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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水鈺玨]《三界書齋之新聊齋故事》-姻緣咒[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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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17:29:28
第九章

    齊家已經下聘訂嫡長女的消息在周府上下傳開了。

    “柔情縷縷詩難書,願攜比翼老林泉。唉!”懷紫拿著書掩住嘴,輕嘆了一聲。

    “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填詞?你願意嫁到崔家嗎?”青竹一把搶走了書。

    “青竹,不願意,也要嫁,齊家聘嫡長女,崔家也要有人嫁呀!”

    “你自己都不急,我這是干什麼?到哪我都是丫頭,大不了找個小子配了。”

    青竹急得眼淚出來了,懷紫幫她擦眼淚,青竹的眼淚越多,最後放聲大哭。

    “你就不能去求求夫人,把崔家的親事退了嗎?听說崔老夫人特別厲害。”

    懷紫想說點什麼,卻又咽下去了,鼻子一酸,也流下了眼淚。一個丫頭,到最後只能配個小子,做一輩子下人。在懷紫看來,名門閏秀,又能強她多少呢?

    “崔家對父親有救命之恩,這個人情一定要還,”懷紫用手帕沾了沾淚又說︰“父親去了,女兒替他還人情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用你自己去還人情嗎?听人說崔公子病得很重,他的侍妾也很輕賤,他家少夫人就是侍妾逼死的,小姐去求求二夫人吧。”

    “這些我都知道,娘現在也難辦,再去煩她,只會讓她更傷心。”

    “那,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懷紫搖了搖頭,拉著青竹的手說︰“青竹,我不會讓你和我一起嫁到崔家的,我和娘說給你找個好人家,先看著你嫁人,我就放心了。”

    “小姐,我不擔心自己,你怎麼就……老天真不公平,讓你去受這份苦。”

    懷紫抬著看著頭上的天,又看了看青竹,長嘆了一口氣。

    “老天很公平,這二十年我生活的不是很好嗎?沒受過累,沒吃過苦。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

    在青竹看來,二小姐比大小姐更容易讓人親近,越是這樣,她就越傷心。

    懷紫拿著書,腦子里很亂,她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一直在想崔家到底怎麼樣?。遠處有說話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深唉了一口氣,既然必須要嫁過去,現在就算愁斷肝腸,也與事無補,希望老天垂憐吧!

    懷紫打開書,邊比照邊念自己剛填好的詞︰“竹詞一曲玉顏歡,心香雙瓣,持書倚雕欄。迤麗春光江南燕,同心共解九連環。青山楊柳攬皓月,黃花紫蟹,秋來寫痴纏。柔情縷縷詩難書,願攜比翼老林泉。”

    吟完這闕詞,懷紫心情好了點兒,自己的心全在詞中了。

    “好詞,終老林泉,平靜生活,也是齊某的夢想啊!”齊皓宣輕輕擊掌贊到。

    “齊兄真是文武雙修,對詞還有研究,這肯定是我二表妹填的。懷紫表妹,在哪里藏著呢?”林悅帶著齊皓宣尋著聲音走了過來。

    淡綠色的裙子靠在竹子上,听見說話的聲音轉了過來。

    “是表哥呀?”懷紫走了過來輕施一禮。

    “懷紫表妹,剛才的詩是你做的,齊兄一直稱贊。”

    懷紫這才看見在林悅身後,還有一位身材修長英挺的男子。她抬起頭看齊皓宣,正好四目相對,心里輕輕一顫,臉舜時通紅。

    “謝謝公子謬贊,表哥,這不是詩,是我剛填好的《蝶戀花》詞,這位是?”

    懷紫看了齊皓宣一眼,他不知道此人是誰。但這人能听懂她的詞,和她一樣,喜歡那樣的生活,也算可心之人了。

    “噢,這位是聖上新封的平北大將軍齊皓宣,今天我約齊兄一起到玫園賞花,正好路過這里,听到你吟詞,就過來了。”

    “妾身周氏懷紫見過將軍”懷紫輕施一禮。

    “周二小姐太客氣了,齊某和林兄路過,打擾二小姐雅興,真是過意不去。”

    “沒什麼,妾身胡填一詞,讓將軍見笑了。”

    懷紫抬起頭,輕輕笑了一下,齊皓宣迎著她的目光,覺得那張臉很溫潤。

    這幾天,因為崔家的親事,懷紫很傷心,也很無奈。明淨的眼楮里有些淡淡的悲哀,本來平淡的笑容里,又多了幾分隨性寬和。

    從血肉黃飛的疆場,到繁華喧囂的帝都,那種近似于殘酷的錯亂讓齊皓宣覺得壓抑。本想到周府玫園游玩放松,卻是亂紅迷離了眼楮。做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將軍男兒,他不願意承認,他害怕紅色,就象疆場上的鮮血。

    他希望能在青山皓月中安靜心情,而懷紫的笑容又是那樣的雲淡風清,那種種難解的神韻,憂郁也變得淡淡的,他願意再看她笑。

    “這闕詞填的很工整,‘願攜比翼老林泉’,二小姐想做東籬隱士嗎?”

    “做隱士到沒有想過,只是向往那種輕松的生活。英雄到老終歸山,閑雲野鶴也曾躬身廟堂、叱詫疆場,最終歸隱山林,過閑適的生活,老來平靜自處,不也很好嗎?呵呵,這只是妾身自己的想法。”

    听到這句話,懷紫的憂郁從心底散去了,是呀!東籬隱士的生活很讓她向往,而她卻不知道那種生活離她有多遠。

    即使是這樣,她也笑了,笑也讓她變得輕松了。

    齊皓宣看著懷紫帶笑的眼楮,那雙眼楮把他帶進了寬廣的原野。他好象隨著風飛起來,皇上的猜忌,同僚的排擠,朝堂的傾扎,仿佛已經離他很遠了。

    在她的笑容里,在那青山碧海中,他听到松濤陣陣,看遍地黃花飄香。此情此景中,或得一知音,或與自己的愛人攜手相依,互訴哀腸,遠離俗世榮華,終老山林。只因為那張臉,他知道這種生活離他很近了,似乎就在他眼前。

    “柔情縷縷詩難成,願攜比翼老林泉,這也是齊某多年的向往。”

    懷紫的心定格了,目光落在齊皓宣的眼楮上,又馬上閃開,變得有些游離了。齊家二公子,他馬上就要成為念橙的夫婿,她的姐夫了。

    齊皓宣抬頭看了看天,又悠悠說道“周二小姐詞里提到的林原生活,也是你自己的期待吧!其實這種生活離你很近,離我也很近。”

    齊皓宣知道懷紫此時的想法,那可以是一道枷鎖,也可以是一道蕃籬。

    “二位林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林悅听不懂這倆人的話,有點著急了。

    懷紫怔怔地看著齊皓宣,她明白了他的意思,低頭輕嘆了一口氣。

    “懷紫明白,謝謝將軍,如果將軍有興趣,可以和這首《蝶戀花》下闋,妾身告退”懷紫說完匆匆走開了,好象在逃避什麼。

    “齊某雖一介武夫,定不會負小姐重托。”望著那漸離漸遠的背景,齊皓宣不知道還應該說些什麼才能把心里的話表達出來。

    “我這二表妹才情性子都好,就要許給崔家了,真是可惜了。”林悅搖頭嘆息,為懷紫好象也為他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在偏闢的竹林里,懷紫的手緊緊握著,失聲哭了出來,此時她的心里背負著的何止是孝心和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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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4 17:33:00
第十章

    周家分別與齊崔兩家互換了婚貼,周家姐妹同一天嫁到帝都兩在旺族。大婚的吉日定在七日之後,周府上下一片忙亂。

    二夫人坐在花廳喝茶,她臉上毫無喜色。青竹跑進來,在她的耳邊說了幾句。

    “願攜比翼老林泉”懷紫嘴里一直喃喃著這句詞。

    懷紫心事很重,她躺在床上,兩眼盯著屋頂,目光哀傷中透露著無助。她眼前又呈現出那片竹林,那樣的身影,還有那張笑臉。

    她知道,自己這七日還能想,以後,她或許連想的資格都沒有了。等過這閏中,想重拾那次美麗的竹林邂逅,也只有在夢中了。

    “紫兒,我可憐的孩子,就這幾天你怎麼瘦成這樣了?”周二夫人小跑著進來,抱著懷紫失聲痛哭,“娘對不起你,娘沒用,嗚嗚……”

    “娘,這事不怨你,不怪任何人,是我不好,讓娘擔心了。”懷紫掙扎著坐起來,幽幽出聲。她的眼眸還是那麼明亮,她想笑出來,可眼里卻多太多哀怨。

    周二夫人一向精明,女兒的變化她也看在眼里。懷紫早就知道要嫁到崔家,心里不願意,翅沒有極力反對,怎麼就這幾天,完全變了一個樣子呢。連她的貼身丫頭青梅都不知道她怎麼會這樣。

    “紫兒,娘知道你不願意嫁到崔家,也知道你懂事,到底有什麼心事和娘說,別憋在心里,”二夫人把女兒摟在自己懷里,輕聲安慰。

    懷紫猶豫了一下,輕聲說︰“娘,我想把崔家的婚事退了。”

    周二夫人吃了一驚,大婚吉日已定,現在怎麼有輕易說退呢?

    “紫兒,你和娘說說,到底是為了什麼?”周二夫人看著女兒的眼楮問。手機閱讀

    “娘,我知道錯了,我不應該,可是我……”

    懷紫把她和齊皓宣在竹園偶遇、互相傾慕的全部講給了周二夫人听。

    “我覺得對不起姐姐,退了崔家的親事,又怕娘為難,我也不知道到底怎麼辦?”

    周二夫人全明白了,懷紫心有所屬,但這種心思大悖情理。這段已經姍姍來遲的緣份,讓她深深自責以至于臥病在床。

    “唉,紫兒,娘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讓娘想想怎麼辦。”

    周二夫人看著女兒的樣子,心疼、心酸、不平和不服一起涌到心頭。

    “娘,你是大娘的表妹,和大娘一起嫁給了爹,一起生活,不也過的很好嗎?”

    看著周二夫人皺緊的眉頭,懷紫猶豫了一下,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

    二夫人嘆了一口氣,抱住了女兒,說︰“紫兒,娘明白你的意思,這樣行不通,橙兒不同于你大娘,小心眼很多,脾氣你也知道,她不象你。就是崔家能退掉,這樣也不行,你是次女,嫁過去也只能做妾,娘不願意你走娘的老路。”

    “姐姐是外柔內剛的性子,我知道,除了這樣,還有什麼辦法呢?娘,我真的……”懷紫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紫兒,如果你爹在,嫁到崔家的肯定是橙兒,這是你爹當年訂下的,你大娘也知道,橙兒死活不同意,齊家又要訂嫡長女,才弄成這樣的。”二夫人頓了頓接著說︰“本來應該是你嫁到齊家的,你知道嗎?是念橙搶了你的。”

    周二夫人說出心中多年的積怨,眼神變得冷漠了。

    齊府三喜臨門,一片喜氣,但做為兩喜的主角齊皓宣卻似被吉慶排斥在外了。

    “二弟,听說你游園見到周家小姐?怎麼樣?”

    齊皓平剛辦完事回來,就急不可待地跑到弟弟房間里。

    齊皓宣嘆了一口氣,若有所思,“一個如春日的嬌花,一個似中秋的皎月。”

    齊皓平听弟弟這麼一說,來了興趣,問“那二弟是喜歡嬌花還是皎月?”

    齊皓宣揉了揉額頭,沒有回答,那個素雅的影子在他眼前又變得清晰了。

    齊皓平看著弟弟說︰“要是只能選一個,我肯定要選嬌花了,當然兩個……”

    “恰恰相反,我只想選那一個,選了就永遠不會改變。”

    “那周家大小姐是……”

    齊皓宣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楮,齊皓平非常知趣的離開了。他看上去很疲憊,那種飄逸、那種流暢,離他忽遠忽近。

    二夫人在花廳走來走去,臉色非常凝重。

    “二夫人,齊崔兩家的吉時已經訂好了,齊家花轎先到,大小姐要先上轎。齊家花轎抬到街口,崔家的花轎再過來,二小姐上轎。時辰的安排都和兩家下貼子說過了,不知兩位夫人還有什麼要安排?”

    周二夫人听完時辰的安排,臉色舒緩了,她咬了一下牙,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知道了,你下去安排別的吧!”二夫人又叫住家人說︰“請二小姐到花廳來。”

    “紫兒,娘都想好了,就這樣做。”

    二夫人湊到女兒耳邊,把自己的計劃告訴她。

    “娘,這樣不行,這樣對不起姐姐,我……”懷紫听了二夫人的計劃,臉色大變,連忙搖頭,“我怕他會……”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你只有這麼做,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他不會介意的。”

    懷紫咬著嘴唇,想著母親說的計劃,她猶豫不決,眼角滲出了晶瑩的淚滴。

    “我怕齊家的人會知道,還有姐姐和大娘。”

    “崔家和齊家都沒見過你們姐妹,大夫人和橙兒要說,我也有話等著她們。”二夫人給懷紫擦了擦眼角,說︰“紫兒,人不為已,天誅地滅,本來就應該橙兒嫁到崔家,娘來安排,你听話,有事娘擔著。”

    “娘,姐姐她性子很爆,她……”

    “木已成舟,任她再大的脾氣,還敢尋死不成?這是父母之命。”

    懷紫的心動了,她的手一直顫抖,她把臉深深埋在手里,喃喃低訴。

    念橙听說妹妹病了,來這邊看懷紫,她一臉的喜色,說話也很動听。

    “妹妹,其實兩家都是旺族,哪家都是嫁,以後三大家族又加了一層親。”

    懷紫不敢看念橙,她心里很害怕,不敢想念橙眼楮里喜色突然逝去,會變成什麼樣子?但既然事情已定,她只能不露聲色,希望念橙能多高興幾天。

    “齊福,這信是周家什麼時候送來的?這是怎麼弄的?”齊老夫人問管家。

    “信是剛送來的,小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听說這是周家二夫人安排的。”

    “你看,她讓我們齊家的轎子比原訂的迎親吉時晚一個時辰到,說這是讓天師測出來的,那就是說讓崔家先娶新人過門了。”

    “听說周家二夫人很能干,這是大喜事,她也是為了幾家好吧!”

    “好吧!那就按她家的意思安排下去吧!”

    “是,老夫人。”

    那是帝都又一個歡喜的日子,周家姐妹花分別嫁到齊崔兩大家族。那一天,听說皇帝親臨道賀,那一天,街頭巷尾,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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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齊家剛世襲的候爵,新封的平北將軍娶親,聖上親臨道賀,熱鬧喜慶可想而知。但新郎齊皓宣並不高興,好象對這麼熱鬧的場面漠不關心,他依然皺著眉。

    親朋散去以後,他被人擁進洞房,喜娘說完吉祥話,很知趣地退出去了。洞房里就剩下一對新人,齊皓宣沒有去揭蓋頭,而是一個人坐喝悶酒。

    “將軍,”新娘子自己掀了蓋頭,對齊皓宣說︰“讓妾身陪你喝吧!”

    “是你!怎麼會是你?”

    齊皓宣使勁揉著眼楮,怔了怔神,又狠狠掐了自己一下,想證實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看到懷紫就站在他眼前,他知道這不是夢。

    “真的,真的是你嗎?”齊皓宣此時的驚喜激動讓他的聲音發顫。

    自齊皓宣進了洞房,懷紫的心就在發抖,她知道齊皓宣面對新娘並不高興。此時她明白他的心,這個男人心里只有她一個人。

    “將軍,是我”懷紫走到他身邊幽幽地說︰“將軍,妾身,妾身不應該……”

    齊皓宣一把猛得把懷紫摟到懷里,吻著她的頭發,喃喃地說︰“紫兒,什麼都不要說,我什麼都明白,我什麼都明白了,你的心和我的是一樣的。”

    “將軍能明白紫兒的心就行了,紫兒真的……紫兒是不是真的錯了?”伏在齊皓宣堅厚的胸堂,懷紫哭出了聲。

    “你沒錯,誰也沒有錯。”齊皓宣吻著懷紫的前額,緊緊地抱著她。

    兩個人抱在一起,彼此的淚水也流到了一起。

    崔家的新房里,念橙一個人坐了很久,也沒有人過來,她的心很慌。

    “怎麼回事?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人過來。一點也不熱鬧,哪象候爵府辦喜事?”念橙嘟囔著,自己掀起了蓋頭,新房里大紅的喜字,顯得冷冷地。手機閱讀

    “  ”有人推開門進來了,念橙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放下蓋頭,兩手緊握著,顯得很緊張。

    進來的人跪在念橙腳下說︰“少夫人,老夫人讓奴婢傳話過來,說︰少夫人累了,自己先歇了吧,少爺今晚不能洞房了。”

    “嗖”的一聲,念橙把蓋頭揭下來扔了出去,問進來的人︰“你在說什麼?什麼少爺不能洞房了?將軍呢?”

    “什麼將軍?”小丫頭顯然很吃驚,瞪著眼楮看著念橙又說︰“我家公子病了,不能洞房,都嫁過來了,怎麼還這麼問?”

    “這是哪里?”念橙扯著大紅的喜服,大聲喊到。

    “這是崔待郎府,”小丫頭一見她這樣,躬了一下身又說︰“少夫人要是沒事吩咐,奴婢先下去了,少夫人早些安歇吧!”

    念橙坐在床邊,瞪著那大紅的喜字,好象傻了一樣,愣愣地不知道想什麼,也想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大小姐”青梅沖了進新房,抱住了念橙大哭出聲︰“大小姐,你先別這樣,你趕緊看看呀!你嫁到崔家了,我們怎麼辦呀?”

    “青梅,青梅,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為什麼是崔家?為什麼?”念橙剛回神,搖著青梅的肩大喊起來。

    “大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進了這院子,就感覺不對勁,一問才知道這是崔家,我也是剛知道,這不是候爵府。”

    “啊!”念橙大叫了一聲,一下子攤倒在床上。

    “小姐、小姐,你醒醒呀!”青梅搖著念橙癱軟的身子,又大哭起來。

    “呀!”過了好一會兒,念橙出了一口長氣,醒了過來,眼淚順著面頰打濕了大紅的喜服。她抱著青梅說︰“不,青梅,這是夢,這是夢。”

    “不是,小姐,不是夢,是二小姐,是她嫁到將軍府,是她……”

    念橙听說懷紫嫁到了將軍府,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這個昨天還恭喜她如願發償的妹妹,代替她嫁給了將軍,她被她們騙了。

    “啊!怎麼會這樣?老天呀!”念橙大笑了兩聲,又喊了出來,聲嘶力竭。

    “大呼小叫干什麼呢?沒有一點大家閏秀的樣子,成何體統?”新房的門被狠狠推開了,一個小丫頭扶著一位手拄拐杖滿臉戾氣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青梅見崔夫人進來,趕緊溜了出去,留下念橙面對崔夫人陰贄的臉。

    “本來想借新婚的喜氣讓我兒子的病好起來,誰知道……”崔夫人哽咽著說︰“你的丈夫病成了那樣,你還在這大呼小叫,真是喪門星。”

    說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狠狠地瞪著已經絕望的念橙。

    “老夫人,老夫人,不好了”一個婆子沖進喜房,跪到崔夫人面前大聲嚎叫︰“少爺、少爺他仙去了。”

    崔夫人猛得直起身子,又向後仰了幾下,差點倒在地上,兩個丫頭扶住了她。她定了定神,才嚎哭出聲︰“我的兒呀,你讓娘怎麼活呀?你不能丟下娘呀!”

    “哈哈……”念橙好象听到了特別可笑的事情,大聲笑了起來。

    正在哀嚎的崔夫人看見念橙笑完了,又怔怔地坐著,不哭也不動,她止住嚎哭,拿起拐杖,就沖念橙打了過來,邊打邊罵︰“都是你,喪門星,還我兒子。”

    拐杖打到念橙身上,又落到床沿上,崔夫人沒站住,昏了過去。

    “快點把夫人抬到中堂去!”幾個丫頭手忙腳亂把崔夫人抬了出去。

    “哈哈……”念橙大笑出聲,邊笑邊喊︰“周懷紫,我的好妹妹,毒婦,你偷梁換柱,老天爺……你讓我死吧!”

    她目光變得呆滯了,罵著又大哭了起來,哭完了又笑。

    念橙咬著牙走到窗邊,眼楮里全是恨,淚水和嘴角的血跡涂去了她臉上的精妝。風吹進了洞房,幾對喜燭同時熄來了,黑暗中,她的臉變得妖治了。

    她看著昏黑的天,嘿嘿地笑著,愣了片刻,她轉過頭來,臉變得猙獰了。

    “老天,我用我的命詛咒周懷紫生生世世姻緣不幸,或鰥或寡孤獨終老,奔波勞碌艱辛一生,如天應我咒,就拿走我這條命吧!”

    她一字一句說完,一頭撞在牆上,腦血橫流,香消玉隕,整間新房一片血紅。

    青梅跑進來,點亮了燭火一看,念橙倒在地上,眼楮睜得很大,頭上一個很大庫洞,血汩汩地往外流,她一下子就昏了過去。

    風狂暴地敲打著窗稜,“嘩嘩”作響,兩道閃電從空中泄下,好象天的眼楮,接著電閃雷鳴,風雨大作。

    “夫人,你醒了?喝口茶吧。”丫頭扶起了崔夫人,遞過茶來。

    “唉!老天爺,我兒自幼多病,我早知道會有今天,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崔夫人擦著眼淚問丫頭︰“少夫人呢?她有什麼反映?”

    “少夫人她……她在少爺歸天後,就一頭踫死在新房里。”小丫頭知道崔夫人的脾氣,說這些話時,她很害怕。

    “呵呵……好,”崔夫人笑著從床上起來,想了想說︰“明天派人給周家報喪,給親戚朋友報喪,就說少爺少夫人伉儷情深,少爺去了,少夫人徇情而死。還要和周家說︰崔家要讓族里給少夫人立貞潔牌坊,讓少夫人穿喜服下葬,一同發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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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濃得化不開的血霧包圍了懷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念橙渾身是血,蒼白的手穿過血霧狠狠地抓住了她。懷紫用盡全力甩開了念橙的手,一回頭,血霧中忽然盛開了一朵玫瑰,慢慢打開的花瓣滴出了血珠。

    “啊”懷紫猛然從床上坐起來,一聲尖叫把齊皓宣驚醒。

    “紫兒,紫兒,你醒醒,你怎麼出了這麼多汗?”齊皓宣把懷紫抱到懷里,下巴抵住懷紫的臉,輕輕拍打她的肩。

    “齊郎,姐姐,我夢到姐姐了,她全身是血,好害怕。”懷紫喘息著泣不成聲。

    “做夢而已,夢都是反滿A睡吧,我在你身邊看著你,別怕。”說著,扶懷紫躺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輕輕握著。

    周二夫人一早听說崔家的人來報喪,嚇得臉色大變。她之前設想了念橙發現她偷梁換柱的多種結果,就沒想到念橙會以死相抗。她不敢再隱瞞下去了,三步並做兩步,跑到佛堂,跪到佛堂門口,大哭起來。

    “姐姐,嗚嗚……”她一邊哭一邊狠狠地捶自己的頭。

    周大夫人從佛堂出來,看見崔家派來報喪的人,滿臉悲色,跪在二夫人身後。她沒站穩,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老淚縱橫。

    周夫人平靜了一會兒問︰“是姑爺去了嗎?紫兒她怎麼樣?”

    “少爺去了,少夫人也去了!”崔家的人跪著向前一步說︰“少夫人陪少爺一起去了,老夫人讓族里給少夫人立貞潔牌坊……”

    “紫兒……”大夫人听到這些,身子晃了晃,掙扎著沒起來又倒了下去。

    “表姐,我對不起你,”周二夫人跪在大夫人面前,抱著大夫人的肩,說︰“姐姐,不是紫兒,是……是橙兒,橙兒……是我,是我做的,你打我吧!”

    周大夫人看著二夫人哭急的樣子,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一下子昏死過去。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

    候爵府的院子很大,里外有回廊相連,齊皓宣在外院吩咐管家,讓他傳話下去︰“告訴府里的人,崔家的事情不要讓夫人知道。”

    “齊郎,今天有心事?”懷紫走過來,拉著齊皓宣的手問。

    “沒有,紫兒,我有事和你商量,”齊皓宣握住懷紫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說︰“紫兒,明日按祖例是你回門的日子,你就別回去了。過幾天我要去北郊大營監訓,這幾天你在家多陪陪我好嗎?”

    “應該回去看看娘,也不知道姐姐怎麼樣了?我很擔心。”

    “你放心吧!我和母親說過了,讓管家去周府說一聲,有什麼事,我來處理。”

    齊皓宣把懷紫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感覺到她的存在。可周家玫園里那張嬌艷的臉,此時已經裝進了棺槨,就要埋進黃土,今生再也不復謀面了。

    深愛的人陪在身邊,固然歡喜,可那就此逝去的生命呢?他心里深深哀嘆,強烈的自責一次次擊在他的心上,讓他心痛難以平靜。他總是在想,如果有來世,上天讓他再遇那張嬌美的臉,他會用自己的一切去贖罪,為愛他的和他愛的人。

    “紫兒,有一天我死了,你的親人死了,你會怎麼樣?”

    “齊郎,怎麼說這些?你不會死,也不能死,你答應要陪我一起終老山林的。等到我們頭發白了的時候,還在一起相互攙扶著,慢慢散步,看夕陽落下去。”

    昨夜風雨過後,今日艷陽高照,可懷紫此時的心,卻是說不出的沉重。

    懷紫靠在齊皓宣懷里,幽幽地說︰“齊郎,如果我們倆個誰先死了,一定要在奈何橋邊等著,不管等上多少年,也不能一個人先過去。”

    齊皓宣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熱淚滾落下來,為了死去的和活著的人。

    “好,紫兒,我答應你,如果我死了,一定會等到你。”

    懷紫哽咽出聲,這些天,她有著更深的悲哀,她想把自己的心哭出來。

    齊皓宣蹭去懷紫臉上的淚水,輕聲說︰“過了這幾天,我就皇上說請辭,我們到城外的山角下,蓋幾間草屋,種滿菊花,栽上青翠的竹子,在那過一輩子。”

    齊皓宣把懷紫擁到懷里,緊緊地不願意放開。

    懷紫在外院回廊里看書,齊皓平過來打招呼︰“弟妹,二弟今天就要從北營回來了吧?他這一走就是十幾天,也舍得下。”

    “是的,大伯,齊郎一會就回來了。”懷紫低頭笑了笑,臉上滿是期待。

    “他回來,你們趕緊去周家看看,他去監訓,你也沒回門,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親戚朋友都去問過了,你們不回去,族里人怎麼想呀?”

    “大伯,我家出什麼事了?”懷紫的心“咯 ”一下,提到的嗓子眼。

    “你怎麼問我呀?你不知道?你妹妹,周二小姐嫁到崔家當晚,新郎病逝,她就踫牆自盡,徇情了,真是烈女子,崔家要給她立現潔牌坊……”

    “咕咚”一聲,打斷了齊皓平的話,懷紫昏倒在地。

    “紫兒,你一定堅強,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真的不是你的錯。”齊皓宣坐在床邊拉著懷紫的手輕聲安慰。

    “是我害了姐姐,是我錯了,是我自私。”

    懷紫躺在床上幾天了,她眼神直直地看著屋頂,喃喃出語,不住自責。

    “紫兒,你快點好起來,你快點好起來,不是你的錯。”

    “齊郎,紫兒是個壞女人,對嗎?是我害死了姐姐。”

    “不是,紫兒,那次竹園相遇,我就心有所司,我們是相愛的!對不對?”

    懷紫看著齊皓宣的眼楮,這雙眼楮又一次流下了熱淚。是的,那次邂逅,他們已經情定今生。念橙死了,可這到底是誰錯了呢?

    齊皓宣扶著懷紫的雙肩說︰“紫兒,你很善良,你那麼做全是為了我,我們誰也沒錯,要說錯,就只能說天錯了,紫兒,你明白嗎?是天錯了,你比我勇敢。”

    “齊郎……你是紫兒永遠的依偎對嗎?”懷紫把頭埋在齊皓宣懷里。

    齊皓宣把頭埋在懷紫的身上,輕聲說︰“紫兒,我是你的依偎,今生是,來生也是,你也是我心里的依靠,你知道嗎?北疆戰爭又起,我又要出征了。你這樣,我實在放心不下,你要好好的,我的紫兒,我們都沒錯,你不要總是自責。”

    “齊郎,我會好起來的,你放心去吧!別忘記我們的約定。”

    齊皓宣又要離家出征了,懷紫知道,這個男人是善良的,他不想有殺戮。懷紫也不想讓他心里有更多的惦念,她強迫自己好起來。

    懷紫撫摸著齊皓宣的頭發,柔聲說︰“齊郎,我給你梳梳頭吧,梳得順順的,讓我的齊郎平安順利,凱旋歸來。”

    懷紫輕輕梳著齊皓宣的關發,滿含柔情的眼楮看著他的每一根頭發。

    “紫兒,你的手真巧,真柔,梳的真好。”齊皓宣吻著懷紫的手說︰“不管發生什麼事,紫兒,你一定堅強的好好的活著,為了我。”

    齊皓宣帶兵出征了,懷紫天天寫信,靜靜地盼著。

    “齊郎,你離家一個月了,我很好,我懷了你的骨肉,我想給他取名叫征兒,讓他記著他的父親在外征戰,我天天再盼,盼著你凱旋歸來。”

    “齊郎,你離家兩個月了,我天天給你寫信,一封也沒捎給你,我怕你分心。紫兒很好,征兒也很好,你放心吧!盼你回來。”

    “齊郎,幾個月也沒有你的消息,我很擔心,我知道你也牽掛我,也惦記征兒。我可以摸到征兒的心跳了,他肯定也想你了,愛妻愛子都苦盼著你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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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金鑾殿上氣氛異常緊張,皇帝臉色陰沉,窩在龍椅上,半天不語。

    “皇上,征戰半年,北疆失守,齊將軍以身徇國,哈賽大軍佔領了北疆城。”

    “皇上,當初齊皓宣婦人之仁,上次如全殲哈賽,也不會有今天後患。”

    “皇上,齊皓宣為貽誤戰機,導致慘敗。”

    皇帝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目光陰狠,他把心中的怒火全發奏折上了。

    “傳旨︰齊皓宣指揮失利,大軍慘敗,導致北疆失守,罪不容恕。念其戰死疆場,祖上有功于社稷,削h齊氏爵位,罰沒家產,貶為庶民。

    “婆婆,你吃一點吧!你不能這樣,齊郎在天之靈也想你好好活著,紫兒以後會代齊郎盡孝膝下,征兒也會代父盡孝,婆婆,你一定要好起來。”

    也是那樣的昏黑的夜里,一把火燒毀了周家的玫園和竹林,周家二位夫人被救出火海,莫大的家業燒得寸瓦不存。

    “真是造孽,周家這麼大的家業,一把火就夷為平地了。”

    “大小姐死了,听說是讓二小姐給逼死的,真報應呀!”

    懷紫的身子已經很笨重了,一臉倦色,但她的眼楮依舊明亮。短短幾個月,她經歷了太多,她強忍著淚水,苦苦地撐著。

    冥府地藏宮里,披劍羅漢盤坐在大願菩薩面前,若有所思。

    “弟子已脫去齊皓宣肉身,歷劫歸來,在此聆听菩薩教誨。

    “阿彌陀佛,披劍羅漢自修行至今,數次歷劫,于今已滿七七四十九次,終成正果,得真身,可喜可賀。大帝愛你智慧仁慈,與我協商,封你一方鬼帝,轄南方鬼域,治渡陰府眾鬼,早脫苦海,功德無量,擇日赴任吧!”

    “弟子在此謝過大帝、謝過菩薩,”披劍羅漢抬起了頭,慢慢地說︰“菩薩,弟子不能赴任,弟子要放棄三千年修來的真身,再入紅塵,特來請菩薩法旨。”

    “阿彌陀佛,羅漢真身修來不易,怎麼輕易荒廢,再入苦海呢?”

    地藏王菩薩雙目如炬,目光卻很慈愛,他看著披劍羅漢,雙手合十。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

    “菩薩,世尊渡化世人,教與誠信守諾,廣結善緣,今弟子歷劫歸來,得成真身,卻欠下了對一個人的承諾,弟子想守承諾,棄掉這正果真身了。”

    “你于紅塵,本是匆匆過客,牽牽絆絆都是劫數,經歷過就與你再無牽扯。”

    “那紅塵中的牽牽絆絆,牽扯的不是弟子已經脫去的皮囊,而是披劍羅漢的心,不是佛心,而是那一顆久經劫數洗禮的人心。”

    地藏王菩薩又一次高頌佛號,“此事大帝心意已定,不好更改。”

    “大帝也是人做,披劍羅漢用齊皓宣的人心做了承諾,為了這個承諾,弟子願放棄修為,重入六世輪回,與她往生相遇,再續今生宿緣。”

    “阿彌陀佛,歷劫歸來,你的劫數卻剛剛開始,遠遠未盡。”

    對于披劍羅漢的執意而為,地藏王菩薩不知道還能以什麼理由阻止他。

    懷紫挺著肚子,艱難的拉著一輛獨輪車來到一個小院門口。

    “大娘、娘,我找到了住的地方,和婆婆一起住,小了點,挺干淨的”

    周二夫人幫著懷紫安頓好大夫人,又幫女兒收拾屋子。她的眼楮腫得幾乎睜不開了,看著女兒辛苦,她的淚水又一次流了出來,

    “娘,你先歇會,等我生下征兒,就去私塾幫忙,到時候給大娘抓好點藥。”

    一個男孩降生在這個小院,卻沒有給這里的人帶來多少喜氣。

    “這剛生完孩子,能干這活嗎?多累呀!”

    “這細皮嫩肉的,看看這手都凍成老樹皮了,這大冬天的,水這麼涼,快別洗了!多可憐呀!讓你干這活,你男人呢?”

    “靠一個婦道人家給人洗衣服養五口人,多累呀!”

    “沒事,這點一會兒就洗完了。”

    懷紫停下來,在她凍裂的手上哈了一口氣,又接著洗衣服。她咬住了嘴唇,抬起頭深情地望著北邊,那里有她最深的牽掛和歸屬。她知道,她的牽掛此時已經埋入北疆的荒土,而那一白骨也是她最沉的愛戀。

    “齊郎,我會照顧好大娘、娘和征兒的,會孝順婆婆的,你放心吧!”

    東岳地宮內,大帝面色陰沉,把一本陰司判官的手錄扔到披劍羅漢的腳下。

    “你看清了嗎?偷梁換柱,逼死親姐,這一條就足以墮六世畜道。親姐以命詛咒,咒她生生世世姻緣不幸,鰥寡孤獨,艱辛終老,天以應咒。”

    “她很善良,她所作的這一切全是因為我,她沒有錯,如果天要重懲,應該罰我,而不是她。如今我修成正果,得了真身,卻讓她生生世世久經劫難,于人情法理不合,更枉費佛祖教化渡人之心。”

    “其姐的詛咒,天已應下,我等不可逆天而行,死于子時,紅裝入棺,怨氣太重,這口怨氣會隨她九生九世,直到其姐怨消,這一切已不能改變。”

    披劍羅漢翻開判官手錄,仔細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盾明白了嗎?這是何等重罪?”東岳大帝厲聲喊到︰“其姐自殺身死,又立下詛咒,難逃十八層地獄重懲。”

    披劍羅漢抬起頭,雙目明亮依舊,只是多了深深的自責和悲哀。

    “我願受天遣,為她贖罪解咒,我願受地獄一切重罰,化解其姐的怨氣。”

    東岳大帝全身一震,他咬緊牙關,瞪視著披劍羅漢。

    披劍羅漢跪在東岳大帝腳下,說︰“我不想得這樣的正果,也不要這樣得來的真身,也不願意做那一方鬼帝,災劫到頭,我願重入輪回,以守前生之諾。”

    “三千年劫難,你已經得成正果,這樣做不值得,不行,這樣絕對不行。”

    東岳大帝氣急敗壞,掀翻了座前的案幾,權威再一次被挑戰,他無從忍受。

    披劍羅漢久久看著東岳,輕聲說︰“大帝封神已久,難道把人間的情義全忘卻了嗎?大帝轄制地府,天上人間,位高權重,已經不知道何為人心了吧?”

    “你口出狂言,好大的膽子,你……”樂岳大帝聲音顫抖,大聲說到︰“好,你若能受了九世鞭笞,我就還你一人身,讓你重入輪回,去守你所謂的承諾。”

    東岳大帝氣得面色紫紅,他狠狠地說出了冥府最狠的刑罰,想讓羅漢屈服于他。沒想到披劍羅漢心意已絕,甘願受鞭笞之刑,也要信守承諾。

    郊外,一個小土包,角下插的木牌上寫著“亡夫齊皓宣之墓”,這是齊皓宣的衣冠冢。在它旁邊還有一個大一點的墳塋,懷紫跪坐在墳前,焚燒後的紙錢飛來飛去,象一只只黑色的蝴蝶,伴身清明的細雨,飄著,直到消失在昏黃的天際。

    “齊郎,你走了三年了,征兒會叫爹了,長得很象你。你有沒有在奈何橋邊等著我,有時候真想去找你,可想想又不能去。征兒沒了爹,我要照顧他,還有娘、有婆婆,我還要代你盡孝,讓她們安養晚年。大娘走了,去和姐姐團聚了,你要是看見姐姐,一定代我說聲‘紫兒對不起她’。”

    一樣昏暗落雨的清明,又多一個很小的土包。

    “齊郎,十年了,可憐的征兒太想你了,隨你去了。你們父子見面了嗎?你沒見過征兒,會認得他嗎?我現在劉員外家幫佣,婆婆和娘的身體都不好,我會好好照顧她們,好好活著,你放心吧!”

    還是那個季節,還是那樣的跪坐,只是墳包又多了一個。

    “齊郎,二十年了,婆婆也走了,婆婆、你和征兒團聚了吧?我真想你們。如果要橋邊等著太冷,你就帶著他們先走吧!拉著征兒,扶著婆婆……

    白發老媼又來到了這樣的郊外,在五個墳堆前都點上了紙,坐在最靠邊的墳前,輕聲的訴說著心里話,她的臉就象初戀的少女那樣羞色溫潤。她眼楮里沒有淚,只有緬腆的笑意,她的白發在風中,象一個輕舞的少女。

    “齊郎,三十年了,娘也走了,我的頭發白了,眼楮也看不清了,在這邊我沒有牽掛了。一想到快要見到你了,我的臉就紅了,心跳也快了,就象第一次在竹園見你的時候一樣。你還再等我嗎?你不等了我也不怪你,我知道那邊一定很冷,就象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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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羅漢講完了故事,甩掉了臉上的血淚,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我沒她勇敢,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我知道她會找我……”

    濁血和那些听故事的鬼差都哭了,只有清淚的臉上露出了瑩瑩笑容。

    “淚,你在笑嗎?”濁血非常不解,“都說你的心是水做的,你的淚最多。”

    “血,刻骨銘心的情愛天上人間能有幾回,真正的感動不一定是流淚。他和她們都我震撼欽佩,我們應該為他們笑。”

    听完羅漢的故事,清淚心中思潮翻滾︰“如果有一天我犯了罪,被貶入紅塵歷劫,你會舍棄三千年修為的真身,陪我蹋入萬丈紅塵嗎?我知道你會的,因為如果是你在紅塵中,我會去得義無反顧,同心共守,無怨無悔。”

    相伴一生或許不能讀懂愛的真諦,偶然邂逅或許就會有碧落黃泉幾生相隨。

    “我明白你的意思,”濁血抹去一臉的血淚,說︰“我現在笑不出來,九世已過,輪轉王上了折子,可大帝他……,還在打,真沒有天理了,我找你來是……”

    “血,我懂,我們去找輪轉王。”清淚拉著濁血去了輪轉殿。

    听到小鬼來報,一個胡須和面目一樣漆黑的胖老頭急忙蹲在桌子底下。

    “出來,別躲了,看這樣你是知道我們是為什麼來了?”濁血掀起了掛在桌上的黑布,一把揪住了輪轉王的胡子。

    “血姑娘,你真聰明,你怎麼一下就找到了?”胖老頭扯回自己胡須。

    “拜托你下回藏的時候有點創意,別老躲在一個地方。”濁血坐在輪轉王的椅子上,“透點內幕吧!沒見淚和我一起過來了嗎?”

    十殿閻羅對兩位美女鬼仙總會多幾分尊重,輪轉王最尊重最怕的就是濁血了。

    胖老頭靠著桌子嘆了口氣,說︰“你都看到了,期限到了,也在等大帝……”

    “十八層是你管轄的範圍,你再上折子呀!”濁血打斷的輪轉王的話,拍著桌子喊到︰“九世期限已到,大帝做出承諾,難道說變就變嗎?”

    “不要這麼說,大帝這是愛之深,責之切。”輪轉王把折子攤開,“程序你們知道,我要先報北方鬼帝,他們再上報大帝,要不那鞭就要打在我身上了。”

    “血,當一個人的權利大到可以言令必行、沒有鉗制的時候,他會拋開道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不能為。神仙也是人做的,大帝現在是神,前身也是人。web文字閱讀請訪問飛帆書屋”

    輪轉王听到清淚說這話,嚇了一跳,忙示意清淚住嘴,又四下看了看。

    “輪轉王,你也知道我所說的是實情,”清淚的語氣還如往常一樣溫柔,“這件事,我們想幫羅漢,上天入地,再所不惜,你能給我們指條路,對嗎?”

    清淚溫軟出語,對于輪轉王來說,不亞于重磅炸彈。他左右環顧了一下,又從懷中摸出了一顆舍利明珠,有些不舍,去被濁血一把搶了過去。

    “淚姑娘,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你們拿舍利明珠去吧。”

    “好,謝過輪轉王,”清淚拉著濁血走出來,回頭又說︰“這也是你的功德。”

    “哎呀,只要不是禍事就行了。”

    在冥府,舍利明珠相當于地藏宮的能行證,有珠在手,無需通傳。

    “老衲知道二位仙使為何事而來,老衲立誓在地獄修行,是以我佛慈悲渡化惡鬼道眾生。”大願地藏王菩薩盤坐在蒲團上,閉目輕頌佛號,“冥府事務由大帝掌管,羅漢此為確實犯了戒律,這也是劫數,阿彌陀佛。”

    “羅漢受紅塵羈絆,本是劫數,可他以飽受鞭笞之苦,以解冤咒。寧受九世鞭笞,以消除冤魂怨氣,助冤魂早日飛升,這本身也是功德。菩薩慈悲為懷,求菩薩渡化羅漢,助他早出苦海。”

    清淚說完,拉著濁血跪了下去,頭已觸地,語氣沒有哀求,卻有些絕然之意。

    大願菩薩沉默片刻,看著她二人,雙手合十,默頌佛號。

    “而今之計,只有如此了,求人不如求已。觀音大世的珍珠淚玲瓏血,緊聯陰陽兩世,雙使垂淚,萬鬼慟哭,聲傳十方,天地同悲,阿彌陀佛。”

    “謝菩薩點化。”清淚冰雪聰穎,走出地藏宮,把菩薩的意思告訴了濁血。

    清淚滿臉水淚,象珍珠滴落,剔透晶瑩,濁血眼里血珠滾落臉頰,丹朱玲瓏。

    一時間,魂出悲聲,萬鬼哀嚎,哭聲沖破地府,直沖雲霄。

    大家可以想想,別說一萬個人,就是一百個人同時哭出聲,會是什麼樣?何況是萬鬼同哭,人們都用“鬼哭狼嚎”形容聲音難听,可能說的是一個鬼,比此時的盛景,不知遜色了多少倍。可以想想,當時的氣勢是多麼壯觀宏大。

    三十三重離恨天之上,太上老君正閉目修身,他的煉丹爐晃了幾下,險些摔倒(還好沒倒,要不又有火焰山從天而降了)。

    老頭一激凌,打了個冷顫,忙喊︰“童兒,去看看,出什麼事了?什麼聲音?”

    玉皇大帝半躺在御榻上,看仙姬水袖飛舞,听到悲聲傳來,一下子坐了起來。只見四大天師、二十八星宿,四海神仙一齊擁進靈霄寶殿。

    東岳帝宮,更是一片混亂,五方鬼帝,十殿閻羅,八方游神,鬼差陰使,齊聚在殿上。東岳大帝听此哀嚎,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掀翻了御案上的筆墨,把奏章扔了一地。他此次大發雷霆之怒,並不只是他的權威又一次面臨挑戰。

    “大帝,太上老君派弟子來問,發生什麼事情?責怪差點毀了八卦爐。”

    “大帝,玉皇大帝派太白金星前來查看。”

    “大帝,玄女娘娘的秋棠金果被哭聲震落一地,讓地府賠呢!”

    進來回稟的鬼差都被大帝罵了出去,大帝冷靜下來,心中豁然,他傳令升殿。把清淚和濁血在押,帶到了大殿中,審問情況,二使如實回答。

    “啪,大膽引魂使,你本是戴罪之身,又私入鬼門關,橫生事非,定要重罰。”

    東岳大帝狠狠拍在書案上,瞪著跪在大殿上的清淚和濁血,大聲斥呵︰“來呀!先把她倆拉下去,追魂剔骨鞭,打九鞭。”

    “阿彌陀佛,大帝且慢動手,”大願菩薩雙手合十,走進大殿,“听老衲一言,二位仙使善心如水,是地獄之福,請大帝三思。”

    “菩薩,披劍羅漢歷劫歸來,已經入了我東岳帝宮,封南方鬼帝,天上玉皇已準,這事我會處理,就不勞菩薩費心了。”

    東岳大帝雙手背在身後,神情冰冷,他清楚此事大願菩薩已參與其中。雙使垂淚,以慟萬鬼,本是天地至秘,知道此法之仙佛甚少。

    “阿彌陀佛,披劍羅漢地獄受刑,化解怨魂戾氣,慈悲為懷。九世期限以滿,地獄劫數已盡,大帝也應信守承諾,方能治服冥府,這才是冥界之福。”

    大願菩薩此舉,是希望能說服東岳大帝,以免羅漢災劫。

    “他有違帝令,這九世鞭笞只是地劫,怨魂賭天詛咒,他說過要替人受天遣的。他留戀紅塵,佛心不定,破了佛家戒律,也要受罰。”

    “若依我看,所有戒律,本同虛設,羅漢不實抬舉,有損大帝顏面,才是最最該罰。按大帝所說,羅漢罪應萬劫不復,這樣又能挽回大帝的顏面。”

    鏗鏘出語,氣驚四座,東岳帝宮,唏吁一片。

    “大膽濁血,小小送魂使,竟敢出言不遜,拉下去。”

    “大帝,濁血說的沒錯,大帝為了顏面,可以縱改承諾,已經不是公正的神明了。”清淚溫柔出聲︰“人心用事,也不會過如此,此心再盛,就是魔心。”

    “你們膽大包天,你們……”桌子上的東西再一次被大帝扔落地下。

    “阿彌陀佛,大帝息怒,二位仙使言語沖撞本是善意,是幫大帝歷了心劫。”

    “這本身就是大帝的劫數,而羅漢恰恰是一顆菩提之心。”

    東岳大帝明顯處于弱勢了,這本在他的意料之中,但這樣的過場必須要走。大帝降中明確,清規律法不外乎于情理,神心、佛心皆如此。

    “哎喲,听了半天,才明白,多大一點事呀!”揮著拂塵的白胡子老頭上前說。

    這位就是代表玉皇大帝的天界全權發言人太白金星了。

    “賭天詛咒本是心魔做祟,這種極端做法更是逆天而行,小神明白了事情的原由,回去稟明玉帝,破除咒語,免去天責。”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披劍羅漢本是渡人,與破佛家戒律不相背悖。”

    大願菩薩對著太白金星高頌佛號。東岳大帝看了看他們,舒了一口氣。

    東方游神上前跪奏︰“羅漢之事,本有隱情,是我等主司人間事務的查察之

    神,未盡已責,妨礙大帝公正青目,臣在此請大帝重罰。”

    八方游神全部跪地請罪,這無異于給了東岳大帝一千八百層台階,把他從泰山頂上穩穩迎了下來。其實大帝自九世期限以到,就想著怎麼下這個台階了。

    見八方游神請罪,東岳大帝心中大喜,但他見臉色一沉,停頓片刻說︰“爾等不查,本帝自有重罰,羅漢劫數已盡,該去轉生了,來呀!帶羅漢到大殿。”

    “阿彌陀佛,老納還有一事,請大帝高抬貴手,從輕發落二位仙使。”

    清淚拉著濁血跪到大帝腳下,請求恕罪,大帝面子已經爭足了。

    “這次姑且饒恕你們,下不為例,都起來吧!”

    披劍羅漢謝過大帝,又說︰“怨魂念橙,也請大帝枉開一面。”

    “好吧,十年後讓她再得一人身。”東岳大帝揮了揮手,又說︰“羅漢既有承諾,你們會相遇,能不能再續前緣,就看你們的造化了,去吧!”

    披劍羅漢的災劫已過,個中滋味,讓人扼腕,濁血送披劍羅漢轉生去了。

    “羅漢,你承諾之人已轉生六年,重入輪回,諸多劫難,你好自為之。”

    披劍羅漢深深鞠躬,謝過清淚濁血,被帶去輪轉殿了。

    這正是︰寧受九世鞭笞苦,只求一生長相守。

    清淚和濁血講完了披劍羅漢的故事,張大師沉浸在故事中,問︰“後來呢?”

    “後來,念橙跑了,又抓到了,咱們都參與了,再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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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正午的太陽熾烤著大地,刺得人眼楮生痛。羅紫站在陽台上看著外面的天,本來今天休息,一個奇怪的電話打來,就讓她現在過去送貨。

    畢業十年了,工作越做越不順,現在給電視購物送手機,羅紫也覺得很委屈。她皺了皺了眉,猶豫了一下,收拾好東西出門了。

    “阿姨,下班了?”羅紫推著一輛半舊的自行車剛要出大門,看見房東正在大門口和幾個人說話,上前去打招呼。

    “羅紫呀!怎麼大中午的出去呀?多熱呀!戴個帽子吧!”

    “沒事,我去把這個送了,路有點遠,我現在去才能趕上。”

    羅紫抬頭看了看天,咬了一下嘴唇,騎上車走了。

    “這就是在你家租房住的那老姑娘呀?模樣挺周正的,看著也沒三十呀!”

    “看著沒有,都三十二了,在我家都住六七年了,現在還沒結婚呢。”

    “年齡大了就不好找了,高不攀,低不就,她什麼條件?我幫她尋磨著。”

    “人不錯,模樣又好,本科畢業,給電視台送貨,能吃苦,挺要強的一個人。”

    “這本科畢業,就給人送快件,這也不合適呀?”

    “唉!也沒辦法,一份工作做的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就讓人炒了,都換三四份工作了。對象談得好好的,說分就分了,也處了好幾個了,就是不成。”

    羅紫的房東和幾個鄰居議論著羅紫,語氣里滿是惋惜。

    羅紫騎車一小時,累了一身汗,來到了一所高檔社區,確定了收獲地址。她翻開包看了看,還有一個收貨地址也在附近,要是方便也一起送了。

    她敲開了門,滿屋的紅色呈現在她眼前,晃得她睜不開眼。一個面色僵硬冰冷的婦人把她領進了客廳,示意她等著也不說話。

    一股冷氣從羅紫背後冒出來,紅色本來是鮮艷喜慶的暖色調,可站在這間屋子里卻讓她感覺很冷,也很壓抑。

    “阿姨,周小姐什麼時候能收貨?”過了很長時間,羅紫試探著問那婦女。

    “我是保姆,不知道周小姐什麼時候下來,你等會兒吧!”語氣還是那麼冰冷。

    羅紫抱著肩,打量著這間屋子,這套公寓是復式結構,房間裝飾豪華,屋里以紅為主色調,高檔電器和家具一應俱全。文字閱讀請訪問

    羅紫的眼楮順著樓梯往上看,忽然嚇得渾身哆嗦。樓梯拐角處有站著一個黑衣女人,此時正背對著她,可羅紫明明剛才看到了她冰冷而空洞的眼楮。

    羅紫不敢在看,忙回過頭來找那個保姆,可屋里根本沒有人。她在抬頭那個黑衣女人也忽然不見了,屋里的光線一下子昏暗了。

    羅紫感覺頭皮發脹,她看到了屋里的空氣也變成了紅色,一片紅霧包圍著她。笑聲在她耳邊響起,先是嬌俏的女孩笑聲,接著變成了冷笑,再而是陰笑。羅紫的頭痛得幾乎炸開了,她急忙捂住了耳朵,閉上眼,蹲在沙發角上,不敢動彈了。

    “小姐,把手機給我吧!我替周小姐收貨,給你錢。”保姆的聲音喚醒了她。

    羅紫睜開眼,看到保姆就在她面前,屋里光線強了些,還是那冷冷的紅色。

    羅紫連錢都沒有數,拿起包就跑了出去,到了太陽底下,她才喘了口氣。

    “十年了,我等了十年……哈哈……”那間公寓里的笑聲仍在羅紫耳邊回蕩。

    出了這所高檔社區,天氣依然炎熱,羅紫感覺身上很溫暖,能生活在陽光底下真好。她嘆了口氣,不敢再去想剛才那一幕,象夢又象是真實的存在。

    羅紫平靜了一下,找出了附近另一個收貨人的地址,又去送另一家的貨了。

    常世路是一條鋪滿水泥石子的小路,大概有三米寬,路兩邊四季青葉子綠油油的,這條小路就象從樹林中開出來的。小路盡頭是一棟二屋小樓,略顯陳舊,樓的周圍種滿各樣花草,連北方不好養的檸檬也長勢很好,枝頭掛滿了青色的果。

    花開得燦爛,羅紫深吸一口氣,清香滿腹,剛才的恐懼在她心里淡去了。這里景色怡人,還有一種清清靈靈的氣息,讓人感覺很舒服。

    “這里住的該是什麼人呢?能把周圍裝扮得這麼美。”羅紫邊看邊想。

    這棟小樓門口掛著一副對聯︰“疑難雜癥,濟世救人神仙手;人神鬼界,慈航普渡菩提心”。橫批的位置掛著一塊匾,上面寫著“三界書齋”幾個大字。

    “這對聯有點意思,象是隱士住的,難怪環境這麼好。”羅紫暗想。

    “嗷嗷”幾聲小狗的慘叫聲,從樓里傳出來,“既生貓,何生狗?”緊接著一個清脆又有些尖細的女聲傳了出來。

    “呵呵,虐待小狗還改用《三國演義》的名言了。”羅紫笑著敲開了門。

    門開了一道逢,閃出一個清麗飄逸的女孩,一身淡藍色長裙,長發齊腰,她看著羅紫,半晌才說︰“對不起,小姐,今天不接診,您能改天再來嗎?”

    羅紫有點吃驚,心想︰這是醫院嗎?怎麼接診呢?

    “噢,我不是來看病的,我是電視購物送貨員,找一位邢先生。”

    “不好意思,”那藍衣女子這才打開門讓她進來,說︰“居士,找你的。”

    居士笑著走過來,示意羅紫先坐下,羅紫左右看了看,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客廳里三個女孩,一個穿黑白T恤的小女孩正擺弄一條狗,一會揪起耳朵,前腿離地,一會抻住尾巴,後腿離地,一會抓背毛,四腿離地。還有一個穿紅衣服的女孩,面色雪白,自羅紫進屋,就一直冷冷的看著她,好象要把她看穿。

    “當心別讓小狗咬了你。”羅紫可憐那條小狗,善意提醒那個女孩,心想︰剛才那“既生貓,何生狗”的狂言肯定是她發出來的。

    “哼!它敢咬我一下,我就咬死他,看誰的牙尖。”說完呲了呲牙。

    “來,先喝杯水,別听她胡說。”清淚給羅紫拿了一杯水,又說︰“扣子,別玩了,有客人在,穩重點。”

    居士笑著搖了搖頭,問︰“手機呢?讓我看看,1998元是吧?”

    羅紫點了點頭,接過居士遞來了錢,拿出手機,打開包裝,遞給他。

    “是買給我那一部嗎?太好了,這麼快就送過來了。”扣子一把搶走了手機,“紅色的,真好看,還能听音樂、能照相,鈺姐姐,你最喜歡的顏色,看看。”

    水鈺接過手機看了看,又把目光落到了羅紫頭上。

    扣子拿過手機問羅紫︰“告訴我怎麼打開?怎麼用?”

    羅紫接過手機,按下功能鍵,對扣子說︰“這能照相,你看。”

    羅紫把鏡頭對準了水鈺,卻嚇得大叫一聲,把手機摔在地上。居士一看,心過來揀起手機遞給扣子,又拍了拍羅紫的肩膀。

    羅紫擦去臉上的汗,心想︰我今天這是怎麼了?剛才那一家冷得讓人心寒,到這里,這麼鮮艷的紅衣里,怎麼會有一具血肉風干的尸體呢?

    居士的目光讓她感到了安全,她遞給居士一張名片,又一次匆匆跑了出來。

    “居士,她怎麼了?”扣子指著羅紫的背影問。

    “她從手機里看到水鈺的原身了,嚇壞了。”

    居士鄭重了囑咐了她們三個不許照相,又和她們講起了照相的故事。小扣子拿到手機,就想照相,還想著自己怎麼擺POSE,一听這話失望至極。

   

    居士為什麼不讓扣子照相,是有原因的,這里面有一個故事︰

    話說一個小伙子開了一家照相館,一天,一對老夫婦來到照相館照相。

    小伙子一見客人上門,很熱情地說︰“大叔、大媽,你們照相呀?現在流行老夫婦拍婚紗照,你們也拍一組吧?”

    大叔說︰“我和老伴剛去趟大城市,就想留個紀念,那啥紗照就不拍了。”

    大媽說︰“剛去趟鐵嶺,這不才回來,想拍張照片,留個紀念,就拍普通的吧!紗照年年都拍。小伙子,去過鐵嶺沒?那城市那叫大。”

    小伙子︰“沒去過,好,那就拍普通的吧!那您二老先做這,我調試鏡頭。”

    小伙子把鏡頭對著兩位老人,準備照相,他從鏡頭里往外一看,嚇了一大跳。從鏡頭里往外看,哪有什麼老夫婦,兩只烏龜在椅子上爬著呢。

    這小伙子揉了揉眼楮,定了定神,抬頭看這對老夫婦坐得好好的,他揉了揉眼楮,再一看鏡頭,里面還是看不見人,就只有一對烏龜。

    “大叔,大媽,我這相機有問題,恐怕照不了了。”

    大媽︰“啥問題?怕俺們給不起錢,有錢。”

    小伙子摸了摸頭說︰“不,不是,我在鏡頭里邊看不見您二老,只有倆只龜。”

    照相的小伙子不好意思解釋著,等他抬起頭,那對老夫婦已經沒影了。

    “說不讓你照,你不听,這下好,顯原型了。”

    “這怨我呀?我怎麼知道,這人間的相機比照妖鏡還厲害。”

    緊接著,這倆只老龜精就接受SKYTV(天空電視台)的《真話假說》節目的訪談,把照相的事說了出來。這SKYTV針對天庭地府做了直播,還知會了闡劫二教,通知各教徒不得在陽間照相,否則責任自負。並責令靈媒、巫婆、陰陽先生等起到監督作用,免得在相機下顯出原型,鬧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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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羅紫又從三界書齋受了不小的驚嚇,快步出來,走在常世路上,看著那些靈秀的花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下,心這才稍稍安定下來。

    在太陽底下,她還是感覺頭皮發麻,今天這兩家收貨人,真是奇怪。

    她騎上車,走在大路上,看著過往的人群,心里終于安定了。也許這種害怕的感覺只是一時的吧?不管經歷過什麼?時間總會沖淡一切,好的壞的,都會帶走。十年前,她沒有想到現在,這是她人生的陰霾期,她相信一切都會過去。就象剛才,她感覺到了陰冷,看到了奇怪的事物,當她走在陽光里,一切都消失了。

    想到這些,羅紫笑了,這十年,那麼多的人和事,每次那讓人辛酸又心痛的經歷。過後,她總會那麼想,也許什麼都有可能失去,但她總認為生活是美好的。也許過了今天,再過了明天,日子就會好起來,有希望總是樂觀的。

    太陽烤的路面燙乎乎的,車走在路上磁磁地響,走了沒多遠,又是一身汗……

    “這才五月,到了大夏天,要是去送貨,可怎麼過呀?唉!多麼熱也要過。”羅紫在心里自問自答,感覺全身都輕松了。

    十字路口,對著她的紅燈亮了,她停在了路口。有一抹血紅在她眼前劃過,她仔細看了看又沒有了。一輛黑色轎車從她左側靠過來,就要靠到她身上了。她又一次感覺到那陰冷的壓抑,一雙血紅的眼楮,透過車窗,仿佛要把她看穿了。

    車壓在她身上,她感覺到了疼痛,身上的血慢慢流到了地上,一片陰冷的紅。

    “啊!”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忽然眼前有綠色透出,她叫出了聲。

    綠燈了,那黑車開走了,路邊有好多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她打了冷顫。

    “羅紫,小紫,是我呀!”她勉強騎到對面,听見有人叫她,停下來看了看。手機閱讀

    “隻隻,怎麼是你?”喊她的人是她大學同學李隻。

    “怎麼不能是我?我不是常說︰既使我們分開,茫茫人海,不知哪天會相遇在紅綠燈下,說的不就是我們現在嗎?”

    李隻見到羅紫很興奮,她的興奮感染了羅紫,羅紫心里不象剛才那麼壓抑了。

    “又听到你抒情了,真難得呀!”羅紫下了車,拉著李隻說到。

    “我還以為剛才你看到我了,才喊這麼大聲的,”

    羅紫喘了口氣,摸摸自己的額頭,剛才看到車壓在自己身上,一下子就沒了。

    “想什麼呢?覺得見到我難得?走,請你吃飯,好好聊聊,就在這附近。”

    羅紫笑了笑說︰“不晌不夜的,你吃什麼時候的飯呀?不用上班了?”

    “我沒上班,都忙昏了,去喝杯水吧!好久不見了。”

    李隻拉著羅紫在路邊冷飲店坐下來,同窗四年,幾年不見,彼此都很親切。剛才又一次感覺到了恐怖,在這種久違的親切下,她覺得心里溫暖了。羅紫的鼻子很酸,若大一個城市,又有幾人能這樣溫暖你的心呢?

    “我們剛買了房子,我看著裝修呢,不上班了。你怎麼樣?結婚了嗎?你這銷售部經理做的不錯,你有能力,又能吃苦,在哪都能做好,我家劉剛最看好你。”

    李隻連問帶答,一下子說了那麼多話,讓羅紫有些應接不暇了。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浪漫天真的歲月,她的心扉打開了。

    “恭喜你們,買了房子就在這個城市有家了。我還沒結婚,我結婚能不叫你去呀?我年初就離開那家公司了,現在給電視購物送貨呢。”

    李隻瞪著眼楮問︰“怎麼回事?小艾結婚和你一起去的那個帥哥呢?看著人不錯,不是說馬上要結婚嗎?後來就沒你消息了。”

    “那一年就分了,我現在一個人生活。”

    說起自己的感情,羅紫的眼楮有些朦朧,她努力克制,怕眼淚這時候落下來。

    “你都多大了,怎麼老是這樣,看你沒事人似的,我都急,”李隻握住羅紫的手又說︰“女人有了家,有了孩子,心就踏實了,小紫,你別老這樣了。”

    “隻隻,這些我都明白,我也這樣想,我也在努力呀!”羅紫抿著嘴,強迫笑容掛在嘴角,眼楮依然明亮,“好多事自己都說不清楚,我相信是緣份沒到。”

    李隻嘆了一口氣,大學四年,在李隻看來,羅紫是完美的,可畢業了,一切都改變了。現在,李平能看得出來,羅紫生活很不如意,但她知道,羅紫是堅強的,是樂觀。這對于一個懂得生活,熱愛生活的人來說,這就足夠了。

    “沒事,小紫,相信老天的眼楮是睜著的。”李隻笑著說。

    “哼哼!”兩聲冷笑傳過來,一身黑衣的于晴站在她們面前,嚇了她倆一跳。

    “于晴,哎呀!今天真是太巧了,怎麼會是你呢?”

    “怎麼不會是我?我也是在紅綠燈看到你們的?一直在你們身後的。”

    于晴出語冷漠,她一直注視著羅紫,眼神中帶著陰陰的冷氣。

    于晴立在羅紫跟前問︰“你相信老天的眼楮是睜著的嗎?”看到羅紫沒回答,她又說︰“老天的眼楮從前沒有睜開過,以後也不會睜開了。”

    說完,她甩開椅子,轉身走了,到了門口,又回頭看了看羅紫,冷笑了幾聲。

    “小紫,她這是怎麼了?”李隻一臉不解地問羅紫。

    羅紫自從良開晚報社,這是她第一次見于晴,她也說不清楚,于晴到底是怎麼了?但她能感覺到于晴眼中的恨,她不知道這恨究竟來自哪里?

    “我也不知道,快十年了,第一次見她。”羅紫不知道該和李隻怎麼說。

    “算了,不說她了,還說你吧!”李隻看到羅紫臉色不好,握著她的手說︰“不過于晴比上學的時候漂亮多了,尤其是穿這身黑衣服。”

    羅紫心里一驚,對呀!剛才還在想,覺得于晴哪里有些熟悉,原來是這身衣服。她今天下午送貨到那所高檔公寓,樓梯口背對她的黑衣女人,穿得衣服好象也是這個樣式。而且于晴身上那股森然的冷氣,和公寓里的冷氣是一樣的。

    羅紫看著窗外,于晴上了一輛嶄新黑色的轎車,回頭又沖她冷泠一笑。忽然于晴的眼楮變成了血紅色,透過車窗,陰陰地,看得她心驚肉跳。

    李隻拍了拍羅紫的手,看著于晴消失的方向,她很無奈地笑了笑。

    “天呀!你還能笑的出來?咱們同學就剩你和于晴了。于晴咱比不了,人家是晚報生活版主編,前兩年在電台開辦了《教你養生》的欄目,現在又在電視台綜藝頻道主持專欄節目,叫什麼《于晴伴你行》。住著復式洋樓,開著名車,出入高級場所,現在是這個城市腕一級的人物。”

    李隻看到于晴今天的表現,語氣有些酸,羅紫的眼楮里多了亮亮的東西。

    “她現在挺個性的,那次劉剛想找她辦點事,她連理都不理,哪還象是咱們同學呀?現在她也不想和咱們聯系了,覺得不是她那個檔次吧!小紫,說真的,你恨她嗎?這些都應該是你的呀?我和劉剛都這麼認為。”

    “開始有點恨,後來就說不上恨,”羅紫眼楮里亮亮的東西終于從眼角滲了出來,看到李隻看著她,羅紫笑了笑,眼楮里的東西卻更晶瑩了。

    “小紫,你哭出來吧!我不笑你。”李隻鼻子一酸,說話都變了味。

    羅紫擦去了眼淚,說︰“那些也不是我的,要是我做,說不定還沒她做的好呢,她也很努力了,命運總是公平的,給你這個總會讓你失去那個。”

    “那命運給你什麼了,你覺得你現在有快樂嗎?”

    羅紫沒有回答李隻的問題,面對四年同窗,她終于哽咽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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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十年了,十年了……”那個聲音又在羅紫耳邊響起來。

    羅紫仔細在腦海里搜尋著自己的十年,自走出校門,多少痛苦,多少辛酸,同時又給了她多少心得。就象是付出了,肯定會有回報一樣,經歷了也一樣。

    “小紫,其實于晴變得很快,好象是一夜之間,你發現了沒有?”

    “隻隻,別再說她了,我有些害怕,真的。”

    李隻還想在問些什麼,看到羅紫這麼認真的眼神,她把話又咽到了肚子里。

    “好,那就說你吧!到現在了想結婚總是結不成,你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的感情確實很不順利,但我相信自己緣分沒到,所以現在心如止水。”

    “三十幾歲的人了,還心如止水?緣份不是等,而要去找,你不著急呀?”李隻伸手摸了摸羅紫的頭,問︰“看你這樣子,真替你擔心,你腦子沒燒壞吧?”

    羅紫笑了笑,推開李隻的手說︰“沒有,我這也是自己勸自己嗎?不能老死鑽牛角尖,要是自己想不開,我這十年經歷的事,差不多天天都想死了。我現在就想穩定地生活,找一份工作,好好做,養活自己,生存最重要嗎?”

    “天哪!生存重要,師大中文系的美女高材生,去給人家送快件?這就是你的生存之道嗎?要是我,打死也不干。”

    “呵呵,打不死就要干,我也不想做這樣的工作,”羅紫眼里多了幾分茫然,但轉舜即逝,接著說到︰“權宜之計,我現在沒什麼負擔了,能養活自己就行了。”

    “養活自己?話是這麼說,我真替你難過,屈才呀!”

    “做什麼工作,只要能做好就不是屈才,好幾份工作,都是我剛做出業績就讓公司給炒了,好多事情弄得自己都說不清,那種傷心現在想起來還很難受。”

    羅紫說到辛酸時,又哭了,但她很快擦干眼淚,對了李隻笑了起來。手機閱讀羅紫的目光多了些無奈,更有些深隧,讓李隻看不透。

    “其實給人送快件挺好的,沒有努力做出的成就就不會有失落,真的。”

    “天哪!我真服你了,都到這種地步了,你還能這麼坦然?唉!”

    “坦然不是挺好嗎?寵辱不驚,不卑不亢,這麼多年,學了好多東西,心也磨練得沉穩多了。不管遇上什麼樣的事,想得樂觀一點,人總要活下去是吧?”

    羅紫說出了自己最樸素的想法,不管怎麼,自己要獨立、要生存、要活下去。

    李隻听著她說話,捂著臉長嘆了一口氣,羅紫被她的樣子逗笑了。李隻這些年也沒變,還象她們上學的時候,那麼善良,那麼可愛。

    “小紫,說真的,你家里不催你結婚呀?”

    “怎麼不催呀?弟弟妹妹都結婚生子了,我都兩三年沒回去了。我媽說我要是再一個人回去,她就去跳河,誰家養這麼老的姑娘,她丟不起這人。我每月給她寄錢,兩個年都一個人過的,呵呵。”

    李隻看著眼前的羅紫,她知道,此時,不能再拿十年前的眼光看羅紫。有過追求也償試了失敗,她率真、達觀的性格沒有改變,她還有屬于她自己的傲氣,支撐著她。但其中又多了好多東西,如堅毅、如坦然、如包容……

    “唉!小紫,人們都說拿的起放得下,這話都會說,能做到的人很少,你能做到。我家劉剛就佩服你這點,什麼時候都是平常心,肯定能做大事。”

    “代我謝謝你們家劉剛認可,我也想借他吉言,做些大事,呵呵。”

    羅紫這次笑得輕松了,被人認可總是好事,至少心里能寬一些,遇上事情想想那些認可你的人,也是堅持的動力,人與人之間能有多少深刻的了解呢?

    “我看過一位女編劇的博客,有篇《女人的眼淚》,她說︰‘做女人,心得大,得撐得住’。想到這句話,我就想到了你,你的心是不是太大了?”

    羅紫明白了李隻的意思,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比劃了兩下,又笑了起來。

    “這點我承認,我的心是大,心大的人想得豐富,看得高,容易受挫折,所以不管遇上什麼事,都要撐得住,怎麼倒下的,還要怎麼爬起來。”

    “我覺得心大也不好,齊亦平是你的初戀吧?你現在是不是總想找個各方面都比他強的人才甘心呀?你的心太高了。”

    “哈哈……你把心大的意思都弄混了,”羅紫不笑了,“齊亦平是我的初戀,但我從來沒和他比較過,我覺得他不是我一直要找的人,只是有些象。”

    羅紫的目光幽深了,聲音也有些幽然,李隻靜靜听著,心隨著她的語氣發顫。“我夢里就經常有一個男人的影子,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我能感覺到他存在,

    這些年,我傷心、失落、高興和痛苦,他好象都伴著我,從來沒有離開過。我以前和齊亦平交往,就是因為這個夢,但現在我敢肯定,我夢里的人不是他。”

    “夢里亦相隨,看來你又是緣定三生了,真不知道怎麼說你了。”

    “真的,和齊亦平在一起沒有歸屬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屬于他,沒有那種很踏實、很溫馨的感覺,分了也沒有怎麼傷心,以後談的這幾次,也是這樣。”羅紫注視著遠方,過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想結婚和不想結婚都是因為這個,覺得自己年齡大了,找個人結婚了,為結婚而找談戀愛,很被動。”

    “我看你和那女編劇一樣,心太大,又太高,劉剛說太有思想的女人都這樣。何必苛求呢?我和劉剛不是很好嗎?平平淡淡的”

    “我很羨慕你們,從容平淡,但我做不到,就象你說的,夢中亦相隨,找不到他,我不甘心。我不想找一個隨便嫁了,周圍壓力又太大,可能是太固執了。”

    “你是太固執了,那個影子說不定只是個影子,是你幻想出來的。哪有那麼多真正的感覺呀?那女編劇編的電視劇很好看,那里面的人不都是那麼平平淡淡的生活嗎?我忘了那個叫什麼了。”

    “《激情燃燒的歲月》,還有好幾部呢。所以她所說的‘心大’,可不是你想的自高自大,從作品中就可以看得出來。”

    “怎麼不是?心大就是自命不凡,心大了,人空了,容易倒,所以要撐得住。”

    “哈哈,隻隻,這還是號召性的,你真是越來越有邏輯了。”羅紫大笑了幾聲,眼楮變得非常明亮了,過了一會她說︰“我想她所說的心大是大度能容吧!做人要大度能容,做女人更要如此,我看過她的作品。”

    說到大肚能容,羅紫有些心悸了,自己能容嗎?能包容過去的和未知的一切嗎?她對自己說能,可為什麼自己還這麼害怕嗎?害怕想將來,害怕回憶過去。

    “你是大度能容的人,才會這麼想別人的。”

    “心大了,要包容的事就多了,有些事發生別人身上你能包容,發生在你自己身上,你不但要包容還要撐得住。”

    李隻度嘆了一聲說︰“有些道理,小紫,你覺得你撐得住嗎?”

    “現在撐的住,以前經常哭,起起落落,分分合合,每次都一個人靠在牆角哭,這些年都過來了。到現在反到覺得沒什麼了,隻隻,你也一樣,現在有事,劉剛幫你,如果沒有他幫你,到時候你一定也能撐的住。人活著,總想要活得好一點,有了想法,總會有辦法,你說對不對?”

    “羅紫,你很讓我佩服,于晴真的不如你,我更不如你。”

    李隻說出了自己的心里話,然而這些話,讓羅紫有些沉重了。但這種沉重很快就被她融化了,和李隻聊了這麼久,把心里話都說出來。輕松來自于沉重之後,這讓她的感悟更深了。十年了,能傾心相談的,又有幾人呢?哪怕只是一個听眾?

    羅紫走在城市的柏油路上,看看在她身邊來往的人群,她的心終于靜下來了。太陽就要落山了,夕陽依然美麗,陽光下的生命總能感受到生活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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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扣子拿著她費盡心機敲詐來的手機,卻不象剛才那麼喜歡了。扣子要手機,就是想給自己照相。她最喜歡看別人的相片,想象著把里面的人變成自己。可每次t張道揚一提照相的事,就會被他一口否決,也不告訴她為什麼。

    今天居士告訴了她原因,她才知道張道揚在她身上用心有多深。想到這些,她窩在沙發里,終于沉默了。

    “剛才走的這個人,你們發現什麼異常了嗎?”

    羅紫從三界書齋匆匆出來,看著她的背影消失了,水鈺問大家。

    “不錯,人長挺結實,還很漂亮,衣妝打扮太樸素了,影響美感,皕Q……”

    三位女士把目光都轉向了居士,居士有些受寵若驚,繼而招架不住了。因為他背著臉,就能清楚地感覺到,那六只的眼楮有多麼不友好。

    “齋主對女人的評價總是這麼熱情,真讓人佩服。”

    水鈺出語冰冷,但她語氣里的嘲諷,誰都能听得出來。居士此時完全沒有了齋主的架子,他的頭快低到腿上了,心里期待著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齋主,居士,偽君子,大色狼,大色鬼……”

    扣子郁結在心的悶氣終于找到了發泄口,一口氣給居士起了幾十個別名。

    居士站直了身子,雙手合十,湊到扣子面前,說︰“拜托你閉上嘴,行吧?我,我心痛呀!我買的手機、薯片,花的那些錢,我就當喂狗了。”

    “什麼?你敢把我和蠢狗並列,你……”

    看著新手機就要被當成板磚拍到身上,居士又一次屈服了,“對不起,我錯了,是喂貓了,我道歉,小姐們,都原諒我吧!”

    “好了,別鬧了,水鈺說得是正經事,全被你倆打亂了,”清淚沉默了一會兒又說︰“她的眉宇之間有些晦青氣,我一開門以為她是來看病的。手機閱讀”

    “我隱約聞到一股陰氣,在她的頭發根上,若隱若現,一直在她左右。”

    “眉宇晦青,看來是怨魂的怨氣,能隱藏在發絲里,本事還不小。”

    水鈺在腦海里仔細回憶著羅紫的模樣,想從中看出些什麼。

    “那不就成滅頂之災了,我說水鈺怎麼老盯著人家看呢?”

    水鈺飛了一個白眼給居士,想了想又對清淚說︰“我有些興趣,想看看多麼深的怨氣能這麼厲害?居然能聚在頭發上,看樣子跟隨了很長時間了。”

    “水鈺,要是在頭發里,這個人就不是宿主。”清淚提醒了她一句。

    “我明白,在這里還沒做過什麼事,用她試試咱們的修為吧!”

    清淚知道水鈺的脾氣,也知道她的本事,當然水鈺也和她想到了一起,她同樣有興趣。除此之外,她知道,羅紫是善的,她可憐被扣子虐待的小狗。

    “咱們‘出診’可是有明確價目的,你們別忘記了。”

    居士善意的提醒,又遭到了一番口水痛擊,致使他不但同意而且還答應協助。

    羅紫又一次出現在三界書齋,得到了居士熱情的接待,這次她變得很小心了。

    “羅紫,這麼遠又讓你跑一趟,先喝杯水歇口氣。”居士遞過來一杯水,又說︰“她又想要紅色的,你帶來了嗎?”

    客廳里就有羅紫和居士兩個人,三位女士見羅紫來了都去小客廳了。居士出于職業習慣,本身又是個見面熟,沒有多長時間,就和羅紫聊得很投機了。

    “噢,羅紫,你身邊或是你的住處,有沒有發生異常的事啊?”

    听居士這麼問,羅紫心里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居士所說的異常指什麼?自從她畢業後,這十年,離奇的事多了,她漸漸習慣了。

    “太異常的事也沒有,一切都挺正常的,住處也沒有呀!我畢業後在單位住了幾年宿舍,後來就一直住在那個地方,我不知道你想問什麼?”

    兩個人聊到這些問題,有些尷尬了,羅紫回答得也很牽強。居士看到小客廳里,她們幾個正忙碌著,無論如何,他必須托住羅紫,免得再沾一身口水。

    “也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面善,想多聊聊,不說這些了。”居士又給羅紫續了水,又說︰“讓你跑一趟有些過意不去,在這休息一會兒,送貨辛苦嗎?”

    “也說不上辛苦,我覺得這份工作做得挺坦然的。”

    “坦然就好,不管什麼工作只要自己覺得好就行,成就是自己的。”

    羅紫在三界書齋休息了一會兒,也和居士聊了很多,從心里,她感覺這個男人是安全的。聊到後來,才知道兩個人都是師範大畢業,算是校友,話就更多了。

    “說著說著我成師兄了,我看你心態不錯,信佛吧?送你一本《金剛經》。”

    羅紫接過經書,說︰“說不是信仰,但挺喜歡里面的道理的。”

    三位美k終于完工了,居士終于接到了可以解放的信號,他忙拿了一張記者的名片給了羅紫,這才送她出去了。

    “她的戒心和自我保護意識很強,由此可以知道,她的生活不是很如意。”居士想了想又說︰“我感覺她人很不錯,是我的校友,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扣子皺了皺眉說︰“我看不到陰氣的源頭,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前生。”

    “陰氣沒有源頭很正常,有人給她施咒,宿主肯定不是她,她的前生什麼樣?”

    “不清楚,好象被霧氣包圍著,我看了她的九世,只要轉世成人,都是一個人孤苦伶仃,哭的人心酸。”扣子說到這些自己也有些心酸了。

    這幾位雖然發現了羅紫的異常,又看了半天,也找不到源頭,只能就此做罷。

    高檔住宅區的復式公寓里,于晴穿著一身水紅的長裙,有些慵懶地半躺在沙發上,對著鏡子,擺出各種姿式,她眼楮血紅,看著鏡子中的自己,不停地發笑。

    “十年了,我就要成形了……”一個聲音,在客廳里回蕩。

    “你擺出來了這美人春睡圖,還挺撩人的,”齊亦平脫掉外套,湊到于晴身邊。

    “是嗎?撩你這種男人太簡單了,可惜呀!”于晴聲音尖細嬌柔。

    齊亦平愣了一下,他看著于晴,不敢肯定那個聲音,是出自于晴之口。于晴似乎看出了齊亦平的吃驚,她淺笑了一下,樣子很媚。

    “姿式不錯,就是你的骨頭太僵硬了,應該這樣子。”

    齊亦平壓在于晴身上,把她腿疊在自己腰上,又抱著她滾到了沙發下……

    “看樣子,你還真舒服,”一聲激戰過後,于晴坐在沙發上抽煙,看著躺在沙發上喘氣的齊亦平,她滿臉嘲笑地說︰“男人就是畜生,跟女人做就舒服成這樣。”

    “你不舒服嗎?你剛才爽得不也一直在叫嗎?”

    齊亦平又壓在于晴身上,伸手去摸她的臉,卻被她一把打開了。

    “身體是挺舒服的,不過心里不舒服,你當年和羅紫做,也爽成這樣嗎?”

    “我說怎麼心里不舒服呢?原來是吃醋呀?哼哼!”

    于晴臉上紅潮退盡,眼楮又變成了血紅色,慢慢湊到齊亦平眼前。齊亦平感覺室內溫度極速下降,周圍的一切好象也變成了紅色,而他卻冷得渾身發抖。

    “不是吃醋,是恨,是死,她定力不錯,也逃不過去……”

    齊亦平听到這個陰冷的聲音,他非常害怕,逃一般的,出地于晴的公寓。到了外面,他才喘上了一口氣,心想︰這臭女人的病真是嚴重了。

    齊亦平坐進車里,還想著剛才的情景。和于晴處了十年,最近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有些害怕于晴了,這種感覺,他也說不上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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