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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蕭逸]雪山飛虹[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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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6:51
  岳懷冰心中一驚,他記得當日由蒼須奴與尉遲青幽對話中聽過,並且知道他們的教主是「紫面神君」!
  但是,眼前他卻假作不知地搖了一下頭!
  宮裝少婦道:「玄武門是當今唯一玄門正統大教,教主姓秦名蒼波,為當今第一奇人,神通廣大、仙法無邊,外號人稱『紫面神君』。如果你能夠改投在他門下,可比你在天一門這麼窮挨歲月,要好上百倍!」
  她目光雖是嫵媚,可是嫵媚中卻又暗含著無限殺機!
  岳懷冰在她說這番話時,一連又打量了她幾眼,忽然想到了一個人,兩相印證之下,猜得不錯,不禁心內大吃一驚。
  他低下頭,吶吶道:「這件事關係重大,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
  少婦冷笑道:「我要是你,就絕不會不答應!」
  岳懷冰此刻既已猜出了她是誰,心中自然大生戒心!眼前這一句話,關係重大,一個失口,可就有在對方那劍下喪生之慮!
  他畢竟也是聰明人。
  「如果我不答應呢?」
  「哼!」
  宮裝少婦冷冷一笑道:「你最好還是答應!」
  岳懷冰道:「玄武教既是當今玄門正統,收徒豈能如此隨便?」
  「我可推薦你。」
  「但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
  少婦微微一笑,道:「問得好,那麼我告訴你吧,我姓葛名少華,人稱『美芙蓉』,現在身任『玄武門教』第二副教主之職,有我推薦你,當然沒有問題!」
  她一報出名號,岳懷冰更證明自己沒有猜錯。
  面前這個看來不過二十七八的少婦,竟然就是尉遲兄妹的親生母親。她曾是尉遲弓的妻子,也是從「天一門」被逐出門,永遠不許還山的弟子!
  岳懷冰抱拳道:「原來是葛副教主,失敬得很!」
  「怎麼樣?」葛少華似乎有些不耐煩了。
  岳懷冰沉著臉,說道:「請恕我直說,副教主總不會平白無故地介紹我入貴教吧?」
  「當然不是平白無故。」
  她微微一笑,玉手一指岳懷冰手中劍道:「我要你新得的這口劍,你肯送給我麼?」
  岳懷冰一笑道:「說得好輕鬆!」
  葛少華頓時面色一沉,道:「你不答應麼?」
  岳懷冰心中忖思著,鐵筆峰與主峰之間相去不遠,自己只須略微拖延些時候,伺機製造一些聲音出來,定可使蒼須奴與尉遲鵬兄妹驚覺,那麼自己也就不必發愁不能脫身了。
  想到這裡,他足下踱了幾步,回頭看向葛少華,道:「這大雪山整個後山,都有仙法禁制,你是怎麼進來的?」
  「美芙蓉」葛少華冷笑一聲道:「只要我高興,隨時可以來去自如!」
  「那一座主峰呢?」
  岳懷冰手指向主峰道:「你也能來去自如?」
  岳懷冰這麼說,實在是知道當年尉遲真人為了怕她日後上山糾纏,特在主峰四周,設有厲害的禁制,那「兩極神光陣」,據悉就是眼前葛少華深所懼怕的,是以他才故意這麼用話激她。
  葛少華當然是不會這麼容易上他的當!
  她偏頭向著對面峰上,看了一眼,那一張秀麗可人的臉上,帶出一些淒涼的表情。
  也許是這一眼,勾起了她無邊的仇恨。其實她實在應該不必再恨誰了,真正對她有仇的應該是尉遲真人,可是真人早已在二十年前已經飛昇了,剩下的只有她的一雙兒女!
  她莫非連自己親生的一對兒女也心存懷恨?
  這個問題,似乎只有她本人,才能回答了。
  「有一天,我會去的,但是不是現在!」
  她喃喃地說:「這一天很快就會來到了!」
  目光向岳懷冰一轉,她忽然冷冷一笑道:「我倒把你看得太簡單了!」
  說時手指向著岳懷冰身上一指,即有一道蛇樣的紅色光華,直向著岳懷冰身上飛來。
  說時遲,那時快!
  這道蛇樣的光華眼看已將纏上岳懷冰身上之剎那,驀地一幢紫光,由岳懷冰身上飛出來!
  這幢紫光一經飛出,頓時形成一面紫色琉璃罩子,一下子將他全身罩住,葛少華所發的那道紅光一經觸及這幢紫光,頓時倒撞了回來。
  一時之間,有如凍蠅撞窗般連連撞擊不已,卻是無論如何也攻不進去!
  岳懷冰乍驚之下,低頭看時,才發覺那幢紫光,原來是由自己衣帶上所繫的那面紫色玉珮上發出來。這面王佩正是尉遲青幽轉手所贈,原是遺失於珍珠荷包中的一件物件,自己一直當它名貴玉器而已,未曾想到,它竟是仙家一件防身的法寶。尉遲青幽以此重禮相贈,可見愛重之深!
  不言岳懷冰這一剎間感慨萬千,卻說葛少華,眼見著岳懷冰身上飛出這幢紫光,竟然把自己專司捆綁刑吊的一件寶物「霓虹帶」格於罩外,不由得當時吃了一驚!
  這面紫玉珮她原是見過的,心知是當年尉遲真人一直不離身的一件防身法寶,卻怎地會落在了對方手上?
  她情知此寶的厲害,絕非自己「霓虹帶」所能攻得破的。
  當下抬手收回,卻化為一枚紅色小小指環,戴在她右手食指之上!
  「霓虹帶」一經收回,岳懷冰身側那幢紫光頓時也自行收回!
  岳懷冰宛若置身夢中,只管呆呆看著葛少華。
  葛少華卻是臉上掛不住,微微一陣發紅,冷笑道:「我說你怎麼回事,原來自以為有了這件防身法寶,我就無奈你何了不成?」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氣忿地道:
  「我已經看出來,你根本還沒有踏入劍術的門徑,只仗一樣法寶如何能敵得住我!我最後再問你一聲,你到底怎麼打算?」
  岳懷冰原本心裡害怕,這面紫玉珮卻為他壯了膽!
  雙方既已出手,自無緩和餘地!
  當時他冷冷一笑道:「葛少華,你的一切過去既往,還當我不知道麼?當年如非師祖尉遲真人對你手下留情,你焉能會活到今天?想不到你非但不感恩圖報,自此洗心革面,好好為人,卻反倒改嫁紫面神君為八堂小妾,為惡多端!」
  他越說越為氣惱,當下厲聲責斥道:
  「鐵筆峰為天一門屬地之一,你居然還能上門欺人,還有臉奪我手中寶劍,真正的恬不知恥!有什麼本事你只管施為就是,姓岳的不是你所能恐嚇得了!」
  葛少華怎麼也沒想到,對方竟然對自己過去既往知悉得這麼清楚。
  人名樹影,她就是再不要臉,也受不了人家這麼當面指罵!
  聆聽之下,真差一點兒被對方氣得昏了過去!
  第二句話都沒有,右手向劍囊上一拍,一道青光匹練般射出,直向著岳懷冰身上捲去!
  岳懷冰心中一驚,身畔紫玉珮卻又自行放出一幢紫光護住了他全身上下。
  那道青光一攻不入,巨蟒般地又把岳懷冰那幢護身紫光纏繞了一個結實!
  紫光罩內的岳懷冰頓時就覺出身上一緊,雖然隔著一層護身光罩,兀自感覺到似有冷森森的劍氣逼入!
  「美芙蓉」葛少華見狀冷冷一笑,只見她右面的肩頭倏地晃了一下,即見一灰白色光華,倏地飛起,其狀如前,緊隨著那道青光之後,也向岳懷冰護身的紫色光罩上面纏繞了過去!
  岳懷冰頓時身形大為搖動了一下!
  按說這面「紫玉珮」乃當年尉遲真人防身至寶,其功效顯然不止於此,只是岳懷冰如今功力不足,根本不知道用法,只能暫時發揮該玉珮三分之一攻效!
  「美芙蓉」葛少華這一青一白兩道劍光,雖非著名仙劍,但一來她功力深厚,二來這兩口仙劍,經過「紫面神君」秦蒼波特別祭煉,威力可觀!
  雙劍合璧之下,岳懷冰頓時覺出那幢護身紫光,已有不支之勢!
  「美芙蓉」葛少華一面運功催劍,一面手指光幢內的岳懷冰大聲罵道:
  「姓岳的小雜種,你不過是倚仗著這麼一樣護身的玩藝兒,就敢如此放肆,看我破了你的法寶,再要你好看!」
  一面說,一面向著青白二光連指了幾下,那兩道劍光剎間加粗了一倍。
  岳懷冰那幢護身紫光,頓時大感不支,原來是圓桶狀的,一下子卻變成了細長的一條,青白二光幾乎就將攻破那薄薄的一層光罩,只須向下一絞,岳懷冰頓時將被絞成肉醬,是無可疑!
  「美芙蓉」葛少華眼看著勝利在望,忽地手指了一下,青白二光霍然收住了急劇的攻勢!
  她那雙充滿了誘惑力的眼睛,上下打量著岳懷冰,冷冷一笑,道:
  「姓岳的,你還神不神氣了?本仙姑只要加上一層功力,你可就馬上變成一灘血肉,年紀輕輕的,犯得著麼?」
  說話之時,岳懷冰只覺得那層護身紫光罩,似乎變得更薄了。
  紫光時發顫抖,可見對方所說並非虛言,萬一護身罩一經破開,自己勢必性命不保!
  他心中一陣子發急,真不知眼前將何以應付?
  「怎麼樣?」
  葛少華伸出一雙纖纖玉手道:
  「把寶劍給我,乖乖地跟我回去,酌量情形,也許我還可以饒你不死,要是再一意地恃強,哼!後果怎麼樣,你自己應該心裡有數!」
  岳懷冰心裡一動,暗忖道:這口劍如果真是當年「鐵筆太歲」所留的那口「蒼鷹劍」,既有宇內「第一神劍」之稱,足證其威力無限。再者,方才只不過隨便舞弄了一下,已見其劍上功力。眼前情形既已迫急至此,倒不如拔出這口「蒼鷹劍」來與對方一拼!似乎只有這麼一條可行的路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落在她的手中,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他由靈珠處所得教訓,已使他足具戒心,看來眼前這個葛少華,卻要比靈珠厲害百倍。自己在她手中想要明哲保身,只怕是妄想了。
  這些念頭,閃電般地,很快自他心中掠過!
  當下右手緊緊握住了劍把。
  「美芙蓉」葛少華見他久不說話,只以為他已被自己說動。
  當下面色少緩,卻有意寒著臉道:「怎麼樣?我可沒時間讓你一直想呀!」
  岳懷冰主意已定,反倒泰然。
  他冷笑道:「你要我這口劍,我倒是可以考慮送給你!」
  葛少華頓時臉上一喜,眉尖一聳,道:「人呢?」
  岳懷冰道:「那,我還要再考慮考慮了!」
  葛少華原本是狠心辣手之人,很少對陌生人這般手下留情過,實在是看上了岳懷冰這口劍,更看上了他這個人,打算著人劍兩得!
  這些年她為了滿足她要強好勝之心,才委屈下嫁『紫面神君』秦蒼波這個人,後者就年歲上來說,實在不知大過她多少倍。
  日久天長以來,當然對這個就外表與年歲上來說,足可當自己老祖宗的丈夫,生出厭惡之心!
  現在她忽然發現到岳懷冰這個人,自然使她怦然心動,除非萬不得已,她何忍殺害?
  對方既已答應將劍交給自己,也就等於解除了武裝,他這個人還跑得了?
  「美芙蓉」葛少華鼻子裡嬌哼了一聲,忖思著在自己眼前,不愁他這個人插翅能飛。
  當時玉手連抬,收回了青白二劍!
  岳懷冰的那幢護身寶光,遂亦自行收回!
  葛少華微合薄嗔地看著他,說道:
  「你休想在我眼皮底下搗鬼,再要犯在我手裡,你這條小命,可就完定了,不信你就試試!」
  岳懷冰本想待機一劍揮出。
  果真他要是真的這麼做了,葛少華是否真能逃得過,大是疑問,按說她萬難逃過!
  只是岳懷冰卻沒有這麼做!
  再怎麼說,她總是尉遲兄妹親生母親,儘管她一千個不對,一萬個不對,自己都不能這麼做!
  然而,要想把他所得的這口「蒼鷹」仙劍親手送上,拱手送與對方,這也幾乎是不可能的!
  岳懷冰手握著劍柄,感歎了一聲,道:
  「我與令郎令嬡乃是至交好友,實在不想傷害你,否則我的劍揮出,你只怕早已沒命了!」
  葛少華頓時一驚,發覺到對方所說似乎不無道理,可是她立時又自恃地冷笑了一聲!
  笑容微斂,她輕歎一聲,說道:「你提這些幹什麼……那一對小狗眼睛裡……哼……」
  蛾眉微微向上挑了一下,薄嗔道:「不提這些。喂,你的劍,怎麼還不給我?」
  「我不會給你的!」
  「你!」
  葛少華咬了一下銀牙,又氣又笑地說道:「我看你這小子想死是吧!」
  岳懷冰哼了一聲,道:「你最好還是走吧,等一會兒尉遲兄妹來了,對你多少總是不方便!」
  他在說這話時,一雙手,緊緊握著劍把。
  只要有任何異動,他就會立刻毫不留情地揮出手中長劍。
  葛少華氣得臉色猝然一變,左肩微晃,一道青光匹練般地飛出,直向岳懷冰身上捲去。
  岳懷冰早已蠢蠢欲動。
  對方這道青光方自離肩飛起的一剎那,岳懷冰手中那口新得的「蒼鷹」劍已經揮出!
  墨綠色的光華一閃,像是一道經天長虹般地迎了出去!
  墨、青兩道光華頓時迎在了一塊,只聽得「嗆啷」一聲脆響,天空中落下了一片青色光雨。
  眼看著空中青光分為兩截,變成了兩截斷鐵,由空中直墜了下來。
  同時間,岳懷冰只覺得手上一震,掌中劍已自行掙脫飛出。
  岳懷冰大吃一驚,想抓已是不及!
  眼看著掌中劍一經出手,發出了百丈奇光,在空中如倒瀉墨泉,飛捲著已向葛少華身上飛去!
  葛少華萬萬不曾想到對方這口新得的仙劍,竟然有如此威力,一上來就毀了自己一口飛劍,這時又向自己眼前飛來,不禁嚇了一個魂飛魄散。左肩急搖,先時出現過的那一道灰白光華,再次迎空而起,迎著來犯的那道墨綠光華,剎時間已絞在了一塊!
  葛少華一共有兩口飛劍,先前那一口質地較差,是以一上來,就吃岳懷冰仙劍斬落,此刻這一口卻是質地頗佳,復經過「紫面神君」魔法所祭煉,較先前那一口更厲害得多!
  可是儘管如此,看上去顯然較之「蒼鷹」劍還是差得多,第一個回合還沒結束,白光已吃黑光像是巨蟒般地纏了一個結實!
  葛少華大吃一驚!
  她一面用手頻頻上指,催使著那道白光,急欲竄出黑光的包裹,一面厲叱著向岳懷冰切齒痛罵道:
  「好個小輩,你竟敢言而無信,看我活捉住你,不剝下你那塊人皮才怪!」
  一面說時,左手玉指翻起,向著頭上螺發指了一下,發上的三支玉簪,剎時間化為三道細銳白光,直向岳懷冰身上呼嘯而來。
  岳懷冰心中一急,正不知如何抵擋,帶上「紫玉珮」已重複化為一幢紫色光罩,瞬間護住了全身!
  三枚玉簪所化白光,一時有如凍蠅沖窗般地,圍向紫色光罩上連連衝刺不已。
  只聽得一連串的「叮!咚……」脆響之聲,卻未能攻入分毫!
  這時空中黑白兩道劍光卻已分出了勝負!
  那道灰白光華,雖經主人一再運法催施,奈何黑光威力極強,包裹得嚴絲合縫!雖然施出所有伎倆,依然未能突破黑光之困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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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金光透體,靈智蒙開

  須知這口「蒼鷹」劍,乃前古至寶,乃初漢時小蒼山人,採集萬年冰山之寒鐵菁英所煉製,一共採了萬斤寒鐵,提最後之菁華,才得小小一口劍身!
  這口劍至今是第七次出世,前六世之得主,皆為仙籍中領袖群倫之有道真仙,即至第六世落在「鐵筆太歲」手中之後,鐵筆太歲乃以之大興殺伐 ,一時邪魔道上死在這口劍下者極多!
  「劍以殺血而見其鋒」,蒼鷹劍之威力乃在此一世發揮到極致。
  直到「鐵筆太歲」得道之初,才忽然悟出了以往殺孽深重而造下之層層孽障,一時感到了無比的懺悔!
  於是他發誓,今生不再用這口「蒼鷹」劍;而且不再殺害任何人!
  「蒼鷹」劍也就在那個時候,即為其仙法封禁,深藏於峰上靈石之內!
  直到三百年後的今天,蒼鷹劍第七次出世,得主竟然是毫無道力的岳懷冰!然而這口劍歷經六主之寵,每出一世,劍上威力即深一層,已深通靈性,岳懷冰因是還不曾習得馭劍之術,只憑劍上本身功力,已是可觀!
  葛少華雖是法力高深,奈何和自己所施飛劍相比,劍質兩相一較相差太遠。
  眼看著白光數次突出不成,黑光反倒一時大盛,包含著一陣快絞,空中銀星四冒,已被黑光全數吞沒!
  葛少華大吃一驚,想反手扣回已是不及。
  眼看著黑光猛烈地一陣子收縮急絞,倏地舒展開來。
  當空就像是下了一陣銀雨!
  在這片銀色光雨消失之後,已失去了那道灰白光華,此刻,當空黑光疾閃,神龍戲空般地一個倒捲,直向葛少華身上飛去!
  當真是雷霆萬鈞,暴雨疾電的一剎!
  葛少華目睹及此,只嚇得全身冷汗淋漓,一時呆立在地,眼看著這道墨綠光華只須前進丈許,葛少華必無幸理,勢必身首異處!
  其勢之急迫,只在彈指之間!
  就在此萬鈞一發間,驀地似有一股無形吸力,突然自空中飛出,追躡在那道墨綠色劍光之後,一下子吸住了黑光前進之勢!
  蒼鷹劍陡地一頓,半空止住了前進之勢,卻已把那位一向自負過人的「美芙蓉」葛少華,嚇了個面無人色。
  她原本是聰明絕頂之人,在此一剎那竟然嚇得呆在了當場!
  卻只見岳懷冰雙手力持劍鞘,遠遠向著這邊舉著,看樣子那股無形吸力,正是由劍鞘之內放出。
  岳懷冰似乎已施出了全身之力!
  他雙手力持著劍鞘,吃力地道:「你還……不走,當真想死不成?」
  一語驚醒夢中人!
  葛少華自恃著身上法寶尚有幾樣未曾展出,但是眼看著對方仙劍如此威力,早已心膽皆寒,哪裡再敢貿然施展!
  當下咬牙切齒地後退了丈許以外,信手一招收回了三枚玉簪。
  目光一瞟岳懷冰,她冷冷道:「姓岳的小輩,今夜暫時饒了你,我還會再來的!」
  足頓處,頓時化為一溜火星,消失於夜空之中!
  岳懷冰卻因為持劍鞘過久,再也不能抓住,手一鬆,掌中劍鞘脫手飛出,只聽得「嗆」的一聲,劍鞘合而為一,頓時墜落在地!
  他撲身上前,剛剛拾劍在身,耳邊卻聽得一聲近似調侃的笑聲道:
  「一甲子坐候,望眼欲穿,今日總算等著了你,我也去得了!」
  說話聲音,分明就在身邊咫尺!
  可是當他仔細再三看時,身邊卻連一個人影也沒有!
  「岳朋友,你拿了我的東西,莫非連一聲謝也不說嗎?」
  聲音仍然響自耳邊!
  只是四面徐風陣吹,卻看不見任何一個人的影子!
  岳懷冰禁不住機靈靈打了一個寒顫!
  他怔了一下,手握劍柄道:「什麼人?莫非是鐵筆老仙師嗎?」
  暗中人發出了冗長的一聲歎息道:「難得你還知道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我只當世間人早已將我忘懷了。」
  聲音明明就在眼前,卻就是不能確定其方向。
  岳懷冰一旦確知暗中發話之人,竟是三百年前竟已坐化飛昇的真仙「鐵筆太歲」時,內心之驚喜,真非言語所能形容。
  當下茫然側顧道:「老仙師仙居哪裡,不知可肯賜見弟子?」
  「誠然……誠然……我原是要見見你的!」
  聲音裡充滿了笑意,道:「你只顧向前面左右張望,卻不知向後一看,三百年來,我何曾離開這咫尺方寸之地?」
  話聲未輟,即聞得一陣隆隆巨石響聲。岳懷冰倏地回身,發覺眼前石壁似乎正在劇烈搖動!
  一片閃爍的青色火焰,驀地自壁間燃起!
  火焰初起時,轟然作響,一發十丈,等到岳懷冰注目看時,那片青色火焰卻已一吐即收,原本是向天高高衝起,此刻卻變為旋轉的一團!
  石壁搖動更劇,彷彿整個「鐵筆峰」都為之震撼了起來。
  先時他耳中聽到的「隆隆聲」更是愈來愈大,那團青色火焰旋轉得更為劇烈,越轉越快,越轉越大。
  驀地,山搖之勢忽然中止,震耳之聲亦戛然消失。
  石壁上但見一圈碧青的圓形火焰,彷彿是一面純青色的圓鏡。
  一個貌相清奇,年在四旬左右,白面無鬚的中年文士模樣人影,現身於那團青色火焰之中!
  人影初現時,不足盈尺,只是一個人頭!
  等到岳懷冰定目再看時,那人已現出全身;並且以著相當的速度,在青色火焰中,由遠而近地向外推出!
  岳懷冰才得更清晰地看清這個人!
  只見火焰中人,身著一襲古銅色儒衣,似乎盤足坐在一方黑色方石之上!
  奇怪的是,自其腰部以下,都覆蓋著一襲斑斕花彩的虎皮!
  那襲虎皮把他整個下半身子遮蓋得嚴絲合縫,緊緊包裹著,宛若一個皮筒子,把他整個半身套在裡面一般。
  其人長眉細目,鼻直口方,雙耳極大,平貼面頰,只是卻異常的削瘦。頭上散發又黑又濃,披向兩肩,卻在髮根向上處,扎一條杏黃色的帶子。
  這個人以著一定的速度,像是由石壁深處向外漸次推出。
  即見那團青色火焰,突地「轟」然一聲大響,火焰一聳,即便消失!
  岳懷冰正自心裡一驚!
  那個中年長髮文士,已現身眼前!
  他仍然是盤膝跌坐在那方黑色平滑的石塊之上,岳懷冰霍然發覺到石塊之下,竟然裝置著四個同色石滾,居然可以轉動運行,來去自如!
  這個人如果說就是三百年前即已成道飛昇的前輩真仙「鐵筆太歲」,岳懷冰真有點難以置信!
  只是此刻事實俱在,卻不容他不信!
  他猶豫了一下,吶吶道:「尊駕莫非就是鐵筆老仙師……嗎?」
  散發文士抬頭當空看了一眼,微笑著道:
  「月色雖好,卻有閒人惹厭,且隨我來!」言畢,右手袍袖向外一揮,只見金光一閃!
  岳懷冰與他相隔至少有三丈距離,就在此人袍袖向外揮出的一剎間,全身霍地大震了一下,彷彿連人帶著足下所立的那塊地也整個地拔空而起!
  眼前金光刺目難睜!
  緊接著他足下又是一震,方覺出自己連同石上文士,已為一團金光包捲著向空升起。
  只是速度太快,快到令人意識不清!
  等到他想看清楚時,已經一切俱已消失!
  怪的是自己與文士,彷彿一如先前模樣,仍然是面對面地保持著同樣的距離!
  他好奇地向著四下一打量,才知道原來已經換了一個地方!
  眼前這處地方,已非方纔所立之處,甚至也不像是還在鐵筆峰上!
  面前四面皆空,僅僅足下站立處是實在的!
  抬頭上觀天月,一如先前之皎潔明亮,只是由四面襲來的風力上判斷,顯然較諸鐵筆峰要高出了許多。自此下望各處,月色之下只見崎嶇山影,蜿蜒千里,卻不見雪山各峰。
  散發文士微微笑道:「你奇怪嗎……其實你我此時置身處,仍在雪山上!」
  說時手指足下道:「其實這座峰頭,才是整個雪山最高之處,只是三百年來,為我禁法所封,不曾為人發覺罷了!」
  岳懷冰微微一驚,這才慌不迭地撲前拜倒,叩頭道:「弟子岳懷冰,叩請老仙師金安!」
  文士臉上帶出一絲苦笑道:「老仙師三字,我何以敢當?站起來說話吧!」
  岳懷冰拜了一下,站起道:「弟子聞聽人言,老仙師早已於三百年前飛昇得道。」
  文士插口冷笑道:「那只是人云亦云的話,你怎能信?」
  「這麼說老仙師……莫非……」
  文士抬頭看了一下天上星月,那張瘦削的臉上,帶出了一片苦澀,冷冷一笑道:
  「三百年來,宇內盛傳我飛昇之時,正是我身受極病,日受三昧真火煎熬,飽經荼毒之際……只是我自為孽,我自身受,卻與別人無干了!」
  岳懷冰深為不解地注視著他,由於內心過於驚異,一時卻不知說些什麼才好!
  面前這個長髮文士裝束的人,顯然正是三百年前已盛名震懾寰宇,被推為第一飛仙奇人的「鐵筆太歲」!
  對這等富於傳奇的一個人,忽然出現眼前,岳懷冰之驚愕失措自可想之!
  鐵筆太歲目光注視著他,面上帶著深深的痛悔道:
  「三百年來,我以無比的堅毅之力,自封石內,忍受著地火煎熬之苦,這是我肉體軀殼之苦。我的本身煉魂之一,卻遠去萬里以外,在戈壁沙漠充當一名駝夫,日夕接渡著那些去沙漠道上的客人。」
  「然而此舉卻不足以消除我本身罪惡百中之一。」
  他頓了一下才又道:「我的煉魂之二,化為一個行走江湖的苦行郎中,深入苗疆毒瘴之區,西出瘟疫之地,駐腳一萬二千日,共活蒼生三千二百三十七人,自此功罪相抵……才使得我這一極罪之人,能得有回登仙籍之機!」
  長歎了一聲,他感傷地接下道:
  「此後一百年,我再以三個化身,遍積善功,等到功德圓滿,轉回鐵筆峰石室之內時,才發現到我這副臭皮囊整個下半身,差一點為本山之雪蟻啃食光了。」
  岳懷冰心中著實吃了一驚,這才想到為什麼他下體要蓋遮著一張虎皮之故。
  仙人之不易成,可想而知!
  面前的鐵筆太歲,苦笑著道:「這就是:『多成節,節外生枝』之故,天下哪裡有爛掉半身的神仙?是以我這後一百年乃在韜光隱晦,全心全意地造肉生肌!」
  臉上帶出平靜的笑容,他又接口道:
  「偶然一次出定,得遇前輩真仙『糯散子』,他點化我說,我之仙事已成定局,唯身後無衣缽傳人以繼吾仙道大統之業,是以仙都司乃著群蟻食我下體,意在磨我急性,逼迫我在此時日之內物色傳人!」
  他目光炯炯地注視向岳懷冰,道:
  「我因下體被雪蟻啃吃之後,一時生肌不易,每千日才生二分深淺,平日亦須心平氣和,引津液與陰陽會合,乃得生肌。偶有煩惱氣餒,生津立止,並有不利,是以前十年,皆在磨我心火……直到如今……」
  他頻頻地點著頭,臉上神采,如沐春風。
  「我的火也沒了,氣也消了,每於靜坐中,上悟天機,乃算知這最後一步撒手功夫,是應在你這後生小子的身上!」
  微微一笑,他才又接道:「這往後百日之內,我將以天仙金丹大道,以及指光三燦之理細說於你,也不負尉遲丹老兒再三托付之情!」
  一直聽到這裡,岳懷冰才算聽出了一個眉目道理,當即重新拜倒叩頭道:
  「老仙師春風化雨,弟子三生有幸,並祈指導,以期不負曠世仙思!」
  鐵筆太歲微微頷首道:「你方來鐵筆峰時,已為我心鏡所見,三百年前我封劍之時,因參仙機,乃在石底註明啟劍之日,得悉該日必系蒼鷹劍七世遇主之時,默一推算,竟然今日正是封劍第三百年整。三百年前今日此時,乃我封劍之日,三百年後今日此刻,必是此劍復出之期,日時片刻不差,再一推算,始知你非但是此劍之第七世明主,亦為我所候之人,心中大喜,果然你仙緣深厚,蒼鷹劍在深藏三百年之後,竟然為你所得!」
  「後來我見你揮劍斬樹,生怕你惹來外人,即便是主峰尉遲兄妹,以及那個蒼須老奴,也非我此刻所願見到之人,是以乃以仙法,將發聲隔阻,並將四面之禁制發動,因此即連劍上光芒,所有情景,都為之掩蓋!」
  說到這裡,他微微一笑,又接下去:
  「哪裡知道,百密一疏,卻未曾料及空中之一面,偏偏為路過之賤婦窺知,生出一些不必要誤會。」
  他話聲微頓,搖頭一歎!
  岳懷冰垂首道:「老仙師一切明鑒,無異陸地神仙!」
  鐵筆太歲道:「我見此葛氏中魔頗深,環身妖氣沉沉,按照仙懲錄中所載,我輩人盡可加以撻伐,本意施展『太乙神雷』將此婦形神化為飛灰,後來心機一轉,卻想看看,你將何以自處!」
  微微一笑,他又道:「果真你方才任憑蒼鷹劍將此婦殺了,日後倒少了許多麻煩,偏偏你心中顧及頗多,不過為此卻看出你居心仁厚,較之昔年我之嫉惡如仇,不可同日而語。難怪日前尉遲丹面托我時,力言你將是他『天一門』中繼往開來之人物,果然言之不虛!」
  岳懷冰汗顏道:「弟子一介凡人,實不敢望尉遲真人以此重任托付,真是不勝惶恐之至!」
  鐵筆太歲笑道:「這就是所謂的緣份造合了,你切莫妄自菲薄。須知今生之來,乃導於你前數世之失敗,或功虧一簣;或緣份不足;或飽受不平之冤,身受顛沛流離之苦!」
  他邊說邊搓雙手,面上浮起一絲傷感,道:
  「癡兒,我不忍你眼見前生之苦,是因你本身尚無足夠抵敵心魔外侮之力,也罷……」
  微微一頓,又接道:「我會賜你慧光一點,以開你靈敏之智!」
  說到此,那雙瘦白的手,搓動更急。
  忽然他掌勢向外一翻,一片金光,自其掌心內霞光般急湧而出!
  這蓬金色霞光,由岳懷冰正面全身上下一透而過!
  岳懷冰只覺得身上一冷,即已消失那片霞光蹤影。
  面前鐵筆太歲笑道:「你心智俱開,自此行法論功,無往不利!」
  岳懷冰倒也沒有什麼特別感覺,只彷彿覺出全身一派輕鬆,頭腦似更冷靜。
  鐵筆太歲點頭笑道:「天一門可謂當今玄門正統,尉遲姑娘所授你之入門法則,對你極為有益,只是卻是到此為止!」
  岳懷冰垂首道是。
  鐵筆太歲一笑道:「尉遲青幽與你乃是三生愛侶,今生邂逅,可了宿願。你返回之後,可將與我相見真實情形告訴她,不必隱瞞。」
  岳懷冰應了一聲,吶吶道:「尉遲兄妹為人……」
  才說到此,鐵筆太歲笑道:「你不必為二人說項,世上萬事皆可強而成之,只有『緣』之一字是強求不得。」
  岳懷冰想了一想道:「弟子省得!」
  鐵筆太歲一笑道:「你本大智之人,自是省得——」
  說話時,只聽得遠山禪寺內傳來一片鐘聲,在此靜夜,聽來倍感淒涼。
  鐵筆太歲笑道:「古來仙佛一體,道佛雖是不同的兩個修境,但殊途同歸。」
  說話時,鐘聲正好打在最末一杵上!
  鐵筆太歲忽然笑道:「我且問你,鐘聲共是多少?」
  岳懷冰道:「鐘聲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鐵筆太歲道:「鐘已停撞,此音仍還在否?」
  岳懷冰道:「本未停歇,為他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則甚?」
  鐵筆太歲頻頻點頭,笑態可掬道:
  「人憑緣份,物空始末,你既明白此理,也就不必饒舌多言了。如今可喜你智力已開,一切隨心,但求不愧我心,皆可放手去做!」
  「弟子省得!」
  「好好……」
  鐵筆太歲想是為了忽得此傳人,自己本身仙業亦將大成,是以看來頗為高興。
  他頻頻點頭道:「此後每夜子時皆來我處,我自傳你仙法要訣了!」
  說到這裡,目光轉著向他手中劍,伸手道:「劍來!」
  岳懷冰忙自站起,雙手恭呈!
  鐵筆太歲接過之後,在劍上連擊三掌,發出「嗆嗆」一連三聲脆響。
  但見墨光閃爍,劍身無端地由鞘內跳出半尺,冷森森一蓬劍氣,侵襲得人毛髮為之悚然!
  鐵筆太歲眸子幾乎合成了一線,低頭逼視著手中劍,歎息道:
  「蒼鷹、蒼鷹,三百年韜光養晦,還不能減下爾之凌厲殺氣嗎?」
  說罷一隻手握著劍柄輕輕拍劍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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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7:23
  一蓬黑漆光華,映得鐵筆大歲眉發皆為之變色。
  鐵筆太歲手腕微振,劍身發出一片龍吟之聲,游離的劍氣,四下竄動不已。
  忽見鐵筆太歲張開了嘴,呵出一口白氣,吐向劍身!
  一連三口。
  劍身吃他吐出的白氣略一侵染之後,頓時安靜了不少,鐵筆太歲將寶劍入鞘,轉遞向岳懷冰。
  岳懷冰恭接在手,退立一旁。
  鐵筆太歲道:「這口劍經六世高人使用,已深具靈性,今七世復出,劍上禁制已開,此劍仙家至寶,當今宇內已罕見其匹,你卻當心施用,在未能與此劍心性相接之前,我先傳你簡易收發口訣,你施用起來,可以方便許多!」
  說完,傳授了他收發口訣。
  岳懷冰靈智皆開,一點就透,不須盞茶時間,已完全領會貫通。
  鐵筆太歲復又要他當面演習嫻熟之後,才感滿意。
  鐵筆太歲打量著遠近山勢,慨然道:
  「我久未出石,亦不知大雪山靈氣若何,今見此正面主峰,有黑氣一道,直下玄石,卻是不祥之兆!」
  說時伸手遙遙一指。
  岳懷冰順其手指處看去,並無所見,不禁微感詫異。
  鐵筆太歲這時眉頭微皺,右手五指略一掐算,冷冷發笑道:「原來如此。」
  岳懷冰道:「仙師可有什麼發現嗎?」
  鐵筆太歲冷笑道:「尉遲丹當年聯合九老,共擒黑石公,將他鎮壓黑石峰下,我適忙於自身事無暇分身,當時我就覺出此舉不善,果然日後生出許多事故來。」
  歎息了一聲,他冷笑道:「黑石公魔法高深,當世已罕有其敵,第二次事發之後,尉遲真人就不該再存姑息之心……如今看來,勢得會第三次惹禍生非了!」
  岳懷冰大吃一驚,道:「聞聽這人魔法無邊,老仙師你何不……」
  鐵筆太歲不待其說完,卻含笑搖頭道:
  「我功業已成,不願為此事再開殺戒,看來,這件事,你責任甚大。不過雪山主峰乃一吉地,料將不至就為此魔所毀滅。」
  一面說,他一面垂首推思。
  忽然面現喜色,笑道:「此事發展頗為耐人尋味,有驚無險,同惡相拼,更屬可笑,你回去關照尉遲兄妹,凡事不可強自出頭,最要緊乃在『自守』這兩個字上,外界事不必過問!」
  岳懷冰恭身應是。
  鐵筆太歲道:「時已不早,我們回去了!」
  說罷袍袖再揮,金光一閃,岳懷冰只感覺出和先前情形一般,身子一個倒折,全身大震了一下。
  待他環身四顧,才霍然發覺到,原來此身又已回到了鐵筆峰半壁之上。
  鐵筆太歲看著他點頭道:「你循著來路自去,明夜子時再來!」
  岳懷冰叩首拜別,卻見鐵筆大歲身下那塊黑色石板,驀地向後轉動。
  和他來時一般模樣,石壁上先是火光一閃,旋即變為一隻大火團,鐵筆大歲身上向著火團上一撞,在火團疾轉飛旋之中,消失無影。
  岳懷冰向著石壁,拜了三拜,起身告別。
  岳懷冰身子方躍上連接兩峰之間的那片山脊間,即見迎面人影一閃,現出尉遲青幽窈窕的倩影。
  站定之後,她不勝驚奇地打量著他道:「你上哪去了?找得你要死!」
  岳懷冰見她說完這句話,臉上微有慍色,似在責怪自己模樣。
  當時抱拳道:「有勞青妹懸心,我只是到鐵筆山上隨便走走,不想此行竟然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尉遲青幽怔了一下道:「鐵筆峰?我怎麼沒有看見你?」
  岳懷冰暗中佩服鐵筆太歲果然仙法無邊,當下含笑道:「青妹請跟我轉回,我有話要告訴你!」
  尉遲青幽忽然發覺到他手中長劍,不由驚異地道:「這把劍是在……」
  岳懷冰道:「這口『蒼鷹』劍是我無意間在峰上石內得到,青妹請過目一賞!」說罷雙手把寶劍送上。
  尉遲青幽接在手上,臉上現出難以置信的喜悅之情,道:「蒼鷹……蒼鷹劍?你……」
  岳懷冰道:「此劍乃是鐵筆老仙師三百年前故物,不意為我所得;並且我還見到了這位前輩仙人,面承了許多教益!」
  尉遲青幽秀眉一揚,驚喜地道:「真的?」
  隨後她又搖搖頭道:「我不信……」
  說到這裡,倏見空中白光一閃,現出蒼須奴大頭矮身的人影。
  雙方見面,蒼須奴似乎才為之鬆了一口氣道:
  「原來小姐已經找到了,害得老奴白跑了一趟前山,差一點兒與那個婆娘打了起來!」
  說罷,奇怪地打量著岳懷冰道:「岳少主你到底上哪裡去了?」
  岳懷冰微微一笑,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且轉回冷香閣,容我細說一遍便知!」
  蒼須奴也注意到了尉遲青幽掌中那口劍,正待索著,岳懷冰已同著尉遲青幽舉步向「冷香閣」走去。
  像是夢幻一般,尉遲兄妹以及蒼須奴聽說岳懷冰道出一番經過之後,俱都呆住了!
  尉遲青幽目睹著他說話時的神采,斷定他所說一切,絕非虛語。
  蒼須奴卻現出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只是當他親手抽出了那口「蒼鷹」劍細看了一番之後,他那張原本赤紅的臉膛想系由於過度的興奮,而變為一片蒼白。
  「不錯……這口劍正是有宇內第一神劍之稱的『蒼鷹』劍,三百年來,多少仙道有為之士,對此劍夢寐以求,想不到竟然會落在了岳少主的手上!由此更可證明寶劍擇主這句話,誠然不錯的了!」
  尉遲鵬興奮之下,不時問長問短,高興地道:
  「想不到這位老仙師仍然還在人間,我倒要去參見一下他老人家,你明天帶我一塊去如何?」
  岳懷冰正想答應下來,忽然想到了鐵筆太歲所說之言,當時面現為難狀,未曾開口。
  尉遲青幽在一旁冷眼旁觀,卻已看出,當下插口道:「岳二哥一定面承鐵筆老仙師關照,不便代為引見。」
  說到這裡,目光一掃岳懷冰,淺笑道:「是不是?」
  岳懷冰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頷首道:
  「鐵筆老仙師確是這麼關照過我;不過,我一定為鵬哥青妹再在他老人家面前關說,求其接見!」
  尉遲青幽一笑道:「那又何必!緣份是不能勉強的事情,你果真這麼說出來,不碰釘子才怪呢!」
  尉遲鵬甚為羨慕地歎息了一聲,道:「岳兄弟真是好造化,這些事一輩子也不會碰在我身上!」
  蒼須奴道:「少君不要妄自菲薄,這等仙緣,曠世難逢,鐵筆老人不是也說了嗎,天一門是當今領袖群倫唯一的正統法門,少君只要勤奮修為,還怕沒有出頭之一日嗎?」
  尉遲鵬站起來長歎一聲,苦笑道:「你不要一天到晚給我打氣,這些道理我比你懂得多!」
  說完,悵然離室而去!
  岳懷冰怔愕了一下,心裡很是代他難過。
  尉遲青幽看著哥哥的背影,微微點頭道:
  「這樣很好,讓他心裡也想想,一個人自己不努力,別人無論如何也是幫不了他的!」
  蒼須奴忽然歎了口氣,目視向尉遲青幽,吶吶道:
  「小姐……老奴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尉遲青幽道:「還有什麼講不得的?你說吧!」
  蒼須奴頓了一下,才喃喃說道:「少君日來心情頗不安定,不知小姐可曾看出?」
  「我看出來了。」
  尉遲青幽皺了一下眉,又問道:「是為什麼?」
  他低下頭想了想該不該說,過了一會兒終於抬起頭來道:
  「老奴旁觀者清,少君似乎是在為情所苦?」
  「為情所苦?」
  尉遲青幽淡然一笑道:「你說我哥哥為情所苦?不會吧,為誰呢?」
  蒼須奴道:「為……」
  「你說吧,不要吞吞吐吐!」
  「是!」
  蒼須奴答應了一聲,道:「會不會是前山的沈……姑娘?」
  「哦?」
  尉遲青幽頓時一怔,想道:「你說的是沈雁容?」
  「老奴只是這麼猜想罷了。」
  「不會吧!」
  尉遲青幽眼睛斜過來,瞟向岳懷冰,微微笑道:「好像沈家姑娘鍾情的是我們這一位吧!」
  岳懷冰窘道:「青妹何必說笑!」
  尉遲青幽道:「我說的是真的,當初你在萬松坪住的時候,我就不止一次地看見她去找過你!」
  「有這種事?」
  岳懷冰一怔,吶吶道:「但是我只記得與她見過兩三次面而已。」
  「你們見多少次面我也管不著,反正我發現她在你所住的草舍附近,不止一次地偷看你!」
  岳懷冰想一想,以沈雁容那種性情,倒也不是不可能,一時也不便否認!
  尉遲青幽眼睛又回到蒼須奴身上,道:「你說我哥哥與沈家姑娘有私情?」
  「老奴不敢這麼說!」
  「那又該怎麼說?」
  「老奴只是猜想,少君心戀著沈家姑娘!」
  尉遲青幽想了想,點頭道:「這倒是可能的!」
  蒼須奴道:「昨日老奴見少君在亭內苦思著什麼,不時地低頭歎息。」
  「那不見得就是在想……」
  她的臉色微微一紅,女孩子家,當著男人面前,「談」情「說」愛的總有點不大好意思。
  「小姐聽老奴說呀!」
  蒼須奴道:「老奴現身,少君發現老奴現身之後當時離開了!」
  「後來呢?」
  「老奴過去亭內,發現亭內石桌上,有少君信手所塗的字跡。」
  「寫些什麼?」
  「寫的是一首詩!」
  「什麼詩?」
  「是那首著名的唐詩——」
  說完口誦道:
  「懷君屬秋夜,
  散步詠涼天,
  隔牆松子落,
  幽人應未眠!」
  尉遲青幽秀眉半顰道:「這並沒什麼呀!而且引用得不合時呀!」
  「只是少君卻把詩中的幾個字改了!」
  「怎麼改的?」
  蒼須奴即道:「少君第一句中的『君』字改為『妹』字,『秋』改為『春』字;第二句不動;第三句『松子落』改為『空思盼』;第四句『幽人應未眠』卻改為『雁去聲未殘』。」
  他頓了一下,接道:「如此一來,這首詩就變成了——
  『懷妹屬春夜!
  散步詠涼天!
  隔牆空思盼;
  雁去聲未殘。』」
  他窘笑了一下,又道:「小姐請想,少君是否在思戀著那位沈家姑娘?」
  尉遲青幽臉色不禁微微一紅,說道:「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像……莫非他們之間……」
  岳懷冰微微苦笑道:「果然這樣,倒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沈雁容是十分聰明的人,而鵬兄卻過於憨厚。」
  「你是怕他吃虧?」
  「那倒也不是……」
  岳懷冰道:「只是覺得,我實在不知該怎麼說!」
  「放心吧,男人和女人交往,吃虧的總是女的一方!」
  「那倒不一定!」
  岳懷冰持相反的意見,說道:「眼前雙方敵對之形態已十分明顯,我倒有些懷疑,沈姑娘是否有心情來……」
  尉遲青幽想了一想,目光轉望蒼須奴道:「你的意見怎麼樣?」
  蒼須奴道:「老奴話還沒有說完!」
  他接下去道:「除了那首詩句以外,一旁還有幾行小字,為少君所揩拭,但經老奴細認之下,尚能辨出!」
  尉遲青幽怔了一下,問道:「寫些什麼?」
  蒼須奴道:「寫的是『投書已三日,思妹心漸殘』!」
  「他們之間莫非已有書信來往?」
  「老奴猜想如此。」
  「不!」尉遲青幽輕輕一歎道:「看來我這個哥哥,真可能是單相思,對方多半不加理睬!」
  蒼須奴道:「老奴擔心的是少君這麼長久下去只怕難以振作!」
  岳懷冰輕歎一聲,說道:「再慢慢看吧!」
  蒼須奴又道:「日來老奴夜察主峰,見黑石峰頂彤雲四合,黑氣直貫,是不是將有變故……或是……」
  尉遲青幽點頭道:「這一點我也注意到了。」
  她輕輕一歎道:「所幸岳二哥有了這番奇遇,又得了這把『蒼鷹』劍,為我們增加了一分實力。要是真有什麼,我們也只有放手與對方一拚了!」
  岳懷冰忽然想起鐵筆太歲所說之話,就把黑石公可能將出的話,轉告二人。
  蒼須奴登時大驚,道:「噯呀!這可怎麼是好?小姐,我們要趕快設法防止才是!」
  岳懷冰道:「鐵筆仙師關照說,要我們自守為吉,敵人很可能同惡互拚,鐵筆仙師並且預測我們有驚無險!」
  蒼須奴這才鬆下一口氣道:「要是真的這樣可就好了!」
  尉遲青幽道:「鐵筆老前輩既有『守之則吉』這句話,可見得我們本身防守工作還是極為重要,千萬大意不得!」
  蒼須奴道:「這一點老奴懂得!」
  說完他歎息了一聲,好似心情很複雜,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
  頓了一下,他告辭而出!
  這時天色已經微有明意。
  尉遲青幽待蒼須奴去後,才又把他與母親見面情形,細細問了一遍!
  岳懷冰知道先前她不談這件事,是為了要面子,自己當時未曾細談,也是基於這個道理,這時經她一問,遂不再隱瞞。
  於是他乃將葛氏現身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只是將葛氏淫蕩的表情、說話掩飾了一些!
  尉遲青幽聽完之後,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來。
  岳懷冰只是低頭頻頻歎息不已。
  尉遲青幽哭了一會兒,擦乾淚痕,卻是什麼也不再多說,辭別自去!
  尉遲鵬靜悄悄地來到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從他焦急的神色裡,可以看出來,他像是在等候著一個人!
  夕陽一片,由看來像是裂開的山谷照射進來,正好照射著他那為情所傷、沉鬱而不開朗的臉。
  尉遲鵬坐在亭裡,不時地向著側面的一條山道上張望著,由此通向前山摘星堡,大概只有三四里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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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7:39
第18章 矯情套法訣,坦語說心聲

  在過去,尉遲鵬幾乎每一天,都在這個時候,守候在這裡,偷偷地看著沈雁容騎馬而過!
  她總是在這個時候準時出現。
  騎在胭脂馬上,披著長披風,人馬是一色的紅。
  那麼美妙的姿色,像是夢裡的情人一樣,這麼長久的時間,他一直都像是賊似地偷看著她,直到他認為時機成熟時,他才有勇氣向她投出了第一封書信!
  書信投出以來,他每一天都在這裡等候著,直到今天,已經是第五天了。
  帶著一絲苦澀的笑,他站起身子來。
  「不用說,她是不會來了!」
  他轉過身子,由石亭裡步出!
  正當他要騰身縱出離開的一瞬間,忽然.他聽見了一陣清脆嘹亮的銀鈴聲響!
  雪原上現出了一個紅點,像是往常一樣,以著他所熟悉的姿態和速度,正自向這邊奔馳過來!
  尉遲鵬先是一怔,繼之一陣狂喜。
  他很快繞回到亭子裡,坐下來!
  心跳得那麼厲害,緊緊握著兩隻手,目光眨也不眨地看著。
  心上人終於來了。
  和平常一樣的,她仍然穿著那襲紅色的短裙子,披著那襲火紅色的皮裘,皮裘一角長長地垂下來,看起來幾乎都要垂到了地面!
  速度是那麼快!
  不過是交睫的當兒,一人一騎已來到了近前!
  在平常,她總是像一陣風似地飄了過去,今天似乎也沒什麼兩樣!
  尉遲鵬幾乎已經失望了。
  因為,馬的速度並沒有慢下來,像是一片紅雲似的,「呼」地由谷前飄了過去!
  尉遲鵬臉色變了一下。
  一種說不出的落寞之感,侵蝕著他,他沮喪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這聲歎息還未結束之前,谷前卻傳出了嘹亮的一聲馬嘶,緊接著紅影閃爍,人馬已來到谷前。
  殘陽把人馬的影子拉得那麼長——
  馬上佳人,飄著那麼柔細的一蓬黑髮,人馬在嬌麗的夕陽下,背襯著白皚皚的大片雪景,真有說不出的清麗出塵之感!
  尉遲鵬忍不住由位子上站起來,他喉結咽動了一下,一顆心幾乎要由嘴裡跳了出來!
  她遠遠地注視著他,那雙烏溜溜的大大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雙方無言地對看著!
  胭脂馬不甘寂寞地立起前啼唏聿聿地長嘯一聲,遂即緩緩向前走來!
  一直走到了亭子前面。
  尉遲鵬緊張地站起來,向著馬上的沈雁容點了一下頭。
  「沈姑娘……」
  聲音很小,好像只是叫給他自己聽似的。
  紅衣姑娘微微笑了一下,她那張清秀的臉,似乎較以前瘦了一些,那雙像是會說話的大眼睛裡,也似乎相對地顯現出一些憂鬱!
  「你來了很久?」
  「我……沒有……才來不久!」
  「你的信我看見了!」
  「是……謝謝你!」
  這聲「謝謝」說得好沒有來由,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會順口溜了出來!
  沈雁容微微一笑!
  女孩子總是較男孩子要鎮定得多。
  「本來前幾天我就應該來赴你的約會!」
  她收斂了一下笑容,淡淡道:「只是我病了!」
  「你病了?」
  「嗯!」
  她微微點了一下頭,偏過頭來,在馬上打量著他。
  「什麼……病?現在好了沒有?」
  「好些了!」
  她笑笑,說道:「要不然我怎麼會來這裡?你怎麼知道今天我會來?」
  「我不知道!」
  他吶吶道:「反正我每天都在這裡等你!」
  「噢?」
  她笑得那麼甜,道:「為什麼呢?你是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說著,她翻身下馬,輕飄飄地落在亭子裡!
  「尉遲姐姐可好?」
  「你說的是我妹妹?」
  「當然是她啦!」
  「她很好!」
  尉遲鵬緊張地接著又道:「我以為你不會來!」
  「我為什麼不來?」
  說著她解開了領間的繩扣,把身上的長披風脫下來,在石凳上坐下。
  她那雙清澈的眸子,像是能把人看穿似的,那麼直直地瞧著他,目光裡透著過人的機智。
  尉遲鵬立即又顯出了不自在的表情。
  「好像很久沒看見你了。」
  她吶吶道:「這些日子你可好?」
  「我……還好!」
  他總算想到了一句話:「你剛才說你病了?」
  「小毛病!」
  她很灑脫地道:「心裡不舒服,光想睡覺,夜裡又著了點涼,有點發燒,就是這些病!」
  「你為什麼心裡不舒服?」
  「為什麼?」她笑了一下,覺得對方問得很滑稽。
  她抬起一隻腳,打量著自己的腳尖,臉有些兒泛紅,也許尉遲鵬這一問,正好問在了她的心眼兒裡,女孩子家總難免有些兒私事!哪能毫無遮攔就這麼坦白地告訴人家?
  她沒有說話!
  他也沒說話!
  雙方沉默了一會兒。
  「你的病好了沒有?」
  「好一點兒了……」
  她笑笑道:「謝謝你!」
  雙方又沉默了。
  「噢!」
  她說:「對啦,我想問問你,岳懷冰住在你們那兒是吧?」
  「不錯!姑娘有什麼……」
  「沒什麼!」
  她冷冷笑了一下,道:「我只是隨便問問,他還好吧?」
  「他很好。」
  尉遲鵬笑說道:「他真是好造化,剛剛得了一口劍,又得……」
  忽然心裡一動,把到口的話吞住,暗裡盤算著這些話到底當講不當講。
  沈雁容還在留意傾聽!
  「又怎麼樣?」
  她臉上作出一番笑容,忍不住問道:「幹嘛講一半就不講?」
  尉遲鵬窘笑道:「沒什麼……」
  沈雁容瞄著他道:「是不是有什麼話不想讓我知道?那就別告訴我算了!」
  一面說,她撇了一下嘴,就把臉轉到了一旁。
  尉遲鵬登時著慌道:「姑娘不要誤會……實在是……」
  沈雁容把身子又轉回來,揚了一下眉毛,說道:「我可不勉強你告訴我……你要是認為我靠不住,就什麼也別說!隨便你!」
  尉遲鵬呆了一下。
  沈雁容那雙清澈的眸子還在注意著他,意思還在等待著他最後決定。
  尉遲鵬終於軟了下來。
  「其實告訴你也無所謂!」
  「那我就等著聽。」
  把兩隻細白的手反過來,用手背的一面支著頭,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
  尉遲鵬頓了一下,道:「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岳兄弟在鐵筆峰得了一口仙劍,又幸運地被一位隱居數百年的老仙師收為門下,傳授他劍法。現在他功力一日千里,已經能運施飛劍了!」
  「真的?」
  沈雁容顯然吃了一驚!
  「那位老仙師叫什麼名字?」
  「叫……鐵筆太歲!」
  「鐵筆大歲?」她搖頭表示沒聽過!
  尉遲鵬道:「你當然是沒聽過。」
  沈雁容呆了一會兒,黯然笑了笑,道:「也許我不該問這些,不過是你自己說出來罷了。」
  說到這裡,她的臉又紅了一下,伸出一隻纖纖玉手,把散在前額的幾縷秀髮掠了掠。
  沈雁容道:「尉遲姐姐是不是跟岳懷冰很談得來?」
  尉遲鵬一笑,道:「他們豈止是談得來!」
  「他們很要好?」
  尉遲鵬點點頭,含笑道:「你怎麼知道?」
  沈雁容故作出一副笑容,道:「我只是這麼猜想而已!」
  尉遲鵬道:「這件事早在我爺爺飛昇以前,就算定了,他老人家留下的碧簡金批裡就提過!」
  「提過什麼?」
  「他們兩個人是三生的愛侶,卻到今世才可望團圓!」
  沈雁容頓時臉上一陣發白!
  她長長地呼吸了一下,站起身子來,走向亭子那一邊。
  如此一來,尉遲鵬就看不見她的臉!
  「三生愛侶?」
  她的聲音幾乎有點發抖:「這是你爺爺尉遲真人說的?」
  「是我爺爺留下的遺言裡面說的!」
  「遺言裡提到了岳懷冰的名字?」
  「那倒沒有!」
  「那你們怎麼知道這個人會是他?」
  「因為蒼須奴查對了岳兄弟的生辰年月日時,跟爺爺預言的一般無二!」
  「那也許只是碰巧了!」
  「不!」
  尉遲鵬道:「這件事絕對錯不了,爺爺真靈已經顯現過了——」
  「哦?」
  她回過頭,用著那雙噙著了淚,無比冷酷的眼睛看著他道:「你爺爺管的事還真不少呢,連小輩談情說愛的事他也管!」
  尉遲鵬竟然聽不出她話中尖銳的醋意,一本正經地道:
  「那一天,爺爺真是顯現放出了玉匣飛刀,證明岳懷冰確是他碧簡金批中所註明的人;而且顯示出岳懷冰是我們天一門未來光大門戶、繼承正統的傳人!」
  沈雁容不自然地笑了笑,打量著他道:「你呢?」
  「我……怎麼樣?」
  沈雁容含挑撥的語氣道:「你是尉遲家門唯一的子嗣,天一門的道統怎麼說也該由你繼承,怎麼現在卻讓給了岳懷冰?」
  「這個……」
  尉遲鵬微微一笑道:「我的塵緣未盡,又能怪誰?」
  「塵緣未盡?」
  沈雁容淒慘地笑道:「再怎麼說,這件事都顯然是不公平!」
  「那也沒什麼!」
  「你倒認為沒什麼?」
  沈雁容冷笑了一聲,道:「我都替你不平,你自己好像還不在乎!」
  尉遲鵬呆了呆,沒說什麼!
  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件事,這時忽然被沈雁容提起來,倒使他心裡有些不自在!
  漸漸他漲紅了臉,低下頭來!
  沈雁容見狀微微一笑,她姍姍走近到他身前。
  「怎麼你心裡不舒服了?」
  「那倒沒有!」
  尉遲鵬看著她微微一笑!
  沈雁容道:「其實我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你可用不著當真!」
  「不會……不會……」
  他似乎就是這種個性,說忘就忘。
  沈雁容看著他輕輕一歎,在他身邊一張石凳上坐下來,道:「尉遲大哥,你為什麼約我出來?」
  「我……」這才談到正題上。
  尉遲鵬一張臉,頓時比紅布還要紅。
  他吶吶道:「我……我只是想跟你作個朋友!」
  「還有呢?」
  「還有……」他忽然張口結舌不知說什麼才好。
  她一直注視著他,看起來她比他冷靜細心多了!
  尉遲鵬終於大著膽子道:「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
  「多久以前?」
  「從……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說完,他紅著臉低下頭!
  一絲微妙的表情,由她臉上閃過!
  她微微一笑,伸出了那只細白的嫩手,輕輕地在他臉上撫弄了一下!
  尉遲鵬頓時呼吸緊促,眸子裡顯現出一種原始的衝動,他忽然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雁……姑娘……」
  他緊緊地把她那只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握在掌裡,臉上迸現著渴望的衝動。
  出乎意外的沈雁容並沒有立時把手抽回去。
  尉遲鵬臉上大生感激,可是當他激動地想低下頭來去親吻那隻手時,沈雁容卻巧妙地抽了回來。
  「不許這樣。」
  她微微嗔道:「再這個樣我可就馬上走了!」
  「不……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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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張俊臉靦腆著一時變得更紅,真好像求她不要走似的!
  沈雁容明銳的眸子,在他臉上一轉,一笑道:「那就坐好,規矩一點!」
  尉遲鵬依言坐正了。
  「對了,這才乖!」
  說了這一句,她忍不住「噗嗤」地笑了一聲,卻又把臉繃住!
  尉遲鵬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眸子裡流露出一種渴望的情焰!
  「你幹嘛這麼看我?」她斜過眼睛看著他。
  尉遲鵬待機又握住了她的手。
  沈雁容用力地掙著,道:「你這是幹什麼?」
  她站起來,又道:「再這樣我真走了!」
  「我……」
  尉遲鵬仍然握著她的手,一面涎著臉道:「我只是太想你了……」
  沈雁容歎息一聲,嗔道:「放手!」
  尉遲鵬道:「好妹妹,讓我握一會兒吧!」
  沈雁容左右看了一眼,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又坐了下來,道:「要是給人家看見怎麼好?」
  「這裡沒有人!」
  「我真把你沒辦法。」
  沈雁容一雙瞳子,靈活地在他身上轉著:「你真的這麼喜歡我?」
  「我可以對天發誓!」
  「那倒是用不著!」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毛道:「只是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尉遲鵬笑道:「以前我不敢!」
  「現在你就學壞了!」
  尉遲鵬無言以對,只是細細鑒賞著她那只柔荑般的玉手。
  沈雁容臉上帶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容,只是沒有被尉遲鵬發覺罷了。
  「我跟你說……」
  她把手一下子抽了回來,然後交叉著抱在前胸,道:「我問你,你是願意跟我做長久的朋友呢,還是只做一天的朋友?」
  尉遲鵬怔了一下道:「當然願意做長久的朋友!」
  「好!那你就要聽我說。」
  「我一定聽你的話!」
  沈雁容笑了一下,道:「真的?」
  尉遲鵬像是著迷似地看著她,連連點著頭。
  沈雁容歎息了一聲,忽然像是要流淚的樣子道:
  「我真的太高興了,尉遲大哥,自從我爹爹跟尉遲姐姐那一次鬧翻了以後,我以為你們不會理我了,誰知道你還是對我這麼好……我真是太感動了!」
  尉遲鵬吶吶道:「我對你一直都好……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
  沈雁容微微一笑,嬌聲道:「你真的這麼想?」
  「當然真的!」
  他笑說:「我本來以為你不會理我,雁妹妹……你太好了!」
  沈雁容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妹妹不許你跟我好,還理不理我了?」
  「她憑什麼管我的事?」
  「好!」
  沈雁容道:「要是岳懷冰也反對呢?」
  「他……他不會的。」
  「你怎麼知道?」
  「因為……因為,我告訴過他我喜歡你。」
  「你告訴他了?」
  她頓時顯得很緊張的樣子道:「他怎麼說?」
  「他沒有反對……」
  「哼!他怎麼說?」
  「他說你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好像很希望我們好的樣子!」
  「哼!」
  沈雁容冷冷一笑,也不知道她心裡是在想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道:「很久沒到你們後山去玩了!」
  「你怎麼不來?」
  「還說呢!」
  她眼睛瞧著他,道:「前幾天我只隨便走走,差一點觸動了你們設的仙法禁制,冒了好多火,差點把我嚇死了!」
  「啊,對了!」
  尉遲鵬道:「最近我妹妹要蒼須奴設了很多新的禁制,難怪你不知道!」
  沈雁容偏過頭,嫵媚地看著他道:「你可以告訴我麼?」
  尉遲鵬一怔,道:「以後我們可以天天在這裡見面!」
  沈雁容站起來,背過身子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還說對我好呢!」
  尉遲鵬頓時現出很為難的樣子!
  沈雁容笑了笑,卻轉過身子握住了他的手,半撒嬌地道:「你告訴我好不好?我決不告訴別的人。有時候想到你的時候,我可以偷偷去找你!」
  後半句頓時使得尉遲鵬心裡一動,他低下頭想了一下,毅然說道:「好吧!我告訴你。」
  說完,就由身上拿出來一個白色的石頭圈子,石圈上密密麻麻地雕刻著許多花紋。
  沈雁容一怔道:「這是什麼?」
  尉遲鵬道:「有了這個東西,你就可以順利通過後山的禁制!」
  沈雁容接過來仔細看著道:「怎麼用法呢?」
  尉遲鵬認真傳了她用法口訣,又關照她道:「你千萬記住只能你自己用,不可以借給別人!」
  沈雁容把石圈子遞還道:「你不相信就還給你好了!」
  尉遲鵬又賠說了許多好話,沈雁容才欣然收下。
  她看看尉遲鵬道:「你給了我,你自己呢?」
  尉遲鵬笑道:「我自然有辦法,只是如果萬一被我妹妹看見了,你不要說我給你的,只說你自己揀到的就好了!」
  沈雁容點頭道:「這個我知道!」
  她向著尉遲鵬甜甜一笑道:「謝謝你,還是你對我好!」
  尉遲鵬剛想去拉她的手,沈雁容已經站了起來。
  「你要……走了?」
  尉遲鵬好像很失望的樣子!
  沈雁容輕輕在他臉上拍了一下,笑道:
  「我出來已經很久了,要回去了,要不然師父和爹爹又要問東問西,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們!」
  尉遲鵬一怔道:「你師父?你師父是誰?」
  沈雁容很神氣地笑了笑道:「你還不知道?」
  一面說她已步出亭外,尉遲鵬跟在她身子後面。
  沈雁容翻身上了馬,尉遲鵬忽然想起來道:「哦,莫非『玄都仙子』郭彩雲郭仙姑是你師父?」
  沈雁容很得意地笑了笑,道:「你猜得不錯!我走了!」
  說著一抖繩韁,胯下胭脂馬長嘶一聲奔出。
  尉遲鵬忙追上一步道:「喂!我們什麼時候再見面?喂、喂……」
  沈雁容在馬上回頭道:「明天,老地方老時間!」
  說完這句話,人馬飛似地去了。
  尉遲鵬臉上帶出一種欣慰的表情揮手作別!
  傍晚時候,岳懷冰在閣前練劍。
  數日來,他已由鐵筆太歲處承教修為,加以他心智敏悟,人又勤奮向學,是以功力大進!
  此刻,他正運施著新得的那一口「蒼鷹」劍,化為一條烏龍般的,與蒼須奴的那一口「太白清風」劍纏在一塊!
  蒼須奴已有近百年的劍術根底,功力當然不弱;然而他在敵對岳懷冰這口「蒼鷹」劍時,顯然不是敵手!
  不消一刻工夫,他的那口「太白清風」幻化成的一道白光,已吃蒼鷹劍上那道墨綠光華緊緊裹住!
  就像上次與「美芙蓉」葛少華峰頂比鬥的情形一樣,蒼須奴頓時顯現出不敵的樣子!
  蒼須奴運用玄功,陡地把劍縮小了,由墨綠光華緊緊包裹的空隙裡抽了出來。
  可是蒼鷹劍頓時化為一片墨綠色的劍雲,直向著蒼須奴頭頂上壓下來。
  蒼須奴大喝一聲,道:「岳少主!留意!」
  他雙手同時向上一伸,由兩掌裡推出了十道白光,正是他畢生苦練劍氣之氣。
  十道劍氣一出手,迅速幻為一片白色的光牆,霍地向上迎去!
  這樣,才勉強抵擋住岳懷冰強而有力的劍陣!
  蒼須奴待機將飛劍向岳懷冰身後驅去,岳懷冰手指當空墨綠劍陣,頓時分出了一道光華,毒蛇出穴般地已反迎上去!
  兩劍一較之下,蒼須奴仍然不敵。
  只見他雙手力托著本身劍氣幻成的一片祥光白雲,目光卻注視著另一邊的那道劍光,一張大醜臉逼漲得又紅又紫,滿頭亂髮就像刺蝟般地分支開來。大頭上蒸發起一片白霧,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臉往下直滴不已!
  「不行啦。」
  他大聲喘息著道:「岳少主你快收劍吧……好厲害……」
  岳懷冰正要將劍收回,卻見牆外人影一飄,現出尉遲青幽窈窕的倩影。
  她乍一現身,即笑聲道:「蒼須奴不要怕,我助你一臂之力!」
  話聲一落,手指處,匹練般飛出了一道白光,聯同著蒼須奴的那口「太白清風」,雙雙敵向「蒼鷹」劍幻出的一支劍光。
  饒是如此,雙方才拉了個平手!
  蒼須奴似乎略微鬆了口氣道:「小姐,快幫忙……我可真是累極了!」
  尉遲青幽清叱一聲,雙肩搖處,長虹經天般地一連飛出了兩道青光。
  這兩道青光乃系當年尉遲真人老年在洪荒山上所得的一雙前古奇珍,名喚「青龍雙刃」。因其威力至大,真人頒贈時,曾再三告誡,不可輕易施用!
  是以此刻,尉遲青幽一經展出,果見其威力無匹!
  兩股青光,有如雙龍出海般地向著正面蒼須奴手托之處迎了上去,登時就把「蒼鷹」劍幻成的大片光幕擋住,蒼須奴立時大見輕鬆,慌不迭地收回了劍氣,奔向一旁!
  尉遲青幽笑道:「岳二哥,你不要得意,看我不贏你才怪!」
  說時玉手朝空連指了兩下,「青龍雙刀」頓時幻成了大片光牆,力迎住「蒼鷹」劍幻成的大片墨光。
  蒼鷹劍固是不世奇出的前古至寶仙劍,可惜目前岳懷冰卻只能發揮出該劍功力之六成左右!
  反之尉遲青幽的「青龍雙刀」,卻能發揮出十成的功力,是以一經交接,頓時成為雙方拉平之勢!
  尉遲青幽身形側轉,翻到了另一個角度,雙手齊出,十指尖上發出了十道純青劍氣,分向著蒼鷹劍後抓了過去,岳懷冰登時身形大大地震動了一下!
  在滿天青色光華錯綜交織之下,蒼鷹神劍的一片墨綠光華頓有不支之勢!
  尉遲青幽越加地賣力施展,眼看著墨綠光華漸有下落之勢,岳懷冰頓時感覺出丹田內氣遭遇到極大的壓力,一時之間雙腳打顫,幾乎站立挺持不住!
  這時他才知道何以在學習劍術之前,必欲要以內功元氣為根底!
  他一向是要強慣了,儘管是比鬥練習著玩,果真要是輸在尉遲青幽手下,遭她取笑,也是臉上無光。
  心裡越急,意念越是不能歸一。
  眼看著那大片墨紫光華,又被對方全力施展之下的一天青白光華壓得離著頭頂不及兩丈距離。
  岳懷冰亦累得頻頻喘息,汗下如雨。
  卻聽得尉遲青幽嬌聲笑道:
  「怎麼樣?岳二哥,你可服輸了?你只要討饒說上一句好話,我就饒了你,要不然非要把你累得半死我才罷手!」
  岳懷冰心裡越急,卻是一聲不哼!
  尉遲青幽哪裡知道對方和自己一般的要強個性,見狀得意地笑道:「怎麼樣?苦還沒有吃夠麼?」
  說時雙手向空用力一托,青光益盛,岳懷冰頓時挺立不住,噗通!坐倒在地!
  可是他運力之下,又再站了起來!
  「你還不服輸麼?」
  說話時她似乎已窺出了岳懷冰臉色有異,同時心中有些不忍,正想收回「青龍雙刀」,驀地忽見對方嘴皮微動,空中墨綠光華,陡地大為興盛!
  尉遲青幽略一分神之下,只覺得心頭大震,自己幻化的一天青光劍陣,登時在墨綠光華反擊之下,迅速地被逼退了兩支!
  這一驚,使得她大為緊張。
  原來正當岳懷冰無力招架之時,耳邊卻響起了一絲人聲,細聽之下,只覺得其聲如蚊,道:「蒼鷹劍天下無敵,不可敗陣,速念『風雷口訣』一遍!」
  岳懷冰才知傳話者竟是鐵筆太歲,「風雷口訣」乃是鐵筆太歲昨日才傳授自己的一套三十六字真言口訣,由於鐵筆大歲當時並未告訴他是催使劍法之用,是以未曾想到應用!
  這時他猝聞之下,忙自依言,不想三十六字口訣方自念出一半,當空形勢已自扭轉過來。
  等到他三十六字念完之後,只聽得空中一聲霹靂,那口蒼鷹劍幻化成的一片光牆,陡地變成了水缸粗細般的一道巨大墨綠光華,只是一掙一挺,已把尉遲青幽的大片青光逼得退出十丈以外!
  尉遲青幽忙自就空一指,所有青光,變成一道和黑光差不多粗細的巨大光柱。
  一黑一青兩道光華,頓時如闖空神龍般地糾纏在了一起!
  岳懷冰心中正自驚喜,耳邊卻又自響起了「鐵筆太歲」的聲音,道:「再念一遍!」
  他依言又念了一遍!
  剎時間那道墨綠光華,平空裡卻似加粗了一倍,在霹靂一聲雷震裡,光華大盛,只見它圍繞著青色光柱絞了一絞,空中登時冒出了一天火星!
  尉遲青幽大吃一驚,慌不迭大聲喊道:「快收下你的劍來!」
  說著雙手連抬,青白光華連閃之下,所放出的飛劍以及「青龍雙刀」,一併都收了回來!
  岳懷冰見狀急忙也施展仙法,將蒼鷹劍收回!
  他因為當空火星四射,料必雙方飛劍,必有傷損,只當是自己的蒼鷹劍負傷,心中好不驚乍,當時一收回後,即忙自驗著。
  還好,蒼鷹劍一如往常模樣,劍上光華流顫,像是一流黑泉!
  另一面,尉遲青幽驗視著她的「青龍雙刀」,還好並無損傷。
  她再驗著自己那口「聚瑩」仙劍,才發覺劍峰上竟然多了半粒米大小的一點缺口!
  這口劍她素日愛逾性命,想不到因此受損,一時間臉色大變!
  岳懷冰只見她看著手中劍,模樣兒發呆,不由心中一愣,忙自上前道:「青妹,怎麼啦?」
  尉遲青幽賭氣地把臉仰了一下,倏地轉身自去。
  岳懷冰追上去,一連叫了兩聲,尉遲青幽足下卻更加快,理也不理自己去了。
  蒼須奴這時由後面走上笑道:「岳少主不必介意,我家小姐是小性子,過一半天想明白了,也就好了!」
  岳懷冰長歎了一聲,道:「我實在也是不知道,這口劍竟然這般厲害,要是知道厲害也不會……」
  蒼須奴笑道:「老奴知道。恭喜少主得了這柄前古奇珍仙劍,不怕少主見笑,老奴活到這般歲數,今天還是第一次得見。」
  說到這裡,長歎一聲,又道:「也許是我們天一門真個有救了……岳少主好自為之吧!」
  岳懷冰心中卻是記著尉遲青幽生氣的事,蒼須奴見狀一笑道:「小姐必是心痛她的仙劍受傷了!」
  「這可怎麼是好?」
  岳懷冰急道:「我這就找她去!」
  蒼須怒忽然攔住他笑道:「少主現在去反而不好!」
  「為什麼?」
  蒼須奴道:「小姐此刻正在生氣頭上,少主去豈不自討無趣?」
  岳懷冰歎息了一聲。
  蒼須奴道:「這是小事一件,明天她自己想通了,少主再相機進言,她也就沒氣了!」
  岳懷冰想一想,似乎有理,點點頭,悵然轉回身子向冷香閣步回!
  他記得在他出來的時候,室內點著一盞燈。
  可是現在,卻是黑黝黝的。
  由長几上摸著了火熠子,「呼」的一下打著了火,把燈點著了。
  火光乍亮,卻使他大吃了一驚!
  原來,不知在什麼時候,就在自己房內一邊的大理石几上,坐著一個長髮少女。
  她身上穿著一襲粉紅色的長衣,細若春柳一般的腰身上,紮著一根彩色短絛,由於面部向內,看不見她的臉,也就不知這到底是誰?
  這一猝然的發現,使得岳懷冰大吃一驚!
  「你是誰?」
  等到他完全鎮定之後,才冒出了這麼一句。
  長髮少女頓了一下,緩緩地轉過頭來。
  岳懷冰頓時更為吃驚,面色一變道:「沈……是你?」
  「沈雁容!」
  來人自報姓名,微微笑道:「總算還認得我,沒把我忘了!」
  岳懷冰愣了一下,含笑道:「我們是很久不見了,你一向可好?」
  「我還好。」
  臉上帶著淡淡的一種憂鬱,她把那雙含蓄著鋒銳精光的一雙眼睛瞟向他,淺笑了一下,道:「當然沒有你好!」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要我說?」
  她含笑道:「哥哥妹妹的,好親熱!」
  「原來你來了很久了!」
  「有一會兒了!」
  「你是怎麼來的?」
  「我就這麼來了!」
  岳懷冰甚是不明地道:「這後山通處,都設有仙法禁制,你怎麼會進來?」
  「哼!」
  沈雁容冷笑道:「尉遲兄妹和蒼須奴從來就沒管過我,我想來就來,想去就去。怎麼?現在你這個新主人來了,是不是看我不順眼,不許我來了?」
  岳懷冰怔了一下,道:「無論如何,這裡不是你隨便可以進來的!」
  「怎麼,人家能來,我就不能?」
  「你……你太胡鬧了!」
  岳懷冰面色一沉,手指窗外,說道:「你最好現在就走!」
  「我當然要走,可是不是現在!」
  「你……打算幹什麼?」
  「有幾句話,想當面問問你!」
  「有話要問我?」
  岳懷冰點點頭,坐下來道:「好吧,請問!」
  沈雁容一雙剪水瞳子盯著他,本是盛怒的表情,不知怎麼忽然轉為傷感!
  大眼睛開合之間,兩顆淚珠,已滑腮落下。
  她冷冷笑道:「我只問你,我爹爹跟你當真有這麼大的仇?」
  「這還用說!」岳懷冰脫口而出。
  「是我爹爹親手用刀殺死你爹和你娘的?」
  「那倒不是。」
  「還是我爹殺了你家裡別的人?」
  「那也不是!」
  「那就對了!」
  她挑著一雙蛾眉道:「大丈夫要恩怨分明,既然都不是,你幹嘛像對仇人一樣地對付我們?」
  岳懷冰忍著怒火,冷冷道:「姑娘應知道,『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為我而死』這句話。我和令尊之間結仇之事,前些時候已經告訴姑娘了!至於姑娘你本人,在下從未以仇人視之,否則我……」
  他頓了一下,淒然道:「只怕現在早已不是這般態度來對付姑娘了!」
  沈雁容神色一變,黯然道:「好吧,那麼我們暫時撇開我爹爹不談,我只問你打算怎麼對我?」
  「你?」
  「不錯!」
  她說著由位子上站起來,眸子裡的淚珠,閃閃有光:「我是個直性子人,有什麼說什麼,你也用不著拐彎抹角,就給我一句痛快話吧!」
  岳懷冰道:「我還不明白姑娘你的意思……」
  沈雁容道:「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
  岳懷冰苦笑不已。
  沈雁容忽然歎息了一聲,淒然道:「你應該知道,我對你的心……」
  岳懷冰猝然接口道:「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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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8:14
第19章 笑裡藏刀,力挫火雲

  沈雁容冷笑,道:「我今天晚上來就是聽你一句話!你說吧!」
  「這是不可能的!」
  岳懷冰在說這句話時,用力地握著拳,在自己腿上擊了一下,臉上充滿了憤慨和激動。
  沈雁容呆了一下,她的臉看起來似乎一下子為之麻木了:「為什麼不可能?」她喃喃道:「現在這裡沒有外人,就只有我們兩個,只要你點頭,我就……」
  岳懷冰冷笑一聲,說道:「你不要再說下去了!」他說著站起來,淒然又道:「沈姑娘,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這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為什麼不可能?」
  「因為你爹是我仇人!」
  「我爹是我爹。」
  她忽然走過去,道:「岳大哥,只要你點頭,我可以不要我爹……我跟你走!」
  岳懷冰一驚,抬起頭來,他真的想不到她會說出這些話,他倒是低估了她!
  「怎麼樣?」
  沈雁容一雙明澈的眸子逼視著他,臉上帶著滿滿的一層紅暈!
  「沈姑娘。」
  他苦笑著道:「你想得太天真了……」
  沈雁容道:「這些我都不要聽,我只聽你一句話!」
  岳懷冰冷笑道:「姑娘!你把我岳懷冰看錯了!」
  「這意思是你不願意?」
  「我從來就沒願意過!」
  「你?」
  她臉色一陣發白,一連後退了幾步,道:「好……我總算認識你了,我知道,你現在眼睛裡只有一個尉遲青幽!」
  「那是我的事!」
  「好!」
  沈雁容頻頻苦笑著道:「你既然無情,我就無義!」
  她的臉剎時間變為鐵青,倏地轉過身來,掠窗而出。
  岳懷冰追向窗前,似見窗外白光連閃了幾下,已自消失了她的蹤影,看情形果然她熟悉開啟禁制之法——這一點確是他所想不通的。
  轉過身子來,他心裡不禁浮上了一層傷感。
  他從來沒有和女人交往過,當然也不曾傷害過任何女人的心!
  現在當他感覺到已經傷害了一個女人時,內心確實有些不是滋味。
  其實,如果當他嘗受到一個女人懷恨報復的手段時,他將會感覺到更不是滋味了!
  「玄都仙子」郭彩雲打量著手裡的白色石圈,臉上頓時湧現出一片喜悅。
  她看著面前的沈雁容,道:「有了這個『如意千匙環』,我們就可以隨便進出後山了!看上去尉遲鵬那個小子真是被你迷住了。看來,他顯然不知道這千匙環的妙用!」說到這裡站起身來,用拇指按在石環上一個凸出的篆體字上,向著窗外一揚,頓時就由石環內飛出一圈栲栲大的白色光影。
  眼看著那圈光影越飛越大,迅速向外展開,直到擴大得看不見為止。
  奇怪的是凡是圈影擴大之處,面前的景致立刻現出本來樣子,郭彩雲佈施的仙法禁制,顯然為之失效!
  可是,當郭彩雲手指再接向另一個凹下的篆文時,即見飛出的光圈又重複幻小收回,先前現出本來的景致,又重複消失!
  看到這裡,郭彩雲不禁呆了一下,轉向沈雁容道:「這東西,真是尉遲小狗給你的?」
  沈雁容點頭道:「是他給我的!」
  郭彩雲歎息了一聲,道:「這個大傻瓜!」
  她反覆地看著手裡的圈子,肯定地道:
  「如果我沒記錯,這枚『如意千匙環』乃是當年尉遲真人隨身法寶之一,大概是因為尉遲鵬法力不足,才贈送給他。這小子竟會這麼湖塗,將這等貴重的一件奇珍至寶,隨便地給了你,其實,他們有了這一件寶物,我所設計的任何禁制,都得失效。」
  說到這裡歎息了一聲,慶幸道:
  「還好!如果早一天落在尉遲青幽或是蒼須奴那個醜八怪手裡,我們摘星堡的一切防務,都將形同虛設了!」
  沈雁容怔了一下道:「師父你老人家打算……怎麼對付他們?」
  郭彩雲想了一下,道:「聽你這麼說,那個姓岳的分明有了奇遇;並且目前功力大進。雖然我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傳說的那口『蒼鷹仙劍』,可是這個人顯然是天一門第四代掌門的接班人,看來是不會錯了!」
  她略一思量,點頭道:「我必須要在他功力還沒有十分成熟以前下手除了他,才能永絕後患。」
  沈雁客登時呆了一下,低頭不語!
  郭彩雲道:「當然,我主要的目的,並不在此。」
  沈雁容頓時抬頭道:「師父你的意思……是?」
  郭彩雲臉上現出了一些笑容,她長得既美,姿色又艷,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正是無限綺麗的少婦年華。只是誰又會想到在如此姿色之內,隱藏著那般貪婪狠毒的一顆婦人之心!
  她道:「我的目的只是收取那片火雲!」
  「噢?」
  沈雁容一驚點頭道:「我知道那片大火雲,每天『酉』時一定出現,師父你是說的那片雲?」
  郭彩雲頷首笑道:「不錯,你既然知道,那就更好了。」
  她那雙明銳的眸子,在沈雁容臉上一轉,含著微笑道:
  「這兩個月來,你由我這裡學得的劍術,實在已比你父親都要強多了,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子,我已經決定收你為正式弟子,把一身道法劍術都傳授給你!」
  沈雁容道:「謝謝師父誇獎。」
  她確實很聰明,已經體會出郭彩雲必將有新的任務要關照她了。
  果然郭彩雲話聲微頓,緊接道:「只是,在我沒有正式收你入門之前,卻要你替我辦一件事,你願意去做嗎?」
  沈雁容道:「師父請關照,弟子萬死不辭!」
  郭彩雲微笑道:「好孩子,你聽我說!其實這是一件很容易的工作,你要仔細地聽著,到時候就不會出岔子!」
  說完由身側取出了一個紅色扁平的匣子,打了開來,裡面也是一個同色、大如手掌的扁形玉瓶,瓶子的式樣,宛若一隻鵲雀!
  關於這只朱瓶,沈雁容昔日曾在白金頂「無相居士」的洞府內,看見郭彩雲展示過,是以還留有深刻的印象。
  郭彩雲看著手中朱瓶道:「這只朱瓶,是我千言萬語,說盡了好話,才由青城山朱雀叟那裡借來的,是朱雀叟的鎮山之寶。」
  說完,她把匣內朱瓶取到手中,微微一晃,那只原本僅有手掌般大小的瓶子,頓時加大了一倍。
  郭彩雲手握朱瓶笑道:「你不要小看了這只瓶子,據說朱雀叟早年是在元江無意得到,後來經過朱雀老人多方考證,證明此寶乃是千年前古仙人『騎鯨客』的心愛至寶。這只瓶子的奇特之處在於瓶身,乃是採取兩極萬年磁鐵精英的提煉,內中瓶頸部分,有當年騎鯨客所裝設的一枚『聚火神珠』,是以凡屬五金以及任何火性的東西,皆在這朱雀瓶收取的範圍之內!」
  沈雁容立時會意道:「師父可是要用這只瓶子,收取後山的大片火雲?」
  「我就是這個意思!」
  郭彩雲含笑道:「照說,由我自己出手,萬無一失。只是因為外子當年曾經協同九老,合力對付過黑石公,這個老魔頭,記仇極深,他如今雖然被關在石內,我未必就怕了他。只是,他一旦認出了是我,少不了有許多的麻煩,如果改由你出手的話,就不會有這些麻煩了!」
  對於「黑石公」被壓在石峰下面的故事,沈雁容連日來已由尉遲鵬處知道了一個大概,只知道他是一個厲害的魔頭。因當年為惡極重,乃被尉遲真人聯合「青雲九老」之力,共同將之以法力制伏,壓在黑石峰下,算來這已是數十年前之事!
  郭彩雲似乎對這件事沒有細說!
  沈雁容道:「師父不是曾經說過,要把黑石公這個人救出來嗎?」
  郭彩雲道:「我的確有這個意思,但不是現在。」
  她冷笑一聲,又道:「據我所知,黑石公唯一懼怕的,正是這片火雲,只要我一日控制著這片火雲,這個老鷹頭就不得不一日聽我指揮!」
  「只是現在時候還不到!」
  她像是胸有城府的樣子,微微一笑,又道:
  「雪山後山乃是一塊福地,我們道家四九天劫,不久就要來了,如果我能在天劫來臨之前,佔據了這個地方,再以黑石公供我驅策抵禦天劫時的水火風雷,必能安全渡過。這就是我的如意算盤,你現在可明白了?」
  沈雁容心裡怦然一動,這才第一次明白了師父的用心,只是她早已養成了對郭彩雲的絕對服從,聽後點頭表示會意!
  郭彩雲於是把朱雀瓶的用法,以及要她怎樣做的各樣細節.詳細地跟她講述了一遍。
  沈雁容聰明伶俐,很快就學會了。
  郭彩雲很高興,贈送了她一口長劍,沈雁容謝了師父,把「朱雀瓶」等藏好在身上。
  她已與尉遲鵬約好了見面,於是略事整理,就心懷叵測地騎著她的胭脂馬來到了他們素日見面的老地方。
  尉遲鵬早已來了。
  乍然看見了她,尉遲鵬臉上充滿了微笑。
  這些日子的約會以來,兩個人已廝混得很熟了。
  尉遲鵬飛快迎上來,一把把她由馬上抱了下來。
  沈雁容發出了「咯咯」的一陣嬌笑之聲,分出一隻手攀住了他的頸子。
  兩個人在亭子前面打著轉兒!
  「把我放下來……」
  她嬌笑著道:「別鬧,我今天有事跟你商量!」
  尉遲鵬嘻笑著,身形縱起,抱著她已來到了亭內!
  他把她輕輕地擱在石桌上。
  看著她那張吹彈可破的嫩臉,以及細白粉酥的一截玉頸,他忽然心旌一搖,忍不住低下頭猛然向她的頸項間吻了過去!
  沈雁容嬌喘著叫了一聲。
  「你……放開我,放開……」
  奈何尉遲鵬力大無窮,緊緊地擁抱著她,竟使得她一時掙脫不開。
  他像是一隻野獸般的,撲吻著她的頸項、臉上、頭髮……
  忽然,他向她嘴上吻過去。
  經過了一番頗為急劇的掙扎,沈雁容用力地推開了他的臉。
  她用一種驚慌失措的眼色看著他。
  先前所有的一些幻覺,似乎在她重新的審視之下消失了,她忽然發覺到這張臉竟是那般的陌生,對於自己竟是那麼的沒有意義。
  坦白地說,「他」絕非是自己心上人,佔據自己心裡的人只有一個——岳懷冰!
  不是他!
  不是他尉遲鵬!他永遠也沒有法子和岳懷冰在自己心裡競爭。雖然他心地善良、面相英俊,一如岳懷冰,自己也曾每每地把他幻想成岳懷冰!
  然而,那只是一種幻想!
  方纔的一剎那,她幾乎把他當成是岳懷冰了,但是這一剎那,她卻又從幻想深處醒轉了過來!
  岳懷冰是岳懷冰,尉遲鵬是尉遲鵬!
  這兩個人永遠不能混為一談!
  一剎那,她清醒了許多。
  她忍不住眼前的凌辱,驀地,把尉遲鵬一掌推開!
  「你滾開,你不是他。」
  接著,她一個咕嚕,由石桌上疾翻了下來!
  尉遲鵬無防之下被她推倒在地上。
  他迅速地翻起,用著極為驚奇的眸子打量著她,後者在他驚奇的注視之下,似乎忽然明白了眼前的處境,臉上微微現出一些歉疚!
  「你怎麼啦?」
  尉遲鵬一臉張煌地走過來!
  沈雁容緩緩地坐下來,搖搖頭苦笑不語。
  尉遲鵬直眉豎眼地看著她道:「你剛才說什麼?說『我不是他』,他是誰?」
  沈雁容臉上一紅道:「別胡說,我什麼也沒說!」
  尉遲鵬又握住了她一隻手。
  這一次她不再反抗了。
  她眼睛含著一臉淚水,帶著一種多少有點「無可奈何」的微笑瞧著他,道:「不要胡鬧了,我還有事跟你商量呢!」
  尉遲鵬注意力只在她那一隻宛若柔荑,細膩的玉手上!
  他無限鍾愛,輕憐蜜意地把玩著,根本就沒有聽見她在說些什麼!
  沈雁容看著他干歎一聲道:「我在跟你說話呢!」
  尉遲鵬才似忽然一驚道:「啊!你說什麼?」
  沈雁容道:「我要你幫忙……我想收取一點火雲!」
  「火……雲?」
  尉遲鵬顯然還不太明白,微微吃了一驚!
  「不錯,是火雲,你肯不肯幫忙?」
  「火雲?你說的是什麼火雲?」
  「還會是什麼火雲?」
  沈雁容道:「就是你們後山天天出現的那片火雲!」
  尉遲鵬一笑道:「你說要收取?」
  「是呀!」
  「你有什麼法子收取?」
  「當然有法子!」
  沈雁容眸子一瞟他道:「只要你肯幫忙!」
  尉遲鵬莫名其妙地道:「我實在是不懂你的意思,那片火雲熱度能熔化金石,你有法子收它?」
  沈雁容微微嗔道:「你只說肯不肯幫忙吧,盡扯這些閒話幹什麼?」
  尉遲鵬笑笑道:「你是知道的,只要你要我做的事,我都會答應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鵬哥你對我真好!」她反握住他的手搖撼了一下!
  尉遲鵬目光癡癡地看著她,有些神不守舍!
  「你聽著……」
  她關照他道:「等一會兒我收火雲的時候,你去想辦法纏著你妹妹和蒼須奴,別叫他們看見!」
  尉遲鵬忽然一怔,這才想到了事情遠比自己所想到的要嚴重許多。
  「你要這些火雲幹什麼用?」
  「你不要問嘛!好不好?」
  尉遲鵬怔一下,納悶地道:
  「這些火雲就是隔著十幾里以外,人也會被烤得受不了,你用什麼法子去收它?你要來作什麼用?」
  沈雁容立時作色,把身子背向一邊!
  尉遲鵬笑道:「你不要生氣,我只是隨便問問,我是怕你不知道這厲害,萬一受了傷怎麼辦?」
  沈雁容才回過臉來道:「我不會受傷的,其實這些火雲並不是我要!」
  「是誰要?」
  「是我師父!」
  「可是!」
  尉遲鵬吶吶道:「你師父要這些火雲做什麼?」
  「聽說是為了抵禦天劫用的!」
  「噢!」
  尉遲鵬點了點頭,說道:「要真是這樣,倒也沒有什麼!其實,你師父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來跟我們商量,如果僅僅只要一點點火雲,我妹妹不會不答應她的!」
  沈雁容道:「你妹妹絕對不會答應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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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8:30
  尉遲鵬呆呆地想著,心裡盤算著這件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他原本就是十分敦厚、不工心計的一個人,更何況早已為沈雁容美色所迷。
  沈雁容的一顰一笑,早已控制了他的一切!
  現在當沈雁容那張美麗的臉,期待地看向他時,他早已失去了主張!
  「你不答應?」
  「不,我答應!」
  沈雁客站起來笑道:「好,我們現在就走吧!」
  尉遲鵬沒精打采地站起來,說道:「只是……」
  沈雁容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害你的!」
  「酉」時剛至……
  大片的火雲,呼嘯著由北面的山窪子湧了出來,剎時之間天地俱變成了紅色!
  像是一片畝許方圓的紅色地氈,一時間風雷滾滾,烈焰熏天。
  附近山崖在方一接觸到這片火雲的光焰之時,頓時發出了一片荷荷之聲,冒出了裊裊白煙。
  這附近大片樹木,早已為火雲的烈焰燒烤成了黑色的木炭。
  這片大火雲在空中呼嘯聚積轉動的時候,焚熱的光焰,使得這些早成為木炭的黑色樹幹,每一棵都成了紅色的火樹,整個的這一片山嶺,不分岩石、泥土、樹木通體都變為一色的紅!
  然而這只是一剎那的時間,眼看著它們在盤空疾轉數十圈之後,倏地升空直起,瞬息間已升高千百丈。
  這時天空的顏色,艷麗可人!
  聳立在後嶺的那座黑花石峰頂尖上,像是閃電般地閃出一道白光!
  大片火雲,如同起駕的雁群,迅速地,向著白光閃處,風掣電馳般地移了過去!
  沈雁容早已得了師父的傳授,選擇了一個有利自己的位置站好,她手裡拿著一面紅色的三角小旗子!
  就在這片火雲初現的一剎那,她搖動了一下手裡的小旗子!
  頓時,就有一蓬青色的光罩,把她整個的身子罩住!
  眼看著當空火海似的大片紅雲,已來到了近前,在離著黑石峰頂千百丈高下,呼嘯著打了一個兜轉,遂即緩慢地冉冉下降。
  沈雁容雖然藏身在一個石洞口,又有郭彩雲所贈的法寶護身;然而饒是如此,就在當空火雲漸漸下降時,兀自覺出炙膚燒肌般的一陣奇熱刺痛!
  那片火雲循著一定的軌跡,落向黑石峰頂約數十丈左右的距離之時,才停住了下落的勢子。
  這時就由黑石峰頂側四周,一連閃出了四五道白光,像是閃電般的明滅不已。
  那片大火雲,頓時開始轉動起來。
  開始時甚為緩慢,然而在白光數閃之後,轉動的勢子可就愈來愈快。一時間烈火熊熊,赤焰滾滾,焚熱之勢平添了數十倍!
  一聲尖銳的人嘯,起自石峰之內,乍然聽在耳中,真有點毛髮悚然的感覺。
  隨著那片火雲疾速旋轉的勢子,熱力繼續增加,流焰飛展,往往飛濺出數十丈外!
  眼看著那座黑色石峰,在火雲低壓疾轉的勢子裡,不過是急短的時間,竟然變為赤紅色!
  即聞得石內的人嘯之聲,也因之趨於更慘烈。
  當真是人世間的奇慘無比的酷刑!任何人在聆聽著這種淒厲絕倫的嘯聲之後也會為之赫然動容!
  嘯聲裡,混合著咒詛與怒罵。
  只是你卻無論如何也聽不出他嘴裡嚷罵的是些什麼!
  眼看著那團佔地將近畝許的大紅雲,在短瞬的時間裡,由橘色變為赤紅,由赤紅又轉為淺紫,而後深紫,隨後又轉為黃色。
  最後轉變為純白色!
  焚燒的程度,到此亦達到了極點!
  地面上響起了一陣輕而密的劈啪之聲,眼看著崖石以及泥土的表面上,都燃起尺許來高的綠色火焰!
  石內的嘯聲,到了這個時候,似乎已經聲嘶力竭,由一度的異常尖銳轉為低沉、嘶啞,漸漸地趨於安靜。
  即見當空大片火雲,由如飛的疾轉勢子漸趨於緩慢!顏色亦漸次地變幻著,由白而黃而紫,最後還原到來時的橘紅色。
  空氣似乎一下子安靜下來。
  大片的火雲在一度耀武揚威之後,隨即收斂鋒芒,稍事停留之後,即緩緩向上升起。
  這時佇立在一旁的沈雁容,才倏地躍身出現!
  她遵從著師父郭彩雲的吩咐,早已將「朱雀瓶」執在了手中,身子一經躍出,即將手中朱瓶向上一揚,即由瓶口之內,噴泉似地噴出了一道白光!
  說時遲,那時快!
  這道白光一經出瓶,剎時間已變為百十丈長短的一道經天長虹。
  像是神龍經天,長虹倒捲般地,圍繞著當空待去的大片火雲,一卷一吸!「嗖」的一聲,全數收入瓶口之內!
  沈雁容萬萬沒有想到竟是這麼簡單!
  當時收下了護身的青色光罩,把手上朱瓶搖了一搖,立刻間又化為巴掌大小!
  她剛剛把瓶子放入懷內收好,卻聽得身側石峰之內,傳出了一個老人嘶啞的喘息之聲道:「外面是什麼人?」
  沈雁容心裡一驚,慌忙又躍回石洞門口,忽然想到對方被刑押封鎖在百丈石壁之內,萬萬無能力向自己出手之時,她的膽子頓時放大了。
  石內老人又復出聲道:「是……誰?我知道你就站在附近,既有收雲之功……可想絕非泛泛之輩。為什麼躲躲藏藏?未免也太小器。」
  隔了一會兒,大概是因為沈雁容沒有出聲,他又說道:「朋友……你還沒有走吧……」
  沈雁容頻頻向附近打量著,因為她與尉遲鵬約好了,要等尉遲鵬來後,一齊回去!
  可是石內的黑石公卻頻頻發話,使得她為之膽戰心驚!
  過了一會兒,黑石公喃喃發話道:「普天之下,能夠有法力收取這些火雲的,實在不多見。」
  他像是自己在對自己說。
  「讓我想想看……噢!只有兩個人……嘿嘿……」
  一面自語著,他即冷笑了起來!
  「我已經猜出你是誰了……你大概是南湖的『火氣童子』向元召?」
  沈雁容仍是一言不發,她原想現在就走的,可是天色尚早,尉遲鵬曾關照過她,要她在天黑之後再行離開,可保不易為人發現!
  「不……不是,不是!」
  黑石公怪聲笑道:「我猜錯了,向元召還沒有這般功力……讓我再想想看……是了,是了!」
  他嘶啞地笑了一聲,道:「這麼說,閣下定是『青城山』的朱雀叟南道友南雲了是嗎?」
  沈雁容頓時一驚!
  她驚訝的是黑石公雖然並沒有猜到是自己,卻猜到了「青城山」的朱雀叟,實在說已是相去不遠!
  「南老兒!」
  黑石公冷笑著道:「一定是你,除了你的朱雀瓶,天下再沒有一樣至寶,能夠在一剎之間收下這麼多的火雲……」
  他緊接著怪笑了幾聲,道:
  「南老兒……你不要裝聾作啞地悶不作聲,我們不妨把話說說明白,要說起來,你老兒確實與我仇深似海,可是這些年我痛自反省,想起了當年所作所為,確實有很多不對之處,所以……唉……」
  這一聲歎息,確像是發自地獄深處一般的冗長!
  「所以,我也想明白了,昔日的仇不報也罷……南老兒,你可在聽我說麼?」
  沈雁容一時忍不住出聲道:「朱雀叟老前輩不在這裡,你只管胡說些什麼?」
  石內的黑石公頓時趨於安靜。
  過了一會兒,他才道:「小姑娘,你的話是真的?」
  沈雁容道:「當然是真的,久聽你法力無邊,原來你不過如此!」
  「嘿嘿……」
  石內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那麼,姑娘你又是誰?」
  沈雁容道:「我是誰,你也不必要知道;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沒有害你的意思!」
  「當然,這一點我相信你,就好像你同樣可以相信我是一樣的,是不是?」
  「你當然不能害我!」
  「為什麼?」
  「因為你關在石頭裡!」
  「哈……妙!妙!」
  黑石公連聲地笑著道:「小姑娘,你是尉遲家的什麼人?奇怪,他們家一向是沒有什麼外人,怎麼最近卻收了些外人?」
  沈雁容道:「你又猜錯了!」
  「這麼說,你不是『天一門』中的弟子了?」
  「當然不是!」
  「你是誰?」
  黑石公吶吶道:「那片火雲可是你親手所收?」
  「是我收的!」
  「用什麼東西?」
  「朱雀瓶!」
  「你看,我還是猜對了!」
  他怪笑了一聲,隔著石壁道:「不過南老兒把這個瓶子一向視同拱壁,卻怎麼會借給你一個沒來由的小姑娘?」
  沈雁容冷聲道:「這個,你就不用多管了!」
  「好吧!」
  石頭裡的人說道:「無論如何,小姑娘,你是我的大恩人,我要感謝你!」
  「那倒不必!」
  「大丈夫受人點水之恩,當報以湧泉。你收了這片火雲,等於減免了我一半的痛苦,我要好好地謝謝你!」
  「怎麼謝我?」
  沈雁容笑了一下道:「你自己還關在石頭裡出不來!」
  「小姑娘,那你就錯了!」
  石內的黑石公凌笑著道:「我雖然身子在石頭裡,可是,這些年以來,卻也練成了幾樣罕世無匹的玄功。聽你口氣,小姑娘入道不深,可是?」
  「不錯!」
  「好,那麼,我可以成全你!」
  「成全我?」
  「我只舉手之勞,就可成就三年靜坐之功。」
  沈雁容一驚道:「真的?」
  「不過,卻要有一個交換的條件!」
  「你想讓我把你放出來?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黑石公哈哈一笑:「你當然沒辦法,而且我也不會這麼想!」
  「那麼你要我為你做些什麼?」
  「只要為我減少一點兒痛苦罷了!」
  沈雁容怔了一下道:「我剛才已把火雲收了,豈不是為你永遠減少了痛苦?」
  「不錯,那只是一部分,其實我所受的痛苦,還有許多,包括水、火、風、雷……各方面!」
  說到這裡,便發出了一聲淒涼的歎息道:「你只不過為我解決了『火』一方面的痛苦罷了!」
  沈雁容看看天已快黑,可是尉遲鵬還沒有來,偏偏石內的黑石公又跟她聒聒不休。
  當時她苦笑了一下道:「你雖然這麼說,我卻是沒法子幫你的忙!」
  「你當然有辦法幫我的忙!」
  「怎麼幫你忙?」
  「好,小姑娘,你可是站在左側前方?」
  「不錯!」
  「是在什麼地方?」
  「你問這些幹什麼?」
  「我只是看看,你與我距離的遠近罷了!」
  沈雁容道:「你不必知道。」
  她看了一下天色,道:「好了,你不要再說這麼多,我馬上就要走了,告訴我怎麼才能夠幫你忙?」
  「你真的要幫我?」
  「我量力而為!」
  黑石公道:「好!你真是一個仁慈的好女孩子!」
  「你說吧,我要走了!」
  「不要走,千萬不要走!姑娘,你現在可以走到石峰上面來!」
  沈雁容怔了一下道:「萬一被人家看見了呢?」
  「絕不會,黑石峰與後山主峰看似很近,其實距離很遠;而且,我不會耽誤你很久時間,你只不過舉手之勞!」
  說話之時,沈雁容早已躍上了石峰之巔。
  她身子一縱上去,立刻蹲下來,覺出石峰上的余熱兀自可觀,熱烘烘的烤得人皮膚生痛。
  「你已經上來了……好……」
  「快說,我怎麼幫你?我時間不多,我要走了!」
  「好、好,不會耽誤你的……姑娘,你看看你腳底下,有沒有四塊不同顏色的東西?」
  沈雁容低頭一觀,果然看見就在眼前不遠,有四塊亮光閃閃的鐵板。
  「我看見了!」
  說時她已縱身上前,只見四塊厚鐵板,分紅、黃、白、紫四種顏色,平平整整地鋪在石上,一半嵌在峰頂石面之內,一半卻露在外面。
  正面看上去,亮光閃閃,有如鏡子一般的刺目,卻在鏡上雕畫著一些狀似梵文的圖案花紋。
  「你可曾發現了?」
  「我看見了四塊鏡子!」
  「對,對!就是這些東西。」
  黑石公發出極為興奮的聲音,說:「可是紅、黃、白、紫四種顏色?」
  「不錯!」
  「姑娘!」
  黑石公激動道:「用你所有的力量,把這四塊鏡子搬開來!」
  沈雁容冷冷一笑,說道:「我想我還是要知道一下這四塊鏡子的用處比較好一些!」
  黑石公歎道:「我剛才不是說過了麼,水火風雷,這四塊鏡子,每一塊都代表其中一種!紅色的是水、白色是火、紫色是雷、黃色是風!」
  黑石公哀求著道:「姑娘……我每天都身受著這四種東西的迫害,只要你毀了一樣,我就減少一樣的痛苦了!」
  沈雁容打量著那四塊東西,每一塊看上去都有桌面一般大小,厚在一尺,足有數千斤重。
  四塊銅鏡正中,有一面長形的銅簽,深深插入在石頭裡面,露出石面的只有尺許長短的一截,上面雕刻著一隻烏龜的圖樣。
  打量著這些東西,她自信無力掀開那四面鏡子,當下搖頭道:「我的力量不夠大,搬不動!」
  「你試一試看!」
  沈雁容果然試圖選其中一塊,兩手用力地搬著其中一角,想像裡,入手定必火熱燙手,誰知卻不是這麼回事,非但不燙,卻是涼得厲害。
  她所搬動的這一塊,是紅色的,代表水。
  果然鏡面上雕的儘是一些洶湧的波濤急浪,急浪之中,現出一隻巨大的龍身。
  她雖然用盡了力氣,那塊大銅鏡卻是紋絲不動。
  她喘息了一聲,道:「實在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說話時,她又另外換了一塊鏡面。
  這一次,她選擇的是那塊「黃」色的鏡面,不意手觸處,頓時四山起了一陣大風。
  只聽得「呼」的一聲。
  像是一陣龍捲風似的猛烈,沈雁容若非乘勢用力地抓住了當中的那面銅簽,整個身子差一點就被吹上了半天。
  所幸她的手只不過匆匆一觸,遂即快收了回來,風勢也不過是一起即收。
  有了這次經驗,她也就不敢再隨便地伸手觸摸另外兩塊。
  同時,她也感覺到石中的黑石公確是夠狡猾,因為他並沒有把這些情形告訴自己,若非自己還算機警,眼前只怕救人不成,自身反倒先受其害。
  她賭氣站起來,不想管他的閒事了。
  石內的黑石公發話道:「姑娘,你沒有什麼吧?」
  沈雁容冷笑道:「還算好,總算沒有被風吹下去摔死!對不起,我實在幫不了你的忙,我要走了!」
  「嘿嘿……救人一命,勝造六級浮屠!小姑娘,你想走已經太晚了!」
  沈雁容陡然一驚。
  黑石公陰險地笑道:「小姑娘,老實告訴你吧,就在你身子一踏上峰頂上時,你已經走不脫了!」
  「我不信!」沈雁容話聲一落,用力向著峰下縱去!
  奇怪的是,她身子方自縱起了數尺高下,即發覺到足下石內,傳出了一股極大的吸力。
  這股吸力就如同磁石引針似的,把沈雁容方自縱起一半的身子,一下子吸了回來。
  她身子沉重地墜落了下來,不禁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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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8:46
第20章 為情闖大禍,請救謁天仙  

  沈雁容緊接著一連又試了幾次,每一次都是一樣的結果,身子才縱起一半,立刻就被吸了回來。
  石內的黑石公發出一陣怪笑聲。
  「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小姑娘,你還是依我的話去做吧!否則尉遲兄妹發現了你,豈會輕易饒你!」
  沈雁容冷笑道:「我當你是個前輩,原來你竟是個無恥的人!」
  石中人大笑道:「罵得好。只可惜這個世界上早已沒有君子!」
  沈雁容一時著了急,道:「我實在盡了力,我抬不動!」
  「你沒有盡力,你可以用劍試試!」
  沈雁容心中一動,手一指,放出飛劍,劍光一繞,直向那面「黃」色的銅鏡上繞去。
  只聽得「刷刷」一陣響聲,石屑紛飛之中,已把那面黃色銅鏡四周挖下了一圈溝槽。
  沈雁容再向銅鏡鏡面上運功一指,劍光過處,只見一片黃光燦然,已把那面鏡子削成片碎,高高地拋空而起。
  天空中頓時「嗡」地響了一聲。
  一道黃光,直由鏡面破碎之處,向空中射起。
  石內黑石公大聲笑道:「好孩子,幹得好!」
  沈雁容憤憤道:「我已經破壞了一面鏡了,你總該放我走了!」
  黑石公冷冷笑道:「原來你也精於劍術,早知道這樣,何必費事。小姑娘,你好事做到底,還有三面鏡子,你一併毀了吧!」
  沈雁容因見方才破壞那面黃鏡時,已激起了極大的聲勢,加以劍光閃爍,萬無不被人發現道理,果真要是為蒼須奴或是尉遲青幽,甚至岳懷冰,三人中任何一人發現趕來,自己的處境將是極為尷尬。
  她只圖及早脫身,可就顧不得黑石公的乘機勒索,當時第二次催動劍光,向著那面白色光鏡上斬去。
  劍光過處,一片奇光閃爍!
  在一天寒星飛濺裡,空中又發出了「嗡」的一聲大響。
  一道粗若水缸般的白色光華,就空一閃,如同先前那道黃光一般,閃得一閃,已自無蹤了。
  黑石公在石內大聲笑道:「幹得好、幹得好!小姑娘,還有兩面鏡子,一起來吧!」
  沈雁容剛剛運用劍光,向第三面鏡子,也就是「雷」的紫色鏡面上斬絞過去。
  猛可裡,一人嬌叱道:「好丫頭!」
  三字方一出口,空中匹練地出了一道白光,迎著沈雁容所發出的青色劍光,只一絞,天空中頓時爆出了萬點星光。
  沈雁客突地覺出自己飛劍受損,她由那聲喝叱裡,已經聽出了來人正是自己最為怕見的尉遲青幽,不禁嚇了個魂飛魄散。
  白光斬毀了沈雁容那口飛劍,緊接著向著沈雁容身上捲過來。
  天空中「嗡」然又是一聲大響,一道紫光衝霄直起!原來在白光摧毀沈雁容的飛劍一剎之間的前刻,沈雁容的飛劍卻先已傷了那面紫色的銅鏡。
  沈雁容眼看著尉遲青幽所駕馭的那道白光向自己身上繞到,尚未近身,即有一股冷森森的劍氣侵入毛髮,她驚呼一聲。
  滿以為這一次死定了。
  可是卻不曾料到白光中突地伸出一隻手,一下子把她攔腰抱起。
  緊接著白光一閃,已飛墜出百十丈開外。
  身子一落地,沈雁容拔腿就跑。
  尉遲青幽是何等身手?
  她身子才跑了幾步,身後尉遲青幽一聲斥道:「臭丫頭,你想跑?」
  沈雁容只覺得肩頭上一陣奇痛,已為尉遲青幽纖纖玉手緊緊扣住了肩頭。
  尉遲青幽在極怒之中,下手自是過重,尖尖五指,就像是五把鋒利的短劍,一下子穿透了沈雁容肌膚。
  沈雁容「啊唷」尖叫了一聲。
  驚嚇中,似見甫自現身的尉遲青幽臉色遠較自己更為張煌。
  「臭丫頭。」
  尉遲青幽怒聲道:「你做的好事。」
  說著不容她分說,把她攔腰抱起,用力地向一堵大石後摔了出去。
  同時間,空中電光連閃,驀地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聲大響,黑石峰像是埋設了一枚炸彈般的,倏地炸了開來。
  就在一片亂石崩裂裡,一個亂髮虯髯、黑臉紅唇的駝背道人,催馭著一道紫色光華,衝霄直起。
  只見他一雙瘦若鳥爪的瘦手,向外分伸著,即由其掌心裡,連串地發出一溜紅色的火團,一經觸地,即爆炸開來,震天價般響起了一片雷火。一時間山搖地動,彷彿整個山嶺都要為之倒塌了一般。
  道人仰天狂笑著,怒睜著一雙火眼,四下瞧著,雙手連連揮運,現出萬丈魔火,附近山林樹木一經沾及,頓時燃燒起來。
  這般景象,直把負痛倒地的沈雁容看呆了。
  忽然一隻手拉住了她。
  沈雁容回頭看時,見是尉遲鵬,後者一臉驚慌失措神態,較沈雁容猶有過之。
  他慌張道:「你闖了大禍了!」
  沈雁客猛然撲抱著他,顫聲道:「這……可怎麼好……鵬哥,快救救我。」
  那亂髮虯髯、黑面紅唇的駝背道人,正是刑押在萬丈石峰下的魔頭黑石公。
  這時他一旦脫困而出,積居在內心數十年的無名怒火,一股腦發作而出,其勢自是銳不可當。
  黑石公在唐宋從道,歷經數百年修為,在當時儼然已是魔道中最厲害人物,後雖為九老壓至峰下,日受水火風雷四種極刑煎熬,非但未能使他受害,反倒更鍛煉出他不可思議的玄功異術。
  這時只見他駕馭著一道紫光,繞空低飛著,手掌揮出,即發出震天價般的一聲爆雷,山石樹木炸得滿空散飛,其勢之猛,當真驚心動魄。
  尉遲鵬臉色蒼白地擁著沈雁容,二人嚇得呆住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遂見空中匹練般地飛出一道白光,敵住了黑石公環身的那道紫光!
  黑石公就空打了個咕嚕,疾快落下地面。
  只見他雙眉挑處,厲聲叱道:「什麼人?」
  人影一閃,尉遲青幽當面而立。
  黑石公一怔,道:「你是誰?」
  「尉遲真人之後,尉遲青幽。」
  說話時,空中白紫兩道光華,早已糾纏一團。
  黑石公雖是魔法精奧不可一世,尉遲青幽卻也不是弱者,一口飛劍亦有鬼神不測之妙。
  饒是如此,今夜她遇見的魔頭過於厲害,飛劍一上來,即處於劣勢,被對方紫光緊緊包抄著,竟然未能發出絲毫威力。
  黑石公乍聞對方報名之後,頭上散發倏地直聳而起。
  「怎麼說?你這丫頭就是尉遲老道的孫女嗎?」
  他怒嘯一聲道:「好!我就先拿你這個小丫頭開刀!」
  說罷袍袖揮出,發出萬丈魔火飛星!
  一時間,天地變色,鬼聲啾啾。
  在一陣密如貫珠的雷鳴聲中,黑石公一拍後腦,即有一片紫色奇光,扇面似地散了開來。
  這正是他數百年魔功修煉而成的「玄牝功力」!
  尉遲青幽大吃一驚,慌不迭地一拍革囊,囊中收藏的「青龍雙刀」,倏地化為兩道青光,直取黑石公項上人頭!
  黑石公呵呵一笑道:「小丫頭有些名堂!」
  鳥爪般一隻怪手,霍地向外一推!震天般的又是一聲霹靂!
  霹靂雷鳴聲中,先時由其後腦所放的大片紫光,已結成了一隻碩大無朋的怪手,直向著尉遲青幽所放出的兩道青光迎上去!
  雙方乍一接觸,青光一陣閃爍。
  尉遲青幽大吃一驚,倏地行法抬手,已是不及。
  就只見那只紫色大手,前後一抓,已把尉遲青幽至為心愛的一雙玄門異寶「青龍雙刀」收了過去!
  這一驚,只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黑石公手指著那只純為玄牝丹氣幻化的紫色大手,急向尉遲青幽身上抓去的一剎間,眼前光華連閃,岳懷冰、蒼須奴分左右同時現身而出!
  蒼須奴首先飛出一道白光,向著對方那只紫色大手上繞去!岳懷冰也飛出了降魔至寶「雙相環」,一輪白光迅即升空,形成了一面白色光毫,把自己三人罩在其中!
  空中形勢,轉瞬間又自不同!
  原來蒼須奴所放出的飛劍「太白清風」,並不比尉遲青幽「青龍雙刀」高明。
  尉遲青幽剛要出聲示警,已是不及!
  眼看著那只紫色大手迎著白光只是一抓,已把蒼須奴的那口飛劍抓入手內!
  那只由黑石公「玄牝」丹氣幻化的大手,一連抓下了三口刀劍之後,兀自向著三人身上抓來。
  這時,三人護身的「雙相環」,即發出了一蓬白光,直向著對方紫色大手迎了過去!
  雙方一經交接,紫色大手頓時如同抓著了什麼燙手的玩藝兒似的,突地向後一收!
  只見黑石公咆哮一聲,遙向當空紫色大手再指了一下,紫色大手頓時光華增強了一倍,第二次,向著三人護身光罩上抓去。
  一下子抓了個結實。
  岳懷冰等三人登時全身大震了一下。
  黑石公怪笑一聲,正想運用玄功,把對方三人立斃怪手之下。
  猛可裡,尉遲鵬由側面現身而出。
  他雖然劍術與道法功力均不如妹,但是到底乃「天一門」嫡系之後。
  當年尉遲真人飛昇之時,為恐他日後吃虧受害,特別贈送了他幾樣法寶,其中有一樣,乃是集太陽熱能煉就的神雷,名叫「一元霹靂子」!
  這種物件,僅如黃豆般大小,通體作暗綠色,晶瑩如珠,互擊有聲。
  尉遲鵬共得十二顆,昔日為了開闢後山石道,先後用去了六粒,只剩得六粒,一直收藏在身,捨不得輕易施用!
  這時他因見黑石公過於厲害,又深怕妹妹與岳懷冰等三人受害,才奮不顧身地縱身而出,身子方一現出,二話不說地揚手丟出了一粒「一元霹靂子」!
  天空中不過現出了豆大的一點星光,一閃即逝!
  黑石公方自一怔,那點星光已落在眼前,緊接著霹靂一聲大響,整個山巒都為之大震了一下!
  黑石公無防之下,護身紫光差一點被震散開來,他整個身子足足拋起了百十丈高下,重重地撞向石峰一角!頓時仰天摔倒!
  尉遲鵬大喜過望,以為他負傷倒地!
  他這裡正想再發出第二粒的當兒,卻見倒地的黑石公身子急旋而起,左手揚處,紫光猝閃。
  像是閃電般地閃得一閃,尉遲鵬慘叫一聲,踉蹌倒地!
  一旁的沈雁容原本打算乘機潛逃,乍見此情,究竟於心不忍。
  她尖聲叱道:「黑石公住手!」
  話聲一落,縱身而出!
  黑石公正要指使那只綠色大手,向著尉遲鵬身上抓去的一剎那,他猝然發現到躍出的沈雁容,不禁怔了一下!即時停住了空中的大手!
  「什麼人?」
  他目光炯炯地盯向沈雁容!
  沈雁容悲憤地大叫道:「你不能殺……他!」
  黑石公又怔了一下,哈哈大笑,道:「這裡每一個人,我都要殺,連你也不例外!」
  「你怎麼能殺我?」
  「為什麼不能殺你?」
  說了這句話,他不禁對於面前的姑娘發生了興趣,一雙閃爍火眼頻頻打量她。
  沈雁容緩緩走向尉遲鵬,只見他牙關緊咬,僵硬地睡在地上,顯然已是受傷不輕!
  一陣傷心,由她內心深處潛升上來。
  「鵬哥……」她摸撫著他,一時淚如雨下!
  黑石公咆哮一聲,大聲道:「說!我為什麼不能殺你?」
  「你誰也不能殺!」
  沈雁容挺身而起,道:「因為是我救了你。」
  黑石公頓時一怔,呵呵笑道:「說得有道理!這麼說,你就是剛才救我的那個姑娘了啦?」
  「是我!」
  她緩緩低下頭,看著倒地的尉遲鵬道:
  「鵬哥……都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
  黑石公一雙紅光閃爍的眸子一轉,道:
  「也罷,我黑石公平生行事,恩怨分明。小姑娘,你對我有恩,我就破例饒你不死,速速去吧!」
  沈雁容含著淚冷冷笑道:「還有他,我要你也放了他!」
  「這個小雜種是誰?」
  「尉遲鵬!」
  「原來是尉遲老兒的後代,小畜生饒他不得!」
  說時催使著當空大手,直向尉遲鵬身上抓了下來。
  沈雁容尖叫一聲,撲地伏向尉遲鵬身上!
  黑石公見狀一怔,手指空中,大手又停。
  他怒聲道:「小丫頭閃開來,否則連你一齊化為膿血,形神皆滅!」
  沈雁容忽地跳起,不知何時她手中已多了一個朱紅的鵲瓶。
  黑石公一怔道:「這是南老兒的朱雀瓶麼?」
  沈雁容冷笑道:「不錯,黑石公,你應該嘗過瓶中火雲的厲害,我如一按機蓋,瓶內火雲頃刻而出,你雖然魔法高深,只怕也難以倖免!我跟你談個條件!」
  黑石公剎時為之色變!
  沈雁容的話一點兒也不過分誇大,如果她真的一旦放出火雲,休說自己,只怕這整個大雪山,頃刻間也必將化為火海,飛禽走獸無一倖免!
  可是他立刻又有恃無恐地大笑道:
  「小丫頭說的不假,只是你果真放出火雲,在場所有人,只怕無一倖免,大雪山內外人畜飛禽均將一死,這個孽可就造大了!」
  沈雁容冷笑道:「反正都是一死,我也就顧不得了!」
  黑石公由對方表情上看出來,她並非信口胡說,的確是說得到做得到。自己如果真的貿然出手,她必拚著玉石皆焚之心,發動火雲,那麼後果簡直是難以想像的糟糕!
  無可奈何之下,他冷哼了一聲道:「你方才說,要與我談個什麼條件?」
  沈雁容眼光一掃附近的岳懷冰等三人,他們三人受困於自己護身光罩之下,眼前正是進退維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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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1 22:09:01
  她很清楚地看見光罩之內,心上人岳懷冰,正與尉遲青幽緊緊相偎!
  一股酸氣,直由心上升起!
  她霍地掉過頭來,再也不願向他們多看一眼。
  黑石公道:「好吧,小姑娘,你有什麼條件?」
  沈雁容心知黑石公魔法高深,其實她根本不擅開啟朱雀瓶施放火雲之法,只是一時福至心靈,以此要脅,倒未曾料想到反而生了效果。
  話雖如此,黑石公這等大敵,到底不可輕視,他只要看出了一絲破綻,隨時出手,即可制自己方面各人於死地!
  想到這裡,她強自鎮定道:「我知道你與『天一門』仇深似海,但是今日我卻要討上一個情,錯過今夜,以後你再來,就不干我的事了!」
  黑石公桀桀怪笑道:「你以為我僅僅就聽你這幾句話,就會放過他們不成?」
  「當然有條件!」
  「什麼條件?」
  沈雁容道:「只要你答應放過現場各人,我願意以手中的朱雀瓶,連同瓶內火雲一併相贈!」
  黑石公面上一驚,即泛出一片喜色。
  「朱雀瓶」已是不世奇珍,瓶內火雲更是舉世難求,有此二物,黑石公不啻大可稱雄宇內!
  這個交易太划算了。
  他想了一下,大聲道:「好!一言為定。我們就這麼定,你把朱雀瓶拿過來,我馬上就走。」
  沈雁容前走了幾步。
  黑石公迎上來,伸手欲接。
  沈雁容忽然止步道:「慢著!」
  黑石公怒道:「怎麼又反悔了?」
  「不是我反悔!」
  沈雁容道:「而是我信不過你!」
  黑石公哈哈笑道:「你太多心了!」
  言罷信手一抬,沈雁容覺得手上一緊,朱雀瓶已脫手飛出!向對方手上飛去!
  她大吃一驚,發出了一聲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
  黑石公一把己抓住了朱雀瓶!
  也就在同一時間裡,一道墨綠色的奇光異彩,由一側的岳懷冰手上飛了出來!正是他那口新得的「蒼鷹」仙劍。
  仙家至寶,果非異常!
  黑石公方自把朱雀瓶搶到手,做夢也不曾料到,對方施展的這口仙劍,這般厲害。
  他只當是尋常仙劍,並不介意,只由手指尖上發出了一道劍氣!
  一股紫氣,直向岳懷冰所發的墨綠色劍光上繞了過去,黑石公滿以為自己所練劍,暗含著離合神光在內,尋常的飛劍一經觸及頓時化為頑鐵!
  哪裡想到,這兩道光華一經接觸,但見墨綠光華連間之下,黑石公所發出的那道劍氣,頓時化為一片輕煙,隨空散失。
  黑石公活該有此一難!
  只因為他方得寶瓶,內心正自竊喜不已,哪裡料想到會有此猝然一變!
  就在他發出的劍氣繞散的一剎那,黑石公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
  他心裡一驚,道了聲不好,驚看之下,對方發出的那道墨綠光華,又如同長虹經天般飛到了面前,一時間嚇得他魂飛魄散!
  按說黑石公魔法通天,腦後「玄牝珠」所幻大手,更是極具威力,雖不一定說就能勝過岳懷冰的這口「蒼鷹」劍,可是絕不輕於落敗!
  只是這一剎間他驚慌失措之下,竟然未曾想起以玄牝珠所幻大手來抵擋。
  對方蒼鷹劍來勢太快!
  黑石公猛可裡更不知對方這道墨綠光華,是個什麼物件,驚懼之下,隨即伸開左手,直向對方的劍光之上,用力抓了過去!
  須知黑石公魔法通天,又以他新近練成「離合神功」,由是幻化成之離合神光,更能無堅不摧。
  這時他心急之下,猝然伸手直向對方劍光上抓去,手掌上暗自聚結著真力!整個掌上,現出了一片紅光!
  對方勢子同樣的快,一下子湊在了一塊!
  但只見墨綠光華大大閃了一下,緊接著血光現處,黑石公一隻左手,竟然齊根折斷!
  黑石公發出了一聲淒厲的長嘯,剎時間化為一道經天長虹,劃空直起,連帶著他所施展的飛劍,以及玄牝大手一併跟隨著他身後呼嘯而去!
  天空中只剩下黑石公的一隻斷手,在岳懷冰的劍光運施之下,頃刻化為一灘肉泥!
  岳懷冰霍地收下「兩相環」,他不曾料想到這口劍竟然有此威力,這時正想趁勝追擊,方思駕遁光循著黑石公去處追上去,卻為蒼須奴一把抓住,道:「岳少主,追不上了!」
  說話時,但見青白光華在地面閃爍不已。
  原來黑石公負傷之下,玄牝丹氣所化大手乍然一鬆,先時搶抓在手的飛刀飛劍俱都墜落在地!
  尉遲青幽與蒼須奴相繼把刀劍收起,三人驚慌地奔向尉遲鵬處,後者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岳懷冰雙手一探,把尉遲鵬捧起來!
  尉遲青幽叫了兩聲,不見答應,心裡一陣難受,竟自落下淚來!
  一旁呆立的沈雁容忽然垂頭泣道:「尉遲姐姐……我錯了,是我害了他……」
  尉遲青幽輕輕一歎道:「你與我哥哥相好這事,我都知道,我只是假裝不知道罷了!」
  沈雁容呆了一呆。
  尉遲青幽苦笑道:「你們每天在前山約晤,我都知道,我,我真應該阻止。」
  她又自歎息了一聲道:「我應該會想到他早晚會被你利用。」
  「為什麼?」沈雁容囁嚅地說。
  尉遲青幽冷冷一笑道:「我哥哥心地敦厚,而你卻為人聰明,他怎會不上你的當?」
  說到這裡,目光中露出一片怒色。
  她用著冷冷的目神,緊緊地迫視著沈雁容,冷聲說道:「你根本就不愛他,是不是?」
  沈雁客登時一愣,猛然抬頭。
  雙方目光接觸之下,沈雁容的眼睛退縮了一下,緩緩地低下了頭!
  尉遲青幽身子一閃,已到她面前。
  她一把抓住了沈雁容的手,怒聲道:「說,是不是?」
  沈雁容突然抽搐出聲!
  尉遲青幽聽若未聞,大聲迫問道:「說!你從來就沒喜歡過他,是不是?」
  沈雁容抬起頭,用流著淚的眼睛看著尉遲青幽,毅然地點頭,痛泣出聲。
  尉遲青幽頓時呆了一下。
  一旁的蒼須奴與岳懷冰也都呆了呆!
  沈雁容忽然撲向尉遲鵬道:「鵬哥,我對不起你……你死了,我絕不獨生。」
  尉遲青幽冷聲笑道:「我哥哥不會死的,你也用不著殉情!」
  她打量著沈雁容又道:「一個人不愛一個人,誰也沒辦法勉強,這一點沒有人會怪罪你。只是你不該欺騙他,我顯然錯看了你了!」
  蒼須奴怒聲道:「我早就知道她對少君不懷好心,卻沒想到她竟然會做出此事,把她拿下來去面見她父親與郭仙姑,看看他們有什麼話說?」
  尉遲青幽搖了一下頭,苦笑道:
  「那倒不必,她雖犯了大錯,但終究不泯良知,再說她失了寶瓶,只怕已無臉返回,且讓她去吧!」
  說完她冷笑了一聲,道:「岳二哥,我們回去吧!」
  岳懷冰本想說什麼,一時間也無法出口,卻不知沈雁容一雙似憤怒又似期待的眸子,正迫視著他。
  岳懷冰輕輕地歎息一聲,抱著尉遲鵬方自轉過身來的一剎那,忽聽得蒼須奴一聲喝叱道:「岳少主,小心!」
  話方出口,沈雁容早已撲身而上。
  她手中不知何時,卻見緊緊握了一口尖刀,陡地向著岳懷冰背上扎去!
  岳懷冰身子向前一伏,沈雁容刀已落空!
  她嘴裡嬌叱著,一反手,正待刺出第二刀的當兒,蒼須奴怒叱一聲道:「好丫頭!」
  伸手一指,沈雁容刀自落地。蒼須奴身形一閃,已來到了她身邊,正欲出手擒她。
  岳懷冰大聲呼道:「蒼須前輩!」
  蒼須奴怔了怔,突然正住身子,岳懷冰卻把懷抱中的尉遲鵬交給尉遲青幽,緩緩走向沈雁容身前。
  沈雁容激動地看著他,一時熱淚盈眶。岳懷冰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知姑娘竟是這般恨我!」
  「我,恨你,恨你!」
  說時,她倏地由地上拾起了刀。
  尉遲青幽與蒼須奴皆大吃一驚,雙雙撲過來。
  然而當事者的岳懷冰,臉上卻是毫無驚嚇的表情!
  他閃閃目神,注視向身前的沈雁容,冷冷笑道:
  「岳某生平行事,仰不愧於天,俯不作於地,自信不負你什麼。如果姑娘認為岳某行事有失君子之風,只管出刀!岳某死而無憾!」
  沈雁容抽搐道:「你——」
  眼淚卻像是斷了串的珍珠,一顆顆滾落在地!
  驀地她用力地擲出了手中刀,回身狂奔而去!
  她一口氣跑出了十幾里以外。
  眼前來到了一座山峰,黑夜裡也認不出是什麼地方,只覺得天風冷冷,侵得人遍體生寒,面前星羅棋布地散置著無數大石。
  月色下,似覺眼前是片斷崖,大風猛襲著,幾乎使得她站立不穩!
  她原本過於激動的情緒,吃眼前冷風一襲,反倒是安靜了下來!只覺得腦子裡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彷彿整個的知覺都麻木了。
  天空中有幾片白雲在浮動,低得幾乎舉手可攀。沈雁容緩緩走向斷壁一邊,在靠著斷崖最近的一塊石頭上坐下來。
  這一切的一切,彷彿是一個夢。
  在一番痛定思痛之後,她所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死」字!
  在昔日,她腦子裡一直總還存著一個幻想,幻想著自己與岳懷冰能有結合的一天,想不到這個幻想,竟然這麼快就消失了。
  「生」與「死」之間的距離,常常就像一張紙那麼的薄,一旦生而乏味時,死的呼喚自然來臨!
  如今是有家回不得,做人做不得,心上人變成了斷腸人,紛至沓來的愁懷恨緒,使得她痛不欲生!
  她緩緩站起來,走向斷崖邊上。
  想著,看著,她把眼睛一閉,正待飛身縱下的一剎那。
  猛地裡,身後傳來了一聲歎息道:「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沈姑娘你大可不必。」
  沈雁容倏地回過身來,不禁嚇了一跳!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就在她方纔所坐過的那塊石頭上,坐著一個羽毛星冠的中年文士。
  沈雁容一驚道:「你是誰?」
  文士微微一笑道:「記性不大,忘性倒不小,你再仔細看看我是哪個?」
  說話之時,沈雁容已緩緩走近。
  她就著當空的月色,細細打量了這人一眼,陡地一驚,道:「你不是無相仙師麼?」
  中年文士冷冷一笑,道:「這就對了!年紀輕輕的,什麼不好,為什麼一定要尋死?」
  一句話說得沈雁容悲從中來。
  「仙師!請救我一救。」
  說著雙膝一彎跪倒在地,滿腔傷感化為無限委屈,未曾說話,先自嗚嗚咽咽地痛泣了起來。
  無相居士微歎一聲,道:「不要哭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剛才的一切,我也都看見了。姑娘,你可是闖下了大禍!」
  沈雁容呆了一呆,道:「弟子一時無知……老仙師,你看怎麼是好?」
  無相居士冷笑道:「只怪我晚來一步,來到時那個魔頭已為你放生在外。」
  他頓了一下,苦笑道:「不怕姑娘見笑,黑石公魔法通天,我就是現身出手,也絕非他的敵手;反之,他看見我出來,只怕更不會善罷干休,是以權衡輕重之下,只得隱身不出了!」
  說到這裡,目光向著沈雁容面上一轉道:
  「你師父簡直是胡鬧,上次情形你也在場親自看見,我是怎麼阻止她?現在鬧成這般情形,只怕我也救不了她。」
  微微歎息了一聲,道:「你不該把朱雀瓶平白地送給黑石公……那個魔頭一旦得了這等至寶,只怕當今天下,萬難有人能夠制服他了!」
  沈雁容只管流淚發呆,卻是答不上話來!
  「如今大錯造成。你雖有求死之心,卻也於事無補,這裡不是你再能逗留之處,且隨我轉回洞府去吧!」
  沈雁容叩了個頭道:「謝謝仙師的成全……只是我師父那邊……」
  無相居士點頭道:「難得你心中還念著這個師父,只是……」
  長歎了一聲,他吶吶道:「她如今是鬼迷了心竅,我與她昔日多年夫妻,最知道她的性情,眼前對她來說,已是無藥可醫,只得由她去了!」
  說到這裡,臉上現出了一片愁容。
  沈雁容道:「老仙師你……」
  無相居士擺擺手,道:「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對於此事我何嘗沒有盡力?只是我那山荊個性倔強,月來我已與她數度晤面,也曾苦口勸說,她既不為我言語所勸,反倒似仇人待我,我也就無能為力了!」
  頓了一下,他吶吶接道:「至於你父親,我總算與他還有點緣份,到時候我必盡全力救他就是!」
  沈雁容感激涕零道:「謝謝仙師成全,弟子感戴大恩,永世不忘!」
  說時觸動傷懷,又自痛哭起來!
  無相居士道:「你也用不著再難受了,這裡行將大亂,且隨我去吧!」
  說罷起身,向沈雁容走近一步,雙手一合,即有一幢祥光裹簇二人騰空直起,剎時間消失於太空清冥之間!
  那邊,尉遲鵬直挺挺地趟在「冷香閣」石床之上,只見他面若金紙,牙關緊咬,全身不時地打著顫抖,看上去雖不會死,卻也相去不遠!
  岳懷冰、尉遲青幽以及蒼須奴焦急地守在一邊。
  尉遲青幽已把本門秘藏的「返魂丹」一連給他服了三粒,卻依然未曾使他醒過來,兄妹情深,目睹及此,也不禁汩汩流下淚來!
  岳懷冰歎息道:「青妹暫時不要難受,鵬兄受傷不輕,我看這件事只有懇乞鐵筆恩師加以援手,或可有活命之機!」
  尉遲青幽頓時面色一鬆,道:「你不提我倒忘了,眼前既有這位前輩仙人,當該去求見他老人家為是!」
  蒼須奴點頭道:「既然這樣,事不宜遲,我們就快走吧!」
  說完雙手輕輕把尉遲鵬抱了起來。
  岳懷冰自從隨鐵筆太歲習功以來,時間雖不過二月,只因他天資敏悟,人又勤學,復經名師指點,自是進展極快,大有「一日千里」之勢!
  三人各駕遁光,由岳懷冰前導,轉瞬間即來到了鐵筆峰半谷之上,各自按下遁光。
  岳懷冰率先下跪,方自磕了個頭,尚未發話,即聞得石內傳聲道:「你等不必多禮,各自站起。」
  即見石面下青光一現,如若明鏡,先起時只見鏡光,再看時,卻有一貌相清懼、道貌岸然的中年儒士映身鏡光之間。
  一隱一現不過是彈指當兒,鏡光中人,已現身三人現前。
  岳懷冰天天見面,早已熟悉鐵筆太歲之一切,自是不以為奇,然而尉遲青幽與蒼須奴卻是第一次面謁高人。
  他二人對「鐵筆太歲」昔年之種種早已嚮往,得知對方如論出道年月,較諸本門開派祖師「玉洞真人」還要早上百年,應該早已是真仙之體,即使因俗劫世緣未了,也應稱得上「地仙」之份。
  面對如此前輩古仙人,自是不敢絲毫怠慢失態,三人各自行了大禮!
  蒼須奴稱起來也有百數十年的道齡,先見對方現身無聲無息,僅借青色旋光導引即出,心中已知對方精於石遁,那團如若明鏡的青光必系對方體內元神所顯之「本命神光」。
  縱觀此二者,看似無奇,實則得證金丹大道於目前者萬難達到,由是推測,這位「鐵筆太歲」無異當世真仙,其法力之廣大,已難猜測。由是對面前這位出世高人,不禁肅然起敬。
  三人行過大禮之後,遵言站起!
  尉遲青幽與蒼須奴打量著面前這位聞名喪膽的古仙人,只見對方由外表上看去不過三四旬中年人,瘦削的面頰上像是結有一層寒霧般的木訥。
  只見他長髮散肩,髮根際紮著一條杏黃色的帶子,帶子正中配著閃閃有光的一面玉結。
  他瘦削的身子端正地坐在一面石板上,自臍以下覆蓋著一面紋彩斑斕的虎皮。
  這個人身子就像天生長在石板上一般穩固,石下的四隻輪子,如意進退,簡直無異於他的一雙腿。甚至看上去遠比他的腿更要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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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預佈仙家陣,等候妖魔來

  「鐵筆太歲」乍一現身,伸出一隻白晰瘦手,向著空中微微一揮,即有一團白光自其袖內飛出,其光燦然,刺目難開!
  眼看著這團白光,上飛約十丈左右,倏地停住不動,即有萬蓬銀光自空灑下!一時間,照射得方圓百十丈內外 ,如同白晝般!顯然鐵筆太歲以此代替燈光,彼此相見清晰如晝,也便於談話!
  鐵筆太歲看著三人道:「你們的來意,我知道,有關黑石公出山之事,此前我已與岳懷冰說過。」
  微微一頓,道:「這件事是無可防止的,沈姑娘只是正巧應了這步劫,即使她不出手幫助,黑石公在百日之內,也會自行破山而出。那時地火會同雪山下寒泉一併揭發,只怕數百里地面化為塵灰,造成罕見之水火浩劫,其慘況遠非你們今日所能想像的了!」
  三人聆聽之下,俱不禁一時悚然!
  鐵筆太歲接著道:「上天假沈姑娘之手,消彌了一場浩劫,也就為沈家積下了一份德,冰兒!」
  眼睛一掃岳懷冰,又道:「你卻要切切記住,任何事情的發生,都非偶然。就以此事而論,沈家姑娘明似縱惡行兇,其實乃上天假她之手,消滅了一場人間浩劫,兩相得失權衡之下,這位沈姑娘無形中也積了極大的一番善功!只是在人世者的眼睛看來,她不啻犯了大錯,這也就是天人的著眼點大異之處!」
  「是以人在每行一事之前,卻要多體天心,外面的一切得失,常常並非是積善成功的準則!」
  三人都深深為他這番話說動,應了一聲是!
  岳懷冰心中更體會出鐵筆太歲所以指名告誡的含意,內心在極短的一剎那起了一番衝突!
  鐵筆太歲目光注向平躺在石面的尉遲鵬,微微點頭道:
  「此子心地純厚,行事多任性,你等也休要小看了他,經此一劫之後,他的劫難過去,也就該漸次步入道途,未來『天一門』,倚賴此子之功猶不在少呢!」
  三人聞言,俱不禁喜形於面。
  鐵筆太歲兩隻手緩緩搓動不已,霍地出一掌,並不見有何異狀,卻發現睡在地上的尉遲鵬身子一陣疾顫!
  鐵筆太歲收回手掌,感歎著道:
  「他為黑石公『子午離合光』所傷,想不到如此之重,黑石公這般逆天行事,看來是自取滅亡了!」
  說完雙手同出,十指箕開,隔空向著尉遲鵬身上一按,倏地向後一收。
  說也奇怪,就在他手勢向後一收的當兒,地上的尉遲鵬驀地坐了起來!
  他似乎方自由夢中醒轉過來,雙眼倏地睜開來,緊接著鐵筆太歲的十指抓處,一片紫色微光閃了幾閃,即見由其頂門上蒸散幾縷輕煙,煙色純紫,隨著鐵筆太歲兩隻手來回地抓動,紫煙冉冉。
  如此,十數抓之後,才不再見紫煙現出!尉遲鵬鼻中長長呻吟了一聲,由地上翻身站起。他驚愕地打量著眼前各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尉遲青幽生怕他言語莽撞,忙上前道:「哥哥,你被黑石公魔法所傷,幸虧鐵筆老仙師妙手回春,還不跪下謝過!」
  尉遲鵬怔得一怔,又向當前鐵筆太歲看了幾眼,慌不迭地一頭拜倒!
  「弟子尉遲鵬叩謝老仙師活命大恩!弟子……弟子……」他心中積壓著過多的悲傷、愧疚,一時詞不達意地哭泣起來!
  「癡兒、癡兒。」
  鐵筆太歲喃喃說道:「你本是慧心獨具,何以泥淖至此!」
  尉遲鵬叩道:「弟子天質弩下,萬請老仙師指示迷津!」
  「本來慧心獨具,又有什麼迷津好指的?」
  鐵筆太歲冷笑著道:「抬起頭來!讓我看上一看!」
  尉遲鵬叩頭應了聲:「是!」遂即緩緩抬起頭來!
  他這裡方一抬頭,陡然間覺出鐵筆太歲一雙眸子裡奇光乍閃,即有一團白光由他腦後現出,霍地向著尉遲鵬身上襲來!
  尉遲鵬頓時只覺出身上一冷,機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那團白光卻已透體而過!
  再看上首鐵筆太歲,一如先前模樣!
  只是尉遲鵬自身感受,卻已大大的不同!
  鐵筆太歲沉聲道:「尉遲鵬!你可明白了?」
  尉遲鵬不住叩頭,淚下如雨,但臉上卻現出了無比喜悅之色,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
  他頻頻叩頭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鐵筆太歲木訥的臉上,竟然帶出了一片笑容,緩緩點頭道:「明白就好了,起來說話吧!」
  尉遲鵬深深一拜,重新站起,向岳懷冰身邊走近!
  岳懷冰等三人,因見尉遲鵬臉上一團喜悅,俱已猜知鐵筆太歲必是以本身慧光,打通了他的一腔癡頑,使其智慧開竅,一時俱都代他高興不已。
  鐵筆太歲這才吶吶道:「黑石公這一次脫困離山,前此我早已算中,此人中魔太甚,惡貫滿盈,不久當能伏誅。多年來他在石峰之內,借水火風雷諸般厲害刑法,練成了幾種厲害魔法,最厲害的是他腦後的一顆『玄牝珠』,以及感水火風雷四極所成的『子午離合神光』。這兩種魔法威力極大,道法稍差一點兒的人,萬難招架,只怕當今宇內,能與之頡頑的為數極微!此人心性狹隘。」
  說到這裡,他眼睛轉注岳懷冰道:
  「冰兒你那一劍,雖然斷了他一隻手,卻破了他本身元氣內罡,使他受創甚重,他必不會與你干休。以我看來,少則三天,多則七日,他必捲土重來。」
  各人神色頓時大變!
  鐵筆太歲卻似胸有成竹地道:
  「所幸時間還從容得很,以我暗中推算大概在三天後也就是十七日『寅』、『丑』兩個時辰可能性很大!你等正可好好安排一下,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岳懷冰抱拳道:「弟子等功力淺薄,萬難是老魔對手,請求恩師指點對策才好到時應付!」
  鐵筆太歲冷冷道:「事情發展,到時候會大出爾等意外!」
  說到這裡歎息一聲道:「我原本可在二、五、八擇日飛昇,只是尉遲真人再三托囑要我替他完成最後這一場去魔功德,我因百年來早已封劍,莫說是人,就是一隻螻蟻也不曾傷害過,衷心實不願再開殺戒。所幸冰兒如今已得我傳授,小有成就,尉遲姑娘與蒼須奴也都不是弱者,就只鵬兒功力少遜,但是方纔我已為他開了智域,本來成就也是指日可待!我在想,這一件掃蕩群魔的工作,是否可由爾四人全力完成,在我看來,亦可免去飛昇之前再開殺戒,就爾等而論,亦不啻是功德一件,自是好事一件!」
  尉遲青幽首先拜倒道:「弟子等聽候仙師指點差遣!」
  尉遲鵬、岳懷冰,連同蒼須奴也都相繼跪倒,應聲附合!
  鐵筆太歲緩緩點頭,略有感慨道:
  「你等也休要看輕了這件事,須知來人乃當今最難纏的幾個人物,一個不慎,本身可就難免受害。即使本身不受害,若使得這妖魔逃脫,日後再思消除可就更難了!」
  岳懷冰驚異道:「聽師父口氣,莫非還有另外妖魔介入不成?」
  鐵筆太歲冷冷地道:「到時候看吧,我料定青雲九老中之『紫面神君』秦蒼波與青城山的『朱雀叟』南雲這兩個人是會來到的!」
  一提到「紫面神君」秦蒼波,尉遲兄妹頓時心頭一寒,相繼對看了一眼。
  其實岳懷冰與蒼須奴何嘗不曾想到,一提到「紫面神君」馬上就使他們聯想到尉遲兄妹的母親葛少華。
  葛少華,無疑是他們感到最難應付的一個人!
  鐵筆太歲道:「朱雀叟是不甘失瓶,秦蒼波卻志在冰兒手中這口『蒼鷹』劍,兩個人同時更具有深心,意圖霸佔『天一門』在此的一片基業洞府。」
  說到這裡,他輕輕歎息了一聲,目光視向尉遲青幽道:
  「你母親葛少華也會到來的!她近年行為乖張,本性全失,自投入玄武門之後,日夕與紫面神君廝混,已是罪大惡極,近來因思祭煉十二面妖幡,竟然遠至滇川找尋同一生辰年月日之重男女二十四人,予以殺害,采其生魂,使之附身幡上,煉成了『搜魂奪魄陰陽都天神陣』。其間,紫面神君曾參與祭煉,是以極為厲害,此女中魔已深,生性淫蕩,已是無可救藥,爾等對陣之時,手下不必留情!」
  尉遲兄妹聆聽到此,俱不禁低頭泣出聲來!
  鐵筆太歲微微一頓,歎道:「誠然,誠然,天下哪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只概述葛氏之罪,卻未曾料到你兄妹的處境立場。」
  說到這裡點了點頭道:「那葛氏雖為惡多端,奈何卻生有如此一雙兒女,也罷,看在我與『天一門』有此淵源份上,破格對葛氏出處留下一步退境!這件事我已有打算!」
  他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道:「雖然她當形神俱滅,有時人亦可勝天,看來葛氏平生所造之孽,卻要由爾兄妹今世發立善功,才得償還了!」
  尉遲兄妹想及母親之諸般作為,當真是恨不欲生,母子天性,哪能不為之動情?一時俱都痛泣出聲。
  岳懷冰、蒼須奴亦在一旁為之落淚!
  鐵筆大歲長歎一聲,道:「你們不要再哭了,這件事我已有妥善安排。」
  說時他目注凌光,道:「黑石公、紫面神君,以及手下一干孽徒,份在必死,無從赦免,餘者皆可便宜行事,你四人聽了!」
  四人頓時止住傷心,眼光一齊集中向他。
  鐵筆大歲沉聲道:「這件事我已有萬全打算!」
  說到這裡,一隻手搜入左手大袖之內,卻只見光華一閃,已拿出了一個水晶圓盤!
  只見那圓盤直徑約有半尺大小,通體銀光閃爍,上覆透明晶罩,其內雲氣氤氳,卻有四支大小僅如牙籤的旗幟,分插四周。
  鐵筆大歲向四人招手道:「你們來近看便知!」
  四人一齊走近。
  只見鐵筆太歲把手裡的晶盤平托掌上,各人才看清原來盤內除了立有四桿小小旗幟外,另有一尾看上去極小極小的黃色金魚,魚在盤罩內來回游動不已。
  四面旗幟顏色不一,分為紅、黃、藍、白,緊緊纏在旗插上。
  鐵筆太歲隨手一指,四旗倏地展開。
  各人見四旗呈長方條狀展開,每一旗面上都寫著一個字,依順是「水」、「火」、「風」、「雷」四字。
  鐵筆太歲道:「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四極金魚陣』,威力極大,我預料著黑石公、紫面神君、朱雀叟這些人固然都不是易與之輩,若想從容逃脫此陣,卻也勢必要大費周章!」
  四人只是驚奇地看著。
  鐵筆大歲冷冷又道:「你四人且隨我來!」
  說時袍袖微揚,即有一片五色玄光晶罩,將五人環身四周緊緊罩定。
  同時間,四人只覺出足下微托,身軀已騰空升起,轉瞬間已升空千百丈高下。
  皓月星光之下,四山各處一目瞭然!
  鐵筆太歲手指一峰,說道:「此乃『碧溪峰』,在本山地理脈上,屬於水穴泉眼。」
  又指一峰,說道:「此峰名『如意峰』,在地脈上,佔地火之端,上引日華屬『火』!」
  各人俱知鐵筆太歲如此指說,必有深意,是以在他指說時,皆都運神默記!
  鐵筆太歲又分指附近一高一矮,兩座幾乎連在一起的山峰道:
  「這兩峰一名『地元』,一名『地煞』,分屬風雷。這正是我這『四極金魚陣』所要設置之處!你們且看來……」
  各人隨其手指處看去,只見一峰高聳,其上樓閣棋布,間以白雪點綴,分外美麗!
  他們略一觀察,俱都認出這座山峰,正是雪山主峰,也正是他們居住的「天一門」主峰所在。
  鐵筆太歲含笑道:「你們如此一看也就明白這座主峰正處四峰之中,在地形上來說,分控四極,是以屬於福地。自古以來,皆為有識之仙佛中人垂青,身居主峰修為之人,在先天上即有抗拒天籟之力,對吾輩修真之人,更是大有裨益!是以千百年來,常為不肖之各道人物所覬覦,意圖佔為己有!朱雀叟、紫面神君者流之所以來此,意亦在此!」
  微微一笑,他緩緩道:「只是他們卻疏忽了這座主峰在先天上所具有的四極威力。」
  「何謂四極?即水、火、風、雷,威力之極!並不是東西南北邊遠之極!」
  他手中高高托起那面晶盤,面呈慎重地道:
  「我會設下這四極金魚一陣,不啻將此先天原具之防範威力點動引起,一經發動威力至劇。」
  說罷將手中晶盤高高一舉,只聽得「轟」然一聲大響,一片霞光閃過,那晶盤中的四桿小旗,已經破空而起!
  原本甚小的旗身,一經飛起空中,宛若四條游龍,但見紅、黃、藍、白四色光華一陣奇光發射,緊接著在一聲霹靂鳴雷之中,已分向四壁山峰上落插而去!
  各人目睹如此神奇,俱不禁面現駭異。
  再看晶盤之內四旗俱失,唯只剩下那條小小金魚,兀自在盤內游動不已!
  鐵筆太歲乃將手中晶盤,交與身側岳懷冰道:
  「你先收著,現在四極旗陣俱已設好,盤內金魚,乃發動陣法之鑰,只須放出,一切皆由其自行控制。你好好收下來,施用時,只照我以前所傳你的十六字『金沙真經』口頌一遍,用手一指,自有妙用,收時亦然!」
  岳懷冰恭諾接過!
  鐵筆太歲乃道:「黑石公等一干老魔,個個法力通玄,須待他等來齊之後,才可施展,否則一經他們看出,打草驚蛇,可就不妙!」
  岳懷冰又應了一聲。
  鐵筆太歲道:「自後日子你四人分別站好,自此三日內不可輕離職守!」
  四人心中一怔,這才知原來鐵筆太歲尚要分派各人工作,心裡俱都大感興奮!
  鐵筆太歲目光向蒼須奴道:「蒼須奴,你到時守衛『碧溪峰』頭,負責紅色旗幟,催發水勢!」
  蒼須奴躬身抱拳道:「老奴遵命!」
  鐵筆太歲又向尉遲鵬道:「你守『如意峰』頭黃色旗子,負責天火攻勢!」
  尉遲鵬謹慎地道:「後輩遵命!」
  鐵筆太歲又向岳懷冰與尉遲青幽道:
  「你二人分別守候『地元』、『地煞』二峰,負責風雷攻勢,這兩峰最為最要,因此兩陣相連之夾縫之中,設有一線『生』路,至時各魔頭,在走投無路之下,必由此『生』門闖關,汝二人必須謹慎行事,不可大意!」
  二人拜受之後,鐵筆太歲由袖內又取出了四道靈符,分授四人,傳了用法,又取出了一把小小金劍,遞與尉遲鵬道:
  「四人之中,你功力最差,這口『金牛劍』,乃我初習劍時,得自華山。威力至劇,僅次於冰兒那口『蒼鷹』劍,你既已熟悉運劍口訣,回去再練習幾次,即可收發自如!」
  尉遲鵬大喜接過,叩頭拜謝!
  鐵筆太歲袍袖輕展,各人頓覺環身彩光一陣疾轉,待發覺有異,定目再看時,卻已回到了原來「鐵筆峰」之石台之上!
  四人目睹鐵筆太歲之諸般神異,俱都心悅誠服,想不到此刻收穫如此之大。
  他四人來時憂心忡忡,此刻一掃而空,每人更不曾想到為此竟得到了許多好處,心裡自是高興不已!
  四人因見鐵筆太歲飛昇在即,心情甚好,俱不願喪失請教良機,當時紛紛又討教了許多問題。
  鐵筆太歲破例地一一指引開釋,臨別之際,分別又取出了幾樣法寶,分贈與尉遲兄妹與蒼須奴。
  贈予尉遲鵬的是一面烏紅小網,上面點綴著一顆顆閃爍的銀色小珠。
  給與蒼須奴的是一把月牙斧,形如關月,形狀奇古!
  岳懷冰因是弟子,早已得了許多好處,那面「四極金魚旗陣」既由他保管,也就等於贈送了他,此刻,也就不再贈送什麼!
  當下三人紛紛拜謝,請教用法!
  鐵筆太歲告以送與尉遲鵬的那面烏紅小網名「兜率網」;送與尉遲青幽的翡翠小牛,名叫「奔雷犢」;蒼須奴的那把半月斧名「五丁神斧」,俱是鐵筆太歲當年自用的奇珍異寶。
  當下鐵筆太歲不厭其詳地分別傳授了三人用法,講述各寶之特異性質,一直到天近「丑」時才告一段落。
  四人因耽誤太久時間,甚是不安,紛紛叩請仙駕,鐵筆太歲臨去前,猶諄諄叮囑四人許多話,最後與岳懷冰約了再見之期,才行告退。
  在四人跪地叩別聲中,石壁間又再現出了前見的一團青色光華,其光燦爛如波。
  四人抬頭觀望之時,鐵筆太歲已然印身石壁之間,不過是眨眼的工夫,已自消逝不見!
  碧晶晶的一叢火光燃燒著,影得每個人發眉皆碧。
  兩個青衣長身少年,各人懷中抱著一口帶鞘的長劍,分別侍立左右,正中的一張朱漆座椅之上,坐著一個大紅長袍、形容極為瘦削的矮小道人。
  道人緊皺著一雙白眉,滿臉顯現著不悅之色似乎正在期望著什麼!
  二青衣少年,臉上亦顯現出了一片怒容!
  長形的石洞府內,陳設著一面古玉忐,鼎內燃燒著碧光瑩瑩的一幢怪火。
  在入門之處左方設有一面大如桌面的皮鼓,右方放著一面金光閃爍的巨鑼,地上散置著十四個黃布覆蓋著的坐團。洞府正中懸有一面巨匾,上書「朱雀洞府」四個大字,匾額上方雕塑著一隻展翅待飛的紅色大鳥,火眼金睛,形狀十分威猛!
  一老二少,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似的!
  座上老者久候來人不至,忽地大怒道:
  「郭彩雲言而無信,說是『午』時來府,面還『朱雀瓶』,已過了多半個時辰,莫非有什麼變故,膽敢欺騙為師,想把朱雀瓶吞沒佔為己有不成?」
  左面青衣少年聞言閃出,施禮道:
  「師父請暫息怒,郭仙子雖非泛泛之輩,想必也沒有這個膽量,膽敢與師父你老人家作對!」
  座上老者冷笑道:「本座也料定了她是不敢!」
  右面青衣少年亦閃身施禮道:
  「啟稟師尊,朱雀瓶為本門鎮山之寶,若有失閃,關係非同小可,弟子請令即刻往大雪山跑上一趟,面訪郭仙子,討回寶瓶,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紅衣道人聞言冷冷一笑道:「那倒不必,本座已三鳴神鼓,即使是遠隔萬里之外,亦不會不聞,左良,你可知郭彩雲下榻在大雪山哪裡?」
  那位名喚「左良」的弟子恭謹地回答道:「弟子記得郭仙子去時曾言,下榻在大雪山前之摘星堡。」
  座上紅衣道人乃向右面少年道:「右弼,取天地經緯圖來!」
  名喚「右弼」的弟子抱劍應聲,轉向洞府一側在石桌上,取來掛圖一張。
  他前進幾步,將長劍插於背後,然後單膝跪地,將手中掛圖展開,發聲道:「真人過目!」
  座上紅衣老人,霍地站起身來,目光向著該弟子展開之畫圖上望去。
  那是一張無毛的羊皮掛圖,圖上按天地經緯度雕刻著許多線點,縱橫交錯,佔滿園面。
  道人伸手一指,即見圖面上現出一支紅色針狀指標,閃閃有光地在掛圖上遊行一周之後,固定地指向一處。
  紅衣道人微一注視,遂即點頭,道:「左良,取本座萬里弓來!」
  右良應聲道:「是!」
  那個叫右弼的弟子把掛圖收起,只見左良匆匆自一邊牆上取下一面朱胎長弓,另由箭槽內抽出一支碧羽箭。
  紅衣道人持弓搭箭,步向洞前,拉弓如滿月,射箭如流星。
  只聽見「嗖」的一聲,當空現出一溜子火星,剎時之間,已沒入遠天白雲之間!
  道人將手中弓轉交與弟子左良,冷笑道:「郭彩雲見我流星箭令,若是不來,我就找上大雪山,看她哪裡藏躲!」
  那個叫「左良」的弟子道:「師尊言重了,憑著師父朱雀叟大名,郭彩雲她天大的膽子也不敢不來,師父何不以『大彌羅乾坤神術』推斷一下,當知其中經過!」
  原來那紅衣道人,正是當今天下道法通玄,在「青雲九老」中名列第七的青城山朱雀洞的朱雀叟南雲!
  聽到弟子言後,微微搖頭道:「『彌羅神術』固是無所不知,但是煞費心智!」
  才說到這裡,只見洞前青光一閃,現出一名背劍弟子,大步走近,在洞前抱拳恭身道:「啟稟真人,郭仙姑朝見!」
  朱雀叟頓時面色一喜,開聲說道:「快請!」
  那弟子應聲退下,朱雀叟轉向二弟子笑道:「倒是錯怪她了!」
  洞前白光一閃,已現出「玄都仙子」郭彩雲身形!
  朱雀叟呵呵大笑,說道:「正在遙念,郭道友就來了,不必多禮了,請進來說話吧!」
  郭彩雲臉上表情極為尷尬,姍姍步入,微微欠身道:「有勞前輩佇候,實在罪過!」
  「郭道友不必客氣,請坐下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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