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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冷亞凡 -【獨寵醜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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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1: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七章  梓心動誒誏誦語,慪慛慖慡謁太後(下)  

    站直身體,雲桑梓雙手籠在寬大的袖中指甲緊緊地扣進了手心的肉里。

    事成事敗蓁蒟蒺蒙,覝覟觨觫就看這句話了。假若能引起太後的追憶,那她就能問出當年之事的真相;假若太後惱羞成怒睼瞁瞄睽,綼綪綱緁她就可能被掃地出門。

    “你說怪本宮?”太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出瘦瘓瘌瘊,慳愨慒慟終于穩定了自己的情緒,不悅地問道︰“為何這麼說?”

    雲桑梓暗自松了一口氣蜻蜠蜰蜚,箄箝箔箘只要太後給她機會問,她便有可能問出當年之事。

    “太後,‘痕裂宮’這個名字的由來,可是因為您恨著一個姓烈的男人?”雲桑梓的聲音很小,飄蕩在安靜的宮殿里,卻有若在平靜的湖面砸下了一塊巨石,激起了千層漣漪。

    太後沉默了,低下頭不語。

    見太後以沉默來做回答,雲桑梓的心再次穩了下來。沒有反對,自是表明她沒有說錯。最初來到痕裂宮,她就已經十分好奇,為何太後的寢宮會取這麼一個不雅致的名字,直到那無眠的一夜,她才恍然大悟。

    “太後,您是否想知道當年的烈如剛為何會選擇離去?”雲桑梓往太後的座椅方向走去,站立在她的身邊,神秘兮兮地說道。

    太後抬起頭,錯愕地望著雲桑梓,話語顫抖地問道︰“你有他的消息?”

    “我還見過他!”雲桑梓點點頭,回答說。

    “你先坐!”指著座椅旁邊的一張椅子,太後鎮定地說道。不可置否,剛剛聽到雲桑梓說有烈如剛的消息,著實讓她大吃一驚。

    “太後,我一直覺得當年之事還有另外一股力量參與其中,我爹爹,您,還有烈大叔,仿佛都被蒙蔽了一般!”坐穩了身子,雲桑梓終于將自己今日來到痕裂宮的目的,她要將一切都查出來,否則,她無法面對自己,她不能讓爹爹含冤不白。

    “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後的聲音再次尖銳起來,內心巨大的沖擊終于導致了她的失控。

    不可置否,雲桑梓所說,的確是說中了她的心底一直懷疑的事情,只是一直不敢去面對而已。

    “太後,小女也只是聽家父提起關于您的部分事情,加之前幾日遇見烈大叔,所以小女大膽作如此猜測。”雲桑梓畢恭畢敬地說道,神色十分凝重。

    “你知道哪些事情?”太後挑眉,防備地盯著雲桑梓,雙手不安地放在懷里,掌心對掌心地交握著。

    雲桑梓輕輕的抬眸,對上太後慌亂的眼神,嚴肅地說道︰“小女知道太後與烈大叔相識,相別的事情,其余關于太後在宮里的事情,小女略有耳聞,卻不大相信,希望能得到太後的指點。”

    太後皺起眉頭,緩緩的抬起右手,食指與大拇指捏住鼻梁,輕輕的揉捏著,片刻之後,她才放下手,望著雲桑梓的眼神也鎮定了些許,百感交集地說道︰“你想知道本宮在宮里的什麼事情?”

    雲桑梓嫣然一笑,柔聲說道︰“小女想知道,太後您與東方毅母親之事!”

    太後猛地站起來,勃然大怒,眼楮死死的盯著雲桑梓,冷聲說道︰“雲桑梓,你不要得寸進尺!”

    “太後錯已!小女這麼問,只是如小女先前所說,小女一直懷疑當年有人插手您,烈大叔之間的事情,不過您被蒙在鼓里,于是爹爹便成了替罪羔羊。小女從來沒有想過要打探太後的私事,此番前來,亦只是希望能弄清楚當年之事,不希望爹爹于九泉之下仍舊不得安穩!”

    雲桑梓亦站起身子,挺直了脊背,高高地昂起頭,坦蕩無畏地對上太後惱怒的眼神,疾聲說道。

    不知道是被雲桑梓大無畏的氣魄所壓,還是因為真的聽進了雲桑梓的解釋,更或者是因為自己心底的懷疑被雲桑梓的這番話點燃,並且開始無限制的擴展膨脹,太後的面容在一霎那間失去了原本的紅潤,眼神呆滯地望著雲桑梓,思緒卻飄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第五十八章  真相出,誓言落(上)

    與烈如剛相識,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那年清明,雨絲紛紛,山路泥濘,她拒絕了乘轎,僅在丫鬟的陪同下上山祭拜雙親。不了進山不久,卻遭遇強盜,丫鬟護主,卻被那群歹人一刀斃命。當時的她正打算已死保清白,當她的頭釵即將劃破她的脖頸之時,一個紅衣男子幾乎是從天而降,解救了她。

    向烈如剛道謝之後,她便執著地繼續往山里走,直到她祭拜完畢以後,方才發現,烈如剛一直跟著她。那時的她才發現,烈如剛的臉色異常的蒼白,走進他,頓時迎面撲來一陣濃烈的血腥味。

    在她的堅持下,烈如剛就在她先前找人建立的守靈小茅屋里休養。

    二八懷春少女,遇見了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從此自是不可自拔。

    雖然在烈如剛的身體痊愈後,他會時不時的消失一段時間,可是,每日她都會在茅屋里等他。為了給姑媽和表哥雲飛一個交代,她甚至騙他們,說夢見了爹娘,堅持要為爹娘再守一年的孝。

    大半年之後,當烈如剛再次回來找她,已被百般思念壓垮的她,毫不猶豫的將自己交給了烈如剛,以為這樣就可以使得烈如剛停下腳步,不再與她分離。

    相聚的時刻總是很短暫,時間似乎過得更快。

    兩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她卻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情,那就是她的信期遲遲未至,又加之她先前騙姑媽說她要為爹娘守孝一年的期限已到,她只得與烈如剛提出分別,接過她贈送的隨身所帶玉佩,烈如剛作下承諾,一個月之內前去雲府提親。

    然,出乎他們意料之外,山中一年,山外似乎過了一世。

    回到雲府,看見雲府張燈結彩,她才知道,原來表哥雲飛已是高中狀元。

    原本想趁著姑媽高興之時提及自己的婚事,可是,一個人卻打斷了她所有的美夢。那個人,就是先皇——東方涵。

    就在她回雲府的第二天,那個晚上,姑媽白天因為招呼客人已經累了,當門外有人敲門時,她才過去開門。可是,就是那一個動作,就是她去開門,居然被來者東方涵看中,當下發誓要封她為後。

    無奈之下,她只得向表哥將自己的事和盤托出,並告訴表哥,她已經懷有身孕。當夜,表哥立刻給她請來了大夫,證實了她所說的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表哥才告訴她,他已經連夜前往山里,“拜訪”過烈如剛。滿心憤怒的她急匆匆地前去,她知道烈如剛是一個極其高傲的人,怎麼能容得下表哥對他所說的一切?

    果然,當她到達他們的木屋,只看得見一片灰燼,原來,她還是敵不過他內心的驕傲,敵不過他的尊嚴,那些都比她這個真實的人還要重要。心死如灰的她被接回了雲府,雲飛也向東方涵表明她得了重病,卻不料東方涵卻賞賜了很多藥材,並且將她入宮的時間延遲。

    十月時候,她產下女嬰,大夫居然一眼斷定女嬰身中劇毒。雲飛大驚,秘密請來了江湖上的神醫,可是,神醫只是再次證實了女嬰中毒之事,給了她最沉重的打擊。

    被自己心愛的男人拋棄,十月懷胎產下的麟兒卻身中奇毒。

    萬般灰心之下,她想起了傳說中很靈驗的歸元寺,于是她只身前往祭拜,希望菩薩能夠大發慈悲,給她們母女一條生路。

    就在她前往歸元寺的路上,她遇見了一個道士打扮自稱季淼的男人,坐在轎子里的季淼一眼就看出了她內心害怕的事情,主動告訴她給女嬰解毒的辦法,那就是喂給女嬰吃一種假死之藥,三天後女嬰死而復生,便可以解開奇毒。

    想起江湖神醫也說過,要想解毒,必須能夠死而復生,而加上路過之人莫不是崇拜地喊那男人一聲國師,已經走投無路的她只能選擇相信他。

    回到府邸,她便喂給自己的女兒吃了國師所贈之藥。

    但是,三天之後,她的女兒沒有重生,反而失去了呼吸。

    當時的她滿心都是忿恨,因為女兒的到來給她帶來的希望全部破滅,那一刻,她恨極了男人,烈如剛,雲飛,東方涵,還那個國師。

    她要報復,但是僅憑她一個女子的力量,如何才能報復?

    于是,她選擇了進宮,去做東方涵的皇後。

    嫁給別的男人,成為別的男人的妻子,那是對烈如剛的報復;嫁給他,心底卻有著別的男人,那是對東方涵的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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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2:02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九章  真相出誓言落(下)

    當上了皇後,借由東方涵之手稯窨窩窪,褉褋複裹罷免了季淼國師之位,並且下令永不得錄用嫮嫢孷孵,碳碪碴硾那是對季淼的報復;但是,對雲飛漃滲漳滹,蜥蜜蜾蜬恨意歸恨意,他畢竟是自己的親人銍鉹銂鉾,睼瞁瞄睽她只是斷絕了與雲家的關系,而沒有真的出手相為難。

    “太後,您說的這些家父都曾告訴過小女,只是家父並不知您遇見過國師。”雲桑梓走到木桌前,給太後倒了一杯涼茶,又說道,“不過,太後似乎並沒有恨極了家父,這讓小女深感感動。”

    太後端詳了雲桑梓良久,這才結果雲桑梓遞過的茶杯,緩緩地說道︰“我終究還是不過狠心,畢竟,他是我的親人。”

    雲桑梓淺笑,待太後落座之後,這才轉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定,不急不緩地說道︰“小女對太後進宮之後的事情不甚了解,特別是您與東方毅母親之間的事情。”

    太後一愣,將潔白無暇的茶杯輕輕地擱在座椅旁邊的小木桌上,這才緩緩地講起了她進宮之後的事情。

    最初知曉宮里有個名喚憶蝶的宮女,是源于東方涵偶然提起,因為憶蝶的名字中帶有“蝶”字,為了避她的名諱,東方涵提出要另外賞賜給憶蝶一個名字。原本心不在宮中的她,自然不想多生一事,給憶蝶換名之事終究還是擱淺了。

    真正認識憶蝶,是在一日應儀妃所請,前去儀妃宮中探望儀妃,卻偶然見到儀妃正在鞭笞一個宮女,那宮女十分瘦弱,一時同情,她救下了那名宮女,事後方才知曉那宮女就是憶蝶。

    在憶蝶的懇求下,她將憶蝶帶回了自己的宮邸。

    憶蝶卻是是一個貼心的人兒,什麼事情都會為她打點得很好。時間長了,她自然將憶蝶當作了自己的貼心之人,什麼事情都告訴了憶蝶,包括她進宮之後以大病初愈為理由拒絕承歡之事。

    她自知此事難以幸免,但憶蝶卻主動提出來一計,那就是由憶蝶來代替她,蒙受聖寵。

    那夜,她與東方涵相約,用酒灌醉了東方涵,然後將東方涵扶到床上,由憶蝶來代替她承歡。

    以後每次東方涵來到她的寢宮,都是憶蝶來代替她。

    不料,六年之後,一直都喝避胎藥的憶蝶,卻意外地懷上了龍胎。無奈之下,她只得請求雲飛幫忙,將憶蝶帶出宮安胎產子。

    但是,她沒有想到,沒有等她想到如何安置孩童的時候,雲飛卻已經向東方涵稟明了一切,並且將憶蝶與孩子一起帶進宮中。

    原本已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卻接到了憶蝶的來信。

    信中,憶蝶將孩童托付給她,並且深深自責,言稱對不起她。

    當她趕到御書房,卻只看見了憶蝶義無反顧地撞柱而死,來不及阻止,憶蝶便這麼去了。

    “所以,您一直都十分疼愛憶蝶的兒子,也就是東方毅,因為您內心覺得對不起憶蝶?”雲桑梓接過太後的話,直言不諱地說道,“可是,在憶蝶產下東方毅之前,您不也產下了一名男童嗎?”

    太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仿佛踫觸到了她的傷口,緊緊地閉上眼楮,緩慢地說道︰“那個在憶蝶第一次代替我承歡之後的第三天,東方涵忽然來到我的寢宮,十分生氣的強佔了我的身子。我先前還以為憶蝶代替我沐浴聖恩之事被他察覺,但是那之後卻沒有發生任何異常,我的心才穩了下來。”

    “您從來沒有懷疑過憶蝶嗎?覺我所知,憶蝶還是另外一個皇子的母親呢!”雲桑梓蹙眉,將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太後。

    太後聽完,只是滿臉的驚訝,隨即恍然大悟地說道︰“你是說憶蝶是落兒的親身母親?想來也是,憶蝶向來都十分疼愛落兒,經常偷偷地過去看他。還記得有一次,她發現落兒被儀妃打傷,還哭著請求我過去將落兒接到我的宮里修養數日呢。當時只道是她在儀妃宮中當差的緣故,原來這里頭還有這麼一著。”

    雲桑梓的眉頭皺的更緊,當年的誤會使得她那麼恨爹爹,今日這麼明顯的暗害,她居然不在意!

    “太後,你不恨憶蝶嗎?她明明已非處子之身,卻主動提議代替您承受聖恩,您不覺得怪異嗎?”雲桑梓幽幽地說道。

    “你不也是說了嗎?憶蝶只是愛上了一個男人。”太後垂下頭,苦笑著說道,原來自己的姐妹,居然瞞了自己這麼多的事情。

    “您的意思,是先皇主導?”雲桑梓大驚,這與她的懷疑不謀而合。

    “先皇曾固執地將墨兒定為大皇子,更是不顧群臣反對的冊封他為太子。可是臨終之際,卻聽到他說錯了錯了,囑咐我一定要勸說墨兒將皇位讓給毅兒。而且,遺詔中寫明,要將我與墨兒打入。”太後無奈的哂笑著,當年的百般寵愛,卻要在臨終的時候給予她沉重的一擊,明明知道她不在乎自己,卻是在乎極了自己的骨肉。

    雲桑梓不解,狐惑地望著太後。

    太後微微點頭,不急不躁地說道︰“你不知道嗎?毅兒手中有先皇的遺詔,只要他拿出來,他便能登基為帝。只是,為了我這個老太婆,他放著江山不要!”

    雲桑梓深深地低下頭,她曾經設想,假若東方毅願意陪著她游歷天下,那將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可是,原來他真的是皇命。

    “所以,您一直強調,皇上假若無子,便由東方毅接替皇位?”雲桑梓終于能夠理解當初太後所說的一切。

    “墨兒注定不能夠有孩子!”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情,明明大家都知道,可是,卻又要偏偏裝作毫不知情,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按照這樣所說,當年的一切,先皇應該插手過這一切!”不是疑問,而是陳述,這是太明顯不過的事實。

    太過于驕傲的人,怎麼能容許他要的人心里有著別的男人呢?

    “你說你見過烈如剛,現在,他好嗎?”太後猶豫了半響,終于開口問道。

    雲桑梓將那日之事詳盡地告訴了太後,至于烈如剛的生死,她真的不知道。

    聽完她的講述,太後沉默了好久好久,直到最後,她才幽幽地說道︰“你說得沒錯,當年之事怨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我不夠執著,怪他不夠堅定!”

    一路無言,東方毅陰沉著一張臉走在前頭,傾城忐忑不安地跟在他的身後。

    直到御花園里的一座河中心的涼亭里。

    “毅哥哥,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呀?”傾城嬌羞著一張俏麗的容顏,柔聲地問道。

    “傾城,以後不許為難雲桑梓。還有,在宮里,你不許為難雲貴妃,在雲貴妃有危險的時候,必須保護好她!”東方毅看都沒有看傾城一眼,厲聲說道。

    傾城撅著嘴,不悅地看著東方毅,帶著哭腔說道︰“毅哥哥,你明明知道人家對你的心意,你還囑咐我照顧你的妃子,甚至連她的姐姐……”

    東方毅眯著眼楮,不悅地蹙起眉頭,原本交疊握于身後的雙手忽然展開,右手一揚,一塊金色的令牌赫然出現在他的掌心,在傾城的面前晃動著,冷眼說道︰“流水,這是命令,不是囑咐!”

    傾城的臉頓時嚇得蒼白,怎麼可能是他?

    她怎麼能夠接受,自己一直想要嫁的男人,竟然是自己的主上,自己必須以生命來守護,容不得絲毫反抗的主上?

    沒有理會傾城的震驚,東方毅打不走出涼亭,仰著頭,望著漫天漂浮著的雲朵,在心底慎重地許下誓言︰“雲兒,從此以後,我將以我的生命來守護你,不讓你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你要守護的人,我來幫你守護,我會給你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一切!”

    垂下頭,剛想離開此地,前去接雲桑梓回府,背部的傷口卻再次火辣辣地灼燒起來。

    眼前一黑,身子緩緩地朝青石道路上跌下去。

    砰地一聲響,原本處于震驚狀態的傾城驟然回頭,卻看見東方毅無力的癱倒了地上,臉色蒼白,嘴唇不見已一絲血色。

    “來人啊,快來人……”傾城驚慌失措的大聲喊叫著,不管他是不是主上,她都不能讓他出任何事!





第六十章  情難了,心已定(上)

    “東方毅,你是不是想嚇死我?身子有傷,還陪著我到處跑!”

    坐在床沿處,一直盯著東方毅瞧的雲桑梓忽然發現東方毅右手的中指與無名指動了動,原本醞釀了一夜關懷的話語卻在逸出紅唇的時候化作了責怪的嬌嗔。

    還沒有睜開眼楮,東方毅的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綻放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聽見她如此有精力的“怒罵嬌嗔”,他就知道,現在的她,不會像前幾天那樣,沉溺于喪父之痛中難以自拔。現在的她,雖然依舊會難過,但是相信她可以平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雲桑梓瞥見了東方毅嘴角微弱的笑容,卻見他一副仍舊閉著眼楮裝睡的模樣,絲毫沒有睜開眼楮的打算,惡狠狠地威脅道︰“東方毅,假若你再不睜開眼楮,我就去找鄭管家,讓他吩咐下人給你煎藥去!”

    誰能知道,令滿朝文武聞之色變的男人,市井流傳中宛若天人的東方毅,居然會畏懼喝藥,而且是畏懼到昏迷中都不忘記提醒眾人,他不要喝藥!

    東方毅不甘願地睜開眼楮,偏過頭來惡狠狠地瞪了雲桑梓一眼,可惜病人就是病人,那一眼又被雲桑梓給狠狠地瞪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害怕喝藥?”東方毅低聲咕噥著,要叫他承認他也會畏懼,的確是一件難以啟齒的事情。不過,他今生就會對一人一物畏懼,人就是雲桑梓,物就是苦藥。

    想起那天早上看到蜷縮著坐在地板上的雲桑梓,面色發白,全身發抖,他的心幾乎差點停止跳動,那一刻,他真的畏懼了,畏懼失去了她,以前就算從來沒有真的擁有過她,但至少她會一直在他身邊!

    雲桑梓哪里知道東方毅內心的百轉千回?

    她俯下身子,在東方毅的耳旁,用一種將近夢囈般的聲音小聲說道︰“我不要喝藥,藥好苦……”

    強忍著笑容,雲桑梓很辛苦地學著東方毅昏迷時候還不忘記交代眾人他不喝藥時候的委屈聲音。

    一股淡淡的女兒香從雲桑梓的身上散開,像清淡的麝香,又似百合的清新香氣,一縷一縷地飄進東方毅的鼻子里,胸腔里,知道心房里。

    雲桑梓在他的耳邊輕語,他卻趴在床上心猿意馬。

    “東方毅,你在想什麼呢?”雲桑梓忽然大聲在他的耳邊吼叫道,震得他的耳朵轟轟作響。

    原本她以為,她學他的聲音,足以將容易動怒的東方毅氣個半死,誰叫東方毅自己身體不好,卻偏偏要陪著她進宮。看到昏迷不醒胡言亂語的東方毅,當時的她嚇得手足無措。

    可惜,她卻錯愕的發現東方毅居然眼神發直,癡癡地看著她,不知道魂游何方。

    東方毅的臉上一閃而過一絲羞赧的神色,假裝咳了咳,東方毅故作嚴肅地說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

    雲桑梓翻了個大白眼,敢情她剛才的辛苦都是白費了?

    東方毅從來沒有見過雲桑梓如此孩子氣的一面,忍不住說道︰“雲兒,今天我才發現你與原來不一樣呢!”

    雲桑梓賭氣一般調轉過身子,不去看東方毅,沒有好氣地說道︰“東方毅,直到今天,我才發現你與原來一樣,一直很可惡!”

    東方毅沉默著,半響不語。

    過了好久,他右手食指與大拇指夾著雲桑梓的袖角,輕輕地拉扯著,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麼了,生氣了?”

    聽見他宛若孩童一般清澈又帶著委屈的音調,雲桑梓無奈地嘆了口氣,將他的手指輕輕掰開,又將她的手放進被子里,搖頭說道︰“你覺得我哪里與以前不一樣了?”

    東方毅撇了撇嘴,睜大眼楮,盯著雲桑梓認真地看了好久,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你好像比以前瘦了點兒吧?”

    雲桑梓倏地站起身來,朝門外大步走去。

    與這樣一個人說話,真的很容易氣壞身子。當你與他開玩笑時吧,他偏僻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與你交談;當你真的正兒八經地與他交談時吧,他又偏偏擺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來與你相對。

    “你不會是真的生氣了吧?”見預示著起身朝門外走去,東方毅著急地在她的身後大叫道。

    站定了身子,雲桑梓緩緩地轉過身子,好心地提醒著他︰“我臉上的麻子不見了,腳也不跛了,這就是我與以前不同的地方。還有,我沒有生氣,只是想去告訴鄭管家,王爺您該喝藥了,讓他吩咐下人給你熬藥去!”

    麻子不見了,腳也不跛了?

    盯著雲桑梓的背影,出神地瞧了好久,東方毅終于回過神來。

    是呀,她臉上的麻子不見了,似乎在烈焰教總壇的時候便發現了,只是回來之後便已經被他忘記了。至于她的腳已經不跛了,為何他沒有發現呢?是沒有發現,還是因為他已經沒有去在意了?

    不過,她說她去找鄭管家,讓鄭管家吩咐下人去熬藥?

    不是吧?她不是說她不生氣嗎?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東方毅無奈地繼續像一只烏龜一樣趴在床上,他終于認命地相信,“禍從口出”這個成語,果真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剛剛踏出東方毅的房門,反手帶上房門,轉身便看見一襲青衫的鄭管家,右手不斷地在左手手心窩里敲打著,同時還在院子里不斷地走來走去,臉色焦急,是不是地抱頭長吁短嘆。

    “鄭管家,有什麼事情嗎?”雲桑梓上前,看了看東方毅的房間,又偏頭指了指院落外,使了個眼色,鄭管家明了地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雲桑梓的身後,朝院子外走去。

    “王妃,這個……”鄭管家吞吞吐吐的地說道,欲言又止,硬是憋得滿頭的大汗。

    于回廊的拐彎處站定身子,雲桑梓緩緩地回過頭瞥了鄭管家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以命令的口氣說道︰“鄭管家,把你想說的話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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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情難了榥榷槌榱,嘆嘗嘂嘒心已定(下)

     自從昨天下午東方毅在皇宮意外昏倒,當時得到消息的她幾乎嚇得半死蜰蜚蜴蝂,蒶蓏蓀蓓但是當她回過神來後,她還是在宮里侍衛的協助下僛僖僩僑,嘈嗷嘧嗾將東方毅弄回了逍遙王府,隨後又將一臉擔憂和滿面怒火的東方墨勸回了宮里瘓瘌瘊瘍,榵槃榣榥並且有條不紊地吩咐下人,端熱水的端熱水箎箏劄箂,暝暠暟暨按照御醫開得藥方買藥的買藥,終是將混亂的場面給控制了下來。

    可是就是因為這樣,鄭管家就一直用十分敬畏的眼神看著她,對她恭敬萬分,也算是正式承認了她女主人的身份。

    “王妃,這個……”鄭管家抬起袖子擦拭著額頭上的汗珠,膽戰心驚地說道,“傾城郡主在大堂里等了您很久。”

    說起傾城郡主,鄭管家及逍遙王府里的下人莫不是聞之色變。她的刁蠻與霸道,恐怕就只有逍遙王府里的人最了解。

    畢竟,每年,傾城郡主便會“奉旨”在逍遙王府住上半個月。而在這半個月里,王爺經常會因為別的事情不在王府。對此傾城郡主特別惱怒,于是將火兒全撒在他們這些下人身上。假若有一件事情惹她不順心,輕則被賞幾巴掌,重則,可能會被傾城郡主當射箭的靶子,而她的箭術也卻是糟糕,每次都會射到他們的身上,已經有幾個下人喪命她的手中了。

    “傾城郡主要見我?”雲桑梓蹙眉問道,她怎麼又來了?昨日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滿臉忿恨的傾城勸回宮里的呢。

    鄭管家臉色發青,無奈地點了點頭,神色里的緊張不言而喻。

    見鄭管家一副如見鬼魅的驚恐模樣,雲桑梓好笑地說道︰“鄭管家,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我這就會會傾城郡主去!”

    聽雲桑梓這麼說,鄭管家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臉上又露出平素和藹的笑容,轉身朝岔路的左邊走去。

    才走了幾步,他又赫然回頭,小心謹慎地說道︰“王妃,請小心傾城郡主!”

    雲桑梓淡然一笑,微微點頭,這才轉身朝右邊的岔路口走去。

    不大一會兒,雲桑梓便來到了大堂,卻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大跳。

    傾城坐在大堂里的太師椅上,張嘴吃了一個丫鬟給她喂的紫葡萄,旁邊還站著一個丫鬟舉著羽毛扇,小心翼翼地給她扇著;還有兩個丫鬟,輕輕地給她揉捏著雙臂;她的雙腿伸直,擱在兩個半跪在地上的丫鬟的肩膀上,由她二人敲打著。

    “傾城郡主好是享受吶!”雲桑梓不悅地嘲諷道,要享受不會呆在宮里麼?還特意跑到逍遙王府里來?這是向誰炫耀呢?

    “你們都退下!”傾城郡主吐出嘴里的葡萄皮兒,又懶懶地將雙腿收回了,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裙角,對那幾個丫鬟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

    那幾個丫鬟如釋重負地站起身子,對傾城鞠躬行禮,又排成一行走到雲桑梓面前,對雲桑梓行禮。雲桑梓揮揮手,那幾個丫鬟這才安心地離開了。

    見下人已經退了出去,傾城站起身子,百無聊賴地伸了一個大懶腰,這才小步走到雲桑梓面前,仔細打量了雲桑梓很久,伸出右手的食指,指著雲桑梓的鼻子不悅地說道︰“雲桑梓,你臉上的麻子呢?還有你的跛腳,怎麼都沒有了?”

    雲桑梓冷眼旁觀,對傾城無禮的舉動倒也懶得理會,徑直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喝著。

    傾城哪里被人如此藐視過,以前不管是走到哪里,眾人莫不是對她百般奉承,今日雲桑梓居然給她冷眼!

    “雲桑梓……”傾城憤怒地大叫道,差點就要沖到雲桑梓面前,狠狠地出手教訓。

    雲桑梓將茶杯輕輕地放在桌子上,抬起眸子,沒有理會傾城滿臉的怒容,不緊不慢地說道︰“傾城郡主,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樣子!還有,請叫我一聲‘逍遙王妃’!”

    傾城為之語結,無奈之下,她只得收起自己的囂張氣焰,走到原先的座椅上坐下,冷聲說道︰“雲桑梓,算你狠!不過,就算你沒有麻子,你的腿也不跛了,你依舊是一個丑女,瞧你眼角那里的胎記,估計……”

    雲桑梓凌厲瞥了傾城一眼,冷聲說道︰“看來傾城郡主是聽不懂本王妃所說的話了。”

    傾城冷哼一聲,轉過頭睨了雲桑梓一眼,卻無意與雲桑梓凌厲的目光接觸,她的身子忍不住顫栗著,這個眼神,與平素東方毅看她的眼神,居然是那麼的相似。在這一刻,她終于意識到,雲桑梓,真的不是她惹得起的人。但是,期盼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居然就這麼被雲桑梓搶走,她實在是難以釋懷。

    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怕極了雲桑梓那種似乎已經將人看穿,下一刻就會將人最丑陋的一面揭開的眼神,她卻又喪失了想要開口的勇氣。

    見傾城沉默不語,雲桑梓出于禮節,客套地問了一句︰“不知道傾城郡主來逍遙王府,所為何事?”

    傾城郡主倏地站起身子,聲音再次變得尖銳︰“毅哥哥怎麼樣了?他還沒有清醒嗎?我想看他!”

    忽然又意識道自己的舉動過于唐突,只好訕訕地坐下。

    而昨日東方毅的警告再次在她的耳邊回蕩,她只得垂下眸子,同時也避開雲桑梓的凜冽目光。

    “他已經清醒了,現在還在休息!”雲桑梓回答道,婉言拒絕傾城提出的要見東方毅的要求。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不希望傾城去見東方毅。

    傾城的牙齒咬著自己的唇,委屈的表情,終于使得雲桑梓將她與記憶里那個嬌柔的美人兒能夠聯想到一塊兒。

    雲桑梓嘆了口氣,看來,傾城對東方毅還真是一片真心呀!

    “他的身體已經好多了,傾城郡主不用擔心!”

    “哦,這就好!既然他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實在是沒有勇氣與雲桑梓為難,她只得如此說道,誰叫雲桑梓是東方毅要保護的人呢,而東方毅居然是她的主上,哪里容得下她的反抗?更何況,她亦是見識過雲桑梓的手段,自是知道雲桑梓並非一般的常人,能夠任由她欺負而一聲不吭。

    “那,傾城郡主慢走!”雲桑梓沒有挽留她,畢竟,從一開始,雲桑梓就不是很喜歡她!

    傾城郡主小步小步地朝門外走去,剛剛走到門檻出,又不甘心地回過頭,問道︰“雲桑梓,你愛毅哥哥嗎?假若不愛他,你就離開他,把他讓給我;假若你很愛很愛他,我不回再來打擾你們。”

    “這是我的事情,至于你與東方毅,他不是一件物品,讓來讓去的。你若是想要他,自己去爭取!”雲桑梓冷聲說道。

    但是,她的表情卻是怔愣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是不是愛東方毅,但是,離開東方毅?先前的她曾經這麼想過,現在……

    “好,這是你說的。不要因為你嫁給了毅哥哥,就認為自己能有資本去享受毅哥哥對你的好!假若不愛,你就不要耽誤他,我自會爭取!”

    傾城郡主說完便轉過身子,大步地朝門外走去。她的身子站得筆挺,在陽光的照耀下,卻又顯得有些脆弱。

    雲桑梓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盯著傾城悻悻離去的背影,暗自發呆。

    從來沒有想過,她也會有與另外一個女人起沖突,只是為了一個男人的一天。

    但是,她愛東方毅嗎?

    從最開始的針鋒相對,到後來他為了幫助她度過喪父之痛,不過自己身上的重傷,幾天不眠不休地陪著她,甚至幫她處理好了爹爹的後事,她居然慢慢的,習慣了他的陪伴!

    是在最初時見到他時便氣得他目瞪口呆,明明很想捏死她的模樣,卻又偏偏強忍著的時候,還是在當他被她幾句話就激得滿腔怒火與她拜堂的時候,還是在洞房花燭之夜,惱羞成怒地答應她要給她自由,甚至更希望她紅杏出牆與奸夫私奔的時候,抑或是當他溫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的時候,更或者是在她害怕之時輕輕握著他的手,給她勇氣的時候……她竟然不知不覺地依戀上了他,沒有他在身邊的時候,眼神居然會不自覺地去尋找他的身影。

    想到他對別的人永遠陰沉著一張臉,卻唯獨在她面前表現得好似一個討要糖果的孩童,又有時候溫柔地好似她是世間最重要的珍寶一般,她有一種不同于爹爹疼愛的被寵愛的感覺。

    願意離開他嗎,願意將他讓給別的女人嗎?

    雲桑梓這麼問自己,可是卻聽到了自己內心里否定的回答。

    最初時候,因為他而內心的慌亂,迫使得從來沒有這種經歷的她避他如蛇蠍;但是昨日,看到東方毅臉色蒼白地躺倒在地,當時的心悸,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那種心幾乎快要停止跳動的感覺,是從何而來?

    看到他宛若幼童般撒嬌的模樣,她會忍不住地想要逗弄他;看到他的笑容,她也會覺得自己變得開心起來︰想到他因為看見她的淚水而深深蹙眉,她的心也揪了起來。

    想到他因為她一夜未眠而惡狠狠地命令地要她睡覺,她的心滑過一股暖流。

    想到剛才,他委屈地問她為何知道他害怕喝藥時候的無奈模樣,雲桑梓的嘴角,慢慢的上揚,形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就是傾城所說的愛嗎?

    假若這就是愛,那麼,她就是愛上了東方毅!

    只是,她居然叫傾城來爭取他?

    假若讓東方毅知道了,他會是什麼樣子的表情呢?到現在她還記得東方毅當初明明再三地想要拒絕傾城,卻又無奈太後的顏面時候欲要拒絕,卻又不得做得太狠,拒絕地太明顯的模樣!

    雲桑梓居然有點期待看到東方毅的知道這件事情後的表情了!



第六十二章  心已遠,欲離開(上)

    失神了好久,終于弄明白了自己的一顆心。

    腳步輕快,再次回到東方毅的房間,卻看見安福端著一碗冒著氤氳之氣的藥,哭喪著臉,從東方毅的房間里退出來。

    雲桑梓走進安福,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福抬起頭,看見雲桑梓的那一刻,臉上的沮喪一掃而光,取之以帶的是滿臉的希冀,湛亮的眼神似乎像是看到了希望。

    伸出右手食指豎立在紅唇邊,暗示安福不要發出聲音,安福了然地點了點頭,眼楮里似乎帶有點點淚光。

    靜靜地從安福手中接過紅色的托盤,望著那白底藍花的瓷碗,里面的褐色藥發出一股濃濃的味道,隱約可以感覺到藥的苦味。

    雲桑梓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容,眼神示意安福先下去,將這交給她。

    待到安福離開,雲桑梓方才伸出小腳,輕輕地叫門推開,靜靜地走進房間,反手關上門。

    “給本王滾出去!”聽見腳步聲,東方毅依舊趴在床上,偏著頭,望向床的內側,不耐煩地吼叫道︰“本王說的話不聽不懂嗎?”

    雲桑梓幽幽地嘆了口氣,將那晚冒著熱氣的藥放在房間中間處的大紅圓木桌上,又朝東方毅走近。

    出乎意料,沒有聽見腳步聲逐漸遠去,反倒感覺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加之那幽幽的一聲嘆息,東方毅詫異地偏過頭,震驚地看著一臉笑意的雲桑梓,原本陰沉的俊臉立刻綻放出一個牲畜無害的笑容。

    “雲兒,你不是回去休息了嗎?昨夜照顧了我一晚上,你應該也累了吧?”

    雲桑梓斂眉,一臉的笑意頓時散去,平靜無波地說道︰“東方毅,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告訴過你,我不是去休息,我只是去告訴鄭管家,你已經醒過來了,也是時候給你熬藥喝了!”

    東方毅的一張臉都皺了起來,撅起嘴無辜地說道︰“可是,我覺得,藥好苦呀!”

    “良藥苦口,誰叫你自己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雲桑梓反駁道,告訴東方毅,這一切只是他個人“咎由自取”。

    “雲兒,說實話,你是不是因為生氣了,所以才要我喝藥的?”東方毅眯著眼楮,仔細打量著雲桑梓,似乎想要看出雲桑梓是否真的在生氣。

    雲桑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為東方毅的話氣結。

    “王爺,您認為臣妾是這樣一個人嗎?更何況,您的身子不好,喝藥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臣妾怎麼可能因為個人的,情緒問題而來鬧騰您呢?”

    冷冷的表情,帶著寒意的聲音,東方毅終于意識道,這次,雲桑梓是真的生氣了。

    “那個,呃,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雲兒,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東方毅及其沒有出息地說道,自己那卑微的語氣,自己聽了都忍不住想要鄙視自己。他的氣勢呢,他的威嚴呢,怎麼會看見她陰沉著的黑臉時全部都跑得無影無蹤了?

    雲桑梓抬頭,掃過桌子上的那碗藥,一語不發。

    東方毅哭著臉,自覺地說道︰“我喝!”

    雲桑梓這才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過去,端過藥碗,勺起一小勺,吹了吹,遞給東方毅。

    “雲兒,可以不喝嗎?”東方毅蹙眉,悻悻地看著雲桑梓,做最後的掙扎。

    “可以!”雲桑梓點頭,不悅地說道,“王爺要是不喝藥,臣妾哪里敢逼迫您呢?”

    她在生氣,而且是非常地生氣。

    東方毅意識到這一點,只得認命閉上眼楮,張開嘴,不情願地喝下去。

    過了差不多半個時辰,那碗藥方才喝完,越到後面,因為藥逐漸變涼,便越是苦澀。

    終于喝完了,雲桑梓轉身,將空碗再次放回那張木桌上。

    東方毅將頭埋進枕頭里,為自己居然屈服于雲桑梓的“淫威”下疑惑不齒;而那從舌根一直蔓延道身體里的苦味,更是讓他忍不住齜牙咧嘴。

    瞧見東方毅賭氣的舉動,雲桑梓憋了好久的笑意這才逸出唇邊。

    “東方毅!”雲桑梓柔柔地叫道,伸出雙手,搖晃著東方毅的胳膊。

    “干嘛?”東方毅回過頭,鼓起嘴巴,睜大眼楮,瞪著雲桑梓。

    雲桑梓故作神秘地說道︰“東方毅,剛剛你的傾城妹妹過來找過你呢!”

    東方毅的怒氣頓時膨脹道最高點,冷冷地說道︰“她來找干什麼?”

    要不是傾城沉不住氣,大叫出聲,他受傷之事不會弄得人盡皆知,現在他被迫得趴在床上,並且還要喝那苦死人的藥,都是傾城害的!

    “哦,她來看你的!”雲桑梓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心里想著,該如何告訴東方毅,她做的好事。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跟我說?”見雲桑梓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東方毅“好心”地提醒道。

    “是呀!我告訴傾城,假若想要你的話,就自己爭取呢!”不自覺地接過東方毅的話,話音才落,雲桑梓終于回過神,雙手捂著的嘴巴,瞪大一雙眼楮,誠惶誠恐地望著他。

    東方毅的表情頓時凝結,一語不發地回瞪著雲桑梓。

    是他自己太過于一廂情願了嗎?原本以為她也是對自己有著同樣的感覺,否則,她不回願意讓他牽她的手,讓他將她抱在懷里。

    可是,現在的她,卻迫不及待地將他推給別人。

    是開始排斥他了嗎?莫非,她對他的反應,只是因為她內心里的不安,因為她的喪父之痛,他只是乘虛而入嗎?

    “我嫁給你,只是因為你夠風流!”

    洞房花燭之夜,她是這麼說的吧?

    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嫁給他,嫁給她也只是因為她想要自由而已。

    當他不再風流,當他開始纏著她,于是她便開始厭倦,便開始排斥他,迫不及待地將他推給別人嗎?

    在她的心底,他終究只是一個過客,終究是比不上她想要的自由吧?

    “東方毅,你怎麼了?”雲桑梓見過東方毅暴怒的模樣,也見過他像一個孩童一樣撒嬌的模樣,卻沒有見過東方毅如此嚴肅,如此凝重的表情。

    “沒什麼。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東方毅冷言說道,看都不看雲桑梓一眼,他不想在雲桑梓面前發怒,不想在自己慢性怒火的時候與她說話,以免出口傷人。

    他是生氣了嗎?是她對傾城的那番話惹他生氣了嗎?

    雲桑梓搖搖頭,不解地看了東方毅一眼,卻發現他的眼神沒有落在自己的身上,眼神空洞地看著屋子里的一個角落。原本想和他解釋一番,但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靜靜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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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3:0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三章  心已遠,欲離開(中)

    關上門,抬眸看著天。

    蔚藍的天空,純純的蔚藍,沒有一絲的白雲,好似雨後的天空,清新純淨,讓人看了心境為之開朗。

    她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渾身一股涼意慢慢地蔓延,她是怎麼了?

    她不是向往自由嗎?離開東方毅是遲早的事情,她怎麼可以開始依戀他呢?怎麼可以開始習慣有他的日子呢,習慣了他的存在,她的堅強,她的勇氣,居然就這麼消失無影蹤。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習慣,真的不是一個好東西。或許,她是該再次習慣一次,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原本兩顆已經快要相交的心靈,在這一刻,居然開始,慢慢的越走越遠。

    為了不再依靠他,雲桑梓告誡自己,不許再次想他,不許再度親近他。

    于是,一個月的時間,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她將自己關在無欲閣,不見任何人,只是將自己關起來,以為這樣,就可以將東方毅趕出自己的心房,卻不料,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他的影子,偏偏總是不自覺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夏天的炎熱終于還是被修日的陰涼所取代,秋風襲襲,席卷來了滿院的蒼涼。

    就連驕陽,似乎都沒有原來的跋扈了。

    看著院子里滿地的落英,雲桑梓的心,好似被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塊。

    原來,在她的心里,對東方毅的依戀,對東方毅的習慣,都已經超出了她自己的意料。她知道,東方毅前來找過她幾次,但是她還是堅決地讓新來的婢女推掉了,既然已經決心要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又怎麼能給自己一個放肆的理由呢?她更怕,見了他之後,不願意再離開。

    只是,太後曾說,他自是皇帝命,她怎麼能夠真的擁有他?難道,她願意回到皇宮,過著終生被囚禁的日子嗎?

    爾後,東方毅沒有來找過她,卻偶然得知,現在東方毅,每天都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到王府,燕瘦環肥,鶯鶯燕燕。

    已經快要不記得聽到這件事情她是什麼樣子的心情,好似溺水一般,快要窒息,卻偏偏還能殘喘,現在,假若再聽到,她的心,也已經麻木到不會有感覺了吧?

    再後來,那原本是東方毅派過來照顧她的婢女也被撤走了,她每日的膳食,鄭管家會給她端送過來,望向她的眼神,有兩分的疑惑,三分的不解,還有五分的同情。

    她只得避開鄭管家的眼神。

    在府邸之外,或許依舊流傳,她已經失寵的消息了吧?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哂笑,從來沒有得過寵,何來失寵一說?

    沒有得到過,也就無從失去,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可是為何,她的心,卻好似空了一塊?

    諾大的院子,只有她一個人,空寂,孤獨,就如她的眼神,空洞,迷茫。

    午後的太陽暖暖地灑在她的身上。

    忽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爹爹,想起了雲曦姐姐,想起了文雅。

    爹爹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她的耳邊,在她的眼前晃蕩著,他說,桑梓,你要好好地生活。

    雲曦姐姐眸中帶淚,有些不舍,卻堅定地告訴她,要她為自己而活。

    文雅呢,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要和她在一起,卻終究還是被她拋棄了。

    雲桑梓的眼角,忽然濕潤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麼?雲曦姐姐在難過,文雅不知下落,可是,她卻為了一個男人,在這里自怨自艾。

    像太後所說,他注定了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

    假若真的愛上了他,那麼注定就得在深宮里沉淪。她當初逃離皇宮,嫁給他,不就是為了自由嗎?

    他注定不可能是屬于她的,那個能夠帶著她遨游天下,列游山川大河的人。

    掉轉過頭,眼神落在院落左邊那片菊花叢中,黃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開得那麼燦爛,那麼誘人。

    揚起一個笑容,終于,是時候離開了!

    起身,回到房間里,只是收拾了幾件衣服,外加一點銀兩首飾。

    站在無欲閣的大門處,回過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最後瞥了眼這個她住了將近三個月的地方,終于還是踏著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背後,兩雙猶豫不決地眼楮一直跟著她的身影,直到她交給看守後門的女僕一些銀兩,又在看門人的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旋身出門,身影消失在門外。

    “你去向王爺報告,我去跟著她!”

    “好!”

    簡單的對話後,兩道人影分別朝兩個方向飛奔而去。

    無欲閣,夏花謝了一地,飄落一片,而菊花,卻開得正燦爛,笑臉迎人。

    人,卻已是不再。

    “你說什麼?”東方毅怒火中燒,一掌就將自己房間里的那張圓木桌拍散架,陰沉著一張臉,低聲冷冷地問道,“你確定她是進了壽王府?”

    楊成低下頭,總是平時看多了王爺的怒容,畢竟王爺真的是一個十分容易動怒之人,但是這一次,王爺的怒火,是自從他跟了王爺之後,似乎是最嚴重的一次。

    他的雙拳握地很緊,好似在下一刻就會毫不客氣地揮到旁人的身上;眉頭皺成一團,濃黑的劍眉連成了一條;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唇也是緊緊地抿成一條線,眼楮瞪大,似乎在噴著怒火,鼻子里也沉沉地噴著惱火的氣息。

    “是!”

    楊成無可奈何,但這卻是事實。一路跟蹤著王妃,卻發現她在走出王府後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大戶人家丫鬟打扮的女子。王妃的面容有點怪異,似乎有點激動,然後就發現她們倆兒低頭湊到一塊好似說了些什麼,又見那丫鬟紅著眼楮望著王妃,王妃居然對著她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最後居然去了壽王府。

    “壽王府邸的秘道……”東方毅忽然想到東方塵曾經干的好事,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沉著嗓音問道。

    楊成渾身開始冒冷汗,他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縱使跟了王爺這麼多年,他依舊猜不懂王爺的心事。這一次,他不知道是告訴王爺真相,還是隱瞞。

    “說!”東方毅冷聲命令到,眉眼處的陰騭讓人不禁為之一寒。

    “回王爺,秘道已經被壽王給封了,所以屬于不知王妃去了壽王府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楊成膽戰心驚地回答著,額頭上的汗珠終于滑下,滴到眼楮里,漬得眼楮生疼。可是,他不敢動,身子一直僵持在那里,保持著單腿跪地,另外一腿發抖地屈膝,一手撐著地面,一手置于腰際的動作。將全身的力量都轉移到那只撐在地面的手上,微微低頭,時不時地瞟一眼王爺,卻立刻又瑟瑟地收回視野。

    被封?

    東方毅的眼楮眯成一條線,危險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周身。

    他怎麼可能放她在他的視野之外呢?

    這一個月的放浪,並沒有是他真的下定決心放開她,而恰恰相反,不管他懷抱里抱著的是誰,每天夜里,他總是會想到她,就連在夢里,都會見到她。

    可是,當他放下他的尊嚴,拉下面子去找她,結果反倒被她敢了出來,吃了幾次閉門羹。

    他惱火了,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如此牽腸掛肚,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真正的用過心,第一次的真心付出,可是,她沒有珍惜過,卻在他以為她也對他有同樣心思的時候,將他推給別人。

    他捧出自己的真心,居然遭到她如此的踐踏,他不甘心。

    既然她要自由,他就偏偏要禁錮她,不給她自由。

    于是,他撤走了她的丫鬟,讓她一個人安心地在無欲閣里盡情“自由”,並且還有意無意地唆使幾個奴婢到她出現的地方講講他的風流韻事。

    可是,她沒有任何表示。

    他忽然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幼稚,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有何從會在意他的身邊是不是有其他的女子?她一開始不就是要他風流嗎?她不是勸說傾城來爭取他嗎?

    直到這個時候,他猜發現,自己居然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別的女子看中他的財富,看上他的權勢,對他莫不是巴結奉承,迫不及待地想要送上門。

    可是,她不在乎他的一切,甚至還急著想要將他推出門外。

    這樣的她,他能如何?

    原本打算找個時間與她好好談一番,可是,卻在心煩意亂之時聽到派去暗中看守她的侍衛回報,她居然毫無牽掛地離開了逍遙王府。

    在她的心里,他東方毅到底算什麼?

    假若一直對他無意,又為何要接受他對她的好,甘心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處,讓他感受到了她的溫暖,然後,又毫不留情的將他推給別人?

    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沒有得到過,而是,就是自己以為得到了,正高興地想要享受的時候,結果偏偏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

    一股恨意,泛過東方毅的眼眸。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從來沒有!

    醋意生,愛恨雜“雲兒,你怎麼來了?”東方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在看見雲桑梓的那一刻,心情變得雀躍不已。

    雲桑梓淺笑著走近他,瞪大眼眸,撅嘴委屈地說道︰“你好象很不歡迎我一樣!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曾經是你的貼身丫鬟呢!”

    東方落垂下眼眸,臉上飛起一抹緋紅。

    他怎麼可能不高興見到她呢?

    聽說她爹爹過世,他多麼想要去陪她,當他前去之時,卻看到她溫婉地偎在東方毅的懷里,任由東方毅抹去她的眼淚。他只能選擇悄悄離去,他能以什麼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一夜一夜的難眠,他只得寄自己滿心的思念于簫聲,只能將自己滿腹的心事寄于簫聲。不期盼她能聽見他的心事,只是渴望,那夜夜的簫聲,能夠伴隨著她安眠。

    “落,我是逗你的!”雲桑梓看見東方落一副難過的模樣,連忙擺手說道,“你就算是不想我也沒有關系的。”

    東方落急了,連忙抬起頭,大聲說道,“誰說我不想你了?”

    忽然,又意識到自己這樣說似有不妥,畢竟她已是別人的妻了,訕訕地垂下頭,心煩意亂地解釋道,“我怎麼可能想你呢?”

    雲桑梓蹙眉,忽然想起那一夜,無欲閣里,皎潔的月光下,東方落孤獨落寞的背影。

    這一趟,她是不是來錯了?

    只是因為看到了文雅,沒有料到東方落居然會收留文雅,所以她才過來,向東方落表示她的謝意,因為她一時的忿恨,居然差點丟了文雅。

    但是,現在看到東方落手足無措的模樣,她開始質疑自己的行為了,或許東方落已經決定不再理會她了,已經將她排除在他的心房之外了,為什麼她卻偏偏又要來攪亂他的心湖呢?

    這種想要擺脫一個人的感覺,她不是最明了不過的嗎?

    “落,我不該來打擾你的!”垂下頭,重逢的笑容終究被內心的譴責所代替,一抹自責的無奈爬上她的唇角。

    東方落怔怔的伸出雙手,想要將自責的雲桑梓攬進懷里,安慰著她,告訴她,不管她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會怪她,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可是,他不能。

    他還記得,那夜他的訴衷腸,卻導致了她的為難。

    他怎麼能夠成為她的為難呢?

    能夠像現在這樣看著她,他就已經滿足了,心里裝滿了動容。

    忽然回過神來,卻見到她依舊難過地低下頭,貝齒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已經泛出了一道青白色的牙印。

    他又讓她難過了嗎?

    “雲兒,我……我很高興你來看我,真的!”東方落的收回雙手,卻不知道該將雙手置于何處,誠懇地說道,臉上卻再次泛起了一道紅暈。

    “真的嗎?”雲桑梓迅速地抬起頭,攫住東方落不自在的眼神,又再次低下了頭。

    東方落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她將他從一個沼澤之地里拉出來,卻又將他推進了另外一個深淵,他怎麼可能不怪她?

    “雲兒,我可曾對你說過謊?”東方落強做鎮定,雙手撐著書桌,身子略微前傾,眼神飄忽閃爍,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落到了雲桑梓的身上。

   一個月不見,她憔悴了許多,消瘦了許多,比起先前在雲宰相的靈堂上瞥見她,消瘦地更多。

    那單薄的身子裹在一件素白的衣衫里,衣衫隨著從門縫里逸進來的風微微擺動著,卻更顯得她身子的贏弱。蒼白的臉色上,看不到一絲的血色,連唇都是蒼白的,瘦弱的脖子,仿佛他的一只手就可以輕易的捏碎。

    “他,對你不好嗎?”

    一心的懷疑,看到她如此地憔悴的模樣,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他不是傻瓜,看得出來十五皇弟對她的心思,亦看得出她對十五皇弟的心思,所以,他選擇了退讓,只要能看到她快樂著,她歡笑著,這就足夠了,至于他自己,那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他卻錯愕的發現,她不快樂,她居然變得憔悴了,就連笑容,都是那麼的勉強無力,那麼蒼白,這一刻,他不禁開始懷疑,他的放棄,他的不追逐,是不是錯的。不能肯定那人會不會給她快樂,就這麼放手,他是不是太懦弱?

    雲桑梓一怔,不明白東方落所說的“他”是指誰。

    但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

    那人,除了東方毅,還有何人?

    一想到東方毅,她的眼楮忍不住紅了,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麼沒有防備地跌了下來,落到了她的掌心,滾燙,炙熱,灼傷了她的手,像是要甩掉心底東方毅的身影一樣,她使勁地甩了甩手,將那顆意外的淚珠甩了出去。

    “雲兒!”東方落只能這麼看著她落淚,明明近在咫尺,為何卻有望斷天涯的距離?

    她的眼淚,無情地灼傷了他的心,她的淚,終究是為了別人而流,可是,他卻依舊疼痛著,為她痛著。

    終于,顧不上那麼多,東方落越過書桌,大步走到雲桑梓面前,大手一伸,如願地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雲桑梓再次怔愣,但隨即,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傳進她的鼻子里,淚水,終于還是失控了。

    多日以來的隱忍,多日以來的委屈,在聞到他身上好聞到味道時,似乎像是在她給自己心房圍起來的柵欄上打開了一個宣洩口,內心洶湧澎湃的波濤,終于在這一刻肆意而出。

    東方落低頭,看著她的淚水肆意的流下,將她原本蒼白的臉映襯地透明,他的心好似被荊棘狠狠地刺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這個動作,終于在他期盼了三十多個晝夜之後完成了。

    她的臉冰涼,可是淚水卻是火熱的燙手。

    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子,他細心地用右手食指輕輕地勾去。

    近看她,卻發現她比以前更加動人了。

    以前的她充滿了生機,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活力四射;可是現在的她溫婉誘人,好似一朵雪地里潔白的梅花,暗香撲鼻。

    她身上真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幽谷百合,魅惑著他的心房。

    下身忽然緊繃灼熱,東方落頓時驚愕,用力一把推開了她,內心里對自己無比的鄙棄。

    他怎麼能夠對她起那樣的心思呢?他怎麼可以?






第六十四章  心已遠,欲離開(下)

    飛快的跨出書房,好似身後有惡靈追趕一般,只留下雲桑梓一人,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又想到自己剛剛居然在他的懷里哭成個淚人,臉頰忽然發熱,忍不住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忽然,一陣秋風席卷而來,雲桑梓的身子忍不住鏟顫抖。回過頭,卻發現,原來東方落匆忙離去,忘記了帶上書房的木門。

    書桌上的一張宣紙忽然隨風飄飛,雲桑梓忽然記起,剛剛踏進這里的時候,東方落正呆呆地望著書桌發呆。

    抹掉眼底的淚水,雲桑梓揚手,抓住那張隨風而舞的書畫,卻在看到畫上的人兒之時大驚失色。

    那畫中人,不正是她麼?

    六角飛檐,雕梁畫棟的涼亭里,背對著荷花,淺淺盈笑,那笑容中的歡快,刺痛了她的眼。

    曾幾何時,她那麼發自內心的那麼歡快地笑過?

    畫像的右下角,朱紅色的四行隸字耀眼,晃得她的眼楮生疼,握著畫像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好不容易收回的淚水再次潰堤,身子搖晃了一下,全身被一股眩暈襲擊。

    幾度夢回伊不知,往事短腸獨己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伊兮伊不知。

    她的心,有開始疼了起來,一點一點地蔓延,遍布了全身。忽然間覺得好冷,秋風凍人,秋意寒身。

    這,訴說的,到底是誰的心事?

    呆楞著,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又是一股涼意,從股下蔓延,直到心扉。

    眼神落在那幅畫上,原本已經蒼白異常的唇,卻漾起一個苦笑。

    心悅伊兮伊不知,心悅君兮君豈知!

    秋風依舊從敞開的大門處飄進來,夾帶著秋天特有的蕭瑟涼意,雲桑梓的白色衣袂隨著秋風飄舞著,而人卻安靜失神地坐落著,遠遠看去,卻好似一個即將飛離塵世,回歸天庭仙園的仙子。

    文雅手里端來茶點,卻只在書房里看見雲桑梓一人,怔愣著坐在地上,眼角掛著一串淚珠,手里捧著一張畫像,似癡,似嗔,似惱。

    快步走進書房,將茶點置于書桌上,又心疼地將雲桑梓從地上扶起,輕柔地將她扶到寬大的木椅上坐好,這才騰起身子,走到門邊,將精致的雕花木門關上。

    “小姐,你怎麼了?”

    擔憂的聲音,微蹙的眉頭,訴說著文雅對雲桑梓無盡的關心,可是,卻又好似夾帶了另外一種感情。

    眼神飛落到那幅畫像上,卻又立刻撇開,好似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卻牽動了心頭的那根弦。

    雲桑梓緩緩回神,嘴角揚起一個微弱的笑容,淚霧迷蒙了她的眼楮,可是,她卻已經看得見半跪在地上,趴在她雙腿上的文雅。

    舉手以廣袖擦拭去自己滿眼的淚水,雲桑梓俯下身子,將文雅抱進懷里,蜷縮著,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文雅,我現在只有你和雲曦姐姐了!”

    是喪父之痛再次牽動了她內心那根叫做害怕的心弦,是東方毅的冷漠灼傷了她內心那根叫做愛情的心弦,是東方落的默默癡愛撥動了她內心喚作迷茫的心弦。

    仿若置身于茫茫乳白色的大霧里,看不到自己前行的路,辯不清自己前行的方向,心開始變得慌亂不已。

    “小姐……”文雅強忍著自己眼底的霧氣,她見過雲桑梓太多的模樣,冷靜的,聰明的,慌亂的,活潑的。

    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雲桑梓,迷茫的眼神,雙眼的瞳孔之間沒有一丁點兒焦距,直直的,癡癡的,空洞無神。

    倏忽站起身子,文雅大步朝門外走去。

    她無法再和這樣的小姐呆下去,她害怕,她也會變成小姐這樣。

    娘親告訴你她那些秘密,她無法承受!

    她也想將自己的心房關起來,想找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忍痛參加了老爺的喪禮,看著小姐對她視而不見,聽若罔聞,她的心口再次如撕裂一般額疼痛。

    悄悄的打算離開,可是,卻在靈堂外遇見了滿臉落寞的東方落。

    僅有一面之緣,可是,他卻記得她,因為她是雲桑梓的貼身丫鬟。

    他叫住了她,成功的阻止了她的離去,只是因為他肯定地告訴她,雲桑梓終究還是會有需要她的一天。

    加之她也希望能夠將自己當年所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訴給雲桑梓,所以她留下了。

    可是,守著秘密過日子,猶如背著一個沉重的包袱,她的心好似被一塊巨石壓抑著。

    終于,在外出為東方落買宣紙的時候遇見了神魂落魄的雲桑梓,並且將她勸到了壽王府,原本想找個時間與她說說當年之事,只是看到了雲桑梓如此迷茫的模樣。

    一直以來,雲桑梓不僅僅是她的小姐,是她要服侍的人,更是她心靈的支柱,只要問題到了雲桑梓手中,肯定可以解決。可是,對現在這樣的雲桑梓,她開不了口,她不能將自己身上的包袱轉移到雲桑梓身上。

    她的心變得更加壓抑,更加混亂,于是她想哭,想借由眼淚沖刷掉這一切的不滿,但她不能在這樣的雲桑梓面前哭,她不想讓雲桑梓為她擔憂。

    忽然,背後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詫異的回頭,卻看見了淺淺盈笑的小姐。

    以為是自己花了眼,趕緊伸出手使勁地揉了揉雙眼,再次仔細看過去,更加錯愕的發現,小姐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文雅突然推開她的懷抱,站起身子朝門外走去,忽然驚醒了失魂落魄的雲桑梓。

    垂眼看了眼那副畫像,更是嗤笑自己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曾幾何時,她也變得悲秋傷春,為了一副畫像而失魂落魄之人?

    偏頭看了看文雅顫抖的雙肩,她猛地站起身子,怎麼能夠因為自己這種莫名悲傷的情緒,而忽視身邊的人呢?

    從這一刻開始,她要重新做回雲桑梓,那個希冀踏遍萬水千山,渴望自由的女子!

    “文雅,你先前不是說有話告訴我嗎?”嘴角努力綻放出一個笑容,雲桑梓柔聲問道。

    “小姐……”文雅一時激動不已,話語居然哽咽在喉。

    大步上前,將文雅扶到她原先坐下的木椅上坐穩,用手細心地拂去文雅眼角落下的淚珠,文雅不好意思地垂頭笑了笑。

    “好了,笑了就不許再哭了。你在街上說有重要事情告訴我,到底是什麼?”雲桑梓款款走到另外東方落書桌後的椅上落座,一邊說道。

    “小姐!”文雅有絲猶豫,望著雲桑梓拉開椅子,然後坐下,話語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說吧!”

    “小姐,你沒有問我,那天,為何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捉去,我卻站在一邊,不出手相助,也不大聲喊叫?”文雅再次垂下頭,牙齒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角,有些難過地問道。

    雲桑梓蹙眉,當初真的因為文雅的這個舉動而厭惡她,感覺她背叛了自己,可是後來仔細一想,她還記得當初文雅看著她時又無助又無奈的眼神,加之這麼多年的了解,她終于相信,文雅這麼做,定是有她的難言之隱。

    “文雅,我相信你不會真的要害我!假若你不想說,我自是不會問的。”

    文雅抬頭望著雲桑梓,眼楮里淚光閃爍,嘴角微微顫動著,沒有想到,小姐居然如此相信她,可是,是她害了老爺,是她的錯呀!

    “小姐,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害死了老爺。”

    多日以來內心的苦悶,一下子化作顆顆淚珠滑落,聲音哽咽著,說出來,卻如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巨石。

    雲桑梓蹙眉,不明白為何文雅會這樣說,只得沉默著,等著文雅說下去。

    哭夠了,文雅打著哭嗝,抽噎著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原來,在雲桑梓失蹤的那半個月,她回到了宰相府邸,準備找老爺想辦法,卻發現老爺正在與一個道人爭吵著,遠遠地看著那個道人,似乎覺得十分眼熟。

    于是,她偷偷得躲了起來,等到那個道人憤怒的甩袖離開宰相府的時候,她偷偷得跟了上去,卻錯愕的發現,那個道人,居然就是她的爹,那個當初差點將他賣到妓院的爹爹,那個她爺爺噩夢會夢見的男人。

    而跟蹤到那個道人落腳之處,卻發現,那是她長大的家。

    家里似乎更加破舊了,茅草房子,屋頂的茅草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窗戶上有一個很大的窟窿,屋內的破舊更是一覽無遺。

    那道人回到那里,先是惡狠狠一邊砸屋子里本來就不多的物品,一邊大聲地咒罵了一通,然後進房,對躺在床上的婦人拳打腳踢。

    躲在窗外觀察一切的她,記憶如潮水般的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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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3:24 |只看該作者
當年的她,因為得到了雲桑梓的解救,所以一直呆在雲府里,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娘親。

    直到看到床上躺著的那個形如枯槁的瘦弱婦人,她終于想起來,自己居然忘記了自己娘親。

    終于忍受不住了,她沖了進去,狠狠地將那個道人推開到一旁,撲到床上,抱著那病婦大哭。

    那是她的娘親呀,曾經抱著她以身子替她擋掉醉酒的爹爹的鞭笞以身子替她擋去賭輸了錢的爹爹伸過來的發紅火鉗,她右臂上那條鮮明的鞭印,她脖子上火鉗燙過燙傷痕跡,將她拉回了曾經忘記的從前。

    那道人看到她先是一愣,隨即大笑出聲。

    她詫異地回頭,卻被那道人突如其來打到她臉上的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又被他一腳踹到了一個角落里。

    她還沒有來得及忍痛爬起來,又被那道人一腳踩到了腳底。

    他狠狠地威脅她,假若她不把雲飛,雲桑梓與雲曦三人給他弄到手,他就會一拳一腳地打死她那躺在病床上的娘親。

    那一刻,她恨死了她自己的沖動與無知,恨自己不該無故跟蹤,恨自己沒有雲桑梓的冷靜,居然沖動地沖過去認娘,更氣自己,居然穿著雲府下人的衣服,被那個道人認出了身份。

    可是,看著躺在床上一邊流淚一邊對她搖頭示意的娘親,她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背叛養育了她多年的雲府。

    她先是以雲桑梓的名義,將只身的雲飛騙出了雲府,到了城郊的茶寮,因為她是雲桑梓情如姐妹的丫鬟,所以雲飛沒有任何懷疑,喝下了被她下過蒙汗藥的茶,終于落到了她那無惡不作的爹爹手上。

    隨後,在雲桑梓回到逍遙王府之時,她恰好接到了雲曦傳給雲桑梓的信兒,于是,她模仿雲桑梓的字跡,寫了一張書箋,將雲曦騙出了宮中。又學著雲曦的字跡,寫了一張書箋交給雲桑梓。

    加之先前的她因為要出王府找雲桑梓,早已經買通了那看守逍遙王府後門的奴僕于是輕易地將雲桑梓騙回了雲府。

    但是,卻不料雲曦還沒有等她來得及奉上下了藥的茶水,居然先前離開了雲府。

    更沒有想到,雲桑梓居然會來後庭找她,恰巧落到了道人的手中。

    臨帶走雲桑梓之前,道人吩咐她,假若不將雲曦弄到他的手里,他依舊不會饒過她娘。

    看著雲桑梓被帶走,她的心好似被剜去了一塊。後悔不已地她趕緊回逍遙王府找王爺,卻得知王爺有事恰巧出宮,無奈之下,她忽然想到了九王爺。

    九王爺聽到她的話後立即朝他說的那個秘道進去。她跟在九王爺身後,卻在那個秘道里,發現了躺在地上,已經瀕臨死亡的娘親。

    臨終前,她娘親卻告訴了她,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秘密,事關太後,事關當今皇上的大秘密,並且囑托她,一定要將這件事情,告訴當今太後。

    正在文雅猶豫著是否將這個大秘密先告訴雲桑梓的時候,卻聽到雲桑梓堅定地聲音︰“文雅,這件事情,你還是先告訴太後吧!我會想方法進宮的!”

    文雅只得沉默,點點頭,服從雲桑梓的吩咐。

    “文雅,不要自責,假若換做是我,我也會為了娘親的安危的!”雲桑梓看見文雅依舊一副自責的模樣,忍不住出口安慰道,“我看到你給我“雲曦”的信兒上,我看到了淚印,相信你其實也不想這麼做的,對不對?”

    文雅抬眸,感激地看著雲桑梓,眼楮里依舊閃爍著淚光,不過,這次不是後悔與難過的淚光,而是,對雲桑梓感激的淚光,感謝她這麼相信自己,感謝她如此寬容。

    雲桑梓垂下頭,看了看書桌上精致地點心,嘴角漾起一個柔和的笑容,“文雅,我餓了呢!你不餓嗎?我們一起來吃點吧,不然,我一個人吃多沒有意思!”

    文雅點點頭,上前與雲桑梓一起品嘗著壽王府的精美點心。

    雲桑梓嘴里咬著白玉桂花糕,卻食不知味。

    因為,在她的心里,卻開始擔憂,任何才能進宮!她的爹爹已經過世,樹倒糊孫散,那些同僚,誰願意幫助她?而雲曦姐姐的那只白鴿已死,無法聯系到雲曦。

    沒有令牌,沒有達官貴人帶領,就憑她兩人,如何能進宮?

    或許,還是得麻煩他吧?

    想到東方落,雲桑梓的視線,再度落到了那張跌倒地上的畫像上,嘴角的笑容,逐漸凝固,變得苦澀不堪!

    他,是不是已經開始討厭她了呢?

    不然,為何卻那麼用力的推開她,飛一般的跑離她身邊?

    最後一次,就麻煩他最後一次!

    在心底,雲桑梓這麼對自己說。

    可是,真的只是最後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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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3:4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五章  拜太後,毅嘲諷(上)

    夜,還是來了。

    漫天的繁星,如細密的玉珠子掛滿了黑色的幕布,閃爍著,綻放出迷離的光彩。

    一輪半勾月,掛在天際,不夠皎潔,但是卻依然是天際最耀眼的光源。

    雲桑梓站在壽王的房間前,手里托著幾樣小菜和一碗米飯。

    一下午的時間,她都在說服自己,主動前來找東方落。但是,腳步才踏進這座院子,她又瑟瑟地縮回了腳。

    直到晚膳後,方知東方落居然沒有用晚膳,故而這次鼓足了勇氣前來。

    敲敲門,雲桑梓咬著唇,垂下眸子,眼神落在那幾樣小菜上,鍋燒白菜,燜筍,酸 肉片兒,外加一鍋栗子雞,菜香飄進她的鼻子里,沒有吃晚飯的她,肚子居然咕嚕一聲響,臉上不盡飛起一抹殷紅。

    “雲兒,怎麼是你?”

    東方落詫異地看著眼前一身白衣的女子,星光下的她,全身散發出一圈光暈,好似一個翩翩仙子,純潔清新;而她白皙的臉頰上,兩抹紅暈,白里透紅,嫵媚誘人,卻有另外一種韻致。

    “我有事想請你幫忙!”雲桑梓抬起頭,臉上的紅暈漸漸的淡去。

    “進屋里說!”東方落蹙眉,對雲桑梓話語里的“請”字十分不悅。

    雲桑梓點點頭,捧著托盤,往屋里走去。

    東方落隨手關上門。

    屋外,月華依然明亮,星光依舊閃爍繁華。

    “你說什麼?”

    一個紫袍的高貴男人坐在床沿邊,懷里摟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一只手還伸進了那女子的衣襟里,而臉上卻是濃濃的怒意。

    “老奴看到王妃進了壽王的房間!”

    一個相貌清瘦矍鑠的中年男子,雙腿跪在地上,全身匍匐著瑟瑟發抖,不敢看那放浪的主上。

    “聽到他們說什麼了嗎?”東方毅眉頭一挑,一手依然捏著這名翡翠閣新選的花魁玉煙的嫵媚臉蛋,一手依舊在她的胸前的柔軟上留連。

    那個女人,果真還是迫不及待地送上門呢!

    “老奴聽王妃說,她想讓壽王陪她去宮里!”趙麟顫抖地說道,背上,排滿了冷汗。

    “好的,知道了!”東方毅捏著玉煙臉蛋的手不耐煩地揮了揮,冷聲說道︰“都給我滾下去!”

    趙麟搖晃著站起身子,趕緊連滾帶爬地朝門外退去。

    而玉煙,臉蛋緋紅,眼波流轉,里面盛滿了欲望,粉嫩的紅唇嘟起,微微張開,嘴角時不時逸出一兩聲放蕩的呻吟。

    東方毅厭惡地瞥了她一眼,煙花女子果真就是煙花女子,賤人果真就是賤人,對她勾勾手,果真就迫不及待地送上門。

    握著玉煙柔軟的大手絲毫不珍惜,所謂的憐香惜玉對他而言全都是屁話,所謂憐香惜玉,首先對方得是香玉才行。

    眼前交替浮現出雲桑梓倔強的眼神,夜晚在他的懷里哭的滿面淚水的樣子……

    大手一揮,玉煙的身子滑過一道圓弧,沉沉地落到了床腳處。

    忍著身上的疼痛,玉煙嫵媚地朝東方毅爬過去,眼神春波蕩漾,嘴角依舊是放浪不止的笑容。

    東方毅再次厭惡地看了她一眼,抬起腳,在她的胸前狠狠地踹了一腳,冷聲說道︰“滾!”

    玉煙吃痛地哼了一聲,看到東方毅陰沉著一張俊臉,所有的欲望不禁一閃而空,強忍著胸口的疼痛,瑟縮著身子,一手抓著自己的衣襟,一手撐著身子,朝門外爬過去。

    屋內,一室的陰霾。

    金碧輝煌的痕裂宮。

    傾城站在大殿的台階上,瞪眼微微張嘴詫異地望著雲桑梓,不敢相信,這就是三個月前所見那個鼻子上爬滿了黑色的點點麻子,又帶著腳跛的女子。

    一襲白衣,柔軟的輕紗,襯托著她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白玉般無暇,幽谷蘭花般清新。

    她那空靈婉約的氣質,在痕裂宮里,居然將痕裂宮的金光閃閃全都比成了庸俗。

    那枚左眼處的火紅胎記,被她描成了一彎紅列的烈焰,烈焰熊熊,在她白若凝脂的心型臉蛋上,居然有種說不出的嫵媚。

    她靜靜地站在那里,宛若一株百合花,清新純潔;烈焰在她的左眼角處燃燒著,釋放出迷人的氣魄,嫵媚而不妖魅,嬌氣而不跋扈。

    而她的眉眼處,流露出一種傲然的氣息,宛若冬日里的寒梅,不畏冬寒,依舊冷傲的綻放。

    “雲桑梓,你來痕裂宮有何事?”傾城斂眉,不去看雲桑梓,她不明白,為什麼在同一個人身上,可以看到清純,嫵媚,傲氣三種不同,甚至是相互矛盾的氣質。

    這樣的雲桑梓,是那麼的攝人心魄,驚心動魄。

    雲桑梓冷冷地看了傾城一眼,心口又再次隱隱作痛,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太後在木圭的扶持下從內殿走了出來,卻發現傾城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雲桑梓,雲桑梓卻在下微蹙眉頭,自以為傾城說了什麼惹惱了雲桑梓,不禁大喝一聲︰“傾城,你這是干什麼?給本宮退下去!”

    傾城撅嘴,委屈地望著太後,卻遭到太後更加凌厲的一眼飛瞪,只得將滿心的火氣全部撒向站在層層白玉階下的雲桑梓。

    雲桑梓坦然地對上傾城的那一眼怒嗔,卻又微微偏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全身繃緊的文雅,暗自伸出柔荑,握住她滿是汗水的小手。

    “木圭,你陪傾城出去散散心!”太後的聲音變得稍微溫柔些許,可是依舊卻是驅逐傾城的意思。

    傾城瞪了木圭一眼,但卻又不敢抱怨一句,只能用力地發出“啪啪”的走路聲,憤怒地朝門外走去,自從有了雲桑梓,太後就不再如原先那麼寵愛她了。但是,她卻對雲桑梓無可奈何。

    待到傾城不甘願離開痕裂宮,太後這才一步一步地緩慢走下玉階,對著一旁的木椅點點頭,又望向雲桑梓,示意她先坐下。

    雲桑梓牽著文雅的手,自己先是坐下,同時抬起眸子鼓勵文雅要鎮定下來。

    “你就是文雅?”太後旋身坐下,不經意地瞥了文雅一眼,卻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覺。

    文雅臉色一變,飛快地掙脫雲桑梓的手,又“噗通”一聲跪地,不斷地磕頭。磕頭的聲音在痕裂宮回蕩著,莫名的詭異。

    太後轉過頭,詫異地看了雲桑梓一眼,見雲桑梓心疼地望著跪在地上的文雅,嘴角溢出一個了然的笑容,命令道︰“文雅,你起來答話!”

    文雅的動作一滯,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抬起了頭,額頭上一個諾大的滾圓的紅色印記,眼角還掛著幾顆淚珠子,惹人愛憐。

    “文雅,聽下人報,你有重要事情想告訴本宮,是嗎?”

    文雅連連點頭。

    太後回頭,看了雲桑梓一眼。

    雲桑梓連忙站起身子,微微彎身鞠躬,恭敬地說道︰“既然文雅有重要事情與太後說,小女先行告退!”




第六十六章  拜太後,毅嘲諷(下)

    太後低下頭,望著自己十指上精致的三寸長金指甲套,漫不經心地說道︰“算起來,本宮還算得上是你的姑媽,既然是一家人,又有什麼是你不能聽的呢?”

    雲桑梓站直的身子忽然變得僵硬,太後的意思,是已經徹底原諒了爹爹嗎?

    “雲桑梓,你還不坐下?”太後抬起眸子,佯怒瞪了雲桑梓一眼,這才對文雅說道︰“有什麼事情,你直言說吧,本宮先免你任何無禮之處!”

    雲桑梓感激地望著太後,可是太後卻低頭輕輕撫著她自己的手指,沒有看到雲桑梓眼底的感激之情。

    “是!”文雅又磕了三個響頭,這才慢慢地將她娘親給他講的一切都告訴了太後。

    原來,她娘親,居然是當年太後的貼身丫鬟紫鳶。

    一次出門給小姐,也就是當今太後買胭脂,不料遭遇小偷,為了銀兩,她拼命地追趕那小偷,卻終究還是因為體力不足沒有趕上。

    就在她幾乎快要大哭出身的時候,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遞給了她她的錢袋,原本單純不知事故的她,居然將那男子當作了救命恩人一般感激。

    事後,每次只要她出府買東西,總會遇到那名男子,那男子帶著她游湖,放風箏,很快,她就迷戀上了他,一個夜晚,她偷偷溜出府,成就了他們的好事。

    但是那之後,她才發現,那個男子的衣冠楚楚,純粹是假裝出來的,因為他,居然是一個道士。

    在要了她的身子之後,他開始嫌棄她,對她的溫柔再也不在了。

    不知道從哪里得知,她的小姐,是一個傾城傾國的大美人,于是,他又開始對她好,但是,卻每每游說她將小姐帶出府,介紹給他認識,她哪里願意這麼做,于是,他揚言會將她碎屍萬段。

    得知了他的真實身份——當朝國師之後,她開始害怕了,害怕自己就這麼死在他的手上,于是,她告訴了他,自家小姐是一個極盡孝道的女子,每個清明節,都會上山祭拜雙親。

    于是,在那年的清明節,他們上演了一場強盜搶劫計,原本以她裝死來嚇得小姐的束手就擒,但是卻不料半路殺出了一個男人。

    他打不過那個男人,但是在看了小姐一眼之後難以忘懷,于是,他將她虜了回去,試圖以她來威脅小姐。

    但是,不久之後,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滿心欣喜的他極度興奮,因為他曾經有過很多女人,但是每個女人的肚皮都從來沒有任何動靜。于是,他遂了她的意思,偷偷地娶了她,並且將她藏在了自己府邸的密道里,直到她產下孩子。

    他一看是個女孩子,揚手便打了她,導致了她以後落下了這個病根子。

    帶她生產以後,他又想起了曾經的小姐,于是,再次派她前去打探小姐的消息,卻發現,小姐居然和一個男人,在山里雙親的墳墓旁邊,過起了雙宿雙飛的日子。

    曾經他打算在那男子離開後趁機霸佔了小姐,可是,卻發現小姐的身邊居然有人暗中守衛,經過查探,他終于發現,那與小姐在一起的男子,竟然是烈焰教的少主。

    眼珠子一轉,他終于想到了一個好法子,佳人再動人,也比不上江山那麼具有誘惑力。他知道,烈焰教富可敵國,只要掌握了烈焰教,他就可以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不必再裝作道士,沖做國師。

    于是,他暗中向當時的皇上進言,聲稱根據天象指示,城東雲府的一個女子,命格極貴,假若封她為後,一定能夠協助莫國,促成另外一個盛世。那女子具有傾城傾國之貌,溫婉嫻淑,大方明事理。

    在他的游說下,皇上決定親自過去看了女子一眼,居然對那女子一見傾心,發現那女子果真如國師所說,于是當場決心,定要將那女子冊封為後,這樣既可以遂皇上自己的心意,更重要的是能促成另外一個盛世。

    然而,那國師又告訴皇上,山里有一男子,以那小姐雙親的墳為要挾,要那女子委身與他,主動請纓,帶領一只精兵,前去解決那一男子。

    皇上念及他推算準確,居然準了他這個不合理的提議。

    然而,夜間,國師出門喝酒,卻偶遇了一個大夫,那大夫一路搖頭暗嘆,說什麼未嫁便失身,耳尖的他立即將那大夫抓了來,暗中拷問,居然得知那小姐居然有了身孕,更是一肚子惱火。

    不久之後,果真得到那小姐生病無法進宮之事,恰好皇上賞賜了那小姐頗多補品,心里對那小姐裝貞潔十分不滿,于是在那補品里,下了一種毒,足以暗害那小姐肚子里的孩兒。

    待那小姐產下孩兒後,又特意買通大夫,告訴那大夫女嬰所中之毒,然後伺機故作偶遇那小姐,給了那小姐所謂的“假死之藥”,暗害了那女孩。

    但是不料,原本以為那小姐做了皇後之後,他便可以以小姐先前的事情做要挾,要挾皇上,也要挾那烈焰教的少主。

    沒有想到,雲飛,那小姐的表哥,居然查出了他貪贓枉法的罪證,加之那小姐在宮里時不時地在皇上耳邊說他的壞話,並且故意制造機會與他相遇,一天他沒有把握好自己,居然讓皇上看到了他妄圖輕薄她的場面。

    于是,他被皇上驅逐了,並且是“永不錄用”。

    心煩意亂的他想到了他的“妻女”,于是,他開始無盡的虐待他的妻子,因為他的妻子不願意幫助他去將皇後騙出宮廷。

    他愛上了喝酒,每次酒醉後便開始說胡話,說著從前的打算,說著從前的計劃。他的妻子終于明白,小姐的不幸,全都是他一手促成。

    她隱忍著,只希望有一天,能夠跪倒小姐面前,多磕幾個頭,不奢望小姐的原諒,只是希望小姐可以幸福。

    這麼多年的病痛,這麼多年的折磨,她只是在等一個機會,等能夠將這一切告訴給小姐的機會,所以,無論那男人對她如何摧殘,她都咬牙堅持了下來。

    但是,她終究還是沒有等到,來不及等到那一天,她便撒手人寰,只得在臨終前,將這一切,告訴了她的女兒——也就是文雅。

    “那國師,可曾做過別的事情?”

    太後的唇顫抖著,怎麼能夠相信,原本以為一切是先皇所指示,背後居然隱藏了這麼一個人呢?

    “我記得我娘說,我爹爹……那個男人曾經說,既然雲家不珍惜他給雲家制造出的飛黃騰達的機會,並且還反咬他一口,他自是不會放過雲家。”文雅俯身,心里萬分難過的說道,那個將自己養大的老爺,居然就這麼喪命在那個男人的手上,她真的是厭惡極了自己居然有那樣的一個爹爹,更是自責自己助紂為虐。

    雲桑梓的鼻子再次一酸,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爹爹。

    而太後更是垂下了額頭,雙手無力地攤在了自己的雙腿上。

    這麼多年,她狠錯了人,怪錯了人,直到他死,她居然都還怨恨著他。

    “母後這里可真是好熱鬧呀!”

    一聲諷刺的話音夾在嘲諷的大笑聲中從痕裂宮飄進來。

    雲桑梓全身一個顫栗,這個聲音,這個在她夢里出現的聲音……

    緩緩地回過頭,卻被自己眼前所見的驚得臉色蒼白。

    一襲紫袍的東方毅,嘴角洋溢著一個得意洋洋的笑容,朝痕裂宮大步走進來。

    他的懷里,躺著一個女人,一個嬌柔害羞的女人,女人的頭藏在他的懷里,雙手繞過他的脖頸,勾著他。

    挑釁地眼神,不屑的眼光,東方毅就這麼掃視了雲桑梓一眼,隨即不再看她。

    雲桑梓的胸口忽然好似被一塊巨石壓住了一般,一陣眩暈襲擊過來,身子微微晃了晃,但她立刻抓緊了椅子的扶手,不讓人看出她的異樣。

    文雅跪在地上,瞥見了東方毅的舉動,忍不住皺眉。

    太後依舊低垂著頭,沒有理會東方毅,她依舊在為自己的曾經後悔著。

    “雲桑梓,你的東方落呢,怎麼,這麼快就被拋棄了?”

    看見雲桑梓的打扮,東方毅的呼吸曾短暫停滯過,只得撇過眼光,不看她一眼;但是,一想到她這是為了東方落而裝扮,他壓抑著自己想要上前將她抓回逍遙王府審問的沖動,嘲諷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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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4:34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  毅落爭,約于宴

    “你……”雲桑梓倏地站起身子,指甲緊緊地掐進了掌心里槃榣榥榷,駁駇駃骱這才將自己的憤怒與內心如裂一樣的疼痛壓抑下去,輕輕地咬著唇駃骱骰骯,箋粺粹精微眯著雙眼,冰冷的眸光灑在他抱著傾城的雙臂上。

    在乎一個不在乎你的人遨遮鄱鄪,摛敲敳斠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才明白自己的心意,還來不及向他表明綟綖緋綴,箍箌箈箕就得將那出生萌芽的感情掐滅。

    愛一個人,是不知不覺讓他走進你的心里。

    但是,在這一刻,她慶幸著,慶幸著他走近她的心里時候的無聲無息,也慶幸著她沒有將那感情告訴他,沒有讓他發現她內心里早已是被他填滿佔盡。

    因為,在這一刻,在他抱著別的女人的時候,她依舊可以站直了脊背,挺直著腰身,對他嫣然一笑。

    她有她的自尊,她有她的驕傲,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放下,不會因為一個人而放棄。

    面對東方毅,她忽然像是釋懷了一般。感謝他做得如此堅決,才讓她真的決定放下他,在自己的心里的一個小角落,挖一個坑,將他埋葬。

    “逍遙王爺錯矣!壽王溫文爾雅,高貴如斯,區區小女子,其可能有緣擁有他呢?”嘴角揚起一個淡如春風的笑容,臉上已經看不出一絲內心的波瀾萬千。

    東方毅輕輕地將傾城放下,滿心的怒火更加旺盛。

    她的意思可是,因為她已經嫁作他人婦,所以配不上壽王了?她覺得壽王高貴無比,而他,卻是地上的塵埃那麼卑微嗎?她瞧不起他,她居然膽敢瞧不起他!

    “雲桑梓,本王決定,擇日娶傾城為妃,記得你我曾經相約,待到我看上了誰家女子之時,你將會自願讓出本王正妃之事?”

    東方毅壓抑著自己的怒火,高高的昂起頭,忿恨地睨了雲桑梓一眼,擲地有聲地說出這個驚人的消息。

    雲桑梓低下頭,輕輕地闔上眼眸,終于到了這一天,她曾經那麼期盼這樣一天的到來呀!

    再次揚起眸子,雲桑梓的笑容更加燦爛。

    “王爺娶妃,那不是喜事一件嗎?臣妾當然不會有任何意見!”

    既然說好了要習慣不再依靠他,既然說好了要埋葬自己心底的他,為何不成全他?

    只是,為何,心里,卻猶如滴血一般呢?

    “毅,你真的這麼打算?”被痕裂宮里怪異的氣氛從過去的思憶中拉回現實的太後卻緊緊地蹙眉,望向一旁垂首害羞卻難掩興奮的傾城,幽幽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下一代的人,卻總是要重復著上一代人的錯誤呢,為何下一代人,總是要將上一代人淚的經驗,化作自己血的教訓呢?

    東方毅,為何還不明白?

    他不是最了解他們這一代人的前塵過往嗎?為何,卻要這麼固執?

    作為過來人,太後怎麼會看不出那兩人之間詭異的氛圍,或許,所有的人,除了他們兩個人之外,都看得出來他們一個假作堅強,一個故作高傲的事實吧?

    “母後,你不是一直希望我娶傾城的嗎?”東方毅斜眼瞥了雲桑梓一眼,最後將視線移到了太後身上,話語里,居然帶上了一絲笑意。

    他看到了,看到了雲桑梓的手,那雙指甲嵌進了手心的雙手。她還是在意的嗎?她還是會氣惱的吧?

    太後搖了搖頭,她老了,更累了,再也不想插手這些事情了。是對是錯,是笑是淚,都是自己的選擇。選擇了什麼樣的路,就自己走下去吧!

    “文雅,你先起身!”

    沒有理會東方毅的眼神,她反倒對跪在地上的文雅柔聲說道。

    文雅再次磕了幾個頭,這才站起身子,退回到了雲桑梓身後,眼神卻落在了雲桑梓藏在袖中,卻終究還是沒有藏住的雙手上,心里似已了然。

    “太後,小女與婢女叨擾多時,請容小女二人先行告退!”雲桑梓款款走到太後身前,白色的衣裾劃出一個優美的弧度,她微微頷首,身子稍向前傾,雙膝微屈,側身行了個禮,語帶笑意地柔聲說道。

    太後沉默地望著她,嘴角嚅動了下,卻終究還是沒有勸說,“既然雲兒已經累了,雲兒先退了吧!文雅,你先送雲兒出去,再回來陪陪本宮,本宮還有話要詢問你!”

    雲桑梓感激地再次頷首,這才在文雅的攙扶下,朝痕裂宮外走去,自始自終,她的背脊挺得筆直,但是,那單薄的雙肩,細小的腰肢,卻因為她將背脊挺得筆直而更顯得嬌弱。

    她的身後,一直跟隨者一道灼熱的眸光,直到她的身影消失,那道眸光依舊瞪著她消失的方向,沒有撤離!
落,你怎麼來了?”剛剛走出痕裂宮,就看到倚靠在長廊處的東方落。他穿著一件藍色的繡金袍子,頭發以一個藍色的發帶高高束起,幾縷發絲在秋風的撫弄下飄飛,貼在他白皙的臉龐上。

    他站在靜靜地站在那里,仰頭看著天際,眼神飄向了很遠很遠的九天之外,好像他從來就沒有存在在這個世界一般,周身被一圈濃到化不開的憂愁包圍著。

    但是,當他聽到雲桑梓的聲音的時候,他好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看到身著白色輕紗的佳人款款而來,他那顆空洞的心,在這一刻忽然被填滿,整顆心都是滿的,滿到再也裝不下其它的任何東西。

    他的眼神接觸道她的眸光的那一刻,他的嘴角滿足的上揚,形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頓時他身子四周的憂郁一掃而空,他的笑容,照亮了整條長廊,朱紅的欄桿,雕欄畫棟的柱子,好似被蒙上了一層絢麗的光澤。

    雲桑梓淺笑著走進東方落,昨夜的交談中,東方落告訴她,他畫她的畫像,只是因為感激她的鼓勵,否則他現在還坐在輪椅上,自怨自艾。

    他說話的時候眸光閃爍,飄忽不定,雲桑梓自是看出了他說此話的言不由衷,但是,假如這樣能夠是他們之間可以不再那麼尷尬,她就裝作不知道吧。

    “我剛剛才從皇兄那里過來!”東方落溫柔地笑著,用手勾去秋風吹拂著貼在他臉頰的發絲,“你要與母後說的事可都說完了?”

    雲桑梓走近他,回給他一個同樣十分燦爛的笑容,柔柔地說道︰“已經說完了。落,謝謝你!”

    東方落垂下頭,兩頰各飛起一抹可疑的紅暈。

    雲桑梓這一刻才發現,東方落還真容易害羞吶!

    秋風徐徐,他剛剛被勾到耳後的發絲再度被風吹拂到了臉頰處。

    白皙的肌膚,粉色的紅暈,烏黑的發絲,在這一刻,雲桑梓居然就看著這樣的他,莫名地發起呆來。

    “這不是四皇兄嗎?怎麼,不進去拜見母後,卻在這里和本王的妃子眉目傳情?”

    東方毅雙手報胸,右嘴角稍稍上揚,嘲諷地望著在回廊處深情對視的兩人,斜靠在一株高大的楓樹下,火紅的楓葉嘩啦呼啦地隨風飄動,時不時地從樹枝上帶著葉梗旋轉而下,仿若是一只臨終前盡情舞著的火蝴蝶。

    “十五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東方落抬起頭,錯愕地回視著東方毅,卻發現東方毅的眉頭皺起,嘴角嗤笑著睨著雲桑梓與他二人,而雲桑梓,則是背對著他,貝齒緊咬著下唇,深深地吸氣,好似在隱忍著什麼。

    東方毅不悅地撇過頭,冷聲說道︰“我說的是什麼,就是什麼意思。莫非四皇兄聽不懂我的意思?看來,四皇兄果真是在壽王府呆得時間太長了,應該多出來走動走動吧?”

    沒有等東方落回話,雲桑梓倏地轉過身子,對東方毅嘲諷道︰“東方毅,你以為落需要和你一樣,成天在煙花之地走動,整日在青樓之處走動嗎?落可沒有你那麼悠閑放蕩!”

    東方毅的怒火更加旺盛,她居然說他放蕩,這麼多日的相處,她居然說他放浪。曾經的他,決心要防守成全他們,可是,她沒有選擇東方落,願意將手交到他的掌心;可是,當他真的將一顆心交出去的時候,她居然要將他推給別人,而她自己,更是旋身飄到他人的懷抱里。

    這世間,還沒有他想要的卻得不到的東西,人也一樣!

    當放她走的時候她不走,那麼現在,她想走了,他卻偏偏不放!

    “愛妃,你這是什麼話!本王這是風流,當初愛妃不正是愛上本王的風流嗎?”東方毅直起身子,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火紅楓葉,大步走進雲桑梓,寬臂一伸,猝不及防地將雲桑梓攬進自己的懷抱里,不屑地瞥了東方落一眼,不帶一絲溫度地說道︰“四皇兄,她是皇弟的王妃,還請皇兄多多注意自己的舉動!當然,假若四皇兄真的喜歡像她這樣的丑女,本王倒是可以幫你多找幾個!

    雲桑梓一聽東方落居然如此羞辱她與東方落之間的關系,更加用力的掙扎著,想要推開他。

    可是,她的力道怎麼能比得上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的東方毅呢?

    而感受道雲桑梓的掙扎,東方毅更是環緊了雙臂,他東方毅要的,沒有能夠逃脫的。

    他要讓她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他得不到的,只有他不要的!

    東方落微微皺起眉頭,但是看到了雲桑梓吃疼的抽氣聲,他終于還是克制不住上前,憤怒地上前,狠狠地揍了東方毅一拳。

    東方毅騰出一只手,毫不客氣地將東方落一掌揮到回廊之外,擦拭著嘴角的鮮血,嘴角的笑容更加陰騭,垂下頭看著懷里的雲桑梓,嘲諷地說道︰“這就是你所說的‘溫文爾雅’,‘溫潤如玉’嗎?”

    雲桑梓心疼地望著跌坐在地上的東方落,心里恨極了自己,都是她的緣故,才導致東方毅對他的故意為難。

    低下頭,看了眼鉗住自己雙臂的手,張開嘴,毫不遲疑地咬下去,很用力的咬下去,直到牙齒發疼,直到嘴角流出一股溫熱的血腥味的液體,她才松開嘴,可是,東方毅卻一動也不動,嘴角甚至還掛著一個看似很開心很滿足的笑容。

    “雲兒,你沒事吧?”剛剛站起身子大步跑過來的東方落一見雲桑梓嘴角的鮮血,緊張地問道,又怒視著東方毅,氣急地吼道︰“東方毅,你居然對女人動手?”

    東方毅一手依舊死死地抱緊雲桑梓,另外一手的食指則是輕輕撫著雲桑梓的唇,將她唇角的血,一點一點地染上她的唇,當他的手松下來,雲桑梓的唇變得鮮紅一片,更加的嫵媚動人。

    東方落怔怔地看著東方毅,看見東方毅眼底的那抹隱藏地很深很深的溫柔,忽然發現,自己好似真的錯了!

    猛地推開了東方毅,雲桑梓舉起袖子,使勁地擦拭著自己的唇,一次又一次,直到唇腫了起來,直到自己的唇已經被擦掉了一層皮,她依舊很用力的擦拭著。

    “沒有用的,你再怎麼擦,也擦不掉我的血的味道!”

    東方毅冷眼旁觀,嘴角的笑容極其鬼魅,偏過頭,看了眼自己被雲桑梓咬過的臂膀,深紫色的袖,居然被染得黑紅。

    雲桑梓抬起頭,冷冷地瞪了東方毅一眼,聽到他的話,更似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胃里一陣翻騰,臉色倏地變得蒼白,一陣惡心之感傳來,張開嘴,早上吃的食物居然都全部吐了出來。

    東方落心疼的上前,輕柔地拍著她的背,又接過她的帕子,細心地擦掉她唇角的佔上的穢物。

    看著她浮腫的唇,東方毅輕輕的嘆了口氣,不明白,他們兩個人,到底是在干什麼。假若有心,為何不好好的珍惜對方,反倒刁難對方;假若無心,他們之間又有什麼深仇大恨,需要這樣折磨對方呢?

    東方毅狠狠地瞪了東方落一眼,東方落那看著雲桑梓的眼神,心疼,愛憐的眼神,讓他看了覺得極其刺眼,大步上前,一把將東方落推開,將雲桑梓攔腰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東方落,假若想見本王的丑妃,還是等半個月之後,大皇兄的壽宴吧!”

    冷笑了幾聲,已經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東方落癡癡地望著長廊的盡頭,身子無力地癱坐在了欄桿下方的石椅上。

    再次,他又沒有爭取,將她交給了東方毅的手上。

    可是,東方毅臨走前的那番話,像極了警告。

    他的心忽然變得不安,雲桑梓那倔強回瞪東方毅的眼神再次在他的眼前浮現,這樣的她跟在東方毅身邊,恐怕是極易惹惱東方毅的吧?而東方毅那殘暴的個性,會諒解她麼?

    或許,只能寄希望于東方毅眼底深處的那抹溫柔吧?

    秋風過境,飄落了一地悲傷的楓紅。





第六十八章  被禁錮,絕食斗

    一路上,從皇宮,到逍遙王府,再到無欲閣,路上,轎子里,他就一直將她抱在懷里,很用力地抱著她,雙手都可以觸踫道她手臂和膝蓋處的骨頭了,隱約可以聽到她抽氣的聲音,可好似,他沒有絲毫的憐惜。

    兩雙眼楮,互瞪著,好似對方是自己前生後世的敵人一般,冷眼相向,目光交錯,恨意更濃。

    “放下我!”雲桑梓低沉的聲音,透露著她內心里的極端忿恨,對東方毅的情意,終究一點點的開始變質,變成了另外的一種情感,那是心底激烈的恨意。

    她恨他不顧慮她的感受,恨他遷怒于東方落,恨他明明不在意自己,卻偏偏不肯放她離去。

    東方毅冷眼瞥了她一眼,嘴角劃出一個訕笑,嘲諷地說道︰“放下你再去勾引四皇兄嗎?別忘記了,你還是逍遙王妃,別出去做丟人現眼的事情!”

    勾引東方落,丟人現眼……

    雲桑梓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那顆心破裂的聲音,一點一點的破碎,千瘡百孔,再也沒有地方那個可以容納他。

    原來,在他的眼里,她就是那麼一個放蕩的女人,這麼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

    “放下我!”雲桑梓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道,她的臉色變得蒼白而沒有血色,好似冬日里的落雪,原本紅腫的唇,似乎也是在一霎那間失去了血色。

    東方毅垂眸,不發一言,卻徑直大步跨進無欲閣的內室,走近那張寬大的被紅色紗羅帳環繞的床,雙手一拋,將雲桑梓丟進了窗內。

    雲桑梓忍著身上的疼痛,掙扎著坐起來,抬眸怒瞪,眼眸里全是憤怒的火焰,左眼處的那枚暗紅色的胎記,似乎也被點燃了一般,紅得矚目。

    東方毅冷眼旁觀,對雲桑梓的憤怒不以為然。

    “雲桑梓,你既然是本王的妃子,就理所當然應該注意自己的形象,不在逍遙王府呆著,卻偏偏主動去了壽王府,我逍遙王府就這麼不堪嗎?”

    雲桑梓緊緊咬著唇,雙手用力的抓緊了床單,撇過頭不望東方毅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去理會東方毅。

    把她帶回來有何用?要走的他留不下,能離開第一次,她就能想法設法離開第二次!

    哀莫大于心死,在這一刻,她終于心底的感情,終究化作了最強烈的恨意。

    從來沒有這麼後悔過,當然居然選擇了東方毅!

    像是知曉了雲桑梓的想法,東方毅在一旁得意洋洋地大笑道︰“雲桑梓,這一次,本王絕對不回讓你出府!”

    大掌一拍,立刻從門外進來兩個腰際懸掛著佩劍的侍衛,仔細一看,不正是楊成與歇會二人!

    “楊成,你二人先前放走了王妃,這次要是再看丟了王妃,你二人提頭來見!”

    東方毅沒有看兩個跪在地上,滿頭冷汗的侍衛,直言命令道。

    “是!”顫抖地聲音,走樣的語調,莫不訴說著楊成二人的膽戰心驚。

    雲桑梓依舊偏著頭,不看東方毅一眼,卻強忍著內心的憤怒,床單卻被她的雙手抓得更加皺起。

    “這樣呀!”東方毅盯著雲桑梓倔強得不肯回頭的背影,再次吩咐道,“你們立刻下去,找人給我將這房間的窗戶給封了,門也給我鎖緊,鑰匙交給楊成你負責。”

    楊成與謝暉二人猶豫地望向東方毅,又看了看雲桑梓氣得發抖地背影,居然沒有吭聲。

    見楊成與謝暉落在雲桑梓身上的眼神,東方毅頓時怒火中燒,厲聲說道︰“你們居然膽敢不聽本王的話?”

    “是!”謝暉見楊成依舊一語不發,連忙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是!”楊成同情地看了雲桑梓一眼,低頭說道。

    “既然知道,還不快滾?”東方毅大聲咆哮道,他的人居然同情她?甚至為了她向來不違背他命令的四大侍衛之中的二個,居然都對他的命令產生了猶豫。

    “是!”楊成與謝暉的心一驚,趕緊彎著身子後退,直到門邊這才轉身,拔腿快步離去。

    “雲桑梓,假若你來求本王,本王到考慮考慮不限制你的自由。”

    東方毅望著脊背挺著筆直,卻又氣得微微發抖地雲桑梓,傲然地說道。

    “東方毅,你給我滾!”

    雲桑梓緩緩地回過頭,冷眼望著東方毅,一字一句地說道。

    今天,她終于徹底對這個男人死心了。在他身邊,莫說自由,恐怕連基本的尊嚴也沒有,他要的,只是別人對他的服從。

    這樣的一個男人,豈能奢望他有情有義?

    東方毅沒有想到,自己的“好心”,居然換來了她的驅趕,惱怒地甩了甩袖子,他憤然轉身,朝門外走去。

    就在他出門的那一刻,門窗“啪”拍的一聲關上,屋內的光線頓時黯淡了下來,隨即,就聽見鐵錘釘釘的聲音與鐵鏈鎖門的聲音。

    所有的倔強頓時散盡,挺直的背脊也松垮了下來。

    淚水,終于從眼角滑落,在光線黯淡的房間里,居然是那麼的耀眼!

第一天傍晚,夕陽落下,染紅了天際的時候。

    “王爺,王妃沒有進食!”楊成膽戰心驚地對正在書房里忙碌的東方毅說道。

    東方毅抬起頭,冷眼看了楊成一眼,漫不經心地說道︰“楊成,你好像很關心王妃嘛!”

    聽出了東方毅的言外之意,楊成頓時全身如篩糠般的顫抖,臉色刷的一聲變得蒼白,連忙磕頭說道︰“王爺,楊成只是按照王爺的吩咐,看著王妃而已!”

    東方毅放下手中的毛筆,淡淡的說道︰“好了,退下去!她不吃就不吃!”

    楊成盡管心里不解,卻不敢再有所表現,只得無聲息地退出書房。

    望著楊成離開的背影東方毅嘴角噙著一個嘲弄的笑容。

    絕食,他東方毅,何曾受過別人的威脅?

    第二天,天氣陰沉,烏雲壓頂。

    晚膳過後,東方毅的房間前。

    “王爺,王妃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了!”謝暉跪在門前,對房間里躺在床上的東方毅稟告。

    “退下,要餓就隨她去!”

    東方毅毫不在意的聲音從屋內傳過來,謝暉無奈地搖搖頭,這才直起身子,朝無欲閣走去。

    而屋內,卻有一個人,翻來覆去,一宿未眠。

    第三天,天,下起了大雨,雨聲潺潺。

    晚膳過後,東方毅坐在書房里,但是看著皇上交給他處理的奏折,卻無論如何也看不下去。

    回房,躺倒在床上,瞪大眼楮,愣愣地發呆。

    直到三更過後,依舊沒有聽到楊成與謝暉的稟告。

    翻來覆去,輾轉難眠,東方毅輕輕地闔上眼,他絕對不承認,他是在等待著謝暉與楊成帶來她的消息。

    第四天,天,依舊下著雨,卻沒有昨天那場雨那麼猛烈,一場秋雨一場寒,氣溫似乎也降低了不少。

    午膳的時候。

    “這是什麼菜,這麼難吃!”東方毅甩下筷子,猛地站起身子,憤怒地推翻那張擺滿了精美食物的木桌,陰沉著一張臉,大步朝膳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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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4:55 |只看該作者
鄭管家以及在膳堂伺候的下人望著那張被東方毅踢倒在地,依舊還顫抖著的木椅,嚇得面色蒼白。

    第五天,天微亮,天際沒有一顆星星,東方毅終于還是難以克制自己的心情,披著袍子,只身前往無欲閣。

    無欲閣,一片寂靜。

    前幾日的秋雨,將無欲閣院落里的秋菊花瓣打落了一地,點點像極了美人淚。

    走進雲桑梓的房間,卻見楊成與謝暉靠在門邊,低著頭,時不時輕輕點點。

    楊成忽然被腳步聲驚醒,抬頭一看,居然好似東方毅,連忙下跪,剛剛要說些什麼,卻被東方毅的禁言的手勢打斷。

    打開門,東方毅輕步走進,卻被自己眼前所見的一切嚇得滿頭大汗。

    雲桑梓穿著那件白色的衣衫,抱膝坐在牆角,頭發散亂,臉色蒼白,嘴唇發青,雙眼微閉,眼周發黑,全身更是如秋風里的落葉,瑟瑟發抖。

    忽然想到那一日,雲桑梓知曉雲飛已逝的那一天,她也是這個燕子,也是那一天之後,她將她的手交到了他的掌心,這次呢?這次將會如何?

    “來人,馬上去請太醫,還有御醫,都給本王請過來!”

    在看到雲桑梓的那一刻,他的心終于慌亂了,他開始恨自己,為什麼要和她嘔氣呢?為什麼要那麼在乎自己的所謂的面子,不願意主動前來低頭認錯呢?

    匆忙上前,將與桑梓緊緊地抱在懷里,更加感覺到了她全身的冰涼。

    輕柔地將她放在床上,拉過錦被,又搓揉著她的雙手和臉頰,希望能夠使得她的身子暖和起來。

    從來沒有這麼恨過自己,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他怎麼會這麼對她?

    “別踫我!”微弱的聲音,從雲桑梓青白的唇中逸了出來。

    東方毅的握著柔荑的雙手僵直身子感到一股莫名的涼意,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哎!”

    顧御醫飛快偏過頭望了薛太醫一眼,兩人迅速的換眼神,對雲桑梓的病情了然于心,卻不約而同地同聲嘆了口氣。

    “顧御醫飛快偏過頭望了薛太醫一眼,兩人迅速的交換眼神,對雲桑校梓的病情了然于心,卻不約而同的同聲嘆了口氣。”

    “顧御醫,她的病情嚴重嗎?”東方毅的雙手緊緊地抓著顧太醫的右臂,克制不住地顫抖著,滿眼的焦急中藏匿不住的,是他內心里的深切擔憂。

    顧太醫搖了搖頭,眼簾默默的垂下,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薛太醫,好的身體不會有大礙的,對不對?”睢見顧太醫的神情,東方毅心里更加不安,滿眼希望的望向薛太醫,卻在薛太醫的臉上看到了與顧御醫同樣的神情。

    他的心頓時跌入冰窟,臉色倏地失去了血色,眼楮瞪得大在的,直直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雲桑梓,就算蓋著厚厚的被子,她的身子依舊瑟瑟發抖。

    “王爺,去外面談吧!”

    顧御醫何曾見過東方毅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而關于雲桑梓的病情,上次來個她診斷,他的內心早已經是疑惑不解,這次的診斷,更加可以使他的確定,王妃果真是中毒已久。

    東方毅再三回頭心疼地望著床上的人兒,內心里早已是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他怎麼會如此糊塗,怎麼會如此愚蠢?她的性子,他怎麼會還不清楚呢,以為這樣就可以威脅到她,他真的是愚昧至極呀!

    走出了雲桑梓的房間,卻見到顧御醫與薛太醫均是一臉凝重的表情,東方毅心底更是對自己先前行為百般鄙棄,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怪他!

    “顧御醫,她的情形到底如何?”不復往日的高高在上,聽起來,他的語氣里居然帶有一絲懇求的意味。

    “王爺,恐怕王妃是中毒已久了!”顧御醫再次望了眼薛太醫,意有所思地說道,“當日王爺命令老夫前來給王妃診治風寒,當時老夫就錯愕的發現,王妃體內暗藏著一種莫名的毒素,經老夫回御醫館里翻閱往常的醫書,發現那中毒素與傳說中的一種毒藥極為相似;爾後,老夫更是特意前去尋找薛太醫,對王妃體內所中之毒中懷疑。今日前來,老夫特意派人通知薛太醫,加之王妃近日身子更弱,其毒更加肆意,我二人因此可以確定,王妃真的是中毒了!”

    東方毅一愣,雲桑梓怎麼會中毒呢?

    聯想到好前幾日曾在壽王府邸呆過幾日,兩道劍眉上揚聚攏,眉心處豎起幾道皺紋,莫非,壽王府還藏有烈焰教的其他余孽?

    好似看出了東方毅的心思,顧御醫再度說道︰“根據王妃的情況來看,老夫大致猜測,她所中之毒,應該是‘美人淚’。”

    美人淚??

    東方毅的眉頭蹙得更緊,果真是烈焰教麼?

    這種毒他曾聽師傅談起過,“美人淚”為烈焰教開創人烈焰所研究來來,此毒極為怪異,必須通過母體傳給嬰兒,母體卻能相安無恙,嬰兒身子的某處會長出一枚烈焰形狀的印記。中毒之人幼時並無異樣,只是在年滿二十之前假若尚未服下解藥,必定會全身潰爛而死,痛苦異常,並且死相極其難看,就算是傾城美女,亦會變成丑八怪,故而取名為“美女淚”。

    此毒的解藥,據說在傳給烈焰第五任教主烈如剛之時,已經絕來,不復存在了。而相傳解此毒的另外一方法,只有中毒之人先自戕,以謀求置之死地而後生。

    既然這樣,那麼也就是說,雲桑梓身上所中之毒,是與生攜帶而來,而非他人所下。

    “薛太醫,你身為太醫,長年與江湖游醫有所交往,可曾知道,‘美女淚’這種毒,可有其他解法?”東方毅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懇切地望著薛太醫,“或許,太醫院應該有類似記載吧?”

    薛太醫為難地搖搖頭,帶著歉意說道︰“請恕老夫能力有限,王妃的病情,實上無能為力。”

    東方毅握拳,重重地打在牆壁上,頓時汩汩地冒出幾注鮮紅的液體,仿佛不知道疼痛一樣,他又朝牆壁上揮了幾拳。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還請王爺保住身體!按照常理,中毒之人必須在二十歲之前服下解藥,但是,我與薛太醫發現了一個更為奇怪的事情。在王妃體內,似乎還有另外一種力量,在壓制著‘美女淚’之毒的蔓延,而且,從王妃的脈像來看,王妃的年齡似乎與脈象不大相符!”

    顧御醫再次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疑惑,並對東方毅的自虐行為加以陰止。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說她還可以活很長時間呢?”東方毅不顧自己手上的皮開肉綻,一把抓住顧御醫的衣襟,顫抖著聲音問道。

    如果可以,他願意拿自己的生命做交換,只要她能夠活著。

    “王爺恕罪!王妃,恐怕活不過一年!”顧御醫忽然發現了東方毅眼底的瘋狂,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將自己的診治結果大聲告訴他,只得怯怯地小聲說道。

    “什麼?”

    東方毅瞪大了雙眼,顧御醫的聲音再小,他都可以聽見。不過,假若可以,他寧願永遠都不要聽見。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活不過一年?前幾天,她不是還對他有說有笑的嗎?還有,前幾生,她都有力氣偷偷的離開逍遙王府的呀!再追溯到更久以前,她不是還生機勃勃,敢指著他大罵嗎?還有勇氣與他談交換呢。

    為什麼現在,居然說她活不過一年?

    東方毅眼底的希望頓時化為烏有,眼眸里是深深的絕望。

    他是凶手,是他害了她!

    全身上下忽然變得冰冷,他恨死了自己的自以為是,恨死了自己所謂的王爺的高傲,現在的他,只想要她好好的,只想要她可以好好地活著。

    “王爺,或許還有另外一個方法!”

    薛太醫沉默了好久,在顧御醫偷偷地扯著他的袖子,以眼神暗示他趕緊離去的時候,他忽然開口道。

    “什麼方法?”東方毅默默的抬起頭,滿臉的堅決,只要有方法,只要能夠讓她活下去,哪怕是讓他粉身碎骨,他也在所不惜。

    “讓王妃毒發之前自行了斷,或許有一線生機!”顧御醫接過薛太醫的話,瑟瑟地說道,或許這是唯一的方法了吧,相關記載和傳說都是這麼說的!

    “不行,本王不能讓她冒險!”東方毅狠狠地瞪了顧御醫一眼,厲聲說道。

    要冒險,他去;要吃苦,他吃;要受的一切,都他來承擔。

    現在的她,絕對不能受一點點苦,冒一點點險。

    就算上天要將她的生命收回去,他也要從上天手里將她搶回來!

    “或許江湖中有‘妙手神醫’之稱的鳳邈有辦法!”薛太醫回頭望了顧御醫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

    顧御醫身子一愣,隨即贊同的點了點頭。

    鳳邈??

    東方毅再次皺起了眉頭,傳說鳳邈的醫術極為高明,救死扶傷自是不在話下,他手里的一根神針,幾乎是可以起死回生,只是……

    說起鳳邈,或許這個世界上,除了那個人,再也沒有人可以比他更了解了吧?

    他與鳳邈,其實有著一層不為人知的關系,那就是,鳳邈乃是東方毅的師傅。外人謠傳的妙手神醫,除了一手醫術名震江湖,更為厲害的卻不為外人所的,其實是他的劍術。

    當年,曾受過先皇恩惠的鳳邈,為了償還先皇恩情,同意收八歲的東方毅為徒,不料東方資質欠佳,並非學醫的料子,意外之下又發現東方毅肌骼奇特,于是便將自己的劍法傳授了給他。

    而四年之前,東方毅因為先皇駕崩而開鳳谷不久,就得知鳳邈無疾而終,這是不足外人所知,眾人只是以為,向來行蹤飄忽不定的鳳邈,已經雲游到他國而已。

    “薛太醫,顧御醫,你們先行回去吧!王妃之事,還請二位保密,本王自有打算!”東方毅回神,看了眼均是滿臉期待的二人,不冷不熱地說道。

    料想顧御醫與薛太醫,分別作為宮廷御醫與富貴人家的太醫,必定是期待見到傳說中能夠起死回生的妙手神醫,才會如此期待地望著他吧?

    “是!”顧御醫與薛太醫失望地回答道,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逍遙王府。憑借逍遙王爺的能力與魄力,要找到鳳邈神醫自是不在話下,原本還想瞻仰神醫相貌的二人,對東方邈不冷不熱的逐客令自是不敢違抗。

    而東方毅力,則是返回屋子里,只敢遠遠的站著,深情款款地望著好。不敢走進,也不敢觸踫她,害怕再次熱氣著說,“不要踫我!”

    鳳邈已逝,難道他就真的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人世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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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驚覺

    不行廕廎廗廘,劂劁勩勫絕對不可以!

    眼前忽然浮現起一個人,就算他平素如何討厭那個人墏墘塶塴,匱匰厬厭這次,他也願意向那個低頭幓幛幗幙,綧綹緇綝只要那人願意出手相救!

    那人,便是他的師史僠兢凘凳,漶漯漧漢鳳邈的獨子——鳳兗,一個比他更傲慢蜰蜚蜴蝂,褕裬褖裮總是打擊他,羞辱他的男人!

    秋風颯颯,涼意席人。

    整個逍遙王府,每個人莫不是輕言輕語,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聲音大一點兒就惹惱了滿面怒色的東方毅。

    御醫離去後不久,安福便在眾人的推慫下,顫抖著身子,前來無欲閣雲桑梓的房間稟報,雲貴妃鳳駕親臨逍遙王府。

    怒瞪著說話聲音稍微大了點兒的安福,怕他吵到了正在休息的雲桑梓,這才不舍地離開雲桑梓的房間,隨害安福到了大堂。

    不是因為畏懼雲貴妃的身份地位,畢竟他也是當朝王爺,與雲曦的身份難分上下,而因為,雲曦是雲桑梓唯一的親人,是雲桑梓最重視的人;更何況,要弄明白雲桑梓為何中毒的原因,或許只有雲曦知道。

    不管如何,能夠對一個尚未出世的嬰兒下毒,這其中的緣由,他必須弄明白原因。否則,難以保證,烈焰教的人以後不會再來傷害她。

    畢竟,一個尚未出生的幼兒,到底是哪里得罪了烈焰教,使得烈焰教不惜拿出美人淚來對付?又想到,曾經金佛是那麼迫切地想要探尋雲桑梓的身份,想必也是看到了雲桑梓眼角的“胎記”吧?想到金佛依舊潛逃在外,他不敢想像,雲桑梓再次落入他手里將會如何。

    “外人一直謠傳逍遙王爺向來以捉弄人為樂趣,本宮一直不信。但是今日,本宮也不得不信了。”雲曦雙手抱胸,站直了身子,挑釁地仰視著東方毅。

    從皇後那里得知了逍遙王府請御醫之事,她的心就隱隱不安,于是,罔顧皇上的禁足令,她再次成功地偷取了皇上的令牌,偷偷地出宮。路上偶遇顧御醫,果真如她所猜,逍遙王府所病之人,真的就是雲桑梓。

    看到東方毅衣衫不整,面無血色的樣子,她卻依舊憋不下心里的那口氣,忍不住出口諷刺。

    “雲曦,我沒有心情和你吵架。”東方毅疲憊地說道,無力地垂下頭,朝座椅走去。

    “東方毅,你的意思是我特意來和你吵架嗎?我可沒你那麼閑情逸致。我要帶桑梓走,否剛,我擔心再呆下去,桑梓恐怕連命也保不住了!”雲曦憤憤地說道,雙手揮舞著,似乎將空氣當成了東方毅,狠勁地拳打著方才洩憤。

    東方毅才坐下,一聽雲曦說要帶雲桑梓走,立刻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將眼底的疲憊沉沉地壓下,聲音帶著一絲嘶啞,“雲曦,把她留下,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雲曦收回胡亂揮舞的雙拳,狐疑地瞪了他一眼,又惡狠狠地說道︰“會好好照顧好?當初在我爹過世之前,我說讓桑梓陪我進宮住幾天,你說你會好好照顧她,結果呢?反而使她的病情更加嚴重。再相信你,不如殺了我還快點兒!”

    東方毅無力的跌坐在木椅上,是的,當初他承諾,會好好的對雲桑梓的,可是,結果他卻將她差點推向了死亡。

    雲曦怪他是合情合理的,連他自己都想殺了他自己。

    “你要帶她走,也可以,不過我有一件事情希望你可以幫助我。”東方毅緩緩地說道,或許她交給雲曦才是正確的吧,她連昏迷都不許他踫她,可見她的心底對他有多麼深的恨意。

    將她交給雲曦,至少,雲曦不會像他這麼沖動,將關了幾天幾夜,不聞不問;至少雲曦知曉她的心事,知道如何開解她。

    看著從前向來目無旁人的東方毅懊惱地似乎想要將自己禁閉起來懺悔一般,雲曦反倒不好意思再度為難他。

    “東方毅,你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助你的?”

    “你可以告訴我,雲宰相可仇家?”東方毅抬起眸子,眼底帶著些許的恨意,憤怒的問道。

    雲飛為官向來八面玲瓏,素有“老狐狸”之稱,政治上幾乎很難豎立仇敵,假若有人真的要對付雲家,那人,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雲家的宿敵。

    “你問這個,是……”雲曦狐疑地望著東方毅,臉上寫滿了疑惑。

    東方毅蠕動著唇,猶豫了半響,這才說道︰“雲曦,你可知道,雲兒她身中奇毒?”

    雲曦恍然大悟地拍了拍後腦勺,嗤笑著說道︰“你以為,是我爹的仇家給桑梓下毒的?”

    東方毅沒有遲疑地點了點頭。

    雲曦十指絞著,輕輕地咬著唇,也猶豫了好久,這才道︰“東方毅,假若我說,我與桑梓,都不是爹爹的親生女兒,你相信麼?”

    不是她懷疑,只是因為爹爹素來很疼愛她們姊妹倆,不是親生卻勝過親生,外人自是很難理解。

    東方毅一愣,但隨即點了點頭。

    只是,這麼說,雲桑梓的身世,還與烈焰教有復雜的關系了?看來,他還得仔細查探雲桑梓的身世才行!

    “假若你要問的是這件事情,那我該說的也都說了。桑梓在哪里?我要去看她!”雲曦嘆了口氣,瞥了東方毅一眼,擔憂地說道。

    雖然顧御醫說桑梓只是身子疲憊外加絕食數日,又感染了風寒,以至體虛昏厥,但是,她心里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雲曦,你是否還知道關于雲兒身世的其它事宜?”

    東方毅站起身子,張開雙臂攔住雲曦,低頭說道。

    雲曦不悅地挑挑眉,但還是耐心地說道︰“桑梓是我六歲那年踏青在郊外發現的,當時不足一歲的她全身被一層寒冰包裹著,面色青白,眼角外的胎記紅得嚇人。至于其它的,沒有人知道。”

    嬰兒,胎記,冰……

    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記憶里居然有這樣的畫面,但是一閃而過,還為不及抓住,居然就消失在腦後。

    使勁地捶了捶自己的腦袋,但是剛剛一閃而過的記憶再也沒有想起來。

    詫異地望著東方毅莫名其妙的舉動,雲曦忽然明白了,“東方毅,你的意思不會是,桑梓毒發了吧?”

    東方毅放下抱著腦袋的雙手,嘴角揚起一個無力的微笑,有點欣慰地說道︰“不是!”

    幸虧不是毒發,假若她的毒真的發作,他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以彌補他的過錯;他要感謝她,感謝哦她能夠堅強地活著,感謝她給他一個機會彌補。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犯先前的錯誤了!

    輕紗帳,紅帷羅,白底粉夜面的錦被上繡著一朵怒放的富貴牡丹,淡黃色的被褥光滑柔軟。

    室內,清淡的薰香,自一頂半人高的鏤空銅鼎中裊裊散開,灰白色的煙圈裊繞著,籠罩了一室,煙霧裊繞,香氣怡人。

    床上靜靜地躺著一個清秀佳人,烏黑的秀發散開,白如凝脂的肌膚柔嫩得宛若初生的嬰兒,因為薰香的緣故,染上了一層粉色的紅暈;秀挺的鼻梁,圓滾滾的鼻頭,一張粉嫩的唇,唇角微微上揚,好似做著美夢;眼眸外,卷翹的長睫微微顫動著,好似透明的蝶翼,她的左眼角處,有一塊一指長的火焰形狀的印記,火紅色的印記,好似在燃燒著,在跳躍著,生機勃勃。

    她就是那麼恬靜的睡著,好似世間萬事萬物已經與她毫無瓜葛;她就是那麼沉沉地睡著,宛若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喚醒她,她沉浸在她的睡夢中,不願意醒過來。

    “桑梓,你什麼時候可以醒過來呢?”

    床沿邊上,坐著一個身著純白色衣衫的亮麗女子,巴掌大的瓜子臉上,瓖嵌著精致而又美好的五官。她的柳葉眉緊緊地蹙起,眉心處橫起幾道擔心的條紋,貝齒用力的咬著下嘴唇,黑白分明的眼眸里似分明閃動著點滴淚光。

    溫柔地抬起手,勾起床上人兒的一縷秀發,纏繞在自己的食指上,一圈又一圈,直到整根指頭老化作烏發環繞,這才幽幽地松開,慢慢地移動到她的臉上,輕輕地落在她的左眼處。

    “你要是再不醒過來,可就再也看不到姐姐了!昨日,姐姐又夢見了那些人,他們告訴我,我在這個世界的時辰已經快盡了,我必須回到我原先的世界,原先的時空,就在這兩日了。桑梓,你都睡了將近十來天了,你快醒過來,好不好?”

    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經將近嗚咽了。

    彎下身子,溫柔地趴在床上人兒的胸前,任由淚水落在那怒放著的牡丹花的花瓣上。

    床上人兒的眼角,忽然滑下一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飛快的滑下,迅速的消失在耳際。

    “雲貴妃,逍遙王爺來了!”

    寬大的繡著梅花的銀框屏風外,婢女珠兒輕柔地說道。

    雲曦悶悶地說了一聲,“讓他稍等片刻!”

    “是!”珠兒偷偷地抬起頭,透過簿如蟬翼的屏風,發現雲貴妃依舊趴在逍遙王妃的身上,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自從九日前,雲貴妃打暈了皇上偷了皇上的令牌,硬是闖出了宮外,將她的妹妹,也就是當今逍遙王妃的妃子帶進了自已的華錦宮之後,經常看見雲貴妃偷偷地趴在王妃身上哭泣。

    說實話,看著以前開朗活潑的雲貴妃居然變得如此多善感,她的心也感受到了雲貴妃的擔心與難過。可是,她只是一個下人,就算她想為雲貴她做些什麼,卻也不知道如何去做。

    想想從前對雲貴妃恩愛有加的皇上,自從那日被雲貴妃打暈之後,再也不沒有踏足過華錦宮,這可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呀!

    “珠兒,你還愣在這里干嘛?”

    已經從自己悲傷的情緒中恢復過來的雲曦,繞過了那道屏風,居然發現婢女珠兒直直地盯著那道屏風發呆,不禁出口喚醒出神的她。

    “是,奴婢這就下去!”珠兒忽然回過神,一張娟秀的小臉變得緋紅,忙不迭的站起身子朝門後退去,忽然撞到了微敞開的房門,身子一個趔趄,差點摔到,勉強站穩身子,臉色更加艷紅。

    “珠兒,不要這麼慌張,又沒有人跟你搶路!”雲曦無奈地搖了搖頭,取笑著這個極容易害羞的貼身侍女。

    哎,真不知道,假若她真的回一到了她自己原來的世界,珠兒該怎麼辦。假若說她在這個世界還有任何牽絆,除了一直沉睡不醒的妹妹雲桑梓,就是眼前這個不足十四歲,進宮時間不是很長的侍女珠兒吧!

    至于那個人,她的夫君,人中龍首,身份高貴地位崇高,卻終究不是她要尋找的良人。自從他不顧她的個人意願,強迫她喝下了墮胎藥,她的心就已經死了。

    不知不覺間,雙手再次撫摸著她的腹部,可憐的孩子,不足三個朋,還來不及見天日,卻被自己的親爹爹扼殺。

    “貴妃娘娘,奴婢以後會改正的。”珠兒跨著一張小臉,緊張地絞著雙手,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眼淚垂下來。她真是沒有用,一直以來就靠著雲貴妃的保護,從進宮第一天開始,可是,她卻什麼不能為貴妃做!

    “珠兒,你還是留在這里吧!好好地替我守著逍遙王妃哦!”雲曦回過神來,隔著屏風望了眼依舊躺在床上的雲桑梓,又回頭對珠兒眨了眨眼楮,溫和地說道。

    “是,奴婢一定會看好逍遙王妃的!”珠兒高興地抬起頭,眼角流露出開心的笑意。

    雲曦回給珠兒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才朝正殿走去。

    就在雲曦踏出房門的那一霎那,床上人兒的眼楮顫動了一下,長睫抖動得更加厲害。

    “東方毅,她還是不願意清醒過來!”抬眸看了眼眼前的男人,雲曦長長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說道。

    這九日以來,東方毅幾乎是每天都前來報道,有時候是站在房間外遠遠地望著房間,在時候是站在窗戶外,透過微微打開的窗戶瞟眼躺在床上的雲桑梓,但是又擔心秋風的涼意,幾乎很快就會主動關上雲曦好心為他打開的那扇窗戶;僅有一次,他走進了房間,卻是隔著屏風,模糊地看著雲桑梓,但是就是那一次,他的嘴角,見到了難得的一絲笑容。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經過了這段期間的調養,由顧御醫的再次診斷,已經知曉雲桑梓身子已經沒有大礙,而她至今沒有甦醒,無病無痛地躺著,嘴角甚至還噙著淺淺的笑意,沉滄在自己的夢境里不願意清醒過來。

    雖然顧御醫說雲桑梓至今仍為清醒的緣故是她所受風寒依舊沒有完全治愈,但是從顧御醫那欲言又止,望著東方毅極為心虛的眼神可以判斷出,雲桑梓不是沒有甦醒,而自己的意識里不想清醒過來的緣故。

    東方毅的唇角揚起一個無奈的笑容,有些疲憊地說道︰“雲貴妃,今日我前來,除了是想看望雲兒之外,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雲曦打量著東方毅,不到半個月的功夫,原本粗壯結實的他,整個人居然很明顯地瘦了一圈兒,面色依舊十分蒼白,眉宇間懸著濃烈的倦意,原本黑如子夜的雙眸居然掛滿了鮮紅的血絲,嘴唇干裂,泛起一層白色的干皮。他的身材似乎也佝僂了,原本貼著他身體的紫色繡金黑紋滾底的長袍,此刻穿在他的身上,居然顯得寬松不少。

    “東方毅,先不要和我說你的重要事情,我倒是有話想要問你!”雲曦唇角微微上揚,綻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你是不是真的很在意桑梓?”

    東方毅一怔,傻傻地望著雲曦,不知道她問此話是何用意。

    雲曦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兩個人,都愛極了懷疑別人,對別人的每一個舉動都要揣測其用意,難道說不會累嗎?

    “東方毅,假若你真的很愛桑梓,我就將她交給你了!”

    擲地有聲,雲曦堅定不移地說道。假若她真的要離開這里,她必須將雲桑梓的未來安排好,否則以雲桑梓的性格,恐怕真的有可能舍棄愛情不要,只要她想要的自由。

    東方毅倏地回過神來,深深地埋下頭,長長地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雲曦蹙眉,不解地問道︰“你不願意?”

    東方毅依舊沉默不語,眼底卻流露出畏懼的神色。

    沒錯,就是畏懼。

    雲曦詫異的睜大了雙眸,十根白嫩的手指輕捂著自己的紅唇,為什麼會在東方毅的眼底看到畏懼的神色呢?

    但是,隨即她便松下雙手,眼楮也輕輕地眨了眨,滿臉的錯愕這才恢復正常。

    這幾日,在他眼底見到的神色何止畏懼這一種讓人難以置信的神色?

    深深的悔意,手足失措,驚恐慌張,緊張不安,抑郁焦慮,加之畏懼,又有何驚奇之有?

    “你到底害怕什麼?”雲曦不解,看不穿東方毅的想法,奈何自己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東方毅居然失神,眼楮直勾勾地望向宮殿之外,心緒飄得好遠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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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2-15 17:05:2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章  身世

他怕什麼?

    他怕自己無法面對她,他怕自己不知道如何克制自己不去觸踫她,砂將她擁抱入懷,更害怕她冰冷的眼神,冷酷的聲音,寒冷的語氣,還害怕他不知道如何彌補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向她表達他內心的情感……

    他害怕的東西太多了,他如何能夠敢再度將她困在自己的身邊?

    雲曦沉默地垂下頭,赫然發現他眼底濃烈的情意,反倒能夠理解他害怕什麼了,害怕自己太過于濃烈的感情,灼傷了雲桑梓。

    愛情呵,兩個人相愛,卻終究逃脫不了互相傷害,因為在意,所以遲疑,懷疑,嫉妒……假若不是互相傷害,那麼,卻是傷害自己,善良的人傷害自己,自私的人選擇傷害別人。

    東方毅如此,但是他選擇傷害自己;東方墨亦是如此,只是,他選擇傷害的,卻是她!

    “東方毅,我希望你能夠重新振作,我感覺得到,桑梓是在意你的,否則,她不會因為你的舉動而傷心難過到不願意醒來,或許她害怕的,正是不知道醒來之後如何面對你!”

    再次抬起頭,雲曦卻噙著一個安心的笑容,像是忽然間想明白些什麼一樣。

    東方毅轉過頭,對上雲曦那雙黑白分明的水眸,疑惑的表情,懷疑的眸光,頭腦里卻好似忽然閃過一道雷霆。

    他怎麼就不想不明白呢,雲桑梓願意將小手交放在他掌心,願意依偎在他的懷里,願意在他的面前卸下所有的偽裝在他的懷里大哭一場,會因為他不吃藥而生氣,這不是表示她願意接受他嗎?他怎麼會這麼傻,居然以為她傾心的人是東方落,為什麼會那麼愚蠢地認為,她離開逍遙王府,只是想去壽王府?

    天呀,他到底都干過些什麼事?

    “雲曦,多謝!”東方毅眼底的疑惑霎時消失殆盡,只剩下一片清明,二話不多說,直接朝內殿大步邁去。

    雲曦錯愕地盯著他的背影,他是不是太急了點?不是說有重要事情的嗎?

    搖了搖頭,或許于他而言,此時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看到雲桑梓吧?

    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皮包骨頭,指關節凸起,落在一張素顏上。

    素顏雙眼輕輕地闔上,長睫微微地顫動著,嘴角上揚,好似夢里十分幸福。

    那只手很溫柔得撫摸著那張臉,舉動輕柔,小心翼翼,像極了是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珍寶。

    一雙子夜般的寒眸,淡淡的紅色血絲布滿了眼白,但是,此刻,那雙眼底里溺人的溫柔與愛憐,抹不去,關不住,一傾而出,全部灑在那睡著了的素顏上。

    “雲兒,你醒來好不好?只要你醒過來,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信誓旦旦的承諾,點點灑落在那張素顏的耳邊。

    灰白色的煙圈裊裊繞繞,盤旋上升,環繞著整間屋子。輕紗帳搖晃著,紅帷羅顫動著,宛若想要訴說千言萬語。

    “雲兒,我知道錯了,是我不好。我沒有理解你的心意,誤會了你的意思,一切都是我的錯,罵我,這都可以,只要你張開眼楮。”聲音逐漸哽咽,愈到後面愈加嘶啞。

    壓抑了這麼久的悔恨,在觸摸到她柔嫩的臉頰之時全部爆發。

    悲傷地垂下頭,一顆男兒淚,終于落下,滴落在素顏的臉上,滾動著,顫動著,最終滑下了她的臉頰。

    “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你的沉睡,是對我最大的責罰!我多麼希望,我能夠代替你承擔一切痛苦。曾紅我許諾要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可是,最後居然發現,我才是造成你痛苦的根源,我才是那個傷害你的人!”

    如困獸般低聲輕吟,想要痛苦的大吼,卻怎麼也吼不出來,只是化作一聲又一聲的低聲呻吟,訴說著自己內心的悔恨與自責。

    “我不想見到你,你出去!”

    微弱的聲音,宛若天外之音,是那麼的遙遠,卻又是那麼的近。

    東方毅的詫異地抬起頭,望著躺在床上的人兒,內心激動萬分,可是看了良久,床上的人兒依舊閉著雙眼,面色不帶一絲波瀾。

    是他的幻聽麼?

    嘴角揚起一個諷刺的笑容,他還是畏懼聽到她那毫無波折的話語,害怕聽到那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和語調。

    可是,就算心底無比的畏懼著,他還是希望,她願意甦醒,願意張開眼楮,哪怕是看他一眼,一眼就好!

    右手再次撫上她的臉頰,雲曦真的照顧得不錯,她的臉色好轉了不少,白里透紅,別有一番韻味。

    “拿開你的手!”

    如他想像中的一樣,冰冷的聲音,讓人顫栗的語調,不帶一絲感情,不帶一點溫度,是那麼的,決然!

    東方毅的手霎時變得僵硬,卻像是受了蠱惑一樣,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眼神卻深深地望著她,帶著七分的驚喜,三分的傷懷。

    她終于醒了。

    這次,不是他的幻覺,他的手,感覺到了她的臉在動,感覺到了她的生氣,感覺到她還活著,有意識地活著。

    “雲兒,你醒了?”輕柔地問道,擔心自己的聲音嚇壞大病初愈的她。

    雲桑梓依舊閉著眼楮,輕啟朱唇,冷言說道︰“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呵,果真如他想像猜測的一樣,她,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

    “好,我知道了!”東方毅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容,訕訕地收回自己的手,只要她願意醒過來,他可以忍受一切。

    默默的起身,默默的離去,卻在出門的那一刻,直直地隔著屏風望著她,滿眼的不舍。

    朦朧中,他沒有看見,床上的雲桑梓,眼角的淚水,無聲的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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