伸手往方天華鼻上一探,氣如游絲,面如金紙,人已昏迷,心知內腑俱毀,斷無生機。

  司馬瑜伸掌抵住方天華命門,暗運五行真氣的離火神掌,須臾,那股陽剛之氣,透進方天華腑內,方天華竟緩緩地睜開了兩眼。

  司馬瑜感念方天華對自己不薄,不禁悲從中來,淒然道:「方前輩,你如不是對我挺身相護,你也不會落到這樣下場,我難過極了。」

  方天華兩眼吃力地眨了眨,斷斷續續地道:「這不怪你,當初……我雖是……為了報仇,卻也太……過份了一點,我是……罪有應得,這……就是……天網恢恢,疏而…… 不漏……」

  薛琪從未叫過方天華一聲「爸爸」,此時,瀕臨死別之際,一反以往驕矜之態,抱著方天華,叫了聲「爸爸」,淚珠滾滾而下。

  方天華無神的眼眶中,也付出一滴老淚,道:「我今天,一死……另有兩……件事情牽心掛肚,一是……這孩子,你……要善待她,希望……你們早日成親,二是……芸娘對……我的誤解,你們兩人……要為我解釋一下……」

  薛琪悲聲地道:「爸爸!你放心,我要為你報仇!」

  說完,狠狠地向姜子湘一瞥。

  方天華道:「不!冤家……宜解……不宜結,我是……咎由自取,不怪別人。」

  薛琪此時已是嚎啕大哭。

  方天華似已將話說完,瞌上眼皮,喘息吁吁。

  司馬瑜不忍見他活受罪,將抵在命上的手撐暗暗撇開,方天華頓時氣絕而亡。

  姜子湘拍掌喚人,四個青衣小童應聲而至。

  姜子湘吩咐道:「以上等木材為棺,將方前輩安葬於山莊以南山麓。」

  四人應命將方天華屍身抬去。

  薛琪哭天搶地,要隨方天華屍身前去,司馬瑜那裡肯放,一把將薛琪抱住,薛琪也就偎在司馬瑜懷裡痛哭起來。

  愛似科最易使人自私,冷如冰與靳春紅原也同情薛琪離娘喪父的悲境,但此際眼見薛琪和司馬瑜當眾相依相偎,又不由生起一陣妒火。

  冷如冰到底比較冷靜,謂歎一陣,緩步向姜子湘走去,靳春紅在後相隨。

  兩人走至姜子湘面前,齊聲道:「我兩願意遵貴莊主人之命,留莊三年,相煩帶我們去見那莊主人。」

  姜子湘道:「如此甚好,玉紋妹帶兩位姑娘前去吧!」

  司馬瑜忙放下懷中薛琪趕過去,道:「冷姐姐,你就這樣去了?」

  冷姐姐淒惋地道:「瑜弟弟!忘了我,把寒雲下院的事當作一場夢好了,願你好自為之,」

  司馬瑜堅決地道:「不!冷姐姐,我等你,三年的時間並不太長,」

  冷如冰綻出一絲苦笑,道:「瑜弟弟!你忘了薛夫人的托付和方前輩的遺言嗎?再說,你年紀也不小了,此去快與琪妹成親吧!」

  司馬瑜被冷如冰眼中慈光所逼,說不出話來,乃轉頭對靳春紅道:「紅姐也要多保重!」

  勒春紅也不覺眼眶一紅,道:「你自己保重吧!」

  兩人又分別拜自己的師父,一咬銀牙,猛一轉身,隨姜玉紋到裡間去了。

  姜於湘道:「今日在下與舍妹均有冒讀各位之處,尚析各位海涵,三年之後,碧雲山莊將有一場盛會,並將揭露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希望各位不要錯過這個難見的盛況。」

  眾人相顧一瞥,各自神情黯淡地步出了碧雲山莊。

  此時,金烏漸墜,暮碣四合,循原路下得山來。

  回首望去,碧雲山莊已陷入一濛濛迷霧之中。

  極目極看,莊院門口已掛起一方木牌。上書斗大八個字:「山莊已封,妄入者死!」

  一行人於謂然歎息中,向暮碣中行去。

  司馬瑜不禁低吟道:「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深。」

  這時,夜色更濃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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