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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蔡小雀]甜蜜倆相好(田僑里傳奇1)[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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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17:14:53
第八章

  黃昏,夕陽餘暉淺淺地映入落地窗。

  齊翼先甦醒過來,他幾乎是立刻就感覺到懷裡的軟玉溫香,和自己下腹糾結緊繃到不舒服的灼燙感。

  光是抱著她就令他渾身發熱,但是看她在自己懷裡睡得好不香甜,就像個小孩子一樣,他又覺得就算只是靜靜地將她摟在懷裡,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幸福……

  就是這種篤定又溫暖的感覺嗎?

  他低下頭,輕吻了下她柔嫩的耳垂,胸口充溢著一股強烈的幸福感。

  然後,他頑皮地在她耳邊吹氣,用無數個蜻蜓點水般的輕吻喚醒她。

  「嗯?」香好微微一動,揉了揉眼睛,整個人更加鑽進他懷裡。「不要吵……我還想睡……」

  「小女生,起床了,我肚子餓了。」他用挺鼻摩挲著她,細細囁咬低笑著。「再不起來,我可要把妳當甜點吃掉囉!」

  「我又不是甜點……」她昏昏沉沉的睏倦意識陡然驚醒,睜大了雙眼緊張地瞪著他。「你、你怎麼靠我這麼近?」

  「我好餓,可是妳都一直睡覺不理我。」他索性將頭擱在她柔軟的頸肩處,撒嬌地道。

  「啊,對不起。」她登時愧疚得不得了,急忙掙扎著要起身。「我現在就起來了。」

  「等等。」他鐵臂緊緊環住她的腰,壓制著她的身子,「妳忘了一件事。」

  「是什麼……唔!」她的小嘴已被他深深吻住了。

  香好渾身骨頭又酥軟掉了。

  看來晚餐得再等很久很久--




  晚上,他們倆坐在一家三層樓高的擔仔面專賣店,濃濃閩南風的建築和佈置讓人彷彿置身在舊年代裡。

  他們坐在窗邊,正好可以眺望不遠處的赤崁樓飛簷。

  他倆點了用粗瓷湯碗裝盛的擔仔面,還有幾道鹵豆乾、海帶,還有鹹水花生和紅燒豬腳切片等小菜,喝著冰冰涼涼的酸梅湯,感覺更棒了。

  「我以前沒吃過擔仔面,虱目魚粥倒是常常吃。」香好夾了一筷子油面,吹了吹,正想一口塞進去,忽然又考慮到形象,於是鬆開了大半麵條,筷子只夾了兩、三根麵條,再小小口吃進去。

  齊翼微蹙起眉頭,不解她為什麼要這麼彆扭的吃麵。

  「很難想像台南人沒吃過擔仔面。」他揮去這抹怪異的感覺,神情自若地道。

  「你是台北人,吃過阿宗麵線嗎?」她眨眨眼。

  「嗯。」他也對她眨眨眼。「沒有。」

  她忍不住低頭輕笑。

  「什麼那麼好笑?」他感興趣地問。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很不像法醫。」

  「在妳心中,法醫有一定的長相和形象嗎?」他吃了一口鹵得恰到好處的海帶,笑著問。

  「白髮蒼蒼彎腰駝背,近視很深,一張老臉上滿滿都是睿智。」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們在解剖屍體的時候,一定常常感歎人生無常。」

  「是,所以最大的感觸與領悟就是,人要活在當下。」他凝視著她,很高興自己喜歡上的不是個膚淺與容易大驚小怪的女孩子,香好非常能夠領會體貼別人的感受。「想要做什麼就要馬上去做,人生中許多美好的事物,往往是稍縱即逝的,如果不去珍惜,就會自指縫中溜走。」

  「就像感情嗎?」她望著他。

  「就像感情。」他微笑點頭。

  她小臉紅了起來,低頭道:「追求幸福要有很大很大的勇氣,對不對?」

  「有的時候,妳只要去體會。」他的聲音放柔了,大掌輕覆住她的小手,意有所指地道:「去感覺,去接受。」

  她微微一顫:心跳更快更亂了。「要怎樣才能知道是真愛,還是只是一時的迷惑呢?」

  她已經徹頭徹尾地愛上他,感覺到他,也接受他了……可是他呢?那個擁有主控權的人是他,他那麼出色,隨時可以收走那份美好的幸福,她真的會害怕……

  如果他沒有很愛很愛她呢?如果他對她只是一時的心動呢?

  「我不知道。」齊翼坦白地開口,「也許需要經過時間的考驗。如果剎那間的心動可以維持到白頭偕老,那麼強烈深刻雋永的感覺一定就是愛情。」

  「一輩子的考驗嗎?」她有一些嚮往,又有一些恐慌。

  還是那句老話,她全身上下有哪一處是值得他愛到老的呢?

  他就不同了,她甚至可以想像當他老了,那兩道白眉還是那樣蒼勁,就算彎著腰駝著背,他依舊是個最英俊有型的老頭子。

  她的老頭子。

  「妳願意嗎?」他低沉有力的聲音穿透她深深的思索。

  「願意什麼?」她猛然醒覺,愕然地瞪著他。

  「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他眼底閃爍著笑意與堅定的光芒。「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

  這一瞬間,她的腦袋轟地一聲變成了一團漿糊,不過是一團甜絲絲、暈陶陶的漿糊。

  他真的開口了,真的希望她當他的女朋友?他真的這麼說了?

  「啊?」香好張大了嘴,傻住了,卻又忽然好想哭。

  「我知道太快了,但我是認真的,事實上我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認真過。」齊翼目不轉睛地緊盯著她,屏息等待著她的回答。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會如此焦急、迫切渴望得到一個答案,可是當她低垂著頭不說話時,他覺得胸口糾結緊縮得像快爆裂開來了。

  ……願意嗎?

  「你應該不會明天就後悔了吧?」香好終於抬起頭,忐忑不安寫了滿臉。

  齊翼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愛憐地伸手撫觸著她的頰,「永遠不會。那麼妳是答應了。」

  他霸道地用肯定句而不是詢問的句子,不禁讓她胸口掠過一陣窩心的戰慄。

  她愛死了他霸道佔有的模樣,那表示他很在乎她……對吧?

  「嗯,那……你不可後悔喔。」她眼眶濕濕的,笑容卻燦爛如陽光。

  「傻瓜。」他眸光灼熱如電,該死的!他又想吻她了,可是這裡的食客至少有三、四十人。

  他是無所謂,但香好可能會受不了。

  「快點吃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突地催促道。

  咦?

  她呆呆地望著他。

  他的反應不是應該很激動、浪漫嗎?比方說抱起她轉三圈大叫大笑之類的……

  「為什麼?」她訥訥地問。難道一答應做他的女朋友,羅曼蒂克的福利就全沒了?

  「因為我想吻妳。」他眼底火熱的慾望令她剎那間口乾舌燥了起來。「很想很想。」

  香好這才聽懂了他的意思,全身不由得竄過一陣酥麻戰慄,差點連筷子都拿不住了。

  空氣裡火熱強大到不行的電流劈哩啪啦作響,她的頭髮沒有立刻變卷還真是奇跡。




  當天晚上,他們又到台南安平港散步談心,直到近十一點,齊翼怕香好的父親擔心,便堅持將她載回田僑裡。

  老實說,香好平常從沒這麼晚回家過,最晚八點半就回到家準備洗澡睡覺了,但是她今天怎麼也不想這麼早回去。

  和他相處的時間每一分鐘都那麼珍貴,每一秒鐘都不夠用。

  「那你晚上早點休息。」她坐在乘客座裡,癡癡地望著他繞過來幫她開車門,在他動手要扶的時候不禁盼望地道:「我明天還可以再見到你嗎?」

  「開玩笑,妳是擺脫不了我的。」他打趣道,溫柔地俯身吻了她的額頭,「晚安,我的小女生。」

  「晚安。」她捨不得地下了車,站在桂花樹下目送他揮了揮手,緩緩駕車離去。

  「阿好,怎麼不叫妳男朋友進來坐?」老實憨厚的林勞貝手上拎了一盒東西,在看見女兒的時候不禁臉微紅,結結巴巴地說:「呃,那個……阿爸有事要出去一下,明天記得要請人家來家裡坐哦。」

  「阿爸,你……你怎麼還沒睡?」幸虧夜色暗,她臉上的粉又搽得夠厚,否則紅番茄似的臉蛋就露餡了。

  咦?阿爸怎麼知道她有男朋友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記得要請人家來坐坐。」

  「阿爸,你怎麼會知道我跟……」她愕然地看著父親心慌地逃走,真不知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自從田僑裡人人變成暴發戶後,大家或多或少都變了。

  香好突然覺得有一點點不習慣,但是她有什麼資格批評?她還不是一樣,拚命想要改變自己,蛻變成一個美麗又有自信的女人。

  「也許我做得不錯喔,看看今天打扮成這樣,齊大哥就要我當他女朋友了,如果我再加把勁,他搞不好會跟我求婚耶!」她眼睛亮了起來,開心地咧嘴笑了。「哈哈哈。」

  好,明天再繼續,加油!




  第二天早上,香好洗完臉後困擾地坐在老舊的梳妝台前,瞪著鏡子裡素淨的自己。

  她謹遵教誨,若不想毀容,睡前妝一定要卸得乾乾淨淨的。

  可是這下好了,卸妝容易化妝難,她要如何學造型設計師,為自己化一個美美的彩妝?

  「幸好我有買書和化妝品,照書化妝總不會比照書剪髮還難吧?」她興匆匆地自抽屜裡掏出金色化妝包包,忽然動作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她到底在做什麼?她不是立志要當一個好的髮型設計師嗎?可是看看她自己,這些日子她都做了什麼?

  阿春姨暫停歇業,她也忙著改變自己和買店面,請設計師……一直到昨天,才開始有點概念出來。

  可是她自己呢?有多久沒有碰到剪刀和髮捲了?又有多久沒有幫人家洗頭和修指甲了?

  她心底掠過一陣深深的自責與酸楚,但是她又隨即振作了起來,嗤笑自己--

  「我即將是全台南最大髮廊的老闆了,這是人家做了一輩子髮型設計師也難以達到的目標。」她努力替自己打氣。

  好吧,停止胡思亂想,把所有的精神都用在學化妝上吧。

  她翻開流行時尚的雜誌,艷羨地看著上頭每個神采飛揚、嬌媚有型的平面模特兒。

  「先打粉底還是先拍化妝水?」她一手拿一罐,考慮了很久,常識才戰勝一切。「應該是先拍化妝水吧,要是打了粉底又抹化妝水,那不是變可麗餅糊了嗎?哈哈。」

  她的幽默感進步了,因為在這麼緊張的時刻居然還笑得出來。

  香好緊張地照著雜誌上頭的示範,開始上妝。

  三十分鐘後,她駭然地瞪著鏡子裡的妖怪……

  可不就是妖怪嗎?兩道可跟蠟筆小新比美的濃眉像毛毛蟲掛在上頭,不小心塗得太多的鼻樑陰影非但沒能突顯出俏鼻,反而讓她像只果子狸,而睫毛膏更是害她的上下睫毛黏在一起。

  最後當她顫抖著手描繪好了據說是今年最流行的銀紅色口紅時,她的嘴巴就像貼了兩片亮粉色的錫箔紙。

  「我的天啊!」她渾身僵硬,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要是真頂這個妝走出去,她一定會害全田僑裡民都得去廟裡收驚的。

  事實上她現在就有點需要先去收收驚……

  她認命地卸掉妝,重新開始。

  這次她不敢再貪心,只上了粉,旋開淡紅色的口紅搽了一些,然後抹上腮紅。

  「這樣好多了。」雖然沒有昨天的俏麗效果,比起平常的素淨起碼有點顏色了。

  雖然粉紅色的腮紅好像搽得太厚,但是比起剛剛的驚嚇指數是好太多了。

  香好打開舊舊的櫃子……她本來是要去訂一組華麗新穎的櫃子,但是這櫃子是媽媽當年的嫁妝,有著濃濃的歷史與回憶,她捨不得丟。

  反正裡面掛滿了她最近和寶貝、含笑去台南市買回來的戰利品--高級名牌服飾。

  有了名牌服飾,她覺得自己就像黃袍加身一樣尊貴了起來。

  她脫掉舒服的棉質舊睡衣,換上鵝黃色緞子洋裝,對著鏡子裡亮麗的自己眨了眨眼睛。

  「很迷人……吧?」她的語氣裡還是充滿了怯怯與不確定。「嗯,應該很迷人了。」

  就在這時,紅色手機響了起來--這是也是戰利品之一--她立刻撲過去拿了起來,心兒怦怦狂跳。

  「喂?」她放柔了聲音,害羞道。

  「哎喲,妳的聲音好噁心喔!」寶貝在電話那頭狂笑。

  「是妳呀,寶貝。」她失望地吁了一口氣。也對,她昨天忘記告訴齊大哥,她有新手機了。「今天沒去店裡嗎?」

  「沒有,煩死了,有個麻煩精一直跟在我屁股後頭,甩也甩不掉,罵也罵不走。」寶貝的語氣裡不知是喜是怒還是煩惱,滋味複雜。「我今天要去廟裡問流年,是不是我今年犯太歲,所以犯小人?」

  「妳是說那天在街上『撞見』妳的那個男人嗎?」香好一怔,不禁嫣然一笑。「他不像壞人,而且長得高大又英俊,有點像混血兒,感覺起來滿誠懇的,也許妳可以試著對人家友善一點。」

  「我又不知道他要幹嘛,我為什麼要對他好一點?煩死了,跟進跟出的,他一定是狗仔隊。」寶貝咬牙切齒。「可惡!不知道是不是想來採訪我張寶貝迅速崛起時尚界的傳奇內幕?」

  「張老闆,妳的店還沒正式開幕耶。」她忍不住提醒好友。

  「哎呀,反正我成為時尚界的傳奇是早晚的事。待會含笑要陪我去佈置店裡,那個女人的高級品味終於有用到的一天了。對了,倒是妳,聽說昨天心上人追來田僑裡啦?呵呵呵。」寶貝的口氣馬上變成愉悅的促狹。

  香好啊了一聲。「是不是妳講出去的?不然我阿爸怎麼會知道?」

  「我是為妳好,否則以妳慢吞吞蝸牛的性格,恐怕悶一輩子都不敢說出來。」

  「可是我跟他……」她羞澀了起來。「還早。」

  「早什麼?你們不是去開房間了嗎?」

  「妳跟蹤我們?!」她倒抽了口涼氣。

  「天哪,你們真的去開房間了?!」寶貝比她還要震驚,原來只是探探口風,沒想到誤打誤撞正中事實。

  啊娘喂,太猛了吧?

  「不是開房間啦,只是在他的飯店房間裡睡覺。」香好越描越黑,連臉都急黑了。

  「天哪,你們真的睡在一起了?!」寶貝在電話那頭興奮到幾乎心肌梗塞。

  「不是啦、不是啦……呃,我再打給妳,拜拜。」香好慌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好,匆匆掛斷電話。

  經過一連串的兵荒馬亂和驚嚇,現在不過早上八點。

  「唉。」她不確地自己是不是有勇氣面對今日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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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八點三十分,香好坐計程車來到了麗致飯店門口。

  跳表一百四十五塊,她很阿莎力的給了司機一百五十元。

  「不用找了!」她揮揮手,忽然覺得自己好有上流千金的氣派哦。

  當然了,如果要以小說裡面暴發戶的標準,應該是要掏出五百塊或是一千塊,然後很瀟灑地說「不用找了」!

  可是香好還沒有心理準備要「暴發」成那個地步,她平常一千塊可是用半個月的耶,要一次丟給司機先生,她可能自己會先哭死。

  「我這樣太不行了,那麼小家子氣,一點都沒有名媛的氣勢。」她歎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她防備地盯著手機,像是那紅色發亮的小機器會咬人。

  怎麼辦?她還沒想出該怎麼跟寶貝解釋耶。

  「喂!」她還是硬著頭皮接了。

  「林小姐,我是小P,是妳的……」

  「室內設計師,我知道。」她鬆了一口氣,隨即興奮起來。「店裡裝潢得怎麼樣了?我要最豪華最氣派的喔。」

  「進行得很好,我這幾天都在場監工,妳一定會滿意,店裡完成後會有巴黎時尚的美感和紐約時髦的風情,還有,後天美髮器具會送過來,但是妳確定來得及召募十名髮型設計師嗎?尤其妳說這個月五號就要開幕了。」

  「我要盡快!必要的時候去挖角也行,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朋友來到台南了,我希望讓他看見我新店開張的風光樣,他一定會以我為榮的。」香好滿腦子都是當齊翼看見她有如此成就時,會有多麼地讚歎激賞。

  「這樣啊,那我盡量幫妳趕啦!」小P有點為難,可是看在錢,和香好是這麼熱切又期盼的份上,不行也只好行了。「我妹有幫妳找髮型設計師了,那妳要把薪水提高嗎?」

  「一個月四萬五!獎金另外算。」她衝口而出。

  只要能夠讓齊翼看到她店裡名設計師一字排開的盛大場面,無論多少錢她也願意花。

  「什麼?四萬五?!」小P有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麻煩你了,拜託拜託。」她千拜託萬拜託後,這才撳掉通話鍵。「吁。」

  她現在還不敢去想佔地八十坪的店面租金和裝潢、還有設計師跟拉拉雜雜的費用加一加要花上多大一筆錢,只要能夠完成她的夢想,只要齊大哥看見了她的夢想實現--

  那麼這一切都花得太值得了。

  啊,齊大哥……她還沒打電話給他。

  「喂?妳好,可以幫我轉1106號房的齊先生嗎?」她又掏出手機,最近開始深切地體會到這小小流行先進機器的便利好用。

  不用像以前到處找公用電話,也不用怕人家找不到她。

  「齊大哥嗎?我有沒有吵到你?」她強捺著怦怦狂跳的心情,小小聲問。

  「香好?」齊翼的聲音低沉而清醒,不像被吵醒的樣子。「妳有手機了?」

  「你怎麼知道?」她一愣。

  「來電顯示。」他微微一笑,愉快地道:「妳現在在哪裡?我怕妳昨天太晚睡,還想著讓妳多睡一會兒,沒想到妳這麼快起床了。」

  「我現在在飯店門口。」她心底甜絲絲的。

  「我的天,我馬上下去接妳!」他驚喜地大叫一聲,隨即掛斷電話。

  香好很高興他的反應是驚喜快樂的,這證明了昨天畢竟不是一場夢。

  還不到三分鐘,他高大挺拔的身子已經奔出飯店大門,熾熱期待的黑眸在掃視到她的那一剎那,臉上揚起了一抹陽光般燦爛的笑意。

  「嗨。」他走近她,親暱地揉了揉她的頭,不過在看到她猴子屁股般的臉頰時,呼吸些微一窒。「呃,妳的臉怎麼了?」

  「我自己妝化得不太好。」她立刻保證道:「我從明天開始就會聘請一個專屬的造型師,真的!」

  「妳不必這樣做。」他深深凝視著她,嚴肅地道:「原來的面貌最自然最美好的。」

  他比較喜歡她原來素淨的樣子嗎?

  不,不對,他的意思應該是說她今天的妝化得沒有昨天的好。

  「我待會就馬上打電話給造型師,我要天天都化得自然又漂亮。」

  「香好,難道妳不覺得自然……」

  自然就是美,那是一個男人好心安慰一個長得可愛卻不美麗的女生,最常用的詞。

  她要讓人驚艷,她要讓齊大哥以擁有她為傲,她要兩人走出去的時候是一對璧人的形象,她不要讓人家覺得她是一團牛糞糟蹋了齊大哥這朵鮮花。

  也許他善良到怕傷害她的女性自尊心,但是身為女人一定要有自覺,等到深愛的男人失望的時候就來不及了。

  「不要再勸我了,我已經決定這樣做。」為了愛,她破天荒的執拗起來。

  齊翼靜靜地凝視著她,昨日消去不少的疑慮又再度隱隱浮現。

  也許他低估了金錢對香好性格的影響力,她有點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謙和誠懇善納雅言。

  以前的香好,從不會對自己的容貌有何疑惑與厭惡不滿,他喜歡她以前單純而容易滿足的天使性情。

  而現在的香好,有名貴服飾和脂粉妝點,他卻覺得她變得異常陌生遙遠了。

  「齊大哥,不談那個了,我們去吃早餐吧。」她看到他沉默,莫名心慌了起來,忙陪笑道:「你想吃什麼?啊,我們可以到飯店裡吃歐式自助早餐,你是房客可以免費吃,我身上有錢,就算一客是一千塊也吃得起,哈哈哈,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他勉強一笑,淡淡地道:「妳不是說以前很喜歡吃虱目魚粥當早餐嗎?」

  「那種便宜的東西,怎麼能跟歐式自助餐比?」香好心慌得更厲害,想也不想地胡謅道:「走吧、走吧,我們進去吃歐式自助餐,應該有很多很好吃的可以選哦!」

  以前的香好,就連吃一根熱狗都是那麼快樂滿足的。

  齊翼盯著眼前搽脂抹粉、一身鵝黃霓裳的香好,忽然疑惑地反問自己:他真的認識這個女孩嗎?

  「快點、快點,我們去佔位子。」

  他心情更加陰鬱,沉默著隨她走回飯店。




  在吃著德國香腸的當兒,香好興高采烈地對他提起新店就要開張的事。

  「妳開店了?」他放下喝了一半的濃咖啡,詫異地看著她。

  「是呀,這幾天就要開幕了,到時候你一定要當剪綵的貴賓,」她得意洋洋地道:「會是全台南最大的髮廊哦,我要請十位髮型設計師駐店,所有人一定都羨慕死了,呵呵,我的夢想就要完成了。」

  「妳不是想要自己成為一個髮型設計師,一步步地學習,努力做到最好。這不才是妳原來的夢想嗎?」他難掩胸口陣陣刺痛與驚詫感,忍不住脫口而出。

  「有錢可以買房子住,幹嘛還要親自動手一磚一瓦的蓋呢?」她不假思索地說出寶貝告訴她的這句話。「我才沒那麼笨呢,我想通了,直接買間店比自己辛辛苦苦成為髮型設計師要簡單多了。」

  雖然她自己有時候也很迷惘,雖然她也覺得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來不及好好停下來想清楚,可是她深深切切的知道,想要成為一個令齊大哥引以為傲的自信女人,就不能永遠只停留在洗頭小妹的階段。

  她太想擁有他的認同和讚賞了,為此,她必須要風風光光地開一家屬於自己的店才行。

  他是堂堂法醫,談吐風趣優雅,家世感覺起來又很好,他是不會要一個卑微的洗頭小妹。

  但是台南最大髮廊的老闆就不一樣了,她將會是他樂意介紹給朋友認識的女朋友。

  「妳說什麼?」他大感震驚。

  他還記得在台北時,聽到她談論自己遙遠卻充滿希望的夢想時,那閃爍在大眼睛裡美麗又亮晶晶的神采。

  想到她當時的神采,再聽到她現在簡直是油滑銅臭商人的口氣,他的心就陣陣撕裂般地疼痛起來。

  她變了。

  「我阿爸給我很多錢,我可以開好幾間髮廊,也可以請很多很多知名的設計師,這就是一個遠比自己成為真正的髮型設計師更大的夢想,而我就要完成了!」她充滿希冀地望著他,「難道你不替我開心嗎?」

  「然後呢?」他冷冷地開口。

  香好因他語氣中陡生的冰冷而瑟縮了,但應該是她聽錯了吧?齊大哥對她一向溫柔親切的。

  「然後就做老闆呀,每天去巡一巡生意怎麼樣。」她樂觀地道。

  「巡完了以後呢?」他的語氣更冷了。

  「就……和朋友去喝喝下午茶,逛逛街,買買東西,做做Spa。」她極力回想著電視上的名媛都是怎麼打發日子的,努力在語氣裡加入熱烈與渴望。她不想要這樣的生活,但是名媛就該這麼做的,不是嗎?

  她一定會學得來每日過這樣的悠哉生活的。

  齊翼深邃的黑眸冷漠如冰,「這樣的生活有意義嗎?」

  「就……很優閒啊!」她終於感覺到他的冷漠和厭惡,心臟猛跳了一下,小臉微微白了。「你不喜歡嗎?為什麼?啊……我知道了,你是怕我天天待在台南,就不能跟你去台北了,是不是?」

  昨天以前,他迫切地想要將她帶回台北。但是今天,他卻完全不想這麼做了。

  他很痛心,這一切跟他當初所感覺到的,所希望擁有的根本是南轅北轍天差地別。

  他要的是一個善良純真可愛的令他心疼的小女人,不是一個滿口都是錢,在二十歲就立志要過奢華頹廢無所事事人生的女人。

  他心痛到了極點,卻不知該怎麼告訴她……一切都變了。

  他沒有權利阻止她要如何揮霍自己的人生,追求她所想要的一切,但是他深刻地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該死的!他不想相信他倆只是兩條交錯而過的線,注定越走越遠……但眼前所見到的,在在殘酷而真實地提醒著他。

  「香好,也許我們倆都該冷靜一下。」齊翼艱難地開口,縱然心涼,卻還是不忍看見她受傷。

  「冷靜什麼?」她呆了一呆。「我都決定好了呀,如果你想要我跟你回台北的話,那台南的店我就請人管理,我再上台北開一間全台北最大的髮廊……」

  「不。」他眉頭深鎖。

  「不?」她心頭驀然湧起了一股止不住的心慌和不祥之感。

  「不。」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眼神複雜而傷痛地盯著她。「不,妳不需要這麼做,我會自己回台北。」

  「為、為什麼?」她想哭,可是只要她繼續保持微笑,事情就不會像她所害怕的那樣發生。「啊,我知道了,當然了,你只有一個星期的假,我現在就跟你回台北是太快了。沒關係,反正我以後周休二日都可以坐飛機去台北找你,你有空也可以下來台南看我。」

  只要她不承認,可怕的事實就不會崩解倒塌壓在她身上了。

  「香好,看著我!」齊翼心痛卻堅定地抓住她的手,強迫她正視著他。「我很抱歉。但是我剛剛突然發現,我們並不適合彼此。」

  牆終於還是倒下來了。

  「怎、怎麼會呢?你昨天才跟我說過……」香好試圖呼吸,試圖將字字真實殘忍的話語推出腦海,齊大哥不會這樣對她的!

  昨天他才給了她生命中最美好的一份幸福禮物,不可能今日就硬生生地將它自她生命裡狠狠收回。

  他不會這樣做,不會的……

  「對不起。」他英俊的臉龐佈滿強烈的傷痛與愧疚,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更大的錯誤發生,這對他倆都不公平。「我以為妳是我等待了二十幾年的那種女孩,妳當初的純真與甜美深深令我心動,令我相信,那個人就是妳。可是我現在才發現,我們倆根本不夠瞭解對方。」

  「我還是原來的我呀!」香好拚命地微笑,只要笑,笑到僵硬,笑到時間凝結,那麼一切都會沒事的,她一定能從噩夢裡醒過來的。

  是的,這是一場噩夢,她是在作夢。

  等到醒過來以後,她要抹掉額上的冷汗,平息心頭洶湧的恐慌,然後換上最漂亮的一件衣服,去飯店找齊大哥。

  那個總是寵溺地笑摸著她的頭,溫柔深情地吻住她的齊大哥。

  「不。」他困難地開口,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該死!他痛恨自己現在扮演的角色。「香好,我們兩個人真的不適合,我沒有辦法接受妳現在的樣子。對不起,是我的問題。」

  妳很好,但是妳不適合我,這只是個玩笑……這句彷彿在哪裡聽過的話,終於穿透了香好自我麻痺的迷霧,徹底地粉碎了她最後一絲自欺欺人。

  兩年前,原本追求她的籃球校隊的學長,就在她捧著一個親自做的便當給他時,邊漫不經心地拍著球,邊毫無誠意地對她歉然一笑。

  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她以為齊大哥會不一樣,齊大哥真的喜歡她,而不只是一個單純又惡劣的玩笑。

  就像她的學長,是跟朋友打賭他多久能夠讓這個乖乖牌又笨頭笨腦的小學妹接受他。

  當初的事實是很傷人,但是她並不愛那個學長,只是覺得被惡整得很難過。

  但是這一次……她是真的深深地愛上了齊翼。

  「我的樣子?」她緊抓著椅座的邊緣,感覺到木頭雕刻深深陷入她的掌心肌膚裡。「我的樣子有什麼不對?你告訴我,我可以改,我可以改變自己到令你滿意,我一定會改。」

  齊翼目光憐惜卻痛楚地凝視著她,「妳不需要為了我或任何人改變自己,妳有選擇如何過自己人生的權利。我不想改變妳,所以我只是希望能夠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他們好聚不到二十四小時就要好散了,難道這就是都市人所習慣的速食愛情嗎?

  她是否還要感謝他沒有拖太久才告訴她,他們不適合的事實?

  她也以為他是那個她等待已久的真命天子,他會真正地穿透外在世俗的眼光,發現、愛上她的內心……愛上真正的她。

  就算……就算他真的不喜歡她最近的改變,他可以說呀!他可以給她一個機會改回來,他可以安慰她,給她信心,讓她知道他喜歡的是原來的她--

  她不需要為了任何人而改變。

  可笑的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我不能怪你,對不對?」她終於開口,聲音卻顫抖得瀕臨破碎。「我要感謝你早點告訴我事實。」

  「香好……」看著她慘白的容顏,聽著她破碎脆弱的聲音,他心痛如絞。

  老天,他怎麼會不喜歡她現在的改變,卻又心疼她現在的模樣?齊翼自己也混亂了。

  她想站起來,馬上離開這個難堪而痛苦的現場,但是她怕自己一站起來就會一頭栽倒在地上……並且永遠都不要醒過來。

  「對了,我猜你現在應該要趕回台北了吧?」她想要冷靜,喉頭卻哽住,背叛了她。「我、我去買一點特產給你帶回去,來台南一趟,總不能空手而回……」

  「香好。」

  她無法忍受他憐憫的眼光,她寧可死,也不願意他同情可憐她。

  「香好,請妳明白,我並沒有欺騙妳的意思,我昨天以前真的深深地渴望能夠把妳帶回台北,我想要跟妳在一起,一直到老。但是我……」

  「終於看清我的真面目了?」香好強迫自己抬頭看著他,他眼底深刻的關懷與歉然幾乎再度令她崩潰。「告訴我,齊大哥,我今天究竟做了什麼,讓你發現我們倆根本不適合?」

  是她太喋喋不休了嗎?還是她今天妝化得不夠好?

  「妳的改變,還有妳的人生目標。」他深深地望入她眼底,憂傷而不忍,「完全不一樣了。妳現在所追求的,是奢華優閒的人生。」

  「我……」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只是想要當個他會喜歡的名媛,配得上他的名媛。

  但是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因為她看見他看著自己的眼神……已經不一樣了。

  在他眼裡,她已經變成他不喜歡的那種女人了。

  現在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做,他都不會相信她的種種改變都是為了他--

  「這樣也很好,畢竟妳以前太辛苦了。」齊翼語氣苦澀地道,「我完全有能力讓妳過富足幸福的生活,但是我更希望能夠讓妳完成妳自己的夢想……我曾經以為我可以好好地寵愛妳,讓妳無後顧之憂地追求妳的理想,但是妳現在已經不需要我了,妳的夢想也已經改變……」

  不要再提「改變」兩個字!再聽見這兩個字她就要尖叫了。

  一切都是從「改變」闖出來的禍,早知道她就不要改變了,維持原來的自己,他就不會不喜歡她了。

  可是、可是她還是會怕,怕一個洗頭小妹怎配得上他堂堂大法醫?

  無論怎麼做都不對,難道他們的相遇相戀早就注定是個錯?

  「齊大哥。」她突然打斷他的話,顫抖地撐著桌子站了起來。「我都明白了,你不用再解釋給我聽。」

  「我很抱歉。」他痛恨自己只能重複這句話。

  心底深處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告訴他,他這樣做錯了,可是他的理智跟他的感覺不會錯的!

  香好已經蛻變成她所想要的千金小姐樣子,他可以祝福她,卻不能欺騙自己,她還是原來他愛著的那個女孩。

  人生從來就不簡單,他只是沒預料到一切會變得這麼快。

  他的心痛與遺憾不斷擴大蔓延開來,喉頭緊窒,呼吸不順,他明明做了一個最正確的決策,卻像是剛剛親口宣判了自己死刑。

  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要去店裡看一下。」她無法呼吸,蒼白著小臉踉蹌地走向大門方向。

  「香好!」他毫不考慮地緊抓住她的小手。

  可惡!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他就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傷心的她就這樣離去。

  「放開我吧。」香好癡癡地望著他,眼神傷痛哀絕,語氣卻平靜至極。「否則我又會誤以為你愛上我了。」

  「我……」想要坦承愛上她的衝動和拒絕錯誤更加擴大的理智強烈地拉拔著,齊翼因震驚而鬆開了手。

  也扯斷了香好最後的一絲絲希望。

  她無法將足夠的空氣吸進肺部裡,胃又狠狠地翻騰絞弄著,但她還是離開了餐廳,離開了飯店。

  離開了她曾經以為擁有過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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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 17:15:33
第十章

  笑聲塞進夢裡面  回憶搬到最旁邊

  收拾好愛情呼嘯而過的昨天  心恢復空洞整潔

  一切乾淨到極點  你來你變你不見

  現在只剩頑強的思念  還沒有被解決

  若命運只想拿個夢敷衍我太長的等候

  那大可不必美麗到讓我  以為這次心動會有什麼?

  也許  還走重返寂寞  畢竟也只有寂寞肯永遠愛我

  也許  還是擁抱孤獨  從來也只有孤獨肯陪我痛哭

  而今後  就選擇沉默  選擇服從歲月如梭

  選擇服從孤獨寂寞……

  香好靜靜坐在斑駁的窗邊,下巴緊緊靠在縮起的膝頭上。

  她坐在窗邊一整天了,從陽光逐漸灼熱到烈焰漸漸變成了淡淡的餘暉,但是那溫暖始終未能抵達她的心底。

  對她來說,寒冷的黑夜已然來臨。

  她從來不知道,她會這麼迅速地愛上一個人,又這麼迅速地失戀--

  更不知道,原來心臟痛到寸寸斷折的時候,人居然還有辦法活下來?

  儘管……活下來也只是行屍走肉,她卻寧可自己還是死了的好。

  兩天了。

  距離他宣佈分手的那一天,已經過了兩天……只是兩天嗎?為什麼她覺得像是過了一世紀之久?

  她的手機裡有著無數通的未接來電和簡訊,她不想接電話,不會也不願看簡訊。

  她好像應該要去做件什麼事?

  但是她想不起來,也不想動。她只想靜靜蜷縮在角落,緊緊地抱著自己,避免自己會破碎成千千萬萬片。

  到時候她怕怎麼拾也拾不全原來的自己了。

  「香好,妳爸說妳這兩天都不吃飯也不出門……」寶貝衝了進來,在見到憔悴失神的她時,不禁呆住了。「香好,妳怎麼了?」

  「我要去做一件事。」她緩緩地抬起頭,小臉疲倦而迷惘。「可是我忘記是什麼事了。」

  「妳怎麼了?齊法醫呢?」寶貝小心翼翼地坐到她身邊,伸手碰觸她。

  香好蒼白脆弱得像一碰就會碎掉的水晶娃娃一樣,寶貝忍不住鼻酸了。

  他們吵架了嗎?

  「我不知道。」她迷惑地看著寶貝。「妳今天怎麼來了?不是說含笑要跟妳去佈置店裡嗎?」

  「那已經是兩天前的事了。」寶貝擔心地道:「妳到底怎麼了?哎呀,我打電話叫含笑來--」

  「我已經來了。」嫵媚秀氣又甜美的陸含笑憂心地走了進來,一坐下來就立刻握住香好的手。「要不要打針營養劑還是葡萄糖?妳看起來很沒元氣……不對,是很淒慘的樣子。」

  「我沒事。」香好努力地擠出一朵笑,「怎麼妳們倆今天沒別的計畫嗎?」

  「小P打電話給我,說店已經裝潢好了,要請妳過去看一下。」含笑關心地凝視著她,「他說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妳,但妳都沒有回電。香好……妳失戀了嗎?」

  「失戀?」她像是聽到一個極新鮮的名詞,哈哈大笑起來,笑到眼睛都紅了。「哈哈哈……失戀?」

  「香好,振作一點。」寶貝憂心忡忡地看著她,突然氣惱地站了起來。「我去找齊翼算帳。」

  「寶貝,不是他的關係,是我自己。」她的笑聲戛然而止,苦澀地搖搖頭。「是我自己。」

  「妳在講什麼呀?我完全聽不懂。」

  「沒關係,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她又想笑了,人生居然可以滑稽詭異到這種地步,她實在也很佩服自己。

  但是她從來沒有這麼深刻而清醒地瞭解自己過。

  她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是她以為討好就能獲得永恆的愛情,是她以為買間髮廊就可以敷衍代替多年夢想的完成……是她背棄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雙手,自己的人生。

  一個連自己都討厭的人,又怎麼能夠贏得別人由衷的欣賞和喜愛?

  也難怪齊大哥難以接受。

  原來,她打從開始就錯了--

  香好突然站了起來,抓過手機衝了出去。

  「香好……」寶貝和含笑驚愕地望著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到底是怎麼了?




  齊翼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沒有離開台南,直接回去台北。

  他頹然地呼出一口長氣,將頭抵靠在車窗上。

  一連兩天,他都在田僑裡村外的大榕樹下,坐在悍馬車裡,癡癡地望著村子。

  他為什麼會守在這裡?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答案在心底深處早已很明顯--他想要再見到香好。

  他以為他就像銳利的手術刀解剖過肉體一樣,將事情的本質劃破得一清二楚,找出問題,並得到最好的答案。

  但是這樣並不夠,他隱隱感覺到自己鑄成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但是他卻無法清晰明白地發現到底是什麼。

  齊翼滿心滿腦子都是她離去前悲慘而痛楚的眼神,那抹眼神深深地擊痛了他。

  「我必須再見到她。」他沉痛地閉了閉眼睛,「但是她不會想再見到我的。而且就算見了她,我還能說什麼?」

  他帶給她的羞辱還不夠嗎?

  他從未曾這般迅速地愛上一個女人,卻又這麼快地提分手……他重重地羞辱了她,就因為他發現原來她不是他要的?

  老天,他自私殘忍得跟個怪物沒兩樣!

  也許、也許……他所有的決定都太快、太衝動了……也許他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下來,好好地思索著兩人之間的關係該何去何從……

  香好一跑出村口,剛想攔計程車,一抬眼就瞥見那輛熟悉的銀灰色悍馬車。

  她如遭電殛,瞬間呆住了。

  狂喜與希望頓時湧進她枯槁寒冷的心裡,但是下一秒鐘,她又清醒過來,深深嗤聲取笑自己。

  他在這裡,並不代表什麼。

  也許只是出於愧疚……

  但是她不需要他的愧疚,她已經知道她需要什麼了。

  香好強忍住激動和想撲入他懷裡的渴望--她渴望到幾乎發抖--緩緩地走向悍馬車。

  車門猛然被打開,齊翼迅如閃電地跳下車,深邃黑亮的雙眸不敢置信地盯著面前的人。

  「香好……」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心裡有著抑止不住的感情和一縷慌亂,以前他從來沒有慌亂過。

  「嗨。」她想哭,憔悴的臉龐素淨蒼白,神情卻很平靜。「我本來打算去飯店找你的,幸虧你還沒回去。」

  「我還在這裡。」他胸口緊緊糾結,眼底充滿了莫名渴盼熾熱的神色。她……瘦了好多,短短兩天竟憔悴至此,這都是他的錯!

  他想要伸出手碰觸她,撫慰她,但是他不能,他傷得她那麼重,她又怎麼可能會願意他碰她?

  老天,他心都亂了,理智與思維能力更是徹底瓦解成一團混沌。

  「我用了兩天的時間,好好地想了想我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到底想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香好輕聲地開口,眸光視而不見地穿透過他,彷彿落在某一個遙遠的點上。「以前我從沒想過這個,但是認識了你以後,我開始拚命改變我自己,想要成為一個配得上你的名媛。」

  「名媛?我從來就不想要妳改變--」他驚震地張口欲解釋。

  這就是她這些日子來奇突改變的原因?她是為了他?

  「我從小在自卑的心情下長大,從來不敢奢望什麼,但是認識你後,你讓我覺得我不再渺小了,不再是壁紙一樣的影子,不再是個惹人厭笨手笨腳的洗頭小妹……你讓我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是個美好的發光體,像你這麼出色的好男人也可能會喜歡上我的。」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備受震撼。

  她怎麼會感覺到如此自卑?她明明擁有了那麼美好的特質,她善良、勤奮、謙虛、可愛……最重要的,她溫暖了他繁忙卻枯燥無趣的人生,她眼底眉梢的笑容是他這一生所見過最美麗的!

  「我拚命想著,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變成你會更加喜愛的女孩子,不只是個可愛的小女生,而是你會欣賞、會引以為傲的伴侶。」她平靜的語氣終於出現了一絲崩潰的哽咽。「我太在乎你,遇到你是我這一生所發生過最美好的事,我不敢想像失去你會有多麼可怕。」

  他的喉頭緊緊哽住了,癡癡地望著她。

  「我爸爸一夕之間變成暴發戶,我以為可以用錢來讓自己變得更好,讓你更喜歡我……」她自嘲地笑了起來,淚眼迷濛。「你有沒有試著扭轉自己的人生,最後卻發現連原來的人生都失去了?」

  他深情而心疼不捨地盯著她,喉間的硬塊令他想說話卻擠不出聲音來。

  「你有沒有試過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做對的事,卻發現自己還是一再做錯?」她小小地,輕輕地低泣起來,卻重重地震痛撕碎了他的心臟。「你可曾坐在鏡子前面,卻發現連自己都不認得自己了?」

  「香好,對不起。」他再也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將她緊緊擁入懷裡--

  香好連忙往後退,渴望地仰頭望著他,和他隔開距離。

  「你聽我說!」她拚命忍住淚水,小臉哀傷而堅定地看著他。「我決定開始為我自己而活。我有夢想,卻不知道該如何完成,不,我只知道一種方法,就是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去做。我以為錢可以幫助我完成夢想,把自己變成更值得你愛的女人,但是錢反而讓我茫然失措,混淆了我真正想要的……」

  「對不起,我居然沒有發現妳的自卑,沒有發現妳真正改變的原因,我竟然只是自私而殘忍的為自己著想……」天啊!他簡直是個天大的混蛋。「因為妳變得不再像我當初認識的那個女孩,我就不想要妳了……該死!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應該要對妳有信心,我應該要陪著妳、守著妳,和妳一起去面對這些突如其來的改變和問題。」

  是他背棄了她,將她孤獨地拋入這團急速旋轉的暴風之中,而當初是他將她帶進這一團情感的旋風裡的。

  現在他終於弄懂了心底隱隱約約察覺到的不對勁是什麼了,但是她還願意給他一個靠近她的機會嗎?

  「可憐的齊大哥,不斷在道歉。」她輕輕地搖了搖頭,淚水漸漸被一抹虛弱的笑意取代。「我來,就是想告訴你……我要去巴黎。」

  「巴黎?」他僵住了,震動地盯著她。「巴黎?!」

  「嗯,巴黎有一座萊雅美髮學院,我可以在那裡學手藝。」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溫和卻堅定地道:「我從小就想當一個頂尖的髮型設計師,現在我有錢可以去好好地重新開始學習了。」

  他的雙眼開始發亮,為她而深深高興……但是到巴黎?

  「巴黎很遠。」他呼吸不穩地沙嘎低語,脈搏沉重急促。「不能……到近一點的地方嗎?而且妳並不會法語,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非常的辛苦。」

  「我不怕辛苦。」她微笑搖頭,在傷痛漸漸褪去之後,她開始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我聽說法語是世上最美麗的語言之一,也許我會很快學會也說不定。」

  「我的理智為妳的決定而高興與祝福,但我的情感卻不。」他心情沉重難受地凝視著她,苦澀地笑了笑。「一切都是我惹出來的,我為什麼不在兩天前就把妳扛上肩膀扔進車裡,狂踩油門衝回台北呢?」

  他的話不由得逗笑了她,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好笑,他真的很懊悔,懊悔得要命。

  「我要謝謝你,齊大哥。你讓我看清楚最重要的一件事,一個人若是不能真正喜歡自己,以自己為榮,那麼別人又怎麼會喜歡上自己呢?就算別人給了再多的愛和信心,自卑還是會像漏斗一樣,把再多的愛都漏光光的。」她深吸了一口氣,雙眼發光。「而我現在,就是在學習改變自己不要成為漏斗。或許有一天,當我終於也很喜歡我自己,真正以自己為榮,那麼到那個時候,我會有機會讓你再為我心動一次嗎?」

  他眼眶迅速濕熱發燙了起來,胸口漲滿了為她而熊熊熾熱著的驕傲……與悲傷。

  他可愛的小女生即將蛻變成了一隻美麗有自信的蝴蝶,可是他害怕自己也會就此失去了她。

  當她見到外頭天大地大遼闊的世界後,她還會愛他嗎?

  該死的,現在換他變成患得患失、自卑自艾的漏斗了。

  他要對她,也對自己有信心。

  「我把唯一的名額永遠保留給妳。」他終於碰觸到她的手,輕拉著她貼靠在自己的胸膛前,低啞深刻地道:「妳也願意再給我牽著妳的手,和妳一起慢慢變老的機會嗎?」

  香好笑了,淚光朦朧閃爍,他輩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又令人心動的笑容。

  帶著淡淡的憂傷,還有深深的希望……

  「就這樣約定。」

  ※文中引用的歌詞,曲名為「重返寂寞」,作詞者是施人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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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法國  巴黎

  一頭清爽的及肩秀髮,身著月牙色的毛衣與牛仔褲,脖子圍著條淡紫色手織圍巾,香好背著美髮造型箱,疲憊而愉快地走在左岸街道上。

  空氣裡飄蕩著濃濃的咖啡香,在河的左岸,咖啡館林立,其中還有二次世界大戰前就開設的老咖啡館,老舊卻有味道的建築訴說著巴黎華麗與滄桑的歷史。

  沒想到她真的獨自在巴黎生活半年了。

  從一個連英文和法文都分不清楚的台南鄉下小丫頭,到現在可以說雖不流利卻能與人溝通的法語,每天早出晚歸活得好不充實快樂的女郎。

  有錢在巴黎是很舒服的,但是她能過得這麼快樂,錢並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租了一層頗舒適溫暖--在冬季來說可是很重要--的公寓,房東太太幫她把窗口和小花園裡的花草照顧得很好,讓她每次走回到家門口,就覺得充滿了幸福。

  當初阿爸知道她要獨自到巴黎,哭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用祝福的心放她自由飛翔,其中阿春姨幫了不少忙,她把以前訓香好的精力都用在阿爸身上,碎碎念著阿爸不該阻撓女兒完成夢想。

  啊,原來阿春姨後來對她很好,就是因為和阿爸「舊情綿綿」了。

  無論如何,愛情融化了一個年近五十,有點偏激和聒噪的老小姐,把她變成了一個過度熱心卻善良的阿姨。

  這條淡紫色圍巾就是阿春姨親手織給她的,讓她的脖子和心底都覺得溫暖了起來。

  寶貝和含笑最近忙到沒時間來巴黎看她,因為她們倆都遇到了生命中的「混世魔王」,正自顧不暇呢。

  而齊大哥……

  齊大哥沒有來巴黎看過她,但是他每隔三天會寄一封長長的快遞信件給她,這些信也成了她孤單在異鄉學髮藝時,最大的支柱。

  像今天,應該又可以收到他的信了!

  香好加快腳步,迫不及待地回到公寓,迫不及待打開信箱收信。

  就在她氣喘吁吁地跑回家,掏出鑰匙打開信箱的那一剎那--

  空的!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空空如也的信箱,不敢相信平常這個時候那封淡藍色的信早就靜靜躺在那兒等著她了。

  難道……他終於厭倦……終於要忘記她了?

  她怔怔地瞪著信箱半天,彷彿想用意志力讓信出現。

  可是沒有,什麼都沒有。

  「香好女孩,妳回來了?要不要吃塊我剛剛烤出來的覆盆子派呀?」房東太太打開廚房的窗戶,對著她親切喊道。

  她抬頭,勉強擠出一朵笑。「威爾斯太太,謝謝妳,我現在還不餓。請問今天郵差來過了嗎?」

  「噢,來過了,郵差先生可是法國難得準時的公務員之一呀。」胖胖紅潤的威爾斯太太幽默地道。

  「是呀、是呀,我先上樓了。」她很配合地笑了起來,眼底卻是倉皇茫然一片。拿出鑰匙打開門,她有氣無力地走上二樓。

  她將空虛乏力的身子扔進沙發裡,拚命忍住想哭泣的衝動。

  「為什麼我要這樣考驗他、考驗自己?」她喃喃自問,終於還是掉下淚來。

  如果她三天前就飛回台灣,或許他就不會忘記她了……不,如果她半年前不要來巴黎,這一切就會恢復原狀。

  可是她也就沒有辦法過得這樣充實又有自信,現在她是巴黎萊雅學院優秀的學生,她學到了好多好多夢寐以求的技術。

  她迫不及待想要回去跟大家分享最新、最特別,也最有味道的髮藝流行風。

  但,完成了夢想,卻失去了他……

  「為什麼我一定要失去其中一個呢?」她心酸地低語。

  不,她不可以對齊大哥沒有信心,從他每一封長長的信就可以看出他真的很愛她,很關心她,還有非常、非常的思念她。

  「也許他這幾天比較忙,所以忘了寄信,甚至是沒空寫信。」她跳了起來,衝動地跑到電話旁拿起電話撥號。「我也不能再ㄍㄧㄥ 下去了,幹嘛堅持不打電話給他,只和他魚雁往來?」

  今天以前覺得詩情畫意又甜蜜的事,現在覺得格外不符合經濟效益了,最重要的是,她想要聽見他的聲音,比以往任何時刻都還要想!

  她迅速而顫抖地按下他家裡的電話號碼。

  「我是齊翼,現在不在家,請留言,我會回電。」低沉有力的聲音響起,可惜只是答錄機。

  她頹然地掛掉電話,又想要撥手機……可是會不會他的手機也不通呢?

  如果他存心想要逃避她,他是不會接手機的。

  「不,齊大哥不是這種人。」她拚命告訴自己,心情卻從來沒有這麼恐慌過。

  香好在電話旁發呆了半晌,忍不住緩緩走向臥室,房裡的松木櫃裡裝滿了他寫給她的信,她需要他的信來撫慰騷動不安的心。

  ……小好,現在是凌晨兩點五十分,我剛剛忙完,疲倦得像剛剛遭到一頓毒打。

  但是想到有空可以提筆寫信給妳,我的精神又立刻好了起來。

  台北已經進入冬季,有點涼了,我穿著妳自巴黎寄給我的毛衣,天天捨不得換,手下的法醫都笑我身上的味道快跟福馬林有得比了,但是我依舊樂此不疲,故意天天穿來折磨他們。

  最重要的是,穿著毛衣,想到了妳,我的心在寒流裡溫暖無比……

  她憂鬱焦慮的表情紆鬆了開來,忍不住窩心地一笑,伸手去拿了另外一封信--

  ……太陽餅收到了嗎?我那天去台中出差,忽然想到妳或許會喜歡吃老字號太陽堂的太陽餅,柔軟甜美的蜂蜜內餡和薄酥入口即融的餅皮,太陽餅讓我想起妳。

  想念妳的清粥小菜,想念妳的點點滴滴,甚至想念妳化妝時的「驚人」模樣……只要能看到妳,就算要我畫上小丑臉譜,從台北翻跟頭到巴黎我都願意。

  「傻瓜。」她看到這裡咯咯笑了起來,捂著小嘴快樂地歎息。

  他的信不管再讀幾次,次次都能溫暖她的心。

  衝著這些信,她就不該懷疑他的真心。

  也許她下個月可以請假飛回台北一趟,她真的好想好想見到他--

  香好帶著笑意珍而重之地收起他的信,現在她有胃口去跟房東太太要一塊覆盆子派來吃了。

  吃完了派後,香好抱著房東太太的貓坐在門前的階梯上,邊幫貓梳毛,邊自言自語。

  「貓咪,你覺不覺得我應該待會就衝到戴高樂機場去?」她將小臉深深埋在小貓柔軟的毛裡,「我真的好想念好想念他呀,你可以體會我的心情嗎?」

  「我可以。」

  一個低沉熟悉溫柔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香好瞬間僵住了,她的耳朵……有毛病了嗎?否則怎麼可能會在巴黎左岸附近的公寓門前聽到齊翼的聲音?!

  「小好,不抬起頭看看我嗎?」他的聲音帶著掩不住的激動和笑意。

  她終於抬起頭,小貓喵嗚一聲跳下她的膝蓋,體貼地將階梯留給他倆,悄悄溜回了屋裡。

  「齊大哥?」她揉了揉眼睛,想笑,更想哭。

  真的是他嗎?

  英俊的臉龐有著風塵僕僕之色,高大修長的身子穿著一件灰色的大衣,黑色套頭毛衣和黑色長褲,優雅神秘的東方男人氣息表露無遺。

  他在微笑,而且笑容漾得越來越深,深邃的黑眸裡有著濕潤的笑意。

  「齊大哥,你真的在這裡?」她跳了起來,開始有真實感了。

  「是啊,相思成狂,所以恐嚇我的上司一定要讓我休假三個月。」齊翼緩緩地走近她,輕輕地將她擁入溫暖的懷裡,低頭一笑,「他說,除非三個月後請他喝喜酒,否則他不准假。」

  「你、你怎麼說?」她癡癡地望著他,心底被逐漸擴大的狂喜佔滿了。

  喜酒……他在暗示求婚嗎?

  天啊,她不能控制自己地笑得像個白癡一樣,但是她一點也不在意。像白癡就像白癡好了,現在他人就在她眼前,這就是最棒的了。

  「我說,那麼就讓我來巴黎向我心愛的女人求婚。」他深深渴望地端詳著她的小臉,彷彿想將這半年來的份一次看個夠,真摯深情地低語,「妳願意嫁給我嗎?」

  「老師說我的成績很好,但是最少也要再讀半年……」她努力壓下不斷湧上的喜悅笑意,故意側著頭道。

  「只要能完成妳的夢想,只要妳願意嫁給我,我可以告假在巴黎陪妳半年,」他趕緊道,「甚至是一年……總之妳要在這裡多久,我就陪妳多久。」

  「那你的工作怎麼辦?」

  「我相信巴黎的法醫也很缺人手。」總而言之,他不要再和她分開了。

  就算只是再分開一分一秒都不願意。

  這半年的分離真是折磨慘他了,他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想她。

  「相不相信我三個月就可以搞定半年的功課?愛情的力量很偉大喲!」香好大笑著踮高腳尖,熱情地吻住了他。「傻瓜,我這輩子嫁定你了,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得了我。」

  「老天!」他的心跳漏了好幾拍,但隨即熱切狂野地回吻住了她。

  是呀,愛情的力量真偉大……

  它可以讓洗頭小妹變成知名髮型設計師,也可以把卓越的法醫變成一個為愛癡狂的大傻瓜……

  嗯,這種組合他喜歡。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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