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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泛東流]鬼吹燈之升棺發財[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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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5:09
主意既然已經拿定,我們也就沒有再耽擱了,出發去尋找那個所謂“地仙”的靈柩。

    剛踏上陸地那會,我稍稍瞄了一眼,對這個陵墓就有了大致的了解。這不是那種傳統的墓葬,靈柩並不是安放在深入地底的地宮之中,而是把這整塊的陸地,建成了一座陵園的模樣。

    既然已經開山為陵,那再建造復雜的地宮深埋便沒有什麼意義了,因此,看這墓穴是陵園式樣的,我心中頓時大定,只要找到主棺槨所在,那便算是完事了。

    往前走大概100來米吧,整座陵園的大門便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這是陵園的入口,高約10幾米,成古時的城牆式樣,中開穹門,上部豎有垛牆,間有垛口(望口)和射洞。垛牆後是一座精致的屋宇,黃瓦飛檐,堂皇無比。

    更讓人吃驚的是,整個門樓似的建築都漆上了紅色,看上去,就像是袖珍版的天安門一般。

    眾人都對墓主的大手筆感到吃驚不已,不過是門樓而已,至于按城牆的樣式來造嗎?這得費多少人力物力啊!

    我指著這個“城牆”,笑著對胖子說︰“你看這像不像北京的天安門?丫的還挺有超前意識的。”

    胖子沒精打采地抬頭一看,“嗯”的一聲就算完了。

    看胖子那一副死狗樣,我就一陣陣揪心。別看他平時咋咋呼呼的樣,其實純著呢,30好幾的人了,也沒什麼戀愛經驗。就他自己老自吹那個什麼初戀,其實也就是在蒙古當兵那會,跟軍馬場一個小丫頭對上眼了,時不時見見面,對對歌,直到軍隊拔營離開了,他還愣是沒敢開口表白,也就這麼沒了下文。

    這次難得跟曾雯雯這小妖精好上了,正樂著呢,沒想到,上一秒還柔情似水的,下一秒就拔槍頂在他腦門上了,能不受刺激嗎?

    我也沒什麼辦法,現在也不是開導他的時候,只能靠他自己走出來了。我嘆了口氣,也沒看風景的心情了,領著眾人穿過門樓,步入了陵園。

    一出門樓,這個陵園也就呈現在了我們眼前。說起來也不是很大,大約兩個足球場大小吧!地上鋪著清一色的青石板,四下錯落著為數不多的石屋似建築,看似不像陵園,反倒更像個無人的死村。

    踏著青石板緩緩向前,腳下濕膩膩、滑溜溜、虛浮浮的,完全沒有應有的結識穩重的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張哥,你出道第一次買賣好像就是倒的西夏墓吧,再加上這十來年你基本都在陝西一代活動,對西夏黨項族風格的墓葬應該是有些研究吧!你看著,棺槨是在什麼位置?”曾雯雯一開口就爆出了我的老底,看來這陣她跟胖子沒白混,我的底細她只怕比我自個都清楚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示地說︰“雯雯你有心了!既然到了斗里,你張哥我自然能把棺槨給挖出來,你就放寬心吧!”

    “張哥出馬,小妹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您給指條路吧。”曾雯雯絲毫不以為意,巧笑嫣然地說。

    “哼”,我冷哼一聲,指著陵園的左上角說︰“應該在那個位置,典型的西夏陵園,主墓穴的位置不在正中,一般都在在西北角。其它地方的那些石屋,十之八九是放些陪葬的明器,墓主生前的用品,或是布下了什麼機關。”

    “我們不是來考古的,其它地方也就不用看了,直接去主墓穴吧!”

    眾人都沒有異議,于是我們六人沿著鋪就整齊的青石板,小心翼翼地往西北角方向走去。

    行至途中,Hellen忽然插口問道︰“濤子,不是听說古墓里有很多機關嗎?怎麼一個都沒有遇到。”

    “呵呵,守墓之法千變萬化,又豈是機關一種。”我笑著說道。

    “兩千多年來,建墓者與盜墓人互相斗法,發展出了無數種的手段,總的來說,可分為天、地、人三品。”

    迎著Hellen好奇的目光,我詳細地敘述了所謂天、地、人三品護墓術。

    所謂“人”品,是最下等的手段,既封且樹,好大一個土包子,再加上醒目的墓碑,內里又沒有什麼厲害的機關,那不是明擺著“此地有寶,歡迎來倒”嗎?

    使用這種方法的,多是些鄉紳官宦,想求永安,反遭開墳曝尸。這種墓葬,基本上都被同行們光顧過了,除了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外,幾乎沒有幸存的。

    “地”品,則要好上一些,同樣封樹,有的上面還多蓋一層明樓供後人參拜。同時地下有龐大地宮,機關陣圖,巫蠱之術,無所不用其極。

    使用這些手法的,多是皇親貴戚,權柄赫赫之輩。若後人權柄依舊,那還好些,如若不然,無論再怎樣堅固的墓穴,如何的機關算盡,總免不了洗劫一空,暴尸荒野的結局。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清帝陵,乾隆慈禧,生前何等威風,陵墓何其堅固,最終仍不免被孫殿英盜個底朝天。

    慈禧枕頭翡翠西瓜被當作了禮物送給了宋子文、口含的夜光珠落到了宋美齡的手上。乾隆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朝珠成了戴笠的玩物,還有一柄九龍寶劍連孫殿英自己都弄不明白到底是送給了蔣介石還是何應欽。這都是血淋淋的例子,生前的最喜歡的東西,死後的陪葬,全成了軍閥孝敬高官的禮品。

    要想真正的富貴安寧,還是得按“天”品的手法來。墓穴不封不樹,不留文字,待墓主進入,所有知曉墓穴所在的人便被全數殺盡,當真是神不知鬼不覺。這種手法的例子就是一代天驕成吉思汗了,他的墓穴至今沒能找到,只留一座衣冠冢供後人瞻仰。

    像那種“人”品的手法沒得說,人見人盜。“地”品的手法,雖然設有精巧凶厲的機關,但也不會在遠離主墓室的墓道里。那樣的機關,流于下乘,只能嚇阻嚇阻小蟊賊,怎能阻擋真正的行家。而那些笨手粗腳的小蟊賊,又豈能進得了墓室的主體,所以說了,不過是白費功夫而已,傷人不成,反倒會提高盜墓者的警覺性,為行家所不取。

    這座墓穴,便是典型的“地”品手法的杰作,外面迷宮似的水道,以人為食的怪魚,便能把撞大運似的小蟊賊拒于門外,能進到這里的,多是下過功夫研究的行家,又豈能小機關能對付的。墓主也樂得大方,不做那些無用功了。

    真正的凶險處,是在主墓室的所在地。那是整個陵墓的穴眼所在,也是墓主的最後停留的地方,當然,也是財寶最多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會有最凶狠的機關,最詭異的術法。

    說話間,我們一行六人,便已經走到了陵園的最左上角。這時候,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堵高牆,牆體正中有一扇巨大的木門,上面朱漆斑駁,頂部鏤雕著無數精美的圖案,雖年代久遠,但仍依稀可千百年前的繁華璀璨。

    此處,便是“地仙”最後的安眠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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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6:22
空氣中,有一縷幽幽的檀香味,初聞極淡,但當你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卻又變得極濃,環繞不去,讓人不能不全神關注地注意著它。

    我站在木門前,靜靜地嗅著,胸中忽然涌出一種渴望︰好想知道,門後的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似乎……,不,是一定,有某種,我十分渴望的東西存在。

    我緩緩地,但毫不猶疑地伸出手去,虛按在木門上,體味著上面密實細致的紋路,然後,輕輕地一推,門開了。

    沒有探查,沒有防備,我就像匆忙撥開包裝袋,急切地吮吸棒棒糖的小孩一般,迫切地想知道,門後到底隱藏著什麼?

    大門洞開,眼前頓時一亮,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楮。此時的琚A就像被長久幽閉在暗室中的囚徒,忽然曝露在了正午明媚的陽光之下,雖然緊閉著眼楮,但眼前依舊一片亮堂。

    淡淡的青草香氣,雋永的花香,還有雨後彌散在空中,久久不散的泥土的芬芳。我閉著眼楮,細細體味著這種自然的感覺,塵世紛雜,人心險惡,好久好久,沒有這種輕松愉悅的感覺。

    睜開眼,也許眼前是一片自然美景,也許,依舊是昏暗壓抑的墓穴,這時候,我心中充斥著久違的逃避的念頭,我死死的緊閉著眼楮,生怕一張眼,這讓我陶醉的芬芳便會消失無蹤了。

    琉璃易碎,彩雲易散,美好的東西終難持久。慢慢地,自然的味道漸漸退去,代之的是一股似有似無的檀味,塵氣,還有濃濃的,夾帶著薄荷味道的煙草味。

    聞到這種久違而熟悉的味道,我心中一陣激動,口中喃喃地默念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是真的。慢慢地,思緒紛來,我不再出聲,只是靜靜地回憶著。

    時間過得真快啊,我該有多久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該有20來年來吧!當年,爺爺還在世的時候,就喜歡往煙草里面摻薄荷,然後美美地吸上一口,滿臉的皺紋都會舒展開來。強烈的渴望戰勝了理智,所有的顧及都被拋開,我顫抖著睜開了眼。

    時空轉換,我已然身處在一個破舊的小院落中。明黃地夕照,洗去了最後一絲的鋒芒,柔柔地照在院中的老人身上,憑增了分溫馨。

    老人年逾花甲,須發皆白,但兩眼依舊清澈明亮,沒有一絲渾濁。依舊挺直的身板上,穿著一身洗得泛白的道袍,長須及胸,一派仙風道骨。若不是懷中坐著一個3,4歲的小男孩,一老一少更不知說著什麼,不時傳來陣陣歡笑聲,一副享盡天倫之樂的模樣,不然,他老人家儼然就是一個紅塵中謫仙人。

    坐在爺爺懷中,小孩兒依然不老實,骨碌著一對黑漆漆的大眼楮,東瞅瞅西看看,更不時揪揪爺爺的胡子玩兒。

    梳得整整齊齊的胡子小半晌功夫便被孫兒的小手弄得糾纏在一起,老人也不著惱,只是呵呵地笑著,順手幫孫兒拂開掉落在臉上的落葉。

    玩夠了爺爺的胡子,小男孩把注意力轉移到了攤在老者膝上的一本小冊子上。小冊子紙質泛黃,脆生生的,一看就是有念頭了。小男孩伸出幼嫩的小手,在小冊子上指指點點,口中亦念念有詞,好像他真看懂了一般。

    老者一看更高興了,耐心地捉著孫兒的小手,緩緩地在書冊上移動,口中反復不停地一字一字地朗讀,竟似以此為藍本,在教孫兒識字呢!

    幼童咿咿呀呀的聲音,老者慈祥耐心的語調尚在耳旁,我的眼前卻是一陣模樣。原來,不知不覺中,淚水已經灌滿了我的眼眶,正順著臉龐,緩緩地,但毫不遲疑地滑落。世上多少美好,在我們還不能真正體味時,便如這淚水一般在我們生命中滑落,永遠地,再也看不到了。

    我親愛的爺爺啊!你知道嗎?孫兒好想你啊!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在你還在的時候,我從未想過,要為你做些什麼,只知道,慪氣、頂撞、厭惡……爺爺,你會怪我嗎?

    我飛快地用手背擦去淚水,恍惚中,似乎有什麼冰涼而堅硬的東西硌了我一下,一種接近痛苦的冰涼沿著臉上的肌膚侵入,在我腦海中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沒有心情去深究,我迅速地抬起頭,以近乎貪婪的渴望望向院落中央。生命中,有嘗試過的痛苦復來,卻從未有過美好與幸福可以重來,我心中深知,這樣的美好,只怕未必是真實的,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只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院子的中央,已然空無一人,獨留我一個,在默默地擦拭著淚水。十余年未在我身上出現過的慌亂,重新佔據了我的全身,我驚慌失措地四處張望著,生怕爺爺就這麼消失,再不出現在我面前。

    在院落的深處,房門前我找到了爺爺。他蹲坐在門旁,正搖著頭往煙鍋子里裝煙葉呢。顯而易見的,他的心思並不在正在做的事上,平時珍惜得不得了的煙葉掉落了不少在眼前的地上,爺爺卻渾然不覺,只是伸長著耳朵,專心地留意屋內的動靜。

    房門緊閉,里面不時傳來乒乒乓乓砸東西的聲音,更有一個童聲不時傳來,或哀求或抗議,或撒嬌或怒吼,每一刻安寧。

    我緩緩地蹲在爺爺的身旁,看著布滿他臉龐的憂心的皺紋,慢慢地被記憶的潮水淹沒。這是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吧,那時候我貪玩得要命,時不時地趁著爺爺不注意,跑出去更胖子一起到處撒野,用彈弓打麻雀,到池塘里摸魚,透摘鄰居們種在園子里的瓜果,甚至約上大院里一些孩子,一起找地打群架去,總之沒一天安生。

    那天,我跟胖子約好了要去掏鳥窩的,沒想到被爺爺堵在屋里,連門都給鎖了,非逼我一字不拉地背完《尋龍補遺》的術數總篇,不然別說出去玩了,連晚飯都不準吃。

    那時候,人人都在破四舊,打倒一切封建迷信,我哪肯學這個,撒著潑跟爺爺大鬧了一場,于是,就被鎖到了屋子里。

    從小,爺爺就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從沒有跟我紅過臉,要什麼給什麼,我雖然不是什麼軍區首長的孩子,但論衣食住行,哪樣也不比他們差了,稱得上是嬌生慣養了。爺爺這猛不丁地來這麼一出,被我給氣的,雖然最後到底是背下了那篇總篇,但連著三天沒跟他說一句話。

    記得那次,爺爺把我鎖在屋子里後,就再也沒有聲息了,任憑我一再哭鬧,也沒像往常一樣,從懷里掏出糖葫蘆來哄我。我那時候想,爺爺一定是把我鎖那後,就又跑到鄰里那給人算命去了,雖然一分錢都不收,但爺爺就樂意干這個,也是他唯一的嗜好了吧!

    慢慢地,屋子里的聲響漸漸消失了,爺爺的神情頓時一緊,豁地站了起來,在門口踱了幾步,伸出手去要去開鎖,又遲疑了一下,小心地把耳朵貼在門上,聆听里面的動靜。

    爺爺眉頭緊鎖,一絲緊張的神色慢慢地爬上了他的臉,就在他忍耐不住,伸手到懷里去掏鑰匙的時候,屋內忽然傳來了陣陣男童的吟詠聲。

    “夫術數,以攻心為上……”聲音有氣無力,不用細听,也可以清楚地分辨出讀書人心中的不耐與厭煩。

    爺爺長出了一口氣,緩緩地坐到在門前,點了煙葉,心不在焉地吸了起來。屋內的聲音只要稍一停歇,爺爺便忍不住靠過去注意里面的響動,煙鍋子中的煙葉早已燃盡,但他依然毫無所覺的吸著,全副心神都放在,屋內那個不听話的孫兒身上。

    一個如此疼愛我的爺爺,又怎舍得放我一人在屋中,身為長輩的憂心,我又何曾懂過。

    我爺爺,在人前一向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生老病死,福禍悲喜,他向來是不放在心上的,即使是在被認做封建迷信的殘余,被一干兒孫的小破孩揪出去批斗時,他也泰然處之,不曾皺過一下眉頭。也只有我,能讓他如此舉止失措,也只有我,能讓他放下那副神仙模樣,成為一個普普通通,對孫子憐愛無比的爺爺。

    過了好久,爺爺終于察覺到手中煙鍋子的不對勁,搖頭苦笑,重新填上煙葉,點上了火。一陣青白色的煙霧隨著爺爺的吸吮慢慢地騰起,模糊在我面前。

    隔著煙霧,爺爺的面孔慢慢模糊了,煙霧恍如布簾一般,隔絕出了兩個世界。

    “爺爺,你知道嗎?我多希望時間可以重來,孫兒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好想,能再跟你在一起,孫兒再也不會頑皮了,一定好好听話。”

    “爺爺,你听見我說話了嗎?”

    煙霧之後,爺爺嘆著氣,一聲不響地吸著煙,除了不時傾耳到門上外,便再沒有反應了。

    在我貪婪地注視下,煙霧慢慢地扭曲,最終消散無蹤了。隨之消失的,還有浸滿我歡樂與悔恨的小院。所有的東西,都消失了,過去的,永不再。

    只有我,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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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7:40
煙霧,席卷著我所有的美好回憶,化為碎片,片片飛逝。

    清風拂來,青煙消散無蹤了。抬眼望去,卻見我身處在一個髒亂的小胡同里。

    這里我再熟悉不過了,它就在我家門前,多少次,在這里捉迷藏、玩打仗的游戲。依然清楚地記得,由于出身不好,玩打仗游戲的時候,我次次都當匪,每每心中不忿,把“解放軍”打得抱頭鼠竄。

    一縷微笑爬上了我的臉龐,好久的事情了,那時候的日子,是多麼輕松愉悅啊!當時的所謂煩惱,在現在看來,是多麼的可笑。

    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十二年,沒有什麼事需要我擔心,一切都有人準備得好好的。直到……,直到爺爺不在了,在一次批斗後,他再也沒有^來。

    笑容還未完全綻放,便凝固在了我的臉上。心中突然一陣悸動,我用右手按在胸口,感受著心髒劇烈的跳動。

    忽有細細的人聲自胡同口傳來,循聲望去,有一男一女,看樣子是對夫妻,正在跟一個小男孩說著什麼。

    那小孩說不上俊俏,不過臉上帶著分秀氣,兩眼更是靈動,不時骨碌碌地轉著,好像無時無刻不在計劃著什麼。

    看著眉目,依稀就是縮小了好幾號的我嘛!沒想到,我小時候還蠻可愛的。此時,我正蹲在胡同口,就著旁邊的板磚,堆砌著“戰壕”呢!

    可,這兩個是什麼人?我記憶中,似乎沒有他們的身影。男子身穿一件齊整地中山裝,帶一副金絲眼楮,斯文儒雅,要不是那對眼楮過于靈動,破壞了這份文人氣,那便是一副典型的書生模樣了。女人相貌端正,人至中年,依然秀氣中帶著份可愛,一副大家閨秀的樣子。

    只見她問了“我”兩句,忽然俯下身子,在“我”頭上摸了摸,溫柔地說著什麼。

    一股沖動涌來,驅使我湊上前去,哪怕听听她的聲音也好。

    “我”跟那個女人聊了幾句,忽然轉身朝院子里跑了進去,沒過多久,爺爺便從屋子里疾步走了出來。

    爺爺時常說,每逢大事要有靜氣,要沉穩。但此時此刻,靜氣,沉穩都被他拋諸腦後,我從沒有想到過,爺爺的臉上,也會出現如此急切的神色。

    1、200米距離,在平時來說,不過是轉瞬即至,但此時,對我來說,卻有如天塹一般,怎樣也跨越不過去。

    遠遠地,看著爺爺顫抖著伸出手去,摸了摸男子的頭,又掏出件掛墜似的東西掛到女人的脖子上。爺爺眼中,有欣慰,有不舍,有溫情,有慈祥……

    這樣的眼神,只有在面對我的時候出現,從沒有見過,對外人,爺爺也會有這樣的眼神。除非……,這兩個不是外人!

    心髒的跳動越來越猛,似乎已經超出了身體的極限,一陣陣的抽痛。我捂著胸膛,一絲也不敢放松,死死地盯著那對男女,拼命地把他們的身影烙印在我的腦海中,生怕,轉眼間,他們便會在我的生命中消失無蹤了。

    記憶中,兒時的我,是非常的不合群的,對外人,時常抱著警惕的心思,從不與人親近。但此時,“我”仿佛也感覺到了什麼,死死地捉著女人的手,仰著頭望著她柔和的臉龐,絲毫的警惕與戒心都沒有。

    那對男女似乎有很緊要的事要做,連屋子都不進,只是在門外,與爺爺談了會,便轉身離去了。這段時間內,那個女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溫柔地拉著“我”的手,撫摸著我的臉龐,好像怎麼樣也摸不夠一樣。

    那個男子也是一樣,雖然與爺爺說著話,卻依然時不時地轉過頭來看看“我”,眼中的溫情,卻是怎麼樣也蓋不住的。

    聚散之間,從來都蘊涵著人類最大的悲喜。以前讀賦,及“黯然銷魂者,惟別而已矣”的時候,總覺得不過是文人悲春傷秋的習氣發作了,矯情而已。但此時此刻,那種黯然銷魂的感覺卻真真切切地涌上心頭,看那對男女揮著手轉身而去,我的心,也瞬間冰寒。

    年幼的我,似乎也感受到了這份傷感,明白了什麼叫離別。只見他忽然掙開了爺爺手,哭喊著追向了那對男女的背影。

    父子、母子之間的血脈天性,不需言明,不需培養,只要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能讓人體味到其中濃濃的情感。

    人在幼時,心思更為純淨,沒有那麼多的腌齷齪,沒有那麼多功利野心,更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種融于血脈之中,密不可分的情感。

    在年幼的我,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剛才還不可逾越的天塹,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一瞬間,我仿佛跨越了所有時間與空間的阻礙,飛奔向前。

    突兀地,兩側的牆壁忽然變高了,剛還可平視的背影,此時看來,是如此的高大。不知不覺間,此時的我與六、七歲的張濤融合在了一起,再也無分彼此。

    追上去又能如此,既然狠心要走,必然有不可不走的理由,此時追上不過圖增添傷感罷了。但理智永遠只是理智,關鍵時刻,人本能的情感還是佔了上風。

    我邁動著六、七歲幼童短小的腿腳,死命地追逐著父母的背影,只求能親身感受一下,父親的味道,母親的溫暖。

    急切間,我一腳拌到了親手壘起的“戰壕”上,迎面摔倒。膝上、額頭都是@陣陣火辣辣的疼痛,管不得這許多了,我掙扎著爬了起來。

    此時,身前身後都傳來一陣驚呼,身後的時候爺爺蒼老的聲線,身前則是一聲溫柔的帶著磁性的嗓音,里面帶著焦急,帶著心痛,但仍不掩天生的美好。

    這……,就是母親的聲音嗎?一時之間,我竟然痴了。

    隔得雖遠,但仍依稀可見,母親正轉頭心疼地凝視著我。

    額頭上,緩緩流下了溫熱的液體,漫過我的眉毛,浸入我的眼楮,眼前頓時一片血紅。伸手抹了抹,卻怎麼也抹不掉,鮮血不斷地涌出,眼前完全模糊了。

    我倔強地用兩個手背拼命地擦拭著,絲毫不顧雙手上染滿的灰塵,只想,再看一眼,哪怕,只是背影。

    再好的景色也有四季變化,再美的女人也有紅顏老去,再不舍的感情也有溫馨不再,再遠的路也有終點,慢慢地,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胡同口。

    我死命張大著眼,盯著背影消逝的地方,心中存了萬一的希望——他們能,回轉身來。

    直到,鮮血完全模糊了我的雙眼,眉毛與血漿黏稠在一起,再也睜不開眼。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一般,一切塵囂都已消逝,偌大的世間,只有我一人,靜靜地,徒勞地張著眼,苦苦地等著那萬分之一的希望。

    不知過了多久,眼中的刺痛被兀然抽離,我心中頓時一驚,連忙舉起手在眼前一看,還好還好,眼前的雙手依舊白里透紅,稚嫩縴細,還是雙幼童的手。

    我長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此前,我心里充斥的,是害怕,是驚怖,是恐懼——生怕失去的恐懼。

    我的心里依然清醒,我清楚地知道,我爺爺,我父母,他們在我生命中曾經出現過,並已經永遠地離開,眼前的一切,也許是什麼不知名的東西,利用我心中的這點牽掛,這絲不舍,在迷惑著我的心靈。可是,即使如此,那又如何呢?

    每個人,在他漫長的生命中,一定經歷過這樣的情景。在夢中,演繹著曾經歷過而已然消逝,或,未曾經歷但無限憧憬的美好,你明明清醒地知道,自己不過是在做夢,這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心靈的幻象而已。但即使明知如此,你仍不願醒來,只想,要是能無限地延續下去,該有多好啊!

    我是在害怕,怕一轉眼,這一切就此消逝無痕,而我,重新身處在骯髒陰暗的墓穴中,與各種神神怪怪的東西,險惡莫測的人心爭斗著,只為了倒人家祖墳,取得一點毫無意義的腌銅臭物罷了。

    即使這一切都是謊言,我也寧願,被永遠地欺騙下去。

    巨大的塵囂聲轟然而至,瞬間將我淹沒。舉目四望,我身處在人流中,周圍盡是些“高大”的人,我就這麼被人流推著,無意識地前進。上一刻,我還身處在記憶中的美好,這一刻,我忽然置身在無數的人中,一時茫然若失,心中一片混沌。

    “打倒牛鬼蛇神!”一聲口號如炸雷般在我耳邊響起。

    喊口號的是一個17、8歲的年輕人,著一身軍綠,左袖上帶著一個紅袖章,胸口別著毛主席像章,腰間束著一個鋁制扣帶。他得意洋洋的指揮著群眾,帶頭喊著口號,一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的模樣。

    看到這個情形,我剛平復下去的心又提到了胸口。剛剛,你把我記憶中從未謀面的父母送到了我的面前,又飛快地奪走了他們,現在,你又想干什麼?

    我口中喃喃自語,是在自問,又是在質問著冥冥中的某種主宰,心中一片恐慌。

    我從來不是一個好人,因此也一向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但這一刻,我無限希望,我真的猜錯了。

    人群漸漸分開,讓出一條道路來。一群衣衫襤褸,胸前掛著木牌的的人,蹣跚著在人們的推搡中前進著,緩緩地穿出了人群,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抬眼一看,我的心,立刻沉到了谷底。排頭第一個,赫然便是我爺爺。

    此時,他更顯蒼老了,一把美須仿佛被燒過了一般,稀稀疏疏地撇著,頭發凌亂,好似被粗暴地剃過,剩下的更是胡亂糾結在一起,顯得邋遢不堪。爺爺的皺紋更加深了,里面曾經布滿了慈祥,此時卻只剩下厚厚的塵垢。

    這,還是我那講究儀表風度的爺爺嗎?我眼中一陣酸澀,直欲流淚,卻又干澀得一滴淚水也無,只剩下心痛與憤怒。

    只有那雙眼楮,還可以看我爺爺平日的風采,還是那麼淡定,從容。這樣的屈辱,你為什麼還能有如此雲淡風輕的眼神呢?也許,在你心中,他們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是嗎?我親愛的爺爺。

    咦,爺爺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焦急,一絲憂慮,艱難地轉動腦袋,在人群中搜索了起來。片刻後,似乎毫無所獲,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氣,眼中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

    我心中明悟,他在找我!爺爺在害怕,他怕,最親愛的孫子看到他眼前的模樣;他怕,怕沖動的孫子為他的遭遇感到憤怒,從而干出什麼傻事來。

    是啊!他在怕,也只有我,能讓爺爺有一絲憂慮。記得那段時候,每逢被批斗,爺爺總不讓我出門,怕的,就是讓我看到他受到的屈辱嗎?

    記憶中,這時候我已經12歲了,絕不是眼前這副小孩兒的模樣。不過也幸好如此,爺爺他能從容地忍受一切,卻不能看到,哪怕他孫子一點的傷心,如果看到我,不知道爺爺會是怎樣的絕望!

    真亦好,假亦罷,又有什麼關系呢!

    記得那時,每次遭難回來,爺爺總是梳洗後才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副樂呵呵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受過怎樣的磨難。

    記憶一點點自塵封中復甦,記得是在我12歲生日過後不久吧,一次批斗後,爺爺的頭發被剃去了半邊,過後不久的下一次受難,他,再也沒能回來。

    當時我在哪呢?好像是跟上門抄家的紅衛兵干了一架,在床上躺了半月。每日就是跟上門來陪我的胖子打打牌,百無聊賴。

    無論再怎麼梳洗,如何的強顏歡笑,難道就能把一切掩蓋得嚴嚴實實嗎?當時的我,又如何能那樣從容地面對爺爺的笑容呢?

    捫心自問,我真一點都看不出來嗎?還是不願意看出來?當初的我,心中當真沒有一絲怨懟嗎?面對昔日的同伴,冷言冷語的嘲諷,口口聲聲的咒罵,我揮舞著板磚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可,那又能證明什麼呢?對我的出身,對爺爺的身份,我心中,是否存著一絲怨恨,一份遷怒呢?

    不敢再往下想了,生怕挖出我隱藏在心中的魔鬼。只希望,此時,在我爺爺受辱的時候,他親愛的,躺在床上的孫子,只是個沒心沒肺的蠢貨,而不是,一個……

    此時,爺爺被押著跪到了台上,頭上被戴上了高帽,胸前掛著一個寫著“我是牛鬼蛇神”的木牌,迎接眾人的憤怒。

    各種雜物不間斷地被拋到台上,有炒雞蛋,有腐爛的果蔬,還有……半截板磚。半截板磚從天而至,猛地砸到了爺爺的額頭上,肉眼可見的,他的眉腳立時塌陷了下去,鮮血不停地涌出,順著他臉上的溝壑,潺潺而下。

    受到這樣的打擊,爺爺的眉頭輕輕地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嘲弄,繼而身子一陣晃動,不知是否錯覺,我幾乎可以清楚地看到,爺爺的眼中逐漸模糊,瞳孔也倏地放大。

    手掌心一陣刺痛,雙手的指甲深深地嵌到了肉里。我放松緊咬著的嘴唇,想嘶吼一聲,將堵在胸口的怨氣發泄出去,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只有聲聲沙啞。

    “啊!!!!”我發瘋一般地向台上擠了過去,粗暴地推開所有擋在我面前的人,只想,離爺爺近些,再近些。

    以一個六、七歲幼童的力量,又怎麼能擠開如此多的成人呢?此時的我,心中滿是痛惜與憤怒,絲毫無法停下來想想,這一切意味著什麼!

    手腕上的疼痛愈加劇烈,我卻毫不在意。這樣的疼痛已經持續好久了,可肉體上的疼痛又怎及得上心靈的痛苦呢?

    推搡中,我離台上越來越近了,似乎,在爺爺渾濁了的眼神中,我看到了贊賞、期盼、安慰……

    同時,手腕上的疼痛倏忽而止,繼而是一股熱氣,沿著手臂向上,仿佛我的半個身子都浸透在了熱水之中,而另半個,總是在冰天雪地中掙扎,冷熱之間,身體似乎都被分成了兩半。

    我依舊不管不顧,擠開最後一個攔路的人,攀到了台上。近了,只差一步,爺爺流滿鮮血的半邊臉龐,離我,只有一步之遙。

    我顫抖著想伸出手去,希望能抹去他臉上的鮮血,可我的手卻如有萬斤重一般,怎麼也抬不起來。

    一寸,兩寸……我艱難地抬起手,緩緩地移近。就要到了,我仿佛可以感受到爺爺急切的呼吸,心中一陣激動,正待加把力時,忽然一聲脆響……

    響聲似乎來自天邊,有似就在身旁,我一時茫然,好像,有一種很珍貴的東西在我心中碎裂了。

    隨著那一聲脆響,整個世界都停止了。所有的顏色都退去了,一切聲音都被抽離,好像有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把我從六、七歲的身體中急速抽離。

    匆忙中回頭一看,一個小男孩,平舉著手湊近了老人的染血的臉龐,似乎正要溫柔的拂拭去上面的血跡。

    時空,在這一刻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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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39:42
在我不舍的凝視中,老人與小孩,並周圍無數的群眾、意氣風發的紅衛兵小將,一切有如風化萬年的石雕一般,瞬間化為灰燼,消散無蹤了。

    我心中一聲長嘆,百味雜呈。一步之遙,只差一步!我心中默念著,一絲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是遺憾,是慶幸?卻是怎樣也無法分辨了。

    渾身一震,我緩緩地張開眼,還未及分辨是真是幻,是我非我,便覺得兩側各有一陣勁風襲來。意識未動,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我身體猛地向後一傾,避開突如其來的熊抱,然後就勢在地上一滾,拉開距離,同時兩手一撐,雙腿用力整個人彈了起來,順勢抽出了靴筒中的軍刀橫在身前。

    這個動作一氣呵成,熟及而流。面對M險的時候,第一時間拉開距離,同時不能讓自己躺在地上,一定要站起來,不然無法應付對方的下一輪攻擊。這都是多年在生死之間掙扎留下來的經驗,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身體的本能之中,因此一遇到危險,自然而然地就使了出來。雖然,我到現在還沒有看清楚,攻擊我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應付下一輪攻擊,沒想到的是,剛剛攻擊我的“人”居然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追擊我的意思。難道是我敏感了?仔細一看,頓時慶幸不已。

    原來,剛剛離我一步之遙的,竟然是……人俑。就是在水道中看到的那種,不同的是,眼前的人俑四肢完整,軀體上色彩斑斕,刻滿了詭異的符,顯得妖冶無比。最大的不同是,眼前人俑的雙眼,與之前的空洞不同,而是如畫龍點楮般綴上了兩個紅點,一看之下,只覺得無數的鋒芒在它的雙眼中電射而出,直達人的心靈深處。

    匆匆一掃,我對眼前的情況大致有了了解。

    這些人俑,有個致命的缺陷,它們竟然——無法移動!

    在門外,我們就中了招了,不知不覺的被這些人俑勾起了心中最深刻的美好,然後再無情地毀滅它,讓我們無意識地自投羅網,自動投入到這些人俑的“懷中”。

    想到差一點,我就會被這些人俑抱入懷中,我心中就一陣陣的惡寒。我敢肯定,那絕不是什麼溫情的擁抱。

    手腕上依稀還有些疼痛,舉到眼前一看,伴隨我多年,我爺爺留給我的最後遺物——黑曜銀鐲,已然面目全非。

    原本晶瑩透亮的黑曜石,此刻上面布滿了裂紋,仿佛被大錘子砸過一般。

    我心中的執念,使我不能,也不願清醒,最後,耗盡了黑曜銀鐲的最後一絲能量,才保住了我的小命。這麼多年以來,我逐漸習慣了種種突如其來的驚變,心情不再像剛出道時那般容易波動,總能保持冷靜到近乎冷酷的情緒去處理人和事,也就很少有使用到它的時候。之所以還佩戴著它,不過是一種習慣,還有對爺爺的一種懷念罷了。

    我舉起手腕,在碎裂了的黑曜石上輕輕一吻,自語道︰“爺爺,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一切,說來話長,實際上不過短短一瞬而已。情況已大致了解,我連忙四處張望,尋找起胖子和Hellen來,至于曾雯雯他們三個嘛,自動忽略了。

    這是個像大殿一樣的建築,一個入口一個出口,此外便再無一物了。殿中按著某種奇異的布置,在兩旁錯落零星地排布著數十個人俑,中間則讓出一條道路來,盡頭便是通往真正停陵的所在了。

    天不從人願,跟我在同一側的居然是曾雯雯他們三個,胖子跟Hellen則在離我稍遠的另一側。他們無一例外地挪著腳步,緩慢但毫不停歇地朝人俑處走了過去,仿佛那里不是一堆惡心的死肉,而是母親或愛人,溫暖的懷抱。

    他們臉上,或流滿淚水,或堆滿歡笑,或咬牙切齒,或含情脈脈,情緒都波動到了極點,一步步地走向人俑尋求安慰。

    想想剛剛我也是他們那副模樣,便沒有繼續看下去的興趣了。快步朝另一側沖了過去,那邊還有胖子他們還正深情款款地朝人俑懷里撲呢!

    這一路過去,恰好要經過曾老頭他們三個身邊。第一個經過的是曾老頭,疾步走過,我毫不停留,順手就是一個耳光甩過去,“啪”的一聲,他給我打得整個身子都朝旁邊歪去,站都站不住了。

    甩了甩手,我心中念道︰“讓你丫的老奸巨猾。”

    曾老頭旁邊就是他“孫女”了,她跟我剛才差不多,就差一步,就要給抱個結實了。這麼漂亮一個丫頭,雖然狠毒一點,但我也不能眼看著就這麼喂一堆死肉了。我伸手拽著她的領子,生生把她拽到跟前,然後毫不手軟的,“啪啪……”正反來回六個耳光甩過去,她白嫩的臉蛋頓時紅彤彤的一片。

    先收點利息,“讓你丫的毒如蛇蠍。”

    媽的,手有點疼,臉皮還真厚實。我甩著胳膊朝對面沖過去,對旁邊的黑金剛看也不看,順手一拳就擂在他鼻子上,沒敢用耳光,這一看就是一皮糙肉厚的主,別弄不好我還得扭了手。

    “讓你丫的掏槍。”

    甩出最後一句話,我就不再管他們三個了,是死是活看他們運氣了。醒不醒那就不關我的事了,我沒順手推一把就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們這幾個,論這會的形象,就數胖子最不堪了。張大著嘴巴,哈喇子流得滿胸口都是,他的幻境是什麼,用腳趾頭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估計跟賈寶玉在太虛幻境里經歷的差不到哪去。

    扶著他的腦袋,死命地搖了搖,喊道︰“喂!喂,醒醒,醒醒。”

    “啊!啥事?你捉我腦袋干嘛?”胖子迷迷糊糊地看著我,不耐煩地甩著腦袋,一副你有病的樣子,不過好歹把哈喇子止住了,把我給惡心的啊!

    看樣子沒什麼大事了,我放下心來,朝Hellen走了過去。

    真是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啊!瞧我們家Hellen,這形象,這氣質,跟那滿嘴滴哈喇子的一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越看越可愛。

    上前扶住Hellen的肩膀,搖了兩下沒醒,她反倒死命地掙扎了起來,沒想到她看起來一副嬌嬌弱弱的身子,居然有這麼大勁,差點連我一起給拖到人俑那邊去。

    當然,我沒舍得怎麼用力氣也是原因之一。勉強按住了她的肩膀,她的眼神依舊迷離空洞,雖然身體讓我制住移動不得,腦袋還不停地朝人俑方向探去。

    剛才抽耳光抽出心得來了,這種情況,最好就是一大耳光扇過去,立馬清醒。可臨到頭了我又不落忍了,手掌那是高高揚起,輕輕落下,在她光潔的臉蛋拍了拍,口中不停地呼叫著她的名字。

    小臉蛋拍著,小肩膀搖著,小名字叫著,這麼三管齊下了好一會,Hellen才清醒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濤子,別搖了,我脖子要斷了!”

    我訕訕然地放開手,又不放心,虛扶著她的胳膊,關心地問︰“怎麼樣,好一點兒沒?”

    Hellen卻不答話,只是滿臉駭然地望著我背後,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我轉身一看,一個血腥無比的場景躍入眼簾。

    曾老頭,踱出最後一步,完完全全的投入到了人俑的懷抱之中。我的手勁我清楚,剛叫醒Hellen之所以用這麼長時間,那是我沒舍得用力。哪像對曾老頭,我是掄圓了抽的,這一耳光下去,想不清醒都難。

    難道說,這些人俑還有使人二次迷幻的能力?我心中一驚,仔細看了看曾雯雯他們,果然,他們兩眼茫然,抬起腳來又放了下去,好像正在劇烈地掙扎。

    曾老頭一挨入人俑的懷中,便見人俑雙臂一環,隨即“嘎嘎”聲響起,听這響動,只怕曾老頭的肋骨都得斷幾根吧!

    隨著這麼一勒,曾老頭的腰部緊緊地靠在人俑的身上,同時自然而然的,胸部以上隨之後仰,整個咽喉要害就這麼顯露了出來。

    曾老頭一露出咽喉,人俑立刻裂開一張大嘴,朝他的喉結處“吻”了下去。

    真真切切的“裂開”,人俑是由一堆死肉鑄成,哪有什麼五官,所謂的嘴,不過是一條刻線罷了。但此時,人俑的臉上,卻沿著那條刻線,生生裂出了一張“嘴”。

    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里面沒有牙齒,沒有舌頭,純粹是上下兩片肉而已。不待我細想,人俑把嘴越張越大,如蛇吞吃獵物一般,張至近乎180度,然後,深深地“吻”落。

    一聲悶響,隨著人俑的“吮吸”,一大塊血肉被撕裂,填到了那張“嘴”中,同時曾老頭的腦袋不自然地後仰了起來,咽喉處露出老大一塊缺口,鮮血如噴泉一般,高高地噴起。

    “啊!!!!”人俑剛一吻落,曾老頭便被痛醒了過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叫聲剛一拔高,便戛然而止,只余下“哧哧”的鮮血噴涌聲。

    曾老頭的慘叫顯然也驚動到了正掙扎著的曾雯雯和黑金剛倆人,只見他們已然伸出的雙腳又急劇的縮回,渾身劇烈地顫抖了起來,顯然已經恢復了部分神智。

    看曾老頭的慘樣,我心中也不禁駭然,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一左一右架起Hellen跟胖子的胳膊,拖著還有點迷糊的二人,沿著中間的通路,朝墓穴深處跑了過去。

    百忙中我還回頭吼了一聲︰“不想死就跟過來。”

    算起來我跟曾雯雯他們倆人非親非故,還算得上是仇家,實在犯不著替他們擔心,但無論如何,總不能讓他們死在那些人俑的手中,那也……,太淒慘了一些。

    我話剛喊出,還沒來得及回過頭來呢,就見黑金剛從喉嚨中發出一聲嘶吼,從靴筒中摸出把匕首,想也不想地捅進了左胳膊,然後眉頭也不皺一下,趁著這股疼勁清醒了過來,上前兩步一把拽過曾雯雯夾在腋下,朝我們這邊追了過來。

    “好漢子,夠狠。”我在心中贊了一聲,便不再管他們死活了,扶著他們倆人沖進了眼前的大門。門後,便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的地,是我們犧牲了兩條人命,才能到達的地方。

    我前腳剛踏出門去,黑金剛夾著曾雯雯,後腳便跟了上來。這腿腳,真是夠利落的,夾了個人居然跟我們跑得一樣快。

    過了那道門,我頓時覺得腦中一輕,好像一條緊緊糾纏在我腦海在的絲線,在這一刻斷了一般。

    胖子和Hellen,還有曾雯雯他們幾個,同時也抖了個激靈,眼中回復了清明。看來這間屋里,有什麼東西,無形地克制住了人俑的帶人入幻境的能力。

    不管如何,總算是遠離了那些來源和能力一樣恐怖的東西了,我松了口氣,緩緩地坐倒在地,一時竟然動彈不得。

    他們也是如此,一個個面目還有點扭曲,臉上布滿了汗水,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心中,到底是恐懼,還是劫後余生的激動多一點,只怕是誰也說不清楚了。

    此時,我手腕銀鐲上的黑曜石,好像失去了最後一絲支撐,又似完成了最終的使命一般,忽然分崩離析,化作粒粒細碎的粉塵,四散在空氣之中,再也尋不著一絲一毫存在的痕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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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1:15
“濤子,剛才好懸有你在,不然哥們這兩百來斤就交代在那了。”胖子有些唏噓地說。

    經過剛才這麼一劫,胖子跟鳳凰浴火重生似的,竟似脫了出來一般,雖然依舊正眼都不看曾雯雯一樣,但至少不再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了。

    “那些人俑太可怕了,不過他們怎麼不追過來,難道這里有什麼他們害怕的東西?”一旁Hellen也緩過了氣,心有余悸地說。

    剛才Hellen一直迷迷糊糊的,壓根就沒真正觀察過那些人俑,竟然沒有發現,那些人俑是給固定在地上的,根本不可能追上來。

    這種絕代凶物,如果還能到處跑,那還讓不讓人活了?

    “那些人俑都是給固定住滿A根本不能移動。不過這個房間里面有克制人俑的東西那是一定的,他們的精神控制太變態了,隔著老遠就中了招。要是對這個房間沒有顧及,就這距離,我們照樣會給乖乖地招過去。”

    “你這個傻丫頭,跟醉貓似地直往他們懷里鑽,拽都拽不住,到底夢到什麼好東西了?”

    說著說著,我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去,親切地勾了勾她的鼻子。

    認識這麼些天,我還從未主動做過什麼親密的動作,這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伸出手的時候,我還是心中還是無意識居多,但當手真正勾上她小巧的鼻子,順著柔和的鼻梁滑下,在挺翹的鼻肉上輕輕一勾時,我心中充斥的,盡是珍惜眼前人的溫情。

    一抹紅暈染上了Hellen的臉龐,不知是因為我的動作,還是因為我的問題,不過不管如何,我只知道,她此時羞紅的臉龐,是如此的動人,這樣的值得珍惜,這就足夠了。

    “克制人俑的,應該是這個。”

    說話的是曾雯雯,出了那個恐怖的大殿後,她一直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瘦削的肩膀一陣陣的顫抖,像個易碎的花瓶一般,顯得那麼柔軟,虛弱。

    不過這一會兒功夫,她說話的時候,臉上又是一副堅毅的表情,當真是個了不得的女人啊!

    她說話的同時,伸出腳尖輕點腳下的石頭,示意我們細看。

    經她這麼一提示,我倒也看出點不同來。腳下的,鋪的是清一色的青石地磚,奇怪的是,最靠近門前的兩排地磚與之後的大不相同。

    不同之處,就在于地磚的中心處,瓖嵌著一塊青灰色的菱形石塊,不注意看,很容易便會忽略過去。可一細看,便不難看出這些菱形石塊與眾不同的地方來。

    千余年來,這個房間只怕都沒有生人落足過,因此地上薄薄地積聚著一層灰塵。可奇怪的是,在菱形石塊附近,一個巴掌大小的方圓處,竟然干干淨淨,一絲灰塵也無。

    “這應該是一種罕見的石材,叫‘天星石’。據說是得自天外,所在處寸塵不染,同時有平心靜氣,安神醒腦,驅一切邪祟的功效。”

    “按現在的說法,這應該是一種特殊的放射性物質,估計就是這種東西,隔離那些人俑的影響。”

    “這些人俑,可能是古巫法中的一種咒術,有個名稱叫做‘魂祭’。基本原理是通過各種殘忍的手段錘煉生魂,再以秘法把生魂封入肉身之中,使無數酷刑形成的怨念集中在一起,經過符的放大後,便成為一種很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勾起人心中深埋的感動與美好,再無情地摧毀,使人沉溺不出,或精神崩潰而亡。”

    “至于它們為什麼會以血肉為食,那可能是另有秘法,具體的我就不清楚了。”

    刮目相看,當真是刮目相看,之前我一直認為,這小丫頭就是演戲演得好,再加上有幾分手段罷了。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細膩的心思和廣博的見識,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精彩,精彩,雯雯,你真讓我刮目相看啊!你才多大年紀,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我都不知道,誰教你的?”我拍著手,難得真心誠意地說。

    “誰教我的?”曾雯雯先是一陣苦笑,然後轉為感動,神色間竟似有些朦朧,好半晌她才繼續說道,“小時候,我給人販子拐賣,每天都在街上乞討,稍不如意,便是一頓責打。你知道嗎?當時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吃上一個完整的饅頭。就這,都是奢望。”

    “直到,我七歲那年,遇到了我義父。是他給我衣服穿,給我東西吃,教我知識,把我養大,沒有他,我早變成一堆爛肉喂了野狗了。”

    說到這,曾雯雯的眼中閃過一絲溫情,又慢慢轉成了堅定︰“只要能讓他高興,做什麼我都不會後悔!”

    她的話音剛落,不知是否眼花,我似乎看到曾雯雯飛快的瞄了胖子一眼,眼中似乎有歉意,有溫情,但更多的是百折不撓的堅定。

    “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那麼,反過來是不是可以說︰可恨的人,必有其可憐之處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曾雯雯看來,為她義父做任何事,甚至欺騙別人感情,都是正確的事情。設身處地地想想,這又何嘗錯了呢?每個人,心中都有他的價值觀和善惡觀,這沒有什麼好爭辯的。

    判斷一個人的善惡,那是上帝佛祖之類的人干的是,我等不過是區區凡人,就事論事,快意恩仇,足矣!

    坦白說,听了蕊眸痕爾隉A我心中竟然有了一絲動搖,還好,迅速地讓我扼殺在了搖籃中。當我以同樣堅定的目光回望她的時候,竟似在她眼中看到了絲絲的惋惜,難道?這也是她在演戲?

    我說過,我向來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別人,姑且當她是在算計我吧!我謹慎的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不用多說了,干活吧,早做早了。”

    說完我也不看她的反應,掏出軍刺,蹲下神來就撬起了那什麼“天星石”,既然這東西是人俑的克星,那不撬幾塊下來帶在身上,等等就是倒出了東西也沒法往回走了,我可沒有第二個黑曜銀鐲可以救命了。

    這里沒有人是傻子,一看我的動作大伙就明白過來,一人逮一磚頭就開撬。胖子更是了得,仗著自己力大, 里啪啦一陣亂搗鼓,一會兒功夫,除了我們人手一塊,剛滿滿兩排的天星石,現在僅存一小塊孤零零地杵在那,其余的,全進了胖子的口袋了。

    眼看著胖子盯上了最後一塊,我連忙制止道︰“打住,打住,好歹留一種子不是,別一下子給人斷了根去。再說了,你不至少留他一塊,那些玩意怎麼應付。”

    說完我朝門外努了努嘴,意思是︰你丫的要想撬這最後一塊,可以!跟門外那些哥們商量去。

    胖子嘻嘻一笑,也就放過了最後一塊天星石,把鼓囊囊的腰包一背,愜意地拍了拍,心滿意足的神情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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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2:27
剛脫離遍布人俑的大殿,進入這個房間的時候,我只是匆匆一瞥,確定沒有危險,便沒有細看,癱倒在地上躺尸去了。

    這時候,才開始真正觀察起這個房間來。

    說它是個房間,其實不太準確,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個廳一般的建築。四堵牆上均開有一個洞開的門戶,南面,就是人俑棲身的大殿了。

    北面的房間內,堆砌著一些瓶瓶罐罐,金石器皿之類的東西,隨便拿一件出去,也稱得上是上品之物了。我隨便瞄了瞄,便有鎏金銀塔、魚龍提梁銀壺、唐代塔式罐等罕見的珍玩,地上更是散落著一些形狀材質各異的玉器,瓷器,珠光寶氣的,直晃人眼楮。

    若在平時,看到這一屋子珍玩,我還ㄠo高興上天去。但此時,經歷過剛才的驚險,再加上對曾雯雯口中“天下墓葬總圖”的好奇,我生生忍住了掏出大麻袋,死命往里裝的沖動。

    西面的房間里,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木架子,上面堆著大堆大堆的灰燼。按照當時墓葬的格局,這個房間內擺放的,應該是綾羅綢緞之類的陪葬品。

    現在看來,不過是毫無價值的灰燼,在當時,這可是能直接當成貨幣使用的,美輪美奐的綢緞!

    也許,是在千余年來任何一次的地震中;也許,就是我們踏入這個房間後的第一聲噪音,讓這些千余年前的華美布料,化成了眼前這些看不出輪廓的塵灰。

    東面的房間內,雜亂地堆放著一些,刀槍棍棒、戈戟斧鉞、強弓重弩,甚至還有一具完整的馬骨,橫臥在地。看來,這里堆放的便是墓主身前收藏的兵器,還有他的愛馬。千年前,這些兵器也許散發著絲絲寒光,讓敵人望之膽寒;千年前,這具馬骨,也許是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良駒,在草原上追風逐月般的奔馳著。可眼前,刀兵銹蝕,良馬遺骨,在它們主人逝去的一刻,也就是它們千載蒙塵的開始。

    這些不過都是普通的應有之物,沒有什麼稀奇的,真正古怪的,是房屋正中矗立著的一個巨大的青銅塊。

    確切地說,這應該是一個銅槨才是。不過銅槨我見得多了,可沒見過這麼大的,直如一個小房間一般,四四方方的,橫縱都3米有余,當真是碩大無朋。

    這個銅槨縫隙緊密,若不是敲擊時轟然回響,我還以為這是個實心的銅塊呢!我們五個繞著銅槨轉了半天,愣是沒有找到可以開啟的機關。無論什麼地方,都拼接得嚴嚴實實的,連條縫都沒有。

    這是怎麼回事,總不能讓硬來吧?就是想硬來我們也沒工具了,早喂了那些怪魚。

    “濤子,你看,這上面有浮雕。”

    這叫目的不同,行為亦不同。我們是沖明器來的,因此心思都放在找機關上,人家Hellen是沖考古來的,于是便圍著那些浮雕轉悠。

    浮雕有什麼奇怪的,見得多了。哪個墓主不在最後安息的地方刻上這些玩意,開始我還饒有興致地看看,後來看得多了,難免興致缺缺。

    上面基本上什麼東西都有,就是沒一句真話。好點的嘛,就在上面表現他修橋補路,開倉放糧的功德,實際上呢?丫的就是一萬惡的地主老財,周扒皮一類的。

    絕點的嘛,便刻上些神神鬼鬼的玩意,什麼雲車啦,天門啦,神獸啦的之類,總之就是說他老人家一歸西,天門立馬打開,神仙們屁顛屁顛地跑出來迎接他。

    還真把自個當回事了,實際上呢,要不就是一有倆臭錢的商人,要不,就是某個致仕的小官,反正跟神仙之類的搭不上邊,活著的時候也不見他有什麼神通,更沒有什麼功德。

    反正就是這麼一回事,不是顯擺他身前怎麼行善積德,就是奢望死後如何的超凡入聖,永生不滅,什麼都有,獨缺一些有意義的東西,比如︰那該死的機關在哪?我都繞了三圈,愣是沒看到一個突出來的地方,別說是機關了,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真是見了鬼了。

    “濤子,這上面的東西很好玩,我說給你听听!”Hellen的聲音從身旁傳來,光听聲音就可以感覺到她的興奮。

    真的這麼有意思?我來了興致,靜靜地听她敘述了起來。

    按浮雕上的說法,這個所謂的“地仙”還真不是普通人。他來自一個很奇怪的世界,周圍人的眼楮都長長地凸出,耳朵更是又大又招風,胯下的馬匹大得異乎尋常,四足生風。那些人還長著碩大無朋的翅膀,可以在天際自由地翱翔。

    奇怪的是,生活在這些怪人身邊的“地仙”,卻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樣,如果浮雕的紀錄屬實的話,真不知道他是怎樣在那群怪物中生存的。

    這個“地仙”經常出沒在一些幽暗低矮的屋子里,空手而入,出時手上又都捧滿了金珠,乖乖,別真讓我猜中了,丫的真是倒斗的吧?

    在一次行動中,他似乎遇到了什麼襲擊,暈倒在地上。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世界已經不一樣了。身邊不再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人形,而是一些身著古裝打扮的古人。很顯然,這就是“地仙”的首次出現了,看來他真的不是那個世界的人,而是因為某些奇特的原因,出現到了唐朝而已。

    此後,剩下的浮雕用極其繁雜,瑣碎的筆法,把他一生大大小小的事無一遺漏地都雕閬b銅槨上。我國的雕刻壁畫之類的東西,一向講究極簡,傳神即可,含義嘛,基本靠猜。這里的浮雕正好相反,繁瑣到極不人道的程度,我當時就犯嘀咕了,這銅槨造這麼大,該不會是因為造小了就刻不下這麼多浮雕了吧!

    如果這些浮雕上講的是真的話,那麼難保這個“地仙”真有常人所不能及的異術,畢竟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搞不好還是外星人之類的,有什麼特意功能也不奇怪。這麼說的話,那幅“天下墓葬總圖”的價值就要重新衡量了,就這麼交出去,似乎有點吃虧。

    我一邊琢磨,一邊眼楮在銅槨上亂掃,觸目處盡是浮雕,看得我腦袋一陣陣的發暈。這小子,生前估計也是一愛顯擺的主,我說你死就死了吧,至于把你的一生刻得這麼詳細嗎?說說你的來歷也就罷了,至于連一個郊游都刻得這麼清楚嗎?老大一太陽,底下有破馬車,旁邊靠著一臭男人,這有意義嗎?居然還刻到了正中央,簡直是……

    自言自語地說到這,我心中猛地一動,趴到近前仔細地盯著那幅浮雕研究了起來。透著股詭異,但又看不出詭異在哪里,直到我摸索到了那個碩大的太陽,終于大笑出聲,就是它了。

    從懷中掏出那面銅鏡,摁到浮雕正中太陽所在的地方,緩緩地轉動著,慢慢地將鏡面上澆鑄著的文字,與太陽里面的凹槽一一對正了位置,然後發力按入。

    “ ”的一聲,銅鏡緊密地嵌入了浮雕當中,渾然一體,恍若天然生就的一般。隨著銅鏡的嵌入,“ 嚓、 嚓”的機括聲便連綿不絕地響起,由下至上,最終“轟隆隆”一聲巨響,銅槨的箱體緩緩地朝四個方向展開,突顯出了中心一口直直豎立著的楠木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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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3:38
眼前的棺材,直直的豎立著在我們面前,顯得那麼的突兀與不自然。

    棺材的木料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不過是普通的楠木罷了,沒有什麼出奇的。奇特地是棺材本身的構造方式。

    我見過的壽材,都以完整為貴。就是說,整副棺材,最好是從一棵粗大的原木上鑿下來的。如果是使用板材拼接的那種,便只是低檔的壽材而已。

    可眼前的棺材卻與眾不同,是它低檔吧,偏偏造型高雅大方,打磨精致,漆層華麗,各個部分嵌套細致,完全不是貧家可以做得出來的。說它高檔吧,又不對,這個棺材看著美觀大氣,實質上卻是由各塊板材,通過極精細的手法拼接而成的。

    而效果來看,光是打磨拼接上下的功牷A換算成成本,就遠高于一個完整的楠木壽材了。從這點看,這個棺材上只怕另有蹊蹺,不能不小心了。

    所謂行百步者半九十,在成功之前是最容易出事了,這時候更要加倍小心。

    在場的人都明白這個地理,于是個個都望向我,等著我拿主意,沒一個冒然上去開棺的。此時,我心中一陣的遲疑,久久下不了決心。

    並不是這個機關太過復雜,也不是太過罕見,相反的,這個形制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像似了我打過多次交道的一種機關。

    我心懷忐忑地走到棺材旁邊,伸出手到棺材的左後面輕輕一摸,咯 一下,我的心跳登時就蹦到了嗓子眼。這里,果然有一個機括。

    論精巧。論實用,這個機關都是數一數二的,墓中出現這樣的機關絕不奇怪,可是,在這里,在這個時代的墓里面出現這樣的機關,那可不是等閑事了。

    我撫摸著機關,一時間卻猶豫不決了起來。如果真是它,那……就亂套了。

    估計是看我久久的沒有動靜,胖子不耐煩了,走到我身邊來,問︰“濤子,怎麼回事?硬碴子?”

    再硬的碴子我也不怕,可這……,實在是太……太出乎意料了。我苦笑一聲,說︰“你自己看吧!”

    話一說完,我下定決心,虛按在機括上的左手輕輕用力,向下一撥。

    “   ……”一連竄的機關觸發聲響起,整個豎立起來的棺材,從2/3以上的部位開始旋轉。上面的部分,一邊旋轉,一邊飛速地如蓮花般綻開,通過精巧地契合,嵌套,最終結角@個蓮台般的底座。

    蓮台一成,一具尸體豁地從蓮心中直挺挺地坐起,面朝前方。

    “啊!小心。”一聲女聲驚呼響起,正對面的曾雯雯、Hellen和黑金剛三人登時趴倒在地。黑金剛更是在地上翻了個滾,連槍都掏出來,一副戒備無比的樣子。

    屋中,此時只有我跟胖子倆人依舊站立著,相顧駭然。

    曾雯雯他們是被忽然坐起的身體給嚇到了,其實這沒有什麼,不過是唬人的手段而已。蓮花坐台形成之時,停留在棺材之內的尸身便會被頂起,並在背後形成支撐,使尸身能像活人一般坐起來。

    若說有什麼不普通之處,便是這具尸體了。尸體一頭短發,身著對襟胡衫,雖說古人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毀傷”,是沒有人會留短發的,但這人畢竟是“地仙”並不是那個世界的人,不講規矩也不奇怪。

    他看上去十分年輕,大致30來歲的模樣,可按照浮雕上所載,他明明在大唐盛世生活了3,40年的光陰,難道他真能不老不朽。不過這也沒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這麼多年下來,什麼稀奇古怪的尸體沒有見過,這也不足以另我們驚奇。

    真正讓我們驚奇乃至駭然的,是這個機關本身。這個機關有個名堂,叫做“蓮花落”,制作極講究工藝,宋、明墓葬中時有出現,並不算是太罕見。這個機關的可怕之處就在于,如果不尋著正確的機括,而魯莽開棺的話,便會觸動底下深埋的機關。至于是什麼機關,那就看當地的地理條件而定了,絕大多數情況下是炸藥。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與敵攜亡。

    這是個相當霸道,決絕的機關,使用它的墓主無不抱著寧可自己毀滅尸身,也不讓外人所辱的心思,說得悲壯,但絲毫不影響他千方百計的想為自己拉個陪葬。比如最後尸身坐起來這個機關,並沒有傷人的能力,作用就是唬人一下,最好對方驚慌失措下觸動機關,大家一起上路。

    這樣的機關巧是巧,厲害是厲害,但遇得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真正讓我們驚駭欲絕的是,這個機關,首創于北宋末年,真正流行開來,還是南宋以後的事情了。大唐時期的墓葬,怎麼會使用到宋代的機關?

    若說是歷史記載有誤,這個機關其實在唐時就有了,那是無稽之談了。事物的發展,總是有階段性的,機關也是如此,總是一步步的發展完善。眼前的這具“蓮花落”帶著“起尸器”的裝置,這已經是元以後的手段了,在加上開啟機關設于左後方,更是明之後的手法。明之前,此類機關的機括,都是設在棺材的底部,雖然不容易被發現,但也極難再度開啟,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觸動機關。于是在明代時經過高手匠人改良,將其定在了左後方,自此成為一種慣例。

    若說這個機關是後人添加上去的?還是說不通。這種“蓮花落”機關涉及的範圍過大,需要大量的地下工程和對地利的利用,是少數無法後期添加的裝置之一。

    那麼,便只剩下一種可能性……

    這時候,我忽然注意到一個卷軸橫放在尸身的雙膝上,這難道就是——天下墓葬總圖?

    一個很荒唐的想法,在我腦海來來回地奔馳著,愈演愈烈。此時,他們三人還趴在地上,看不到高台上的動靜。

    我飛快地伸出手,在尸身懷里一撈,短小的卷軸便落入了我的手中。

    緩緩地拉開卷軸,一行行清晰而熟悉的字跡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看到這樣的一筆一劃,一字一句,我依然抵不住心底深處涌上來的那股荒謬感,不禁發出一聲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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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4:48
卷軸被我緩緩地拉開,明黃的紙質上,漆黑的字體是如此的刺眼。

    “江陵望山,楚王墓,出土︰越王勾踐劍。1965。

    江陵馬山,一號墓,出土︰吳王夫差矛。1983。

    廣州象崗山,南越王趙昧墓,出土︰金縷玉衣。1983。

    湖南長沙市東郊五里牌,馬王堆漢墓,出土︰大量帛書、玉器、濕尸辛追。1972

    ……

    ……”

    天吶!這就是所謂的天下墓葬總圖?怪不得他熟知天下墓葬,怪不得那個門樓酷似天安門,怪不得他會有一具“超前”的棺材,原來……,他竟然,竟然是“未來”的人!以他對墓葬的熟悉程度來看,不是考古的就是倒斗的,沒有第三種可能。

    一時間我思緒紛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件事情,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明白,原來這種現象,叫做“穿越”。

    這麼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地仙”原本的世界里,那些凸眼楮,招風耳的人,指的怕不是望遠鏡,電話吧?那匹碩大的,四足生風的巨馬,該是輛汽車吧!天吶,那麼大的翅膀,估計是飛機了。

    我的腦子里頓時一片糨糊。從這篇總圖看來,這人應該是在1983年的時候,消失在現在的世界上,出現在盛唐,成為一代“地仙”,並扶持了黨項一族,挽救了黨項族的滅族之禍。

    按浮雕上的記載,沒有他的話,黨項族早就遭到滅族之禍,舉族都會成為別人的奴隸。正因如此,黨項全族視其為恩人。可是……,在原本的,正常的時空中,黨項族一樣生存得好好的,並在後世建立其強盛一時的西夏國。又或者說,歷史上本來就是有他的,他注定是要去到那個時空去的……

    到底是先有了現在這個正常的歷史,于是才有了他;或者是因為有了他,所以才有現今的歷史,因此又誕生了現在的他。天吶,這都是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就在我沉迷于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問題時,曾雯雯的冷冷地聲音傳入了我的耳朵︰“張先生,請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東西?”

    完了!剛剛我一失神,忘了把卷軸放回去,或者說,我壓根就不應該踫這個卷軸。現在有理也說不清了,她怎麼可能相信,這個寫滿1983,1972之類年份,又都是簡體字的卷軸,會是一個唐代人所留。

    這副卷軸,對驗證時空穿梭的人也許有點意義,但對他們,一個盜墓組織來說,完全是廢紙一張。任何人,到圖書館坐上一天,都能得到比這詳盡得多的資料。

    讓你丫的手賤,不知道好奇心可以害死貓嗎?我搖頭苦笑著,無可奈何,隨手將卷軸拋了過去。

    曾雯雯單手接過我拋去的卷軸,另一只手一直縮在袖中,她就憑著單手,展開卷軸,充滿期待地瞄了一眼。

    “張濤,你當我是傻瓜嗎?”她的臉頓時變得鐵青,把卷軸往地上狠狠一擲,縮在袖中的右手伸了出來,其中現出一把銀亮小巧的掌心雷,把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我。

    “傻瓜的不是你,是我!”我只剩下苦笑了,還能說什麼,這種不可能的事情都讓我踫上了,當真是欲辯無言了。

    繼曾雯雯之後,黑金剛和胖子也先後掏出槍來,互相指著對方,投鼠忌器,兩人都不敢擅動。

    “不听我解釋一下嗎?”我嘗試著最後的努力。

    “要嘛交出真圖,要嘛大家一起死!”曾雯雯狀若瘋狂地說,神色間毫無妥協的余地,也,沒有絲毫听我解釋的興致。

    真圖?真正的總圖已經被你扔地上,我上哪再給你找一份去?這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因為說出來也沒有人信!

    我嘆了頭氣,抬起頭朝Hellen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她注意我的行動。胖子處就不用交代了,合作了這麼多年,說得難听一點,我一撅屁股他就知道我要拉什麼屎了。

    “趴下!”我伸腳在腳邊蓮台處一個隱秘的小地方輕踢了踢,同時大喊一聲,率先趴到了地上。

    蓮花落機關相當精密,我踢的部位又是全副機關的支撐點之一,這麼一腳下去,機關必然發動。天崩還是地裂,就看我們的運氣了!

    “轟隆隆”地下一聲巨大的悶響,然後便是一陣地動山搖,無數的粉塵,甚至石塊從屋頂崩落。

    Hellen和胖子都領會了我的意思,我話一出口,他們第一時間就趴到了地上,躲過了第一劫。趴在地上,更能清楚地感受到機關造成的恐怖變化。先是火藥爆炸的悶響,然後是什麼東西轟然倒塌的聲音,緊接著是巨大的水流聲,沖刷聲,連綿不斷的斷裂聲……

    通過這些聲音,這個機關的大致結構我算是弄明白了。支撐整個陵園的大陸,其實底下早已經被掏空了,用幾根支柱,及類似水閥的東西支撐著。機關一經發動,便毀去了最主要的支撐點,還有阻水用的閥門。于是大量的水直沖而下,灌入大陸的地基中,按這種沖刷法,過不了多久,地基很塊就會盡數被毀,整個大陸沉入水中,到時那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想及此,我一把拽起Hellen同時招呼了胖子一聲,三人快速地朝陵園外面奔去。我們必須在大陸沉沒之前登上木筏,甚至還要駛出一段距離,不然偌大的大陸還有上面的建築沉沒時激起的水流與漩渦,便足以將我們永遠埋葬在這里。

    煙塵繚繞之際,我們趁機沖出了房間,徑直跑向了布有人俑的大殿中去。煙霧彌漫中,我順手撿起了被曾雯雯棄如敝屣的卷軸,同時隱隱約約看到黑金剛好像被什麼東西重壓在腿上,無法移動。曾雯雯正死命地想要幫他脫身出來,一時間,連我們三個大活人經過她似乎都沒有注意到。

    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她竟然還能為救人耽擱逃生的時間?看來這人也並不是毫無可取之處。當然,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大家是敵非友,讓我回去幫她救人?想都不要想!

    身上攜帶著天星石,果然便不會受到那些人俑的影響了。我們飛快地穿過人俑大殿,奔出陵園,來到了岸邊。

    毫不停留地把木筏推入水中,我們三個人依次跳了上去。我操起了備用的竹竿,往水里一撐,木筏緩緩地漂離了岸邊。

    不知道是因為機關引起的巨大水流變化造成的,還是出魚的時間到了,總之,我們上岸時泛濫成災的怪魚,此時銷聲匿跡,一條也看不到了。

    我死命地撐著筏子,逆著水流,對抗著大陸下沉帶來的巨大吸力,順利地前行著。忽然,“啪”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扣上了我們的筏子。扭頭一看,一只精鋼制成的飛虎爪正死死地扣在筏子上,另一頭,握在岸邊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影手中。

    曾雯雯?她旁邊癱坐著黑金剛,看他的樣子,腿只怕是斷了。沒想到曾雯雯嬌嬌弱弱的樣子,居然能扶著這麼一條大漢跑這麼遠,當真是了得啊!

    現在不是感慨的時候,就在我在觀察他們的時候,對面也在觀察著我們。只見黑金剛忽然放開搭在飛虎爪上的手,掏出手槍,遠遠地朝我們射擊。

    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頗遠了,差不多有一百來米上下,再加上洞中黑暗,他的槍根本一點威脅也沒有。

    開了幾槍,他也顯然也察覺了這個問題,黯然放下槍,繼續把手搭在飛虎爪的鋼絲繩上,跟曾雯雯合力,妄圖拖動我們的木筏。

    竹竿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量,漸漸被拉彎,筏子更是慢慢朝岸邊的方向移動了過去。

    我一邊死死撐著竹竿不敢松手,生怕一松手,對他們來說又是順流,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我半天的汗水就會付諸東流。同時,我看了胖子一眼,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胖子,你自己決定吧!”

    然後便不再看他,專心撐著我的竹竿,不停地變換著著力點,免得一不小心就會失去我們最後的一根竹竿。

    “砰”的一聲巨響,飛虎爪依舊掛在筏子上,不過它身後的鋼絲繩卻無影無蹤了。手上頓時一輕,筏子輕快地朝前竄出來一截。

    很快地,岸邊的二人,在我們眼中,慢慢成了兩個細小的黑點兒,轉眼間,便消失不見了。

    胖子的一槍,打斷的不僅是一條拽住我們逃生後腿的鋼絲,更主要的是,他心中最後一絲的牽掛、奢求,所有的愛恨情仇,一槍而絕。所有的愛與恨,都將隨著那塊陸地,緩緩地沉入到水中,再也不出現在我們面前。

    憑著我的記憶,我們一行三人,無驚無險地出了水道。

    當我們重新出現在水道入口處,面對明媚的陽光時,我不禁生出恍如隔世的感慨。啟程時,我們有七個人,彼此也還稱得上融洽;回程時,只剩下區區三個人,其余的人,有一個直接死在我的手上,還有兩個間接死在我們手中。

    想到此,我們的心中就滿是沉重,只想遠遠地離開,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從沒有過,出活出得如此郁悶的時候,不僅一點明器也沒有摸出來,更是背上了幾條人命。本質上,我們是亡命之徒,不過我們亡的只是自己的命,只是以自己的生命為賭注,尋求永不停歇的新鮮與刺激的生活罷了。

    但當我們手上,真真切切染上鮮血後,性質就大不相同了。這其實是一種底線,突破了他,做事將變得毫無顧忌,必要的時候,像曾雯雯那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對無辜的人拔槍相向。就是有這樣一層覺悟,我們才生怕,有朝一日,也會變成那樣的人。

    懷著這樣的想法,我們一路無話。半個月後,重新踏上了北京城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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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6:17
小店里,擺滿了有真有假的古玩;來去的,是或買或賣的客人;櫃台上,趴著的是半睡半醒的我。

    沒開店之前,我老是嘲笑大金牙有福不會享,好歹也是一小款爺了,不買車買房也就罷了,連店面都不置上一家,見天的往蹲地攤上,沒治了。

    現在自個當上了店老板,才知道,小店也不是這麼好開的。特別是咱這種古玩店,來來去去的貌似人挺多的,可真正掏錢買件小玩意的,連百里挑一的概率都不到,典型的瞎忙活。

    就這麼,閑時悶出個鳥來,忙時又賺不到錢,不辭辛苦為哪般啊!說起來還是大金牙這小子聰明,蹲地攤雖然辛苦一點,但利潤高,還人多,至少圖個熱鬧。

    我雙手托腮,迷迷糊糊地胡繩Q了一陣,又開始犯困了,趴到櫃台上正打算眯會呢,一個中年猥瑣男忽然逛了進來,背著手在店里轉悠了起來。

    得,又睡不成了。我勉強支撐起直打架的眼皮,就這麼看著他東瞅瞅西望望的,走馬觀花地把我店里的東西看了個遍。

    真想買東西的人是這德行嗎?敢情又是一來“散步”的。得出結論後,我立馬覺得意興闌珊,索性不去看他,斜趴著身子,伸出食指在沿著新買的硯台邊緣來回畫著圈兒。

    “老板,這硯台不錯嘛!”猥瑣男鬼一樣地閃出來,指著我的硯台說。

    “喜歡啊!拿起來看看嘍。”

    “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氣了。”猥瑣男小心翼翼地把硯台托在手上,東摸摸西蹭蹭的贊不絕口,“真是好東西啊!你看這材質、這雕工、這形制、這創意,真真切切的好東西吶,一看就是有年……”

    話說到這,猥瑣男正好把硯台翻過來想看看年款,一瞥之下,滿臉的笑容頓時僵住,訕訕然說不出話來。

    我強忍著笑,從他手上把硯台拿了過來,摩梭著背面刻著的“北京洛水硯台總廠制”九個大字,用很是誠懇的語氣說︰“您真有眼光,洛水的硯台是最好的。”

    臉上一本正經,肚子里腸子笑得都要打結了。這年頭,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還真以為古玩店里的就一定都是古玩了?

    這硯台,是我花五塊錢在旁邊門奕▲R的,沒其它意思,就是想練字的時候有個地方磨磨墨而已。沒想到,五塊錢的垃圾貨,到這位仁兄口中,就變成材質、雕工、形制、創意俱佳的珍品了,論起嘴來,我看他不輸給大金牙。

    “哥們,有事說事,我困著呢!”我打了個哈欠,伸著懶腰說。

    “有事,有事,您這,收東西不?”猥瑣男壓低聲音說。

    我一拍額頭,無語了。我說你賣東西就賣東西,裝什麼大尾巴狼,這都在我眼前晃悠了老半天了。

    我平攤出右手,有氣無力地說︰“拿來吧,我瞅瞅。”

    上門是客,隨便應酬他下也就是了。我還真不相信他能拿出什麼好東西來,就憑剛才表現出的那眼力勁,我就對他沒什麼信心。

    猥瑣男從包里掏出卷東西,然後手忙腳亂地剝開至少四層報紙,才顯露出那東西的原貌來——是一幅畫卷。

    看他小心翼翼的樣,我也不好意思太過怠慢,雙手接了過來,輕輕地展開。

    宮裝仕女圖,初步斷代︰唐。筆法一般,但極其用心,于細微處下足了功夫,雖然失之意境,落了下乘,可也還算過得去。

    不過吸引我目光不是這些,而是這個古代女子本身,如若去了宮裝換成現代服飾,再把眉目間的哀婉換成天真,就像似了我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人——林靈。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與陳教授帶著一男一女兩個拖油瓶和向導塔娜,去毛烏素沙漠考古,男的叫方城,女的那個,就是林靈了。

    記得那會跟她處得還不錯,蠻可愛的一個女孩子,不知道現在嫁人了沒有?哈哈,怎麼可能沒嫁,我真是昏了頭了,算起來,該有13,4年了吧,當時的小丫頭,現在也奔三張了,要是還沒嫁,那就真嫁不出去嘍。

    改天得打個電話給陳教授,問問這丫頭的聯系方式。

    要是以後有機會跟小丫頭見了面,拿來當禮物還是不錯的嘛!雖然我已經打定注意要買下這幅畫了,可做了這麼久的買賣,好惡不形于色是基本功還是有的。

    也不把畫卷起來,就這麼隨手放到桌上,以很隨意的口吻問︰“什麼價想出手?”

    “一萬”,猥瑣男獅子大開口。

    “一百”,我隨即還以顏色。

    他立馬軟了下來,說︰“老板啊,你不能這麼狠吶,這可是我家的傳家寶,唐朝的呢!”

    我拿小指頭撥了撥散在桌面上的畫,說︰“唐朝倒真是唐朝的,不過筆法粗糙,畫家嘛……,蒙沖之?這是哪顆蔥?無名小卒而已。”

    “就這樣的畫,你敢叫一萬,我就敢還一百。”

    猥瑣男的臉都垮了,臭著張臉說︰“老板你開個實價吧!”

    “1000塊,愛賣不賣,我敢說,整個潘家園里,你絕對拿不到比這更高的價錢了。”我報出了價碼。

    “好吧!”猥瑣男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答應了。

    錢貨兩清後,我看也不再看那猥瑣男一眼,小心地把畫卷了起來收好。

    “啪啪”一陣清脆的鼓掌聲響起,我抬頭一看,耀目的陽光下,Hellen倚著門框,正笑靨如花地拍著手。

    “張老板的算盤打得真響,賺了不少吧?”Hellen打趣著朝我走來。

    “哪有得賺?我開的可是實價。”我挪了挪屁股,拍了拍身邊的椅子示意她坐。

    “真的假的,我可都看見了哦!被你從一萬砍成一千還沒賺到錢?”Hellen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貼近我坐下。

    “最多就值這麼多,他剛是獅子大開口。”

    “嗯?沒得賺你還買?”

    “呵呵,不說這個,沒意思。Helllen小姐今天怎麼有空光臨寒舍?有什麼可以效勞的嗎?”要我怎麼說,總不能說是為了送給另一個女孩子吧?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啦,悶死了出來走走,呵呵,不知怎麼地,就轉到了你這里,可能是這里風水好吧?”

    說話的時候,她晶瑩透亮的大眼楮中,始終蘊藉著淡淡的笑意,顯得格外的俏皮可愛。這麼近距離的欣賞她眼眸中的神采,這對我來說還是第一次。

    大家總說,天下哥們有三鐵︰“一起同過窗,一起下過鄉,一起抗過槍。”我現在覺得嘛,還可以再加個︰一起倒過斗。(某淫民大喊,還有“一起嫖過娼”,純潔地偶無視地飄過)

    野生動物有一種領地意識,過了界就是一陣好打。這其實是一種自我保護意識造成的行為,我們人類也有這樣的意識,不是熟悉到一定程度,人們都會自然的保持一定的身體距離(大約是半米)。如果突兀地靠近的話,便有會相當不愉快的感覺。

    除非是血緣上的關系,不然要達到那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沒有長期的磨合或者鐵與血的考驗,是做不到了。倒斗正是提供這兩種考驗的上佳途徑,有了上次一起倒斗的經歷,我跟Hellen之間那份生分與隔膜便消失不見了,根本看不出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

    “對了,我早上就來過了,你怎麼不在?”Hellen拿起我桌上的鎮紙把玩著,隨口問道。

    “去參加一個朋友的葬禮了,說去就去了,老朋友是越來越少了。”提起正我還真有點黯然的感覺,也真是因此,我才會想要跟老朋友們重新聯系。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

    我擺了擺手表示不介意。

    “他跟你很要好嗎?”Hellen小心翼翼地問道。

    “嗯,挺不錯的哥們。”

    “那胖子去了沒?”

    “當然去了,胖子跟他更熟一點,畢竟是一個大院里的孩子,光屁股玩泥巴的交情。”胖子現在還窩家里難過呢!

    “哦,那大金牙呢?”

    “也還行吧,算是哥們。”想當初,那哥們還是經我牽的線認識的大金牙,丫的也是一賣古董的敗家子。

    “那他怎麼沒去,我听黃姐說他坐早上的火車出遠門了。”

    “是我讓大金牙幫我去廣州查件事,活人的事怎麼也比死人重要點吧!”Hellen不能理解我們兄弟之間可以換命的交情,因此有機會就喜歡尋根問底的。

    唉,這些死死活活的事,說了沒勁,我正想換個話題,跟Hellen談談人生什麼的,還沒來得及張口,攪局的就上門了。

    一個20來歲出頭的波斯貓走進了我的小店,盯著架子上的一個香爐看了半天,還好奇地拿手摸了摸。

    “whatisthis?”她轉過身來用英語問道。

    “香爐。”英語我是不懂的,不過這句話我倒是听明白了,大金牙教我的“商業英語”之一。

    “what?”洋妞還是一臉茫然的樣子。

    完了,踫上一不懂中文的,這下雞同鴨講了。香爐這個詞難度太大,就是我老師大金牙在場估計也說不明白。想了想,還是決定用手勢表示了,不是說,全世界的人類,手勢都是通用的嗎?

    我左手虛握成環狀,右手豎起一根食指,代表線香,朝在左手環成的圈圈里插了插,抬頭滿臉期待地看向她。

    還是茫然。

    我不死心,把手抬高,又重復一遍。

    讓我目瞪口呆的是,波斯貓忽然臉上漲紅,唾了一口,然後滿臉不可思議地望著香爐。

    我雖不會讀心術,但波斯貓心里在想什麼我倒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畢竟這副模樣太常見,一般小姑娘遇到流氓口花花都是這樣,動作神情,絲毫不差。

    難不成,這洋妞認為香爐是用來插……

    這玩笑可開大了,我向祖師爺發誓,我絕對沒有朝那方面想過。

    一旁Hellen笑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好半天才順過氣,對那洋妞說︰“Thisisincenseburner.”

    然後她走上前,用一口流利地英語給那洋妞介紹給香爐的功用來。沒過多久,那洋妞張口問︰“Howmuch?”

    這句我听懂了,是問價錢呢!接著Hellen口中吐出的一連竄單詞,我就傻眼了,沒一個听過的,愣愣地在一旁看Hellen忽悠。不過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滿山跑嗎?瞧Hellen這口英語溜的,比起大金牙強到天上去了。

    五分鐘不到,便見洋妞丟下把票子,興高采烈地抱著香爐走了。這就成交了?也忒有效率了點吧!

    “吶,賣了800塊”,Hellen丟了八張大票過來,面帶得色地看著我。

    啥?賣了八百?我有點愣神了。

    “怎麼?賣便宜了?”Hellen可能是看我的神色有點不對,怯怯地問道。

    “不會不會,那破爐子我五塊錢從收破爛那買的,賺海了。”我隨口應了聲,捉起桌上的票子跑到門口,朝洋妞離開的方向張望了起來。

    “什麼?五塊錢?”Hellen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

    過了幾秒鐘,她走到我身邊,也探頭望望了,問︰“想退錢給人家?”

    Hellen顯然還沒從“五塊錢”的打擊中恢復過來,這種問題也問得出口。

    “怎麼可能?我是想要記住她的樣子,下次要是再遇到她,得向她多推銷幾件,我那還不少庫存呢!”

    “……”Hellen無語了。

    “晚上老莫,我請客。”一邊說著,我一邊心滿意足地點著票子,轉轉手就有159倍的利潤,毒品都沒這麼好賺。

    咦?林靈!我正點票子的手猛地僵住了。

    就在洋妞離去的方向,我忽然看到林靈,不,是一個極其酷似她的小女孩迎面走來,然後拐了個彎,看不到了。

    那個小女孩,跟17,8歲時的林靈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我剛剛都要叫出聲來了才反應過來,林靈至少也有30來歲了吧,保養得再好,也不可能是一副青春少女的模樣。

    難道是她女兒?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女兒啊!

    “怎麼了?遇到熟人了嗎?”Hellen一張嘴就猜了個差不離。

    “沒有,只是長得像而已,人有相似吧!”我笑了笑說。

    話雖如此說,但在進屋前我仍然忍不住又朝那里看了一眼,還是不能釋懷。
匿名
狀態︰ 離線
70
匿名  發表於 2011-2-15 18:47:24
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中國這麼多人,偶爾有一兩個相像的也很正常。

    與Hellen一起回到屋里後,我慢慢就把這件事放下了。

    “Hellen,沒想到你英語說得這麼溜,以前怎麼沒發現呢!”真不是恭維,我確實是佩服。語言上咱天生少點天賦,怎麼學都不成樣子。

    “我沒告訴過你,我是在美國長大的嗎?”Hellen俏皮地眨了眨眼楮說。

    你什麼時候說過了?我老實地搖了搖頭。

    “我還有耶魯大學的學位哦!”她皺著鼻子,擺出一副別小看她的模樣,可愛極了。

    現在我才真正明白,女人,果然都是百變滌琚I初次見面,Hellen成熟老練,現在處得熟了,便又常露出絲俏皮可愛,真不知哪個才是她的本性?听說這個問題,男人永遠也不能搞清楚,于是我很光棍地不想它了。

    “有學位啊!那你畢業的時候是不是有戴那個——學士帽?”

    “當然有了,我有照片,明天拿給你看!”

    “好啊!”

    ……

    第二天一早,我都還沒開門營業呢,Hellen便興匆匆地抱著一大堆照片找上門來。

    看在美女靚照的份上,起床氣就不朝她發了。梳洗完畢後,我們湊在一起,看起了她的照片。

    一開始的幾張都是Hellen戴著學士帽,手上握著捆著紅絲帶的學位證,或獨照或與人合照。看著照片上她意氣風發的樣子,我不由得有些嫉妒︰我還沒上過大學呢!

    接著往下翻,便都是Hellen在美國時的生活照了,有青春靚麗的學生裝、有英姿颯爽的探險裝、有親切溫婉的家庭裝、有活力逼人的運動裝……

    一張張都是那麼賞心悅目,把各個方面的Hellen都展現在了我的面前。這麼一直翻下去,直到……

    “啊!拿錯了,這張不能看!”Hellen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去了其中一張照片,掩在身後不讓我看。

    咱是什麼人?再細小的機關也逃不脫我的眼楮,何況區區一張照片!她抽走的瞬間,上面一閃而過的肉色已經被我清晰地捕捉到了。

    “呵呵,不會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照片吧?沒想到你這麼開放啊!”我笑著打趣她,並沒有堅持要看的意思。

    “什麼啊!上面又不是我,是我在美國的一個室友啦!”Hellen嬌嗔道。

    我立馬配合地裝出一副絕不相信的表情。

    她看了看我,“撲哧”笑出聲來,“想看就看吧,反正上面不是我!”

    說著把照片從身後拿出來,甩到了我手上。

    我笑著隨意地瞄了瞄,沒想到一看到照片中人的臉,我就再也移不開眼楮了,笑容也僵在了臉上。

    林靈!又是她。

    兩天中,她的“影子”在我面前出現了三次,一次可能是巧合,兩次可能是巧合,三次呢?我心中慢慢泛起了不詳的預感。

    照片中的女孩,身上只穿著胸罩和內褲,正斜躺在床上翻看雜志,傲人的身材表露無遺。

    我對她的身材不感興趣,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左邊胸脯的上部,有一顆粉紅色的痣……

    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但我對那個在幻境中拼命撕扯著自己的衣服,口中喊著︰“我是你親妹妹啊!”的少女,依然記憶猶新。

    我清楚地記得,她嫩白的左胸脯上,一樣有著一顆性感的紅痣。

    兩個人的相貌再像,也不可能像到連身體特征都一樣吧!只有一種可能,她們根本就是同一個人。

    “你不是喜歡上她了吧?可惜現在聯系不上了,不然我就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了!”Hellen湊了上來,用酸溜溜的語氣,說著豁達的話語,要放在平時,我非得好好取笑她一番不可,但是現在,我卻沒有了那個心情。

    “照這張相片的時候,她幾歲?”我正色問道。

    “17,8歲吧,她比我小一點。”我認真起來的樣子很可怕嗎?Hellen的聲音中都帶著絲絲的顫抖。

    17,8歲?比你小一點?怎麼可能!10幾年前,我與林靈他們相伴,開始了初次考古之旅時候,Hellen還在讀小學吧!

    難道……

    一種恐怖的想法出現在我腦海中,怎麼也驅趕不散。

    對了,那幅畫得縴毫畢現的仕女圖,我放在哪里了?我豁地站了起來,任憑膝上的照片散落滿地,手忙腳亂地翻找起那幅仕女圖來。

    找到了!我深吸了口氣,用微微顫抖著的雙手,緩緩地展開了畫卷。

    一瞥之下,轟地我的腦海中嗡嗡直響,有如一個驚雷就在我耳邊炸開了一般。畫卷上的仕女,身著低胸的宮裝,左邊胸脯上,赫然也有著粉紅一點。

    作這幅畫的人,到底投入了怎樣的感情?連那顆紅痣,都刻意調出了最接近的粉紅來點染。

    1000多年前、10多年前、6-7年前、今時今日,林靈這個女人,竟然始終保持在17、8的花樣年華。

    若不是那顆紅痣,若不是痴心的畫家,若不是拿錯的照片,若不是,遇到這一切的人是我,又怎會有人知道,在我們身邊,竟然有這樣不老不死的人存在。

    “Hellen,今天對不起了,我有急事,你先回去好嗎?”這件事太過駭人听聞,我並不想讓Hellen參與進來。

    也許是從我的神色中看出事情的緊急性了,Hellen乖巧地點了點頭,收拾了其余的照片,獨自回去了。

    看著手中的照片與畫卷,用了好長的時間才平靜下來。我始終覺得,這些幾乎不可能得到的線索,鬼使神差的落到了我這個唯一可能知情的人手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拿定了主意,我撥通了陳教授的電話。

    這幾天陳教授基本不到第一線工作了,就是坐辦公室研究研究現有資料,給年輕人做做指導,有空得很,一個電話就能找到他。

    “喂,我是陳光復。”

    “陳老,是我濤子。”

    “嘿,听出來了,听出來了,你小子怎麼會想起給我打電話?”

    “呵呵,這不是想念您老了嗎?”

    “少給我耍貧嘴,我還不知道你,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有事說事!”

    “陳老,你還能聯系到林靈不?”

    “林靈?你怎麼會想起聯系她了?聯系不到了,她給的地址根本沒有這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寫錯了。”

    “哦!”

    “唉!當年你們怎麼沒成呢?真是可惜了,多般配的一對啊!”

    咦?不對勁,當年我跟林靈雖然關系不錯,但還遠不到那個地步,充其量不過是兄妹的關系罷了。當然,按現在我掌握的資料來看,這個“兄”字很值得商榷。

    陳教授又不是個信口雌黃的人,難道,有什麼是我忽略了的?

    “陳老,你亂點什麼鴛鴦譜,我跟林靈啥關系都沒有!”

    “還說沒關系,混小子沒良心吶,自個想想,好像是72年秋吧,你請假離隊了一個月,是干什麼去了?和誰去的?”

    “72年秋,好像有這麼一回事吧,我不是去探查墓葬去了嘛!”不知道怎地,我下意識地不去回想,我到底是去探查什麼墓葬。

    “探查墓葬?笑話,你張濤什麼水平,別人不知道老頭子我還不知道嗎?什麼墓需要你用一個月時間去探查,始皇陵嗎?”

    “有那時間,就陝北地界那些墓,你倒十回時間都還有富余,哼,探查!”

    是不對勁,我這輩子,何曾實地探查什麼墓要足足一個月那麼長時間,如果是如此高難度的墓葬,我不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記不清了,陳老你告訴我吧,我當時請假是干什麼去的?”

    “誰知道你干什麼去了?你跟林丫頭兩個人一起請假,我難道還能干涉你們小年輕的事嗎?”

    “什麼?我是跟林靈一起請的假?陳老你沒記錯?”

    “我會記錯才有鬼呢,我親手批的假條。誰知道那一個月你們跑去哪了?回來後,一個一直有點不太對勁,一個干脆直接就回了北京。”

    “……”

    “濤子,你沒什麼事吧?”

    “沒……沒事。”我腦子里一片混亂,陳教授的這件事,我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陳老,關于那個月的事,你還知道些什麼,都告訴我吧!”

    “沒有了,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管你們小年輕的事。你去問問方城吧,你們年紀差不多,可能他會知道得多一些。”說完陳教授報上了方城的電話。

    “濤子,你確定你沒事嗎?”

    “沒事,只是腦子里有點亂,先這樣吧,先這樣吧,我再打給你!”

    “喂……喂”

    掛上電話,我才覺得額頭上一陣冰涼,伸手一抹,濕漉漉的,不知不覺中,流滿了冷汗。

    猶豫了一下,我又撥通了方城的電話。

    “你好,國家文物局,我是方城,哪位找?”

    “方城是吧,我是張濤,還記得嗎?有日子沒聯系了。”

    記得剛到考古隊的時候,我跟方城處得不太好,後來也就慢慢融洽了。73年他離開了考古隊,回到了北京進了國家文物局工作,一直到今天。

    “哦,是張哥,是好久不見了,怎麼,找我有事?”方城的聲音,少了些當然的鋒銳,多了些沉穩厚重。

    “是這樣,有一些往事想問你一下。”

    “嗯……,張哥您說。”

    “記得72年秋的時候我請過次一月的長假嗎?”

    “記得記得,跟林靈一起請的嘛!”

    果然……

    “當時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還有印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可能是在回憶吧!

    “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你就是跟我要了塔娜的地址,說是有什麼問題要請教她。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

    塔娜,我在心中默念了兩聲。

    “好的,那就這樣,再聯絡。”

    算起來,兩個電話足足打了半個多小時,我的耳朵給听筒捂得又紅又軟。

    沒想到,我一直認為清晰無比的記憶,竟似乎有一個月的時間,我的記憶跟周圍人的印象大相徑庭。更糟糕的事,仔細想想,我的所謂記憶,完全經不起推敲,反倒是陳教授和方城的話可信一點。

    也就是說,我丟失了一個月!那個月里,我跟林靈兩個人到底去做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完全沒有印象?

    那個月,其實我無論做了什麼,都無關緊要,真正讓我憂心的,失去這個月記憶這件事本身。我一向認為,命運應該有自己來掌控,而不應寄于他人的慈悲或上天的憐憫,但這件事,卻等于狠狠的給了我一巴掌。

    不徹底弄清楚這件事,我便再也找不回那種掌控一切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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