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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細煙]血色骨牌[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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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27:41
紅牆鬼魅

     

    昨日明媚的陽光仿佛是曇花一現,此時陰沉沉的天色,讓人分不清究竟是黎明還是黃昏。狂風夾雜著雨點,一波接著一波,沖擊著花園中肅然而立的人們。墩子和福伯默默地在樹下挖著坑,大樹象是受傷了一般,在狂風暴雨中猛烈地晃動著。幾乎和真人一般大小的偶人,被抬進來放在商維賢的面前。商墨絲用力攙扶著父親,使她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蔚朗在一旁為他們撐著傘,盡管在這樣的風雨里,傘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司寇菊臉色有些發白,她擔心地看著商維賢,有些顫抖地將消過毒的匕首遞給了他。

    鋒利的匕首從緊握著它的手掌中抽出,一陣酸麻的感覺讓商維賢微微一顫。少頃只覺掌心一熱,疼痛和酸軟幾乎讓他握不成拳。

    鮮紅的血液一滴滴地跌落在偶人身上,跌落在刻著商維賢幾個醒目、礙眼的大字上。用朱筆紅漆刻著名字的偶人,籍著雨水迅速將血液沖淡,遍布了全迭A仿佛它真的有了生命。看著偶人連同符咒一同被埋下,商維賢覺得自己的一半也被埋在了土里。商墨絲傷感地看著父親,頓覺他消瘦了許多,干癟了許多。以往如炬的目光竟然也象福伯一樣,開始顯出呆滯的模樣。

    院子里已經收拾妥當的物件,裝了滿滿的幾大車,僕人們靜靜地矗立在雨中,心里也有種莫名淒涼的感覺。

    ※※※※※※※※※※※※※※

    越往城東走,兩旁的房屋越低矮、破舊,行人也漸漸稀少。遠遠便能望見一座二層樓的洋房,突兀地聳立在一片瓦房的後面。穿過房子四周通透的圍牆,就能看見顯得有些斑駁的暗紅牆體。通過鐵門,便是寬闊的前院。院子的兩旁是窄長草坪,和後院的花園相連。廚房在樓房的左側,正對著左側的圍牆上,另外有一道小門,是專門給佣人進出使用的。

    廚房里此時已經放上了裝得八分滿的米桶,上面還有一個紅包,靠牆放著綁著紅布條的掃帚和畚箕,裝了三分滿的水桶里,放著六副碗筷,旁邊立著一個火爐。廚房門口有張及腰的香案,上面放著便飯菜、三只酒杯、一對紅燭。商維賢在眾人的L擁下,顫顫巍巍地點燃了三柱香,閉著眼楮默默地禱告著。眾人鴉雀無聲,四周只有嘩嘩的大雨肆虐著。當香燒到三分之一時,溫姨吩咐小翠和墩子去門口燒紙錢,拜祭地基主。大雨中,小翠和墩子頗費了些手腳,才把紙錢點燃。濃濃的煙味,在雨中聞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悲苦。一番折騰之後,天已黃昏,眾人這才扶了商維賢進屋。

    屋內比外牆看起來要光鮮得多,但四周濃烈的色彩卻讓人覺得俗不可耐。穿過門廊,在一樓的客廳盡頭,是連著花園的書房,靠左邊的是連著廚房的餐廳,旁邊是四間客房。通過樓梯上到二樓,有四間臥室,走廊盡頭有一道小門,穿過小門再往上走,就是通往閣樓的門。樓房的正門旁,有一個小屋,是專門給看門人住的。佣人的房間在樓房的右側,只能從院子里進入,沒有通向屋內的房門。

    進了大門,雖然和大家一樣淋了雨,溫姨卻沒有那種狼狽的模樣。她鎮定自若地吩咐佣人們各就各位,招呼客人稍事休息。讓司寇菊照顧老爺,自己準備回房梳洗。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勉力支撐著的商維賢終于倒下了。大伙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將商維賢抬回了房間。司寇菊對商維賢作了緊急的救護,蔚朗急忙打電話通知姚經義。

    二十分鐘左右,渾身濕漉漉的姚經義趕到了。他向護士詢問了商維賢的病情後,又仔細地給他檢察了一下身體,這才松了口氣。他告訴大家,商維賢只不過是疲勞過度,靜養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但是切忌不要再讓他的情緒激動。听姚醫生這麼說,商墨絲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她無心再招呼蔚朗等人,靜靜地守在父親床前。眾人知趣地離開,只留下司寇菊陪著他們。

    ※※※※※※※※※※※※※※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已經沒有白天那麼強勁。蔚朗主和姚經義一路往家走,一面閑聊著。

    “我說,姚大醫生啊,你最近是不是很忙啊?”蔚朗突然問道。

    “我?呵呵,還不是那樣,每天給人看病。什麼忙不忙的,要說忙不忙,就得看病人多不多啦。”

    “噢,那你那些病人里有沒有讓人心動的美人啊?”

    “美人?有倒是有,你要是想找個可人的,我幫著給你介紹。”

    “那倒不必,我是擔心你的魂被她們給勾走了。哈哈……”

    “你沒事吧?該不是讓雨給淋得發燒了吧?”姚經義不解地看著蔚朗。

    “我倒是沒有發燒,就怕有些人發燒。尤其是看見美人,燒得就更厲害了,別把家都給燒了噢。”

    “你、你這話什麼意思?”

    “唔……沒什麼意思,不過是听說你最近好像和什麼女人……哈哈……”蔚朗並不把話說完,只是看著姚經義一臉懷笑。

    “沒有的事兒!我你還能不知道嗎?在我眼里,除了璇璣,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姚經義不由得激動起來。

    “我當然也相信你,不過……既然如此,那我想知道,我遭賊的那天晚上,你到哪兒去了?別跟我說你回家了,小卓已經跟我說了,那天你回去的很晚,還說是在跟我聊天。”蔚朗意味深長地盯著姚經義,眼楮里是姚經義從未見過的寒光。

    “我、我……你要相信我,我怎麼可能?我、我……”姚經義慌張地躲閃著蔚朗的眼光。

    蔚朗一言不發,仍舊惡狠狠地瞪著他。姚經義知道沒有逃脫的可能,嘆了口氣,無奈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字條給蔚朗。蔚朗狐疑地接過來一看,奇怪地“噫”了聲。

    “當時吃完飯以後,我無意中從自己的口袋里發現了這張字條。上面言之鑿鑿地說,璇璣當天晚上會在哪里和誰約會。你說,我能不擔心嗎?我也沒想怎麼會有這張字條出現在我的口袋里,只想著要去弄個明白。所以,我很快就離開了,然後找到了字條上說的地方。但是我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她出現,于是我就回家了。但是,我總不能跟璇璣講,我是因為一張莫明其妙的字條去監視她了吧。現在你明白了吧?還望你千萬不要把這個事情告訴璇璣,好嗎?”姚經義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蔚朗。

    “……哈哈!你也真是的,怎麼連這種事也要相信呢!太對不起小卓了!”蔚朗看出來,姚經義沒有說謊。但是他奇怪,是誰把這張字條放到姚經義的口袋里的呢?

    “當晚坐在你旁邊的誰?”蔚朗想了想,問姚經義。姚經義略一思索,立刻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簡世平!”兩人不約而同地說出了同一個名字。

    “可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姚經義非常不解。

    “王探長曾經跟我說過,那個小偷很可能就是我身邊的人。假設真的是他,那麼為了避開警方的懷疑,除了偽造自己的不在場證據以外,最好的方法就是︰再制造出一個沒有不在場證據的人。這樣一來,警方決不會那麼容易懷疑到他身上,就算你拿出這樣的字條,警方也會認為那是你為了掩蓋罪行,而杜撰出來的。”

    “可是,他要到你家去干什麼呢?難道就是為了要打暈你?”姚經義依舊不是非常清楚簡世平的動機。

    “我想……應該是為了那副骨牌吧。”蔚朗若有所思地說著,姚經義也不禁點了點頭,看來只有這個解釋最合理。

    “嗯,那這樣說來,那副骨牌既不在簡世平的手上,也不在你的手上,也不在商老的手上……難道,它真的就象那個大師說的一樣,是被詛咒了?”就在姚經義思索的時候,蔚朗剛毅的嘴角嘲弄地抽動了一下。

    ※※※※※※※※※※※※※※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煙霧,有些東西從天而降。商維賢躬身撿起一看,漫天的煙霧全變成了紙錢,飄飄蕩蕩的,象一個個無助的亡魂。一陣隱隱的啜泣聲傳來,他尋聲走去,卻見兩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燒著黃紙。他慢慢地靠近他們,想要看清他們的面目,心里卻有種不安的恐懼感。他縮回了伸向他們的手,打算離開這里。突然,他覺得手腕象是被干枯的樹枝緊緊地纏住了似的,他回頭一看,那兩個小小的身影已經變成兩具焦黑的尸體,卻還兀自掙扎著緊抓著他不放。他驚恐地想要甩開他們,卻不知什麼時候,地上冒出了許多焦黑的枯抓,拼命地抓著他……

    “呀啊——!”商維賢驚呼著醒了過來,重重地喘著粗氣。他瞪著眼四處張望著,這才發現,夜已經很深了。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風還在不時地刮著。他剛想松口氣,卻听到頭頂傳來了腳步聲,嘎吱……嘎吱……

    “誰!誰在那兒!”商維賢叫道。聲音頓時消失了,可是當他再側耳傾听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就在天花板上,離他越來越近。商維賢再也沉不住氣了,他猛得跳起來奪門而出。迎面就撞上了護士,司寇菊。

    “商先生,您怎麼了?”司寇菊一面整理衣衫,一面問商維賢。

    “上面……,那上面有聲音……”商維賢努力想要控制自己,但是他的聲音仍舊哆嗦著。司寇菊看了看商維賢,又側耳仔細听了听,除了風聲和商維賢的喘息聲,再沒有其它的聲音。她憐憫地看著商維賢,搖了搖頭。

    “商老先生,什麼聲音都沒有。真的。我想您大概是作噩夢了,沒什麼的,來,我扶您進去休息。”

    “是嗎?是嗎?真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唔……小姐去哪兒了?少爺呢?還有蔚老弟他們呢?”商維賢順從地讓司寇菊領著自己回到床上。

    “您一進門就暈倒了,蔚先生找來了姚大夫。他們看您沒事以後,便離開了。小姐擔心您的身體,一直陪著您,後來簡老爺來了,把她接走了。至于少爺嘛……,他打了個電話回來,听說您沒事了,他說有事忙,就不回來了。”司寇菊一面說著,一面安頓好他,又將床頭的藥遞給他,看著他吃了藥、躺下了以後,準備離開。大概是藥物的作用,商維賢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司寇菊在門口看著商維賢睡著了後,輕輕關上了他的房門。就在她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她清楚地听到,頭頂上響起了腳步聲。她不由得一愣,再听,果然有聲音從樓上傳來。她驚疑不定地朝走廊盡頭的小門走去,她推了推門,門打不開。她又反復試了幾次,門還是紋絲不動。

    “你在這里干什麼?”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從她身後傳來。

    司寇菊一驚,轉身就看見一張慘白的臉,冰冷的眸子里閃著寒光。她猛地嚇了一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待定神細瞧,卻原來是溫姨站在她前面。

    “我、我、我,好象听到上面有聲音。所、所以,過來看看。”司寇菊覺得自己渾身都凍僵了,可偏偏冷汗卻浸濕了她的手,她將手背在身後不停地在衣服上擦著。

    溫姨冷著臉,盯了她半晌。

    “我沒听見有什麼聲音。這麼晚了,不要到處亂跑。”

    司寇菊機械地點點頭,在溫姨冰冷地注視下,僵著身子迅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她走後,溫姨又看了看那道鎖著的門,又細听了一會兒,這才悄無聲息地走了回去。

    司寇菊關上門,貼在門上捂著狂跳不已的胸口,不住地喘氣。過了老半天,她听見溫姨回房的聲音,這才渾身一軟,坐在了地上。這個女人的臉也太可怕了,簡直不象人,嚇死我了。司寇菊惱怒地想著,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床上。就在她迷迷糊糊地時候,卻又听到了窗外傳來的淒厲地吼叫聲。

    “火——!火啊——!哈哈!死——啦!都死啦!”

    司寇菊幾乎要崩潰了,她憤憤地用枕頭蓋住腦袋,心想︰這家都住了些什麼人啊,吵吵鬧鬧地,還要不要人睡了啊?可是聲音並沒有因為她頭上的枕頭而消失,反而越來越大聲,哭嚎地令人毛骨悚然。

    “燒吧!燒吧!……報應啊——!……燒光吧!全都死吧!”

    呼號聲夾雜著 啪聲,空氣里還有焦臭的味道。司寇菊暗叫不好,一躍而起,沖出了房門。

    大門前的院子里,聞訊趕來的人們都呆住了。只見沖天的火光熊熊,依稀可見一個人影在火中呼號,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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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0:32
福伯之死

     

    當警察趕到現場的時候,福伯已經成為一具僵硬焦臭的尸體,比之他平時的模樣更讓人害怕。墩子從福伯的屋里拿來床單給他蓋上後,立刻沖到一旁,幾乎連苦膽都要吐了出來。趕來現場的警察中,稍微年輕些的,也偷偷溜到一旁干嘔了一陣,後悔今天吃了晚飯。

    是哪個短命鬼,好死不死的!趕著半夜三更去投胎啊!王一這輩子能讓他憤怒的事情不多,打擾他睡覺就是其中之一。此刻,他正瞪著布滿血絲的眼楮,怒不可遏地趕到現場。

    前院的地上水漬斑斑,顯然剛才為了滅火,大家都出了不少力。可是王一卻急得直撓頭,這樣混亂的現場,什麼證據也沒有了呀。王一怒目圓睜、雙眉緊鎖、兩手叉腰,氣急敗壞地站在福伯的尸體旁,听一個滿臉稚氣的警察,哆哆嗦嗦地向他匯報情況。

    “哦?這里面住著的就是大名鼎鼎的商老板啊!奇怪A他家不是在市中區嗎?”王一有些納悶。

    “听、听、听說是才、才搬來的。今天,才搬來。”年輕的警察一面結結巴巴地說著,一面恐懼地盯著那具在床單下張牙舞爪的尸體,唯恐他下一秒就會跳起來撲向自己。

    王一倒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他蹲到尸體旁,掀開布往里看。四周的人都皺著眉,將頭轉向了一旁。唔……能燒成這樣,還真不容易。王一興致盎然地看著尸體,剛才因為被打斷休息而產生的不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在他重新將布蓋在尸體上,吩咐警察把尸體抬去做解剖時,周圍的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畢竟沒人願意和尸體待在一起,何況還是那樣一副猙獰的模樣。

    “發現什麼線索了嗎?”王一一面象只獵狗似的四處搜索,一面問那個跟在他身後,終于開始恢復氣色的警察。不過,如他所料,他沒從那個警察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有些喪氣的王一,忽然覺得有人在盯著他。被人一直盯著的感覺很難受,不管你有沒有看到對方的眼楮。通常這種時候,王一都會瞪著他的牛眼,把對方惡狠狠地盯回去。可是被一個水靈靈的大姑娘直勾勾地盯著看,王一倒還是頭一回,他一轉身便對上了這道目光。

    “小卷毛!”

    “假小子!”司寇菊和王一幾乎同時喊出了對方的小名,令眾人大吃一驚。

    “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呀!不錯嘛!當上探長了!”司寇菊一臉頑皮像,再沒了照顧病人時的那份溫文爾雅的模樣。乍逢兒時好友,一時間她竟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哪里哪里,你也很不錯嘛!越來越漂亮了,一點兒也不象個小子了。哈哈……”看王一的模樣也和司寇菊一般無二,根本忘了自己正在辦案現場。

    “什麼呀!你沒听過女大十八變嗎?”

    “嘿嘿,有,當然有听過,可怎麼也沒想到會發生在你身上呀。哈哈,自從你家送你去了南京,到現在,咱們應該有十多年沒見著了吧?啊,對了,你爸爸媽媽好嗎?”

    “我爸爸媽媽……他們,他們都過世了……”

    “咳,你別傷心,這個人死不能復生嘛……唉,對了,你在這里作什麼?”兩人聊了一陣,終于想起正事來了。

    “噢,我現在是護士,因為商老先生身體不好,最近我都住在這里看護他。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管家溫姨……”司寇菊連忙向王一介紹。

    “王探長,如果沒有別的事了,就請回吧。”溫姨冷淡的態度讓司寇菊有些尷尬。

    “啊,呵呵,現在也很晚了。這樣吧,我明天一早再過來。”王一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冷淡而影響心情。溫姨略一點頭,讓圍在前院的僕人們都各自散了。

    “我送送你。”司寇菊不由分說,走到了王一身旁。溫姨看了她一眼,轉身回房去了。四周圍觀的居民,也都回家去了。司寇菊把王一送到大門口,才依依不舍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隔壁房間的商維賢,仿佛是因為藥物的作用,竟然沒有被驚醒。

    ※※※※※※※※※※※※※※

    清晨的陽光照在司寇菊的臉上,她朦朧地睜開眼,恍忽地看著周圍的一切,覺得自己還在夢里。夢里她見到了兒時的好友王一,那個家伙現在已經是個身材魁梧的警探了。警探?在這里?好像有燒焦的味道……還有人在火里……啊!司寇菊猛地坐了起來,使勁兒拽著自己的頭發。不是夢,是真的,就在昨天晚上,福伯被燒死在火里!

    糟糕!司寇菊暗叫不好,要是讓商老爺知道了這件事情,那心髒病還不得立馬發作才怪。她匆忙地整理好衣物,用手隨意地攏了攏凌亂的短發,趕到商維賢房門前。里面好像沒有什麼動靜,她輕輕地推開門,看見商維賢正安詳地熟睡著。還好、還好,看來他昨晚也睡得很安穩。司寇菊心想,還是得去跟溫姨說一聲,讓她囑咐其他的人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商維賢。

    房門輕輕地關上了,商維賢緩緩地睜開眼楮,眼中滾滾的熱淚模糊了他的視線。那樣的哀嚎聲,他怎麼可能听不見?但是他能做什麼呢?他明顯感覺得到,有某種邪惡的神秘力量,正在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要把他逼進絕望的死角。在這個時候,他知道自己需要修養,只要自己活著、硬朗地活著,就有找他們算賬的那一天。

    客廳里坐著聞訊趕來的商墨絲和簡世平夫婦,擔心商維賢發病的姚經義和認為丈夫有外遇的卓璇璣夫婦,還有和商維賢有忘年之交的蔚朗,以及成天在外花天酒地、極少在自己家里露面的商逸。

    “哎呀,什麼嘛!說什麼家里出事了,我還以為老頭子不行了呢。嗤!不就是那個老酒鬼喝酒,喝得把自己給燒死了嗎?就為了這事兒,急急忙忙地把我給叫回來,你們這不是浪費我的時間嘛!”商逸一手揣在褲兜里,一手捋著頭發,斜靠在沙發上,自命不凡地呲著牙。簡世平瞄了他一眼,沒說話,依舊蹺著二郎腿,晃晃悠悠地哼著小曲。蔚朗面無表情,目不轉楮地盯著商逸上下打量。

    “小弟!你怎麼能這麼說呢。福伯跟我們就象一家人一樣,他是看著我們長大的。你忘了你小時候到處惹事生非,還不都是福伯去幫你收拾爛攤子。要不是因為你,福伯他不會……他現在死了,你難道不應該回來看看嗎?還有爸爸,爸爸要是知道福伯死了,這一傷心,又犯病了怎麼辦?你怎麼不好好想想,就知道在外面胡混!”商墨絲激動地說著,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你干嘛!教訓我啊!哼!他福伯就是個下人,他照顧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頭子也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他還想怎麼樣啊!啊?老頭子把整個商氏交給我打理,我忙都忙死了,哪里有時間去管他的事情啊!哼!再者說了,這嫁出去的女,潑出去的水。你早就嫁給簡家了,根本就不是我們商家的人了!我們商家的事情,用不著你管!哪里還輪得到你來教訓我啊!”商逸象是被人踩著了尾巴的貓似的,噌地竄了起來,指著商墨絲大吼大叫,全沒了半點風度。

    “你、你、你……”商墨絲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轉身跑了出去。簡世平干脆閉上眼楮,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司寇菊在一旁看眾人都沒有勸解的意思,咬咬牙,跟著追了出去。

    “噯……,小舅子,我說你剛才——是不是有點兒……”簡世平搖晃著腦袋,看著司寇菊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這才斜了商逸一眼。商逸鼻子里一聲冷哼,倒也沒還嘴,氣呼呼地坐了下來。

    此時,王一滿面倦容的走了進來,可是布滿血絲的眼楮卻仍然炯炯有神。

    “喲 ,不愧是商家啊,來了這麼多人啊。唉!怎麼你們也在這里啊?”王一看見了蔚朗和姚經義夫婦,感到有些意外。

    “啊,是王探長啊。我們和商老關系都不錯,听說他家里出了事,特意過來看看。怎麼,你也過來了?”蔚朗起身跟王一寒暄了兩句,姚經義夫婦也沖他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 !探長都來啦。他這個老酒鬼的面子還真大呀!”商逸看也不看王一,用嘲弄的口吻說道。

    “啊,這位就是溫總管吧。昨天晚上……,啊,不,確切地說是今天凌晨,我們已經見過面了。”王一根本不理會商逸,徑直朝溫姨走去。這時候,大家才驚訝地發現,一身黑衣的溫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象影子一樣的站在那里了。

    “那,我想請問幾個問題。昨天晚上……不,今天凌晨,是誰最先看見福伯著火的?”王一從口袋里掏出本子和筆,準備作記錄。

    “這個我不知道。我到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在了。包括你的朋友、姚醫生的護士——司寇菊。”溫姨仍舊是毫無表情,語氣冰冷而平緩。可是其他的人卻都微微一怔,司寇菊竟然是王探長的朋友!

    “哦,是這樣。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著火嗎?”王一似乎沒有發現眾人的神情有些異樣,繼續問溫姨。

    “不知道。”

    “有什麼好問的?不就是喝多了酒,自己把自己給點著了嗎?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真不知道你們這些警察是干什麼吃的,真是白養著你們了!”商逸見王一並不理會他這位大少爺,氣不打一處來。

    “那他平時有抽煙的習慣,或者,他負責廚房的工作嗎?”王一仍舊不理他。

    “不。福伯除了喝酒,沒有任何嗜好。廚房的工作也不歸他管。”

    “那也就是說,意外的可能性比較小了?”王一思索著,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既然這話不一定是問溫姨的,她當然不會開口回答。

    “我看他是活膩味了,不想活了!”商逸對王一的態度已經忍無可忍了,他站起來說道︰“反正也沒我什麼事,老頭子要是醒了就跟他說一聲,說我回來看過他了。我有事,要先走了!”也不等眾人答話,商逸拔腿就走。

    “等一等。呵呵,商少爺,我正好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正好我們一起走吧。”蔚朗也跟著起身告辭。商逸覺得蔚朗是在給自己抱不平,贊許地拍拍他的肩膀︰“行啊!沒問題,你說到哪兒,我送你!”兩個人就在眾人地注視下,雙雙離開了商家。

    花園里的商墨絲看見蔚朗和自己的弟弟一起離開,感到有些奇怪。司寇菊見她出神的模樣,便伸手拍了拍她,哪知商墨絲卻發出了痛楚的悶哼聲。司寇菊驚詫不已,自己不過是輕輕地拍了她一下呀。她連忙向商墨絲道歉,並關切地詢問她怎麼了。可商墨絲只是支吾說沒事,借口說要看父親,扔下司寇菊竟自顧自的跑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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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1:50
看不見的線

     

    擁擠的街道上,一輛白色的敞篷車緩緩前行,車上坐著兩位儀表不凡的男士。開車的年輕人,一派風流倜儻的模樣,坐在一旁氣宇軒昂的中年人,則顯得儒雅穩重。

    “哎呀,商少爺就是商少爺,你看這滿街的眼光都落在商少爺的身上了呀。光是這穿著、這打扮就與眾不同啊。你這麼個翩翩公子,也難怪那些女孩子們追著你不放啊。那些人,居然說你是不務正業的花花大少,我看喃,他們是妒嫉你啊。哈哈……”蔚朗坐在商逸的旁邊,笑容可掬地看著他。商逸開著新近買來的敞篷車,看著兩旁艷羨的目光,也自得意洋洋。商逸知道,蔚朗是很少這樣夸贊別人的,能被他這麼恭維一番,真是比被一群美女圍著親吻還要過癮。

    “這麼些人里面,還就只有蔚老板你有眼光啊。那些人,簡直是沒有品味。你知道嗎,我這身衣服,是專門在巴黎定做的。這可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呀,只馱@件,絕不重樣啊。象那些土包子,以為弄兩段雲錦作身衣裳就有多了不得。哼哼!這皇宮大內不是多了去了嗎?有什麼好金貴的?”商逸這會兒愈發得意起來。

    “是呀,商少爺的見識果然無人能比呀。這俗話說得好啊,物以希為貴嘛。哈哈……”蔚朗笑得很誠懇、很燦爛,讓人覺得象是在午後的太陽下,昏昏欲睡。其實以蔚朗怎麼可能不知道,就算是五個熟練的織娘同時織上一天,也不過才能織出五厘米的雲錦,和一件在大工業時代,用機器成批加工出來的面料制作的時裝,到底哪一樣更金貴。

    不過此時已經飄飄然的商逸,哪里知道這許多,就算是平時,他這個不學無術的少爺也不可能知道。商逸已經完全被蔚朗的話語給陶醉了,他奇怪自己怎麼現在才發覺蔚朗是這麼可愛的一個人呢。為了彌補這個損失,他決定要請蔚朗和他一同去赴宴。

    “啊,可是我店里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呀。”蔚朗听到商逸的邀請,顯出為難的神情。

    “哎呀,你那點兒小生意,何必那麼辛苦地惦記著,放手讓下面的人去做就是了嘛!咱們是什麼人啊?咱們是老板,請他們回來干什麼的呢?就是讓他們來做事的。所以說你生意做不大呢,老是照顧著他們做什麼呀。要經常出來走動嘛,多認識些朋友也多條門路呀。”商逸得意得忘乎所以︰“我告訴你啊,今天中午在中華樓,我擺下了六桌酒席。來的,都是些娛樂圈里的知名人士,還有不少明星要來呢。你知道演那個什麼、什麼的……嗨!總之是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我看你也年紀一大把了,今兒就跟我去,看上那個就帶回去,一切啊,都包在我身上!”

    蔚朗推托了一番,商逸卻執意邀請。蔚朗無奈︰“那你總得讓我回家換身衣服吧?不然,跟在你旁邊,那不是給你丟面子嗎?就更別說有什麼美女能看上我一眼啦。”商逸送蔚朗回家換衣服,不一會兒,蔚朗換了套銀灰色的西裝,神采奕奕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商逸看了不禁贊嘆不已,要是他再年輕十歲,我也不是他的對手啊(其實,就算蔚朗再老十歲,商逸也不是他的對手。)。

    ※※※※※※※※※※※※※※

    “當天晚上真的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嗎?”王一看著佣人搖得象撥浪鼓似的腦袋,嘆了口氣。這是最後一個人了,問遍了商家上上下下的佣人,沒有一個說有異樣的,看來這個福伯真的是自殺的。可是他為什麼要自殺呢?而且,為什麼要用那麼痛苦的方式自殺呢?王一百思不得其解,回身就看見溫姨站在他的身後。

    “啊,溫管家,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請教一下。”

    溫姨默然地看著他,王一撓著腦袋,這個冷漠的管家讓他頭疼不已。

    “我听說商家是昨天才搬過來的,為什麼要搬家呢?”王一這一問,在場的幾個人都臉色微變。

    “老爺身體不好,需要調養,這里比較安靜。”溫姨的臉上沒有一絲變化,周圍的幾個人暗暗松了口氣。

    “那我還想請問一下,這個福伯在商家有多少年了?”

    “不知道。簡老板也許知道。”溫姨話一出口,簡世平臉上已經有了怒氣。

    “那……,簡老板……”

    “啊……呵呵,好像很久了吧。不過這個福伯愛喝酒,每天都這樣,真是煩人。他喝醉了酒,把自個兒給燒死了,也只能說他是自作自受吧。我看,王探長也就不必再這麼費心了。”

    “噢,是這樣啊。不過,我律師行的朋友告訴我,商老板將自家宅院的房契,跟簡老板家的房契作了調換。有這麼回事吧?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有這麼回事。至于為什麼……剛才不是說了嗎?這個商老大的身體不好,所以需要到這里來調養啊。”簡世平沒想到王一會突然說起這件事情,心下著慌,胡亂支吾了幾句。

    王一不置可否地看了看簡世平,要求要見商維賢。

    “我想你不能去見他。商老目前的身體狀況很不好,我們大家也都沒有告訴他福伯的事情。所以,還請王探長體諒,不要打擾商老休息。福伯是自殺的,這點應該沒有什麼疑問了吧。也就請你把這事結了,商家也好把福伯的尸身領回來,讓他早日入土為安。”旁邊一言不發的姚經義,听說王一要見商維賢,立刻起身阻攔。而且一番話,也在情在理,倒讓王一一時S了主意。

    這時,司寇菊從樓上下來,向大家匯報了商維賢目前的情況。簡世平起身,說要去到樓上去看商維賢;姚經義夫婦也跟著他,一起到樓上去了。

    “王探長,請盡快交還福伯的尸身。”溫姨下了逐客令,王一也覺得沒有留下的必要。

    “那,好就這樣吧。我先告辭了。”王一點點頭,轉身問司寇菊有沒有時間,想請她共進午餐。

    “我看姚醫生也在這里,我去跟他說一聲,應該沒有問題的。你等著。”司寇菊滿臉歡喜,快步跑上了二樓。

    ※※※※※※※※※※※※※※

    中華樓里熱鬧非凡,二樓的包廂更是被擠了個水泄不通。記者、客人亂哄哄地擠在一起,都爭先恐後地想要一睹各明星的風采,更想見識見識傳說中商家大少的氣派。

    商逸左擁右抱的,好不開心,倒是蔚朗只管給他敬酒,把兩個大美女晾在一旁。

    “哎呀,蔚老板,你不要老是和我喝呀。還是要照顧一下你身邊的美女呀,你瞧人家那小臉兒都不高興了。”

    “唉,怎麼會呢。要不是你今天帶我來,我也不可能認識她們呀。兩位美麗的小姐,你們每人是不是也應該敬商少爺一杯酒啊?”蔚朗一面笑著,一面慫恿身旁的兩位小姐給商逸敬酒。

    不多一時,商逸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蔚朗走到他身旁,俯身撿起一粒紐扣,問是不是商逸的扣子掉了。

    “嗯……,唔……,這件衣服上沒有掉扣子呀。唉……,看著眼熟……我想想、我想想……啊!哈哈,原來是它呀。我說怎麼找不著,原來在這里呀。嘿嘿,蔚老板眼楮真尖!我告訴你噢,這個呀,你看、看見沒有。嘿嘿,也是專門定制的哦。上面啊,上面還有我名字的縮寫呢。”商逸語無倫次地說著,不過卻足以讓蔚朗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

    河面上波光粼粼,閃爍不停的光點就象王一腦海中的許多疑問。司寇菊在一旁和他聊天,說著這些年各自的經歷,也驚訝于這次意外的重逢。

    “說實話,我真想到居然會在商家見到你,而且是在那樣的情況下。”王一笑著,看著眼前這個曾經象個小子似的姑娘。

    “嗯,我也沒有想到呢!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害怕。”

    “哈哈,居然有讓你害怕的事情?那可真要感謝他了,竟然讓你學會了害怕。”王一覺得害怕兩個字從司寇菊嘴里說出來,怎麼听著都別扭,他實在想不出那個爬牆上樹的人會說這樣的話。

    “討厭啊,你!我怎麼就不能害怕了,你當時要是听見了福伯那個聲音,非把你頭上的卷毛全都給嚇直了不可。”司寇菊明亮的大眼楮里,閃過一絲恐懼,仿佛又听到了福伯的叫喊。

    “呵呵,那倒好,省得你老叫我小卷毛,跟喚狗似的。不過,我還真的納悶,這個福伯好端端的,他為什麼要自殺呢?”

    “大概是一個人太孤獨了吧。”

    “真的是這樣嗎?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一夜都沒睡。我查了很多資料,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發現什麼了呀?”

    “我發現,其實福伯和簡世平還有商維賢,他們三個人原來是一起來到這里的。據說當時三個人是拜把兄弟,可是不知道為甚麼,簡世平和商維賢都發了財,他卻反而成了商維賢的佣人。”

    “啊!真的啊?難怪福伯每天都醉成那樣,商老爺都從不罵他。而且,就在搬家前的幾天,商府里據說是鬧鬼來著。”

    “噢,有這樣的事!?”王一的眼楮一亮,心想︰怪不得大家都不跟他說實話,要說商家鬧鬼,那以後生意還怎麼做啊。

    “可是你怎麼知道啊?”

    “我去商家的時候,正好是商老爺家里鬧了鬼,嚇著了商老爺。後來他們祭鬼的時候我也在,就是在昨天早上的時候。反正是神神秘秘的,折騰了好一陣子才搬過來。結果就是被這麼一鬧,商老爺的病才又加重了的。還有啊,昨天晚上福伯死之前,我和商老爺明明都听到房頂上有聲音,可是溫管家卻說什麼也沒听見。”司寇菊邊講邊回憶昨晚的情景,面色也漸漸沉重起來。

    “那你還發現什麼情況沒有?”王一急切地問著。

    “沒有了,就是這些了。”

    “你願意幫我一個忙嗎?”

    “什麼忙?如果我幫得上一定幫!”司寇菊誠懇地看著王一,王一覺得心中一陣溫暖,瞬即正色道。

    “我讓你幫我看著點商府里的動靜,我總覺得商府的氣氛有些怪怪的。而且幾天前被人襲擊的蔚朗,是商老板的好朋友;昨天突然自殺的福伯是商老板的拜把兄弟;再加上你說商府鬧鬼的事情……,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在商府發生。”王一憂心忡忡的模樣,令司寇菊也緊張了起來。

    “真的會有什麼事情嗎?”

    “有可能,或者只是我一時神經過敏,說不定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呢。”王一看到司寇菊的表情,知道自己嚇著她了,趕忙寬慰她。

    “嗯,好吧。我會幫你多留意的。”

    “那你一定要小心,今天商家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了,我怕他們可能會特別注意你。”

    “我看你也是想得太多了吧。听你這個口氣,好象肯定是今天在場的人中,有人對商老爺心懷叵測的樣子。”

    “我只是擔心你……”王一說到這兒,不由得臉紅了起來。司寇菊側帶著一臉狡詰的表情,盯著他看。

    “呵呵,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司寇菊看著他的窘樣,撲哧笑了起來。

    “你一定要小心啊……”看著司寇菊的背影漸漸消失,王一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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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3:43
小翠

     

    沿著河邊的小路,司寇菊反復回想著王一對她說的話,以及這些天她所經歷的事情。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看起來仿佛將有一場暴雨來臨。司寇菊回到商府,大廳里已經沒有客人了。走進商府的時候,她總覺得那幾個看著她的佣人的眼神有些古怪。

    “你回來啦,老爺好像身體有些不舒服,小姐正在樓上陪著他。”溫姨不知道什麼時候突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司寇菊禁不住一個寒顫,他點了點頭連忙走上了二樓。該不是自己太多疑了吧?也許是給王一傳染了吧?怎麼現在突然覺得,周圍的人都顯得這麼奇怪呢?司寇菊搖著頭笑了笑,覺得自己也有些疑神疑鬼。她輕輕地推開門,看見商墨絲正守在父親的床邊,蒼白的臉上布滿了愁悶的暗紋。

    “大小姐,商老爺是不是不舒服了?剛才我回來的時候踫見了溫姨,她跟我說老爺好像又不舒服了。”司寇菊小心翼翼地詢問著商墨絲。

    “啊……哦,不,沒什麼。”商墨絲顯得有些恍惚,就連看著司寇菊的眼神,也有迷離。

    “大小姐,你沒什麼事吧?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用了,謝謝您。上午那個叫王一的警探是你的朋友吧?他好像懷疑我們中間有人……有人故意的制造了那些事端,是這樣的嗎?”商墨絲若有所思地問道。

    “啊?他啊……沒有啦,他不過是例行公事而已。大小姐,你怎麼會這麼想呢?”司寇菊一怔,隨即淡淡地說道。

    “是嗎?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父親的身體現在又不好,我非常擔心。不過還好,還好這里有你,而且你還有一個叫王一的警察朋友,我就放心了。”商墨絲仿佛在回答司寇菊的問題,又仿佛是在自問自答。司寇菊看著精神恍惚的商墨絲,非常地擔心。

    這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司寇菊急忙起身去開門,至今小翠端著茶盅站在門口。

    “大小姐,老爺的參湯,我給您端來了。”小翠拿眼瞧了瞧司寇菊,徑直走到了商墨絲的跟前。

    “哦,放下吧。”

    小翠端著茶盅從商墨絲的背後走過,卻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將茶盅打翻在商墨絲的身上。小翠嚇地尖叫起來,商墨絲卻顯得很漠然,只是不停地用手撢著衣服。司寇菊看著商墨絲的模樣,心里有些難受,好端端的一個大小姐,卻因為這些事情弄的神情恍惚的,不禁生起了一種愛憐的感覺。小翠在一旁嚇得直打哆嗦,慌亂地收拾著,一疊聲地向商墨絲道歉。商墨絲淡淡地笑笑,算是給小翠的一種安慰吧。

    “大小姐,您瞧您衣服都濕了,要是您不嫌棄的話,就到我的房間里去,我那還有些可以更換的衣服。大小姐,去我那兒吧,好嗎?”司寇菊小心翼翼地問道,一面輕輕地拉著商墨絲的手。商墨絲默默地點了點頭,任由司寇菊拉著她的手,把她領到了隔壁的房間。

    司寇菊從衣櫃里拿出自己的衣服,整齊地放在床上後,轉身出了門,讓商墨絲在里面更換衣服。這時候小翠端著破碎的茶盅,從隔壁商維賢的房間里出來了。她仿佛沒有看見司寇菊,低著頭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司寇菊皺起了眉頭,覺得這個房間里的人都太緊張了。不過,無論是誰經過了這些事情,精神都難免會有些不正常吧。司寇菊胡亂地想著,想著居然能在這個地方踫見自己童年的好友,而且是在那樣的狀況下,還真是有些匪夷所思呢。王一說的話會是真的嗎?真的有人要對商維賢老爺不利嗎?真的就是他的朋友們嗎?如果是這樣,說不定連這一棟房子里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呢!

    突然,商墨絲的慘叫聲把斷了司寇菊的思路,她連忙沖進了房間。

    只見商墨絲站在床上,慌亂地將衣服抱在胸前,蒼白的臉色已經開始泛青。她一面顫抖著,一面恐懼地盯著地上哆哆嗦嗦地說著︰“蛇……蛇,蛇!”一條色彩斑斕的毒蛇,正高高地揚起它的頭,與商墨絲對視著。不過,它顯然沒有他對面的人緊張。它不斷地吞吐著口中的紅信,仿佛在嘲笑商墨絲的慌亂。司寇菊也嚇壞了,她連忙向商墨絲擺手,示意她不要出聲。其實,她大可不必這樣做,商墨絲已然沒有再吼叫的力氣了。司寇菊輕輕地靠近那條毒蛇,猛地一把抓住它的七寸,用力將它摔在牆上,然後抄起椅子往它身上亂砸一氣。等她停下來的時候,那條蛇已經面目全非了。司寇菊頹然地坐倒在地,看的那堆血肉模糊的東西,無法相信自己當時怎麼會有那樣的勇氣。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顫抖,比她第一次看見尸體還要恐懼,畢竟尸體是不會咬人的。

    過了一陣子,她才緩過勁來,才發現那麼大的動靜,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啊,也是了,誰知道上來的話會看見什麼呀!有了上次福伯事件的經驗後,大家都很謹慎了。就算是用鞭子抽他們,他們也未必會上來看。司寇菊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這時候她才發現,商墨絲的衣服還沒有穿上,依舊緊緊地抱在胸前。更令她驚訝的是,商墨絲雪白的肌膚上,竟然有著許多新舊不一的疤痕。

    “這是怎麼回事呢?”司寇菊驚訝地問道,商墨絲卻依舊盯著地上的那條死蛇,茫然地搖著頭。

    “我問你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司寇菊急得拎著她的膀子,指著上面的傷疤問道。商墨絲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衣不蔽體,一陣慌亂從他臉上閃過。司寇菊不好意思地轉過身走出房門,留下了商墨絲在房內。不一會兒,商墨絲穿戴整齊打開了房門,司寇菊正在門口等她。商墨絲逼開得司寇菊的目光,卻被司寇菊拉住。

    “大小姐,請您告訴我,您身上的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噢……這個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不礙事的。”商墨絲含混地說道,可是司寇菊並不相信她這個不怎麼高明的謊話。堅持要她告訴自己,是怎麼回事。商墨絲知道沒有辦法再回避了,她小心地向四周張望了一下,沖著司寇菊揮了揮手,示意她跟自己到花園去。

    天色仍舊昏暗,周圍都靜悄悄的,天地之間有種渾濁的感覺。商墨絲暗自嘆息,一抬頭便撞上了司寇菊詢問的目光。她沖著司寇菊露出一絲暗淡的笑容,看著讓人心疼。

    “你知道我為什麼嫁給簡世平嗎?”商墨絲說出這句話,司寇菊迷茫地搖頭。

    “我父親和簡世平是好朋友,從我懂事起他就經常在我家出入。記得有一次,我听見他跟我父親說,要我嫁給她。我父親斷然拒絕了,他說我和蔚朗很好,他不方便干與我們的事情。簡世平听了後,發出一陣冷笑,听得我渾身發麻。他威脅我父親,說沒有什麼是他得不到的。後來他們又小聲嘀咕了幾句,我沒能听清楚。那天父親的臉色很難看,心情也非常壞。一天他帶著福伯外出辦事,簡世平竟然闖進了我的房間……過了兩個月,我發現自己有了身孕,不得已嫁給了他。”

    “這個禽獸!難道你父親不知道嗎?”司寇菊義憤填膺。

    “不,我不知道父親是否知道,我也不想去考慮這個問題。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我還能做什麼呢?就認命吧……”商墨絲仰天嘆息。

    “怎麼能這樣!我去告訴商老爺!”

    “不用了,現在蘭蘭都已經那麼大了,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呢?謝謝你這麼關心我。”

    “可是那你身上的傷又是怎麼來的呢?難道是……是簡世平,簡老爺?”司寇菊瞪大了眼楮看著商墨絲,商墨絲無奈地點點頭。

    “他為什麼要怎麼做?他不是喜歡你才和你結婚的嗎?”司寇菊有些不解。

    “他?不,你錯了,他並不喜歡我,他只是喜歡和別人搶東西而已。為了達到目的,他總是不擇手段,是個卑劣的小人!他這個人疑心病很重,一會兒說我是父親他來的奸細,一會兒又說我和蔚朗余情未了,甚至還說蘭蘭是我和蔚朗的小孩。只要稍有不慎,他便對我拳腳相加,我有時候擔心他會對蘭蘭下毒手,無奈那我只好將蘭蘭送到了國外。現在她是我全部的希望和寄托,只要她能夠平安無事,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只是不知道父親的身體什麼時候能夠好起來,什麼時候能和我們一起共享天倫之樂。”商墨絲注視著天空的雙眼,企盼著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司寇菊听了,覺得鼻子酸酸的,她從來未曾想過象商家這樣的大戶人家,也有這麼多的無奈。這時,她又想起了王一說的話,如果商墨絲說的是真的,那麼商家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很有可能就是簡世平干的。想到這里,司寇菊心里隱隱地泛起了不安。

    司寇菊輕輕地拍了拍商墨絲的背,希望她不要太難過了。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撞了過來,商墨絲險險被撞翻在地。司寇菊扶住商墨絲定楮一看,竟然又是小翠,真不知道這丫頭最近怎麼這麼魂不守舍。小翠慌慌張張的模樣,就象一只受驚的兔子,她看著司寇菊,仿佛看見了救星似的。

    “小姐,大小姐,我……我跟你們說……”小翠結結巴巴地,一面拍著胸脯一面喘著氣,司寇菊和商墨絲都詫異地看著她。

    “小翠,你在干什麼呢?”溫姨突然出現在了小翠的身後,小翠被她嚇了一跳,惶恐地看著她。

    “你的事情還沒有做完呢,還不快給我回去。”溫姨冷冷地命令道,小翠打了個寒戰,她用乞求似的目光看著商墨絲和司寇菊,身子卻不由自主的向溫姨走去。

    看著小翠和溫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司寇菊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覺得小翠的目光是那麼的可憐,好象要跟她講什麼,可是他們誰都不敢出言阻止溫姨。司寇菊和商墨絲對望一眼,自嘲地笑笑也轉身走回了房間。

    吃過晚飯後,司寇菊查看了商維賢的狀況,看來一切都好。商墨絲已經離開了,司寇菊卻怎麼也放不下心。她心情煩悶,在大廳里又看到了小翠。她決定要問個清楚,她想知道小翠到底要跟她講什麼。

    “小姐,您還沒休息啊?”小翠笑著和她打招呼,臉上沒有了黃昏時的慌張。司寇菊也沖她笑了笑,心里有些納悶。

    “小翠芽,今天下午在花園里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我、沒有啊,我能跟您講什麼呀,不過是撞到你們我心里不好意思罷了。”小翠笑了笑,支吾了兩句便趕忙離開了,留下司寇菊一個人在大廳里發呆。

    這個晚上倒也很安靜,居然沒有出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司寇菊睡得很安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她連忙起床洗漱了一番,去到商維賢的房間里。商維賢已經醒了,看來昨晚久違了的安靜讓大家都得到了良好的睡眠。司寇菊看見商維賢精神的模樣,也不由得替他和商墨絲高興。她服侍著商維賢吃完藥後,這才離開他的房間。

    堆滿了家具的大廳里面沒有一個人,反而顯得空蕩蕩的。司寇菊微蹩皺著眉頭穿過大廳來到了花園,正瞧見小翠背著包袱仿佛要外出的模樣。

    “小翠,你這是要到哪去呀?”

    “呀,是小姐呀。我要回老家去,我奶奶病了。”小翠笑了笑說道。

    “咦?你奶奶病了呀?什麼時候的事啊?”司寇菊覺得有些詫異。

    “哦,今天早上我媽媽托人帶來了口信,說奶奶病了,叫我趕緊回去看看。”

    “是這樣啊。那你要去多久呢?”

    “不太清楚,先看了奶奶才知道。”

    “那你替我向你奶奶問個好,讓她老人家多注意身體才是呀。”司寇菊出于職業習慣,忍不住叮嚀了幾句。

    小翠應了她的話,匆匆離開了商府。

    自從小翠離開商府已經有五天的日子了,這段時間一切都風平浪靜。司寇菊已經不再相信王一說的那些話了,她認為王一根本就是杞人憂天。這幾天只要有空,王一都會跑到商府來和司寇菊聊上一陣子。除了對王一的陰謀論感到煩燥以外,司寇菊還是非常高興他能來看望自己的。他們談論小時候的那些趣事,說著彼此那段時間的生活,總覺得時間過得太快了。

    這天,商府來了一個年齡40歲左右的女人,她自稱是小翠的媽媽。

    “您就是小翠的媽媽呀?小翠***身體好嗎?小翠她什麼時候能回來呢?”司寇菊看著這位身材不高,面容樸實的鄉下女人,心里倒生出一些喜愛。

    “什麼?小翠的奶奶病了?我怎麼不知道,我才從她奶奶那里來,這麼沒有看見她呢?”小翠的媽媽奇怪地問道。

    “什麼?不是您說小翠的奶奶病了嗎?就是幾天前,不是您托人把她叫回去的嗎?”司寇菊不解地問道。

    “沒有啊!我從來沒有托誰過來找過小翠,而且小翠的奶奶也並沒有生病呀!”

    “那,那天來的人是誰呢?小翠到哪去了?”司寇菊自言自語道。

    “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呢!該不是你們把我的女兒給拐賣了吧!你們還我的女兒!”小翠的媽媽听到司寇菊這麼說,抓著她的膀子晃了起來。

    房間里的人听到吵鬧聲也跟了出來,墩子見是小翠的媽媽,也覺得有些奇怪。他跟她說,那天的確是有人來跟小翠講,說她奶奶病了讓她趕緊回家去。墩子和小翠的媽媽倒也認識,听墩子怎麼說小翠的媽媽放開了司寇菊,無助地拉著墩子的手,不停地問她自己的女兒到哪去了。

    是啊……小翠究竟到哪兒去了呢?又是誰來告訴她,她的奶奶病了的呢?司寇菊的心沉了下去,原來那幾天太平的日子不過是一個假象,他們都還像籠子里的小老鼠一般,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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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5:16
替罪羔羊

     

    陰雨綿綿的季節,連心情也跟著陰郁起來,而這一切的陰郁都比不上商宅里的詭異。已經失蹤五天的小翠,她就躺在郊外的荒地里,不過她再也不會覺得煩惱和不安了,因為躺在那里的只不過是她的尸體罷了。冷冷的雨就這麼冷冷地下著,在四周濺起一層薄薄的水霧,象是要給這個不知冷的尸體蓋上一張被子。沒人知道這個姑娘是誰,也沒人在乎,因為這里不是正經人來的地方。在這里,通常只有流匪和強盜,沒有人會蠢到來這里送命的。哪怕是陽光明媚的日子,這里也是冰冷的,人的心在這里也會被凍結。

    小翠的尸體是墩子陪著她的母親去警察局領回來的,回來的時候不知道她的心是不是也跟著小翠去了另一個世界。雖然小翠只是商宅里的一個丫鬟,但是在接二連三發生事故的今天,整個商宅里如今全是愁雲慘霧。

    王一也跟著趕到了商府,這時的商府照樣沒少了那幾個`客。自從知道了簡世平對商墨絲的惡行後,司寇菊看到他那張臉就覺得惡心,遠遠地站在客廳的一角。商維賢因為身體的緣故,依舊呆在自己的房間里。商墨絲雖然不住在家里了,可畢竟也是看著小翠長大的,有時候她覺得小翠就象自己的一個小妹妹。一想到她死得那麼淒慘,商墨絲簡直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就在前幾天,小翠還︰大小姐、大小姐這樣地叫著她,還親手給她端茶倒水,怎麼就死了?怎麼這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沒了呢?是呀,也不知道她死了是不是一件好事,商墨絲的腦海里閃現出了簡世平調戲小翠的畫面,為自己冒出這樣的念頭感到一些恐懼。

    對于小翠的死,簡世平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這樣一個水靈靈的小姑娘,還沒等他咬上一口,怎麼就變成了硬邦邦的尸體了呢?可惜啊,可惜……簡世平搖頭想著,點燃了香煙,高深莫測的表情掛在臉上,心里卻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蔚朗和姚經義倒真的是為小翠感到惋惜,不管怎麼說,這麼一個年輕鮮活的生命,不應該在冰冷的陰雨中悄然消逝。蔚朗想起了小翠看著他時的模樣,總是潮紅著雙頰,眼波蕩漾著淺淺的充滿羞澀的笑意。一個淳樸的鄉下小姑娘,正期待著生命的華彩,卻被人殘忍地劃下了休止符。蔚朗為小翠惋惜,也為當時沒有勸阻簡世平調戲小翠感到羞愧。

    “那也就是說,是十天前听說自己的奶奶生病了,離開這里的。然後第五天的時候小翠的母親來這里,你們才知道她失蹤了,當時就報案了。我們在接到報案後,經過了五天才在郊外發現了她的尸體。這前後就是十天的時間了,而且從尸體腐敗的狀況看起來,她死了至少有七八天了。最近天氣比較寒冷,尸體的腐敗程度不是那麼嚴重。所以就我估計,她可能在離開這里之後就被人殺害了。”王一掐算著日子,小翠的尸體還不斷地浮現在她的眼前。由于發現的時間太晚了,加上連日的陰雨不斷,現場根本沒有留下什麼對破案有價值的線索。

    “小翠離開之前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沒有?”王一問溫姨,溫姨還是面無表情。司寇菊立馬想到了那天,小翠驚慌失措的模樣。溫姨一定知道什麼吧?司寇菊心里這麼想著,眼楮禁不住望向了溫姨。

    “其實,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對老爺說。就在老爺的骨牌丟失的前一天晚上,我在二樓看到了墩子和小翠。”溫姨不緊不慢地說道,就仿佛她忘了在咖啡里加糖一樣正常。

    “什麼!她和墩子!一起到二樓去?”簡世平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想的和其他幾個人想得一樣︰很有可能,商維賢丟失的骨牌就是他們兩個合伙給偷了。大家的目光都變得尖銳起來,小翠在他們心中的模樣也不再可愛了。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那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呀!

    “他***!吃里爬外的東西!老子……”簡世平氣乎乎地罵道,他想說的是︰那玩意老子都沒能弄到手,倒讓你們兩個小王八蛋給偷去了!不過,後面那半句他愣生生地把它給吞回去了。畢竟,這里還坐著一個警官呢。

    “不會的!小翠怎麼會作那種事?她來我們商家這麼多年了,從來也每有過偷雞摸狗的事情。墩子也不可能,他可是福伯介紹來的,人又老實又勤快,他也來了幾年了,也從來沒有出過什麼狀況。雖然他們都是佣人,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他們的人品有問題呀!何況小翠都死了,我不允許你們這樣說她!”商墨絲的情緒顯然非常激動,這個面人似的大小姐很少這個大聲說話,更很少用這種命令式的口氣。看來,小翠的死給她的打擊也不小。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讓商墨絲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大小姐,您也不能這麼說。您想想,小翠不過是一個佣人,平白無故的,怎麼會有人要殺她呢?”蔚朗用低沉平緩地語調說著,試圖安撫商墨絲激動的情緒。

    “那是強盜干的!他們現在那麼猖獗,一定是以為小翠身上有錢,就把她殺了!是謀財害命呀!”商墨絲用自己的理智抗拒著蔚朗。

    “可是您想想,小翠是因為有人來給她帶口信,說她奶奶病了,要她趕緊回去,她這才離開的吧?”蔚朗不理會商墨絲的不滿,仍舊說著。

    “是,我當然知道啦。他們就是謀殺!先把小翠騙出去,再把她殺了!”商墨絲也不甘示弱。

    “大小姐,您認為強盜會在一個佣人身上花這麼大的工夫嗎?有這些時間,他們為什麼不去找個有錢的老板下手呢?”

    “這……這我怎麼知道?或許他們就認為小翠是有錢人呢?”

    “既然知道小翠的家里的情況,就不可能不知道小翠是什麼身份。也就是說,小翠的確是被謀殺的,但是卻未必是普通的強盜殺人事件哦。”

    “那不是強盜還能是什麼?”商墨絲的邏輯思維能力,因為過度的恐懼和傷感已經開始混亂了,無法正確地分析眼前的這些情況。

    “我認為,可能跟突然丟失的骨牌有關。”蔚朗一說道這里,停了下來,掃視了一下在場的人。

    “哎呀!蔚先生幸好是個商人呀!你要是來當警察呀,我們這些人可就沒有飯吃了呀。哈哈哈……”王一對蔚朗的分析非常贊同,應該說,蔚朗剛才的分析也正是王一對這個案件的看法。不過商墨絲的情緒如此激動,還是讓王一有些不安。他給司寇菊使了個眼神,司寇菊心領神會地去拉著商墨絲,扶她去樓上的房間里歇息一下。

    看著司寇菊扶商墨絲去休息了,王一才開始繼續詢問有關小翠的事情。大家都小翠的了解也都不是很深,而且也沒有人知道小翠在這個城市里還有沒有其他的朋友。至于說到她和墩子,大家都知道,墩子很喜歡她;不過她小姑娘心氣高,總是巴望著有天也能個少奶奶。其他的,也就沒什麼了。至此,王一也就只能了解到這麼多了。

    ※※※※※※※※※※※※※※

    樹影搖動著司寇菊的心扉,雖然此時的王一已經成為了一名警官,但是在她看來,他仍舊是一個毛頭小子,仍舊是自己兒時的玩伴。

    “你怎麼看待小翠的死?”王一沉思著,並未發覺司寇菊的心事。現在在商府事所發生的一切,已經引發了他最大的好奇心。他真的想不出來,接下來還會有什麼事情在商府發生。為什麼這樣一個無足輕重的小丫環,會讓人這樣煞費苦心地將她謀殺呢?難道她真的知道了一些她不該知道的秘密嗎?

    “我覺得肯定是簡世平干的!他平時就對小翠動手動腳的,八成是把小翠給……然後就把她給殺了,來個毀尸滅跡、死無對證!”司寇菊想起了那天商墨絲對她說的話,對簡世平的厭惡已經到了極限,在她的心目中只有簡世平這個惡魔才會干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徠。不過,她的謬論卻讓王一覺得好笑,當然他沒敢笑出來。要知道,司寇菊的獨門秘拳還是很厲害的,被她胡亂打中了,那滋味可不好受。

    “咳咳!這個嘛……小翠被人發現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雖然很髒,但是卻穿戴整齊,因此可以肯定,她之前並沒有遭到……侵犯。”王一說道這里臉紅了一下,和女人討論這樣的話題還是第一次,即便是從前的“假小子”,他也很難坦然和她談論這些話題吧。

    “可是……可是他不是個好人!我敢肯定,這些事情里面總是有和他相關聯的地方,他呀,是絕對脫不了干系的!哼!還有,還有那個溫姨。小翠失蹤前一天,我和商大小姐在花園里聊天,小翠突然慌慌張張地撞了過來,她正想和我說什麼的時候,就被溫姨給打斷了,後來我再問她的時候她就什麼也不說了。啊!對了,忘了跟你說,那天商大小姐在我房里的時候,居然發現了一條毒蛇!”司寇菊說道小翠的事情,才突然想起了那條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哦?你的房間里出現了毒蛇?”王一听司寇菊這麼一說,眼楮一下亮了起來,他點著頭沉呤了一陣,悠悠然地說道︰“你看吧,我早就跟你說過,他們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以後,一定會對你不利的。當時我讓你要多加注意,你還嘲笑我太多心了。現在怎麼樣?知道我說的話是正確的了吧?不過從這點看來,這個凶手多半就在這些人當中,但是他們是怎麼做的,又是什麼目的呢?我實在是想不明白呀。”王一不住地搖頭。

    “嘿,這有什麼不明白的?不就是看上了商家的財產,再不就是跟他有仇嘍,還能怎麼樣?”司寇菊忍不住嘲笑起王一來,看到王一愁眉苦臉的模樣,她就想要捉弄他。

    “嗯,你說得沒錯,的確是這個樣子。可是究竟是誰想要謀奪他的家產,又是誰跟他有仇呢?要是跟他有仇,也犯不著跟個丫鬟過不去呀?”

    “嘿嘿,你這是問我呀?這些問題應該由你去解決吧!要是我都知道了,那你們警察局長的位置就該歸我了。呵呵……再說你也不要小看了丫鬟,他們可是知道很多主人的秘密的喲。你不知道有這樣一句話嗎︰下人眼里無英雄。就是說呀,這個主人們回到家里,通常都很放松,基本上不會再去顧忌自己的形象啦、秘密呀這一類的事情。所以呀,他們很有可能知道一些別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哦。”司寇菊說得入情入理,王一用敬佩的眼神看著她,不住地點頭。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對方在暗,我們在明,你回去還是要多加小心啊。記得要把門窗關好,還有啊,一定要把鎖換了,把鑰匙保管好,不要給其他的人,知道嗎?還有……”

    “還有、還有、還有什麼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討厭死了,人家自己知道啦。”司寇菊半嬌半嗔地,她明白王一的心思在自己身上,不過一時還不習慣。四目對望時,兩個人的臉都紅了起來,象天邊那抹彩霞。

    ※※※※※※※※※※※※※※

    商維賢靜靜地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羽絨被子仍舊覺得冰冷。他身旁坐著女兒商墨絲,愁眉不展的臉龐顯得比原來更加憔悴。商墨絲沒有察覺到父親正注視自己,腦子里全是蔚朗剛才說的那些話。難道連小翠也……不可能,這個從小在自己家里長大的小姑娘怎麼會作這種事呢?雖說她不會真的為了商家而赴湯蹈火,但也不至于和著外人來打商家的主意啊!

    “家里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商維賢問道。大家因為擔心商維賢的身體,並沒有把小翠遇害的事情告訴他。

    “啊?不,沒有,什麼事也沒有……”商墨絲連忙否認。

    “唉……你也要騙我嗎?你是我的女兒,你有什麼心事難道我還看不出來?”

    “爸爸……我……”

    “算了,沒什麼的。我知道你們也是擔心我才什麼事都瞞著我,可是我心里面酪這麼惦記著不是更難受嗎?唉,其實啊,爸爸一直覺得對不起你呀。我知道你和簡世平過得很糟糕,但是我沒有辦法幫你呀。我們商家雖然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是在這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我也是非常無奈呀。你媽媽也一直怪我,說我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可是你想想,就算當時把你嫁給了蔚朗,你認為蔚朗會接受嗎?而我也不想讓你一個人孤苦伶仃地過一輩子呀。爸爸老了,總有一天也會死的,到時候剩下你一個人,你說你該怎麼辦呢?你弟弟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們大家都清楚,可是誰叫他是我們商家唯一的男丁呢?就算老簡和我都沒了,你起碼還有沛蘭呀……”

    “爸爸,您別說了!”商墨絲听著父親嘴里老是離不開一個死字,心中涌起一種莫名的不安。

    “墨絲啊,你還怪爸爸嗎?爸爸真的是希望你好啊……”商維賢見女兒出聲阻止自己,還以為她生氣了。

    “不,爸爸,我怎麼可能生您的氣呢?要怪就怪女兒自己的命不好,合該遇著這些磨難,我早就認命了,哪里還會生您的氣呢?”商墨絲沖著父親枯澀地一笑,直笑得商維賢胸中氣悶酸楚,眼楮一紅,幾乎落下淚來。

    商墨絲見狀,趕緊收拾自己的心情,岔開話題,說起了唯一讓她欣慰的女兒簡沛蘭。和女兒分開已經很久了,商墨絲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兒。雖然經常通信,但是畢竟不能陪伴著她,心中也深覺落寞。她忽然萌生接女兒回來的念頭,卻被商維賢的話給打消了。如今家里已經是風雨飄搖了,萬一簡沛蘭再有個甚麼三長兩短的,他就更對不起商墨絲了。

    ※※※※※※※※※※※※※※

    清晨一陣急促的鈴聲把司寇菊從被窩里趕了出來,商維賢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司寇菊一時慌了手腳,普通的情況她是可以應付的,但目前商維賢的狀況很不好。她連忙找來溫姨,讓她著人去請姚大夫過來,自己留在這里繼續照顧商維賢。

    沒多一會兒功夫,姚大夫便和夫人卓璇璣一起過來了。司寇菊見到卓璇璣也來了,覺得有些意外。她當然不知道,卓璇璣是不放心自己的丈夫,怕他和這個看著沒什麼心眼又可愛的小護士有什麼瓜葛,所以也就跟著跑來了。

    “老爺現在怎麼樣了?”溫姨平靜地問司寇菊。

    “不太清楚,姚大夫正在里面給他作檢查呢。”司寇菊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又看了看溫姨。她沒想到溫姨會自己親自跑去找姚大夫,這個平時連大門都不原意出去的石膏像,居然會為了商維賢親自去找大夫,難道說……想到這里,司寇菊不由得噗嗤笑了起來。溫姨顯然有些不解,但是等她看到司寇菊曖昧的笑容時就明白她的意思了,蒼白的臉更加陰沉了,轉身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司寇菊覺得不好意思了,正想要趕過去跟她說兩句話,卻听見姚大夫在里面叫她,只得應聲進了房間。

    大廳里除了卓璇璣以外見不到一個人影,自從商家接二連三的發生離奇的事件以來,外間都傳言說商宅鬧鬼,家里環境稍微好些庸人的佣人都陸續離開了。小翠也離奇的死了,現今連個端茶倒水的人都沒有了。一想著小翠不久前還曾經在這里給自己端茶,卓璇璣不禁打了個冷戰,覺得這里陰森森的,讓人心里發怵。她連忙走出了大廳,來到院子里,感到陽光照在自己的身上,這才覺得踏實了些。

    卓璇璣在院子里百無聊賴地逛著,不知不覺來到了廚房前。她正覺得口渴,便進去打算自己找找看有沒有水喝。可是她看到的,卻是掛在房梁上的墩子的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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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6:48
自殺還是他殺

     

    姚經義交代了新藥的使用方法,看到司寇菊完全明白了以後,姚經義才想起自己的妻子還一個人在外面呢,他讓司寇菊先陪著商維賢一會兒,自己出去叫卓璇璣過來看看商老。大廳里空無一人,姚經義奇怪之余心中升起了恐懼感。他一面叫著妻子的名字,一面跑到了院子里。

    今天陽光很好,照得四周一片堂皇,可是卻沒有人來為它增添光彩。寂靜的空氣顯得死氣沉沉,象粘稠的過期果醬。姚經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有些慌亂地四處轉著,終于來到了廚房前。

    “璇璣!”姚經義看見倒在廚房門口的妻子,不由得大叫起來。他沖過去抱起妻子,探了一下,發覺她有鼻息,看來只是暈過去了,這才放下心。一面呼喚著她的名字,一面掐著她的人中,不一會兒,她終于呻吟一聲醒來了。

    卓璇璣睜開眼楮,就發現自己的V夫正關切地望著自己,臉上露出虛弱的笑容。旋即,她臉色一變,她想起來了那個掛在房梁上的墩子。她渾身顫抖著,直往姚經義的懷里鑽。

    “怎麼了?璇璣,你怎麼在這里?”一心放在妻子身上的姚經義,根本沒有注意到廚房里的情景。卓璇璣頭也不敢回,只是用手往廚房里一指,又趕忙把手縮回來,仿佛怕被人抓住似的,渾身抖得更厲害了。姚經義心疼地抱緊了妻子,這才往里看去。

    雖然在醫院已經見慣了生老病死,可是墩子的模樣還是讓姚經義倒抽了一口冷氣。

    陽光透過房間的縫隙,斜斜地照在墩子泛出死灰的臉上,打出一個深深的側影。他的舌頭象是他喜歡吃的腌豬舌,不過看來他好象太心急,整條的往里吞,噎得他翻白眼似的。那根繩子把他象木偶一般地吊著,微風吹來,他輕輕地搖晃著。恍惚的光影下,他上翻的雙眼看來有種嘲弄的神情。是在嘲笑誰呢?姚經義壓抑不住內心的恐懼,終于發出了一聲吼叫。

    司寇菊正在房里陪著商維賢聊天,冷不丁傳來的吼叫聲,讓他們兩愣住了。

    “剛才是姚大夫的叫聲嗎?”商維賢疑惑地看著司寇菊。

    “啊……可能是您听錯了吧。沒什麼呀,您別多心啦,這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事情啊。呵呵……z剛吃了藥,還是先歇會兒吧,我出去打些水來。”司寇菊心如電轉,她一面安頓著商維賢,一面找了個借口到外面一探究竟。商維賢不置可否地閉上了眼楮,他知道自己的身體,也知道司寇菊的用意。如果真的又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自己要是再倒下,反而給別人增添煩惱。

    司寇菊三步並作兩步往外趕,迎頭就撞上了步履蹣跚的姚經義夫婦。

    “哎呀!姚大夫,你們怎麼了?沒事吧?”司寇菊趕忙攙扶著卓璇璣,不斷上下打量著他們。

    “沒、沒什麼事……不過,墩子……廚房里……”姚經義艱難地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可是仍舊很混亂。

    “你是說墩子在廚房里?在廚房里怎麼了?”司寇菊猜測著,但是答案她已經猜到了。

    “上吊了……”說出這句話,姚經義三人都是一怔。

    溫姨也出現了,不解地看著他們,用眼神詢問著司寇菊。

    “出事了!溫姨,快去廚房看看,墩子在那兒上吊了!”司寇菊把姚經義夫婦攙到沙發上坐定,急忙往廚房跑去。

    廚房里,墩子還懸在空中,嘲弄地翻著白眼。司寇菊捂著嘴,差點沒有吐出來。身後,溫姨仿佛也搖晃了一下。

    “我去找王一,溫姨你看著點這里,不要讓別的人進來。”司寇菊一面說著,一面沖了出去,溫姨怔怔地沖著她的背影點了點頭。

    ※※※※※※※※※※※※※※

    王一趕到現場的時候,一切仿佛都還沒有被移動過。他讓同來的警察將四周封鎖,自己和鑒證科的同事一起走進了廚房。墩子的腳下並沒有什麼墊腳用的東西,廚房里也冷冷清清的模樣,看來並沒有生火做飯的打算。灶台里全是新的柴火,這讓王一感到很不自然。他伸手抓起一根柴火,隨意地挑撥著。突然,他的眼楮一亮,扔開手里的柴火,急不可待地用手扒拉起來。大家都停下自己的工作,不解地看著頭兒,心想這家伙還真象個獅子狗呀。

    “哈哈哈蛤……”王一怔了一下,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眾人不解,不過誰也沒問怎麼會事兒。這個家伙經常發神經,而且也不怎麼藏得住話,到時候,他一定會跟大家講的。

    王一在地上坐著笑夠了,這才讓人把墩子的尸體給放下來,自己把一個大大的包袱從灶台里拿了出來。他在笑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另外也有一個人在笑,笑得很殘忍。王一在溫姨的帶領下,又到墩子的房間里搜尋了一遍,除了幾件還泡在水里的髒衣服以外,就是一堆莫明其妙的雕刻。看來這個墩子非常喜歡雕刻,卻不喜歡看書,房間里連張紙都沒有。

    客廳里聞訊趕來的蔚朗和簡世平夫婦正在听姚經義講述自己今天所見的一切,從他慌亂的雙眼看來,他的恐懼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散。更令人驚訝的是,連極少在商家露面的商逸都出現在了客廳。

    “喲!商少爺啊,真是難得在你家有事的時候看到你呀!”王一撓著亂糟糟的卷發,口無遮攔地跟大家打招呼。商逸睨了他一眼,倒也沒和他爭論。

    “噢,呵呵……大家都知道了吧。墩子死了,是姚醫生的妻子發現的,是這樣吧?”王一還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

    “我是想要去找水喝,卻……”卓璇璣慌張地點點頭,腦子里又想起了墩子在空中飄忽的模樣,臉色頓時蒼白,姚經義憐惜地把她摟得更緊了。

    “你們警察是不是太沒用了!這個商家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了這麼些事情,你們怎麼一件事都沒有解決呀?”商逸嘲笑著王一。

    王一笑嘻嘻地沒有理會他的挑釁,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個包裹。

    “這個東西,是在廚房的灶台里發現的,各位有沒有興趣一起來看看呀?”王一笑容可掬地看著在場的人。

    眾人的眼楮都盯著王一,看著王一將包裹放在桌上,慢條斯理地將它打開。

    一個漆盒,一個精致的雕花漆盒,從包裹里顯露出來。漆盒是暗紅色的,暗紅的漆盒上,雕刻著盤根錯節的花草,象是凝固已久的血液里冤屈的怒放。

    在場的幾個人瞪大了眼楮,被那妖異的暗紅給窒息了。紅色蔓延著,應和著陽光的火熱,仿佛燃燒起來。映得每個人的面目,都顯出高深莫測的表情。王一饒有興致地觀看著大家的表情,而另外一個人,溫姨也和他一樣,不過她觀察的不是那些被暗紅迷惑的人,而是帶來這片暗紅的王一。

    “這個盒子里面裝的是什麼?各位都知道,是嗎?”王一似笑非笑地問著大家。

    “當然,我們都知道,這個就是前段時間商老丟失的骨牌。您,您是從哪里找到的?”蔚朗回過神來,有些納悶。

    “呵呵……這個東西呀,這個東西是我從廚房的灶台里面找出來的。”

    “啊!果然是那個家伙偷的嗎?可惡!!!”簡世平也清醒過來了,一反平日里的悠然模樣,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商墨絲在一旁,幾乎要暈過去了。怎麼可能?先是福伯,跟著是小翠,現在連墩子也……難道……難道真的是他們偷的嗎?連他們也都背叛我們了嗎?商墨絲的精神快要崩潰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姚經義摟著妻子也不斷地搖頭嘆息,沒想到商老竟然養了一屋賊,哎,看來大富之家倒不如他這個小康人家來的快樂呀。商老平日里那麼照顧他們,連打罵都很少有過,怎麼好人就沒有好報呢?

    蔚朗鐵青著臉,一言不發,抿著嘴若有所思。

    “那個里面是什麼呢?”司寇菊倒是滿心好奇。

    王一笑了笑沒有回答,伸手打開了蓋子。盒子里面整齊地碼著那些恐怖的骨牌,最面上有一張仔細折疊的信箋。眾人再次將目光聚集在了這張紙上,簡世平幾乎要沖過去搶這張紙了。王一仍舊不慌不忙地把紙拿出來,打開看了看,又環顧了一下在場的人。清了清嗓子,完全不理會大家急得冒火的眼神。

    “老爺,對不起,我不該偷您的東西。我怕小翠把事情說出去,就找人把她騙出去殺了。可是沒想到她的媽媽來了,而且尸體也那麼快就被發現了。我想這就是老天爺要懲罰我吧。我不過是一時財迷心竅,竟然連小翠也殺了。現在我也了無生趣了,我決定下去陪小翠,希望她能原諒我。姥爺對不起,小的以後不能再服侍您了,您是個好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墩子”王一不緊不慢地念完了信,嘴角上掛著一絲冷冷的嘲笑。

    “啊!!竟然是他!是他把小翠給殺了!”商墨絲激動地叫了起來,而簡世平陰冷的面容更讓人發怵。

    “真的是這樣的嗎?”蔚朗看著王一,他不相信墩子會殺死小翠。

    “呵呵……我早就說過,要是蔚先生來當警察我可就沒有飯吃了呀……哈哈……”王一笑了起來,司寇菊蹩著眉看著他,不明白這種時候他怎麼還笑得出來?難道是平時看死人看得太多,還是這個家伙根本就沒有神經啊?王一似乎注意到司寇菊的不解,他連忙干咳了兩聲收斂起來,拿出了一副和他的身份相符的表情。

    “我們警察辦案一向是講求證據的……”王一擺出一本正經的模樣,看起來反倒有些滑稽。

    “還需要什麼證據呀!你腦子有問題是吧?怪不得你們破不了案呢!這白紙黑字的,不都寫得明明白白的嗎?真不知道你們是干什麼吃的!”簡世平一肚子火氣沒處發。

    “唉……這個白紙黑字是沒有錯,不過你確信這個是墩子寫的嗎?”王一大大咧咧地走到簡世平跟前,把紙塞進他的手里。簡世平不解,拿著紙看了好一陣子。其他幾個人也圍了過去,想看個清楚。這時候,好奇心已經戰勝了恐懼。

    “首先,我們假定墩子會寫字,當是你們認為墩子會用‘了無生趣’這麼難的詞嗎?他通常不是應該說︰活著已經沒有什麼意思了……之類的嗎?再有,我剛才去過墩子的房間,他的房間里連一張紙、一支筆都沒有……試問,一個識字並且會寫字的人,房間里可能沒有一本消遣的書,沒有一張寫信的紙嗎?就剛才這幾點,我完全可以斷定,這封遺書根本就不是墩子自己寫的!”王一斬釘截鐵地說出了自己的結論,令在場的一怔,大家都沒有想到這些呢。

    “可是,這也不代表他就不能找別人幫他寫吧?”商逸陰陽怪氣地問道,眼楮卻不時地在司寇菊的身上打轉。

    “呵呵……這個答案應該和墩子究竟是自殺還是他殺有著密切的關系。從表面現象來看,墩子是被吊在房梁上的,而且也的確是窒息死亡的。但是,你們認為一個人,沒有踏腳的地方,又怎麼能把自己吊在那麼高的地方呢?其次,墩子的房間里還泡著髒衣服……請問,如果你已經打算去死了,你還會想著要把衣服洗干淨嗎?再說如果要洗干淨,又為什麼只是泡在那里就匆匆忙忙地跑去上吊了呢?”

    “也許是他突然覺得洗衣服很沒趣,想著想著就去自殺了?這個也不大可能呀?”姚經義自言自語,其他的人也點頭稱是。

    “所以,我得出一個結論︰墩子根本就是和小翠一樣,都是因為知道了……或者他們並沒有意識到的原因而被人殺害了。”王一說到這里停住了,他看了看在場的人,用少有的謹慎的口吻說道︰“這個凶手,就是你們所熟悉的人,而你們現在每個人都有危險。請你們最好小心自己的安全,就連最親近的人也不要大意。事務的表面往往和本質有著截然不同的區別。”

    王一的話深深地震撼了所有的人,就連溫姨也面色肅然。她若有所思的模樣,在司寇菊看來有些古怪。

    “那麼,警官先生,”溫姨很嚴肅地問道︰“我有件事情必需請教你……我現在是否能夠為這個家里再招幾個佣人呢?”

    “啊?”王一很是不解,溫姨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是什麼意思。

    “因為家里的佣人死的死,走的走,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了。所以,我不得不再招幾個人。你看可以嗎?”溫姨一本正經地說著,倒讓司寇菊覺得她很有幽默感呢,居然在這個時候提出這個問題。可是轉念一想,她問這個問題是對的,目前情況不明,招聘佣人更應該格外謹慎才是呢。可是問題的關鍵不是應該是抓出真凶嗎?想到這里,司寇菊惡狠狠地盯著王一,看他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仿佛已經知道了真相。可是真相到底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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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39:28
薄命紅顏


    秋雨帶來了初寒,有了冬的氣息。商維賢拉緊了衣領,用渾濁的雙眼張望著透明水彩般冷清的天空。輕薄的寒冷,讓天空干淨而明朗。曾經也是那麼明朗,他的目光也曾經那麼寒冷。如今卻也有這樣寒冷的感受,沒想到自己的宅邸居然在短短的幾日里成了鬼屋。怎麼大家就這樣死了?自己居然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摸到,就象是被蒙著眼楮一樣。他深深地嘆了口氣,轉頭便看見司寇菊正抱著膀子,探究著他的眼神。他笑了笑,朝司寇菊揮揮手。

    “有什麼事嗎?”司寇菊走到商維賢的身旁,問道。

    “呵呵……在這樣的院子里待著是不是很害怕呀?”商維賢看著司寇菊的眼神,像是一個慈祥的祖父。司寇菊笑著,連連搖頭。

    “嗨,小姑娘,你不用騙我了。不要說你,連我都想要逃走啊……原來我都不知道什麼叫作害怕,現在我真的感鴗F恐懼。”商維賢說到這里,眼神暗淡下來。“如果你害怕就走吧,我會跟姚醫生說的,他應該不會為難你的。”

    司寇菊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但是話語中那關切的口吻,讓司寇菊心里感到一陣溫暖。

    “不,商老爺,我不怕。您不用擔心,我才不怕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呢!您現在正需要人照顧,您的病情還不是很穩定,等您好了只怕我要留下來,您還不肯呢。呵呵……”司寇菊爽朗地笑著,捋了捋發腳。她圓圓的大眼楮閃著光,象是清澈的湖水。商維賢看著,也笑了起來。

    眼看著有些變天了,司寇菊陪著商維賢閑聊了幾句,便將他扶進了屋里。剛一進屋,就踫見溫姨幽靈似的站在他們面前。

    “老爺,少爺在書房里等您。”溫姨簡潔的說話方式,顯得很冷漠。商維賢淡淡地點點頭,示意司寇菊將自己扶到書房去。

    商逸正在房間里找什麼的樣子,猛然看見開門進來的父親,不由得嚇了一跳。司寇菊見狀,識趣地退了出來。可是好奇心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司寇菊作了一件連她自己都沒有想過的事情。她竟然將耳朵貼在門上,偷听他們的談話。天哪!我是不是被王一給催眠了呀?司寇菊不情願地想到,可那種偷窺別人秘密的緊張感和犯罪感,卻意外地讓她感到興奮。

    隔著房門,司寇菊仍然能夠听見他們的爭吵聲,盡管他們都壓著嗓子在說話。

    “爸!你不是說過公司交給我管的嗎?為什麼又要叫你的那個什麼秘書處處管著我呀?我好歹也是個太子爺吧?她憑什麼呀?”商逸的聲音听起來甚為惱火。

    “我要是不讓她看著點,只怕一個星期前你就把整個公司都賣給別人了吧!”商維賢的聲音雖然不高,可是平淡的語氣卻讓人听著發寒。

    “哼!我就知道,那個婊子什麼都會跟你說的!在我面前擺什麼清高,還不是賤貨一個!”

    “混賬東西!你怎麼能這麼說話!難道真要把這個家給敗光了你才高興嗎?”

    “哼哼!你不過就是想要把這些家產留給那個小婊子吧!你們兩個早就干上了吧!……”

    “啪!”商逸話音未落,臉上就挨了一個大嘴巴。商逸一時愣住了,他這時候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父親還是這麼高大。火辣辣的臉龐,真切地證明了他的力量。

    “你少在這里胡說八道!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事情嗎?哼,你現在大概已經被自己的債主追得漫天飛了吧?你知道我為什麼要把公司交給你管嗎?”

    房間里一陣靜默,顯然商逸並不明白父親的打算。

    “唉,我怎麼生出你這麼一個草包呀!總之,我告訴你,公司名義上歸你管,但是所有的事務你都無權過問!沒有我的命令,你口中的那個小賤人是不會給你一分錢的,就算你殺了她也沒有用。”商維賢的聲音再次平靜下來,而語氣中卻充滿了殺氣。司寇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她突然有些同情商逸了,要面對這樣一個父親,還真是噩夢能。不過,要是商逸不這麼不長進,商老大概也不會這麼生氣吧?司寇菊暗笑自己的愚蠢,商老爺這麼善良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噩夢呢?

    房間里一陣靜默,司寇菊知道他們可能馬上要出來了。她趕忙躡手躡腳地打算離開,卻好死不死的看到了溫姨。溫姨仍舊冷冷地看著她,司寇菊不好意思地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被人抓了個現行就夠慘了,可更慘的是被溫姨抓住。司寇菊垂著頭,乖乖地站在溫姨的面前,忐忑地等著她處置自己。

    溫姨看了看現在很老實的司寇菊,往一旁挪了挪身子。司寇菊驚訝地抬起頭,她不明白溫姨為什麼要讓她走。不過能從溫姨的手底下溜掉還真是幸運,也不想太多,司寇菊快步離開了那里。經過溫姨身旁的時候,她恍惚地覺得溫姨的臉上仿佛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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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3:41:07
天色已經暗淡,橘黃的燈光映著商墨絲憔悴的臉。她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個盒子,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那里是她女兒簡沛蘭的來信,她仔細地把所有的信件都收藏在里面。每次只有看到這些,她才能夠感到溫暖。一陣風吹來,撩動起白色的紗網窗簾,飄忽地象是商墨絲的心情。商墨絲看著窗簾,卻懶得去動手把窗戶關上。關得上窗戶,能夠關得上恐懼嗎?既然不能,又管它做什麼?

    商墨絲懨懨地抱著盒子,不知不覺竟然睡著了。

    一股濃濃的煙味嗆醒了商墨絲,她迷糊地睜開眼,看見了簡世平那對泛紅的小眼楮。商墨絲被驚地往後一縮,緊緊地將盒子抱在胸口。簡世平狠狠地盯著她,猛地一把抓過她手中的盒子。看清楚了盒子以後,簡世平的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還給我!”商墨絲突然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

    “干什麼呀?沛蘭不是也是我的女兒嗎?為什麼不讓我看?”簡世平邪邪地笑著,他就喜歡看商墨絲這個模樣,每次看到她這樣,他都覺得有種難以抑制的沖動。就象多年前,商墨絲在他身下拼命掙扎帶給他的快樂一樣。從商墨絲下體流出的鮮血就象是玫瑰一樣美麗,而那鮮艷的顏色是那麼的邪惡,卻又充滿了吸引力。可惜,也就只有那麼一次,每個女人都只有那麼一次。可是他很快就發現,商墨絲雪白的肌膚上滲透出來的鮮血,也一樣的讓他著迷。

    “嘿嘿,我知道,你就一心一意地惦記著那個小子!我的女兒?哼!誰知道她到底是誰的女兒呀!”簡世平當然知道簡沛蘭是自己的女兒,可是他就喜歡看見商墨絲臉上那種表情,他就是喜歡在精神上打擊她,喜歡看到她臉上那種憤怒、企求、無奈……的復雜表情。現在商墨絲臉上的表情他還不是很滿意。

    “哼哼!你等著!我這就去宰了姓蔚的小子,再去把那小子的孽種給賣到妓院去!看你還想著誰!哈哈哈……”簡世平越說越起興,通紅著雙眼面目猙獰,竟真的拎起桌上的酒瓶,作勢要沖出門去找人拼命。

    就在他轉身開門的時候,他覺得腰間一涼,跟著有一種異樣的暖流從腰際淌出,隨即麻木的感覺席卷了全身。他緩緩地轉過身,看見了一臉慘白的商墨絲。商墨絲渾身不斷地戰斗著,雙手卻緊緊地握住一把水果刀。鮮血一滴一滴地順著刀刃落在了地上,濺起一朵一朵詭異的鮮花。

    一切發生地太突然,一切發生得很自然。不過簡世平的確沒有想到這個若不經風、逆來順受地商墨絲會真地對自己下手。他覺得很有趣,他很想笑,可是他僅僅能夠把笑容凝成嘴角的一絲抽搐,便再也不能動彈。

    花朵注定要凋謝,滾燙的熱血也凝結成了濃濃的糖漿,易脆的、甜蜜的、讓人迷惑……迷惑了商墨絲,她跪坐在簡世平僵硬的尸體旁,眼神越來越空洞。她目不轉楮地盯著他的眼楮,懷疑著他是不是真的死了,或者只是想要換一種折磨自己的方法呢?

    真的死了,商墨絲在他的身上狠狠地又扎了幾刀,發現已經不再有鮮血會流出來了。她懷疑地咬著嘴唇,毫無目的地翻動著簡世平身上的衣物,突然她看見了簡沛蘭的照片,女兒笑得是那麼天真無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過得是怎樣的生活,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了保護她付出了什麼。依舊笑得那麼爛漫,就是為了能看到這樣的笑容,商墨絲才能夠熬過那麼多難奈的日夜。

    商墨絲看著女兒的照片,回想起了那些過往,想起了自己少女時代的生活和夢想。如果她是蔚朗的孩子該有多好?如果自己當時不听從那些禮教,是不是能夠和蔚朗在一起呢?如果……

    就在商墨絲神經質地握著自己女兒的照片發呆的時候,屋子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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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18 14:11:37
孤兒

     

    清晨的寒風讓蔚朗拉緊了衣領,天越來越冷了,蔚朗不得不戴上帽子穿上長大衣,才能勉強御寒。他被寒風弄得不斷地抽著鼻子,還讓他忍不住要詛咒那個大清早將他從熱被窩里拖出來的家伙。那個人就是商逸,一早他就急急忙忙地給蔚朗打了個電話,說是商墨絲身體不大舒服,讓他趕緊過去看看。雖然他有些納悶,為什麼商逸不給簡世平打電話,但是因為事關商家的大小姐,他當然會義不容辭地前往。可是,這該死的天氣和這條通往商墨絲家的路一樣,讓他想要詛咒它。

    盡管簡世平很有錢,盡管他買下了商家的豪宅,可是他卻把商墨絲安排在一個普通的小院子里。就連一個老佣人,也因為年邁體衰,在上個星期已經回家養老去了。但是他其他的女人的住處,和商墨絲地住處比起來,卻有著天壤之別。

    一看到這些破破爛爛的房子,蔚朗的心情就變得糟糕起來,所以這麼些年來,他總共蚢L這里兩次。第一次是商墨絲和簡世平結婚的時候,第二次是商墨絲地女兒簡沛蘭剛剛滿月的時候。蔚朗始終不能明白簡世平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也無法容忍他這麼做,可是他也無能為力。

    正想著的時候,蔚朗不覺已經來到了商墨絲的家門口。房門前一些修剪精致的花草,說明了女主人平日里的消遣方式。樹枝後面的門緊閉著,好像沒有人在的模樣,蔚朗略一遲疑,依舊上前扣響了房門。可是他等了許久都沒有人來開門,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就在他四處張望,打算找個人來問問商墨絲的情況的時候,他看到了站在隔壁房門前的一位老人。

    “老伯,請問……”蔚朗笑容可掬地向老人走去,哪知他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面帶驚惶的表情,迅速地將門關了起來。

    奇怪,我又沒有長著三頭六臂,他那是什麼表情呀?算了,找不到人干脆回店里算了。蔚朗嘟囔著。難道,難道商墨絲病得太厲害,已經不能起身來給自己開門了嗎?想到這里,蔚朗趕忙折回商墨絲的房前,圍著房子四處查看。從爬滿了干枯的爬山虎的藤蔓的窗戶往里看,他隱約見到穿著鵝黃旗袍,裹著黑色披肩的商墨絲,正倒在沙發上休息。

    “大小姐!大小姐!”蔚朗使勁地拍打著窗戶,不停地呼喊著商墨絲,可是她卻仍舊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蔚朗再也呆不住了,他沖到門口,用力去撞門。門卻出奇不意地打開了,蔚朗來不及收住腳步,徑直撲進房里,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他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便被人用手帕緊緊地捂住了嘴。頓時,一股刺鼻的氣味沖進他的鼻子,不一會兒,他便昏了過去。

    當他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便看見了臉色慘白的商墨絲,就躺在他對面的沙發上。日光穿過玻璃窗映在她臉上,隱隱泛出些藍光,透著一股幽暗、詭異的氣息。

    “大小姐!”蔚朗搖搖頭,努力讓自己盡快清醒起來。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商墨絲的面前,他用力搖著商墨絲。商墨絲並沒有睜開眼楮,卻有冰冷的感覺隔著衣料傳到了他的手心。他心中一凜,猶豫著,伸手去探了探商墨絲的鼻息。

    “大小姐!”蔚朗驚呼著縮回了手,看著商墨絲硬生生地倒進沙發里。

    死了……她死了!蔚朗無法相信地看看自己的手,再次探向商墨絲的臉。錯不了,真的死了。蔚朗呆在了原地,怔怔地望著毫無生氣的商墨絲。這個人不是商墨絲……她一定不是商墨絲!蔚朗心里叫著。商墨絲雖然經常都一臉愁容,可是她的眼楮還是明亮的,尤其是看到自己的時候。她還是會孤獨地斜靠在窗邊,看斜陽的,還是會在他的面前露出淺淺的笑容的……怎麼就不動了?不睜開眼楮了?沒有表情了?蔚朗看著商墨絲的臉,懷疑面前的這個是個偶人,商墨絲一定躲在房間里別的地方。蔚朗跳起來,發瘋似的滿屋子亂翻,嘴里還不斷地呼喊著“商墨絲!大小姐!”。可是沒有人答應他,只有晃動的樹影映在商墨絲的臉上,讓他恍惚以為她醒來了。

    就在他徹底明白了商墨絲已經死去的事實後,他終于發現了簡世平。簡世平就躺在沙發前的茶幾下面,渾濁的小眼楮瞪得大大的,嘴角還掛著邪邪的笑容。蔚朗一看到這張臉就生氣,商墨絲已經去世了,他居然還在笑!一定是他把商墨絲給害死得!蔚朗惱怒地想著,憤怒令他清醒了。他仔細地看了看房間,發現桌子上有三個茶杯,其中一個上面還有口紅。茶杯里的茶顯然都有人喝過,也就是說,應該還有一個人。但是那個人是誰呢?說不定就是在自己進門的時候,用把自己給迷暈了的那個人。蔚朗正想著,突然響起了敲門聲……

    “姐姐!姐姐!你在不在?”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沒等蔚朗回過神來,便有人破門而入。蔚朗爬起來一看,原來是商逸和姚經義。蔚朗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他怔怔地看著他們進來,看著他們跟他打招呼,看著他們跑到商墨絲的面前,听著他們的呼號……一切一切,看來就像一格一格的電影畫面,有些緩慢,有些滑稽。蔚朗試著想要和他們交談,跟他們解釋,但是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眼前的場景,就連見慣了尸體的姚經義也忍不住一顫。畢竟那個是他的朋友,商家的大小姐,雖然平時沒什麼太多的交道,可是他還是非常尊敬她的。姚經義試探了商墨絲的鼻息,又翻看了她的瞳孔,他暗暗地嘆了口氣,悄悄地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倒是商逸非常理智地確認了簡世平和商墨絲已經死亡的現實後,立刻撥通了警察局的電話,詳細地講述了這里發生的事情,以及這里具體的位置。

    沒多久,叭叭嗚嗚的警車呼嘯著來到了大門口。警察們呼啦啦地沖進了陰暗的房間,為這里平添了不少生氣,也讓這里的一切看起來更加滑稽。在蔚朗的眼里,這里仿佛在上演一出木偶劇。一個小隊長模樣的人,指揮著手下要仔細搜查,然後讓法醫給兩個死者作一些初步的鑒定。頓時大家就跟炸了鍋似的,各自忙活開了。蔚朗、商逸和姚經義被帶到了小隊長的面前,準備接受審問。

    “你們幾個是誰最先發現死者的?”小隊長用犀利地目光打量著他們。蔚朗這會兒清醒了不少,听見警官的問話,他才把目光從商墨絲的尸體上移開,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很難分辨的音節︰“我”。對于蔚朗的神情,顯然引來了小隊長的不滿,他哦了一聲,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一番。

    “你是誰,你和死者是什麼關系?你是什麼時候來的,為什麼要到這里來?”小隊長掏出本子和筆,兩只眼楮像兩個探照燈似的盯著蔚朗的臉。

    “我是蔚朗,我和他們是朋友,大小姐的父親是我的恩師,簡世平和商老爺是拜把兄弟。”蔚朗說得很慢,仔細得想著他們的關系。這個問題在平時他從來都不曾考慮過,如今被人問起,反倒覺得有些想不明白了。“我是今天一早,接到商逸的電話……商逸就是這位,也就是大小姐的弟弟。”蔚朗再次停下,用手拍了拍商逸的肩膀,像是在介紹他又像是在安慰他,盡管商逸的臉上不太能夠讓人看出哀傷的表情。

    “噢,原來你就是商家的大少爺呀?”小隊長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商逸,其實他心里的疑惑很明顯,因為他已經又把這個房子打量了一遍,他就是不能把這間屋子和城里有名的富豪聯系起來。他很懷疑這幾個家伙是不是在消遣他,不過沙發上和地上的尸體讓他知道,這絕不可能是玩笑。他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拿著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了一陣,繼續看著蔚朗,示意他繼續回答自己的問題。不過蔚朗並沒有理會他的示意,因為他的目光又再次落到了商墨絲的身上。

    “咳咳!蔚先生,你到這里來做什麼呢?”小隊長明白自己眼前的這幾位都是一些社會的名流,不由得連稱呼也客氣起來。

    “啊?啊……我,是商少爺讓我來的,他說商大小姐生病了,讓我過來看看。所以我就過來了,卻沒想到、沒想到……”蔚朗的聲音哽咽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的。那是你報的警咯?”看見蔚朗的模樣,小隊長知趣地低下頭,繼續在自己的本子上寫寫畫畫。

    “不,報警的人是我。”商逸的手插在口袋里,淡淡地說道。“哦?”小隊長對這個答案感到有些意外,他抬起頭再次打量起蔚朗。

    “蔚先生,我想請問一下,你是什麼時候到這里的?”小隊長非常認真的看著蔚朗。

    “大概是早上9點左右。”蔚朗說道。

    “哦,那你到的時候他們還活著麼?”小隊長繼續問道。

    “不……應該說我不知道。”蔚朗低著頭。

    “哦?你不知道!?”小隊長此時看蔚朗的眼神,顯然已經把他當作是凶手了。

    “是的。我一進門,就被人用手帕捂住了鼻子。當時我聞到一股很濃的味道,非常刺鼻,跟著就暈過去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就看見商大小姐躺在沙發上。我過去叫她……但是她沒有回答我……然後,我才發現,發現她已經死了。跟著我看到了在茶幾下面的簡老板,然後商少爺和姚醫生就到這里了。”蔚朗不敢仔細地回憶那些細節。

    “哦,你說你被人用手帕捂住了嘴……這個,有什麼人能給你證明呢?這個好像有些說不通呀。”小隊長疑惑道。蔚朗無奈地聳聳肩,他也知道自己無法澄清這個問題。

    “報告長官,證據收集都已經完成了。”

    “唔……好的。那麼,尸體上有什麼發現嗎?”小隊長對前來報告的警員點點頭,又轉向法醫。

    “嗯……,男的死亡時間應該在今天凌晨,大概一點左右。死亡原因初步判斷,應該是失血過多。女死者的死亡時間估計在今天上午九點左右。死因是中毒,懷疑毒藥就被放在茶幾的杯子里。其它更詳細的情況,要等進一步的檢驗才能得出結論。”法醫一面揮手讓人抬走尸體,一面心不在焉地脫著手套。

    小隊長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笑著對蔚朗三人說道︰“那麼,現在可能要先請三位跟我們回一趟警局錄一下口供。……,相信各位不會反對吧?”小隊長笑得有些高深莫測。

    “當然!當然!”商逸一反常態,居然沒有擺出他的大少爺架子,欣然答應前往警局。姚經義說要給醫院知會一聲,好把病人安置好,小隊長當然不能反對。他很快打完電話,又站到了小隊長的面前。只有蔚朗,他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現在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了,他是本案最大的嫌疑犯。

    登上警車,看著周圍向後倒去的低矮陳舊的房屋,蔚朗感到了一種無助。那種感覺已經離他很遠很遠了,小時候他是那麼孤獨、彷徨、無助,即便是商老爺收留了他以後,別人還是看不起他。直到遇到了商墨絲,她對他笑,她跟他說話,她稱贊他,她從來沒有看不起他,蔚朗在心里把她當作了自己的親人,從此不再孤單。現在她走了,她不能再對他笑了,她不能再和他說話了,她也不能再稱贊他了……。蔚朗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從前,又成了一個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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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供

     

    警察局里亂哄哄的,警員們煩躁地推攘著那些犯人。不過小隊長對蔚朗三人還是很客氣的,他們被單獨安排在另外一個房間里。小隊長叫來幾個人,跟他們嘟嘟囔囔了一陣,然後讓他們分別跟著警員去到不同的房間里錄口供。只有蔚朗,小隊長叫來了一個警員和他一起,由小隊長親自來錄口供。

    ※※※※※※※※※※※※※※

    商逸跟著兩個警員進了房間,大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倒,眉目中絲毫沒有什麼憂傷的模樣。警員們知道他的來歷,也不跟他的態度計較,反倒還陪著笑臉。

    “說吧,你們要問什麼?”商逸蹺著腿,不耐煩地抖動著。

    “呵呵……是這樣的,听說你是最先報警的,也是你給蔚先生打電話的,是吧?”警員陪著笑臉,淡淡地說道。

    “是的C怎麼了?”

    “嗯……那麼你是怎麼知道你姐姐生病了呢?”

    “這有什麼奇怪的,我早上接到她的電話,她跟我說的呀。”

    “那麼她怎麼跟你說的?為什麼你要叫蔚朗過去呢?”

    “她跟我說她身體不舒服,讓我趕忙過去。你知道我很忙呀,當時根本沒有時間,她的聲音听起來好像病得很厲害,我當然就叫蔚朗先去看看咯。”

    “噢,那為什麼不直接叫他老公呢?”

    “這個我怎麼知道?我給我姐夫打了電話,但是他不在公司里,我找不到他,當然只好找別人啦。”

    “我記得和你一起去的那個人是醫生對吧?”

    “是呀。”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找那個醫生過去,為什麼要給蔚先生打電話呢?”

    “我給他打了呀,但是他說手上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所以我就讓蔚朗先去看著點我姐,跟著我就去醫院把姚醫生接到她那兒去了呀。可誰知道……我們趕到的時候……唉……姐姐……”直到此時,商逸的眼里終于閃出了淚光,兩個警員面面相窺,都不約而同地安慰他。商逸掏出手絹,抽泣了幾聲,揩拭了眼角,這才恢復了剛才的神色。

    “都怨我,我要是早點到,說不定我姐姐就沒事了。”

    “咳咳,商先生,您就不要想太多了。死者已矣,您還是節哀順便吧。”

    商逸點了點頭,面色凝重的樣子。

    “那麼,我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您,您不會介意吧?”警員小心翼翼地探問商逸。

    “啊,這個當然。只要能夠協助你們盡快找到殺我姐姐的凶手,別說幾個問題啦,就是幾十個,幾百個也沒問題呀!”商逸非常急切地說道。

    “是、是,多謝商先生啦。那麼,請問您是幾點鐘接到你姐姐的電話的?”

    “幾點呀?我想想……大概是早上八點過的樣子吧。我記得當時我秘書進來,讓我簽文件,正好電話來了,我還問了秘書幾點鐘的。”商逸思索著。

    “噢,是這樣的。那你是什麼時候去接姚醫生,又是什麼時候到你姐姐家的呢?”

    “啊……,我想想啊,大概九點過的時候我從辦公室出發的,到醫院的時候大概是十點左右的樣子吧。我們是十點過趕到我姐姐家的……”

    兩個警員非常認真地把商逸的話紀錄在本子上,兩個人又小聲討論了一陣。

    “商先生,您姐姐是今天早上九點過被害的。那麼我們可以這麼認為,就是說您九點以前都在辦公室里,您的秘書可以為您作證,是吧?”警員看見商逸點頭認可,繼續問道︰“另外您的姐夫是今天凌晨被殺的,那麼請問您那段時間在哪里呢?”

    “你們這麼問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懷疑我殺了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你們腦子有毛病吧!”商逸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不不不,我們絕沒有這個意思,不過是循例要問一下的,您不要介意呀。”兩個警員趕忙起身向他解釋,這才讓他又重新坐了下來。

    “我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一直和幾個朋友在一起,你們也知道,這個生意場上嘛,總是會有很多應酬的嘛。”

    “噢……,明白,明白。那麼,您有人證嗎?那個您別生氣,循例我們必須要問的。”

    商逸听他們這麼一說,原本要發火的,只好忍耐了。他蹩了下嘴,不耐煩地報了一大堆名字,兩個警員一一記下了名字和聯系方式。

    “現在你們沒什麼問題了吧?我可以走了吧?”商逸已經顯得非常不耐煩了,兩名警員一面點頭認可,一面不斷地向他道歉,恭恭敬敬地一直把他送到門口,這才轉回警局。商逸問過他們,知道姚經義和蔚朗分別在錄口供,他讓警員轉告他們,自己先走了。

    ※※※※※※※※※※※※※※

    姚經義坐在警員的對面,顯得有些局促地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你是濟民醫院姚經義姚醫生吧?”

    “是的。”姚經義又把眼鏡往上推了一下。

    “你今天為什麼到死者的家里去?”這兩名警員對他顯然沒有那麼客氣。

    “我早上接到商少爺的電話……”姚經義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幾點鐘的時候接到電話的?”

    “唔……大概是八點過,剛到醫院不久,商先生就給我來了一通電話,說他姐姐生病了,讓我馬上過去。當時我正在給病人看病,沒有時間,讓他先等一下。後來他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大概是快九點的時候,說等一下就到醫院門口來接我。”姚經義這次沒等他們問他,自己便一口氣說了出來。他咽了口唾沫繼續說道︰“大約九點過的時候,他到醫院來了,我就上了他的車,和他一起到了大小姐的家里。我們一進去,就看見蔚朗坐在地上,商大小姐躺在沙發上。我趕忙過去看商大小姐,發現她已經斷氣了。”姚經義說到這里,眼里閃過一絲恐懼。

    “喲,講得挺明白的。那我問你,你和死者是什麼關系?”警員仿佛對姚經義明了地回答感到比較滿意,說話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

    “關系?我們沒什麼特別的關系。我是商家的私人醫生,和大小姐也不過是普通的朋友。商老爺最近身體不太好,我時常去看他,僅此而已。”

    “嗯,那麼商老爺得的是什麼病呀?”

    “啊,他呀,他老人家心髒不怎麼好,最近商家發生了一些事情,他的心髒病就犯了……”姚經義說到這里,忽然發現自己太多嘴了,便打住了。

    “商家發生的事情……誒,是不是就是那個最近老死人的那家呀?”警員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又仿佛是在問姚經義。姚經義低著頭,假裝什麼也沒听見。警員瞄了他一眼,沒有再繼續糾纏這個問題。

    “那麼,你說今天上午商少爺給你打電話,有誰可以給你證明嗎?”警員心不在焉地玩弄著手中的筆。

    “當然有啦,護士可以給我作證的。”姚經義想了想說道。

    “這個女死者……啊,就是商家大小姐,她是中毒死的,你知道她中的是什麼毒嗎?”

    “啊?這個……這個……這個我就不可能知道了呀。”姚經義苦著臉說道。

    “哦?你不是醫生嗎?”警員瞪著天真的眼楮看著姚經義,弄得姚經義哭笑不得。姚經義心想,我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下毒高手,我就是個普通的醫生,怎麼可能看一下就能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呢?不過,雖然心里這麼想,可姚經義嘴上可不敢這麼回答,只是訕訕地笑了笑,搖了搖頭。

    看著姚經義這種表情,警員知道自己的問題有些多余,也沒有再問這個問題,而是把話題轉到了簡世平的身上。

    “那你知道簡世平是什麼時候,怎麼死的嗎?”警員笑得有些古怪。

    “這個……法醫說了,他是今天凌晨一點左右死的,死因好像是失血過多……,唔……應該是這麼說的吧。”姚經義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著當時法醫的說法,盡管他認為兩個警員一定是在戲弄他,不過他還是認真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

    “那麼,你今天凌晨的時候在哪里呢?”

    “我啊?當然是在家里睡覺啦。你要是問我誰可以作證的話,那就只有我的妻子可以作證了。”姚經義突然覺得很好笑,咬了一下嘴唇,忍住了。

    “嗯……這倒也是。呵呵……,姚醫生,你非常合作,謝謝你。不過,最近你大概還會接受一些調查……,當然都是例行公事,不用擔心的。好了,就這樣吧,你可以走了。”警員笑眯眯地看著有些手足無措的姚經義,覺得這個人挺好玩兒的,放走了他挺可惜的。姚經義可不這麼認為,听說終于可以走了,嗖地站起身,向兩個警員略一躬身,匆匆離開了警察局。

    看著姚經義離開的背影,兩個警員都笑了起來︰“要是個個都像他這麼老實,我們可就省心多了呀!”

    ※※※※※※※※※※※※※※

    小隊長緊盯著蔚朗的眼楮,看得出來,蔚朗非常的傷心。如果蔚朗真的是凶手,應該不會這麼難過。但是,不能排除有些聰明的凶手,能夠很好地偽裝自己。蔚朗根本沒有注意到小隊長的目光,他只是呆呆地跟著他進來,呆呆地坐著,無助和空虛已經將他完全地包圍起來,讓他無法感受到周圍的一切。小隊長清了清嗓子,發現並沒有引起蔚朗的注意,他只得敲了敲桌子,叫了蔚朗兩聲。蔚朗這才抬起頭看了看小隊長,他想要給小隊長一個歉意的微笑,卻在嘴角抽搐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淒慘容貌。

    “嗯……,蔚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但是我們不得不問你一些問題。相信你應該明白,現在所有的證據對你來講都非常的不利,因此希望你能夠盡量地配合我們,認真地回答每一個問題,好嗎?”小隊長看著蔚朗的“笑”,心里也不禁戰抖了一下,連最初的立場都開始動搖了。

    蔚朗當然明白自己的處境,他機械地點點頭,並不認為自己認真回答問題就能夠洗脫嫌疑。總之商墨絲已經不在了,這個嫌疑要不要洗脫,對他仿佛沒有任何意義。他點頭,只是不想讓這個對他表現出同情的警官難堪。

    看見蔚朗點頭表示同意,小隊長暗自吐了口氣,想了想之後,緩緩地問道︰“蔚先生,你是不是開了一家拍賣行,名字叫永利?”

    “是的。不過不是我開的,是我的老板送給我的。”

    “哦,是這樣。那麼你能跟我說說你和商家的關系嗎?”小隊長小心翼翼地問著蔚朗。

    “……當然可以。……商老爺可以算是我的再生父母吧,我自小父母雙亡,是商老收留了我。後來又把我介紹到永利當伙計,永利的老板很照顧我。老板臨死之前將永利傳給了我。商老很喜歡古董和馬吊,我們經常有生意來往,但是我們更像是親人的關系。商少爺和商大小姐跟我也是好朋友,我們經常在一起玩。商大小姐……大小姐她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女人,也非常善良……她……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呀……”蔚朗說道這里,將頭深深地埋進了雙手,肩頭微微地顫抖起來。

    “咳咳……這個,蔚先生,我相信,這種事情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會非常難過的。既然你說死者……哦,不,是商大小姐,是個非常溫柔善良的女人,你們又是好朋友,我想她一定不希望看見你這麼難過的模樣,你還是要節哀順便呀。”小隊長被蔚朗的悲傷給感動了,自己也不住地蹩著嘴唇點著頭。

    “……對不起,我、我太失態了。警官,您有什麼問題盡管問吧。”蔚朗忍住抽泣,卻沒有抬起頭,只是低聲地說著。

    小隊長呆了一呆,繼續問道︰“你今天是什麼時候接到商少爺的電話的?”

    “今天早上大約8點過點兒,當時我還在休息。”

    “哦?那麼就是說沒有人給你作證啦?”

    “不,我出門的時候剛巧店里的伙計來找我,所以他可以給我作證。”蔚朗思索了一下。

    “嗯……,那你昨天晚上在做什麼呢?”小隊長仔細地作著筆錄。

    “昨天晚上?我上墳去了。”

    “上墳?給誰呀?”小隊長覺得有些意外。

    “給我的老板,就是原來永利的老板。昨天是他的忌日,我下班以後就到他的墳前去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呢?有沒有人可以給你作證呢?”小隊長的目光又再度變得犀利起來。

    “什麼時間啊?我不怎麼記得清楚了,不過很晚就是了。當時路上已經沒有行人,我想應該沒有人可以給我作證。”蔚朗苦著臉說道,他搖著頭很是無奈,因為他自己又給自己增加了成為嫌疑犯的有力證據。

    “你難道一直都呆在他的墳前?”小隊長猜測著。

    “不,因為我老板他葬在郊外……,加上……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情,弄得我心情很不好。正逢我恩師的忌日,我愈發覺得傷感。我想一個人靜靜,便自己步行回來,所以才會那麼晚。”蔚朗悵然一笑。

    “唔……這個也是可以理解的……,不過,你應該知道,這個男死者可是在今天凌晨死亡的。而今天在女死者被殺的時候,你又在現場,並且對于一個多小時的空白時間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也就是說,在兩個被害者被害的時候,你根本沒有完整的不在場證據。”小隊長目不轉楮地盯著蔚朗。

    “警官,謝謝你的提醒。我當然知道,但是作偽證也是犯法的吧?而且事實就是這樣,我哪能知道會發生這些事情,提前做好準備呢?”蔚朗無奈地聳聳肩,小隊長也覺得這話有道理,跟著他連連點頭。

    “好吧,這個問題先放下吧。關于這個男死者,你和他是什麼關系呢?”小隊長話鋒一轉,扯到了簡世平的身上。一听到簡世平的名字,蔚朗的身子一震。

    “我和簡世平只是普通的關系吧,因為他和商老是結拜兄弟,所以經常在商家出入……。後來,後來又娶了商大小姐,跟商家的關系就越來越親了。我們時常見面,不過關系很普通。”蔚朗小心地避免用過激的言辭來形容簡世平,他避開小隊長的目光,盡量不去看他。

    “哦,那麼你們之間有沒有什麼矛盾?”

    “我們只是在事物的看法上觀點不一致罷了,沒有什麼根本的矛盾吧。”

    小隊長打了個哈哈,沒有再繼續問下去,目前他想知道的情況都已經掌握了,蔚朗也非常配合,他認為現在還沒有拘留蔚朗的必要。于是,讓蔚朗離開了警察局。不過有一個條件,就是蔚朗不能離開本地,並且需要隨傳隨到。蔚朗答應了,邁著疲憊地腳步離開了這個熙熙攘攘的地方,打算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清淨一下。這個時候,也就只有那個地方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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