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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心已遠,欲離開(中)
關上門,抬眸看著天。
蔚藍的天空,純純的蔚藍,沒有一絲的白雲,好似雨後的天空,清新純淨,讓人看了心境為之開朗。
她的心跳忽然慢了半拍,渾身一股涼意慢慢地蔓延,她是怎麼了?
她不是向往自由嗎?離開東方毅是遲早的事情,她怎麼可以開始依戀他呢?怎麼可以開始習慣有他的日子呢,習慣了他的存在,她的堅強,她的勇氣,居然就這麼消失無影蹤。
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習慣,真的不是一個好東西。或許,她是該再次習慣一次,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原本兩顆已經快要相交的心靈,在這一刻,居然開始,慢慢的越走越遠。
為了不再依靠他,雲桑梓告誡自己,不許再次想他,不許再度親近他。
于是,一個月的時間,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她將自己關在無欲閣,不見任何人,只是將自己關起來,以為這樣,就可以將東方毅趕出自己的心房,卻不料,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刻,他的影子,偏偏總是不自覺的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夏天的炎熱終于還是被修日的陰涼所取代,秋風襲襲,席卷來了滿院的蒼涼。
就連驕陽,似乎都沒有原來的跋扈了。
看著院子里滿地的落英,雲桑梓的心,好似被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塊。
原來,在她的心里,對東方毅的依戀,對東方毅的習慣,都已經超出了她自己的意料。她知道,東方毅前來找過她幾次,但是她還是堅決地讓新來的婢女推掉了,既然已經決心要去習慣沒有他的日子,又怎麼能給自己一個放肆的理由呢?她更怕,見了他之後,不願意再離開。
只是,太後曾說,他自是皇帝命,她怎麼能夠真的擁有他?難道,她願意回到皇宮,過著終生被囚禁的日子嗎?
爾後,東方毅沒有來找過她,卻偶然得知,現在東方毅,每天都帶著不同的女人回到王府,燕瘦環肥,鶯鶯燕燕。
已經快要不記得聽到這件事情她是什麼樣子的心情,好似溺水一般,快要窒息,卻偏偏還能殘喘,現在,假若再聽到,她的心,也已經麻木到不會有感覺了吧?
再後來,那原本是東方毅派過來照顧她的婢女也被撤走了,她每日的膳食,鄭管家會給她端送過來,望向她的眼神,有兩分的疑惑,三分的不解,還有五分的同情。
她只得避開鄭管家的眼神。
在府邸之外,或許依舊流傳,她已經失寵的消息了吧?嘴角揚起一個淡淡的哂笑,從來沒有得過寵,何來失寵一說?
沒有得到過,也就無從失去,也就不會那麼痛苦了吧?可是為何,她的心,卻好似空了一塊?
諾大的院子,只有她一個人,空寂,孤獨,就如她的眼神,空洞,迷茫。
午後的太陽暖暖地灑在她的身上。
忽然在這個時候,想起了爹爹,想起了雲曦姐姐,想起了文雅。
爹爹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她的耳邊,在她的眼前晃蕩著,他說,桑梓,你要好好地生活。
雲曦姐姐眸中帶淚,有些不舍,卻堅定地告訴她,要她為自己而活。
文雅呢,曾經信誓旦旦地說,這輩子要和她在一起,卻終究還是被她拋棄了。
雲桑梓的眼角,忽然濕潤了。
她到底做了些什麼?雲曦姐姐在難過,文雅不知下落,可是,她卻為了一個男人,在這里自怨自艾。
像太後所說,他注定了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
假若真的愛上了他,那麼注定就得在深宮里沉淪。她當初逃離皇宮,嫁給他,不就是為了自由嗎?
他注定不可能是屬于她的,那個能夠帶著她遨游天下,列游山川大河的人。
掉轉過頭,眼神落在院落左邊那片菊花叢中,黃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開得那麼燦爛,那麼誘人。
揚起一個笑容,終于,是時候離開了!
起身,回到房間里,只是收拾了幾件衣服,外加一點銀兩首飾。
站在無欲閣的大門處,回過頭,深深地吸了口氣,最後瞥了眼這個她住了將近三個月的地方,終于還是踏著步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背後,兩雙猶豫不決地眼楮一直跟著她的身影,直到她交給看守後門的女僕一些銀兩,又在看門人的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旋身出門,身影消失在門外。
“你去向王爺報告,我去跟著她!”
“好!”
簡單的對話後,兩道人影分別朝兩個方向飛奔而去。
無欲閣,夏花謝了一地,飄落一片,而菊花,卻開得正燦爛,笑臉迎人。
人,卻已是不再。
“你說什麼?”東方毅怒火中燒,一掌就將自己房間里的那張圓木桌拍散架,陰沉著一張臉,低聲冷冷地問道,“你確定她是進了壽王府?”
楊成低下頭,總是平時看多了王爺的怒容,畢竟王爺真的是一個十分容易動怒之人,但是這一次,王爺的怒火,是自從他跟了王爺之後,似乎是最嚴重的一次。
他的雙拳握地很緊,好似在下一刻就會毫不客氣地揮到旁人的身上;眉頭皺成一團,濃黑的劍眉連成了一條;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嘴唇也是緊緊地抿成一條線,眼楮瞪大,似乎在噴著怒火,鼻子里也沉沉地噴著惱火的氣息。
“是!”
楊成無可奈何,但這卻是事實。一路跟蹤著王妃,卻發現她在走出王府後不久,就遇上了一個大戶人家丫鬟打扮的女子。王妃的面容有點怪異,似乎有點激動,然後就發現她們倆兒低頭湊到一塊好似說了些什麼,又見那丫鬟紅著眼楮望著王妃,王妃居然對著她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最後居然去了壽王府。
“壽王府邸的秘道……”東方毅忽然想到東方塵曾經干的好事,抬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低沉著嗓音問道。
楊成渾身開始冒冷汗,他不知道王爺是什麼意思,縱使跟了王爺這麼多年,他依舊猜不懂王爺的心事。這一次,他不知道是告訴王爺真相,還是隱瞞。
“說!”東方毅冷聲命令到,眉眼處的陰騭讓人不禁為之一寒。
“回王爺,秘道已經被壽王給封了,所以屬于不知王妃去了壽王府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楊成膽戰心驚地回答著,額頭上的汗珠終于滑下,滴到眼楮里,漬得眼楮生疼。可是,他不敢動,身子一直僵持在那里,保持著單腿跪地,另外一腿發抖地屈膝,一手撐著地面,一手置于腰際的動作。將全身的力量都轉移到那只撐在地面的手上,微微低頭,時不時地瞟一眼王爺,卻立刻又瑟瑟地收回視野。
被封?
東方毅的眼楮眯成一條線,危險的氣息環繞在他的周身。
他怎麼可能放她在他的視野之外呢?
這一個月的放浪,並沒有是他真的下定決心放開她,而恰恰相反,不管他懷抱里抱著的是誰,每天夜里,他總是會想到她,就連在夢里,都會見到她。
可是,當他放下他的尊嚴,拉下面子去找她,結果反倒被她敢了出來,吃了幾次閉門羹。
他惱火了,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如此牽腸掛肚,從來沒有對一個女子真正的用過心,第一次的真心付出,可是,她沒有珍惜過,卻在他以為她也對他有同樣心思的時候,將他推給別人。
他捧出自己的真心,居然遭到她如此的踐踏,他不甘心。
既然她要自由,他就偏偏要禁錮她,不給她自由。
于是,他撤走了她的丫鬟,讓她一個人安心地在無欲閣里盡情“自由”,並且還有意無意地唆使幾個奴婢到她出現的地方講講他的風流韻事。
可是,她沒有任何表示。
他忽然發現,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麼幼稚,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有何從會在意他的身邊是不是有其他的女子?她一開始不就是要他風流嗎?她不是勸說傾城來爭取他嗎?
直到這個時候,他猜發現,自己居然拿她沒有任何辦法。
別的女子看中他的財富,看上他的權勢,對他莫不是巴結奉承,迫不及待地想要送上門。
可是,她不在乎他的一切,甚至還急著想要將他推出門外。
這樣的她,他能如何?
原本打算找個時間與她好好談一番,可是,卻在心煩意亂之時聽到派去暗中看守她的侍衛回報,她居然毫無牽掛地離開了逍遙王府。
在她的心里,他東方毅到底算什麼?
假若一直對他無意,又為何要接受他對她的好,甘心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掌心處,讓他感受到了她的溫暖,然後,又毫不留情的將他推給別人?
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沒有得到過,而是,就是自己以為得到了,正高興地想要享受的時候,結果偏偏發現,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
一股恨意,泛過東方毅的眼眸。
從來沒有人,這麼對他,從來沒有!
醋意生,愛恨雜“雲兒,你怎麼來了?”東方落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在看見雲桑梓的那一刻,心情變得雀躍不已。
雲桑梓淺笑著走近他,瞪大眼眸,撅嘴委屈地說道︰“你好象很不歡迎我一樣!不管怎麼說,我好歹也曾經是你的貼身丫鬟呢!”
東方落垂下眼眸,臉上飛起一抹緋紅。
他怎麼可能不高興見到她呢?
聽說她爹爹過世,他多麼想要去陪她,當他前去之時,卻看到她溫婉地偎在東方毅的懷里,任由東方毅抹去她的眼淚。他只能選擇悄悄離去,他能以什麼身份出現在她的面前呢?
一夜一夜的難眠,他只得寄自己滿心的思念于簫聲,只能將自己滿腹的心事寄于簫聲。不期盼她能聽見他的心事,只是渴望,那夜夜的簫聲,能夠伴隨著她安眠。
“落,我是逗你的!”雲桑梓看見東方落一副難過的模樣,連忙擺手說道,“你就算是不想我也沒有關系的。”
東方落急了,連忙抬起頭,大聲說道,“誰說我不想你了?”
忽然,又意識到自己這樣說似有不妥,畢竟她已是別人的妻了,訕訕地垂下頭,心煩意亂地解釋道,“我怎麼可能想你呢?”
雲桑梓蹙眉,忽然想起那一夜,無欲閣里,皎潔的月光下,東方落孤獨落寞的背影。
這一趟,她是不是來錯了?
只是因為看到了文雅,沒有料到東方落居然會收留文雅,所以她才過來,向東方落表示她的謝意,因為她一時的忿恨,居然差點丟了文雅。
但是,現在看到東方落手足無措的模樣,她開始質疑自己的行為了,或許東方落已經決定不再理會她了,已經將她排除在他的心房之外了,為什麼她卻偏偏又要來攪亂他的心湖呢?
這種想要擺脫一個人的感覺,她不是最明了不過的嗎?
“落,我不該來打擾你的!”垂下頭,重逢的笑容終究被內心的譴責所代替,一抹自責的無奈爬上她的唇角。
東方落怔怔的伸出雙手,想要將自責的雲桑梓攬進懷里,安慰著她,告訴她,不管她做了什麼,他從來都不會怪她,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
可是,他不能。
他還記得,那夜他的訴衷腸,卻導致了她的為難。
他怎麼能夠成為她的為難呢?
能夠像現在這樣看著她,他就已經滿足了,心里裝滿了動容。
忽然回過神來,卻見到她依舊難過地低下頭,貝齒緊緊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已經泛出了一道青白色的牙印。
他又讓她難過了嗎?
“雲兒,我……我很高興你來看我,真的!”東方落的收回雙手,卻不知道該將雙手置于何處,誠懇地說道,臉上卻再次泛起了一道紅暈。
“真的嗎?”雲桑梓迅速地抬起頭,攫住東方落不自在的眼神,又再次低下了頭。
東方落只是在安慰她而已,她將他從一個沼澤之地里拉出來,卻又將他推進了另外一個深淵,他怎麼可能不怪她?
“雲兒,我可曾對你說過謊?”東方落強做鎮定,雙手撐著書桌,身子略微前傾,眼神飄忽閃爍,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落到了雲桑梓的身上。
一個月不見,她憔悴了許多,消瘦了許多,比起先前在雲宰相的靈堂上瞥見她,消瘦地更多。
那單薄的身子裹在一件素白的衣衫里,衣衫隨著從門縫里逸進來的風微微擺動著,卻更顯得她身子的贏弱。蒼白的臉色上,看不到一絲的血色,連唇都是蒼白的,瘦弱的脖子,仿佛他的一只手就可以輕易的捏碎。
“他,對你不好嗎?”
一心的懷疑,看到她如此地憔悴的模樣,他終于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他不是傻瓜,看得出來十五皇弟對她的心思,亦看得出她對十五皇弟的心思,所以,他選擇了退讓,只要能看到她快樂著,她歡笑著,這就足夠了,至于他自己,那已經不重要了。
可是,他卻錯愕的發現,她不快樂,她居然變得憔悴了,就連笑容,都是那麼的勉強無力,那麼蒼白,這一刻,他不禁開始懷疑,他的放棄,他的不追逐,是不是錯的。不能肯定那人會不會給她快樂,就這麼放手,他是不是太懦弱?
雲桑梓一怔,不明白東方落所說的“他”是指誰。
但是很快,她便反應過來。
那人,除了東方毅,還有何人?
一想到東方毅,她的眼楮忍不住紅了,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麼沒有防備地跌了下來,落到了她的掌心,滾燙,炙熱,灼傷了她的手,像是要甩掉心底東方毅的身影一樣,她使勁地甩了甩手,將那顆意外的淚珠甩了出去。
“雲兒!”東方落只能這麼看著她落淚,明明近在咫尺,為何卻有望斷天涯的距離?
她的眼淚,無情地灼傷了他的心,她的淚,終究是為了別人而流,可是,他卻依舊疼痛著,為她痛著。
終于,顧不上那麼多,東方落越過書桌,大步走到雲桑梓面前,大手一伸,如願地將她攬進了自己的懷里。
雲桑梓再次怔愣,但隨即,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傳進她的鼻子里,淚水,終于還是失控了。
多日以來的隱忍,多日以來的委屈,在聞到他身上好聞到味道時,似乎像是在她給自己心房圍起來的柵欄上打開了一個宣洩口,內心洶湧澎湃的波濤,終于在這一刻肆意而出。
東方落低頭,看著她的淚水肆意的流下,將她原本蒼白的臉映襯地透明,他的心好似被荊棘狠狠地刺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溫柔地拭去她的淚水,這個動作,終于在他期盼了三十多個晝夜之後完成了。
她的臉冰涼,可是淚水卻是火熱的燙手。
卷翹的睫毛上還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子,他細心地用右手食指輕輕地勾去。
近看她,卻發現她比以前更加動人了。
以前的她充滿了生機,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活力四射;可是現在的她溫婉誘人,好似一朵雪地里潔白的梅花,暗香撲鼻。
她身上真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如幽谷百合,魅惑著他的心房。
下身忽然緊繃灼熱,東方落頓時驚愕,用力一把推開了她,內心里對自己無比的鄙棄。
他怎麼能夠對她起那樣的心思呢?他怎麼可以?
第六十四章 心已遠,欲離開(下)
飛快的跨出書房,好似身後有惡靈追趕一般,只留下雲桑梓一人,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又想到自己剛剛居然在他的懷里哭成個淚人,臉頰忽然發熱,忍不住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忽然,一陣秋風席卷而來,雲桑梓的身子忍不住鏟顫抖。回過頭,卻發現,原來東方落匆忙離去,忘記了帶上書房的木門。
書桌上的一張宣紙忽然隨風飄飛,雲桑梓忽然記起,剛剛踏進這里的時候,東方落正呆呆地望著書桌發呆。
抹掉眼底的淚水,雲桑梓揚手,抓住那張隨風而舞的書畫,卻在看到畫上的人兒之時大驚失色。
那畫中人,不正是她麼?
六角飛檐,雕梁畫棟的涼亭里,背對著荷花,淺淺盈笑,那笑容中的歡快,刺痛了她的眼。
曾幾何時,她那麼發自內心的那麼歡快地笑過?
畫像的右下角,朱紅色的四行隸字耀眼,晃得她的眼楮生疼,握著畫像的雙手控制不住的開始顫抖,好不容易收回的淚水再次潰堤,身子搖晃了一下,全身被一股眩暈襲擊。
幾度夢回伊不知,往事短腸獨己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伊兮伊不知。
她的心,有開始疼了起來,一點一點地蔓延,遍布了全身。忽然間覺得好冷,秋風凍人,秋意寒身。
這,訴說的,到底是誰的心事?
呆楞著,無力地跌坐在地上,又是一股涼意,從股下蔓延,直到心扉。
眼神落在那幅畫上,原本已經蒼白異常的唇,卻漾起一個苦笑。
心悅伊兮伊不知,心悅君兮君豈知!
秋風依舊從敞開的大門處飄進來,夾帶著秋天特有的蕭瑟涼意,雲桑梓的白色衣袂隨著秋風飄舞著,而人卻安靜失神地坐落著,遠遠看去,卻好似一個即將飛離塵世,回歸天庭仙園的仙子。
文雅手里端來茶點,卻只在書房里看見雲桑梓一人,怔愣著坐在地上,眼角掛著一串淚珠,手里捧著一張畫像,似癡,似嗔,似惱。
快步走進書房,將茶點置于書桌上,又心疼地將雲桑梓從地上扶起,輕柔地將她扶到寬大的木椅上坐好,這才騰起身子,走到門邊,將精致的雕花木門關上。
“小姐,你怎麼了?”
擔憂的聲音,微蹙的眉頭,訴說著文雅對雲桑梓無盡的關心,可是,卻又好似夾帶了另外一種感情。
眼神飛落到那幅畫像上,卻又立刻撇開,好似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卻牽動了心頭的那根弦。
雲桑梓緩緩回神,嘴角揚起一個微弱的笑容,淚霧迷蒙了她的眼楮,可是,她卻已經看得見半跪在地上,趴在她雙腿上的文雅。
舉手以廣袖擦拭去自己滿眼的淚水,雲桑梓俯下身子,將文雅抱進懷里,蜷縮著,身子忍不住瑟瑟發抖。
“文雅,我現在只有你和雲曦姐姐了!”
是喪父之痛再次牽動了她內心那根叫做害怕的心弦,是東方毅的冷漠灼傷了她內心那根叫做愛情的心弦,是東方落的默默癡愛撥動了她內心喚作迷茫的心弦。
仿若置身于茫茫乳白色的大霧里,看不到自己前行的路,辯不清自己前行的方向,心開始變得慌亂不已。
“小姐……”文雅強忍著自己眼底的霧氣,她見過雲桑梓太多的模樣,冷靜的,聰明的,慌亂的,活潑的。
可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雲桑梓,迷茫的眼神,雙眼的瞳孔之間沒有一丁點兒焦距,直直的,癡癡的,空洞無神。
倏忽站起身子,文雅大步朝門外走去。
她無法再和這樣的小姐呆下去,她害怕,她也會變成小姐這樣。
娘親告訴你她那些秘密,她無法承受!
她也想將自己的心房關起來,想找個地方將自己藏起來。
忍痛參加了老爺的喪禮,看著小姐對她視而不見,聽若罔聞,她的心口再次如撕裂一般額疼痛。
悄悄的打算離開,可是,卻在靈堂外遇見了滿臉落寞的東方落。
僅有一面之緣,可是,他卻記得她,因為她是雲桑梓的貼身丫鬟。
他叫住了她,成功的阻止了她的離去,只是因為他肯定地告訴她,雲桑梓終究還是會有需要她的一天。
加之她也希望能夠將自己當年所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訴給雲桑梓,所以她留下了。
可是,守著秘密過日子,猶如背著一個沉重的包袱,她的心好似被一塊巨石壓抑著。
終于,在外出為東方落買宣紙的時候遇見了神魂落魄的雲桑梓,並且將她勸到了壽王府,原本想找個時間與她說說當年之事,只是看到了雲桑梓如此迷茫的模樣。
一直以來,雲桑梓不僅僅是她的小姐,是她要服侍的人,更是她心靈的支柱,只要問題到了雲桑梓手中,肯定可以解決。可是,對現在這樣的雲桑梓,她開不了口,她不能將自己身上的包袱轉移到雲桑梓身上。
她的心變得更加壓抑,更加混亂,于是她想哭,想借由眼淚沖刷掉這一切的不滿,但她不能在這樣的雲桑梓面前哭,她不想讓雲桑梓為她擔憂。
忽然,背後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詫異的回頭,卻看見了淺淺盈笑的小姐。
以為是自己花了眼,趕緊伸出手使勁地揉了揉雙眼,再次仔細看過去,更加錯愕的發現,小姐正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近。
文雅突然推開她的懷抱,站起身子朝門外走去,忽然驚醒了失魂落魄的雲桑梓。
垂眼看了眼那副畫像,更是嗤笑自己突如其來的多愁善感,曾幾何時,她也變得悲秋傷春,為了一副畫像而失魂落魄之人?
偏頭看了看文雅顫抖的雙肩,她猛地站起身子,怎麼能夠因為自己這種莫名悲傷的情緒,而忽視身邊的人呢?
從這一刻開始,她要重新做回雲桑梓,那個希冀踏遍萬水千山,渴望自由的女子!
“文雅,你先前不是說有話告訴我嗎?”嘴角努力綻放出一個笑容,雲桑梓柔聲問道。
“小姐……”文雅一時激動不已,話語居然哽咽在喉。
大步上前,將文雅扶到她原先坐下的木椅上坐穩,用手細心地拂去文雅眼角落下的淚珠,文雅不好意思地垂頭笑了笑。
“好了,笑了就不許再哭了。你在街上說有重要事情告訴我,到底是什麼?”雲桑梓款款走到另外東方落書桌後的椅上落座,一邊說道。
“小姐!”文雅有絲猶豫,望著雲桑梓拉開椅子,然後坐下,話語卻始終沒有說出口。
“說吧!”
“小姐,你沒有問我,那天,為何眼睜睜地看著你被人捉去,我卻站在一邊,不出手相助,也不大聲喊叫?”文雅再次垂下頭,牙齒用力的咬著自己的下嘴唇,雙手絞著自己的衣角,有些難過地問道。
雲桑梓蹙眉,當初真的因為文雅的這個舉動而厭惡她,感覺她背叛了自己,可是後來仔細一想,她還記得當初文雅看著她時又無助又無奈的眼神,加之這麼多年的了解,她終于相信,文雅這麼做,定是有她的難言之隱。
“文雅,我相信你不會真的要害我!假若你不想說,我自是不會問的。”
文雅抬頭望著雲桑梓,眼楮里淚光閃爍,嘴角微微顫動著,沒有想到,小姐居然如此相信她,可是,是她害了老爺,是她的錯呀!
“小姐,是奴婢不好,是奴婢害死了老爺。”
多日以來內心的苦悶,一下子化作顆顆淚珠滑落,聲音哽咽著,說出來,卻如放下了心中的那塊巨石。
雲桑梓蹙眉,不明白為何文雅會這樣說,只得沉默著,等著文雅說下去。
哭夠了,文雅打著哭嗝,抽噎著將事情的原委講了出來。
原來,在雲桑梓失蹤的那半個月,她回到了宰相府邸,準備找老爺想辦法,卻發現老爺正在與一個道人爭吵著,遠遠地看著那個道人,似乎覺得十分眼熟。
于是,她偷偷得躲了起來,等到那個道人憤怒的甩袖離開宰相府的時候,她偷偷得跟了上去,卻錯愕的發現,那個道人,居然就是她的爹,那個當初差點將他賣到妓院的爹爹,那個她爺爺噩夢會夢見的男人。
而跟蹤到那個道人落腳之處,卻發現,那是她長大的家。
家里似乎更加破舊了,茅草房子,屋頂的茅草已經爛得不成樣子,窗戶上有一個很大的窟窿,屋內的破舊更是一覽無遺。
那道人回到那里,先是惡狠狠一邊砸屋子里本來就不多的物品,一邊大聲地咒罵了一通,然後進房,對躺在床上的婦人拳打腳踢。
躲在窗外觀察一切的她,記憶如潮水般的湧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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