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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周德東]膽小鬼恐怖叢書[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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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2:49:47
第十章


     

    ?對面的樓房

    這一天夜里,秋貼睡不著,走到家里的陽台上吸煙。他是某公司的董事長。

    11樓。

    這時候都半夜了,家家戶戶的窗子都黑著,只有對面11樓的一個窗戶亮著燈。透過紗簾,秋貼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

    不一會兒,秋貼看到,一個漂亮女人裹著浴巾從衛生間里走出來。他可以看到她的一舉一動,可是听不到一點聲音。

    又過了一會兒,有個男人悄悄從門後閃出來!他提著一把亮閃閃的刀。女人顯然沒察覺這個不速之客,依然在擦著頭發。

    那個男人輕輕走到女人身後,猛地舉起刀,朝女人的脖子割去,女人一下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C

    凶殺!

    秋貼猛地轉過身來,急忙回到臥室,打電話報警。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他們撞開了對面出事的那個房間,卻發現里面根本沒有人居住,也沒有任何凶殺痕跡。他們認為秋貼是在做夢。

    秋貼傻了,次日一整天都精神恍惚。他怎麼都想不明白。

    這天晚上,他又失眠了。他走到陽台上,朝對面樓房望過去,不由抖了一下︰那個沒人住的房間里的燈又亮了!

    他死死盯住房間內,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漂亮女人裹著浴巾從衛生間里走了出來,她就是昨天被殺的那個女人!

    秋貼感到身上發冷了。

    過了一會兒,那個凶殘的男人又從門口閃出來,輕輕走到女人身後,猛地舉起刀,朝女人的脖子割去,女人一下軟綿綿地倒下去……和昨夜一模一樣!就像一個電影片段,又重放了一回。

    秋貼回到房間里,心“怦怦怦”地狂跳。這次,他不再輕易報案了。他已經意識到,對面房間里的恐怖場面,已經跟刑事案件無關!

    就這樣,又過了一天。

    半夜里,秋貼又來到陽台上朝對面看———又看到了那個漂亮的女人,她剛剛洗完澡,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這一切都是錯覺嗎?

    秋貼忽然很憤怒,他下了樓,來到對面的樓房,坐電梯來到11樓,走到那個房間的門前,發現門虛掩著,一推就開了,里面亮著燈。他試探著剛剛跨進去,一把鋒利的刀子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起費盡心機的綁架就這樣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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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2:59:19
第十一章


     

    ?惡報

    有一個人,他很有錢。

    因為他很有錢,所以他有很多愛好,比如養寵物。

    他養了三條德國牧羊犬,其中一條在牧羊犬協會舉辦的大賽中還得過名次。

    他還喜歡打球,每周他都要抽出一天時間給高爾夫球場。

    他還喜歡玩女人———當然所有的男人都喜歡玩女人,這不算是他特別的愛好。

    他有一個很特別的愛好———吃各種珍奇的動物肉。

    在市場上可以買到的各種海陸空動物,他都吃膩了,他專門到一些高檔飯店吃一些瀕危動物。

    不過,L總是一個人去。

    有一次,他听說山里有一個度假村,那里的餐廳很有特色,賣的都是各種山野菜,各種野生動物的肉。

    他開始流涎水了。

    終于有一天,他一個人開車去了。

    這種事不便帶手下。而他的老婆偏偏沒這個口福,她什麼肉都不吃。

    在山路上,他停了車,下車撒尿。

    在這不見人煙的地方,天地是一個大廁所。

    撒完尿,他正要上車,突然看見柏油山路上,爬著一條蟲子,像小指那麼大。

    這蟲子在慢騰騰地橫穿山路,頭都不抬。

    它通體草綠色,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它的身下卻長著密麻麻的黑毛,讓人看了就惡心。

    有錢人蹲下身,觀察了它一陣子。

    蟲子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警覺地停下來,抬起頭。

    他看見了它的眼楮!

    它一只眼楮,長在臉中間,圓圓的,詭異地看著他。

    有錢人還發現,它身下那密麻麻的黑毛其實是腿,那些黑毛停止了舞動,蟲子就停下了。

    他伸手撿起一塊石頭,朝這條蟲子砸下去。

    那條蟲子竟然叫了一聲︰“呀!———”

    有錢人哆嗦了一下。

    那古怪的叫聲太大了,和它那麼小的身子極不相稱,就像砸在了一個小孩的腦袋上。

    它會叫!

    這說明它有聲帶,有嘴!

    有錢人慢慢掀起那塊石頭,想看看它的尸體。他驚呆了,那條蟲子在石頭下靜靜看著他,那只獨眼射出一種仇恨的光。

    他打了個寒戰,又舉起石頭,用力朝它砸去,一下,一下,一下……

    他每砸一下,那條蟲子都怪叫一聲。

    蟲子的叫聲越來越弱,有錢人的力氣也越來越少。

    蟲子終于無聲了。

    有錢人氣喘吁吁地停了手,站起身,想上車繼續趕路。

    他走出幾步,又不太放心,返回來,掀起那塊石頭……

    他一下毛骨悚然了———那條蟲子還活著,它在石頭下的陰影里死死盯著他。

    有錢人轉身就跑!

    ……在車上,他一直在回想那條結實的蟲子。

    突然,他有了一種強烈的饑餓感,身子甚至都抖起來。他一邊開車一邊用眼楮在車里搜尋,沒有任何食物。

    他堅持著朝前開了一段路,意外地看見路邊有一個青石壘的房子,掛著一個破舊的木牌,用紅漆寫著兩個字︰食堂。

    他什麼都顧不上想,立即把車頭一轉,開了過去。

    那青石房子里很暗,有點壓抑。不過他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香味———就是那種小飯館煎炒烹炸的香味,在豪華的大飯店里絕對聞不到。

    他的胃一下就跳動起來。

    一個山民模樣的男人從里間走出來,憨憨地對他笑著,操一口當地方言說︰“老板,你吃飯嗎?”

    他急不可待地說︰“廢話,我不吃飯來干什麼!”

    “你吃點什麼?”

    “有餃子吧?半斤餃子。”

    這時候他已經不管什麼餡了。

    平時他不太吃豬肉,這時候,豬肉都是美好的了。

    “你等一下,我們現在就包。”

    “快點呵。”

    “好 。”

    那個男人拿起一個很舊的泥茶壺,給他倒了一碗茶,然後,就進了里間。那應該是廚房,擋著一個髒兮兮的簾子。

    有錢人沒喝,他只等著餃子出鍋。

    大約過了半個鐘頭,那個男人才把熱氣騰騰的餃子端出來。

    時間太長了,有錢人懷疑這個小飯館只有他一個人,剁餡, 皮,包,煮……

    “你一個人開飯館?”他忍不住問了一句。

    那個男人又憨憨地笑了笑︰“還有我老婆。”

    有錢人不太相信地朝廚房看了看。

    那個男人就叫了一聲︰“老婆!”

    髒兮兮的簾子一撩,走出來一個女人,憨憨地看著有錢人。她的懷里抱著一個小孩。那個小孩大約兩三歲,看不出男女。

    有錢人驚詫了———這一家三口長得出奇相像,就像同一個人,只不過有男有女,有大有小!

    小孩跟父親長得一模一樣還勉強說得過去,那個女人怎麼也和這個男人長得一模一樣呢?

    有錢人看著面前這三口人,張大嘴巴,不知說什麼好。

    “好了,老板,你慢慢吃吧。”

    那個男人說完,就領著老婆和孩子又走進了簾子後面的里間。

    有錢人餓極了,顧不上想那麼多,夾起一個餃子就吞進了肚子,同時,他听到一聲怪叫︰“呀!———”

    他哆嗦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著盤子里的餃子,驀地感到了恐怖!

    果然,那些餃子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他用筷子夾開一個餃子的皮,差點昏倒———那里面包著一條蟲子,正是那種砸不死的蟲子,它的一只眼珠正在餃子的熱氣中古怪地盯著他!

    這餃子剛剛從鍋里撈出來,這一點不會錯,很燙嘴。就是說,這條蟲子包在餃子里,一直在鍋里煮,可是,它竟然沒有死!

    有錢人的手猛地按在肚子上,眼楮瞪得像核桃一樣大。他不敢想,剛才他吃的餃子里是不是包著蟲子。

    他又顫顫地又夾開了兩個餃子的皮,每個餃子里都包著一條毛烘烘的蟲子!

    它們都活著,在餃子皮被夾開之後,它們那密麻麻的腿立即開始慢慢舞動起來,臉上的一只眼珠毒毒地盯他。

    他猛地把筷子甩在了地上,蹲在地上干嘔起來。

    他是有錢人,平時沒有人敢這樣捉弄他。

    于是,他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他以為他可以像平時對待大飯店的服務員一樣,把這個小飯店的主人臭罵一頓。他氣急敗壞地朝里面喊道︰“店主,你給我滾出來!”

    那個男人慢騰騰走了出來。

    有錢人站起身,脖粗臉紅地說︰“你媽的,看看你這餃子里是什麼!”

    那個男人根本不看餃子,而是看著他,低低地說︰“老板,你不要罵人。”他的眼楮里含著一種威嚴,一種陰森的殺氣。

    有錢人馬上意識到,對方不是他的員工,他在這里是不能撒野的。這里是荒山野嶺,這里是他的家……

    他馬上緩和了一下口氣,說︰“你看看,這餃子里都是蟲子……”

    店主低頭看了看,說︰“就是蟲子啊。”

    他的平靜讓有錢人感到了一種壓力。

    “你的餃子里包的就是蟲子?”他的聲音里失去了威風,甚至有請教的味道。

    “是呵,我這里賣的都是山野味。”那個男人竟然坐了下來,耐心地解釋道。

    “可是它們還活著!”

    “這叫生吃,更有營養。”

    接著,他又壓低聲音說︰“這種蟲子叫求死,很珍稀的,吃了補鈣。”

    求死這兩個字太不口語化,有錢人沒有听懂︰“你說它叫什麼?”

    “因為它怎麼都死不了,所以就叫求死。”

    有錢人全身發冷。他感到今天自己可能走不出這個小飯館了。

    “我們一家都吃這個。”那個男人又說。

    這時候,那些蟲子像雞雛拱破蛋殼一樣,紛紛從餃子里慢騰騰地爬出來。

    有錢人驚惶地問︰“剛才我把一條吃進了肚子,它會不會死呢?”

    “這個問題問得好!”店主一拍桌子,興奮地大聲說。接著,他又把聲音壓低了︰“它們當然不會死!”

    有錢人悲慘地嚎叫了一聲。

    他似乎已經感覺到那條蟲子舞動著密麻麻的腿,開始在他的肚子里慢慢地行走了。它好像順著食管爬了上來,到了喉嚨,又慢慢地爬了下去……

    他一把抓住那個男人的手︰“求求你,救救我!”

    那個男人笑起來︰“不要怕,沒事。根據我的經驗,你醒著的時候,它會睡覺。你睡覺的時候,它才活動。”

    接著,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怪異起來︰“我再給你上一盤,你吃掉,以後你就永遠都不用再吃任何食物了———好不好?”

    後來,大家看到這個有錢人天天夜里都在大街上瘋跑。

    他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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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3:01:30
第十二章


     

    ?熱愛生命

    暴當村北面的山上,有一眼已經關閉的綠松石礦井。

    綠松石是稀有的寶玉石。三個人偷偷鑽進去開采,不幸塌方了,他們都被困在了里面,大約幾百米深處,生死不知。

    當地駐軍立即奔赴現場營救。

    他們爬進礦洞中,清運塌方擋住的礦渣。

    洞頂的石塊和泥渣還不時掉下來。為了防止再塌方,他們運來粗大結實的木料,搭架支撐……

    礦井內坑道復雜,坍塌得一塌糊涂,他們一直尋不到那三條生命的跡象。

    雷鋒家鄉來的戰士許友,一直奮戰在最前面。

    第十天晚上,營救人員都不抱什麼希望了,但是,他們不能撤,上頭的命令是︰活見人死見尸。

    他們只有繼續敲打坑道,並不停地大聲呼喊︰“有人嗎?———”

    終于,坑道一側隱隱傳出沉悶的敲擊聲。

    筋疲力盡的許友一陣狂喜,陡然來了精神,朝後面的人喊道︰“有人!”

    大家用鐵 子一齊朝那個聲音猛戳,里面的敲擊聲越來越明顯。

    大約三個小時後,終于露出了一個窟窿,里面漆黑無比。

    “幾個人?”許友探頭大聲喊道。

    里面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一個……”

    許友把身上的救生包遞到同伴手上,說︰“我進去把他抱出來。”

    那個窟窿只能通過一個人。

    他剛剛鑽進去,土石泥渣就在身後“轟隆轟隆”地塌落下來,就像天塌地陷一樣,一轉眼,坑道就被嚴嚴實實地堵死了。

    許友不知道那幾個同伴是否被活埋,反正他被隔絕了。這是幾百米深的地下。

    他坐在黑暗中,什麼都看不見。這個空間好像很狹窄,有一股濃烈的焦糊味,他感到了缺氧導致的悶。

    “完了……”

    那個虛弱的聲音說。听得出,他在躺著。

    許友驚怔了一下。

    他是被困者,而許友的身份是營救人員,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許友對這個人有些恐懼。

    “那兩個人呢?”許友問。

    “我不知道他們……你帶吃的了嗎?”

    “沒有。”許友說這句話時,心中無比絕望。

    他的救生包里裝著牛奶,葡萄糖,還有手電筒,卻不在他手里……

    那個人一下就沒有聲息了。

    過了很久,他還是死寂無聲,許友懷疑他已經完蛋了,就試探著說︰“你知道……你被困多少天了嗎?”

    “不知道……”

    “已經十天了。”突然,許友警覺起來︰“———你當初下來時,是不是帶了吃的東西?”

    那個人弱弱地說︰“沒有,我只帶了煙和火柴……噢,還有一把小刀。”

    許友馬上就敏感地想到︰他說帶了煙和火柴有可能,但是他說有一把小刀就可能是假的。那是一種自衛。

    “你還有火柴嗎?”許友問。他想看看這個人的長相。

    “已經用完了……”

    停了停,許友說︰“也許,外面的人很快就會挖過來

    了……”

    對方吭都沒吭一聲,他似乎對這種毫無可能性的安慰很反感。

    “你不吃不喝,竟然活到現在,這真是個奇跡……”許友沒話找話。

    “我並不是一直在等死。我有我的辦法。”那個人突然陰森森地說。

    許友的頭皮猛地炸了一下。

    他懷疑另外兩個人就在這個狹窄的空間里,他們在第七天或者更早就死掉了,他們的肌肉供養眼前這個人活著!

    “什麼辦法?”他緊張地問。

    “這是一個腦筋急轉彎。你想一想。”

    “……我想不出來。”

    “那我告訴你。”那個人的口氣突然暗淡下來︰“我一直在吃我自己……”

    許友差點瘋了!

    他感到,在這沒有出路的絕境中,在這無邊的黑暗里,在這充滿了死亡氣味的地下,面前這個在生死邊緣掙扎十天十夜的人,人格已裂變,容貌已裂變……

    而且,他忽然想通了,為什麼那些搶奪錢財、殘殺同類的案件層出不窮———人都可以自己吃自己,還有什麼不能理解的呢?

    “我用小刀割大腿上的肉,再用煙頭燒焦傷口———我已經吃了三塊了。”

    許友的腸胃翻江倒海,全身不停地哆嗦。

    他換了一個思路。

    有些弱小的動物,被強大的動物咬住了尾巴或者大腿,為了保全生命,會把那部分身體舍棄。

    假如,被困的人注定第十天可以獲救,而他只能活到第七天,另外三天怎麼辦?

    放棄生命?

    以缺保全?

    ……可是,這個人接下來怎麼辦?

    他繼續在黑暗中吃他的肉?

    他不怕許友爭搶?

    他會一直吃下去,直到兩條腿只剩下白慘慘的骨頭?

    吃完了兩條腿吃什麼?

    許友懷疑他的腿已經露出骨頭了。

    現在,突然進來了另一個被困者,這個人有血有肉……

    許友忽然感到了一種巨大的危險。

    而黑暗中的對方似乎也感到了危險。

    他們都不說話了,氣味古怪的空氣漸漸凝固……

    此時此刻,兩個人對血肉味都比蚊子還敏感。他們靜默著,那似乎是一種進攻前的靜默。

    許友一直沒看見對方的長相,對方也一直沒看見他的長相……

    這個人手里有小刀。

    許友有體力……

    許友身下有一塊堅硬的石頭,一直硌著他,他實在忍不住,輕輕動了動。

    他馬上感到,對方也警覺地動了動。

    在這個特殊的時間和地點,一個大一點的動作,就可能引發一場你死我活的廝殺。這里是個不正常的世界,氣氛不正常,心態不正常,舉動不正常……

    時間還早著呢。

    終于有一天,兩個人會熬不住,變得狂亂,失控,歇斯底里,互相啃咬……

    為了消除對方的警覺,友好一下氣氛,許友想跟他聊聊天。他對著黑暗輕聲問︰“你叫什麼名字?”

    對方在黑暗中答︰“孟建立。”

    “我叫許友,湖南人,在這里當兵。你是暴當村的人?”

    “不,我在縣里。”

    “你在什麼單位?”

    “原來在亞麻原料廠,半年前下崗了。”

    “我們部隊就在你們廠旁邊啊。”

    “炮兵團?”

    “是。我們經常去你們廠搞聯誼活動,說不準我們還見過面呢。”

    “有可能。我記得有個兵彈吉他唱歌,特別棒。”

    “那就是我呵。”許友有些激動了。

    “他瘦瘦的。”

    “我就是瘦瘦的,沒錯兒!”

    “唉,沒想到,我們在這兒遇到了……”

    “你放心,我們一定能出去!”

    “不,沒有希望了……”

    天納西‧威廉斯說︰兩地之間最長的間隔是時間。

    黑暗的時間,更加漫長。它可以扭曲一切。

    整個綠松石礦井多處塌方,幾乎都堵死了。

    地面上的營救人員紅了眼一樣朝里挖,用十三天的時間才清通了幾百米的坑道,找到了許友。

    許友還活著!

    ……而那個孟建立已經死了,他身上的肉所剩無幾,多處的骨頭都裸露著。

    許友一見到陽光,就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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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3:03:16
第十三章


     

    ?登山的故事

    有一伙大學生去登山。

    其中有一對情侶,女孩叫譚麗,男孩叫周天。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譚麗上網搜索關于登山的資料,想掌握一些相關的安全知識。其中有一個關于登山的鬼故事,她看了後心里產生了陰影。

    故事是這樣的︰

    有一伙學生去爬雪山,只有一個是女生。她和團隊中的一個男生是情侶。

    當他們快要到達頂峰時,天氣突然變壞了。但是,這些學生情緒高昂,非要上去。

    最後,那個女生在營地留守,其他人上去了。

    天黑F,那些人還是沒有回來。

    女生一個人躺在帳篷里,听著驚天動地的風雪聲,感到無比恐懼和孤獨。

    她一直等了三天。

    第三天黃昏,他們終于回來了!———只是沒有她的男朋友。

    回來的人好像剛剛逃過一場大劫難,驚魂未定,臉色都十分難看。

    他們告訴她,三天前,他們朝頂峰沖刺的時候,她男朋友就遇難了。

    女生當時就哭出來。

    天漸漸黑了,回來的人坐成一圈,把她圍在中間。其中一個說︰“他肯定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里,很可能會回來勾你的魂。你別怕,我們保護你!”

    女生就不哭了,不停地哆嗦。

    她從那幾個男生的眼楮里看出,其實他們更害怕。

    他們就一直那樣坐著。

    午夜的時候,女生的男朋友突然沖了進來!他臉色青白,動作僵硬,拉起女生的手就往外跑,而那些人只是木木地看,一動都不動。

    女生嚇得連聲尖叫,極力掙扎。

    跑到了帳篷外,男朋友大聲說︰三天前,他們朝頂峰沖刺的時候,全部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他一個人活著!……

    而第二天登山的人中,也只有譚麗一個女生。

    她猶猶豫豫地想放棄了。

    她找到周天,對他說,她不想去登山了。

    周天追問了半天,她才支支吾吾地說出原因。

    周天很陽光地笑起來︰“沒想到,你的小腦瓜還這麼迷信。昨天,我也上網查了些相關的資料,我看到了這樣一個故事———有幾個人登山,在山腰撿到了一個旅行包,里面裝滿了美金———我們到底該相信哪一個?”

    第二天,譚麗跟那幾個男生一起上山了。

    天空湛藍,雪山刺眼,空氣清澈,鳥絕人滅。

    大家的興致好極了。

    他們沒有在路上撿到裝滿美金的旅行包,只看到了一只靴子,不知是不是哪個登山遇難者的遺物。

    譚麗漸漸忘掉了那個鬼故事。

    在他們逼近頂峰的時候,天氣卻變了,起了風。

    譚麗驚惶地說︰“我們趕快下山吧!”

    幾個男生滿不在乎地說︰“不能功虧一簣呀。”

    周天陰著臉朝山上望了望,對譚麗說︰“你留在帳篷里,不要上去了。”

    這不是離鬼故事越來越近了嗎?

    譚麗急忙說︰“不,要上我跟你們一起上!”

    另幾個男生都說︰“你體力不夠,還是留下來吧。弄不好,你還會拖累大家。”

    譚麗就無話可說了。

    就這樣,幾個男生迎著風朝山上攀去,把她留在了帳篷前。周天回過頭,微微朝她笑了笑,那表情她終生難忘。

    譚麗躲進帳篷,從上午等到下午。

    天氣越來越惡劣,最後,刮起了大風雪。譚麗越來越不安。

    她鑽出帳篷看了幾次,終于看見幾個笨重的身影從山上跌跌撞撞地走下來。正是他們!

    這時候天色已暗。

    她緊緊盯著他們,緊張地尋找哪個是周天。

    他們走近了,走近了……

    譚麗目瞪口呆︰惟獨不見周天!

    幾個男生互相攙扶著走進了帳篷。

    “周天呢?”譚麗顫顫地問。

    那幾個人木木地看著她,都沒有說話。譚麗發現他們面色青白,表情呆板,好像都有些不對頭。

    終于,一個男生說話了︰“我們快到達山頂的時候,遇到了雪崩,他被埋了,沒有逃回來……”

    譚麗反復打量著這幾張死里逃生的臉,慢慢退向帳篷門口,終于猛地一轉身,驚惶地沖進了外面的風雪中……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山下跋涉,想逃回人間。

    遇到雪崩,一個人都不可能逃回來。她清楚,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同伴都已經不是人了!

    她一直沒有停止奔走。到了半夜,風雪似乎小了些。

    她幾乎都快被凍僵了。

    更可怕的是,她迷路了。

    她沒有別的選擇,只有朝前走,朝前走……

    突然,她站住了———有個黑影擋在前面。

    她搖晃了一下,漸漸看清,那是周天,他像冰雕一樣僵直地站立,黑著臉,緊緊盯著她。

    這時候,她的神志還清醒,她肯定這不是幻覺。

    她嚇得轉身就逃!

    “你站住!———”

    一個聲音在風雪中隱隱追上來……

    這次登山,有兩名學生遇難,一個叫譚麗,一個叫周天。

    學校搜尋了三次,終于找到了他們的尸首。兩具尸體相距大約三里遠。

    另外幾個人在帳篷里躲過大風雪,兩天後下了山。

    而那兩天,譚麗和周天一直在大風雪中掙扎……

    假如沒有那個鬼故事,假如他倆相遇之後,抱成一團,那麼事情可能是另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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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3:05:47
第十四章


     

    ?河對岸

    柴火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叫“尋尋覓覓”。

    據柴火的經驗,這個女孩年紀肯定不大,很純情,很浪漫,只要男人在陷阱上寫下“永遠”兩個字,她就會像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跑過來……

    他覺得應該截獲她,免得落在壞人手。于是,他像捕捉一只蝴蝶一樣輕輕靠近了她……

    兩個人很快就認識了,常常徹夜私聊。

    不久,柴火提出要看她的照片,她爽快地從網上發來了一張。

    柴火興奮地打開,照片上卻不見她的人,只有一條河,黑夜里的一條河。河對岸,一片黑糊糊的樹木,深不可測。

    柴火感到這張照片有點恐怖,以為她發錯了。

    “照片上沒有你呀!”他E-mail問。

    “你再仔細看。”她E-mail答。

    柴火就湊近電腦,仔細看。

    果然,他發現黑糊糊的對岸好像有個模糊的人形,在遠遠地朝他看。

    “你別逗了,發一張清晰的。”

    很快,她又發來了一張。

    這次,照片上還是一條河,黑夜里的一條河。河對岸,一片黑糊糊的樹木……

    “你怎麼又把這張發過來了?”

    “不,這是另一張。”

    柴火仔細觀察,河對岸那模糊的人形果然和前一張有一點變化,隱隱約約能看出是個女的。

    “不要再玩了,發一張近照來!”

    “我的照片都是這樣的。”

    柴火終于明白,她根本不想給自己看照片。于是,他暫時不再糾纏這件事。

    一天,女孩突然在網上問柴火︰“你知道蝴蝶為什麼終日在花草上飛嗎?”

    “傳播花粉。”

    “不,它們在尋找生前的樣子。”

    “毛毛蟲?”

    “你知道我在尋覓什麼嗎?”

    “我。”

    “很多年了,我只是想找到一個……死的方式。”

    夜已深,四周靜極了,電腦屏幕一閃一閃地白,主機“吱吱啦啦”地響。

    “我父母都死了,我一個人生活。他們給我留下了一大筆錢,如果不是太奢侈的話,夠我花到老了。我只想用這些錢,雇佣一個人,幫助我結束生命。你考慮一下,好嗎?”

    大約過了一分鐘,柴火重重地敲上幾個字︰“我同意。”

    柴火第一眼見到尋尋覓覓,發現她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子。

    她的一雙眼楮很深邃,讓柴火想起那張照片。

    他朝她笑了笑︰“我比你想象的更英俊,是嗎?”

    尋尋覓覓沒搭這個話茬,她從包里掏出一個存折,遞給了柴火。

    柴火看了看,吃驚地張了張嘴,還給尋尋覓覓。

    “我死了後,這個就歸你。”

    柴火端正了一下姿勢,很敬業地說︰“現在就開始吧。”

    將近一周的時間,柴火一直都在為尋尋覓覓設計自殺方案。

    他把她領到一棟18層樓房的頂端。朝下望去,人如蟻,車如豆。兩個人靜靜地站著,幾乎听不到都市的喧囂。這里是天堂的郊區。

    柴火說︰“你跳下去的時候,就當是在蹦極。在你死之前,將體驗到飛翔的感覺。”

    尋尋覓覓沒有朝下看,她眺望著藍天。

    “你將以每秒鐘12米的速度墜落。然後,你摔在馬路上,鮮血濺出十幾米。你的腦袋四分五裂,一只眼珠滾到下水道里,一只眼球彈到人行道上,射出驚惶的光,過了很長時間才泯滅……”

    尋尋覓覓皺了皺眉。

    “有一點我必須提醒你︰你在失重的那一瞬間,會突然感到後悔,但是,那時候,一切都不可能挽回了……”

    尋尋覓覓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柴火又把尋尋覓覓領到大海邊。

    無邊無際的大海讓人絕望。天地間,只有重復了億萬斯年的海浪聲。

    “對于女孩來說,跳海更浪漫些。”

    尋尋覓覓靜靜地看著大海,不知道在想什麼。

    “但是,有些事我還是得提醒你———你剛剛跳下去的時候,四周是暗藍色。很快,就是一片黑,是地獄的那種黑。你瘋狂地渴望呼吸,但是你的嘴被貼上了封條。你想叫救命,但是你發不出聲。你拼命地想抓住一點堅實的東西,但是,四周都是軟綿綿的水。”

    停了停,柴火又說︰“你死後,你的肉將被魚吃得精光———那些魚有一天又將被人吃掉,那個人很可能就是我。”

    尋尋覓覓嘔了一下。

    後來,柴火又提供了其他一些自殺方式。

    自焚︰變成一堆烤肉的過程。

    服毒︰一千把尖刀剜你的內髒。

    上吊︰讓舌頭舔到前胸的魔術。

    槍殺︰讓我從你腦袋的這一端看到你腦袋的那一端。

    割腕︰讓死亡和出生變得同樣艱難和漫長……

    每次,尋尋覓覓都因為他的描述而放棄了。

    最後,柴火終于為她想出了一個最好的自殺方式︰“這是一個沒有痛苦的方法。你登上一艘搖搖擺擺的船,駛向彼岸,一去不返……”

    尋尋覓覓急切地說︰“好了,我就選擇這種方法了。”

    柴火搞來了一百片安眠藥。

    然後,他把她領到野外,來到一片遼闊的原野上———綠草繁茂,鮮花盛開。

    尋尋覓覓把佣金交給柴火,然後吞掉了那一百片安眠藥,安安靜靜地躺在了花草間,輕輕地說︰“謝謝你,在這麼美麗的地方送我上路。”

    柴火坐在她身邊,望著她,什麼也沒說。

    一些蝴蝶飛過去,又飛回來。

    尋尋覓覓倦倦地閉上了眼楮……

    一個鐘頭之後,尋尋覓覓突然睜開了眼楮。

    柴火說︰“你醒了?”

    尋尋覓覓坐起來,四下看了看,她的四周圍滿了鮮花。

    她不解地看著柴火,問︰“安眠藥是假的?”

    柴火笑了笑︰“你說呢?”

    尋尋覓覓嘆口氣,轉頭看遠方,過了半天才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又把我帶回了這麼美麗的地方。”

    之後,柴火再也沒有見到尋尋覓覓。

    他打她電話,已經停機。

    他十分牽掛,卻毫無辦法。他找她的惟一辦法就是打電話。

    他以為她永遠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再也不會出現了。

    這天晚上,他一個人吃了包方便面就上了網。沒想到,他看到了這樣一個名字———覓覓尋尋。

    “是你嗎?”火柴問。

    “不是。”覓覓尋尋說。

    “我一直在尋尋覓覓地找你呵。”

    “我其實叫覓覓尋尋。你的安眠藥是真是假都沒有用,因為十年前我就到河對岸去了。尋尋覓覓只是我重返人世借用的一個尸身,我其實一直在尋找一種復活的方式。”

    柴火不知真假,當時就傻住了。

    覓覓尋尋問︰“你還能幫助我實現我的願望嗎?”

    柴火呆呆地看屏幕,不知該說什麼。

    覓覓尋尋說︰“我在那邊見到了我的父母,他們給了我一大筆冥錢。我希望你自願替換我,這些錢都歸你……”

    柴火發抖了。

    覓覓尋尋繼續說︰“我給你一些方案,你可以選擇,然後我幫助你完成———跳樓?溺水?自焚?上吊?槍殺?割腕?服毒?你其實一直是在尋找殺死你自己的方式,恭喜你,你找到了。吃了安眠藥,感覺就像坐上了一艘船,搖搖擺擺就到我這里來了,不騙你,只隔一條河,很近的。”

    柴火想起了那張照片︰一條河,黑夜里的一條河。對岸的樹木黑糊糊,深不可測。有個模糊的人形,朝他望著……

    她又說︰“到了河對岸之後,別忘了發一張照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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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3 23:08:06
第十五章


     

    ?1×3

    為了不侵權,本文中所有人的姓都是假的。

    有個男人姓不,是個心理醫生。

    現在,物質生活提高了,人們的心理似乎一夜間都出了毛病,心理診所也就成了熱門行當。

    有一個女患者,叫湯蕊,是一個售樓小姐。

    他和不醫生接觸不久,兩個人就上床了。

    不醫生是有婦之夫。

    不醫生問湯蕊︰“你愛我嗎?”

    湯蕊迷醉地點點頭︰“我一直崇拜心理醫生,覺得特高尚。”

    說到這里,湯蕊笑了笑︰“A要是心髒醫生,我可能就不愛你了。”

    這話說出不久,還熱乎呢,湯蕊就愛上了別人。

    一天,不醫生從診所回家,在胡同里,看見一個男人摟著湯蕊的肩,親親熱熱地走過來。他急忙躲起來……

    那個人姓要,是個作家,也是一個有家室的人。

    湯蕊不再來找不醫生了。

    不醫生給她電話,她不耐煩地說,她忙,她忙,她很忙。

    這時候,不醫生的太太剛剛對老公的不貞有點察覺。

    她開始監控老公。

    不過,她沒有發現老公和哪個女人鬼混,倒是發現老公有一個恐怖的怪癖。

    這天,不醫生打電話說他有個應酬,要晚一點回家。

    太太悄悄去了診所。

    她掏出剛剛配制的診所的鑰匙,打開,輕輕走進去。

    好像有雞叫的聲音。

    她趴在不醫生辦公室的門外,听了一陣,聲音不在里面,好像在地下室。

    她又順著窄仄的樓梯,躡手躡腳走到地下室,趴在門縫上,朝里面看去……

    里面沒開燈。

    在幽暗的光線中,她看見不醫生正在殺一只活母雞。

    一般說,殺雞都是剁頭。

    他卻不。他一只手抓住雞的雙翅,另一只手握著尖刀,直接刺向母雞的胸膛,嘴里還叨咕著什麼。

    她百思不得其解,又躡手躡腳退了出來。

    幾天後,不醫生又說在外面有事,要晚一點回家。

    太太又去了診所。

    這一次,她又看見不醫生在地下室里殺雞,嘴里叨叨咕咕……

    一股血腥氣從門縫傳出來。

    她朝地上看,已經有很多死雞了。

    她躡手躡腳地退出來,心里畫了個陰森的問號。

    他為什麼要殺雞?

    他殺了那麼多雞為什麼不拿回家?

    夜里,她躺在床上一直沒有睡,等不醫生回來。

    快午夜的時候,不醫生才回到家。

    他顯得有些疲憊。

    “怎麼才回來?”太太問。

    “忙唄。”他敷衍說。

    然後,他脫了衣服,關了燈,躺在了床上。

    家里很寂靜。

    太太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不知道他睡沒睡,他睡覺從來沒有一點聲息。

    過了好長時間,太太實在忍不住,開口問了出來︰“你是不是殺雞了?”

    不醫生在黑暗中哆嗦了一下。

    “我問你是不是殺雞了?”

    “……是。”

    “你殺雞干什麼?”

    “訓練心理素質,這是一個秘方———你怎麼知道?”

    “剛才,你回來時,我看見你袖子上有一根雞毛。”

    接著,兩個人都不說話了。

    他們互相猜疑著。

    過了一些日子,不醫生听說湯蕊又換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姓臉,是個商人,快五十了。

    這天晚上,不醫生給湯蕊打了個電話,說他一個朋友要買樓,約她來一趟。

    湯蕊已經幾個月沒來診所和不醫生幽會了。

    她進了門就問︰“你那個朋友呢?”

    不醫生說︰“他在地下室坐著。”

    然後,他領著她就走向了地下室。

    湯蕊知道,地下室是做催眠術的工作間。

    可是,她走進地下室之後,卻聞到了一股腥臭的血氣。接著,她就看見了地上那橫七豎八的死雞,有上百只!

    “這是什麼?”她驚訝地問。

    不醫生反鎖了門,然後慢慢轉過身來。

    他的手里像變戲法一樣多了一把尖刀。

    他的眼楮直瞪瞪地盯著湯蕊的心窩,慢騰騰地走過來。

    湯蕊感到事情不妙,大叫起來︰“你有病!!!”一邊叫一邊驚恐地後退。

    不醫生一言不發,一步步逼近她。

    湯蕊終于雙腿發軟,癱在屋角。

    不醫生蹲下來,尖刀對準了她的胸膛。

    隨著湯蕊慘厲的一聲“不!———”鮮血噴灑了不醫生滿臉。

    湯蕊抽搐了一下,頭慢慢垂下去。接著,那顆頭又慢慢地抬起來,一雙眼珠子死死瞪著他,吃力地把手伸進胸膛,掏了一陣子,竟然掏出了一顆心,放在地上。接著,又把手伸進胸膛,掏出了第二顆心,又放在了地上……

    不醫生像女人一樣驚叫起來,連滾帶爬朝上逃。

    湯蕊掏出第三顆心之後,聲嘶力竭地叫道︰“你不知道我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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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碟仙

    我有個朋友叫金寶,他是個生意人。

    2004年4月14日這一天,他在高速公路上開車出了車禍。“富康”車撞得一塌糊涂,他竟然沒什麼事。

    第二天,他就找到我,對我說,他要請一次碟仙。

    “我有個預感,我好像死到臨頭了。”他沮喪地說。

    “你怎麼說這種話呢?”

    “我覺得……身後總有一雙眼楮,要害死我。”

    “你是昨天受刺激了。”

    “不是。這雙眼楮跟我很久了!”

    我玩過碟仙A碟子確實移動了。

    後來,我一直都在琢磨那個詭異的碟子,覺得很有意思。

    如果幾個參與者的手指都不接觸它,它就自己走了,那我無話可說。可那是不可能的,必須是幾個人同時用手指輕輕按著它,它才會慢慢地滑動……

    從物理角度看,從心理角度看,這里都有很多奧妙。越想越有意思。

    老話說,戲法靈不靈,全靠毯子蒙。那三個手指就是毯子。甚至我自己也參與了欺騙自己。

    請碟仙至少要有三個人。所以,他讓我湊個人數。

    我問他︰“你想問碟仙什麼?”

    “我只想問問,我是不是快死了?”

    除了我,金寶還帶了一個女人,那是他的情人。據說,如果都是男的,碟仙請不來,陽氣重。

    我們三個人專門來到山里的一個度假村住了一夜。金寶這次開的是一輛半舊的“桑塔納”。

    天黑透了,金寶把電燈關掉,點上了蠟燭。

    接著,他又把窗子打開———據說,那是碟仙的通道。

    外面是郁郁蔥蔥的山坡,各種葉子嘩啦嘩啦作響。假如說那里面藏著什麼,絕不是千軍萬馬,而是一個詭怪的東西。

    涼涼的風吹進來,燭光飄動,這個世界顯得別有深意。

    中國有句老話,閃爍著哲理的光芒︰信則有,不信則無。

    金寶說︰“我們每個人都要心誠,否則,碟仙就不會來。”

    接著,他開始像念經一樣叨咕起來。

    三個手指都輕輕指在了那個光滑的碟子上。碟子不動。

    他繼續嘀嘀咕咕。

    那個碟子還是不動。

    我們三個人面面相覷。

    他絲毫不急躁,仍然嘀嘀咕咕。

    那聲音有點恐怖。

    ……突然,那個碟子顫動了一下,似乎一下就具有了靈異之氣,似乎真有什麼東西依附在上面。接著,它開始滑動了!

    它像一個調皮的小動物一樣,在寫滿答案的紙上亂竄起來。

    “好了,我開始問了。”

    金寶說完,雙手合十,無聲地問了一個問題。

    接著,那個碟子馱著我們三個人的手指緩緩地移動了,它無聲地滑向了“活”字……

    我們都沒有抬頭,都屏著呼吸,都緊緊盯著那個碟子……

    它在“活”字上沒有停留,而是滑了過去,最後慢慢逼近了“死”字。

    終于,它在“死”字上停住,再也不動了。

    金寶抬頭看了看那個女的,又看了看我,恐懼地問︰“你們的手指都沒動吧?”

    我搖搖頭,然後看了看那個女的,她也搖了搖頭。

    這時候,我忽然發現這個女人的臉很白,很陰森。金寶肯定沒留意這一點。

    她似乎察覺到了我察覺了什麼,眼楮立即朝我射過來。

    我有些慌亂,低下頭去,假裝看碟子。我忽然產生了一個恐怖的念頭———這個碟仙其實就在我們三個人當中!

    金寶不甘心,又問了兩次,都是不出聲的。

    可是,那個碟子仍然一次次滑向那個死字。

    金寶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那張白白的女人臉,一直懸掛在我對面,她後面是黑糊糊的窗子,外面荒草叢生。我沒敢再正視她。

    她對金寶說話了︰“你應該問問它……時間。”

    金寶听了,立即閉上眼,又嘀咕了些什麼。

    三個手指輕輕點著那個碟子,碟子又滑動了。終于,它停在了一個日期上。

    我們都看得真真切切。

    我猛抬頭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她直直地盯著那個碟子。我又把目光射向金寶的臉。

    碟仙指向的日期是︰2002年4月14日。

    金寶臉上所有的表情驀然消失了,他極不自然地說︰“———你們別害怕,這個碟仙在胡說。”

    是碟仙在撒謊,還是金寶在撒謊?

    我再一次強烈地感到,這三個人中,肯定有人有問題!

    金寶突然露出歹毒的表情,他低頭問那個碟子︰“哎,你是怎麼死的?”

    玩這個游戲的人都知道,這句話犯忌。

    碟子似乎愣了愣,“啪”一下就碎了,碎成了無數塊。

    三個人都把手縮了回來。

    金寶愣愣地看我。

    我愣愣地看他。

    房子里的鬼氣一下變得更加濃郁了。

    那個女人抬起頭,怪怪地笑起來︰“金寶,別上火,剛才是我讓碟子動的。”

    金寶的眼眸一下就燃起了希望︰“真的嗎?”

    那個女人說︰“真的。”

    金寶又警惕起來︰“……你為什麼這樣做?”

    那個女人慢慢地收了笑容,突然說︰“因為我就是碟仙……”

    我哆嗦了一下。

    金寶朝後閃了閃,驚恐地說︰“你別開玩笑!”

    “我沒開玩笑。”

    “……你是什麼時候死的?”

    那個女人低下頭,看那些碟子的碎片,慢悠悠地說︰“就是你老婆打我的那天。我萬萬沒想到,你竟然跟她一起打我……第二天,你打電話來哄我的時候,其實我的尸體都硬了。”

    “你是……怎麼死的?”金寶好像還是不相信。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我也回答過了———我用碟子的碎片割斷了靜脈。”

    她說完,把眼楮轉向了我,語重心長地說︰“所以,我知道他死于車禍。而你不知道,你是人,這個房間里只有你一個是人……”

    “你別听她的!”金寶對我大叫。

    我臉肌顫顫地說︰“你們到底玩的是什麼游戲?我可不想參與……”

    我一邊說一邊退到門口,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打開門就沖了出去!

    狹長的過道里,有一個保安在走動。

    我跑過去,氣喘吁吁地問︰“有出去的車嗎?”

    他說︰“路口有公共汽車。”

    我直接就沖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我听到這樣一個消息︰有一輛“桑塔納”轎車掉進了山崖中。

    一男一女,都死了。

    女的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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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6:30:58
第十七章


     

    ?輪回

    衣小天的女朋友長得十分漂亮。

    兩個人本來很恩愛,可是,有一天他女朋友遇到了一個有錢人,突然就變了心,並且她和那個有錢人很快就舉行了婚禮。

    衣小天很悲傷,得了相思病。

    這一天,衣小天迷迷糊糊看見一個游方的和尚走進了他的家門。那和尚拿出一面圓形的鏡子,默默舉到衣小天的面前。

    鏡子里竟然像演電影一樣呈現出一片茫茫大海。海灘上,躺著一個赤裸裸的女子,她無疑是被人殺害了。

    衣小天不解地問︰“這是什麼?”

    和尚說︰“這就是你女朋友的前世。”

    衣小天繼續朝鏡子里看。

    有個男人走過來,他走上前,色迷迷地看了女尸一陣子,然後鬼頭鬼腦地走開了。

    不久,又走過來一個男人,他無奈地搖搖頭,將長衫脫下,給女尸蓋上,走開了。

    第三個路過的男人,用雙手在海灘上挖了個坑,把女尸掩埋了……

    衣小天正疑惑著,畫面切換,他看到女朋友正挽著那個有錢人的胳膊,親親密密地走在一條林蔭小道上……

    和尚解釋道︰“你就是第二個路過她的人,曾經給過他一件長衫。今生,她和你相戀,就是還這個情。但是她最終要報答一生一世的人,是第三個男人,他掩埋了她。這個男人就是她現在的老公。”

    衣小天恍然大悟。

    突然,空間響起了一個惡狠狠的女人聲音︰“你們知道第一個男人是誰嗎?”

    和尚和衣小天都愣住了,同時看那面圓形的鏡子———衣小天的女朋友已經轉過身來,她在鏡子里直直地盯著和尚,雙眼射出惡毒的光,顫巍巍地說︰“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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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6:32:50
第十八章


     

    ?短信

    下了班,張麗的手機響了,收到了一則短消息︰

    “請速到好再來餐廳,我等你。趙階。”

    張麗不認識什麼趙階,想必是發錯了。

    她馬上給這個馬虎的人回了一個短消息︰號碼錯了,別誤事。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張麗的手機又響了︰陌生的朋友,謝謝你。

    事情就過去了。

    在這個龐大的城市里,人就像電話號碼一樣,擁擠而相似,這樣的錯誤時有發生,不足為奇。它僅僅是讓張麗知道,在茫茫人海中,有一個叫趙階的人,不知男女,不知長相。

    僅此而已。

    張麗在公司是人事經理,很忙。

    在忙碌中,轉眼過去了半年。

    這天下了班,張麗偶爾經過一條街,看見了一家“好再來餐廳”,她覺得很熟悉,卻想不起來什麼時候來吃過飯。

    每個人都要吃飯,所以城市里的餐廳像人的臉一樣多,一樣的似曾相識。

    張麗走過去之後,忽然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則發錯的短消息︰“請速到好再來餐廳,我等你。趙階。”

    盡管在這個城市里,不一定只有一家餐廳叫“好再來”,可是,張麗還是返回去,走進了這家餐廳。

    她覺得挺好玩,決定在這里吃晚餐。

    餐廳很干淨。

    張麗要了兩盤小菜,一碗拉面,吃起來。

    正吃著,她的手機響了,又是一則短消息︰“你在好再來餐廳等我吧,我馬上就來。趙階。”

    又錯了?

    張麗忽然有點恐懼了———這事……太巧了!

    也許,這個趙階的一個熟人,手機號碼跟她的號碼很相近,才導致他一次次發錯……

    她抬頭看了看,餐廳里只有她一個顧客。連服務員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一個很白的門簾,那後面一定是廚房。

    她站起來,想進去問一問,這里有沒有人認識一個叫趙階的。

    她進了那個廚房,愣住了,里面黑糊糊的,髒得很,甚至有蒼蠅飛來飛去。

    一個廚師模樣的人坐在凳子上,好像在打盹。他白衣白帽,像所有的廚師一樣。

    張麗返身就退了出來。

    她吃不下了,她要結賬走人了。

    這時,有一個陌生男人風塵僕僕地走進了餐廳。

    他看著張麗說︰“你到多長時間了?———路上堵車,真對不起。”

    張麗愣愣地看著他,問︰“你是趙階?”

    “我不是趙階是誰?你怎麼了?”那個男人似乎感到很奇怪。

    “那我是誰?”張麗又問。

    “你是張麗啊。”

    張麗驚詫了︰“你認識我?”

    趙階開玩笑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說︰“你得失憶癥了?”突然,他好像看出了什麼問題,眼里顯出了一絲驚恐,手停在半空︰“你……是誰?”

    “我叫張麗。”

    他後退了一步說︰“你不是張麗!”

    張麗說︰“為什麼?”

    “你的鼻子不像!”

    張麗徹底傻了。

    “你怎麼知道……我叫趙階?”那個男人又問。

    “半年前,有一次你發短信,發到了我的手機上。”

    “……噢,我想起來了!”

    “你認識的那個張麗是什麼人?”

    “她是我女友啊,她的手機號碼跟你只差一個數字。”

    張麗想了想,突然說︰“我能不能見見她?”

    那個男人也想了想,說︰“……好吧,我約她來。一周後,就這個時間,就這個餐廳,行嗎?”

    “沒問題。”

    日子一天天過去,張麗越來越緊張。

    在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女孩,她不但手機號碼和張麗相近,名字也相同,而且除了鼻子長相也一模一樣……

    第七天,還沒有下班,張麗的心就“怦怦怦”亂跳起來。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又是一則短消息︰“親愛的,有個女孩跟你長得特別像,我差點把她當成你。她想見你一下。時間定在了今晚上,地點定在了好再來餐廳。你務必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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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09:19:45
第十九章

?蠟人

    一個前衛藝術家搞了一個大型蠟像展,主題叫“10年代人類”。我是在媒體上看到的消息。

    關里對我說︰“我們去看看。”

    我正忙著在電腦前敲字,說︰“給個理由。”我賣字為生,一分鐘值50元人民幣或者更多一些。

    他說︰“不花錢。”

    我當即就同意了。

    後來我知道,關里不認識藝術家,也不認識展覽館的經理,他認識的是一個檢票員。

    那是個胖墩墩的中年男人,也許是毛發太少的緣故,他看上去有些怪。

    關里剛剛二十出頭,在一a公司編軟件,我想不出,他們兩個人有什麼理由認識。

    不過這個檢票員是個很幫忙的人。他說,白天是兩個人把門,不方便,因此只能把我們的“免費參觀”安排在下班之後。這時候,天已經黑了。看他那緊張的神情,我們知道他為此擔當了很大的風險。

    說參觀不確切,應該說偷窺。沒錯,絕對是偷窺。

    那個檢票員悄悄打開門,把我們放進去,然後他在外面放哨。里面的燈也不敢全部打開,太顯眼,只亮了幾盞,不過光線足夠了。

    實際上,我已經有些懊悔了。來偷肉偷錢偷情都值得,鬼鬼祟祟卻只為看一個展覽!

    進了門,左右是兩條彎彎的通道,毫無疑問,這個展廳是環形的,順一個方向走進去,轉一圈,從另一個方向走出來。往兩邊望過去,通道的弧度含蓄地阻隔了視線,顯得深不可測。

    那些蠟像順牆根站著,一個連一個,每個蠟像的右手都拿著一只鼠標,每一根鼠標線都伸到後一個蠟像的腦袋上,從天靈蓋直直地插進去。

    我們慢慢朝前走,發現所有的蠟像都是這種關系。我明白了,這些蠟像在展廳里站了一個圓圈,首尾相餃,完成了一個循環。

    應該說,這是一個淺陋的作品,卻被媒體吹得很玄乎。不過如果把這些蠟像看成一個體力活,倒是很令我欽佩———這麼多蠟像,得做多長時間啊。

    我不喜歡蠟像,因為它們太像人了,可是,由于沒有血,那膚色又假得令人害怕,就像站著一具具尸體。

    它們有男有女,不過年齡在十幾歲到三十幾歲之間,服飾無一雷同。

    從衣著打扮上看,有染著紅黃藍頭發的街頭少年,有屩噸~裝的白領女孩,有上下名牌的紳士,有雍容富貴的少婦……

    不過,所有人的臉都是同一個人的臉,那是一張中性的臉,不過,表情卻不同,好像同一個人穿著不同的衣服,做著各種臉譜︰有的木木地看著前方,有的低頭想著什麼,有的臉上掛著GAY干淨的笑……

    其中有一個戴墨鏡的女人蠟像,我忽然對“她”有些懼怕,就停下來,和那副墨鏡對視。

    終于,我伸出手,小心摘下了“她”的眼鏡。

    是的,我擔心墨鏡後沒有眼楮。

    還好,眼楮是有的,“她”定定地盯著我。

    我把眼鏡給“她”戴上,離開了。

    接著,我看到一個男人蠟像,“他”的手腕上竟然戴著一塊真表。

    我蹲下去仔細看了看,那是一塊“寶珀1735”全手工機械表,全球只限生產30塊,我懷疑是冒牌。

    接著,我掏了掏“他”沉甸甸的口袋,里面竟然還裝著一個彩屏手機。

    我站起來,用它撥一個朋友的手機號碼,竟然通了。

    那位朋友叫張虹,她客氣地問︰“喂,哪位?”

    “是我,周郎。”

    她大呼小叫地說︰“你拿的這是誰的手機呀,號碼這麼怪!”

    我說︰“別人的,我只想試試。”然後我就把電話掛了。

    張虹聊起來就沒完沒了,我不敢和她糾纏。不過,她心直口快,是個皮實的女孩,我只有對她才敢這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

    我把手機放回“他”的口袋,繼續朝前走。

    現在,我覺得這個展覽有意思了。我一個接一個地摸那些蠟像的口袋,像小偷一樣興奮。

    我偶爾發現一個問題———每個蠟像的右手和鼠標都是一體的,好像那鼠標是從手上長出來的一樣。

    發現這個問題之後,我察覺到關里不見了。他在我前面,走得太快了。這家伙的樂趣僅僅在于佔便宜,對藝術的興趣還不如我大。

    我喊了一聲︰“關里!———”

    展廳里的回聲很大,好像還有一個我,在一個我看不到的地方喊關里。那個虛假的聲音同樣沒有血色,性質就像這些蠟像。

    我沒听到關里的回答。

    我有點緊張起來,快步朝前走,想追上他。

    前面只有無窮無盡的蠟像,它們基本上都是無神地目視前方,我得經過所有的視線。我忽然有一種怯場的感覺。

    電話突然響起來,我立即站住腳,掏出來接听。

    這時候我旁邊是一個女孩,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她張大嘴笑著。也許是她的嘴唇太紅了,也許是她的笑在這個夜里有些不適宜,總之,看上去她顯得有些猙獰。

    是張虹打來的,她說︰“剛才接電話的那個人是誰呀?”

    一絲陰影從我心頭飄過,我問︰“怎麼了?”

    她不滿地說︰“你掛了後我又打過去了,他的態度怎麼那麼惡劣?”

    我一驚︰“他說什麼了?”

    張虹說︰“我問他,剛才打電話的那個人去哪兒了,他粗聲粗氣地說,他走啦!然後啪地就把手機掛了———他到底是誰呀?”

    “別問了,反正你不認識。”

    “哎,我正想叫你來看一些好玩的東西呢……”

    “好了,我有急事,回頭再給你打電話。”說完,我又把電話掛了。

    張虹堵住了我一只耳朵,很危險。在這個陰森的展廳里,我得保持听覺十足的靈敏。

    我警覺地回頭看了看,一個個蠟像木然站立,沒有任何異常。我快步朝前走。

    一直沒看見關里的影子。

    這個光禿禿的環形通道是藏不住人的,難道他已經出去了?

    我突然懷疑他是不是藏在哪個蠟像的後面了,也許,等我走過之後,他會從後面跳出來嚇我一下……

    我開始打量那一個個蠟像。

    終于我看見了他的衣服———白色T恤,上面有一只碧綠的兔子圖案,下面穿一條黑色牛仔褲,一雙黑色休閑鞋……

    我朝上看了看,卻是一張蠟像的臉。

    我一下有些發蒙。

    我覺得關里是在跟我開玩笑,但是我一時沒有想清楚是他把衣服套在了蠟像的身上,還是戴上了一個蠟像的面具。

    我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張毫無血色的臉,它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直木木地看著前方。

    我和“他”就這樣對峙了好長時間。

    不知道旁邊哪個蠟像戴著表,我听見一個聲音在提示我︰“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這樣下去是沒有結果的,我忽然希望事態擴大化,就躲開“他”的目光,轉到了“他”背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肩。

    直覺告訴我,這是一個真人的肉身!

    我抖了一下,把手縮回來。

    “他”突然說話了,是關里的聲音︰“其實,我也是這蠟像中的一員。”

    我一下跳到“他”面前。

    “他”毫無表情,依然木木地看著前方。

    我馬上想到這是一個需要觀眾參與的所謂行為藝術作品,也許,哪個地方藏著監視器和廣播……我忽然有了一種被耍弄的感覺。

    我又憤怒又恐懼,現在,我惟一能做的就是趕快離開,並且暗暗發誓,下次就是倒找錢我都不來了。我可是一個有記性的人。

    前邊的通道耐心地彎曲著,看不到盡頭,我甚至懷疑順著這條通道能不能走出去。

    我折了回來。

    相反方向的通道同樣彎曲著,看不到盡頭,蠟像無盡無休。

    我想了想,還是返過身,繼續朝前走———我不願意再見到那個口袋里裝著手機的蠟像。

    我感到孤立無援了。

    我想,這時候如果跟一個同類說說話,心里也許會平靜一些……

    我掏出電話,撥張虹。

    電話通了,她咋咋呼呼地說︰“是周郎?我正等你呢。”

    “你在哪兒?”

    “我在一個展覽館。”

    “展覽館?”

    “對呀,這里有很多蠟像……”

    怎麼到處都是蠟像?

    我正疑惑著,突然停住了腳步———前面那一個挨一個的蠟像中,有一個正在打電話,除了臉,“她”的聲音,身材,發型,服飾……都和張虹一模一樣。

    “她”沒看到我,還在繼續說︰“特好玩,所有的蠟像都長得跟我一樣,你快過來吧!”

    我喃喃地說︰“是啊,我看到你了……”

    她听到了我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來。

    那是一張蒼白的臉,直直地看著我。

    這時候,展覽館里的燈一下全滅了,四周一片黑暗。

    張虹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來︰“周郎,是你嗎?”

    我屏住呼吸,不說話。

    “她”突然“咯咯咯”地笑起來︰“你怎麼也長成了我的樣子?”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卻摸在了一個蠟像的臉上。

    我知道,也許是內容,也許是形式,總之我已經變了,我被卷進了這個詭秘的通道里,像時間一樣不可逆轉。現在,我必須找到出口,沖出去,仰頭看一看天上的星光。

    我扔了手機,在黑暗中一步步後退,卻撞在了一個東西上。那似乎是一個軟乎乎的肉身,但是這騙不了我,我小心地躲開,朝旁邊走,剛一邁步,又撞在了一個東西上。我怵然一驚,急忙朝相反的方向走,結果還是撞在了一個東西上……

    我忽地明白了,是有人在阻擋我。

    我小心地伸出雙手摸了摸———四周竟然都是蠟像的臉!

    我放棄了努力,一動不動了。我想,門口那個檢票員發現停電了,肯定會跑進來找人,我希望他馬上出現,把我拖出這個噩夢。

    可是,檢票員沒有出現,電卻來了。

    我立即發現,我已經被編排在了蠟像中間。我的手里也長出了一只鼠標,鼠標線插進了右邊那個蠟像的腦袋,而我的腦袋插進了左邊那個蠟像的鼠標線。

    我發現身旁這個蠟像的體態和服飾有些眼熟……我陡然絕望了,哆哆嗦嗦地問︰“你是檢票員?”

    “他”慢慢轉過臉來,喜笑顏開地說︰“不,我是藝術家。”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2-14 09:20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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