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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古龍]圓月彎刀[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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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3:40:05
第一六章 解脫

    原來是這兩個人。

    燕十三是曾擊敗過他的人;慕容秋獲是他的妻子,也是他此生最大的死仇大敵,她不知道用了多少方法,幾將謝曉峰置于死地。

    雖然這兩個人都死了,但是謝曉峰卻沒有忘記他們。

    所以謝曉峰雖然天下無故,但是他卻曾敗在這兩人手中。

    慕容秋獲不知使他失敗了多少次;燕十二雖只擊敗他一次,卻使他永遠也無法扳回。

    所以謝曉峰要把此地命名為藏劍廬。

    不管他的劍多利,但到了這兒,卻已全無鋒芒。

    不管謝曉峰的生命中有多麼輝煌的光彩,但是在這兩個人面前,他永遠是個失敗者。

    丁鵬心里對這個老人不由起了一份由衷的尊敬。

    那兩個人都已死了,然而謝曉峰卻設置了這樣一個地方來激勵自己。

    他為的是什麼?

    燕十三與慕容秋獲都不是很值得尊敬的人。

    謝曉峰把他們葬在這里,絕不是為了紀念他們。

    他為的是什麼?

    這次丁鵬也沒有間為什麼,他無須問,似乎已經知道了答案。

    默然良久,丁鵬站了起來︰“我這次是來找前輩挑起決斗的。”

    語氣中很尊敬,謝曉峰點點頭道︰“我知道,已經很久沒有人來找我決斗了。”

    丁鵬道︰“我不是為了成名,是真正地想找前輩一決勝負。”

    “我知道,你最近已經是個大名人了。”

    丁鵬道︰“以我在刀上的造詣,我以為可以眼前輩的劍一較上下了。”

    “你太客氣,你應該說可以擊敗我。”

    “可是現在我卻無法對前輩拔刀。”

    “是為了我此刻手中無劍?”

    “這倒不是,此刻任何人都可以殺死前輩。”

    “不錯,我所以要在門口設置禁戒,不讓人進來,因為在這里,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

    丁鵬道︰“但是我知道,出了這個地方,我必然不是前輩的對手。”

    那也不一定,勝負是很難說的。”

    丁鵬抱刀一拱手道︰“我輸了。打擾前輩,多謝前輩指點。”

    謝曉峰並沒有挽留他的意思,只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丁鵬道︰“二十八歲。”

    謝曉峰笑了一下道︰“你很年輕。我今年已經五十六了,可是我在四十六歲那年才建了這藏劍廬,你足足比我晚十八年。”

    “可是前輩在此已經十年了……”

    “不!我在此地的時間並不多,經常還要出去走走。我這好動的習慣還是改不了,你比我幸運。”

    “我比前輩幸運?”

    “是的。我一直都在成功中,所以領受失敗的教訓太遲;你卻一開始就遭受了挫折,因此以後的進境很唯說了。”

    丁鵬想了一下道︰“以後希望有機會再與前輩一戰。”

    “歡迎,歡迎,但我們最好還是在此地相見。,”為什麼呢?”

    “你已進來過,藏劍廬就不能再算是個禁地了。”

    “我感到很抱歉。”

    “不必抱歉。你來的時候,此地還是藏劍廬,因為這個地方只有你知我知,你懂嗎?”

    丁鵬笑了一下道︰“懂,我一定記住這句話,不告訴任何人。”

    “特別是我的女兒。”

    丁鵬微微一怔,忽又問道︰“她到底是不是前輩的女兒?”

    “是的。”

    丁鵬不再說話,大步地走了出去。

    丁鵬要離開藏劍廬時,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下那兩座墳墓,看了看那座茅亭,心中已經充滿敬佩之情。

    更佩服的是謝曉峰劍上的境界。

    在門口時,他曾經听五大門派的領袖論刀。

    五大門派是當今江湖上最具實力的門派,他們的領袖無疑也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

    但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並不是天下武功最高的人,這一點想必他們自己也承認,所以他們來到了神劍山莊,就一個個變得卑躬屈節,甚至于謝小玉對他們嬉笑嘲駕時,他們也只有乖乖地認了。

    他們認為丁鵬的刀既是人的境界,就是塵世無敵了,這種見解也不能算是不對。

    只不過他們不知道還有更高的境界。

    謝曉峰是劍客,他的境界自然是劍上的。

    劍,器也,刀亦器也。

    武學到了至高的境界,刀與劍已經沒有什麼區分了,它們只是肢體的延伸而已。

    丁鵬的境界,只是到刀即是人,人仍是人。

    刀為人役,人為刀魂,那是塵世的高手了。

    但是謝曉峰呢?

    他在什麼時候到達那個境界的不得而知,但是他在十年前即已跳出了那個境界,卻可以肯定的。

    因為他建了這藏劍廬。

    在藏劍廬中,他在追求另一種境界,另一種返璞歸真、由絢爛歸于平淡的境界。

    那種“劍即是劍,我即是我”、“劍非劍,我非我”的境界,那也是一種仙與佛的境界。

    丁鵬的身邊還是離不開那柄刀,那柄彎彎的、像一鉤新月的彎刀。

    刀上刻了“小樓一夜听春雨”的刀。

    那柄一出中分、神鬼皆愁的魔刀。

    如果沒有了那柄刀,丁鵬也許不會再是從前的丁鵬,但也絕不可能成為現在的丁鵬。

    他的人與刀還是不可分的。

    謝曉峰的手中,原也有一柄神劍的。

    但是十年前他已藏劍于廬,放棄了那柄神劍了。

    現在他還沒有到達最深的境界,所以必須到藏劍廬中才能進入到那種境界。

    藏劍廬沒有什麼特別,只是有兩座土墳而已,重要的是這兩座墳對他的意義。

    在另一個地方設置了同樣的兩座墳,對他是否也有同樣的意義呢?

    丁鵬沒有問,他相信就是問了,謝曉峰也不會回答的。

    因為他們現在所摸索的境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境界,每一步都是前無古人的,困此,他必需要真正進入其間,才能知道是什麼。

    而且即使有一個人進去了,也無法把他的感受告訴別人的,因為別人沒有那種經驗與感受。

    正如有一個人進入了一個神奇的花園,出來後告訴他的同伴,那里面的花是金色、果實是七彩的。

    但是他的同伴卻是個天生的盲人,絕對無法從敘述中去了解園中的情景的。

    一個盲人是沒有色彩的感覺的,他也許可以從芬芳的氣息上去分辨花與果實,但絕對無法由色彩上去體會那種美感的。

    不過丁鵬卻記住了謝曉峰的一句話︰“下次你來的時候,此地已經沒有藏劍廬了。”

    那意味著謝曉峰已經能從此地走出來,真正地步入一個新的境界了。

    他已經能夠把那兩座墳搬到他的心里,隨處都可以成為藏劍廬。

    丁鵬知道有這種境界,卻不知道何時才能進入這種境界,但他知道自己比謝曉峰仍遜了一籌。

    所以他才對謝曉峰有著十分的敬意。

    以丁鵬的造詣,也只有謝曉峰這樣的境界,才能使他萌起敬意。

    謝小玉與阿古並沒有在原來的地方等他。

    當丁鵬走到門口時,只有四名劍奴恭敬地在門口等著,而門已經洞開了。

    丁鵬詫然地問道︰“這門怎麼開了?”

    甲子很興奮地道︰“因為了公子已經在茅亭中見過主人又出來了。”

    這句話實在不能算是答案,但也只有丁鵬能夠懂,所以他點點頭道︰“你們已經知道了?”

    甲子興奮地道︰“知道了,但還是要謝謝丁公子。”

    “謝謝我?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甲子道︰“是丁公子幫助主人走出藏劍廬的。”

    “我幫助你們主人?你沒弄錯嗎?”

    “不會錯。多年來,主人一直困住一個問題,就是為了那一招劍式,那一招燕十三的第十五劍。”

    “我知道那一劍,但這一劍已經成為過去了。”

    甲子笑道︰“是的,現在已經過去了,在了公子面前,它就不能算一回事。”

    丁鵬詫然道︰“我根本沒有見過這一式劍法。”

    甲子笑道︰“丁公子見過了,我們四個人最後逼丁公子進來的就是那一招劍式。”

    丁鵬不信地道︰“就是那一劍?”

    “——”是的,就是那一劍。”

    “就是那一劍擊敗了天下第一劍客謝曉峰?”

    甲子謙卑他說道︰“我們的造詣自然不能與當年的燕十三大俠相提並論,但是我們施展的就是那一劍。”

    “造詣不足,也能夠施展那一劍嗎?”

    甲子道︰“照理是不能的,但是我們十年來就專攻那一式,沒有其他的事務分心,因此也勉強能夠施展了,而且那一式施展出來,本就是至殺無故的,可是卻擋不住丁公子神刀一擊。”

    丁鵬不禁默然了。

    劍式到了至凶至厲的時候,已經與造詣的關系不大了,劍式就是劍式,能施展出那一式,就是已經能發揮劍招的精華了,如若差一點,就不能算是劍式。

    只有另一式更為凶厲的招式才能破得了它,除此之外,沒有第二種方法。

    這個道理,丁鵬早就懂了。

    當他挾著一招祖傳的“天外流星”準備嘯傲江湖時,就知道這個道理了。

    所以他出道時是充滿信心的。

    可是那個該死的柳若松,那個該死的可笑!

    他們夫婦兩人設謀,騙去了他的那一招。

    所以到了後來,柳若松才破了那一劍。

    所以後來他全力報復,殺死了那個叫可笑的女人,卻留下了柳若松的一條命。

    那並不是因為柳若松有什麼特別可取之處,而是柳若松不該死。

    柳若松能夠找出那一招“天外流星”的缺點,就證明那一招劍法不是無故的。

    甲子又說話了︰“主人這些年來,浸淫于劍道的研究,已經登峰造極了,但是始終未能脫出那一劍的羈困。”

    丁鵬了解到這一點。

    謝曉峰自困于藏劍廬,就跟佛家的面壁、道家的坐關一樣,他們是在思索,擺脫一重桎梏。

    一旦參悟就脫穎而出,另上一層新的境界了。

    謝曉峰自困于斯,就是他還無法脫出這一劍的壓力,無法控制這一劍。

    但是丁鵬卻破了這一劍,以兵不血刃的方式破了這一劍,這使謝曉峰豁然貫通了。

    所以他向謝曉峰認輸,而謝曉峰卻不肯接受。

    在這以前,他與謝曉峰遭遇時,謝曉峰也許不會輸給自己,但也不會勝過自己。

    相互對拼的結果,很可能會兩敗俱傷,或是雙方無功而退,但也只是那一度接觸而已。

    如果再戰下去,他就非輸不可了,因為他的技已窮,而謝曉峰卻因而闖破了關,而步入無窮發展。

    現在的丁鵬更為高興了,本來他還有點沮喪,現在連一絲沮喪也沒有了。

    “我畢竟還能夠算是天下無故的。”

    他微笑地看著面前的四名劍奴︰“神劍山莊今後已經沒有藏劍廬了。”

    甲子笑笑道︰“沒有了,也不必要了。”

    “你們四個人以後也不必守在這兒了。”

    甲子點點頭道︰“是的,丁公子不但幫助了主人,而且也使我們得到了解脫。”

    “今後四位是否還留在這兒呢?”

    甲子笑道︰“剛才謝小姐也希望我們留下,可是我們拒絕了,神劍山莊並不適合我們。”

    “什麼地方才適合你們呢?”

    “有很多的地方。我們原先是為劍而生、以劍為生、因劍而生的,現在我們可以擺下劍,有很多的事都可以做。比如說,我最喜歡花,可以去做個花匠;乙丑喜歡養魚,他可以去開個漁場,專心一意養他的”你們要放下劍來?”

    “是的,我們要放下劍來。”

    “你們可知道,如果你們不放下劍,在江湖上立刻可以享受無限的尊榮?”

    “我們知道。主人說過,我們若是出去了,當世很少有敵手,我們立可成為一流的高手。”

    “難道你們不想?”

    “我們雖然很想,可是有一個難題︰成為江湖一流高手後,就沒有時間做我們喜歡的事了。丁公子可以看得出,我們的年紀不小了,也可以說是過去了半輩子。上半輩子是為劍而活了,下半輩子可不能再為劍活了,我們要為自己而活。”

    丁鵬對這四個人萌起了一陣敬意,他們至少已經看破了名利之關,今後一定可以很快樂地生活了。

    因此他問了一句,只是隨便地問︰“你們的生活都有了安排吧?”

    他想謝曉峰一定會有安排的,果然甲子笑道︰“有的,主人在建立這藏劍廬時,就給了我們每人五萬一千二百兩銀子。”

    丁鵬道︰“這是一筆不小的財產了。”

    甲子笑道︰“這只是第一年的費用。”

    “這還是第一年的,那十年下來,你們每個人所得,豈非已經是數都數不清了?”

    甲子道︰“不,數得清,而且很快就可以數清了,因為就只有一塊,一百兩重的一塊。”

    丁鵬幾乎不懂了︰“就只有一塊,一百兩?”

    甲子道︰“是的,主人實在很慷慨大方。”

    丁鵬道︰“你們幾個人頭腦是否有問題?”

    “沒有,我們很正常,頭腦也很清楚。”

    丁鵬敲敲腦袋︰“那就是我的頭腦有了問題。”

    甲子笑道︰“丁公子的頭腦也沒問題,只是不知道主人跟我們的約定而已。”

    “哦?你們的主人是如何跟你們約定的?”

    “主人跟我們的約定,是我們留此一年就想離開,就可以帶走五萬一千二百兩,留到第二年,就只有兩萬五千六百兩,如此,每年減了半,到現在是十年,因此剛好是一百兩。”

    丁鵬叫道︰“這是哪一國的算法?”

    甲子道︰“這是主人給我們的算法。如果我們在此只留一年,劍術未精,心氣又浮,必須要那麼多的銀子才能夠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否則不是淪為盜賊,就是走入歧途,才能滿足自己的欲望。”

    丁鵬點點頭︰“這倒好像有點道理。”

    甲子尊敬地道︰“主人一向是有道理的。”

    丁鵬笑道︰“只不過我若再晚幾年來,你們豈非只有一兩銀子?”

    甲子道︰“是的,我們若能再追隨主人幾年,就是一兩銀子沒有,我們也能安之若素、生活得很愉快了。”

    丁鵬不禁笑道︰“這麼說我倒是來得大早了。”

    甲子笑道︰“在我們而言,雖然希望多追隨主人幾年,但是再想到能夠讓主人早日走出這一層屏障,更上一層樓,這點犧牲倒也是值得。”

    丁鵬大笑︰“不錯,的確值得,的確值得。”

    他們減低了自己所得的酬勞,反而感到佔了便宜。

    放棄了繼續為奴隸的身份,反倒認為是一種犧牲。

    任何人都會以為他們是傻瓜,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不是,當然還有丁鵬也了解。

    所以,他們才笑得如此開心。

    笑過了,丁鵬才道︰“你們如若感到銀子不夠……”

    甲子忙道︰“不!不!”們覺得很夠了,困為我們的願望都很簡單,很容易滿足,而且在這十年中我們都養成了勞動的習慣,所以出去後,我們不但用不了這一百兩銀子,或許過個三五年,還能再賺下一百兩銀子呢。”

    丁鵬不禁露出了欽色,他知道外面江湖人的身價。

    一個五流的劍手,只要肯賣命,哪怕是給人當伙計,一個月也能賺上百把兩銀子的。

    他們這四個人已經可以算得上特級的劍手,卻要花上三五年才希望能夠賺上一百兩銀子,那當然是憑著勞力賺辛苦銀子。

    這是何等淡泊高超的胸懷!

    但是丁鵬一嘆道︰“甲子,你們跟我沒關系,本來用不著我來替你們操心,只不過我想謝曉峰今後可能沒多少精神來照顧你們了。”

    “是的,主人說過,他要遠離個一兩年,去訪問幾個老朋友。”“哦?去得很遠嗎?”

    “很遠,很遠。據說是要深入大漠,窮盡荒邊。”

    只有在那些地方才會有隱世的高人奇士,也只有那些人才能夠敞謝曉峰的朋友。

    丁鵬對謝曉峰除了尊敬欽佩之外,又多了一重羨慕,是羨慕他己能擺脫塵世的一切。

    丁鵬卻不能,他對江湖仍有一份關系,就像對面前這四個人一樣,雖然與他無關,他仍有一份關切。

    所以他很誠懇地道︰“甲子,外面的世界並不像你們所想象的那麼單純,除非你們是真正的平凡的人。”

    這四個人當然不是,神劍山莊的人都不會平凡,尤其是經過謝曉峰親手調教的人。

    甲子不等他說下去就道︰“我們懂,我們如果有不可開交的問題時,一定會來請求丁公子幫忙的。”

    這是丁鵬的意思,他還沒有開口,甲子已經說了出來。

    丁鵬笑了笑,跟一個聰明的人談話是最愉快而省力的事,因此他最後的兩個字是︰“再見。”

    再見的意思往往也是最好不要再見。

    他現在就是這個意思。在心里面,他衷誠地祝福他們能夠有個平凡的而又安定的歸宿。

    阿古在門外等他。

    這個人永遠是忠心的,他不會說話,但是卻充滿了智慧,當他知道他的主人在藏劍廬中已經不會再有危險的時候,他就退了出去。

    他雖然不知道門外是否會有危險,但那至少是可能有危險的地方,所以他等在門口。

    謝小玉卻等在廳中。

    她也是個聰明的人。

    當她知道在藏劍廬中已不可能有她的地位時,她就離開了那個地方。

    她要地位,她願意在能表現她地位的地方。

    所以她回到了神劍山莊。

    這兒才是她的地盤。

    在這兒等著丁鵬。

    但是她要對丁鵬如何呢?

    她的笑中藏著的是什麼呢?

    丁鵬看見了她的笑,卻猜不透她的用意。

    丁鵬在前面走著,阿古在後面跟著。

    雖然他們發現在神劍山莊中罩著一種詭異的氣氛,似乎四周都有人在遙遙地窺視著,但是丁鵬不在乎,阿古也不在乎。從這些人的遲滯行動上,兩個人都知道是些不足為慮的小角色。

    對一些不足以構成威脅的窺視者,他們實在懶得去付出大多的注意。

    就像是躲在屋角的老鼠一樣。

    幾乎每所房子里都有老鼠的存在,它們總是在暗處悄悄地活動著,偶爾探頭出來張望一下,但是當它發現被人注意時,立刻又躲了起來。

    老鼠自然也是很令人討厭的動物,它們會破壞衣物家具,造成一些損失。

    但是沒有人會去畏懼老鼠,沒有人會因為屋中有鼠而睡不著覺。

    這些偷偷摸摸的人,在丁鵬與阿古說來,就是老鼠,雖不至于為他們而感到驚慌,但是卻為之感到很不愉快,而且很討厭。

    終于丁鵬忍不住道︰“阿古,這些人跟著我們已經很久了,我很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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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章 鼠輩

    丁鵬說很不喜歡,就是要結束這種討厭的事情的意思,而阿古是個很忠心而又稱職的僕人。

    因此當丁鵬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阿古立刻開始行動了。

    丁鵬沒有去看他如何行動。

    他對阿古很放心,知道他一定會把事情辦得很圓滿的,所以丁鵬也沒有停下腳步,繼續向前走著。

    他的耳朵里卻听到了一些聲音。

    這聲音使丁鵬略為滿意一點,他知道在此之後,他至少在步出神劍山莊時,不會再有老鼠在暗中活動了。

    “叮叮!鐺鐺!”

    這是金鐵交鳴的聲音,丁鵬覺得奇怪了。

    這是不應該听見的聲音,難道老鼠們敢反抗嗎?

    老鼠在被逼急的時候,固然也會反噬一下的,但是阿古是個很有經驗的老貓,他不會給老鼠反噬機會的。

    “叮叮!鐺鐺!”

    金鐵交鳴聲仍在繼續,證明了阿古遇見了一只不易降服的頑鼠,而且也必然是只大老鼠。

    丁鵬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

    他就看見了謝先生。

    那個神劍山莊的總管謝先生。

    丁鵬對謝先生並不陌生,而且幾乎可以說是老朋友了,只是友誼並不怎麼親密。

    他第一次看見謝先生是在柳若松的萬松山莊。

    那天除了謝先生之外,另外還有與柳若松齊名的歲寒三友。柳若松偷去了他的︰“天外流星”,進行了那場可笑而又可鄙的戰斗,就是謝先生擔任仲裁的。

    就在那一天開始,丁鵬就不喜歡謝先生。

    雖然那一天不能怪他,柳若松把一切都安排得太好了,使得丁鵬百口莫辯,但丁鵬卻始終覺得謝先生沒有主持公道。

    他既是神劍山莊的總管,是個到處受人尊敬的人,就應該對柳若松的為人很清楚。

    至少他不該出現在萬松山莊,跟柳若松那樣一個人為伍,所以那天謝先生的仲裁雖然是相當公平,但丁鵬始終以為謝先生是跟柳若松串通好了的。

    固此以後再見到謝先生,丁鵬都很不禮貌,甚至于在不久之前,在神劍山莊門口,他還給了謝先生一個大難堪,但是他沒有看到過謝先生使劍。

    神劍山莊的總管,劍法造詣必然很出眾,這是每一個人都認為天經地義的事,可是江湖上也沒有一個人看見過謝先生使劍。

    今天,丁鵬終于看見了。

    謝先生的劍術不但凌厲精熟,而且還狠毒無比。

    丁鵬沒有看見過謝家的劍式,但是他知道謝先生的劍法絕非出自神劍山莊。

    享譽天下的謝家神劍是無敵的,但不會陰狠毒辣到如此的地步,否則神劍山莊也不會在武林中得到如此的尊敬與崇高的地位。

    劍道即仁道。

    劍心即天心。

    一種無敵的劍法,絕不在于殺人的威力。

    唯仁者而無故。

    阿古的身手是丁鵬深知的,他雖然沒有在江湖上走動,但是在江湖上,能夠勝過阿古的人絕不會超過五個,而謝先生居然就是其中一個。

    阿古的拳頭已是無雙的利器了,他套在臂上的金環是一種防御性的護身工具,當對方使用利器時,他才會用金環去招架。

    可是現在阿古的手中,已經把插在小腿上從不使用的匕首拔出來使用了。

    他的手臂上有一道血痕,這證明那金環已不足以保護他的安全了。

    即使阿古手中執著匕首,他也仍然沒有能挽回頹勢,謝先生的劍像毒蛇一樣地纏在四周。

    能夠使阿古受傷的人,絕非等閑之輩,丁鵬不由得提高了興趣,他回頭走了兩步,觀察謝先生的出劍及招式,想對這個人多一點了解。

    但是謝先生非常狡猾,他發現丁鵬在注意他時,攻勢突地緩了下來,而且招式中也故意出現了一些破綻。

    阿古是個經驗老到的斗士,他雖然受了傷,卻並沒有亂了方寸,也沒有為對方的突然松懈而加緊了攻勢,更沒有去利用謝先生招式中那些破綻。

    他仍是照先前那種戰法,匕首飛舞,而極少出招,但出手的話,必將是凌厲無匹的一擊。

    他對于謝先生劍式中那些漏洞看都不看,雖然他明明知道一刀刺出,必可在對方身上造成個小小的傷害。

    那似乎是謝先生所希望的結束戰斗的方式,但既不是阿古的,更不是丁鵬所希望的。

    阿古每一次出手,都是對方必死的部位,他的匕首很短,只有對方長劍的四分之一。

    “一分長,一分強;一分短,一分險!”

    這是練武者的老生常談,但不是絕對的真理,那還要看使用兵器的人。

    不過這把匕首在阿古手里卻充分地發揮了短兵犯險的意義,險必凶,凶則必救。

    他每一招都是攻人所必救,而且是要有絕頂的造詣才能化解的。

    所以謝先生的神色更凝重了,他的計劃並沒有成功。

    除非他敢冒險讓阿古那一刀刺進來。

    但是他不敢,而且也沒有一個還想活下去的人敢,因為阿古的出手太急大厲了,只要應變略遲一步,很可能就會被他刺個對穿,連神仙也救不活了。

    所以謝先生的精招不但沒能隱藏住,反而因為出手猶豫的緣故,必須要加倍精神才能化解危機。

    這樣打法自然是很吃力的,沒有多久,謝先生已經流了汗,神情異常焦急。

    他要想扳回頹勢並不困難,但是他不敢那麼做,因為他知道扳回頹勢後,就要面對丁鵬那凌厲無匹的一刀了。

    丁鵬看了一下才道︰“阿古,住手。”

    謝先生噓了口氣,擦擦臉上的汗水,似乎慶幸著難題已經過去了。

    只是他高興得大早一點。

    因為丁鵬緊接著又補上了句︰“我讓你歇口氣,休息半個時辰,然後再討教,我想你應該夠了。”

    謝先生看著他那毫無表情的臉,只感到一般冷意由心里生出來,使他滿身的熱汗也變成冰涼了。

    他明白自己絕對無法避得過那石破天驚的一刀。

    尤其是丁鵬能夠全身無損地由藏劍廬出來,且不問他跟謝曉峰是如何解決的,就憑能夠使甲子等四名劍奴如此尊敬,就絕對不是他所能抵擋的。

    他的喉結上下地移動著,很想說兩句話,卻不知該如何開口了、丁鵬卻含笑道︰“幸會,幸會,謝先生果然名不虛傳,不愧為神劍山莊的總管。”

    謝先生卻費了很大的勁才在臉上擠出一絲干笑,勉強地道︰“丁公子過獎了,公子已經見過家主人了?”

    丁鵬道︰“見過了,不久之前才分手。”

    謝先生盡量想把話題拉開,道︰“公子跟家主人之間好像會晤得非常愉快。”

    丁鵬笑了一笑道︰“還好,總算不虛此行。”

    謝先生微微一驚道︰“難道說公子已經跟家主人比過劍了?”

    丁鵬道︰“謝前輩的劍術通神,我怎麼敢跟他比劍?”

    謝先生忙道︰“在下是說,公子的神刀跟家主人的劍已經較量過了?”

    丁鵬笑道︰“也可以這麼說。”

    “但不知相互的勝負如何?”

    這是一個人人關心、人人想知道的問題,謝先生縱然緊張,也忍不住提出來問了。

    丁鵬一笑道︰“閣下為神劍山莊的總管,不該問這句話的,你應該比別人清楚才是。”

    謝先生道︰“那兒是禁區,在下雖然是神劍山莊的總管,卻也是同樣地不準人內。”

    丁鵬道︰“至少你知道那兒叫藏劍廬。”

    謝先生無法否認,雖然他可以說不知道,但是丁鵬的神色使他不敢再作半句虛誑之言,所以他只能點點頭︰“在下听那些劍奴們說過。”

    “閣下當然也知道貴主人在藏劍廬中是不攜劍的。”

    “這個敝人倒不知道,因為敝人從未進去過。”

    這是實話,所以丁鵬道︰“以後你可以進去了,我跟貴主人是較量了一下,不過他手中無劍,我的刀也沒出鞘,所以這勝負很難說。若說我勝了,他不會反對;若說他勝了,他也不會承認。”

    謝先生神色一動道︰“如此說來,是公子技高一著?”

    丁鵬道︰“雖然他不會反對,但我卻不想如此說,因為他還活著,我也活著。”

    “高手相搏,原不必分出生死的。勝負之間只有一線之微,除了雙方自知之外,連旁觀者也未必清楚。”

    丁鵬微微一笑道︰“但我這個高手不同,我的勝利,是一定要在對方倒下之後才能確定,因為我的刀法是殺人的,殺不了對方就不算勝利。”

    謝先生只是唯唯稱是,听丁鵬繼續說下去︰“他的手中無劍,我的刀也沒出鞘。我們只是談了一會兒,雙方大致有個了解,結論是他不會殺281我,我也殺不了他,所以我們之間還沒分出勝負。”

    謝先生微微有一點失望之色,口中卻道︰“這是很好的事,公子與家主人是當世兩大絕頂高手,誰也不希望看到二位中哪一位倒下來的。”

    丁鵬笑道︰“不過我卻不滿意,我希望下次遇到他手中有劍的時候,能夠真正地一決勝負。”

    謝先生忙道︰“有機會的,家主人通常都是攜劍的。”

    丁鵬道︰“光是攜劍在身還是沒用,固為他的劍不出鞘,仍然無法引起我心中的殺機,我們仍然打不起來。”

    謝先生不由自主地想把手中的劍歸入鞘里,只是他太緊張了,劍尖居然一直無法對準鞘口。

    丁鵬一笑道︰“閣下何必要歸鞘呢?回頭又要拔出來,不是多一道麻煩嗎?”

    謝先生笑道︰“丁公子開玩笑了,在下怎麼敢在公于的面前拔劍呢?”

    丁鵬道︰“可是你卻敢在我的背後拔劍。”

    謝先生道︰“那是為了自衛,因為尊僕要殺我。”

    丁鵬冷冷地道︰“我這個僕人很有分寸,他從不無緣無故地殺人。如他要殺你,一定也有他殺人的理由。”

    謝生先道︰“什麼理由都沒有。他突然搶身過來,伸手就打人,已經打死了本莊四個人了。公子如若不信,可以到牆邊去看看,尸體還在那邊。”

    丁鵬笑道︰“不必去看,對他的出手我很清楚,挨上他一拳的人,很難還活著的。”

    “那些人可沒有惹著他。”

    “他們卻惹著我了,我最不喜歡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暗處窺視著我,是我要殺死他們的。”

    謝先生咽了口唾沫道︰“丁公子,這兒是神劍山莊。”

    “我知道,這個用不著你來提醒。”

    “他們是本莊的人,因此他們無論做什麼,都是在自己的家里面。”

    丁鵬一笑道︰“剛才在我要進藏劍廬前,也有幾個人躲在暗處,結果被甲子他們殺了。如果他們真是神劍山莊的人,又怎麼會被殺呢?”

    “那……那是他們私窺禁區,自有取死之道。”

    丁鵬道︰“他們觸犯了我的禁忌,也一樣非死不可。閣下如果覺得我處置不對,盡可以找我理論。”

    謝先生的臉色變了一變,隨又忍了下去道︰“不知者不罪,以前他們不知道丁公子的禁忌,往後在下當關照莊中的人,不再觸犯丁公子的禁忌就是。”

    丁鵬一笑道︰“這個倒是不必麻煩了,因為我若能在閣下的劍下逃生,我會自己去告訴他們。否則的話,閣下的話他們也听不見了。”

    謝生先退後了一步道︰“丁公子是什麼意思?”

    丁鵬笑道︰“我相信你一直是很明白的,我要跟你決斗一場……”

    “這……在下怎麼敢……”

    丁鵬沉聲道︰“我的話從不打折扣的,你敢也好,不敢也好,我數到三就出手。你最好還是打點起精神,想想如何在我數到三以前擺平了我。”

    “一。——謝先生退了三步。

    “二。”

    謝先生已經退出了七八步,他的手雖然牢牢地握著劍,但是除了退步之外,他已經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

    丁鵬並沒有追過去,甚至也沒有移過眼楮去看他,只是緩緩地舉起了刀,好像不管謝先生退到多遠,他都有把握在三字出口後,一刀把他劈為兩片。

    “三。”

    謝先生倒了下去,但是丁鵬的身子沒有動,他的刀也沒有出鞘,因為那個“三”字不是他喊出來的。

    謝先生的身體也沒有裂為兩片,固為他不是被丁鵬的刀砍倒的,丁鵬的魔刀雖然可怕,卻還不能在出鞘前就把人殺死的。

    他也不是被嚇倒的,雖然他怕得要命,倒還不是一嚇就會倒地的人,而且他已經準備盡全力一搏了。

    他是被人一腳踢倒的。

    被一只披著輕紗、飄忽隱約、能叫人血脈債張、欺霜賽雪的粉腿,踢在腰眼上倒下去的。

    在神劍山莊,只有一個人有這樣的腿。

    那自然是謝小玉了。

    人是她踢倒的。

    那一聲“三”也是她喊出來的。

    然後她就帶著一陣醉人的香鳳,站在丁鵬的面前。

    丁鵬好奇地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子,不得不承她的魅力了,這個女郎的誘惑是無人能夠抵御的。

    她懂得利用身上每一寸女人的本錢,而她也的確有著充分十足的本錢。

    一個真正迷人的女人不是在她的暴露,而是在于她懂得掩飾。

    一個脫光了的女人對男人固然有誘惑的力量,但是這種誘惑力量畢竟是有限的。

    一個用衣服把身子重重密裹的女人固然失去了美感,但是一個毫無遮掩的女人也會給人有大煞風景之感。

    謝小玉卻不然,她懂得暴露,所以她用透明的輕紗,把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呈現在人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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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3:55:21
然而卻又有著隱約之感,因為她更懂得掩飾,她把最神秘的地方巧妙地掩飾了起來。

    在輕紗里面,她身上還穿著一點東西的,兩根細長的金色的帶子,穿著兩排寸來長的流甦。

    一排系在她高聳的胸前,恰好遮住了她的乳暈;另一排則系在她的小腹下。

    流甦是柔軟的,在輕輕地晃動著,當晃動之際,使你的目光能向那深處一瞥。

    也就是那一瞥,可以使人的心跳猛然加劇。

    她在丁鵬的身前巧妙地打了個轉,再一次地展露了她美妙的身材,然後才笑吟吟地問道︰“我這身衣服好不好看?”

    丁鵬無法不承認,點點頭道︰“好。”

    謝小玉笑了起來︰“你說好看,那就一定是真的好看了。這件衣服是一個波斯的胡賈帶來的,他說要值幾千兩銀子呢!帶來之後,他卻後悔了,因為在中原沒有一個人敢穿它,我就不信,他跟我打了個賭,說我只要穿起來給他看一看,他就把衣服送給我。”

    丁鵬笑道︰“你就穿給他看了?”

    謝小玉道︰“沒有,當我自己對著鏡子穿好了之後,我忽然發現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不止值幾千兩銀子,所以我輸了東道,付給他一萬兩銀子。”

    丁鵬點點頭道︰“嗯,花得值得。我若是你的話,也寧可輸掉一萬兩銀子而不願意給他看一下的。”

    謝小玉笑道︰“我倒不是這個意思。”

    丁鵬“哦”了一聲道︰“你是什麼意思呢?”

    謝小玉道︰“我承認這是一件很美的衣服,可以把女人最美的部位都襯托了出來,而美原是給人欣賞的。”

    丁鵬道︰“不錯,衣錦夜行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謝小玉又笑道︰“我只覺得那個家伙太俗氣,根本不配欣賞這一種美,因為我已經試過一次,穿上這身衣服在幾個男人面前亮了一亮。”

    丁鵬道︰“他們一定是大為吃驚了?”

    謝小玉笑道︰“那還用說!每個人都睜大了眼楮張大了嘴,恨不得把我剝光了才稱心。”

    丁鵬一笑道︰“這並不出奇。”

    謝小玉笑道︰“他們就把我當成了一塊大肥肉,那時在他們眼中,我只是一個女人,完全忽視了我的美。對這種有眼無珠的男人,我又何必要浪費我的美麗呢?所以對那些人,我作了一個小小的懲罰。”

    丁鵬大笑道︰“怎麼樣的懲罰呢。”

    謝小玉道︰“我要他們每個人吃下一塊肉。”

    “這個懲罰並不算太苦。”

    謝小玉道︰“那塊肥肉有十斤重,而且是生的。”

    丁鵬笑道︰“這就比較難以咽下了。”

    謝小玉一笑道︰“不過他們都乖乖地吃了,而且吃得一點都不剩。有一個家伙咬了兩口就吐了出來,給我剜掉了一顆眼珠後,其他人都很乖地把肉吃下去了。”

    丁鵬笑道︰“比起來還是吃肉比剜掉肉愉快,不過你也太跋扈了一點,這原是你要他們看的。”

    謝小玉笑道︰“不錯,我請他們來看,但是我事先也跟他們約定好,欣賞過後,要立刻站起來,到旁邊的一間屋子里去發表他們的欣賞觀感的。結果沒有一個人敢站起來,因為隔屋都是女眷,一些很有身份的堂客。”

    丁鵬笑道︰“真要那個人還能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去跟別的人從容地談話,那個男人就不是東西了,除非他是個有毛病的。”

    謝小玉笑道︰“你也別把男人都看得這麼沒出息。至少我已經遇見了一個男人,他完全是以欣賞的眼光來看著我,既不激動,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那這個男人一定有毛病。”

    謝小玉笑道︰“據我所知,這個男人一點毛病都沒有,而且,還強健得很,征服過一個很有名的淫娃呢。”

    丁鵬道︰“真有這麼一個男人,我倒是很佩服他的。他是誰?我要跟他去交個朋友。”

    謝小玉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見到這個人的,所以早就將他請了來,現在就陪你去見他。”

    丁鵬道︰“慢來。我雖然很喜歡見到這樣的人,卻不喜歡由我去看他,難道他不能來見我?”

    謝小玉道︰“他自然有不能來的理由。”

    丁鵬道︰“對我而言,沒有一種理由是理由。”

    謝小玉笑笑道︰“然而他的理由卻絕對能叫你口服心服地承認。你不妨去看看,如果他的理由不能使你滿意,你可以立刻殺了他。”

    丁鵬搖搖頭道︰“我不想為這點小事殺人。”

    謝小玉道︰“那就殺我好了,而且不用你動手,只要你認為他不能出來的理由不足以原諒,我就立刻砍下自己的頭來。”

    她居然肯拿自己的性命來打賭,丁鵬即使對那個人的興趣並不太濃厚,卻也忍不住對這件事感到興趣了。

    所以他讓謝小玉牽著他的手,走進了一條種滿了花的南道,走進了一問香噴噴的屋子。

    這是一間很奇怪的屋子,除了花之外,幾乎沒有其他的擺設了。牆上掛滿了花,瓶里插滿了花,地上的地毯是織成各種花朵的圖案,連唯一的一張桌子,也都雕滿了花朵,這是一個花的世界。

    不但有開在樹上的花、長在圃里的花,更還有生在水里的花,因為屋子里的一隅居然用白石砌了一個小小的水池,池里飄著幾朵白色的、粉紅色的睡蓮。

    謝小玉笑著道︰“這是我的臥室,因為我喜歡花,所以才弄得如此雜亂,丁大哥可別見笑。”

    任何一個人到了這兒,都不免會有目迷五色之感。丁鵬笑了一笑道︰“我讀過古人的詩,有花氣襲人知晝暖之句,始終不能領會,因為花的芬芳是溫柔的,不像刀氣、劍氣而有襲人之感。今天到了你這屋子里,才相信真有這回事。你這滿屋子的花,似乎都帶著一股殺氣。”

    謝小玉的臉色也變了一變,但很快地笑了一下道︰“當然了,我是個武女,我的父親是聞名天下的無雙劍客,我可不會像一般的女孩子那麼好欺負。”

    丁鵬道︰“我相信這句話,說不定什麼時候,這些花里會射出一支要命的毒箭來。”

    說著他用手輕彈了一下一朵玫瑰。

    “玫瑰多刺”,這是誰都知道的,但是刺最多扎傷人的手,卻不會要人的命。

    謝小玉的玫瑰卻能要人的命,那支小鋼箭不但射勁強大,而且還色泛淡藍,這是淬過毒的顏色。

    箭射在一棵裝飾成梅樹的拄子上,發出了“叮”的一聲,陷進了一大半。

    敢情那棵梅樹是鐵鑄的。在一間滿是花朵的屋子里,怎麼會有一棵鐵樹呢?這棵鐵樹又有什麼用呢?

    丁鵬似乎沒考慮這個問題,他把玫瑰放了回去,笑了一一笑道︰“好︰好!玫瑰多情也多刺,梅花鐵骨又冰心。你不但懂得花之美艷,更懂得花之精魂。”

    謝小玉的神色也如舊,笑笑道︰“這些小裝飾在你丁大哥的眼中,根本不值一顧。”

    丁鵬在矮桌前盤腿坐了下來,謝小玉也笑吟吟地在他的旁邊坐好了,然後道︰“小妹有私藏的百花釀,是取百花之英蜜釀的,丁大哥有沒有興趣嘗兩口?”

    丁鵬一笑道︰“當然要,當然要,有美人而無美酒,豈不是掃興得很?”

    謝小玉道︰“只是沒有菜,因為那百花釀沾不得一絲葷氣,否則味道就全破壞了。”

    丁鵬說道︰“不錯,在這洞天福地之中,有仙姬為侶,應該作避卻塵世的仙飲,如何能沾那種腥羶之氣?”

    他似乎變得出奇的好說話,謝小玉的每一句話他都表示贊同,而且更提出說明。

    這種談話應該很融洽了,但是謝小王卻臉泛憂色,並沒有高興的意思。她走到水池邊,從水里撈起一個白色的瓷壇,壇口用蠟密封著。她用手指挑開蠟封,又找出兩個玉盞來,放一個在丁鵬面前。

    然後才捧起瓷壇,倒滿了兩個酒盅道︰“此酒宜冷飲,所以我一直用泉水冰著。丁大哥請。”

    丁鵬微笑舉杯,觸手冰涼,才說道︰“真涼。”

    “不錯,這是寒泉,其寒勝冰。”

    “我倒不知道神劍山莊內還有寒泉。據我所知,只有極西星宿海之側有寒潭,流出為泉……”

    “丁大哥不愧博學,連這些冷僻的地方都知道,”丁鵬一笑道︰“我只是對寒泉二字感到興趣。”

    謝小玉道︰“其實這泉水很普通,只是無錫惠泉山惠泉加上杭州虎跑泉的水而已。”

    “這是天下聞名的兩大名泉。”

    “惠泉宜釀酒,虎泉宜煮食。我是用來當茶喝,對酒飲,所以各取其半,實在也沒什麼。”

    “只是這兩種泉水加在一起就會變冷,倒是初聞。”

    謝小玉笑道︰“丁大哥真仔細。”

    “在這殺氣騰騰的地方,我不得不小心一點。”

    謝小玉道︰“兩種泉水都不會冷的,所以會如此冰冷,是它們由那棵梅樹的頂上流進來,再由梅樹的根里流出去,如此而已。”

    她指的那棵梅樹,就是挨了一箭的那株鐵樹,丁鵬看了一眼道︰“那就難怪了,就是熱水流過寒鐵,也會變成冰涼的了。謝小姐好巧的心思!”

    寒鐵性奇寒,即使長曝在烈日之下,也始終是冷冰冰的,不過此鐵極為名貴,多半由匠人覓去作為鑄煉寶刀寶劍的材料。

    謝小玉卻用來鑄成了一棵樹。

    不過這棵樹既是用寒鐵所鑄,而剛才那一箭居然能透樹而入,那支箭不是更為尖利嗎?

    但是丁鵬卻似乎很粗心,想不到這上面去。

    而且謝小玉的笑,也使他想不到這上面去,因為謝小玉此刻的笑,竟然有說不出的嫵媚。

    丁鵬竟看得呆了。

    謝小玉的眼楮上像是蒙著一層水霧,使她看起來更充滿了誘惑力。

    不過丁鵬卻嘆了一口氣,長長的一口氣。

    此時此景,他居然能嘆出氣來,無怪乎連得謝小玉也嚇了一大跳。

    接著丁鵬說了句更使她吃驚的話來︰“我曾經問過你父親,你是不是他的女兒?”

    謝小玉呆了很久才笑道︰“他怎麼回答你的?”

    丁鵬道︰“他竟然沒有反對。”

    這次謝小玉又笑得很開心了︰“我本來就是他的女兒,他自然不會反對了。”

    不過她也覺得這個問題很有追詰一下的必要,于是反問丁鵬道︰“為什麼你會有此一問,難道你懷疑我不是謝曉峰的女兒?”

    丁鵬點頭道︰“你看來的確不太像。”

    “為什麼不像?難道做我父親的女兒,還要具有什麼特別的條件不成?”

    “那倒不是,只不過謝曉峰是天下同欽的大俠客。”

    “那跟他的女兒有什麼關系?”

    “沒有多大的關系。在一般人的想法中,謝曉峰的女兒也該是個人人尊敬的俠女才對。”

    謝小玉一笑道︰“丁大哥,你似乎忘記了,我爹在年輕時是個很風流的人,曾經贏得過不知多少女子的鐘情。”

    “這倒不錯,令尊的艷事跟他的劍法一樣的有名。”

    “做女兒的多少也有一點父親的遺傳的,如果我是他的兒子,一定也很能吸引女孩子。”

    丁鵬無法否認。

    謝小玉笑著又道︰“但我偏偏是他的女兒,所以我只能吸引男人了。如果我規規矩矩地像個淑女,反倒不是謝曉峰的女兒了。”

    關于這一點,丁鵬也無法反對,所以謝小玉又說下去︰“我父親雖然風流卻不下流,他選中的女人,都是天下的絕色、千中難得其一的美女。”

    謝三少爺看女人的眼光比他的劍更為有名,他選中的女人,無疑也是每個男人公認為最可愛的女人。

    所以謝小玉既是謝曉峰的女兒,她挑選男人的眼光自然也不會差,必然是最出色的男人。

    謝小玉沒有說出這句話,可是她的眼楮卻等于很明顯地這樣他說了,而且也回答了丁鵬一些沒有問出口的問題。

    丁鵬也笑了,他很欣賞這個女孩子的大膽,雖然他也見過一些很大膽的女人,那只是她們在追求男人時所表現的作風而已,要她們在口中承認喜歡男人時,她們就會扭扭擺擺做樣了。

    笑了一下他才道︰“看來你是挑中我了?”

    謝小玉笑笑道︰“不錯,因為你是個非常出色的男人,沒有一個男人能比得上你。”

    “不過你挑選男人的方式很特別,招待男人的方式更是特別。”

    謝小玉笑笑道︰“這個我也承認,因為我也是個特別出色的女孩子。不是特別的男人,我是看不中眼的,即使是很出色的男人,通不過那些特別的測試,我還是看不中意的。”

    “你所謂特別的測試是指你這件使人想入非非的衣服?”

    謝小玉一笑道︰“那只是其中的一種。我穿上這身衣服,只是考究一下他們審美的眼光。如果他們只為我的身體而引起了獸性的沖動,而忽視我所表現的美,這個男人就不怎麼突出了。”

    丁鵬道︰“你還是個女孩子,怎麼懂得這些道理?”

    謝小玉道︰“你以為我不是處女?”

    丁鵬道︰“我相信你是的。”

    想了半天,她才笑著道︰“丁大哥,你不會娶我吧?”

    丁鵬搖搖頭道︰“我已經有了老婆。”

    謝小玉笑道︰“那你又何必要問這些呢?有些地方,處女並不是個理想的對象。”

    丁鵬也笑笑道︰“說得是,我要做的事,的確是不太適合用在一個處女身上的。”

    這句話不像是調情,但是謝小玉偏偏是個很懂事的女人,她輕巧地笑著道︰“你對女人一定很凶。”

    丁鵬道︰“也不一定,但有時候是很凶很凶的。”

    謝小玉的臉上發出了艷然的紅光,身子貼得他更緊了︰“我就不怕你凶,你越凶我越高興。我也听說你在女人身上有種特殊的稟賦,柳若松的老婆是頭母狼,但也曾經被你擺布得神魂顛倒過。”

    丁鵬沒有再說話,卻展開了動作,他的手粗暴地撕開了她身上的衣那本來就是一層很輕很薄的紗,以及兩條細得很的繩子,所以撕起來一點勁都不要。

    幾乎沒有花多少時間,就已經把她剝得光光的。謝小玉在喘息,起伏的小肚子展開了一波波的誘人蠕動。

    丁鵬抱起了她。謝小玉的眼已經閉上,她已經準備接受一次凶猛的沖擊了。

    嘟萬沒想到這次沖擊是落在她的屁股上的,而且是用連著鞘的刀重重地打下來的。

    打第一下的時候,謝小玉還可以忍受,她以為丁鵬或許是像有些人一樣,具有某種毛病。

    可是打到第五下的時候,她知道不對了,因為丁鵬除了打她的屁股外,沒有其他的反應。

    當她挨到第十下的時候,她更了解到一件事。

    丁鵬就是想打她的屁股,沒有別的用意了。

    于是她開始掙扎,但是要在丁鵬的手下掙開,那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于是她開始咒罵,但是當丁鵬要做一件事的時候,又豈是幾句咒罵所能遏止的?

    所以謝小玉只有老老實實地挨下去,挨到丁鵬自己高興停止的時候。

    幸好丁鵬高興的時間來得很快,只打到第二十下的時候,他就停了手。

    但是謝小玉已經哭叫得聲嘶力竭了。

    丁鵬冷冷地把她往地下一推,冷冷地看著她道︰“如果你不是謝曉峰的女兒,我會一刀劈了你!困為你是謝曉峰的女兒,我才代他教訓你一頓,你實在缺乏好好的教訓。”

    謝小玉躺在地下,只能側著身子,只能拍著地,大聲地叫罵著︰“丁鵬,你這龜兒子、龜孫子!你不是人,是一頭豬、一條狗!”

    可是這頭豬、這條狗已經听不見她的咒罵。

    丁鵬已經走了出去。

    謝小玉罵了一陣,自己也感到無聊了,才停了下來,先還是咬牙切齒的,接著她就笑了。

    誰也沒想到她能在挨了一頓打之後還笑得出來的。

    但謝小玉的確是在笑,而且還笑得很高興。

    她是不是也有毛病,喜歡要人來打她?

    這個問題立刻有人問了。那是個中年婦人,長相很平凡,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她就這麼走了進來,然後盯著謝小玉看了半天問道︰“小玉,你是不是有問題?”

    謝小玉轉過了臉直︰“不,丁香,我沒有問題。”

    原來這個女人叫丁香,看她對謝小玉的稱呼與態度,使她的身份變得曖昧了,既不是上人,也不像下人。

    她跟謝小玉的關系很密切,但是她卻直呼謝小玉的名字。謝小玉也叫她的名字,這又表示她不是謝小玉的什麼人。這個女人究竟又是什麼人呢?

    丁香冷冷地道︰“你剛才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了他的。”

    謝小玉搖搖頭道︰“沒有機會,他這人太精了,玫瑰飛箭還沒動他就知道了,還有你的丁香帳,略動一動就被他劈成了兩片。”

    “那也不過才兩種而已,你這兒有九種埋伏呢。”

    謝小玉道︰“我相信沒有一種能瞞得過他,最多是自取其辱而已。你也看見他喝下了一盞神露,結果一點事情都沒有,那些毒花、毒粉施展出來也不見得有效的。”

    丁香默然了片刻才道︰“這小子的確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硬漢,比你父親年輕的時候還要難纏。”

    謝小玉道︰“丁香,我父親年輕時是怎樣的?”

    “也差不多,只是心腸大軟,尤其是對女人,硬不起心來,不像他,居然舍得打你的屁股。”

    謝小玉的臉上發出了光彩︰“那才是個真正的男子漢,有所為,也有所不為。”

    丁香道︰“難道你喜歡挨打?”

    謝小玉嘆了口氣︰“沒有人喜歡挨打,我也不是真有毛病,喜歡脫光,讓一個大男人打我的屁股。”

    “可是你似乎很高興,而且還在笑。”

    “可是這頓打我挨得很高興,證明他是真正喜歡我,關心我的,因為我的舉止的確該打。”

    她的神情忽然轉為悲戚︰“如果我從小能夠有個人如此的管我教訓我,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

    丁香也有點激動地道︰“是的,小玉,這要怪你父親,他如果常常來看看你母親,你也不會是今天這樣了。”

    兩個人默然片刻,丁香又嘆道︰“穿好衣服吧,謝雲岳要來了。”

    謝小玉厭惡地道︰“他又來干什麼,叫他滾開!”

    “別這樣,小玉,你還需要一個這樣的幫手。”

    謝小玉嘆了口氣,然後在鏡子里看見自已被打得發了紫的屁股,也像是一球丁香花了。

    她不禁一生氣,把手中的衣服一丟道︰“我不能穿衣服,”的屁股踫到任何東西都痛,就這樣子叫他進來好了。”

    丁香微微一怔道︰“那怎麼可以呢?”

    謝小玉瞪著眼道︰“為什麼不可以?他又不是個真正的男人,你還怕他能怎麼樣?”

    丁香嘆了一口氣道︰“小玉,別這麼任性,他雖然不能像一般的男人,但是他畢竟也是個男人,畢竟有過一段時間是個男人的。”

    “只要他現在不是男人就沒關系了。”

    丁香苦笑道︰“一個男人就是男人,盡管他不能做什麼了,但是他的心里還是個男人,他的眼楮仍是男人。”

    謝小玉笑笑道︰“他是你的漢子,莫非你吃醋了?”

    了香嘆了口氣道︰“小玉,你怎麼說這種話?別忘記當年是我自己下手把他給廢了的。”

    謝小玉笑道︰“我知道,你是為了對我娘的忠心,才對他下這個重手,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的。”

    丁香莊重地道︰“必須如此,宮主的尊嚴是不容冒讀的。”

    謝小玉輕嘆了一口氣,道︰“丁香,我娘當真是具有這種顛倒眾生的魔力,使得所有的男人都甘于犯罪?”

    “是的,宮主的妙相無邊,無人能抗拒。”

    “可是她仍然抓不住我爹,正如我現在抓不住丁鵬一樣,可見天下還是有美色打不倒的男人。”

    丁香輕輕一嘆道︰“是的,不過這種男人究竟太少了,所以你母親才會為了你父親而痛苦一生。你如果要想這一生快樂。最好還是忘了丁鵬……”

    謝小玉輕嘆了一聲︰“忘得了嗎?”

    一個美麗的女人,固然能夠使見過她的男人銘心難忘,但是一個能使這種女人動心生情的男人,給予她的影響卻是刻骨難忘的。

    正因為如此,哪個男人如果背棄了她,給予她的打擊也是刻骨難平的。

    武林中有很多的事故,都是這樣子產生的。=。

    像丁白雲,因為被白天羽所棄,由愛生恨,導致了神刀門的滅亡,這故事在老一代人的口中還在流傳著。

    像早年的謝曉峰與慕容秋獲。

    謝小玉的母親是一個什麼宮主?她自然不會是慕容秋獲,但也可能是第二個慕容秋獲了。

    慕容秋獲要泄恨,她要毀的是謝曉峰那個人。

    謝小玉的母親卻是要毀了謝家的神劍山莊。

    所以她才把她的女兒送到神劍山莊來,做神劍山莊的主人,但是她毀得了嗎?

    謝曉峰自己像是已經完全不在乎了,可是有丁鵬在。

    丁鵬雖不是神劍山莊的人,但只要有丁鵬在,他就不會容許有人毀了神劍山莊。

    因為謝曉峰不僅是丁鵬最尊敬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敵人。

    更因為丁鵬自己也是個最受注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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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章 別有用心

    四匹駿馬拖著一輛豪華的車子在路上飛馳著,阿古的長鞭在空中飛舞著。

    丁鵬離開了神劍山莊後,只對阿古說了一句話︰“用最快的速度,到附近最大的城市去。”

    對阿古說話最省事省力,不必作多少解釋,只要最簡短的命令就行了。

    所以等車子下了華舫,阿古立刻就驅車疾行了。

    這輛車子已經是丁鵬的標志、丁鵬的象征,雖然大家沒有看見丁鵬,但知道丁鵬一定在車子上。

    所以大家都讓開了,看著阿佔趕著車子疾馳而去。

    沒有人去問丁鵬在神劍山莊如何以及他跟謝曉峰一戰如何。

    那已經由謝先生向大家說明過了。

    丁鵬跟謝曉峰那一戰沒有勝負,每個人都已知道,大家也都很高興,可是,仍然有人忍不住想跟在後面,看看又發生了什麼事。

    了公子如此急急地趕路,必然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事情,這種熱鬧豈可放過?

    哪怕自己有再重要的事,也得放下來去看看究竟,何況他們也不會有什麼太重要的事。

    江湖人最逍遙的地方,就是他們很閑。

    他們不必為生計去操心,卻也不愁生活,腰里似乎有用不完的銀子,雖然也沒有誰大富大發過,但江湖人很少有人餓死過。

    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賺錢的,但每個人都這麼很寬裕愉快地活著。

    似乎有許多莫名其妙的方法養活著這些莫名其妙的人,而他們也為著許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忙著。

    現在追著丁鵬的車子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他們當然認識丁鵬,但丁鵬卻未必認識他們。

    丁鵬走得這麼急,當然不會停下來等他們,就算丁鵬被他們追上了,也不會招待他們吃一頓。

    可是他們追得很起勁,至少比拉著車子跑的四匹駿馬還要起勁。

    馬是因為受了阿古的鞭策,才拼命地跑著。

    沒有人鞭策著他們,他們也同樣舍命地跑著,兩只腳去追十六只腳。

    那是很辛苦的事,幸好車子到了大路上,速度必須慢下一點,因為大路上畢竟還有很多其他的行人。

    但也只是慢了一點而已,車子仍然馳得很快。

    忽然,有一個小孩子從岔路上跑了出來。

    那只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他是為了飛揚的塵頭所吸引,跑出來看熱鬧的。

    只是他跑的方向不對,擋在路中間。

    馬拉著車子急沖了過來,誰也無法使得它們停止,眼看車子跟馬就要沖上那個孩子。

    被這麼一群奔馬、一輛大車壓過去,那個孩子等于是死定了。

    長鞭一卷,小孩子飛了起來,被輕輕移到路邊放下,車馬飛馳而過。

    那孩子一無所覺,還在拍手歡呼。

    別的人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然後也忍不住歡呼了。

    好精的御術,好精的鞭法,好深的功力!

    三者缺一,都無法保全那孩子,但是阿古卻巧妙地做到了。

    追在後面的人發出的歡呼聲阿古是听不見的,他是個聾子還兼啞他能听懂人的說話,那是由口形上讀出來的。

    他也能覺察極為細小的聲息與變動,那不是靠听覺,而是靠靈敏的感覺。

    不過那些跟在後面的人卻十分滿足,他們目睹了一次奇跡,似乎已經值回這一場辛苦了。

    馬車進了城,停在一家最大的旅館前面。

    跟來的人沒有看見丁鵬進去,固為他們到得遲了一步,但是,他們卻看見了客棧里的伙計紛紛地走出來,分散到四周去。

    他們好像是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些江湖人雖然不敢去問丁鵬,卻敢抓住這些伙計們來問的,一個伙計就被抓住了。

    “那位丁公子是不是住在你們店里?”

    “是的,他包下了最好的一個院子,有花園、花廳,還有十幾個大房間。”

    “他只住一個人嗎?”

    “不!兩個人,還有一個趕車子的,像尊金剛。”

    “兩個人要住那麼大的院子干嗎?”

    “不知道,或許是要請客吧。”

    “請客?他要請誰?”

    “不知道,但客人是很多、很重要的客人,因為他要他們向城里最好的酒摟里去訂下十桌最好的酒席,然後又要我們把城里最漂亮的妓女都叫了去,至少要叫五十個。”

    “城里最漂亮的妓女有多少?”

    “天地良心,連最丑的加上去也不到五十個,可是那位公子出手太豪華了,每一個妓女賞銀是十兩金子,因此沒有也得給他找去。”

    “找得到嗎?”

    “有十兩金子,即使不是妓女也肯賣一次了。我有兩個妹妹,加上我老婆,就可以抵三個了。”

    “什麼?你要把自己的老婆跟妹妹叫去當妓女?”

    “是的,一次能賺十兩金子的機會實在不多,只可惜我的女兒大小,只有五歲,否則我還可以多賺十兩。”

    問話的人嘆了口氣,放開了手道︰“那你就快去吧,別耽誤了你發財的機會。”

    他實在佩服這個伙計,但是居然還有兩個更叫他佩服的人出現了。

    那是一對姊妹,而且是江湖上小有名氣的女劍客。

    姊姊叫杜玲玲,妹妹叫杜珍珍,一個外號叫黑水仙,一個叫白水仙。

    她們並不十分美,但也不十分丑。

    她們是一家不大不小的鏢局的鏢師,而她們的劍法既不算太高,也不算太差。

    所以她們既不算大有名,也不是默默無名。

    她們的年紀既不太大,但也不小。

    可是她們此刻做的事卻十足地驚人。

    杜玲玲叫住了那個伙計道︰“喂!你一時找不到那麼多,就把我們姊妹倆也湊上如何?”

    伙計直了眼,他倒不是奇怪她們肯毛遂自薦,因為他根本不認識她們,他只是舍不得讓人分了財氣去。

    杜珍珍明白他的意思,笑著把兩塊銀子塞在他手里︰“我們不要金子,那全部歸你,而且還貼你二十兩銀子。”

    伙計幾乎以為兩個女的發了瘋,但是他自己卻是個很正常的人,因此他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不但收下了銀子,而且還問道︰“二位姑娘,你們還有沒有同伴也要干同樣買賣的?”

    杜玲玲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倒是不知足呀,像這種好生意做一回還不過癮?”

    那伙計笑道︰“上個月我算了個命,看相的王瞎子說我今年會走偏財運,會發一百兩金子的橫財。我起初以為他胡說,哪知道今天財神爺果然來照顧了。我家里有三個人,加上二位姑娘就是五十兩了,王瞎子的相既然如此靈驗,我想一定還有五十兩的。”

    “不錯,那個瞎子看相的確很準,你應該好好請他再幫你看一看。”

    伙計的眼也直了,因為說話的是個千嬌百媚的女郎,帶著個青衣丫頭。

    這女郎不必說了,那個青衣丫頭也比先前的杜家姊妹好看十分。

    店伙的喉結直跳,卻說不出話來了。

    那千嬌百媚的女郎卻笑吟吟地道︰“你也不必去找你的老婆跟妹妹了,我這兒就給你一百兩金子。”

    她伸伸手,旁邊的青衣丫頭立刻遞過一個布包來,沉甸甸的,打開布包,里面是一排黃澄澄的赤金元寶。

    店伙幾乎還不相信,拿起一個來舔,涼涼的,再咬了兩口。

    一口咬的是金子,試試它的硬軟程度。

    另一口咬的是手指頭,看看自己是否在做夢。

    他發現金子是真的,而他也不是在做夢。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因為今年在江湖上崛起了一個丁鵬。

    自從丁鵬在圓月山莊戲劇性地出現之後,每一件事情都是驚世駭俗的。

    但是把他所有的轟動事件加起來,也比不上此刻在這個小城中所發生的更令人難以相信。

    十桌酒席已經開了出來,把花廳擺得滿滿的。五十名妓女也湊齊了,被分配在十桌酒席上。

    但每一桌只放了六雙筷子,這表示著每一席只有一個客人,做主人的丁鵬坐在中間的一張桌子上,旁邊坐了五個較具姿色的粉頭。

    杜玲玲、杜珍珍跟那個千嬌百媚的女郎是最後被帶進去的,坐在最遠的一桌上。

    她們進去時,丁鵬沒有注意,也沒有看見她們,因為那個時候,他正忙著跟旁邊兩個女的在調笑。

    這兩個女的一個叫仙仙,一個叫美美,是城里最紅的兩個妓女了。

    她們對這位財神爺自然是盡心巴結著。

    仙仙滿斟著一盅酒,用條花手帕托著送到丁鵬口邊,喂了下去後,才笑著說道︰“丁公子,您請的客人呢?”

    丁鵬喝了酒笑笑道︰“你們不都是嗎?”

    美美怔了一怔才道︰“公子請的客人就是我們?”

    丁鵬道︰“不錯,我一共請了五十位,要是到齊了,就沒有別的客人了。”

    “公子,您一個人請了五十個姊妹來陪您喝酒?”

    丁鵬道︰“也不光是陪酒,你們會吹的就吹,會唱的就唱。我包下來的時間是到明天晚上,在這段時間內,你們可以盡興痛快,只有一個條件,不準走。”

    仙仙也怔住了,忍不住道︰“公子,為什麼呢?”

    丁鵬笑道︰“難道以前沒有別的客人下條子叫你們過?”

    仙仙道︰“那當然有。”

    丁鵬道︰“別人叫你們來為了什麼呢?”

    美美道︰“是為了要我們侍候。”

    丁鵬笑道︰“我也是為了這個原固。”

    仙仙低下了頭道︰“公子,不是這樣子侍候的。”

    丁鵬道︰“我知道,我也不是第一次出條子叫堂差。男人們到這兒來,無非是為了酒色,先喝喝酒,增加點情趣,等情投意合的時候,再一起上床……”

    他說得太直率了,使得有些女的听來有些刺耳,但是想到對方是出十兩金子的主顧,再刺耳的話也就認了。

    仙仙道︰“公子總不會要我們五十個人都恃候您上床吧?”

    她表現得很大膽,這或許是她走紅的原因,但是丁鵬的答復卻更為出乎她的意料︰“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

    每一張桌子都在听著他們的談話,因此丁鵬的話音一落,整個廳中掀起了一片驚呼聲。

    叫得最響的就是社玲玲跟杜珍珍姊妹倆。

    她們或許是故意如此,以吸引丁鵬的注意,或許真是吃驚了,因為她們到底不是真正的賣身的妓女。

    先前是為了好奇,要想進來看丁鵬在弄什麼玄虛,但真到了要她們陪著丁鵬上床,她們還是要考慮的。

    盡管她們心里千肯萬肯,卻也不肯以一個妓女的身份去陪著丁鵬上床的。

    那兩聲特別尖銳的尖叫果然達到了目的,把丁鵬吸引過來了。

    當丁鵬笑嘻嘻地站起來,走向她們桌上的時候,杜玲玲拼命咬著嘴唇,杜珍珍的心差點沒跳到腔外。

    只是丁鵬的目標卻不是她們,他走向了那個千嬌百媚的女郎,臉上泛起了衷心的喜悅道︰“青青,你來了。”

    原來這個女人叫青青。不知有多少的嫉妒的眼光盯著她,為了她的美,也為了她獨佔了丁鵬的注意。

    丁鵬的確把所有的女人都忘記了,他只看見青青,上前挽著她的手,笑著道︰“我知道你是無所不在的,只是我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才能找到你,只好用這個方法試一下。”

    青青笑道︰“你這個方法實在很特別。”

    丁鵬嘆了口氣︰“沒辦法,如果你再不出現,我就只好將就了,因為我的確是需要女人。”

    丁鵬挽著青青到後面的屋子去了,只留下那個青衣丫頭在門口,笑笑道︰“我家少奶奶已經來了,就用不著各位了。各位如果要回去,可以回去了;如果不回去,就在這兒玩玩也好。各位的酬勞照付,已經交給櫃台了。”

    “什麼?你家少奶奶?那位公子已經娶了親了?”

    “那還能假得了?剛才你們沒看見?”

    丁鵬看見青青的神情的確很高興,倒是沒人再懷疑了,但還是有人不太服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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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00:46
尤其是黑水仙跟白水仙兩姊妹,杜玲玲首先冷笑了一聲︰“她若是丁公子的老婆,干嗎不直截了當地進來,還要跟著大家一塊兒混進來?”

    青衣少女微微地一笑道︰“因為我家少奶奶喜歡開玩笑,而且錢太多,要變點法子花掉才有意思,就像有些人願意花上二十兩銀于來買個婊子干干。”

    杜玲玲的臉上立刻變了色,杜珍珍卻更干脆,繞到青衣女郎的旁邊,就是一拳遞進來。

    杜家的長拳是家傳的,很有點火候,她們姊妹倆的拳頭也打倒過不少英雄好漢。

    可是那青衣女郎只輕輕地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拳頭,笑著道︰“別開玩笑,我怕癢,可受不了你胳肢……”

    杜珍珍的臉立刻變得蒼白,痛得連叫都叫不出了,杜玲玲什麼話都沒說,拉著妹妹就走了。

    她知道妹妹那一拳如果打不倒人家,再加上她也不行,她們並不是那種死硬不要命的硬漢子。

    外面的嬉笑哄鬧聲一直沒停。

    青青卻已忍不住發出了呻吟,可是在她身上的丁鵬卻仍然像一頭蠻牛似的剽悍。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輕聲道︰“大……大鵬鳥,我實在吃不消了,全身骨頭都要散了似的……”

    她貼在丁鵬身上那滑潤的肌膚已經滿是汗水,丁鵬這時卻像是在極度的驚奇中道︰“小青鳥兒,你怎麼了?”

    大鵬鳥與小青鳥兒是他們新婚之夜相互的昵稱,現在稱來,猶然含著無限的甜蜜。

    青青作了個苦笑道︰“我很好,只是我實在支撐不下去了。我已經連續第五次了,剛才那最後一次,幾乎要了我的命。如果再來一次,我真的會死的。”

    丁鵬詫然道︰“小青鳥兒,我知道謝小玉給我的那杯百花釀中的藥性很厲害,所以我拼命急趕,拼命用內力壓注,然後才用那種奇怪的方式,叫了一大堆女人。我知道假如專對一個普通的女人,非出人命不可。”

    “我知道,我並不認為你做得荒唐。”

    “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來,我知道你是靈狐,有鬼神奠測之機,你沒有叫我失望。”

    “我不是來了嗎?”

    “我以為你也能解除我的困境,我想你一定有辦法的。”

    青青嘆了口氣︰“我沒有辦法,狐也有幾種,我修的天狐之道。”

    “天狐修的是什麼呢?”

    “是較為正統的那一道,煉氣修性,闢谷修真,而登飛仙之境。”

    “你修到什麼程度了?”

    “我道行很淺,什麼都還沒修成,偏又孽緣難解認識了你,天仙之境是忌情欲的,我動了凡心,壞了道基,仙業無望,最多只能像個平凡的女人一樣……”

    “小青鳥兒,我實在很抱歉……”

    青青用手掩住了他的嘴︰“別這樣說,是我們有緣。當我為你流出第一滴情淚時,我就知道我雖然絕了仙業,卻得到了人世間最大最難得的幸福。”

    “那又是什麼呢?”

    “愛,人間的至愛,一種刻骨銘心、生死相與的愛。每到危急關頭,你都曾不惜代我一死。這一份至情,是天仙也難求的,所以我爺爺也感動了,允許我們在一起,要我終生侍奉你、敬愛你。”

    “難怪有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

    “是的,世間傳說著許多神仙下凡的神話,也流傳著仙女下凡不願回到天庭的故事,那都是真的。若能鴛鴦共白頭,萬年仙業何足留……她感覺到丁鵬已經停止了動作,而且情欲在消退中,連忙問道︰“你身中的媚毒排除了?”

    “沒有,至少還有一點。”

    “那怎麼行呢!留在體內會燒死你的。”

    “我想不會這麼嚴重,一開始我就能用內力控制,慢慢地我也可以用內力煉化的。”

    “那大危險,一個不慎,就會導致走火入魔。”。

    “可是我也不能叫你送命。”

    青青忽然狡黠地一笑︰“我自己是沒辦法,幸好我帶了幫手來,我可以叫小雲為你化掉媚毒。”

    “小雲,你說的是那個小丫頭?”

    “她不是小丫頭,也是狐,不過她修的是迷狐道。”

    “迷狐?”

    “是的,迷狐雖是左道旁門,卻能解決你的問題,因為她專修的陰陽和合、采補挹注之道。”

    “什麼?這麼一點大的小鬼,居然修的這一道?”

    “狐就只那兩條路可以得道。她的資質只能走這一條路,有什麼辦法呢?”

    她忽而嬌媚地一笑︰“你別小看她,那是穿了衣服,而外表也故意裝得那個樣子。等她跟你上了床,你就會發現,她不但是個女人,而且是女人中的女人。”

    青青的形容沒有過分。

    當小雲被叫進來的時候,的確還是個羞羞答答、初解人事的小姑娘。

    但是當青青把她推到丁鵬的床上,脫去了她的外衣時,丁鵬就知道,這個小姑娘的確是女人中的女人了。

    她的胸前是用束胸緊緊地捆住的,丁鵬才解開了腰間的帶子,兩個圓球就從她的胸前跳了出來。

    就像是魔術師在變戲法似的,突地虛無中跳出了兩朵肉色的繡球花。

    渾圓,堅挺結實,小而巧的乳頭像雲彩、櫻桃,紅艷艷的,使得一個男人看見了就忍不住為之心跳。

    當她解除了身上全部的衣服,把一副誘人的嗣體貼近了丁鵬時,立刻把丁鵬許多壓抑的情欲激發了起來。

    而且她調情的動作也熟練得驚人。

    一半固然是藥物的催引,另一半卻也是受了她的誘惑,兩個人緊緊地纏著時,丁鵬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道︰“小雲,當青青叫你進來前,約略他說起一點你,我還不相信,所以我還努力用內力逼住了藥性。”

    小雲吃吃地笑道︰“爺,媚藥只是助興的,任何媚藥對皇官里的太監都沒有用。”

    “那麼是什麼才有用呢?”

    小雲笑道︰“可是我听說過,皇宮里的太監也會愉偷溜出來逛窯于。”

    “真有這種事?”丁鵬的確是聞所未聞。

    “可是他們都淨過身子,怎麼逛窯子呢?”

    小雲笑道︰“他們的身干淨過了,心卻沒有淨,七情六欲都是發自心里的。”

    “這也有道理,可是他們又如何澆滅心中的火呢?”

    “他們有手、有嘴,有許多事還是手跟嘴能辦得更好的。”

    丁鵬倒不是個完全無知的人,所以他笑著道︰“那只是舒服別人,自己仍然全無感覺的。”

    小雲笑道︰“男人在使女人快樂時,自己能得到更大的快樂。女人也是一樣,最能使男人快樂的女人往往是自己最能表現快樂的女人。”

    丁鵬不能不承認她的看法很正確,他接觸過的女人都是很動人的女人,而吸引他的不是她們本身的動人,而是她們在歡愛時候那種如痴如狂的神情。

    有些女人在接近時,給人以味同嚼蠟,就是因為她們太冷漠,像木頭人。

    丁鵬又嘆了口氣︰“小雲,真想不到你這麼小的年紀,卻懂得這麼多。”

    小雲嬌喘著笑道︰“爺,我的年紀不小了,最少也有四五百歲了。”

    “你有四五百歲?”

    “是的,我是狐,不是人,狐必須要有五百年的道基才能修成人形。”

    “說什麼我也不相信。”

    小雲笑道︰“爺不相信也投辦法,不過爺見過像我這樣的人沒有?”

    丁鵬搖搖頭,他的確沒見過,一個看來稚氣未脫的小女孩,突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迷人的大女人,除了狐,誰還能做得到?

    不過丁鵬也不是一個普通的人,他不但能征服人,也能征服狐。

    所以盡管小雲有著五百年的道行,但是她從丁鵬的身下移開時,她也顯得十分的柔弱了。

    她深深地吐了口氣,然後再抬眼去看一邊的丁鵬。

    丁鵬已經不激動了,他的身體是那麼的健壯,他的精力是那麼地旺盛,可是,他的睡態卻是那麼的可愛,充滿了孩子氣,因為他還把她一根食指含在口中。

    這種睡態足以激發一個女人的母性,哪怕這個女人是剛從他的肚子上爬下來的。

    小雲同樣地也為他的睡態而著迷了,看著呆了半天,然後才像是下了最大的決心,悄悄地在一邊撈到自己的衣服。

    她不是要穿衣服,只是從衣服里掏出一樣東西。

    一根針,長長的、亮亮的針,雖然握著針的手在發抖,但是她仍然一咬牙,對準丁鵬的心口刺下去。

    針頭已經抵在丁鵬的胸口肌膚上,丁鵬仍然熟睡得像個孩子,而且嘴角還泛起一絲笑意。

    這笑使得小雲的心軟了,她再也無法多用一點力,就這樣呆了半天,她才像下定了決心,再度舉起了針。

    這次她沒有猶豫,很快地、很有力地刺了下去,但是仍然沒有刺進丁鵬的心窩。

    這次卻不是由于她心軟,而是有人阻止了她。

    不,應該說是一只手,一只粗壯、有力、黑色的手。她只看見了這只手,並沒有看見人,卻已經夠使她驚心了,因為她認識這只手。

    阿古的手。

    隨即她也看見了人,一個美麗而憔悴的人。

    這個人自然不會是阿古。

    美麗與惟悴都是用來形容女人的,絕不會用在阿古的身上。

    美麗而憔悴的女人也不會有阿古那樣的手。

    可是小雲只看見了這個人。

    她看不見阿古,因為她的人被阿古提了起來,提得高高的。

    所以她只能看見青青。

    青青的臉很白,但小雲的臉更白。

    青青轉身走了出去,小雲被阿古提著也跟在後面走了出去,來到一間屋子里。

    青青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才道︰“把她放下來。”

    阿古把小雲重重地丟了下來,跌得她很痛,使她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抬眼看見了阿古炯炯的目光。

    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赤裸的,于是她連忙用手去遮掩著,但是實在也遮淹不了什麼。

    因為她的手大小,而需要遮掩的地方卻很大,只能遮住她的乳頭與那一圈微紫的乳暈,卻掩不住那渾圓、顫動的乳房。

    何況她只有兩只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地方要遮掩的,那小腹處黑茸茸的同海草般的一大片,合她的雙掌,也掩不了的,更何況還有更下面的地方……

    因此她上上下下地忙個不停,忙著掩來掩去,卻無疑是把她身上那些誘人的地方更增加了誘惑性而已。

    青青卻笑道︰“小雲,別對阿古來這一套,你知道是沒有用的。他對你這一身肉雖然感興趣,但是卻在打算如何把你烤來吃掉。只要我點點頭,你立刻就會欣賞到他烤人肉的手藝。”

    小雲顫動了一下,停止了動作。

    青青的神色一冷道︰“小雲,為什麼?說!為什麼你要暗殺爺?”

    小雲看看阿古,那炯炯的眼光使她心悸,她也知道青青的話不是恫嚇,于是瑟縮地回答說︰“小姐,不是我要暗殺爺,是別人要我那麼做的。”

    “我知道,你既沒有那麼做的理由,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我一直都在旁邊看著,我看見你下手還停了一停,可見你也很喜歡他的。”

    “是的,小姐,爺的確是很能令人動心的男人。我雖然是專習媚功的,但是也禁不住為他而動心。如果沒有別的原因,我是下不了手的。”

    “所以我才知道這個指使你下手的人,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是的,的確是很了不起。”

    “我已經知道他了不起了,現在我要知道他的名字以及他是什麼人。”

    “小姐,我不能說,說了你也不會相信。”

    青青的神色很平靜︰“小雲,相不相信是我的事,我也不強迫你說。如果你不告訴我,也一定會告訴阿古的。”

    “不!不要,小姐,你殺了我好了。”

    “我不想殺你,我們從小就像姊妹一樣,我也打算要你一輩子跟著我的,可是你要害我的丈夫,那我就不敢有這個念頭了。你也知道,我們感情再好,也深不過我對爺的那份心的。”

    小雲沉思了半天才說道︰“是老主人。”

    青青幾乎跳了起來。

    既然已經說了出來,小雲也就沒有意思再瞞下去。

    “的確是老主人,他在不久之前派人送了一副金蛇令牌給我,叫我殺掉爺。”

    “什麼時候?我怎麼沒有看見?”

    “是小姐跟爺在房子里的時候。”

    青青的臉上微微一紅道︰“你沒有弄錯嗎?要知道金蛇令已經不再是老主人獨一專用的了,還有很多塊失散在外面。”

    “這一塊卻不會錯,是老主人身邊的神力天王送來的。”

    青青陷入了沉思道︰“爺爺為什麼要殺掉他?”

    小雲頓了一頓才道︰“因為老主人說,爺已經不可能成為我門中人。”

    青青立刻道︰“他老人家答應過我,並不要丁鵬成為我門中人,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我們的身份。”

    “可是爺卻得到了我們的圓月彎刀以及無敵的刀式。”

    “那也是爺爺自己決定的。他說丁鵬的資質,可以將我們的刀法發揮到極限。爺爺並不希望他能成為本門中的人,只要求他擊敗謝曉峰。他已經做到了。”

    “他並沒有擊敗謝曉峰。”

    “他們沒有正式比試,以後也不可能再比,因為謝曉峰今後將不再使劍,更不會與我們為敵了。”

    小雲道︰“這是爺自己說的嗎?”

    “是的,也是謝曉峰自己親口告訴我的,所以這是絕對可信的話。”

    “可是老主人得到的消息並不如此。”

    “爺爺得到的消息是怎麼樣的?”

    “爺已經跟謝曉峰成為朋友。”

    “他已跟我說過了,英雄相惜,這是情理之常,而且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夠算得上是朋友。”

    青青的臉上泛起了無比的驕傲,小雲卻嘆了口氣︰“但老主人說,謝曉峰雖然不會再跟我們為敵,爺卻可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的。”

    青青叫道︰“不可能的!爺是個很重感情的人,絕不會跟爺爺作對的。五大門派才是我們的敵人,爺對五大門派的人深惡痛絕,怎麼會幫五大門派來跟我們作對呢?”

    小雲說道︰“老主人是這麼說的,神力天王來轉達這句話時他也不相信,可是老主人看事一向很準。”

    青青道︰“這里面一定有誤會的地方,我要找爺爺說清楚去,小雲,穿好衣服,我們走。”

    小雲很感意外地道︰“小姐不殺我了?”

    “只要你說的是實話,我當然不會怪你。”

    她又轉向阿古︰“阿古,請你多照顧他一點,別再讓人接近他,即使是我們自己人也一樣,你能做到嗎?”

    阿古點點頭,拍拍自己的胸膛,但是又做了個奇怪的手勢。

    青青笑道︰“也好,我把小香留下來解釋一切好了,那個丫頭是絕對可信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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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03:34
第一九章 小香

    小香約摸是十六七歲的樣子。

    梳一條大辮子,永遠是光光亮亮的,人也是光光亮亮的。她長得不算好,但絕不難看。

    她叫小香,因為她身上經常是香噴噴的。

    她的身材雖然嬌小,但看起來卻已像個十足的女人,但不像個成熟的女人。

    但她的確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一定需要下個定義很難,因為她的性格與外貌給人的感覺就非常矛盾。

    她是那種男人看了很喜歡的女人。

    但只是喜歡拉著她的手,甚至于把她抱在懷中,吻吻她的臉,卻不想跟她上床的女孩子。

    丁鵬跟小香很熟,當青青不在他身邊的時候,經常是小香陪伴著他談天、下棋、吟詩、對句。

    丁鵬也拉過她的手抱過她坐在腿上,甚至于聞過出自她頸子里的香味。

    但是丁鵬沒有跟她上床。

    她是個非常好非常好的解悶消遣的好伴侶,卻始終刺激不起男人的情欲。

    或許是因為她身上的香味。

    這是一種很特殊的香味,與生俱來,不是哪一種花、哪一種香料所能散發的。

    這種香味使人有一種聖潔之感。

    丁鵬不是個道學夫子,也沒有把男女之欲認為是罪惡,相反地,他還認為很神聖。

    所以,他受了秦可情的可笑欺騙,會感到很憤怒、很傷心、很灰心,因為他是一個情與欲、靈與肉一致的人。

    所以當他的愛情在青青那兒新生的時候,他會那麼樣的忠實。

    謝小玉那樣誘惑他他都無動于衷。

    所以,他即使受了百花釀中迷情春酒的作用,仍然能毅然擺脫謝小玉色身的誘惑。

    所以他寧可花錢來買女人,來解決他身中的媚毒,而且也用這方法通知青青,他如何需要女人。

    當他跟小雲在一起的時候,他毫無愧作,因為那是青青為他安排的。

    所以當小香爬上他的床為他穿褲子時,他倒是感到很驚奇,連忙道︰“小香,我的毒已經全解了。”

    小香的臉居然紅了,推了他一下道︰“誰跟你說這些,我只是要替你穿上褲子,叫你出去一下。”

    “出去干什麼?”

    “你也不看看天,已經第二天中午了。那些得了你厚賜的女人要來向你道謝,你總不能這個樣子出去吧?”

    “把金子付給她們,叫她們走路好了,哪來這些@隆!br />
    “爺,不可以這樣子。她們也是人,也有人的尊嚴,你不可以對她們這樣子,尤其是有幾個人,她們拒絕爺的金子。”

    丁鵬感到奇怪了︰“她們不要金子,難道還嫌少?”

    小香笑笑道︰“不是少,十兩金子一夜,實在很高了。她們是感激公子把她們叫了來,也不要求她們什麼,還讓她們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頓、玩了一夜,就像是朋友一樣,所以她們很受感動,怎麼能要朋友的錢呢?”

    丁鵬道︰“這幾個女子倒是蠻有骨氣的。”

    小香笑道︰“也有人說名滿天下的丁公子叫她們陪酒,是她們的光榮,很可能今後她們的身價會高起來,自然也不能夠要公子的金子。”

    丁鵬道︰“這種說法雖然現實一點,但是比前一種可愛,至少她們說的是真話。”

    小香道︰“難道公子以為前一種不是說的良心話?”

    丁鵬道︰“婊子無情,我不相信她們會有情義。”

    小香笑道︰“公子對女人看法太偏激了。”

    丁鵬道︰“絕不會,我對可敬的女人絕對恭敬,但是對可卑的女人也絕不客氣。”

    小香笑道︰“公子怎麼知道她們是無情無義的呢?又怎麼知道她們的感激不是真的呢?’、丁鵬笑笑道︰“這很好證明的,還有幾個人在外面?”

    小香道︰“大概是十來個吧,她們堅持要見到公子辭行才肯回去。”

    丁鵬一笑道︰“看樣子我非得去見見她們了?”

    小香道︰“是的,不管是真情也好,假義也好,公子總得敷衍一下。”

    丁鵬穿了衣服,整理了一下頭發,來到外面。

    果然殘席未收,有十來個粉頭,包括昨夜的紅紅與仙仙在內,都還在等候著。

    丁鵬笑嘻嘻地道︰“怠慢大家了。”

    嬌聲軟語地請安後,紅紅道︰“丁公子說哪里話來,這樣盛情款待,我們說不出的感激。”

    丁鵬微笑道︰“大家也別客氣,我原該陪大家在這兒歡聚一夜的,可是拙荊來了,我只顧跟拙荊談話,對各位大失禮了,希望大家玩得還高興。”

    仙仙道︰“公子這麼說,我們就更不敢當了。雖然,我們經常侍酒陪宴,但也只是站在一邊侍候。即使有時客人要我們坐下來,為了身份,我們最多也只是拿起筷子意思一下,不像昨天,可以真正地盡情吃喝。”

    紅紅道︰“所以我們覺得實在不能再拜受公子的賞賜了,萬請公子收了回去。”

    丁鵬道︰“那怎麼可以呢!耽誤了大家寶貴的時間,我已經萬分抱歉了,而且承大家的情如此捧場,如果再不要錢,我就太愧對朋友了。”

    仙仙道︰“公子拿我們當朋友看待,我們受寵若驚,怎麼可以收受公子的賞賜呢?”

    丁鵬一笑道︰“朋友有分擔痛苦的義務的,各位是否也應該為我分擔一點痛苦呢?”

    仙仙道︰“公子說笑話了,我們怎麼夠資格為了公子分憂呢?”

    紅紅卻道︰“那倒不一定,我們能做什麼,公子一定清楚,只要是公子要我們做的,吩咐一聲,我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丁鵬大笑道︰“好!好!夠交情。你們知道我最大的痛苦是什麼?”

    仙仙道︰“這……我們可不知道。”

    丁鵬道︰“我最大的痛苦就是金子大多,不知道怎麼花掉,你們若是我的朋友,就該幫我花掉一點,因此你們要推辭,就是不夠朋友了。”

    眾女都怔住了,誰也沒想到丁鵬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丁鵬道︰“而且你們留到現在才走,足見是比別人交情要深一點,所以你們要加倍地負擔我的痛苦才是。小香,各位姑娘加封十兩金子,著人送到她們的香閨。”

    那些女郎先是一驚,繼而個個喜動顏色,過來稱謝不止,紅紅道︰“早知丁公子是這種痛苦,我們就會多負擔一點了。”

    丁鵬笑道︰“我是個很重感情的人,要你們多負擔一倍,已經很慚愧了,因此絕不敢再增加你們的負擔。”

    紅紅笑道︰“我只是說笑,世上既沒有這種痛苦,而且也沒有這種分擔的方法,那就謝謝公子了。”

    丁鵬道︰“不過,紅紅,我倒是希望能夠听一句真心的話,你們是真的不要我的金子嗎?”

    紅紅頓了一頓才道︰“假的。昨天雖然來了有五十個姑娘,但大部是客串的,獨有我們這一些才是真正在班的。”

    丁鵬“哦”了一聲道︰“那又怎麼樣呢?”

    紅紅笑道︰“我們總要表現得比她們高明一點。如果只拿了十兩金子,雖然也是一筆大數目的,但是卻顯不出我們科班出身的特殊了,無論如何,我們總應該比他們多賞一點才有面子呀。——所以你們就來了這一手欲進先退的手腕。”

    紅紅道︰“公子如此大的手筆,想必不會在乎幾兩金子的,”丁鵬道︰“高明,高明,假如我是個死心眼兒,真把你們的話當了實情,你們不是損失大了?”

    紅紅道︰“我們倒是希望如此,如果丁公子把我們當朋友,我們收獲會更大。”

    “哦?這倒要請教請教了。”紅紅笑道︰“第一,我們可以名正言順他說,名聞天下的第一公子丁大俠是我們的朋友。這一來以後光顧我們的客人一定會多了,甚至于更可以把身價提高幾倍,也會門庭若市,這是細水長流的收獲。”

    “佩服,佩服,是否還有別的收獲呢?”

    紅紅道︰“有的,其次在丁公子身上。您既然把我們當朋友,我們有個急難向您求告,哪怕是五倍十倍,想必公子也不會小氣的。”丁鵬道︰“我的確不會,只要用錢就能幫助朋友,在我說來是太容易的事了。紅紅、仙仙,我不得不向你們致敬,行家行事,畢竟是跟票友不同。”

    紅紅一笑道︰“不過公子也不簡單,只多花了十兩金子,就把我們給打發了。好在我們多少也有了收獲。謝謝公子了,我也不說那些什麼下次再見的客套話了,我知道像這種事,也不會有第二次了。”

    她們喜喜歡歡地走了。

    丁鵬嘆了一口氣,然後笑問小香︰“現在你是否還認為她們有情有義?”

    小香默然無言良久,笑道︰“婊子就是婊子。”

    丁鵬一笑道︰“你說這句話以及你先前對她們的看法錯了,相信了她們的話,並不足為奇,因為你不是婊子。婊子無情固然不錯,但婊子也是人,是人就不會無情。”

    小香忍不住道︰“公子,說婊子無情的是你,說婊子有情的也是你,倒把我給弄糊涂了。”

    丁鵬笑道︰“婊子不是無情,無情又怎能夜夜春宵、顛倒眾生?她們是大多情了。——多情又如何?”

    “情到濃時情轉薄,多情就顯得更無情。”

    “那麼她們就沒有一點真情了嗎?”

    “不,她們雖然寡情薄義,卻不是沒有真情,而是她們對男人的花言巧語听多了,用虛情假義也應付多了,把真情深藏心底,不容易發揮出來而已。可是她們一旦對哪一個人動了真情,就會生死不渝,不計任何犧牲,所以有許多感人的故事,都是在妓院中發生的。”

    小香笑笑道︰“公子似乎對妓女了解很深。”

    丁鵬一笑道︰“倒不是很深,只是我知道在昨天那種情形下,不可能得到她們的真情,十兩金子,也買不到婊子的真情,如此而已。”

    “至少公子經常跟她們接觸了?”

    丁鵬搖搖頭︰“說來你也許不信,昨天是我第一次如妓來侑酒。我這輩子也沒進過一次妓院,所以我才在客棧中大手揮霍,叫別人去替我把人召來。我若自己撞了去,很可能上頭上腦,招來一堆笑話,而客棧外面,等著看我笑話的人還多著呢。”

    小香笑道︰“公子,客棧外面沒有人了。”

    丁鵬倒是一驚道︰“沒有人,那一批跟在後面的討厭蟲都不在了?”

    “是的,小姐跟小雲進來時,婢子就在外面等著,到了半夜,他們都走了,走得一個都不剩了。”

    丁鵬顯得很吃驚,他並不喜歡有人跟著,甚至于還很討厭他們陰魂不散地跟在後面。

    可是突然听見那些人都不見了,他倒感到不安了。

    突然的事總是使人很驚訝的。

    不了解的事總是使人不安的。

    人到哪兒去了呢?

    “人到哪兒去了呢?”

    丁鵬問過阿古,那等于是白問,因為阿古就算知道,也無法回答的。

    他不會說話。

    啞巴也有方法表達意思的,但是阿古卻只是搖搖頭,那表示他是真的不知道。

    “人到哪兒去了呢?”

    丁鵬在車子里問小香,小香搖搖頭道︰“婢子不知道,婢子只看他們一個個勿促地走了,像是發生了什麼重要的大事,但是婢子要守衛住客棧,無法跟去一探究竟。”

    丁鵬搖搖頭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這個問題我已經問過一次,你也已經回答過了。再問一次,也不會有新的答案的。”

    小香一怔道︰“公子問的是誰呢?”

    丁鵬道︰“我問的是青青跟小雲。”

    小香道︰“她們走了。”

    丁鵬道︰“我也知道她們走了,我要問的是她們上哪兒去了?做什麼去了?”

    小香道︰“婢子也不知道。快天亮的時候,小姐把婢子叫進去,吩咐婢子留下侍候公子,她就帶著小雲走了。”

    “既沒有說上哪兒去,也沒有說為什麼?”

    小香道︰“沒有,婢子是不該問,也不能問的。”

    丁鵬道︰“我是她的丈夫,她至少應該告訴我一聲。”

    小香笑道︰“公子,小姐對你情深,她絕不會做出危害你的事,更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

    丁鵬道︰“這個我相信,但是做妻子的應該陪在丈夫身旁的。”

    小香一笑道︰“小姐不同,她不是人,她是狐。”

    “狐又如何?”

    “狐有狐的生活,不屬于這個世界,狐的生活天地是在深山大澤、荒郊古寺之中,人跡罕至之處。”

    “昨夜她又怎麼來到鬧市呢?”偶爾一駐人間是可以的,久了就會毀卻道基的。”

    “可是她卻把你留下來侍候我。”

    小香的臉紅了一下道︰“婢子不是狐,是紅塵中碌碌的人,所以無妨。”

    丁鵬大笑道︰“難怪我早上在你後面摸不到尾巴。”

    小香的臉更紅了,低聲道︰“公子在小姐跟小雲的身上摸到尾巴沒有?”

    丁鵬眨眼道︰“這個我倒是也沒有發現過。”

    小香笑道︰“狐若是露出了尾巴,就是還不夠資格到人間來混,也就不成其為狐了。”

    丁鵬又大笑道︰“這麼一說,你究竟是人還是狐,我倒也難以分辨了。”

    小香不是狐,因為她沒有一點狐意。

    狐是不堪寂寞的,小香能安于寂寞。

    狐是變化多端、神通廣大的,小香卻很平凡,她會一點武功,卻不會法術。

    狐是需要伴侶的,不管是天狐也好,靈狐也好,野狐也好,這三種境界的狐都需要伴侶。

    天狐求同參共修的仙侶。

    靈狐求共同生活的愛侶。

    野狐則無所選擇,來者不拒,因為它們求的是可資采補挹注、享受情欲的孽侶。

    小香卻什麼都不是,她只是一個侍女,盡到了她侍女的本分,侍候丁鵬的起居飲食,梳洗櫛沐,一切瑣事都做,就是不陪他上床。

    小香的身上很香,皮膚很白,是個非常可愛的女孩子,但是她卻不喜歡被人像女人一樣的愛她。

    丁鵬可以攬著她的肩膀,並坐在車上,欣賞著窗外的風景,聞她身上醉人的幽香。

    也可以握握她的嫩手,捏捏她的粉頰,說兩句俏皮的話,使她的臉紅得像朵山茶花。

    這個女孩子,柔順得像一頭小貓,純淨得如同一個嬰兒,使人喜歡接觸她,卻又不忍心再進一步去攫取她。

    丁鵬不知道進一步去要求她的時候是否會遭到拒絕,因為他們只要身體靠得很近的時候,她就顯得畏縮,似乎總帶著一點戒備。

    不過丁鵬從沒有提出這要求,也沒有作過暗示,因為他並不是一個重色欲的人。

    他本身的戀愛觀就是帶著點夢幻的,趨向于心靈的。

    因為他第一次接觸到的那個女人就是肉欲型的,傷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最鄙視那些輕易向男人獻身的女人。

    他雖然不是聖人,但他的愛情卻是神聖的,所以謝小玉向他施展媚力,卻挨了他一頓狠揍。

    跟小香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是他最欣賞的生活了。他們沒有目的,沒有急事,慢漫地、盡興地游覽每一處名勝古跡。

    丁鵬人很聰明,卻沒有讀過大多的書,他少年時,幻想著要在武功上出入頭地,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練劍了。如果不遇見柳若松,他也許會成為一個頗有名氣的年輕劍客,但不會成為今日的丁鵬。

    因此他的行程是歸程,他想回到那座從柳若松那兒得來的萬松山莊,以及他為了打擊柳若松而在對面所建的那一所華宅去。

    那不是他的老家,卻是他的家,何況家中還有他的妻子青青在等著。

    青青雖然沒有告訴他上哪兒去了,但是一定會回到他們的家的。

    他們的車子已經快接近了。

    阿古在前面駕著車,小香坐在他的身邊,發散著她醉人的幽香。

    唯一不同的是車後不再有那些好事的江湖人跟著了。

    而且使得丁鵬感到奇怪的是這幾天他們一路行來,所感到的寂靜。

    在鬧市中,自然無法避免遇到別人,但是那些人卻似乎都有意地避開他。

    他投進了客棧,店中的人都戰戰兢兢地接待他,然而當他第二天離棧時,發現偌大的客棧,竟只有他們這一起人投宿,其余的人都悄悄地退出了。

    他進一家酒樓,原本鬧哄哄的酒樓會變得肅靜下來,然而他離開時發現只有他們這一桌客人了。

    在大街上,沒有人敢看他一眼。

    走到大路上,他的車子可以長驅直行,不必怕撞到人,因為沒有人了。

    就好像他的身上帶著瘟疫似的。

    丁鵬很奇怪,只好問小香。小香卻笑道︰“公子是天下第一的高手名人,他們自然不敢過來冒犯。”

    “難道每一個雄踞第一高位的人都是如此的?”

    “大概是如此吧,謝曉峰也曾有過這種情形,所以他才會有一段時間拋棄了劍,拋棄了三少爺的名頭,匿身在一家小客棧里做馬夫。”

    “可是謝曉峰不會像我這樣子吧?”

    “是的,公子比他幸運,也比他神氣,他的神劍無敵,卻還有很多仇家、很多不服氣的人要找他比劍,要殺死他。他沒朋友,卻還有一堆仇人,所以他沒有這麼空閑,他要應付那些接二連三的暗算和襲擊。”

    “我也結下了不少仇人。”

    小香笑道︰“可是公子的神刀尤甚于當年謝家的神劍,連你的仇人都不敢來找你報仇了。”

    丁鵬搖搖頭道︰“我總覺不是這麼簡單。”

    小香道︰“那就是有什麼大陰謀在進行著,準備要對付公子。這是大風暴要來臨前的平靜。”

    丁鵬一笑道︰“這倒還差不多,我倒希望他們快點來,免得這樣子悶得人難受。”

    小香卻憂慮地道︰“可是公子連仇人是誰都不知道,隱在暗中的敵人是最可怕的。”

    她忽然停下了嘴不說話了,因為她看見丁鵬的眉頭皺了起來,用手捂著鼻子。

    人只有在聞到惡臭時,才會捂著鼻子。

    小香天生異香,惡臭自然不是從她身上發出的。

    臭味是從路邊的林子里傳出的。

    丁鵬吩咐阿古停車,走到林子里一看,終于發現了惡臭的來源——尸臭。

    尸臭是天下最難聞的一種臭氣。

    臭是一種惡氣,卻並不都是令人討厭的。

    臭豆腐越臭,越能令人激賞。

    有人喜歡扳開腳丫子,捏下一點腳汗、灰垢跟腳皮的混合物,放在鼻子前聞一下,據說,那是一種享受。

    有人喜歡吃臭腌蛋,吃臭魚、臭肉、臭咸菜。

    甚至于有人在放屁時,還會抓上一把,放在鼻前聞一下,而現出怡然自得之狀。

    狗喜歡吃屎。

    這世上盡多的是逐臭之徒,見怪不怪,已經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但是絕沒有人會喜歡聞尸體發出的腐臭之味。

    那是一種令人作嘔的、惡心的氣息,丑惡而充滿了死亡的意味。

    只有兩種動物不怕這種臭。

    一種是蒼蠅,一種是蛆。

    據說在大漠上有一種專食腐尸的禿鷹,它們也不怕腐臭,而且還特別喜歡,老遠就能聞到而找了來,但是這兒是江南,沒有食尸鷹。

    可是有營營密聚的紅頭蒼蠅以及蠕動的蛆蟲。

    丁鵬走進林中,“嗡”的一聲,蓬起了一大片的蒼蠅,然後又慢饅地停了下來。

    停在滿地的腐尸上。

    這一堆尸體足足有十幾具之多,死的時間還不會太久,因為臭氣只從他們的口鼻中透出,內髒雖然已經開始在里面腐爛,還沒有爛出來。

    可是蛆蟲倒孵化得快,已經在死人的耳朵孔、鼻孔里爬出爬進了。

    從服飾看,這些都是江湖人,他們的身體旁邊都還有兵器,只是劍未離鞘,或是才拔出一半。

    丁鵬勉強捂住了鼻子檢視其中一具,翻來覆去看了一陣後,他發現身上都很完整,沒有任何的傷痕,致死的原因是喉頭的一擊,那致命的一擊只留下一道瘀青,卻已震碎了他們的喉骨。

    一連十兒具尸體都是如此,小香不禁發出一聲驚呼。

    丁鵬回頭問道︰“你叫什麼?”

    小香道︰“這些……這些死人……”

    “你認識他們?”

    小香頓了一頓才點點頭道︰“他們都是前些日子跟在公子車後的人。”

    丁鵬道︰“奇怪了,只是一些二三流的江湖人,不會結下什麼厲害的仇家,是誰會殺死他們呢?”

    他又檢查了一下尸體道︰“這是被人用掌刃切中喉部而死的,出手的人武功極高。”

    阿古上前,在幾個人的喉頭抹了一下,然後攤著手掌,伸給丁鵬看。

    他的手掌也是黑色的,所以才看得清楚,上面沾了一些銀色的碎屑。

    小香不禁驚訝道︰“銀龍手?”

    丁鵬淡淡地問道︰“銀龍手是什麼?”

    小香頓了頓才道︰“銀龍手是一種武功,也是一個人。這個人的手臂是銀的,刀劍都砍不斷。他殺人的時候。都是用手掌切中人的咽喉,喉骨立斷而死。”

    丁鵬道︰“這個人莫非已經煉成了金剛不壞之體了?”

    小香畏怯地道︰“婢子不太清楚,好像是他的手上,戴了一副銀色的手套,身上穿了銀龍鱗甲,臉上戴著銀色的面具,頭頂銀盔……”

    丁鵬笑道︰“那不是成了個銀人了?”

    小香道︰“公子,婢子不是說笑,是真有此人,他是魔教的四大長老之一。”

    “魔教的四大長老?”

    小香點點頭道︰“是的,魔教有四大長老,就是金獅、銀龍、銅駝、鐵燕。”

    丁鵬道︰“鐵燕長老就是被我削斷手臂的那對夫婦嗎?”

    小香道︰“是的,他們夫婦兩人合稱鐵燕雙飛,但是只有丈夫才是長老,只不過他們夫婦時刻不離,任何時間都在一起,所以才有鐵燕雙飛之名。”

    丁鵬道︰“這麼說來,這銀龍是代鐵燕來找我報仇的了,那他該來找我才是,怎麼會找上這些人呢?”

    小香欲言又止。丁鵬感到不耐地道︰“小香,有話你就干脆他說,不要吞吞吐吐。”

    小香道︰“這個婢子不清楚,不過听外面傳言,魔教中的四大長老,金、銀、鐵都背叛了魔教。”

    “哦?一門長老居然有三個背叛本門,難怪他們要滅亡了。”

    小香道︰“昔年魔教稱霸武林,使得各大門派都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五大門派的掌門人想盡了方法,終于先後將三個長老都買通了,更邀得了神劍山莊的謝三少爺之助,率眾直攻魔教總壇,聯手將魔教教主逼到懸崖上,墜落絕谷而死,魔教的勢力才被瓦解。——鐵燕長老身上有免死金牌,也就是那時送給他們的?”

    小香道︰“大概是吧,因為四大長老在魔教中時殺死的武林人士太多了,為了避免以後的人找他們報仇,五大門派才送了他們一塊免死金牌。”

    丁鵬道︰“魔教的勢力既然如此之盛,四大長老的地位又如此之重要,他們為什麼要背叛魔教呢?”

    小香道︰“這個婢子就不知道了。”

    “總有一些傳說的吧?”

    “這些事本就十分秘密,除了五大門派的掌門人外,知道的人也很少,因為魔教本就是個秘密的宗派,勢力雖大,卻極少公開活動,一般的江湖人甚至于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宗派,所以傳言也不多。”

    “你又怎麼知道的呢?”

    小香怔一怔才道︰“婢子因為追隨小姐,接觸的都是狐,狐是神通廣大、無所不知的,而婢子又喜歡听一些江湖上的事,點點滴滴積聚起來,才知道一些。”

    “哦?青青是否知道呢?”

    “小姐知道的比婢子還少,她修的是天狐道,根本不理塵世俗務。”

    “有誰知道多一點?”

    小香一笑道︰“恐怕沒有了。武林中的事婢子是知道得最多的一個,因為婢子一直就留心這些事。小姐要婢子追隨在公子身邊,也就是因為公子對江湖上的事知道得太少,要婢子隨時提供給公子參考。”

    “目前這件事你就不知道。”

    “婢子不是已經探明行凶者是銀龍長老了嗎?”

    “可是有關銀龍長老的事,你卻知之不詳。比如說他為什麼要背叛魔教,又為什麼要殺死這些人,你都不能給我一個答復。”

    小香道︰“明天婢子打听清楚,再回稟公子好嗎?”

    “明天你就知道了?你找誰打听去?”

    小香道︰“婢子可以行法召狐來一問就知道了。”

    “你還會召狐之術?”

    “是的,老主人是狐中之帝,舉幾天下煉狐,俱受老主人的管轄,婢子自然也懂得召狐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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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07:31
第二○章 狡兔之穴

    丁鵬回到了家,青青卻不在家,小雲也不在家,她們根本就沒有回來過,只有個討厭的柳若松在。

    柳若松奴顏婢膝地走了過來道︰“師父,您老人家回來了?”

    丁鵬笑了一下說︰“回來了。松兒,為師的這次出去,家中多虧你了。”

    “師父說哪里話!這是弟子應該盡的本分。有酒食先生饌,有事弟子服其勞。”

    然後他又試探地問道︰“听說師父這次見到謝曉峰了?”

    “嗯,見到了。你還听說了些什麼?”

    “是師父跟謝曉峰決斗的事,外面傳說紛壇,有的說是師父勝了,也有人說師父敗了,更有人說你們是平分秋色,不分勝負,弟子不知道是何者為是。”

    “你想呢?應該是哪一種?”

    “弟子實在不知道,所以才請示師父。——你希望是我勝呢,還是我敗呢?”

    “這個弟子自然衷心希望是師父得勝,這樣別人問起弟子來,弟子也有些光彩。”

    “那你就這樣告訴別人好了。”

    柳若松一怔道︰“師父當真勝過了他?”

    丁鵬一笑道︰“你這樣說,絕不會有人反駁,連謝曉峰本人也不會出面反對。”

    “既是師父勝了,何以又有人會誤傳師父落敗或平手呢?”

    丁鵬笑笑道︰“那也不是誤傳,因為我也不會反對。”

    柳若松愕然地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你如果要知道事實,那就是我們兩個人雖然見了面,卻只作了一番深談,沒有動手。”

    “沒有動手?”

    “是的,沒有動手,但我們確實是作了一番決斗。”

    “不動手,又何能決斗呢?難道你們互相口頭比招?”

    “也沒有,我們只是互相交換了一下在武學上的境界心得,已能得到個大致的了解。我跟他之間,已經無所謂勝負了,他的神劍與我的神刀發出後,誰也無法破解誰的招式,我會死于劍下,他也難免會喪身我的刀下,所以我們之間已經無所謂勝負了。”

    “難道連一點勝負上下都分不出來?”

    丁鵬笑道︰“這到底不是天平,自然有高低的,只不過這種勝利沒有人會去爭取,所謂略勝一籌,就是對自己招式的控制,在必要時能夠收住不傷及對方。”

    “那麼自己是否能安全呢?”

    “不能,除非對方也像本身一樣高明,否則只有死在對方手下,用一死來求取勝負的先機。他既沒這麼傻,我也沒這麼笨,所以我們沒有比出個結果來。”

    柳若松似乎很失望地道︰“以後呢?”

    “以後也許會有一天,當我們兩個人都不想活了才會去找對方決斗,用死來表示自己技高一籌。”

    “就像當年燕十三擊敗他一樣?”

    “不一樣。燕十三對自己的劍式並不能控制,只能將銳勢引向自己,謝曉峰已能夠完全控制了,所以嚴格說來,燕十三是敗在他手中的。”

    “這個弟子愚昧,請師父多指示。”

    “他勝了,燕十三死了,這就是證據。”

    “可是跟師父所說的不又是沖突了嗎?”

    “不錯,看來是沖突的,但實際上卻又不沖突。一個人能叫勝于自己的敵人自戕收發,而以死保全他的性命,這個人又怎麼會是失敗者呢?”

    柳若松嘆了口氣︰“師父的道理太深了,弟子實在不懂。”

    “這難怪,你的武功沒有到那種境界是不容易明白的,不過你只要能夠明白了我的話,你就會突飛猛進,更上一層樓,成為第三個高手了。——第三個高手?”

    “是的,我跟謝曉峰在你之前,你邁不過去的。”

    望著他那不可一世的傲氣,柳若松真恨不得把丁鵬抓過來,狠狠地踩上兩腳。

    但是他只謙卑地一笑道︰“弟子怎敢與師父齊名?能名列第三也足夠了。”

    丁鵬一笑道︰“很好,孺子可教。你要達到這個境界並不難,只要听我的話就行了。”

    “弟子恭聆師父指示。”

    “找一個地方隔絕人世,面壁苦思靜坐十年。在這十年中,你必須忘去一切,使自己成為一片空白,忘記你一切的武功。再出來時,你就是天下無敵的高手了。”

    柳若松大夫所望地道︰“就這麼簡單?”

    “不簡單。你已經有了很好的武功基礎,所礙者只是心無法與神會。如果你能使此心空靈與神合一,信手拈來,俱是招式,一式最簡單的招式,都可以發揮最高的效用,所謂化腐朽為神奇了。”

    柳若松道︰“弟子懂了,這是形而上的武學境界,弟子不是那種材料。”

    “那你永遠都只有屈居第二流。”

    柳若松道︰“弟子只希望能夠成為第二三流中的一流就于願已足。”

    丁鵬一笑道︰“那太容易了,你沒事的時候,向阿古學學就行了。只要你能學到他一兩成的本事,就足可躋身于塵世的一流之列了。”

    “所謂塵世的一流之列是哪些人?”

    “像大大門派的掌門人,你的拜弟林若萍之流。”

    柳若松噓了口氣道︰“听說林若萍敗在師父刀下?”

    丁鵬笑道︰“那不是比斗。你是我徒弟,他是你的拜弟,我只是給晚輩教訓,所以我只把他的劍劈成兩半,是他的膽子大小,居然嚇傻了。”

    柳若松從來也沒對那位拜弟好感過,可是這時候他居然有著同仇敵愾的心理,想在丁鵬的頭上砍一刀。只可惜他只是心中想而已,卻沒有付之實施的勇氣。

    丁鵬卻問道︰“松兒,你的江湖消息一直很靈通,我回來的時候發現了一件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師父說的是什麼大事?”

    “城西七十里處的野林子里,有十七個江湖人被殺,橫尸林中。”

    柳若松吃驚地道︰“會有這種事?”

    丁鵬忽而厲聲道︰“我在問你知不知道。你敢說不知道,我就一刀劈了你。”

    柳若松看見丁鵬的手已經舉起了圓月彎刀,神色立刻一變,因為他知道丁鵬不是在開玩笑。

    在死亡的威脅下,他脫口而出道︰“弟子知道。”

    丁鵬的神色稍松道︰“你總算知恥。柳若松,你心里在轉些什麼念頭,我完全知道,所以在我面前,你最好不要裝迷糊而自作聰明。”

    柳若松驚魂未定地道︰“師父,要是弟子真不知道,豈非被您劈得太冤枉了?”

    丁鵬淡然道︰“真不知道時我就不會逼你了,我不是說過你的肚子里轉什麼念頭我都一清二楚嗎?”

    柳若松看著丁鵬,臉上現出了懼色。一個心懷鬼胎的人,若是在自己的大敵之前完全無法隱藏自己的心事,那就像一頭關在虎欄里的兔子了。狡兔雖伶俐,在那種情形下,就等于被宣判了死刑,遲早都要成為虎口中食的。

    丁鵬笑笑道︰“當我在說那件事的時候,我並不知道你曉得此事,所以我第一次問你時,是真的在問你。”

    “難道弟子那句答話出了問題?”

    丁鵬道︰“是的,你表現得非常驚奇,非常逼真,這就是破綻,因為你根本不是一個重視別人死活的人,如果你確實不知道,你一定會問死的是哪些人,但是你卻注意有這種事,這表示你早知死的是哪些人了。”

    柳若松又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罵自己渾蛋。自己連本身的習慣都不知道,又怎能從事偽裝呢?

    他卻不知道,一個人的習慣往往是別人都知道,而自己卻是唯一不知道的人。

    丁鵬沒容他多埋怨自己,接著就問道︰“那些人是怎麼死的?”

    柳若松這次不敢說謊了︰“听說是死在銀龍手之下。”

    “銀龍手又是何許人?”

    “銀龍手是魔教四大長老的獨門武功,與上次被師父所傷的鐵燕夫婦同出一脈。”

    “為什麼要殺死那些人?”

    “這倒不知道,弟子是听一個路過的目擊者說的。他描述那行凶者的形象,弟子才猜測是銀龍長老,別的人恐怕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呢。”

    “你看他是不是沖著我來的呢?”

    “應該不會吧。他如果要為鐵燕夫婦報仇,應該直接來找師父,不該遷怒到這些不相于的人。”

    “也許他是先向我示威,才故意在我回來的路上殺死一批人。”

    柳若松很謹慎地道︰“那倒也很可能。魔教中人很齊心,他們對同伴受辱,認為是全教的恥辱,一定要把對方殺死為止,所以當年大家提起魔教都談虎色變。”

    “關于魔教的事,你知道多少?”

    “弟子所知道極微,因為他們很神秘,外人極難得知他們的情形。”

    “我要你出去打听一下這件事的始未因果,明天給我回答。”

    “這個弟子恐怕……”

    “柳若松,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就是不準推托說辦不到,明天日落,如果你沒有回答,最好自己找塊風水好的地方等著我。記住,明天日落之前。”

    柳著松不再說話,行了禮退了出去,到了門口,他才把丁鵬的三十六代祖宗都挖出來罵了。

    十月之夜,無月之夜。陰天,有雲,天黑如墨。一所荒廢的巨宅,據說因為有狐仙棲居,所以主人以極庸的代價賣給了一對老夫婦。他們倆倒是不怕狐,草草地整理出兩間屋子將就住著。他們告訴人家,園中的確有狐,不過狐仙可憐他們年老無依,允許他們在那兒棲身。有好事者夜探廢宅,看見園中居然有美女俊男,不過只是驚鴻一瞥,接著就昏迷了過去。第二天在絕高的城樓角上,此人被一根麻繩吊在旗桿上,少了一只耳朵,從此沒人再敢去探那所廢宅了。

    青青帶著小雲,卻悄悄地踏進了巨宅,一個高大的人影擋注了她,銅盔銅甲,青銅色的臉,是上次廟里的山神。他躬身施禮時,銅片“叮叮”直響。

    他的聲音也像是銅盆在石地上摩擦般的刺耳︰“在下參見公主。公主怎樣來的?”

    “我有急事來見爺爺的。你們搬的這個地方真難找,我找了好幾天才找了來。”

    山神的臉上沒有表情,聲音中卻顯得很有感情︰“公主,你不該來的,老主人已經吩咐過不再跟你聯系的,你已經不屬于本門。”

    青青道︰“我知道,如果不是門戶中找上我,我是絕不會來的。”

    “門戶中會找公主?這不可能吧?”

    “絕對不會錯,而且還發出了爺爺的金蛇令,所以我才要找爺爺問清楚。”

    山神道︰“絕無此事。老主人前幾天還再三告訴我們。要我們絕對不可去跟公主聯系……”

    “可是爺爺的金蛇令總不會是假的吧?而且傳令的是金衣使者。”

    山神怔了一怔道︰“真有這種事?現在的金蛇令都由屬下司管,如有這種事,我不會不知道。公主,究竟是什麼事情,老主人會傳金蛇令給你?”

    青青道︰“爺爺要殺死我的丈夫。”

    山神一震道︰“沒有這回事,老主人怎麼會傳出這個命令!他對丁公子最近的成就十分欣慰,覺得本門雖然日漸衰微,但本門的刀法在丁公子手中,卻也有了非凡的成就,日後本門也可以隨著丁公子的盛名而不朽。”

    青青道︰“銅叔叔,不騙你,金蛇令是傳給這個丫頭的,要她刺殺我的丈夫,幸好她在下手時被我攔住了,她說是奉了爺爺的金蛇令,而且她也的確持有金蛇令,所以我才來找爺爺,問問究竟是什麼意思。”

    山神看看小雲,目光從青銅面具中透出來,充滿了峻厲,他的聲音也突然轉為莊嚴︰“小雲!是真的嗎。小雲瑟縮地退了一步才道︰“是的。”

    “是金衣使者親自傳給你的金蛇令嗎?”

    “是的,他傳下金蛇令時,交代了主人的令諭。”

    “你不會認錯了人嗎?”

    “不會的,婢子入門時就是由他引進的,而且婢子還跟他學過幾年功夫。”

    “他果真是授給你金蛇令嗎?”

    “是的,婢子已經將金蛇令交給了小姐。”

    青青正準備拿出來,山神道︰“公主不必拿給屬下看了,金蛇令是不會錯,不過已經失去效用了。”

    青青一怔道︰“失去效用了?”

    山神道︰“前幾天金衣使者攜帶十二枚金蛇令叛門私逃,已經被屬下截住了當場格殺,金蛇令卻只追回十支。老主人唯恐有人拿了那兩支金蛇令亂傳禁令,已經通知所有的弟子,廢除了金蛇令。”

    小雲失色道︰“這個婢子卻不知道。”

    山神道︰“你當然不知道,因為金蛇令交給你的時候,金衣使者還沒有被殺。”

    青青道︰“金衣使者會叛離本門,倒是使人難以相信,他不是一直忠心耿耿的嗎?”

    山神嘆了一口氣道︰“但他是金獅長老的弟子,又是金老大的副壇主。金老大來找他,他只有跟著走了。”

    “難道他不知道金獅長老是本門的叛徒?”

    “知道又有什麼用!金老大對他恩重如山,而門戶對他卻只有峻厲的規條,兩相比較之下,他自然是傾向那一邊去了。”

    青青也嘆了口氣道︰“本門由日正中天之勢,一下子倒了下來,四大長老,一下子就叛了三個,恐怕也是為了同樣的原因吧?”

    “是的,他們雖然貴為長老,卻享受不到一點特權尊嚴,犯了點過錯,仍然是要當眾受到處分。門戶這種規矩,立意是要大家提高警覺,不要犯一點過錯。立意是好的,但究竟太過嚴苛。”

    青青道︰“我向爺爺說過,他老人家的看法卻不以為然。他說這一規條絕不能更改,地位越是高的人越應該謹慎自重,更不該犯惜。對三壇長老的叛離,爺爺絕不認為是門規的錯,而是他們自己德行修為都不足以當此重任。像銅叔叔,你就沒有犯一次錯。”

    山神一聲長嘆︰“老主人立法雖嚴,然而自己也是一樣在遵守著。我記得有一年他無意中犯了錯,一樣當眾袒露上身,接受火烙之刑,我們四個人跪懇求免,他還罵了我們一頓。就是那一次,使我對老主人敬畏萬分,但是其他人就不那麼想了。”

    他的神色一轉道︰“不過這也好,經此一變後,本門所留下來的弟子雖然不多,卻大部分都是心志如一的忠心之士,只不過還有少數的人,還是心志不一……”

    他峻厲的眼光又掃在小雲臉上,嚇得她的臉都白了,道︰“銅大叔,嬸子一直是忠心耿耿地侍奉著小姐的,不相信您可以問小姐。”

    山神冷哼一聲道︰“小雲,你跟小香兩個人跟隨著公主,老主人早已經刪除你們的弟子身份。”

    小雲道︰“是……不過我們還是經常與門戶聯系。”

    山神道︰“那是為了要幫助丁公子。他雖然已經成了無敵神刀,江湖經驗仍很缺乏,而且江湖上的事情他太隔膜了,老主人才準許門下弟子轉告一切的江湖動態,以及給予你們任何所需要的援助,可是連公主在內,你們都已經是客卿的地位了,你明白嗎?”

    小雲道︰“弟子明白。”

    山神冷笑道︰“明白了就好,那你再說那種謊就太不聰明了。你應該想想,金蛇令是門戶中最高的傳令符信,就算你仍在門戶中,也不夠資格收受此令,更別說你已是門戶外的人了。”

    小雲變色道︰“可是那的確是金衣使者交下的。”山神道︰“你們的行蹤一直在我掌握中。你說金衣使者是在那家客舍中傳遞此令的,時間是在半個月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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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10:10
“對!那天是九月十二。”

    山神道︰“金衣使者是九月初九借故離開的,目的大概就是要配合你的行動,只可惜他在九月十一日就被我截住格殺,難道是他的鬼魂去找你的?”

    小雲的臉色變得更為慘白。山神道︰“我相信金蛇令是早就交到你手上了,因為九月初九老主人要祭墳,查驗各種令符。金衣使者的金蛇令已經有兩枚不在手邊,一查就會出紕漏,才急急地逃亡了。我知道他跟金獅長老仍然可能有交往的,也一直在注意著他的行動。”

    青青的臉也沉了下來︰“小雲,你當真是在說謊?”

    小雲“噗”地一聲跪了下來,道︰“小雲但求一死。”

    青青嘆了一口氣︰“小雲,我已經把你當作姊妹一樣,甚至于連我的丈夫都跟你分享了,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小雲只是叩頭,不說一句話,她的頭撞在地上,通通直響。山神道︰“小雲,這個命令傳給你實在荒唐,以你那點本事,根本就不可能殺得了丁公子的。”

    青青道︰“是在一個特殊的情形下,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她倒真可能得了手。”

    “不可能,丁鵬若是如此輕易叫人殺了,也就不成其為丁鵬了。”

    說話的是個俊逸的中年書生,慢慢地踱了進來,青青立刻跪了下去道︰“青兒給爺爺請安。”

    中年人把她拉了起來,笑笑道︰“孩子,你是來找爺爺拼命的吧?”

    青青連忙道︰“青兒不敢,只是想來問問爺爺,為什麼要發出那個命令?”

    中年人慈祥地撫著她的頭道︰“你認為爺爺會如此嗎?”

    青青道︰“青青想不會如此,所以青兒才要來弄個明白,如果爺爺真有這個意思,青兒就不來了。”

    中年人“哦”了一聲道︰“你說‘不來了’是什麼意思?”

    青青道︰“青兒會執行爺爺的命令的。”

    中年人道︰“是真的?”

    青青道︰“自然是真的,而且丁鵬也不會反抗,必定束手就死。他的命是爺爺救的,他今天的一切也是爺爺成就的,爺爺要他死,他絕不會猶豫。”中年人道︰“你敢保證嗎?”

    青青道︰“爺爺如果要他做什麼他不願做的事,他或許會抗命,但爺爺要他死,他一定會從命的。青兒對他知之頗深,絕對可以保證。”

    中年人安慰地大笑道︰“好,好,這小子有這份心意,也不枉我對他化了一片心血。”

    青青道︰“雖然爺爺沒告訴他,他今天有這一身功力,是爺爺將本身的修為轉注給他,但是青兒相信他心中是明白的,而他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他還以為你是狐。”

    青青道︰“這個青兒卻不明白。照說他心里應該有所知覺才對,可是他的確是把我們當作狐。”

    中年人想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好,好小子,難得糊涂!他既然如此想,你就以狐為名吧。”

    青青道︰“將來呢?”

    中年人笑道︰“別去管將來,將來的事誰都無法逆料的,只不過你要相信一件事,爺爺絕不會做傷害你們的事,尤其是丁鵬,爺爺愛惜他,尤甚于你。”

    青青道︰“青兒了解。”

    中年人拍拍她的肩膀道︰“了解就好。帶著小雲走吧,以後別亂跑了,我們又得換地方了。”

    “又要換地方了?為什麼?”

    “這里連你都找得到,還算安全嗎?”

    山神頓了頓才道︰“主人,您要放小雲走?”

    中年人一笑道︰“她既不是本門中人,我們就無權處置她。”

    “可是她卻得了本門的金蛇令。”

    “那不是金蛇令,我們的金蛇令在九月初十已經作廢了,她並沒有做錯什麼。至于她對丁鵬不利,那是他們的家事,咱們管不著。銅駝,你說是嗎?”

    山神恭敬地道︰“是的,主人。”

    中年人一笑道︰“我很高興事情這樣發展。青兒,那天如果你不進去,她也殺不死丁鵬的,因為那小子現在已經打通了生死玄關,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豈是一根小小的銀針能殺死的,叫她動手的人也知道這一點。”

    小雲忍不住問道︰“那為什麼還要叫我動手呢?”

    中年人道︰“他只是要你失敗後說出是我的主使,叫丁鵬恨我而已。”

    小雲低頭不語,中年人道︰“你雖然不肯說出主使人是誰,但我也知道是金獅,只有他才能叫金衣使者將金蛇令偷出去給他,轉到你手上。”

    小雲磕了個頭,又朝山神及青青各磕了個頭,然後起身朝外走去。

    青青道︰“小雲,你到哪兒去?”

    小雲道︰“婢子蒙主人慈悲,饒恕一命,而小姐那兒也不能再耽了,只有自己去找生活了。”

    青青道︰“金獅會收容你嗎?”

    小雲柔笑道︰“婢子不知道。在他交付工作時,他只說得手後立刻到一個地方,自會有人接應,現在听主人說,他是根本早知婢子必死,也絕無可能得手,是以那個地方,想必也是虛構的。”

    中年人一笑道︰“金獅的為人,你也清楚,除非他還需要用你,否則他就不會容你活下去的。”

    小雲茫然長嘆,顯然她也知道。青青道︰“小雲,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听他們的?”

    小雲柔笑道︰“我要活下去。”

    “不听他們的難道就活不下去了!”

    小雲望著中年人,他的臉色也頗為沉重,嘆道︰“如果你在這兒,我倒是不敢保證你一定不會受害,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兒還有誰是他們的人。”

    青青道︰“可是你若跟著我,我倒可以保證你的安全,因為我身邊只有你、小香、阿古三個人,他們兩個人的忠實,我倒是可以絕對信任的。”

    小雲道︰“小姐,除非你整天跟在丁公子的身邊,否則你也是不夠安全的,你的武功不會強過金獅長老。”

    青青一笑道︰“也許,但是他卻不敢動我,因為他要是殺了我,丁公子就會找定他了。”

    小雲道︰“可是小姐還會收留我嗎?”

    青青笑道︰“為什麼不呢?我一直也沒有說過不要你呀。我們已經在一起多年了,如果你有更好的地方去,我自然不會阻攔你;但你要出去流浪,倒不如跟著我了。”

    小雲終于走了回來。中年人嘉許地看看青青,安慰地道︰“青兒,你很好,你比我懂得寬恕,你一定會過得很好的,只可惜我明白得太遲了。如果我早點明白這個道理,也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

    他很快地轉過身去,為的是不讓人看到他的眼淚。青青很明白,向山神點點頭,道︰“銅叔叔,我走了,你多保重,下次再來看你。”

    她沒有向祖父告別,她知道爺爺背轉身去,就是不忍看著自己離開。在門戶的信仰中,淚水是最珍貴的聖水,每個人一生中只能流一次淚。她也知道,爺爺的第一滴淚已經流過了,為了“小樓一夜听春雨”那句詩而流的,那必然是一段極其哀婉動人的故事,只可惜誰也不知道,連跟他最親近的奶奶都不知道。爺爺的淚絕不能輕易地流了,她恭恭敬敬地朝背影叩了頭,就帶著小雲走了。

    小雲在前面,青青跟在後面。兩個人都騎著馬,因為她們畢竟不是真正的狐,不會飛天入地,遁跡無形,而這一次的距離實在是大遠,她們盡管有陸地飛行的絕妙輕功,卻也無法長程奔馳,不得已只有借助馬匹了。兩個人都穿著普通的服裝,所以很顯眼,幸好她們用一塊面紗擋住了臉,否則還會引起更大的騷動。單是青青那副美妙的身形,及無形中流露出的風儀,已經夠讓人著迷的了,如果再看見了她那絕代驚世的臉,恐怕也會像丁鵬一樣,在後面綴上一大串的人了。

    好容易出了城,人稀少了一點,可以並騎而行了。青青把馬趕上去,小雲憂慮地道︰“小姐,這樣子太招搖了。”

    青青道︰“我知道,但是沒辦法。”

    “我們其實可以化裝一下的。”

    “我知道,但是那樣子反而會惹來更多的麻煩。現在的這個樣子,必然有不少人認得我,不敢輕易動我。如果我們化裝成了別的樣子,固然可以瞞過一些人,卻瞞不過行家,在暗中下手,我們死了還沒人知道呢。”想想也對,小雲輕嘆道︰“公子的名氣太大了,而且他成名得太快,一下子就由默默無聞,跳到了驚世駭俗、與謝曉峰齊名,總會有很多人不相信、不服氣、想要試一下的,這就會惹來許多麻煩。”

    青青微微嘆氣︰“謝曉峰成名了多少年,也還是沒有能完全杜絕麻煩。”

    “但究竟敢找上神劍山莊的人少得多了。”

    “那只是因為謝曉峰這些年來已經杜絕了江湖上的事務,而且被一些人捧成了神明,否則他還是一樣的。入了江湖行,就無法避免麻煩,有些是自己去我的,有些是別人硬我上來的了。”

    “公子現在呢?”

    青青一笑道︰“他現在已經不必去找人了,找過一個謝曉峰,就把他的麻煩全部接收過來了,而且連帶著我們也要替他分擔。”

    “只不過以公子的盛名,要找上來的麻煩一定很不小。”

    “絕對小不了,不怕死的人究竟還不多,很多人只是口頭說得響,真到要命的時候,他們比誰都怕死。”

    小雲笑道︰“別說是去找公子了,就算是要來找我們的麻煩,至少也得有點道行才行。”

    青青默然片刻,忽然道︰“你錯了!”

    小雲愕然道︰“我錯了?”

    “是的,現在麻煩就來了,這批人我看不出他們有多少道行。”

    她把馬鞭指向前面,果然在路旁站了七八個挺胸凸肚的壯漢,有些還敞著胸膛,露出結實的肌肉。

    這些人個個都很高大,在一般人的眼中,他們都是好漢、英雄豪杰,因為這些人經常在街頭打架、酒樓鬧事,但是在真正的江湖人眼中,他們還不入流,充其量,這只是一批地方上的青皮混混兒。這一群人個個都拿著兵器,長槍大刀、仙人擔、石斧,完全是一副練把式的樣子,而他們的臉上,也擺出了一副找麻煩的架子。在江湖中,這群人一定會有個頭兒。這個頭兒不會武功,或是來得兩下花拳繡腿,不過做他們的頭兒的條件卻絕不是武功,但有兩樣東西卻絕不刁“少,一是錢,二是勢。這個頭兒也多半是有錢人家不長進的弟子,現在的人群中就有這麼一個。這群人整天無所事事,在街頭調戲良家婦女,欺凌百姓。這是一堆人類的殘渣,在城市中,或是大一點的市鎮中,必然會有那麼一撮人,可是這一撮人卻在官道上橫行起來了,而且偏還不長眼楮,找上了青青與小雲,恐怕他們是觸定霉頭了。小雲看看來勢,就笑道︰“小姐,這批不長眼楮的東西,居然吃到我們頭上來了,讓我來教訓他們一下。”

    青青皺皺眉頭道︰“我們沒時間跟他們@隆!br />
    小雲道︰“就算我不去我他們,也不會平靜無事的,他們好像是找定我們了。”

    幾十只眼楮看在她們身上,的確是這個意思。

    雙方快接近的時候,那個花花公子已經叫人排成一列,擋在路上。

    顯然是找麻煩的意思。

    然後是那個花花公子手搖著折扇,擺出一副色迷迷的架子,搖頭擺腦地念道︰“妙啊!妙!顛不刺的見了萬千,似這般喜娘可曾罕見。”這是《西廂記》里的兩句戲詞,但是在他口里念出來,卻是充滿了輕薄之狀。小雲朝青青使了個眼色,然後浮起了一臉的媚笑,在馬上彎了彎腰道︰“這位公子,請你讓讓路,我們主婢倆有急事要趕路。”

    花花公子笑得更為放縱了︰“二位娘子,你家漢子也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再重要的事,也不該叫你們這樣花朵般的美人來辦呀。”

    小雲做了個苦臉道︰“沒辦法,家里只有我家相公一個男人,偏偏又出了門,我家小娘子只有自己下鄉去收租了。”

    花花公子點點頭道︰“真是可惡,可惡!那個混帳男人,有了你們這一對如花美眷,居然忍心拋下了你們出遠門,本公子都替你們抱不平。”

    小雲道︰“公子爺,別開玩笑了,我家老太太在家生病,等著我們帶銀子回去請大夫看呢。”

    花花公子笑道︰“哦?原來老太太有病,那倒是不能耽誤,應該早就請大夫看病的。”

    小雲道︰“誰說不是呢!可是普通大夫看不好老夫人的病,一定要到甦州去請那位名醫葉天士葉先生診治,這路上花費哪樣少得了?迫不得已,我們才只得自己下鄉去催租。收來了一百兩銀子,恐怕還不夠,還得回去再向鄰居們張羅去。”

    那個花花公子做出一副同情之色道︰“借得到嗎?”

    小雲道︰“借不到也要借,實在沒辦法,哪怕借高利貸都要硬著頭皮去借。”

    花花公子道︰“這不是太吃虧了嗎?本公子一向最喜歡做好事了,這樣吧,我借你們五百兩……”

    小雲道︰“真的啊!”

    青青道︰“小雲,素不相識,怎麼可以隨便向人借錢?”

    小雲道︰“少夫人,這不是正好嗎?我們回去是要借,還不知道是否能借到呢,這位公子肯幫助我們……”

    青青道︰“借了人家的,將來拿什麼還?”

    花花公子笑道︰“原來小娘子擔心的是這個,那倒是不必了。本公子就是因為銀子太多,不知道要如何花去才好。你問問這些人,誰沒有問我借過幾百兩的,我可曾要他們還過?”

    一個粗胖的黃臉漢子道︰“我們公子最是大方了,只要我們陪著他玩玩,欠的債就算勾銷了。”

    花花公子道︰“黃胖,你胡說些什麼!本公子是可憐你們,難道我還怕少了玩的人,要你們來陪?”

    那個叫黃胖的漢子道︰“是,是,小的該死!公子有了這兩位小娘子,自然就不再需要我們了。”

    他的臉上已經浮起了一片邪色。小雲咬了咬牙,臉上卻浮起一片笑容道︰“公子,你不是開玩笑吧?我們可不會使刀弄劍的,怎麼能陪你玩?”

    花花公子笑道︰“那是這些粗漢們玩的,對二位佳人,在下何敢唐突!我們自然是玩些文雅的。”

    小雲道︰“什麼是文雅的呢?”

    花花公子笑道︰“比如說喝喝酒呀,吟詩作對呀,唱唱小曲呀。,小雲”呀”了一聲︰“公子,這些玩意兒是窯子里的姑娘們玩的,我們是正經良家婦女,怎麼會呢?”

    花花公子笑道︰“有一種玩法,只要是女人都會的。你們只要陪本公子玩上個一次,本公子立刻送你們一百兩銀子。”

    小雲一笑道︰“我也知道天下沒這麼好的人,會平白無故地送我們百兩銀子,總是有條件的。”

    花花公子笑道︰“不過這種玩法你們也不吃虧,更不會少塊肉。”小雲道︰“少夫人,你說如何?”

    青青沉下臉來叱道︰“胡說!該死的奴才,你自己不要廉恥,居然還敢對我說出這種話來!”

    小雲嘆了口氣道︰“少夫人,並不是我不要廉恥,想必你也看得出,我們今天是無法安然過去的,倒不如逆來順受,硬著頭皮混過去,還可以落進百兩銀子。”

    花花公子大笑道︰“對了,還是這位小娘子看得開!本公子今天是出來散心的,好容易在此地遇上了你們,如果不讓我開心一下,怎麼能放你們過去呢?”

    小雲道︰“可是銀子是不能賴皮的。”

    花花公子笑道︰“這是什麼話!只要你們肯乖乖地合作,本公子身邊就帶著三四百兩銀子,一起給你們都行。”

    小雲道︰“你可別騙人,三四百兩銀子好大的一包呢,放在身邊不怕累贅嗎?”

    花花公子笑道︰“本公子的銀子向來不帶在身邊,不過我的人背在身邊也是一樣的。胡彪,打開來給她們看看。”胡彪是另外一個漢子,穿著家丁的打扮,肩頭掛著一個布褡褳,聞言打開了褡褳,露出了里面白晃晃的銀子。小雲笑道︰“果真帶著銀子呢,公子,我們總不能就在這大路邊上玩吧?”

    “那當然不行。前面就是我家,上那兒去有吃有喝,玩起來也更有情趣一點。”

    小雲皺眉道︰“好固然好,可是我們急著要趕路,不能再耽誤時間,那就快點去吧。公子,我們兩個人騎著馬先一步去可好?來,我用馬匹帶著你去。”

    她在馬上伸出一只手,手指尖尖,又白又嫩。那花花公子看得眼楮都直了,連忙伸出手來。小雲伸手向他的脈門上搭去,跟著手指一緊。

    這一手就是一個江湖高手也得全身酸麻,去掉半條命,可是那位花花公子看來沒什麼本事,手腕卻像是鐵鑄的一般,什麼事都沒有,被她一拖上馬,伸手就攬住了她的腰笑道︰“小娘子,你的手好嫩,只往我手上這麼一搭,已經勾去了我的半條魂了。”

    被勾掉半條魂的不是這位花花公子,而是小雲,她的人被花花公子攬在懷中,竟像是著了魔一般,呆呆地無法動彈了。

    青青以為小雲已經開始在著手懲罰那頭色狼了,等到花花公子上了馬,再一看小雲的神態,才知道不對勁,看來這個以最低俗姿態出現的紈褲子,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她們看走眼了。那麼他們在路邊等候,也可能是一項預謀了,因為如花花公子那樣的高手,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花花公子卻像是沒有發生什麼事似的,笑著向青青道︰“小娘子,走吧,早完事早上路。你們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賺二百兩銀子,天下沒有比這更好賺的錢了。”

    那個黃胖也笑道︰“可不是!我們跟著公子爺進進出出,兩三個月也未必能有這麼多的賞賜呢,到底是漂亮的女人佔便宜。”

    他似乎在存心激怒青青,說話時還故意往前湊,可是青青一看他的姿勢,才知道此人是個不可多得的高手,因為他全身上下似乎都已經罩著一重無形的牆,把他整個人保護得密密的,再看看其他的那些漢子,這時也擺出了備戰的姿態,似乎每個人都築起了重牆。

    青青很沉靜,她知道這時一定亂不得,想要脫身,一定要用非常的手段與非常的方法不可。于是她一言不發,急急地催馬前行,想要沖出去。

    那些漢子連忙動身奔前相攔,可是青青卻是以進為退,她把馬加上一鞭,催得更快,身子卻從馬上躍了起來,彈向相反的方向,去勢若箭。

    她夠炔的了,但是有人卻比她更快,那個叫黃胖的漢子也閃電般的追了過來。

    青青一彈十來丈,飄然落地。黃胖正好擋在她的前面,笑嘻嘻地道︰“小娘子,你想上哪兒去?”

    青青沒想到這漢子的身法會如此之快,她的腦中閃過一個名字,脫口驚呼道︰“鬼影子黃如風!”

    黃胖微笑道︰“小娘子居然認識匪號。”

    看青定下身來道︰“你們是連雲十四煞星?”

    黃胖道︰“小娘子對江湖上人物倒是很清楚,我們哥兒幾個並不算很出名的人物,你居然認得。”

    青青冷笑道︰“連雲十四煞雖崛起江湖才幾年,卻已經成為黑道中聞名喪膽的大煞星。”

    黃胖道︰“我們專干黑吃黑的買賣,自然就遭嫉,不過也有個好處,我們對付的全是些該死的家伙,還沒人把我們看成十惡不赦之徒就是了。”

    青青道︰“我不是黑道中人,你們找上我干嗎呢?”

    黃胖一笑道︰“小娘子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青青又看看那些人,假如他們是連雲十四煞,今天是絕對討不了好去,因為他們都是一等一的絕頂高手,輕嘆了口氣道︰“我想不走也不行了。”黃胖笑得橡尊彌陀佛道︰“看樣子是不行。”

    青青道︰“你們是專為找我的麻煩而來的?”

    黃胖一笑道︰“可以這麼說。小娘子的行動還真快,我們足足追了七八天,好容易才在這條路上等到你。”

    “你們知道我是誰了?”

    黃胖笑道︰“自然是知道的。雖然以前小娘于是默默無聞,但是成了神刀丁大俠的夫人後卻已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了。”

    “那怎麼可能呢?我從未在人前露過相。”

    黃胖道︰“我們評定大人物的標準,跟一般世俗不同,別人是因名而知人,我們卻是因人而知名。小娘子夠得上成名人物的標準,我們才找來親近一番的。江湖上有很多浪得虛名之輩,雖然名頭很響亮,我們還不屑一顧呢。”

    青青笑道︰“能不能舉個例子听听?”

    黃胖道︰“可以,例子大多了。別的不說吧,就以小娘子家中那位總管柳若松以及跟他齊名的墨竹、紅梅三個人而言,歲寒三友名聲不能算小,我們看起來卻如同土雞瓦狗,根本還不值一顧。”

    青青道︰“這麼說你們還是很抬舉我了?”

    黃胖道︰“給我們看上的人,絕非泛泛之輩。”

    青青嘆了口氣道︰“我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遺憾。”

    黃胖一笑道︰“高興的是我們,遺憾的是小娘子。’青青道︰“你們要我做什麼呢?”

    黃胖笑道︰“這個問題問得有意思極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麼知道呢?”

    青青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問你。”

    黃胖道︰“你問我,我又去問誰呢?”

    青青道︰“自然去問你們的主使人,我相信不是你們要找我麻煩吧?”

    黃胖道︰“的確不是我們,但也沒有主使人。我們只接到一封通知以及五千兩黃金的收執,要我們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去,就可換取五千兩黃金。”

    “付黃金的人是誰?你總知道吧?”

    “不知道,我們只認得黃金,從不認人的。”

    “你們準知道能收到五千兩黃金嗎?”

    “我們從不做沒把握的事,相信也沒人敢在我們面前打過門。”

    青青笑道︰“黃如風,你錯了,你應該去跟白雪兒學學的。”

    “白雪兒是哪位高手?”

    “白雪兒不是人,是我養的一只波斯貓,全身的毛兒潔白,沒有一點雜色。”

    黃胖笑道︰“那不該我去討教,該叫我們老大去。”

    他手指指向一個瘦長條的漢子,圓臉尖下巴,雙耳上聳,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貓。黃胖道︰“我們老大叫貓兒臉,看過他的人都不會忘記的。”

    青青道︰“要想忘記他的臉很難。”

    貓兒臉道︰“被我看過的人,我更不會忘記,因為我喜歡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點記號。”

    他的手中已經戴上了一副手套,這副手套很絕,只有半副,遮到一半的手掌,可是指尖上卻是又長又利的尖爪,就像是貓爪一樣。

    他說話時還用尖爪空劃兩下。黃胖笑道︰“我們老大最喜歡的一件事就是吃貓肉,也因為吃多了,不僅臉長得像貓,連性情習慣也被貓感染了。你的白雪兒如果有什麼問題,該去問他才對。”

    貓兒臉問道︰“那是公貓還是母貓?”

    青青笑道︰“自然是只母貓。”

    貓兒臉搖搖頭道︰“母貓的肉太酸,不好吃。”

    青青道︰“白雪兒的肉不好吃,白雪兒的智慧卻很高,足以教給你們很多東西,尤其是你。”

    這個“你”指的是黃胖,他微微一怔,笑道︰“它能教我些什麼?”

    青青一笑道︰“每當我笑著叫它的時候,它絕不過來。”黃胖道︰“為什麼?”

    青青道︰“因為它知道那是我要找它出氣的時候。”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左手二指突然像兩枚利鉤,鉤向黃胖的雙目。黃胖的手一抬握住了她的手腕,笑道︰“小娘子,這一套我可見多了……”

    他的臉上忽現痛苦之色。青青的右手從他的肚子上抽回,手中多了一把血淋淋的匕首,笑道︰“這一套你可沒見過吧?”

    黃胖的手撫著肚子上的傷口,一句後都說不出來了。

    這時那個花花公子從馬上回轉身來道︰“黃胖,你怎麼始終學不會?這是你第幾次吃女人的虧了?”

    黃胖苦笑道︰“兩……兩次。”

    花花公子冷笑道︰“第一次上當是你不防備,第二次上當就是你自己的不是了。”

    黃胖苦笑道︰“是!我是笨蛋。”

    花花公子朝青青冷冷一笑道︰“丁夫人,我是專程請你去走一趟,希望你合作。”

    青青道︰“假如我不合作呢?”

    花花公子一笑道︰“你會合作的,除非是你的白雪兒對你不夠誠實,或者是只大笨貓。”

    “這跟我的貓又有什麼關系?”

    花花公子笑道︰“沒什麼關系,只不過貓的腳步聲很輕,走到你身後時,你還毫無感覺。”

    青青眼前忽然不見貓兒臉,正想回頭時,臉上忽然接觸到冰涼而尖利的東西,那是貓爪。

    她心神一疏,真氣分散,腰上一軟,已被人點中了穴道。

    青青跟小雲在江湖上並不出名,以前她們偶爾小游人間,經常會遇見有些輕薄少年攔住她們吃豆腐。

    結果自然是那些家伙倒了八輩子的霉,但這一次,倒霉的卻是她們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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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15:23
第二一章 釣餌

    主婢二人現在都被關在小屋子里,很受優待。

    因為她們並沒有被捆住手腳,也沒有挨過什麼苦刑鞭笞,只不過在她們身上下了一種禁制手法。

    這種手法也不痛苦,卻使她們的主要脈穴內的真氣不能貫通,不影響行動、操作,只是一身武功卻無法施展了,她們只能像普通的女人一樣。

    關她們的屋子不大,大概一丈見方,有兩張床,也有桌子、椅子,甚至于還有一只馬桶。

    這種生活自然不能算很舒服,但是對一個俘虜來說,這已經是很優待了。

    青青坐在床上,很平靜。倒是小雲愁眉不展,不住地長吁短嘆,忽而跳起來,一拳打在那比手臂略細的鐵欄上,卻又痛得連忙縮回手來。

    青青輕嘆了一口氣道︰“你何苦要跟自己過不去呢?”

    小雲道︰“我……受不了,這批人太缺德了,居然用這種手法來治我。”

    青青道︰“他們並沒有怎麼苛待你呀。”

    小雲道︰“怎麼沒有,像這種木頭條子,以前我一個指頭也能彈斷它,現在死勁一拳打上去卻動都不動。”

    青青笑道︰“原來是為了這個啊,你也大沒出息了。你又不是灶下的燒火婢,用不著劈柴燒火,打不斷一根木條又有什麼好生氣呢?”

    小雲道︰“小姐,不是這個意思。”

    “哦?那是什麼意思呢?”

    小雲想了半天才道︰“就好像是一個百萬富翁,一下子變得身無分文了,那滋味有多別扭呢!”

    青青笑道︰“不別扭,而且這是一種很難得的經驗。你想想,一個百萬富翁應該是不容易一下子窮下來的,也不容易嘗到貧苦的滋味的,而你在突然之間就能嘗到這種極端的滋味,那多有意思呢!”

    小雲嘆道︰“小姐,我能像你這麼樂觀就好了。”

    青青苦笑道︰“我一點都不樂觀。”

    小雲道︰“可是小姐,你關進來之後毫無憂色,好像還很有意思似的。”

    青青道︰“我對自身的安危根本不去關心,鼎鑊甘如飴,還有什麼可操心的呢?”

    “那小姐又怎麼不樂觀呢?”

    青青道︰“我在為相公擔心。”

    “為相公?他又沒被人關起來,有什麼可擔心的?”

    青青道︰“你想必也看出來了,這些人雖把我們抓了起來,目標卻不是我們。”

    “不是我們又難道是要用我們來威脅相公?”

    青青搖頭道︰“我想也不可能,相公那個人的脾氣我清楚,他若知道我們被囚禁,會不顧一切來救我們出去的。”

    “他們就利用這個機會設下陷阱。”

    青青笑道︰“相公現在的功力已臻仙境,哪一種陷阱能陷得住他?”

    小雲道︰“是啊!現在就是一座山壓下去,相公的神刀一揮,也能劈成兩半。這些王八蛋,如果相公來了,就夠他們受的了。”

    她忽又道︰“既然相公不怕他們的陷阱,小姐又為相公擔憂些什麼呢?”

    青青嘆道︰“我擔憂的就是我想不出他們要用什麼方法去對付相公。”

    “小姐不是說什麼方法都奈何不了相公的嗎?”

    青青道︰“他們所用的方法,自然不是武功、機關、陷阱,必定是一種非常惡毒的鬼計。”

    “什麼鬼計呢?”

    青青嘆道︰“不知道,我想不出來,所以才擔心。”

    小雲道︰“小姐,你為什麼不想想,用什麼方法才可以對相公產生威脅?”

    “我也想不出。相公若是知道我們被關一定會來救我們,我們若是被人殺死了,一定會替我們報仇,但是要用我們的生死去脅迫相公,那是沒有用的事。”

    “哈哈……知夫莫若妻,丁夫人,看來我們事先應該向你討教一下才對,那也不會損失一個弟兄了。”

    話是由窗口飄進來的,接著門開了,那個討厭的花花公子又搖呀搖的進來了。

    青青的臉色一變,沉聲道︰“你這個人怎麼如此不懂規矩,我們雖是你的俘虜,卻是兩個女人。男女有別,你怎麼可以在外面偷听我們的談話!”

    花花公子笑道︰“丁夫人,你不必這麼生氣,我知道你是個很謹慎的人,也知道隔牆有耳,不該說的話你也不會說的。”

    青青道︰“那你也不該偷偷地來。君子不欺暗室,萬一我們正在做些女人的私事呢?”

    花花公子笑道︰“我不是君子。”

    青青道︰“連雲十四煞在黑道中被稱為煞星,在江湖的口碑中,卻譽你們為盜中君子。”

    花花公子笑道︰“丁夫人既知道連雲十四煞,就知道我不會是君子,沒有女人稱為君子的。”

    “你是女的?”

    “丁夫人不會不知道連雲十四煞的首領玉無瑕是個女兒之身吧?”

    “你就是玉無瑕?”

    玉無瑕笑指小雲道︰“這位大姐可以證明的。我在馬上制住她的穴道時,她的手還能行動。我原是希望能自然一點,讓她趕著馬走來的,哪知道她手卻很不規矩,摸到很多不該摸的地方去。”

    小雲厲聲道︰“放屁!你嘴里干淨些!姑奶奶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但是也不會……”

    玉無瑕笑笑道︰“我知道大姐是紅粉羅剎、素手催魂,有很多人都是在被大姐迷得色授魂與之時,命根子上挨了你玉手一握而送命的。那天你也想施展這一手,只可惜抓了個空。”

    小雲哼了一聲道︰“我以為你是條被閹過的狗。”

    玉無瑕道︰“還好我不是,跟二位一樣,是個沒有命根子的女人而已。”

    小雲再潑,對著這麼一個人也駕不出來了。王無暇笑道︰“丁夫人,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脫了衣服讓你仔細檢查一遍。”

    青青道︰“不必了,先前我是走了眼,我相信你是個女子了。”

    玉無瑕道︰“那就好得多了,至少丁夫人可以相信我們對丁夫人絕無冒犯之意。二位來到此地後,連三餐都是我親自送來,甚至于倒馬桶這種事,我也沒假手他人,因為這兒只有我一個女人。”

    青青道︰“少廢話了,你來有何貴干?”

    玉無瑕道︰“來向丁夫人請教一件事。在請教之前,我要說件事。我派了鬼手馬來跟水老鼠秦不二去見丁大俠,拿了一份拜帖,請他來此一敘,結果卻被劈成了二片。丁大俠對二位被擒的事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

    青青微笑道︰“你們在挑撥離間了,我相信你絕不是單純地要拙夫到此地來吧?”

    王無暇笑道︰“丁夫人心細如發。我們只是提了一個小小的條件,要他帶一個人的頭來此交換二位的自由。那個人是卑劣無恥的小人,我以為他一定會答應的。”

    “那個人是誰?”

    玉無瑕笑道︰“柳若松。”

    青青的確是很出乎意料之外,再也沒有想到他們要的會是柳若松的腦袋。

    那似乎根本不成其為條件。

    所以青青忍不住問道︰“你們跟柳若松有仇?”

    玉無瑕微微一笑道︰“連雲十四煞星沒有活的仇家,我們不找人的麻煩,已經是算他們祖上有德了,哪還會有人敢來得罪我們?再說像柳若松那樣一個鼠輩,我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易要了他的命……”

    青青道︰“照你這樣說,你們自己要殺他易如反掌,為什麼要我丈夫代你們殺他呢?”

    玉無瑕道︰“我們不是要尊夫代我們殺他,而是找一個很容易殺的人給他試試刀。”

    青青道︰“他的刀不必試。”

    玉無瑕笑道︰“再好的刀也必須常磨,否則就會鈍了。再凶狠的殺手,也必須經常殺人,否則就會心軟手抖了,而心軟手抖之後,就不能再殺人了。”

    青青道︰“我明白了,你們要磨的是他這個人。”

    玉無瑕道︰“不對,我們需要的只是他的刀,而不是他的人。他的人仍然是你的,他的刀卻要屬于我們。”

    青青道︰“殺過柳若松之後,你們又要為他選另一個對象了。”

    玉無瑕笑道︰“完全正確,第二次我們會再找一個人人憎恨、殺起來較為費力的人。”

    青青道︰“你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真正要殺的對象是誰呢?”

    玉無瑕笑道︰“丁夫人,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會相信的。”

    青青道︰“由你這句話,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了。”

    玉無瑕不信道︰“你知道?”

    青青道︰“不錯!我知道,是否要我說出來?”

    玉無瑕道︰“你說出來之後,我們才能懂得你是否真的知道。”

    青青道︰“你們真正要殺的人就是他。”

    玉無瑕一驚,隨即笑道︰“這真是我听見的最有趣的笑話,我們會叫丁大俠去殺死他自己?”

    青青道︰“你們想殺死他,可是沒有這個本事。除了他本人之外,誰都無法殺死他。”

    玉無瑕笑道︰“那麼丁大俠是否會听從我們的話,殺死他自己呢?”

    “一個人會不會殺死自己呢?”

    這個答案是肯定的,因為這世上幾乎每天都有自殺的人,用各種不同的方法結束自己的生命。

    “一個人會不會無緣無故地自殺呢?”

    這個問題就很難作肯定的答復了,因為有很多自殺的人並沒有留下任何遺言說明自殺的理由。

    “丁鵬會不會自殺呢?”

    這個問題由玉無瑕提出來,卻連身為他妻子的青青都無法答復了。

    她想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一直受你們的擺布,殺了無數的人後,就會有兩種結果︰一種是變成個瘋狂的殺手,隨著你們的指使,為你們去殺死你們想除去的每一個障礙,另一種就是被你們逼得發瘋,最後殺了自己。”

    玉無瑕的神色中充滿了訝異道︰“丁夫人,你實在很聰明,出乎我意外的聰明。”

    她換了一副神色又笑道︰“不過丁夫人還是不夠聰明,你知道這些事,就該放在肚子里,不該說出來的。”

    青青笑道︰“如果我的丈夫能夠被你們威脅得住,我自然會留下這番話,暗中去告訴他。只是我知道他,太了解他了,你們第一個條件他就不會接受。”

    “你是說他不會殺死柳若松?”

    青青道︰“他會殺柳若松,只要柳若松做出了一些該死的事,他都會殺,但是不會為了你們而殺。”

    玉無瑕道︰“為了你們兩個人也不會?”

    青青道︰“不會。”

    “難道說你們兩個人的分量還不如一個柳若松?”

    青青笑道︰“那倒不是,柳若松在他心里根本就沒有一點份量,正因為如此,他才會知道,殺死柳若松並不會換回我們的自由。”

    王光瑕道︰“雖不能換回你們的自由,卻可以換取你們的生命。我們給他的通知上說,如果他不帶著柳若松的頭來,就會收到你們的頭了。”

    青青一笑道︰“我不願意澆你的冷水,但是我也可以保證,你的人不會帶好消息回來的。”

    玉無瑕笑笑道︰“這個我們倒是願意賭一賭。”

    青青笑道︰“我本來也很想賭賭看的,只可惜我實在很忙,沒空留下來慢慢地泡蘑菇了。”

    “丁夫人莫非還認為能夠逃出去?”

    青青道︰“我的手沒有被縛住,人也沒有被你們制住,為什麼我不能離開呢?”

    玉無瑕指指小雲道︰“因為我們抓住了一個抵押的。”

    青青笑道︰“對我們來這一手沒有用的。我們一向有個規矩,就是各人自己照顧自己。你若殺了她,我會替她報仇,但是你要我拔下一根頭發來換取她的生命安全,我毫不考慮會拒絕的。”

    “無欲則剛,無慮則堅。”

    這兩句話誰都會說,讀過幾天書的人也都會解釋得明明白白,可是能做到這一點卻很難。

    誰都有心中的欲望,所以人的意志才會軟弱。

    誰都有關心掛慮的人,所以人的意志才會動搖。

    玉無瑕卻被青青的態度鎮懾住了,因為她對青青這一種人的了解很深,也知道青青他們確實是有這種規矩的。

    她以小雲為威脅,也只是一個試探而已,她更明白小雲的分量不夠重得能叫青青犧牲自己。

    可是青青說話的態度,堅決得毫無轉圓的余地,那說明就是找到了夠分量的人質,同樣地也無法改變她的決心的。

    因此她笑了一笑才道︰“我們要留下丁夫人,不知道有沒有別的法子呢?”

    青青道︰“沒有。”

    玉先瑕道︰“如果我們是用武功硬留呢?”

    青青道︰“那只能留下我的尸體。”

    玉無瑕笑道︰“我們對丁夫人的尸休不感興趣,那只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看來只有把二位放走了。”

    她把懷中的小雲突然推了出去,青青身不由己地伸手接住,跟著一張細巧而巨大的網迎頭罩下。

    是一個漁人裝束的漢子撒出的網,他的網也一直提在手中,青青也很注意這個人,卻沒有想到他在這個時候撒出了網。

    江湖上用網為武器的人不多,最有名的一個人叫做快網張三,只是此人已經是百年前的前輩了。

    以後再也沒有听說張三有何傳人,而這個漢子提的網卻很輕,網線很細很亮,像是一種絲所織成的。

    這樣的一面網分量也一定很輕,質地也許很堅韌,卻不會太大,由于那個漢子離得很遠,青青才沒注意他。

    哪知道他的網撒得這麼遠、這麼大,如果沒有個小雲拋過來,她還可以由前面躥出去。

    但是人家都計算好了,拋小雲過來,不是要她去接,而是擋住了她向前的去路。

    網落下來,把兩個人捆得死死的,不過青青還是能夠動一動的。她只動了一下,不是攻擊別人,而是給了小雲一個耳光,罵了她一聲“蠢才”。

    這一個動作似乎是為了泄憤,怪她太差勁而把青青坑住了。

    所以小雲挨了一耳光,低下頭默默地認了。

    別的人也以為是這個意思,所以沒有注意到小雲耳朵上的一顆珠環被打得落在地上。

    一顆珠子有什麼作用?

    除了屬于那個神秘組織中的人,誰也無法了解的,但是這顆珠子卻發生了極大的作用。

    丁鵬是在兩天之後接到通知的。

    通知是由兩個人送去的,通知上也很簡單︰“帶著柳若松的人頭,到姑甦城外寒山寺下楓橋之側的一條船上換取兩個人。”

    紙條上沒寫是什麼人,上有兩枚耳環,一枚是小雲的,另一枚是青青的。

    丁鵬看了信後,把兩枚耳環交給了旁邊的小香。

    小香接過來,聞了一聞才道︰“是小姐跟小雲的。”

    丁鵬看看那兩個送通知的人道︰“人落在你們手中了?”

    一個漢子道︰“是的。”

    丁鵬笑問柳若松道︰“你認不認識這兩個人?”

    柳若松道︰“不認識。”

    丁鵬把信送給了他笑道︰“那就奇怪了,既然不認識,這兩位朋友何以非要你的命不可?”

    柳若松看了信後,臉色卻變了,因為丁鵬的手已經握上了刀柄。

    不過丁鵬沒有拔出他的刀,反問那漢子道︰“你們也有兩個人來,如果我把你們扣下,好換回那兩個人,不知道有沒有用?”

    那漢子笑道︰“如果有用的話,就不會派我們來了。”

    丁鵬道︰“這倒是,看來我已經別無選擇了。”

    那漢子道︰“丁大俠不但沒有選擇,而且還必須立刻跟我們走,如果遲了一步,最多只能趕上收尸了。”

    丁鵬笑道︰“柳若松,你怎麼說呢?”

    柳若松硬著頭皮道︰“弟子一死能夠換得師母的安全,弟子雖死無憾。”

    丁鵬道︰“那只好對不起了。”

    說著話他的刀已出了鞘,刀光一閃。柳若松呆立不動,眼楮已經閉上,那兩個漢子的臉上已露出笑容。

    鏘然一聲,有人倒下。

    倒下的不是柳若松,而是兩個漢子中的一個,他的人是從中間分開的。

    好快、好凌厲的一刀!等到另一個漢子知道發生什麼事時,丁鵬的刀已歸鞘,笑笑道︰“我這一刀如何?”

    那漢子嚇得臉色發白,顫抖道︰“丁大俠,你這麼做是害死丁夫人了。如果我們有什麼差錯,會有兩條命作抵的。’丁鵬道︰“不,你們的命太輕,抵不上我妻子的,所以我很清楚。我這麼做,只是告訴你們,你們用錯方法了,我殺人的方法是一剖兩半,不會割下腦袋的。”

    那漢子怔了一怔道︰“我們只希望丁大俠殺了這個人,倒並不一定是割下腦袋不可的。”

    丁鵬道︰“你能作主嗎?”

    那漢子忙道︰“不,我不能作主。”

    丁鵬一笑道︰“所以我才沒把你一起劈了。我要你回去問問清楚再來,同時也告訴對方,要他們最好換個人。假如只是殺了柳若松就能換回我的妻子,那太瞧不起我,我丁鵬不能做這種窩囊事。值得動刀的人,至少也要一門之長的身份。”

    那漢子忙道︰“好的,我回去問明白了,再來稟告丁大俠。”

    丁鵬笑笑道︰“那就快去吧,盡快回來,我實在不放心我的妻子落在別人手里。”

    那漢子回身走了,丁鵬又叫住他道︰“你這個同伴的尸體該送到哪里好呢?”

    那漢子道︰“大俠如果慈悲,就用副棺材收殮了,我下次來領回去,否則就任意處置了吧。”

    丁鵬揮揮手,那漢子狼狽地走了。丁鵬道︰“柳若松。”

    柳若松失色道︰“師父有何指示?”

    丁鵬道︰“為了青青,我不惜殺死任何人,可是我沒有殺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柳若松道︰“弟子愚昧,弟子不知道。”

    丁鵬嘆了口氣道︰“如果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那是個十足的笨蛋了,我留下你也沒有用。”

    柳若松忙道︰“弟子一命怎麼能與師母的相比?這只是對方一個試探而已,真拿了弟子的頭去,也不可能就此換回師娘的。”

    丁鵬笑道︰“人到保命的時候,就會聰明起來了。”

    柳若松不敢再說什麼了,丁鵬道︰“對方很可能還會換個殺死你的方式的,到那個時候,我就無所選擇了,因此你要想活下去,最好還是自己想想辦法。”

    柳若松道︰“是!是!弟子一定設法把師母救出來。”

    丁鵬笑道︰“你若是有這麼大的本事,對方倒可能真的要殺你了。你還是找點容易的事情做做吧,第一是設法找到青青被拘禁的地方。”

    “是!弟子一定盡力。”

    丁鵬道︰“這條路也許不容易走得通,因此你還有一條路,就是探出對方是些什麼人,然後跟他們打個交道,叫他們不要把你列為該殺的對象。”

    柳若松道︰“是!是!弟子相信探出他們的下落不難。至于師父說的後一點,弟子認為不必了,只要知道他們是誰,弟子雖不才,也有辦法對付他們的。”

    丁鵬道︰“好,那你去辦吧。兩天之後,如果你還是沒有消息,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躲起來。”

    柳若松一怔道︰“躲起來?”

    “是的,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這樣對方要我殺你時,我可以用找不到作為推托。如果對方代我找到了你,那就是你的運氣太壞,怪不得我了。”

    柳若松懷著一臉的惶色走了,雖然沒有人追他,卻像有五六條狗跟在他後面追咬一般。

    小香看看柳若松的背影,露出厭惡的神情道︰“公子,這個人早已該死了,你為什麼要留著他?”

    丁鵬道︰“他活著有很多用處。”

    “他心懷叵測,對公子懷恨至深。”

    “我知道,任何人像他那樣被人從天上踩到地下來,也會滿腹懷恨的。”

    “可是他一定會與很多人勾結來陷害公子的,說不定挾持小姐的人就跟他也有勾結。丁鵬笑道︰“有可能。”

    “他明知道公子不會受人脅迫而殺他,所以才把自己的名字列在第一個……”

    丁鵬道︰“假如他真是這樣,他也知道我在第二次就會殺他了,所以我把他遣出去也是一種試探。如果他跟那些人沒有勾結,他一定會找出那批人的。”

    “他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他是個小人,小人有小人的辦法,這一點你倒不可小覷他。”

    “如果他找不到呢?”

    丁鵬道︰“那他就會躲起來,躲得從此不敢再見我,正好把他打發走了。”

    小香默然片刻才道︰“公子,你相信小姐她們是遭人拘禁了嗎?”

    “是的,她的耳環可以證明。這對耳環是我的祖傳之物,送給她作為定情的紀念,若非有特殊的變故絕不會離身的。”

    “我們是否要等柳若松的消息呢?”

    丁鵬道︰“我想不必吧。她跟小雲都是狐,狐具有變化神通,我相信她一定會有辦法通知我她們在哪里的。”

    小香神色一震道︰“對!公子不說我倒忘記了,小姐她們的確已經發出了信號。”

    丁鵬一點都不緊張地道︰“是嗎?在哪兒?”

    小香道︰“婢子不知道,但是婢子可以隨著信號找到她們棲身的地方。”說著拿起小雲那枚耳環,藏進了懷中道︰“公子,叫阿古備車吧,我們立刻出發。”

    丁鵬點點頭道︰“好,你去吩咐好了,我們一刻後出發。”

    他的神態很從容,一點也不焦急,就好像青青跟他的感情已經淡薄到可有可無的程度了。

    屋子里自然還有不少其他的人,他們對丁鵬都露出了深思不解的樣子。尤其是丁鵬吩咐人備棺收殮那個漢子時,更使大家糊涂,因為丁鵬對用什麼棺木、要穿什麼衣服以及如何殯葬指示得很詳細,似乎這個漢子還能引起他更多的關心似的。

    馬車一直向前走著,丁鵬在車中閉目養神。小香倚在他的膝上,像一只小貓。

    丁鵬有時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或是捏捏她粉嫩的臉頰,她就對丁鵬嫣然嫵媚一笑。

    這情景是很旖旎,很叫人羨慕的。

    “腕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這是何等動人的一幅春閨行樂圖!

    他們的心情是否如此平靜呢?這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至少在丁鵬的臉上,絕對看不出一點異狀來。

    馬車滑過了一條山路,小香突然坐了起來,用手敲了一下車板,在前面趕車的阿古立刻把馬制住了。

    小香探頭出去道︰“我們是否已經走過一條山路?”

    阿古點點頭,用手比了一比。

    小香道︰“差不多,我計算著也該是四十丈遠近,我們彎進那條小路去。”

    阿古又比比手勢,小香道︰“公子,那條路太窄,車子進下去,我們要改為騎馬了。”

    丁鵬笑笑道︰“你不會弄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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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2-24 14:18:09
小香道︰“絕不會錯,小雲送來的是千里香耳環,這耳環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經過之處,半個月之內部不會消退,也只有我們自己人才能辨別。”

    丁鵬道︰“就是送來的那一枚耳環?”

    小香道︰“不!那耳環上雖有一點氣味,卻是別一枚沾過去的,真正的氣味是在另一枚上。”

    丁鵬道︰“一枚耳環上還能帶什麼氣味嗎?”

    小香笑道︰“這是我們一個秘密。耳環上原沒有什麼氣味,氣味是包在耳環的珠子里,每遇危急之際就把珠子拍碎,使氣味透出,留在經過的每一個地方。小雲在失手被擒時就這麼做了,所以她送來的那一枚耳環上只沾了一點氣味。我循著那一點氣味,只能摸出個大致的方向來,可是到了前途,氣味轉烈了。”

    丁鵬道︰“這麼說你已經能確定她們的下落了?”

    小香道︰“是的,只要小姐跟小雲沒被分開,就一定能找到,至少我們也能找到小雲。”

    丁鵬道︰“好!我們也不必騎馬,從這兒步行下去。”

    小香道︰“婢子恐怕走不動。”

    丁鵬道︰“沒關系,由我跟阿古兩個人輪流背著你。”

    阿古做了個手勢,似乎是問車子如何處置。丁鵬笑道︰“加上一鞭,讓它順著路走下去好了,反正這輛車子已經很有名了,也不怕丟。阿古,本來我想叫你繼續駕車前行,引開別人注意的,可是我又想到一點,對方能擒制住青青她們,一定不會是一個人,也一定不是庸手;可能需要個幫手,才叫你在一起的。”

    阿古似乎很高興丁鵬對他的重視,連忙跳下了車子,一把扶起小香,順手一鞭,那些駿馬拉著車子如飛而去。

    他們三個人卻轉回頭,進入了那條小路了。

    這是一所大莊院,也是一所偏僻的宅院。

    小雲跟青青被鎖在一間屋子里,身上沒有加任何的束縛、窗門上也沒有什麼柵欄。

    可是她們卻無法逃出去,因為她們的身上沒有一絲一縷。玉無瑕很缺德,竟然剝光了她們的衣服。

    房子里什麼都很齊全,就是沒有一絲一縷可以供她們用來作為蔽體之用。

    門開處,玉無瑕捧著一個人盆進來了,笑笑道︰“我怕你們著涼,給你們送盆火進來。”

    她在門口的時候,青青已經听見了,閃身在門後,原本想突出一指點倒了她的,可是手只伸出一半就停住了,因為玉無瑕的身上也是不著寸縷,跟她們一樣脫得精光。

    玉無瑕望著青青縮回去的手,笑笑道︰“丁夫人,為了使你放心起見,我特地也脫了衣服讓你看看,我也是個女人,不折不扣的女人。”

    她放下了火盆,前後左右地轉了一圈,展露出她那美好的胴體。她很自傲,因為她那一身肌膚光滑潔潤,不僅是小雲無法相比,就是連美麗絕倫的青青也要遜上一籌。

    青青的美在潔,在清麗脫俗,別有一般仙氣。

    這股氣質雖然動人,卻不適于裸體,她一定要有衣服的襯托,才能表現出她那超俗的氣質。

    此刻看起來,她顯得瑟縮,像是一朵寒風中的小花了。

    小雲的美在妖冶,骨肉均勻、豐腴、濃密,有著一種原始的,野性的誘惑力。

    但是比起王無瑕來,就顯得粗俗了。

    玉無瑕的胴體之美,美在骨里,她既能引起人的非非之想,卻又有著一種令人不敢冒讀的莊嚴。

    她就像是精靈與神仙的混合體,兼有了妖異與神聖兩種迥然不同的氣質,卻又非常調和地出現在她身上。

    青青與小雲都出神而吃驚地望著她。

    玉無瑕一笑道︰“我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不給二位一個機會。”

    她不等人接口,就笑著道︰“我知道你們一直想出其不意把我制倒了跑出去,我沒有封閉二位的功力,是為了尊重二位,但是也不想跟自己過不去,所以只有不穿衣服進來了,二位就是制住了我,也還是沒有用的。”

    她笑笑又道︰“在這樓下就守著我的那些伙伴,他們可都是些大男人。”

    小雲忍不住道︰“男人又怎麼樣?”

    玉無瑕道︰“對你來說,男人是不怎麼樣,哪怕叫你這個樣子到鬧市去轉一趟,你也不會在乎,可是丁夫人恐怕就不習慣了。”

    青青道︰“逼急了我,也是什麼都不在乎的!”

    玉無瑕嬌笑了一聲道︰“丁夫人,沒有人逼你。我們都很尊敬你,那些伙伴們連樓梯都不敢上一步,可是你若不怕他們看見,自己要跑出去,那可怪不得他們了。”

    她又轉向了小雲道︰“至于你,我知道你不會在乎男人看你脫光了衣服,而且你也很能夠吸引男人,只是你的武功比丁夫人可要差得多了,而且我的伙伴里也有兩個是天生的寺人,你是知道那種人的毛病的。”

    小雲不禁抖了一下,她自然知道寺人的意思。

    那是宮里的太監,因為他們要侍奉皇帝的妃子,卻又怕他們亂來。

    所以必須淨過身才能進去。

    淨身就是把身上不干淨的東西除掉的意思,怕一個男人對女人不干淨,除去的自然是那屬于男人的部分。

    這些人的身體干淨了,心里面卻未必能干淨,而對著一大群如花似玉,卻偏又有心無物,因此都形成了各種變異的狂態。

    這些狂態的共同之點就是痛恨女人,尤其是痛恨漂亮的女人,最看不得的就是脫光了衣服的女人。

    兩個天生的寺人,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一種嚴重的警告,小雲如果以這副姿態給他們看見的時候,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但一定是非常痛苦的事,使人不寒而栗,生不如死。

    所以玉無瑕沒有再說什麼,她相信小雲已經完全能理會那種嚴重性了。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女妖。

    青青卻一直很冷靜,听她把話說完了才道︰“玉姑娘,你在這一堆男人中間是怎麼過日子的?”

    玉無瑕笑了起來道︰“丁夫人的意思是否想問我在那兩個特別的伙伴前面是怎麼一副打扮?”

    青青道︰“我的意思要問的不止這一點,但是玉姑娘提起來,不妨也從那兩個特別的人身上說說。”

    玉無瑕笑得很高興地道︰“平常我當然是穿著衣服,但我要為二位送飯來時,就把衣服脫光了。”

    “當著他們的面脫?”

    “是的,而且我的衣服就由那兩個家伙幫忙脫下來,代我保管。他們以前在宮里耽過,做這種事情比較細心。”

    青青道︰“他們不會發瘋嗎?”

    玉無瑕笑道︰“對我不會,因為他們一起出來時有六個人,另外四個就是在想對我不太友善時挨了我一飛針。”

    青青道︰“想必是淬過毒的了?”

    “不錯,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毒,不痛不麻,只是使人發癢而已,而且是從身體里面癢到外面,所以他們在挨了針之後,不但抓破了自己全身的皮肉,到了最後,還用刀子把身上的肉一塊塊地割下來,直到割不動為止。有一個家伙的命還真長,他居然能撐到掏空了肚腸、掏出了心肝,還割下了一片肺時才倒地不動。”

    小雲听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但是青青卻沒有被這些活嚇倒,甚至于她的神色間毫無異狀。

    玉無瑕有點難以相信地問道︰“丁夫人可是不相信我說的是真話?”

    青青道︰“不,我相信。你雖然不是個誠實的女人,但是一個人在赤裸的時候,卻很少能夠會說假話的。”

    玉無瑕道︰“可是你的神色卻不像是相信的樣子。”

    青青道︰“我知道你說的是真話,只是沒被你嚇著而已。你知道,我不是人,是狐。”

    玉無瑕笑道︰“男人們都說我們女人是狐狸精。”

    青青道︰“但我修的與你們不同。我修的是天狐道,著重在修性養心,所以已經不會為這些塵世的事務而動心了。”

    玉無瑕似乎有點失望︰“沒想到丁夫人的修養已經如此之深厚了,不知道這塵世間還有沒有令你動心的事?”

    青青一嘆道︰“有的,如果我真能勘破一切,滌盡塵心,那就是丹成道就,更上一層了。”

    玉無瑕道︰“丁夫人動心的是什麼事?”

    問完後她覺得很愚蠢,這是一個人的極端機密,就像是一個練氣功的人的練門所在,絕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但是青青居然很炔就回答她了︰“我的丈夫。”

    玉無瑕一怔,懷疑地問道︰“你的丈夫?”

    “不錯,我的丈夫,丁鵬,玉姑娘可有他的消息?”

    “活見***大頭鬼!”

    誰也不相信這句話是從嬌艷如花的玉無瑕的口中罵出來的,而且還罵了兩次。

    第一次是青青問她有沒有丁鵬的消息,居然會大大地觸怒了她,放下飯盒,回頭就跑了,就像一陣鳳似的沖了出去,連門都沒有關。

    青青起身來關門的時候,看見她美妙的身影已經跑下了樓梯,跑出很遠,直到她看見有兩個男人的影子飄過來,才急急地關上了門。

    這證明了幾件事,玉無瑕的確敢脫光了身子在那些男伙伴面前走動,因為那兩個男人對玉無瑕似乎還很害怕,當她沖過他們身邊的時候,他們不但停下來,而且還很恭敬地低頭垂手。

    玉無瑕過去後,他們才又恢復巡行的工作,卻沒有回頭去看看玉無瑕。

    一大群的男人對一個裸體的美女不敢正視一眼,這不是一個很正常的現象。

    不是那個女人有毛病,就是那群男人有毛病。

    玉無瑕曾經出現在她們眼前,不但沒有毛病,而且還很美很美,美得叫女人也動心。

    那就是這一群男人有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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