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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雪雁]翠梅谷[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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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54:21
第二十五章 「無情」償債


  蒙面老人抬眼看了看白玉騏,突然溫和的問道:「你認為我做的有什麼不對的嗎?」

  白玉騏冷淡的點點頭,道:「你使在下覺得又多欠了許多人一筆人情債。」

  老人笑道:「依你之言,好像你永遠不再跟她們見了面似的。」

  白玉騏沒有答話,默默轉身向高峰深處走去,是的,此人高強的武功,已使他覺得江湖上,已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老人見狀心頭一緊,暗道:「此子好強的好勝之心啊!難怪他能把那七式領悟得那麼透澈。」思忖罷,冷冷一笑,問道:「你想到那裡去?」

  白玉騏沒有回頭,也不停身,只冷冷的道:「這是在下自己的事,閣下管不著。」

  老人又道:「難道你就此屈服,退出武林了麼?」

  白玉騏猛然停步,仰天一聲狂笑,說道:「哈哈……比力白某確實不如你,但在下可以誇口的是,天下沒有任何人能以力征服我白玉騏這顆心。」

  老人聞言目中電芒突然消失,點頭道:「好志氣,好志氣,假使你把這種毅力用在武功上,只怕不出幾年,天下已無你的敵手了。」

  白玉騏淡然搖頭,道:「閣下就比在下強得多。」

  老人道:「我已經有這麼大的年紀了,江湖生涯還有幾年呢?如果老夫一死,武林霸主,捨你其誰?」

  「正因為在下不想佔這霸主之位,所以才沒有時間等這麼多年。」

  「過去你不是等了?」

  白玉騏黯然道:「但已沒有過去那麼多時間了。」

  蒙面老人再度一怔,由白玉騏的神色裡,他突然好像已知道了許多事,儘管白玉騏一點也沒告訴他。

  他親切的盯著白玉騏,突然改口道:「孩子,許多事情是要忍耐思索的,時間久了,也許你會原諒你的仇人,而把仇火消滅。」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一閃,道:「只要在下有一口氣在,誓不與他們共戴青天。」老人的話激起了他的憤慨,使他不由自主的脫口把心中悲憤發洩出來。

  「他們是誰?」

  白玉騏心頭一震,突然發覺自已失言,急忙把心情平復,冷冷的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老人一怔,笑道:「非友即敵,但我卻不是你的敵人。」

  「那麼是友了,但在下記憶中,似乎沒有你這麼一個朋友。」

  蒙面老人聞言雙目中,突然掠過一絲黯然的光芒,好像白玉騏的話,使他想到了什麼傷心的事情似的。

  他深深的歎了口氣,道:「是的,孩子,假使以相識論交的話,我們確實是初次見面,談不上什麼朋友關係,但是,在我們心目保處,我們卻已相交了很久很久了。」

  白玉騏迷茫的道:「我聽不懂你話中之意。」

  蒙面老人仰臉看看天色,道:「將來你會懂的,天地之間,有誰能把殘陽七式如此輕而易舉的化解於無形呢?」由他言神判斷,他言下之意好像很得意。

  白玉騏聞言心中一動,脫口問道:「前輩莫非是……」

  「老夫是誰你不用問,將來總有那麼一天,我們會同時出現的,那時老夫將以真面目出現。」

  白玉騏恃道:「難道他就是神風魔,殘陽子。」想到這裡他走上前去向老人拜了下去,並且臉上那種頹喪的表情,已然一掃而空。

  蒙面老人並未阻止,兩條白眉,不停的跳動,心中似是非常激動。

  白玉麒拜完,老人笑道:「你知道我是誰最好,你現在覺得輸得服不服?」

  白玉騏俊臉一紅,道:「晚輩應該輸的。」

  黑巾蒙面老人朗爽的一笑,道:「既然服了就行了,那麼快下山去吧!崑崙山上還有人等著你去援救呢!」

  白玉騏聞言心中暗奇,忖道:「我與江湖上的人極少來往,鳳妹她們短期內決不會來到崑崙山,除了她們以外,還會有誰呢?」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老人叫他去援救的是誰,俊瞼上不由顯出重重疑惑之色。

  蒙面老人,似已看透他的心意,當即道:「此人與你淵源最深,你該想得出他是誰.」

  白玉騏又想了一陣,仍是一無所獲,不由急得脫口問道:「晚輩愚魯,還請前輩直講。」

  蒙面老人道:「玉劍客!」

  「什麼?是老公公?無情真人不是已知錯了嗎?怎麼老公公會在崑崙山遇難呢?」言下之意,似乎有些不信。

  蒙面老人道:「如果是玉劍客一人前來或許沒有什麼,但是林玉卿也來了,這叫舊情難忘,嫉火難熄啊!」

  白玉騏一聽「玉劍客」與林玉卿雙雙崑崙遇難,心中登時又想起了岳蓉,那下面的話那還有心去聽,恭身朝老人一揖道:「晚輩這就去。」

  「你知道方向嗎?」

  白玉騏一怔,道:「不知道。」

  蒙面老人向南一指道:「朝南直走,越過兩座山頭,也許就可以看到崑崙山論劍坪上的火光了,我想那『無情真人』,還無此能力,在一個更次之內,將兩人置於死地。」

  白玉騏聞言心說:「偏偏你就有那麼多奇怪的想法,萬一他們敵不了那招天光血影?」心中想,嘴裡卻急道:「晚輩這就去!」聲落飛身向正南奔去。

  蒙面老人目注白玉騏飛奔而去的身影,搖頭歎道:「此子果然是個性情中人,看來老夫……」下面的話已成喃喃自語,但他雙目中,此時卻透出喜悅的光芒,誰也不知,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

  白玉騏下山後直奔崑崙山而去。一段時間的奔馳,加上大量的真力的消耗,已使他俊臉見汗了。

  滿地雪景,他根本沒心去看,跨過了一處十多丈闊的斷崖,身子已急如鷹隼般的飛上了第四座峰頭,舉目向前一望,心中不由暗自一喜道:「好在沒有走錯方向。」

  只見峰下遠處的高地上,此時正閃爍著點點如豆紅光,要不是地上白雪相映,還真是不容易發覺呢!

  既已發現目的地,白玉騏那敢稍停,當即深吸一口真氣,掠身向火光處飛奔而去,起落之間,便是五六十丈。

  只見山石後移,巨樹如飛的向身後飄去,不到頓飯工夫,白玉騏已進入崑崙派禁地—— 論劍坪外圍五十丈之內了。

  白玉騏星目左右掃視了一番,只見右側峭壁如削,光滑如鏡,猿猴難攀,飛鳥難渡,心中閃電忖道:「此處地勢險要,上下不易,必然無人把守,由此上去,大可省卻一番被人阻攔的時間。」想到便做,忖罷飛身向壁右躍去。

  驀地:

  暗影中傳來兩聲雄渾的聲音道:「無量壽佛,小施主夜闖論劍坪,竟欲何為?」聲落,暗影中急步踱出兩個五十上下的老道士,由那炯炯的眼神判斷,兩人顯然不是弱者。

  白玉騏心中忖道:「此處地險,非武功極高之人不易上去,只怕這守護之人,也懷有過人藝業,我這下倒是弄巧成拙了。」開聲冷冷道:「論劍坪上莫非有什麼盛舉不成?」話落已暗中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

  右邊道士冷冷道:「施主問此則甚?」

  「在下只問有沒有?」

  左邊一人道:「有又怎樣?」

  「是誰?」

  右邊那道士冷然諷刺道:「是江湖前輩頂尖人物玉劍客與林玉卿,在與我派掌門論劍,豈是你著等晚輩多問的。」

  白玉騏星眸中殺機一閃,飛身出招,冷叱道:「雜毛,你們看看問得問不得。」聲落一式「天光血影」,挾得雷霆萬鈞之勢,向兩個老道攻到。

  「啊!『天光血影』。」由這聲驚呼中顯然兩人也知道這招武功。

  不錯,這一招「無情真人」確實曾教過他們,因為他知道,凡是敢從這裡登論劍坪的人若非有不平凡的武功,必然上不去,而守此處的弟子,如無以克服來敵的武功,也不至於被敵人一舉擊敗。

  這兩個道人立即向後掠去,閃過這一招。

  這還是因為他們知道這一招的可怕,而見機得早,不然,只怕早已橫屍濺血,喪命當場了。

  白玉騏見這兩個道士,竟然能讓過自己一招「天光血影」,心中不由暗自一驚,暴喝一聲,道:「果然有兩下子。」說話間,凌用力一挺腰身,長嘯身中,一陣白濛濛的劍影,已急如驚電般的向兩個道士攻到。

  兩個道士方自暗慶自己避過了致命的一擊,躍身站了起來,想要出招攻敵,一抬頭,不由全駭得目瞪口呆,大叫一聲,道:「啊!不好,來人……」

  喊聲未落,已自雙雙悶哼一聲,身首異處了。

  血!如兩道噴泉,上衝達五六尺之高,灑在潔白的雪地之上,顯然分外艷紅,格外奪目。

  良久,良久,兩具屍體才「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可憐兩人空自懷有一招足以使天下武林為之側目的武功,竟連用也沒用到,便已含恨命喪了。

  這時,論創坪周圍,突然傳來嘈雜的人聲,顯然兩個道士,臨死前的一聲狂吼,已驚動了他們。

  白玉騏心知不要多久,他們就要趕到了,但他此時心急「玉劍客」和林玉卿的安厄,那顧得了這許多,當下心中冷哼一聲,暗道:「你們知趣便罷,否則,崑崙山又要多幾個孤魂野鬼了。」聲落雙足用力一頓,就地拔起三十丈高,空中用腳一點平滑如鏡的崖壁,登時又升高了數十丈,堪堪落在「論劍坪」上。

  白玉騏雙足一踏上坪頂,目光到處心中不由大震,冷喝聲中,飛身向坪上撲去,口中大喝道:「雜毛住手!」

  這時,論劍坪四周業已被數以百計的道士包圍了。

  白玉騏飛身上巖,正好看到一個道士裝扮的老者,身軀凌空,以那招「天光血影」同兩個老者攻到。

  這兩個老者是一男一女,白玉騏只需略掃一眼,不必詳看,便可認得出他們是誰,兀其那個白髮蒼蒼,面色紅潤的老者,在他心坎上,早已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無論們時何地,白玉騏只要見到他」點影子,便能認得出他是誰。

  不錯,那老者正是替他把武功打下基礎的「玉劍客」,而那女的,則是救走他岳蓉妹妹的林玉卿——「玄玉劍客」早年的情侶。

  他與她,並不怕死,然而,多年積憤未消,就此含恨而死,他們的確覺得於心不甘,是以,兩人的臉色,在悲憤中,顯得驚慌無比。

  但是,技不如人,又能怎樣呢?

  眼看,無情真人漫天的掌影已快擊在兩人身上了,而此時,兩人卻仍不知從何著手破解。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驀地,空中傳來了一聲暴叱,道:「敢爾!」

  隨著那劈雷似的喝聲,場中傳來一聲轟然大震,漫天塵土、敗葉,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場中暫時恢復死也似的沉寂。

  也許,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把在場所有的人都震住了。

  灰塵瀰漫中,玄玉劍客緊緊的握住林玉卿的手,他倆全都有些茫然,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心中是喜是悲,也許,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了。

  瀰漫的沙土,漸漸被凜冽的寒風吹向一旁,由模糊,而清晰,鬥場中的景物,最後終於呈現在各人眼前。

  只見,白玉騏岸然立在開場中央,平靜的俊臉上,顯得有些木然,也許,他心中正在考慮一件極難下決定的事情。

  無情真人站在白玉騏對面二丈左右處,刻板的臉上,顯得有些激動,當他看清對面之人時,不由自主的驚呼道:「是你!」

  白玉騏淡然,道:「是的,是我。」

  無情真人搖著頭問道:「那一招可是你阻擋的。」

  白玉騏沒有回答,只默默的點了點頭。

  無情真人,過去對玄玉劍客的手段,固然令人聞之發指,但他傳給白玉騏的那招「天光血影」卻曾多次救過白玉騏的性命。

  為報玄玉劍客的培育之恩,白玉騏無法饒他,但論個人恩怨,白玉騏卻欠了他一筆無法報答的恩惠。

  恩恩怨怨,白玉騏雖然聰敏過人,此時此地,他也無法尋出一個兩全之策了。

  就在這時,突聽玄玉劍客叫道:「玉騏,你,你是玉騏?」聲音顯得無比的親切與驚奇。

  白玉騏緩緩轉過身來,恰與玄玉劍客與林玉卿的目光接觸,就在這相觸的一剎那,臼玉騏似乎從兩人的眼睛中看到了些什麼,他平靜而微帶憂鬱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異感激的神情。

  白玉騏趨身向前對二人拜下並說道:「騏兒參見老伯伯與林前輩。」

  玄玉劍客與白玉騏相處數年,對白玉騏的性情非常瞭解,當下見狀不由一怔,脫口道:「騏兒,你好像變了許多……」

  白玉騏輕輕一笑道:「也許我真的變了。」話語雖在笑聲中吐出,但卻依舊無法掩去其中淒涼的成份,聞之令人心動。

  林玉卿芳心一動,問道:「騏兒,你還記得一個人嗎?」

  「誰!」

  林玉卿精目中電光」閃,沉聲道:「你交與我的人。」

  白玉騏心頭霍然一震,星目不由自主的向周圍掃去,但是,除了一個個面顯緊張的道人面孔外,他沒有發現第二個女性。

  最後,白玉騏的目光凝注在天際的一顆朗星上,似自語,又像對林玉卿說話般的喃哺道:「蓉妹妹,我沒有忘記她,她……」他俊臉上掠過一絲孤獨的笑意,也許,他又想到了什麼。

  玄玉劍客見狀,微帶責備的道:「玉騏,你的一切好像都變了。」

  白玉騏收斂一下心神,他不願向任何人解釋他內心的憤慨與痛苦,但也不願讓這位對自己恩重如山的伯伯難過。

  他星目緩緩移注在去玉劍客臉上,誠懇的道:「騏兒對伯伯與諸位關懷我的朋友,此心卻至死不移。」話落」頓,注定玄玉劍客道:「伯伯,你相信嗎?」

  玄王劍客茫然的點點頭,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白玉騏的話中,得到了一些啟示,但卻無法猜出他暗示了些什麼?

  林玉卿較為心細,當下問道:「玉騏,你好像有什麼心事似的?」

  恰在這時,無情真人也叫道:「白玉騏……」

  白玉騏霍然轉身,兩道冷電般的目光,凝在無情真人臉上,道:「道長要說什麼?」

  無情真人強自壓下激動的心情,道:「當時我不該留你活到今天。」

  白玉騏平靜的模:「你後悔了?」

  無情真人冷笑道:「沒有什麼值得後悔的,只是貧道要再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白玉騏道:「你曾說過,他日在下破得天光血影之日就是你還債之時,道長還記得這句話嗎?」語氣依舊是那麼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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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情真人臉上掠過一絲驚色,突然,他狂笑一聲,道:「哈哈……貧道記得確實說過這話,只是憑你……」

  白玉騏道:「道長說過的話即將實現,只不過今日來的卻是我白玉騏。」

  「你是自己送死來了。」

  白玉騏冷冷的道:「道長可知在下來意嗎?」

  無情真人冷哼一聲,道:「你來送死?」

  白玉騏星目中冷電一閃,沉聲道:「在下是從後巖上來的。」

  無情真人此時似已失去了往日的機智,問吉口冷笑道:「以你的武功,幾十丈絕巖,確實是難不倒你,哼哼!但是,此處卻讓你來得去不得了!」

  白玉騏道:「道長派在那裡守巖的兩個弟子,在下已會過了。」

  無情真人聞言,刻板的臉上突然一陣搐動,無法自制的脫口說道:「會見他倆,只怕你上不了此坪。」語氣雖然堅決無比,但卻沒有自信,顯然,他只是想用堅定的口氣,來增加自己的信心。

  白玉騏冷冷道:「他們在白某手下沒有走過兩招。」

  無情真人聞言緊張的臉色突然一鬆,心道:「哼,我道你白玉騏幾個月不見,又學會了什麼通天本領,能破得了那招『天光血影』,原來你碰到的不是他倆!」心念一轉,心中登時大放,精眸一掃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得意的笑道:「哈哈……你確實很了不起,你可記得兩人的面貌?」

  白玉騏冷冷道:「你對那招『天光血影』好像很有信心?」

  無情真人道:「貧道已說過,放眼當今武林,還沒有人能破得了此招。」

  白玉騏道:「假使在下破得了呢?」

  無情真人道:「你!那武林中豈不有人例外了?」語氣中充滿了諷刺。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道長別忘了在下會用那一招。」

  無情真人大笑道:「哈哈……你用的可能與我用的不同吧!」語氣得意而陰沉。

  白玉騏聞言心中一動,忖道:「他傳與我的與我在無底洞中所學的確實有點不同!我還道是他那一招也沒學全呢!敢情他沒有全傳給我了?」思忖間,星目寒光大熾,冷笑一聲道:「道長原來沒有將那招武功教全。」

  無情真人得意的狂笑道:「哈哈……那時我不知著了什麼邪,把那招武功教給了你,我如不留點下來,今日豈不難逃一劫,哈哈……」

  白玉騏臉上一陣搐動,突然跟著仰天狂笑起來,聲如雷嗚,震人耳鼓,響亮超過無情真人。

  無情真人與在場所有的人,全部被白玉騏笑得莫名其妙,一雙雙驚異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紛紛覺得他笑的奇怪不知道這有什麼值得激動與好笑的呢?

  玄玉劍客心念電轉,忖道:「玉騏尚有親仇未了,如今為了我與玉卿之情,死於此人手中太不值得,還是我自己出手與他一搏算了。」忖罷方欲起步上前,突聽無情真人暴喝道:「吠!白玉騏,你有什麼值得得意的?」

  白玉騏笑聲一斂,星眸中殺機一閃,冷笑道:「我笑我太過老實,上了你的當尚不自知。」

  無情真人冷然道:「上當只有一次,下一輩子你就不會再上人家的當了。」語氣十分陰沉。

  白玉騏冷冷的道:「我卻覺得你下一輩子不該騙人。」話落一頓,又道:「自作孽不可活,這是至理名言。」

  無情真人一怔,道:「什麼?」

  「你自作孽不可活。」

  無情真人心中一動,似乎若有所悟,但卻又無法確定,當即脫口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白玉騏冷笑道:「假使你把那一招全部都傳給了他倆,那麼在白某面前,你就不用再使用了。」

  無情真人面色一緊,驚異之態又現,吶吶道:「莫非、莫非……」聲音很低,像是自語。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他們兩個同使一招『天光血影』,但,在白某手中,卻未走出兩招。」

  「什麼?」無情真人驚叫道一聲,臉上表情瞬息萬變,顯然,白玉騏的話,他無法相信,而白玉騏的從容,卻又使他不能懷疑。

  周圍的人,連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包括在內,心中也都疑雲重重,因為,以玄玉劍客與林玉卿的功力,都破不了那招「天光血影」,白玉騏又怎能獨擋同時攻到的兩招呢?而且,還是兩招不到就把兩人置於死地!

  坪上陷入可怕的死寂,第二次,全場的目光又盯在白玉騏的瞼上。

  白玉騏泰然的掃了四週一眼,打開僵局,道:「道長,今天是你還債的時候了。」

  無情真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在白玉騏臉上道:「貧道不相信。」

  白玉騏冷然道:「但在下不願殺你。」

  無情真人激動的狂笑一聲,道:「不殺我,我卻要殺你,你準備了。」話落深吸一口真氣。

  這時白玉騏想到,雖然這招「天光血影」不全,但是畢竟這招「天光血影」卻曾數次把他從死神手中拉回來,不管無情真人用心如何,他確曾得過實惠,大丈夫恩怨分明,他如今怎能下手殺有恩一己的人呢?

  白玉騏掃了無情真人一眼,平淡的道:「你出手吧!我如要殺你,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當著崑崙門下這麼多弟子,無情真人以掌門之尊,如何能下得了台,當下精目閃過一片殺機,大喝一聲,道:「那你就與貧道倒下吧!」「吧!」字才出口,人已騰空而上,出手便是一招崑崙絕學,「天河倒瀉」,當頭向白玉騏罩下來。

  招出如電,風起十丈,掌影千里,從天而降,確像銀河之光,瀑灑大地,使人不知要用何法,才能躲過千重勁氣,因為,只要一髮之差,就得命度當場。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手中都捏了一把冷汗,崑崙弟子,卻個個得意。

  白玉騏注定無情真人的招式,心中暗發了一聲:「好招法!」身子確未移動。

  招如迅雷驚電,轉眼已到白玉騏面前,白玉騏突然冷笑一聲,道:「『天光血影』」,右掌一揮,漫天掌影立生,竟然把無情真人的全部招式都給封了回去。

  周圍傳來一連串輕啊,顯然,這一著他們未曾想到。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臉上掠過一絲喜色,白玉騏的勝利,也就等於是他們的勝利。

  白玉騏目注被逼下風的無情真人,道:「這一招是你教我的。」

  無情真人狠聲道:「你一點也沒有進步。」

  白玉騏冷笑道:「你還是早用那一招吧!」

  無情真人心忖道:「用別的武功,決難敵過那『天光血影』,我還是早用那招算了,免得在弟子面前丟人現眼。」心念既決,不由暴喝一聲,道:「接招!」聲落人已騰空而起,漫天血影,自四面八方向白玉騏罩了下來。

  白玉騏睹狀,心中暗自一驚道:「這一招果然他全部用全了。」當下注定無情真人的掌影一動也不沒動。

  轉眼之間,無情真人漫天的掌影已到,白玉騏卻依舊凝立不動,狀如未覺。

  無情真人心中暗自哼道:「原來你也不知從何避起!」付罷,掌影已到白玉騏身前不滿五寸了。

  驀地,白影一閃,白玉騏蹤影已失。

  「轟!」的一聲,無情真人雙掌已結結實實的擊在石地之上,眼前的白玉騏卻已不知去向了。

  周圍的人,雖說是旁觀者清,但誰也沒看清白玉騏用的是什麼身法,只不過看到白玉騏不見了。這時大家都揉了揉眼睛,覺得一楞,幾乎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就在這時,無情真人身後,突然傳來白玉騏冷漠的聲音,道:「道長,你已落敗。」

  無情真人,自從看到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已重修舊好之後,嫉情舊恨,再度引發,本已生出的歉疚之心,早已消失無蹤,只恨不得立刻將二人殺死,始能消去心中的惆悵之恨。

  本來嘛,一旦進入情場之人,又有幾個能真個為愛犧牲自己,在失意之時,自動引身退出呢?

  白玉騏話聲才起,無情真人已霍然轉過身來,目光所到之處,心中登時為之一沉,原來,白玉騏此時正站在他身後不滿五尺之處,也就是說,以白玉騏目下的功力,如要出手殺他,倒真是舉手之勞呢。

  白玉騏淡然的望著他道:「道長,大丈夫二一口九鼎,我想……」

  無情真人刻板的臉上,殺氣瀰漫,未等白玉騏把話說完,突然暴吼一聲,飛身撲上,道:「你想死!」聲落招已攻到,仍是那招「天光血影」。距離近,無情真人功力又高,乍看起來,真個快如閃電,急如流星,莫說閃避,就是反應也沒有那麼快呢。而無情真人所以要如此驟下毒手,也無非是想攻白玉騏一個措手不及,先把他除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無情真人這一招,雖然看得真切,攻得迅捷,但他掌到之處仍然失去了白玉騏的蹤跡。對面傳來一聲慘哼已有一個崑崙門下的弟子,被無情真人失去控制的掌風,擊斃倒地了。無情真人二度落空,反而賠上一個弟子,心中對白玉騏恨到了極點,雙足一著地,剛要轉身,驀地!他背心穴上一緊,已被一個強而有力的手掌按住,耳中傳入一個冷冷的聲音,道:「道長,你還想頑抗嗎?」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至此才深深喘了口氣,四目充滿喜悅的看著白玉騏。周圍崑崙派弟子,一見掌門人落入敵手,紛紛鼓噪欲動,形勢沸騰,聲勢甚是驚人。白玉騏掃了四周」眼,沉聲冷喝道:「你們如想讓他早死一步,不妨上來。」聲音陰沉冷酷。崑崙派眾弟子聞聽此言,都紛紛站住腳步,不在向前了。無情真人冷冷的哼了一聲,陰笑道:「白玉騏,今日你落在崑崙派的中心,你敢對貧道怎樣,哼哼……」言下之意,好像白玉騏一旦對他有所不利,必難生離此地似的。白玉騏冷冷一笑道:「道長莫非是想靠這些門下弟子留難於白玉騏?」無情真人道:「正是此意,他們雖然不是你白玉騏之敵,然而,只要貧道一聲令下,你白玉騏如不將整個崑崙派的弟子殺光,將永無寧日。」白玉騏聞言心頭一沉,他不是怕了這些人,而是這些人與他無仇無恨,他實在狠不下心殺他們。無情真人見白玉騏久久沒有回答,不由得意的一笑道:「你莫非怕了?」白玉騏冷冷一笑道:「道長過去的懺悔之意,難道今天一點也記不起來了嗎?」

  無情真人冷笑道:「懺悔,我對誰懺悔啊?」

  白玉騏道:「玄玉劍客與林玉卿。」

  無情真人脫口否認道:「你別胡說,我幾時對他懺悔過?」

  白玉騏冷冷說道:「你不是記不得,而是因為兩位老前輩同時出現,再度引動了你.心底潛伏的嫉念,你早年的做為,午夜捫心自問,你確實覺得後悔,而此時此地,你卻以為對他們懺悔,無疑是自認情場落敗了。」

  白玉騏的一番話,把無情真人心中潛在之意,全部挖掘了出來,使他覺得羞慚,也覺得憤慨。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心中同時駭然的忖道:「這孩子年紀輕輕,竟然知道得這麼多,端的是匪夷所思了。」

  無情真人冷哼一聲道:「你自以為料對了嗎?」

  白玉騏沒有回答,繼續道:「愛情固然不是犧牲,但卻也不是強求所能獲得者,如說得不到,便想將之毀去,試請自問,你愛她的出發點難道只是佔有?」

  無情真人臉上浮現粒粒豆大的汗珠,未等白玉騏把話說完,他已搶先大聲截住道:「白玉騏,貧道到底與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把貧道逼死?」

  白玉騏突然撤掌後退道:「在下並未逼迫道長,只是……」

  無情真人霍然轉身,道:「只是、只是什麼?……」

  當他目光與白玉騏相對時,下面的話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白玉騏那精湛的目光中充滿了凜然大義,使與他目光相觸的人,自覺形穢。

  無情真人長歎一聲道:「白玉騏,以你的武功,現下江湖之上已是少有敵手。」

  白玉騏聞言一楞!茫然道:「道長謬讚了。」

  無情真人對白玉騏的話,似如未聞,繼續道:「而你的心地與見解,更非一般常人能及,他日領袖江湖群倫,只怕非你非屬了。」語意誠懇無比。

  無情真人的突然轉變,白玉騏一時之閒,實在猜不透他的用意,一雙星目茫然的注定著無情真人道:「道長只怕要走眼了,在下陽壽已不太長了。」

  無情真人道:「你並非夭壽之相。」

  白玉騏淡然一笑道:「這是事實。」

  無情真人黯然笑道:「只是我沒有時間來證實了,不然我可以跟你賭一賭。」

  白玉騏脫口道:「道長不是好好的嗎?」

  「『天光血影』被破之日,就是貧道還債之時,現在已是時候了。」話落突然舉手向天靈蓋上拍去。

  只聽「啪!」的一聲,登時血光四濺,腦漿迸流,無情真人的屍體,屹立良久,始才砰然一聲,倒了下去。

  他,自始至終,沒有再看玄玉劍客與林玉卿一眼,也許,他自知看到兩人並立的儷影之後,將沒有勇氣自絕,情場的爭端,真是怕人之極。

  白玉騏距離很近,他本可以出手相救的,但他沒有這樣做,因為,除了無情真人自絕之外,實再沒有更好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

  是以,他眼看著這個情場失意,而有恩於他的人,懷著滿腹愁悵,含恨自絕對手面前。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在無情真人自絕時,都不由自主的向前跨了一步,似想出手阻止,但卻沒有出聲,無疑的,他們心中多年的積憤,阻止了他們的行動。

  崑崙派所有的弟子,眼見掌門人自絕於敵人之前,他們都不知道個中原委,而掌門人臨死之前,也無片言隻字交待,一時之間,他們只有面面相覷,不知採取什麼行動才好。

  白玉騏黯然的掃了地上無情真人的屍體一眼,沉重的歎了口氣,道:「唉!伯伯,找們走吧!」話落向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走去,步伐是那麼沉重。

  玄玉劍客看了白玉騏一眼,自語似的道:「玉騏,也許我們大過狠心了。」語氣充滿了悔意。

  「老伯伯,不要再想這件事了,過去的,將、水遠不會再回來的了。」話落一頓,又道:「我們走吧!」

  玄玉劍客看了無情道長的屍體一眼,不由得歎道:「唉!江湖歲月催人老!」話落轉身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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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雲清老道


  就在這時,坪的南邊,突然傳來一聲沉重的佛號,道:「無量壽佛,冤有頭,債有主,施主們在我崑崙派中殺了人,就想如此離去嗎?」聲音鏗鏘,充滿挑撥之意。

  周圍數十位崑崙弟子,正感到群龍無首之際,突然聽到來人的聲音,頓時都如獲綸音般的鼓噪起來。

  白玉騏等三人,聞聲止步,舉目向南望去。

  明亮的月光之下,只見兩個身著青色道袍,年逾七旬的老道士,正自排眾向這邊走來,由周圍群道的恭敬表情看來,著兩個人在崑崙派的地位,總是比不上無情真人,只怕也相差無幾。

  兩人中,左邊一人,身材較矮,兩道蒼眉,短而濃、獅鼻,海口,一見即知是個性子急燥之人。

  右邊那人,身材細,高度雖與矮的相差不多,但由於他長得瘦,是以看來特別的高,此人細眉鼠眼,鷹鼻尖嘴,令人觸目心煩!單由這付長家,已可看出此人必是個陰險狡猾之徒。

  兩人排眾來到坪中,對白玉騏三人看都沒看一看,轉身向著周圍的崑崙派弟子,沉痛的道:「諸位派中弟子,我崑崙一派,與世無爭已不下百年了,自無情師兄接掌以來,吾派弟子更是未下崑崙山一步,我們之所以如此做,並非無此能力與江湖群豪爭一日之短長,而是遵從開山祖師之訓,『既已出家,應與世無爭也。』但是!」話落故意一頓,接著道:「但是,那些江湖無知之徒,卻以為我派好欺,不但到處造謠,說我崑崙派已無能人,更大言不出幾年,崑崙一派將從江湖上永絕蹤跡,而今,他們第一步行動確已開始了。」話落一指無情真人的屍體,說道:「你們看,這就是我們的掌門人!」

  世間真能時刻保持清醒的人,本來就很少,何況當此悲慘的局面,與花言巧語的欺騙之下呢?

  瘦長道士的話聲才落,周圍早已傳來憤慨的吼聲,群情沸騰,氣勢兇猛,大有捨命一拚之勢。

  道人鼠眼中掠過一絲陰沉的光芒,道:「為了生存,為了吾派聲譽,我們已不能再忍下去,我們不但要報仇,還要做給整個江湖上的人看。」

  此人說得有聲有色、有血、有淚,端的感人之極。

  周圍群道傳來一連串的憤怒吼聲道:「對,我們先把來人宰了,再向整個江湖進軍。」

  「我們要做給他們看看!」

  「崑崙派要領袖武林……」

  「……」

  玄玉劍客見狀心頭一沉,搖頭道:「可惜他們都著了此人的圈套了。」

  林玉卿道:「你們難道連一點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

  白玉騏星目平淡的掃了群道一眼,道:「世間真能戒絕殺心的能有幾人呢?」

  這時瘦長道長一見時機已到,登時沉聲道:「喂!各位請稍安毋躁!」聲如雷嗚九霄,震人耳膜,此人功力,端的深厚無比。

  周圍崑崙弟子,聞聲果然都停了下來,根明顯的,這陰險的老道,在他們心目中,已建立了領導的地位。瘦長道士見狀心中更是得意,當下故做誠懇的道:「今日掌門人已不幸故去,崑崙一派不可一日無主,以貧道之見,我們應先選出一個掌門人來。」

  群弟子中,登時有人叫道:「我們請玄雲師叔領導好不好?」

  「好、好!」

  「就請玄雲師叔領導。」

  一呼百應,瘦長道人——玄雲,果然已取得了領導之位。

  玄雲故意推卻道:「貧道德鮮能薄,怎堪當此大任,還是請玄鶴師弟的好。」矮道人— —玄鶴個性較直,見群弟子都擁護玄雲,心中雖覺不是味道,但卻不願奪人之好,當即開聲道:「玄雲師兄何必推辭……」

  玄雲道:「我那裡是在推辭,實在是怕不夠資格領導。」

  玄鶴道:「沒關係,還有雲清師叔可以助你呢?」

  一提到雲清真人,玄雲臉色登時一變,心中暗自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定,當下朗聲說道:「好吧!貧道就暫時答應做這掌門之人吧!」

  周圍又傳來一遍歡呼。

  玄雲轉身望了白玉騏等三人一眼,一言不發,向無情真人身側走去,行色顯得有些匆忙。

  玄雲走到無情真人身側,俯身在無情真人身上搜了起來,似在找什麼東西,那知,找了許久,卻依舊什麼也沒找到。

  白玉騏星目中掠過一絲寒光,冷冷的道:「莫非無情道長身上還有你想得到的寶物不成。」

  玄雲搜了許久,沒得到東西,心中不由懷疑重重!起身轉身白玉騏冷喝道:「崑崙派掌門信符是不是你盜去了?」

  玄玉劍客冷冷的道:「道長只是暫代掌門之職而已,信符到不到手又有什麼關係呢?」

  玄雲鼠目一轉,冷笑道:「貧道問的不是你。」

  白玉騏冷笑道:「道長莫不是怕信符沒有到手,掌門人做不長久?」

  白玉騏一言道出玄雲心事,玄雲雖然陰險,也不由自主的為之臉上一紅,惱羞成怒,喝道:「你拿了沒有?」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一閃,不答話,繼續道:「其實你白擔心了,因為你這掌門之職,比曇花一現還要短暫。」

  玄雲冷笑道:「你不覺大言不慚嗎?」

  白玉騏冷森森的道:「三招之內,我叫你血流五步,屍橫當前,此時不對你說明,你再也沒有時間聽了。」語氣冷酷,如冰山寒風,砭人肌骨。

  玄雲聞聲,心中一凜,一抬眼恰與白玉騏陰涼冰冷的目光相接,當下無法自制的連退了三步。

  林玉卿睹狀心中駭然忖道:「這孩子真如天降煞星,聞聲令人心寒。」

  玄雲退了三步,再想到連無情真人的功力都抵不過白玉騏,自己又如何是他的敵手,心中這一衡量,貪生怕死之心立生,當下一瞥玄鶴道:「師弟,速將此人除去。」

  玄鶴人雖性直,但性直之人往往都是至性之人,不願聽命於人,除非那人真的能使他心悅誠服。

  玄鶴當下掃了玄雲一眼,道:「師兄……」

  玄雲一見玄鶴表情,就知道他不願意去,當即道:「這是命令!」

  玄鶴一聽心中更加不滿,冷聲道:「命令,師兄憑什麼命令我。」

  玄雲沉聲道:「崑崙掌門人的身份。」

  玄鶴性情急躁,心中既已惱怒,那管他許多,聞言冷笑道:「假使貧道不聽此命呢?」

  「以門規處治。」

  玄鶴更怒,狂笑道:「哈哈……門規,貧道願遵守門規,只要師叔承認你是掌門人。」

  一提到師叔,玄雲心中登時一沉,心知再爭下去,只有丟人現眼了,但是,他自己卻又不敢獨鬥白玉騏,因為當初這邊的情形,他早已在暗中看過了,由白玉騏閃避無情真人的身法,他自知決非其敵。

  白玉騏看透了玄雲心意,當了冷冷一笑道:「你可是在找尋替死之人?」

  玄雲當著這麼多門下弟子,心中雖覺下不了台,但卻又無法否認,因為,他實在不敢鬥白玉騏。

  玄雲冷冷的望白玉騏一眼,面不改色的冷冷道:「這是崑崙門規,你還不屑本掌門親自動手。」

  林玉卿聞聲氣得冷哼一聲,道:「你乾脆說不敢,不是更了當嗎?」話落一頓冷嗤道:「哼,掌門!真不要瞼!」

  玄雲心中著急,那還顧得了被人諷刺之苦,當下故作不聞的道:「喂!你們那個出面,先將這小子擒下?」

  周圍崑崙派弟子,雖然都見過白玉騏躲避無情真人的身法,但,他們卻沒見過白玉騏真正的武功,何況此時群情沸騰,幾乎全把生死都忘了。

  是以,玄雲的話聲一落,周圍登時躍出了七八個人,向白玉騏逼了過去。

  玄玉劍客見狀心中大怒,沉喝一聲,道:「你們不怕死的儘管上來。」聲如雷嗚,目光如電,令人見景心寒,那七八個圍上來的弟子,不由自主的全都止步不前了。

  也許,玄玉劍客這一聲怒喝,喚醒了他們昏迷的神智,使他們想到了死亡的恐怖與可怕。

  白玉騏此時劍眉深鎖,星目停在十丈以外的一塊大石上,一動不動,顯然,他正在想什麼?

  不錯,他此時確實正在考慮一種非常重大的事情,因為,他與崑崙派的所有的人,都沒有仇恨牽纏,萬一崑崙派的弟子,真個不願生死的全圍上來,他該怎麼辦?

  殺,他自信有此能力將這些人殺光。然而,這卻無異是屠殺了一群無辜的人,他怎能如比做怩?

  突圍,他也可毫不費力的衝出去,他倔強的個性,卻使他不願在人前示弱,被人以為他是畏死而逃。

  這確實是左右為難,連退不能的難題。

  玄雲一見七八個自告奮勇的弟子,被玄玉劍客一聲怒喝震住,心中大急,恐怕崑崙派的弟子們,已被激動起的憤慨因而平復消失,將他自己孤立起來,那時可就糟了,當下急忙大叫道:「崑崙派中弟子,豈是任人恐嚇得住的,玄玉劍客,你把本派弟子看得太低了,哼哼!」

  這話他雖然是對玄玉劍客說的,但其主要的用意,卻是在煽動群情,以免他們憤怒的情緒因而消失,此人心計,端的怕人。

  玄雲的話,果然生效,周圍此時又躍出了七八個人,與先前跳出來的人相加,已有十五六人了,聲勢頓時又增加了一倍。

  他們彼此互看了一眼,再度移步向白玉騏走去。

  玄玉劍客怒吼道:「你們敢再進一步,老夫叫你們立刻橫屍就地。」

  林玉卿也在同時拔出背上的青鋼劍,準備應敵。

  但是這次崑崙派的弟子卻沒有被駭退,依舊一步一步的向前逼來。

  玄玉劍客,臉上殺機一閃,冷森森的笑道:「老夫已有多年未曾殺人了,說不得,今天又要再開此殺戒了。」話落舉步向前走過去。

  白玉騏見狀,突然沉聲道:「老伯伯,請留步。」

  玄玉劍客聞主口一怔,突然轉身道:「難道說我們就停在這裡,任人宰割嗎?」

  白玉騏搖頭道:「不,不,騏兒不是這個意思。」

  玄玉劍客老臉一寒,不悅道:「不是這個意思,莫非是我武功與你相較差得太多,你怕我死在他們手中?」玄玉劍客在氣頭上,話也說得特別尖刻,令人無言可對!但是,說完後,他心中卻也十分後悔,怎奈話已出口,無法收回了。

  白玉騏沒想到連最瞭解他的人,如今也對他懷疑了起來,他,俊臉上掠過一絲孤獨的色彩,心中暗忖道:「老伯伯,連你都如此想,足見我白玉騏已無人能真的瞭解了。」他心中這樣想,表面上卻不敢表示出來,他怕,他怕傷了這位自小將他帶大,待他恩重如山的老伯伯心中難過,他可以忍耐,也有那份容量,因為自出道以來,他受的打擊太多了,這點事,又算得什麼呢?

  白玉騏真誠的望著玄玉劍客,道:「老伯伯,你,你不會真的那麼想吧?」他瞼上雖然掛著那絲恭敬的笑容,然而,他明亮的星目中卻已浮現一層淡淡的淚光,人,終究是人啊,任他白玉騏如何有忍耐力,此時此地,也不由為之淚下。

  玄王劍客心中一陣刺痛,脫口叫道:「玉騏……」

  但已太遲了,白玉騏此時已轉身向那十五個崑崙派的弟子走去了。

  玄玉劍客不安的搖搖頭道:「也許我說錯了。」

  林玉卿責備道:「你啊,老脾氣總是改不過來。」

  「我,我那時太急燥了!」

  林玉卿道:「急,他話都沒說完,你急什麼?」

  玄玉劍客兩手一攤,無可奈何的道:「我那時那裡想得到嘛!」

  林玉卿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舉目向白玉騏望去,她雖然年已近五十,但是狀態很像一個二十幾歲的少女。

  這時白玉騏已停於十五人之一刖,星目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沉聲道:「你們可曾考慮過後果?」語氣平靜,但卻有一種懾人的威嚴,十五六個弟子一時之間,倒真被震住了。

  其中一人抗聲,道:「有什麼後果可考慮,你的武功高,我們自己認命,不然,今天昆侖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白玉騏平靜的道:「你們自信是我的敵手嗎?」這話本含有諷刺之意,但出自白玉騏口中,卻使人有一種不能不信的感覺,因為他的語氣太平靜了。

  那先前說話的人又接道:「我們何妨試試看。」

  白玉騏淡然道:「但在下不願傷及無辜,因我與你們並無不共戴天之仇。」

  玄雲冷哼」聲,道:「哼,滿口仁義道德,心裡怎麼想,卻無人知道。」

  白玉騏再度望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如果不信,不妨借物一試。」

  當前一人道:「借什麼試?」

  白玉騏抬手一指右側五丈以外的兩塊大如巨桌般的石塊,道:「合你們十五人之力,看看能不能把那兩塊巨石擊破,如果擊不破,在下勸你們還是不要出手的好。」

  十五人向右一望,心中不由全都冷了半截,他們心中同時忖道:「這兩塊青石這麼大,如何能打得破呢?」

  玄雲掃了那兩塊青石一眼,心中暗忖道:「好小輩,你竟想耍陰險,哼哼,可惜你今天碰上我玄雲了。」當即乾咳一聲,冷冷笑道:「白玉騏,你如有此能力,何妨試給他們看看。」

  白玉騏聞言霍然轉身道:「假使在下擊得破呢?」

  玄雲冷笑道:「那他們就算輸給你了。」

  「輸給在下又怎麼樣呢?」

  玄雲冷然道:「當然……」突然他似想到了什麼似的,道:「假使你輸了呢?」

  白玉騏冷冷道:「任你處置。」

  玄玉劍客聞言大驚,因那兩塊青石在五丈之外,莫說白玉騏年僅弱冠,功力修為沒有那麼深厚,就是換了他玄玉劍客,只怕再加上三倍功力,也無法將那石塊擊破。當下急道:「騏兒,不必那樣,我們划不來。」

  玄雲也有同樣的想法!如今經玄玉劍客一叫,心中更深信白玉騏無此能力了,立刻叫道:「假使你真把那兩塊石頭擊破,十五人就任你處置好了。」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早已與他們訪過,白某跟他們沒有深仇大恨。」

  玄雲冷笑道:「你怕了是嗎?」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一閃,冷冷注定玄雲道:「在下沒有什麼怕的,只要把他們換成你。」

  玄雲道:「我!」

  白玉騏冷笑道:「就是你。」

  周圍數十道目光,全都集中在玄雲臉上,靜待他的反應。

  玄雲心中閃電地把形勢忖度一下,心說:「這根本是不可能辦得到的事,我豈能被他唬住。」心念電轉間,方欲開口,突然又停了下來,鼠目一轉,道:「你就站在就地?」

  白玉騏冷然道:「不錯,就是此地。」

  白玉騏這麼一講,更把玄玉劍客急得頭上青筋暴跳,但此時再想出言阻止,卻已太晚了。

  林玉卿手中緊抓著青鋼劍,緩步踱向白玉騏立身之處,根顯然的,她想必要之時,出手相助白玉騏。

  玄雲冷冷的看了林玉卿一眼,道:「白玉騏,你說話算話嗎?」

  白玉騏冷然道:「當然算話,在下這就出手。」話落也未見他吸氣提功,霍然轉身,閃電出手向兩塊巨石拍了出去。

  掌出帶起了一聲銳嘯,一閃消失於寂靜的空閒,沒有轟然撞擊之聲,沒有石粉飄揚之塵,兩塊巨石,依然如故,似未損及分毫。

  白玉騏看也沒看青石一眼,轉身冷然道:「玄雲,你自己了斷吧。」

  「什麼!你說什麼?你何不自己回頭看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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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玉卿這時已持劍走到白玉騏身惻三尺之處,全神替白玉騏戒備著。

  白玉騏冷笑道:「你過去吹口氣看看!」

  玄雲鼠目一翻,怒道:「你想耍賴是不是?哼,貧道若是一口氣能將那兩塊青石吹破,你小子早就沒命了。」話落一頓,又道:「你到底守不守信?」

  就在這時,周圍突然傳來一連串的輕啊之聲,好似發生了什麼可怕而驚奇的大事情。

  玄雲舉目向前一望,雙目不由瞪得像牛眼,自語似的叫道:「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來玄雲目光到處,只見白粉飛揚,兩塊青石,被清風吹過,竟已化成石粉,擊石成粉,已然江湖少見,而白玉騏竟然能把青石擊成粉末,更可怕的是距離在五丈之外,這份功力,別說玄雲未曾料到,就是作夢,他也沒想到,難怪他目光到處,被驚得目瞪口呆了。

  坪上此時已陷入可怕的沉寂,除了白玉騏神色泰然以外,所有的人此時都已目瞪口呆了。

  凜風捲起粉末陣陣,沉寂中,顯得有些緊張。

  良久良久,驀聽玄玉劍客一聲暴喝道:「好,好工夫。」

  一呼百應,周圍群道,也跟著喝起彩來,「好哇!」「要得!」

  這短短的一剎那,他們忘了敵我之分,也忘了擺在面前的問題,不過,著僅是一剎那間的事,便立刻消聲了。

  白玉騏冷然的望了玄雲一眼道:「玄雲,你還有何話可說?」

  玄雲此刻!臉色顯得蒼白無比,假使他有此能力,他真想不守此的,然而,他武功與白玉騏卻相差得太遠,就是想毀約,也決難逃一死。

  但是,叫他如此死去,但實是心有不甘。

  玄雲鼠目一陣翻轉,突然注定白玉騏,歎道:「唉!貧這不該與你打這個賭。」說話間,暗自把畢生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

  白玉騏冷笑道:「在下本不想殺你,但你居心太以……」話未說完,突聽玄雲一聲怒吼道:「少廢話!」聲起招出,「鐵樹銀花」閃電向白玉騏胸口死穴拍去,距離近,出招又猛,聲落掌風已達白玉騏胸口。

  只聽狂風怒號,聲勢似排山倒海一般,確實使人無從躲起,而玄雲本人,也深信無論白玉騏功力多高,在此毫無戒備的情況下,決難逃一掌之危。

  那知,事與願違,就在玄雲掌風將達白玉騏胸口之際,驀見白影一閃,眼前已失去白玉騏*蹤跡。

  「轟然」一聲,玄雲全力擊出的一掌,結結實實的打在地上,只打得石屑飛揚,泥土深陷,威力的確不凡。

  玄雲一掌未中,心中不由涼了一半,一聲「不好」!尚未出口,突覺一股威猛絕倫的壓力,已壓到背心之上。

  這不過是轉眼間的事,快,確實快得駭人,別說玄雲武功沒有無情真人高,就是換了無情真人,只怕也難逃這一掌之危。

  玄雲幾乎連念頭都沒來得及轉,背上已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掌。

  只聽「砰!」的一聲大震過處,坪上立刻響起一聲淒厲的慘號,接著,砰的一聲,玄雲的屍體已跌出七丈之外,七孔流血而亡。

  他,夢想做掌門人已夢想了多年,卻沒想到僅做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掌門,便已命赴黃泉了。

  白玉騏望著玄雲的屍體,心中暗自忖道:「你與我白玉騏本無什麼仇怨,但為了今後江湖的平靜與崑崙數以百計的生靈著想,我卻不能不消滅你這個野心家。」想到這裡,白玉騏突然又自嘲似的笑了,心說:「如今我怎麼也關心起江湖武林來了?」

  就在這時,突聽玄鶴一聲怒吼道:「好小子,貧道與你拚了。」聲落飛身閃電撲來,一招「旋風蕩柳」,挾著銳利的掌風,向白玉騏攻了過來。

  玄鶴先前,雖然對玄雲的專橫心存不滿,但他與玄雲終究是多年相處的師兄弟,如今眼看著師兄喪命於白玉騏手中,而自己卻未能適時援救,舊情相聯,使他忘了自己的生死,又豈能奈何得了他的。

  白玉騏雖然沒料到會有人突然出手攻擊於他,但玄鶴武功與他相差太遠,雖是突然出手,又豈能奈何得了他。

  白玉騏右足一用力,身子突然向左側飄縱過去,輕鬆曼妙的讓過了玄鶴這全力的一擊?。

  玄鶴殺心已動,見一擊不中,突然再度轉身,剛想撲擊,驀地,從遠處傳來一聲震人心弦的沉喝道:「無量壽佛,玄鶴住手!」

  玄鶴一聽那聲音,臉色登時一緊,急忙恭敬的站立一旁,崑崙派其他的弟子,聞聲也都個個恭身肅穆。

  白玉騏心頭微微一震,心中忖道:「也許是雲清真人,崑崙派碩果僅存的長老到了。」心念轉動閒,舉目向發聲處望了過去。

  只見,東側二十丈外,此時正飄然走來一個身著灰色道袍,銀鬚拂胸,白眉數寸的老道士,單由他那付平靜沉著的表情,即可知道此人已近得道之年了。

  由老道士行動看來,雖然緩慢無比,實際上卻快如輕風,轉瞬間便已到達坪上,停步於白玉騏等三人身前五尺之處。

  崑崙弟子,個個稽首為禮,口稱長老,神色間,都存有惶恐不安之意。

  玄王劍客與林玉卿急忙上前,恭身為禮,道:「雲清前輩在上,晚輩等給您見禮了。」

  雲清真人低垂的眼簾,微微眨動了一下,沉聲一歎道:「唉!原來是你倆到了,如今無情債務已償,但願你們長相依隨,恩愛終生。」語氣十分慈祥,似無怒意。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老臉同時為之一紅,吶吶說不出話來,也許,在這位得道高人面前,他們真的變得年輕了。

  雲清真人沉重的歎了口氣,緩緩轉身面對崑崙派的弟子,道:「事出必有因,有因必有果,無情之死,你們那個知道箇中詳情?」

  崑崙門下弟子,個個面面相覷,敢情,他們誰也不知道個中因果關係。

  雲清真人,見此情形,心中不由有些怒意,當下沉聲道:「你們既不知個中原委,卻如此盲從、衝動,是為了什麼?難道你們這多年在崑崙山居然什麼也沒學到,只學會了打鬥生事嗎?」老道是越說越生氣,雙目突然暴睜,射出兩道可怕的精芒。

  白玉騏睹狀,暗自驚忖這:「此人好深厚的功力啊!」

  雲清真人目光首先掃及玄鶴,因為他是這一群弟子中,輩份最高的一個。

  玄鶴與雲清真人的目光一接觸,全身不由自主的為之一震,急忙垂下眼簾,緩緩跪下,道:「師叔,弟子知罪了。」

  玄鶴一跪,其他弟子,也隨著雲清真人目光到處,紛紛跪了下去,不大工夫,已跪了一遍。

  雲清真人掃了他們一眼,沉痛的道:「也許,貧道的想法錯了,但我有生之年,卻不願改變這項決定,凡是我崑崙派的弟子,均應把武功視做健身之工具,不准任何人仗以欺人,否則,便是沒有真心向道之決心,與各位上我崑崙的原旨,大相違背。

  但是,貧道也決不留強各位,不管那一個,只要他以為這樣做對他是一種約束,大可就此離去,他在崑崙所學武功,貧道也決不追回。

  不過,他下山之後,不准仗此武功欺人,要是違背此言……」語落一停,雙目突然射出兩道駭人的煞氣,沉聲道:「貧道只要有一口氣在,決不讓他生於人世。」

  雲清真人,這番話說得非常沉痛中肯,但卻沒有一點威脅的成份,似是決心由崑崙派的弟子自己去抉擇。

  白玉騏心中肅然忖道:「想不到崑崙山上,尚有這等得道高人,唉!可見武林之中,並非沒有真正的君子,只是我白玉騏所遇非其人罷了。」

  崑崙派的弟子,一向敬重這位長老,如同神明,他的一言一行,都足以感化他們,而昆侖派的弟子之所以不出現於江湖之上,與人爭長論短,也都是此人的力量,當然,他並非用嚴厲的門規來恐嚇他們。

  如今,這位年邁的長老,竟然說出這番沉痛的話來,雖然,他臉上依舊是那麼平靜,但要與他相處多年來的弟子們分散,如無沉痛的決心,又怎能說的出這種話來呢?因為,這等於是要解散崑崙派啊!

  玄鶴惶恐的道:「師叔,弟子願永遠追隨你,決不下崑崙一步。」

  玄鶴此言一出,其他的弟子,也紛紛響應這:「我們願永圉於崑崙山,……」

  「我們決心修道,忘卻嗔念……」

  雲清真人,平靜而皺紋密佈的臉上,此時突然又多刻劃出好幾道條紋,這些條紋,所代表的,該是他內心的激動。

  時間在沉悶中悄悄消逝,明月,此時已偏向天際的山頭,此時,該已接近五更時分了。

  良久,良久,雲清真人才沉聲這:「你們都起來,回觀去吧!」話落接著又道:「無情之死,乃是自食其果,以後我會告訴你們的,這也是一種教訓,願我派的弟子,今後勿蹈覆轍,以免悔恨終生。」

  崑崙派弟子,一見長老息怒,寬恕了他們,心中都寬慰了許多,聞言如奉綸音,紛紛離坪而去,剎時之間,走得只剩玄鶴一人,侍立在雲清真人身側。

  雲清真人回眼看了看玄鶴道:「玄鶴,你怎麼不回觀去?」

  玄鶴看看白玉騏等三人,不安的道:「師叔,他們:」

  雲清真人笑道:「他們人多是嗎?」語氣仍是那麼平靜。

  玄鶴只道雲清真人不知白玉騏有駭人的武功,見師叔態度如此從容,心中更加不安,但是,要說卻又無從說起。

  雲清真人說:「這邊的事,你不用管了,回去吧!」

  玄鶴仍有些不願,但卻不敢違背雲清真人的意思,只得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回觀而去。

  雲清真人目注玄鶴消失後,突然道:「白玉騏,江湖傳言,你恩怨分明,但是,你今天的做為,卻與江湖傳言竟全相違背。」

  白玉騏對雲清真人,已生敬重之心,雖然他此時的說話,有些難聽,白玉騏心中卻並無惱意,當即道:「晚輩並未殺那無情真人。」

  雲清真人道:「但他卻是死在你手中的。」

  白玉騏淡然苦笑道:「是的。」

  「他過去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白玉騏緩緩仰起俊臉,望著天際明月,黯然道:「他說過,『天光血影』被破之日,也就是他償債之時……」

  雲清真人道:「而令你破了是嗎?」

  白玉騏默然點點頭。

  「你很守信。」

  白玉騏道:「『天光血影』,白玉騏乍會之時,曾賴他救過數次活命,此恩白玉騏並末報答。」神色十分傷感。

  雲清真人精光四射的眸子一直注定白玉騏臉上神色,白玉騏話聲一落,他立刻又問道:「玄雲你過去認識嗎?」

  白玉騏搖頭道:「不認識,但他卻要率領崑崙弟子重人江湖。」

  雲清真人道:「這會妨害到你嗎?」

  白玉騏搖頭道:「不會,但從此以後,江湖將再度掀起血雨腥風,使崑崙派與武林中人,慘遭塗炭。」

  「你在為江湖武林著想?,」

  「是的!」

  「你覺得這話會有多少人相信?」

  白玉騏自嘲似的道:「也許沒有人相信。」

  雲清真人道:「為什麼?」

  「因為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這句話說得很玄,雲清真人聞言不由為之一怔,再問道:「為什麼?」

  白玉騏笑道:「因為我仍在殺人。」

  「你可以不殺!」

  白玉騏臉上掠過一絲仇恨的光芒,沉痛的道:「他們在我白家所下的種子,並沒有得到他們應得的果實,白玉騏身為人子,有一口氣在,就不能不報這種惡果於他們。」

  雲清真人淡淡的笑道:「那麼你所說的為天下蒼生著想的話,並非發自真誠了?」

  白玉騏笑道:「句句由衷。」語氣是那麼堅決。

  「那麼!以貧道之意,你該從此放棄殺人。」

  「不可能。」

  雲清真人瞼色一寒道:「貧道卻認為可能。」

  玄王劍客一見雲清真人臉色,心頭登時一沉,脫口道:「前輩你……」

  雲清真人截住道:「為天下蒼生若想,這是唯一可走的路。」

  白玉騏笑道:「是的,唯有殺了晚輩,才是解決問題之法。」

  雲清真人冷笑道:「你以為貧道除不了你?」話落霍然轉身出掌,只聽「轟的」一聲,五文開外的一塊桌面大小的青石,已被他擊成碎塊,這份功力,端的驚人之極。

  雲清真人擊破巨石後,轉身道:「你看怎樣?」

  白玉騏道:「殺在下足足有餘了。」

  雲清真人聞言精眸中殺機一閃,心中忖道:「原來你是個口是心非之徒,你明明能學石成粉,功力還在我之上,卻說我殺你有餘,貧道幾乎被你騙過了。」忖罷冷冷的道:「你准備吧!」

  白玉騏笑笑道:「晚輩已準備好了!」

  雲清真人何等老練,一見白玉騏神色,就知道他根本就沒準備,任他修養如何高深,此時也不由為之怒火千丈,因為,白玉騏這種神態根本就等於是瞧不起他·

  雲清真人猛然吸一口氣,大喝一聲,道:「貧道有僭了。」聲落突然舉掌向白玉騏胸口拍去。

  白玉騏沒有出掌,也沒有閃避,一雙星目,輕輕的閉上,似在等待死神的降臨。

  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神色是那麼平靜,宛如一個得這高僧,坦然走向極樂世界一般。

  玄王劍客與林玉卿,急得兩顆心幾乎跳到了口腔。

  沒有回聲,也沒有反應,這是一段暫時的平靜。

  白玉騏眼看雲清真人一掌拍來,但卻沒有舉掌迎擊,也沒有躍身閃避,只把一雙星目輕輕合了上來,似在等待死神的降臨。

  雲清真人的功力,玄玉劍客與林玉卿都曾見過,當下一見老道士含憤出手,真把兩人急得目瞪口呆,由雲清真人與白玉騏距離那麼近,他們就是想要出手相助,都沒有時間了。

  這一刻,這短短的一剎那,空氣緊張得令人透不過氣來,因為,只要雲情真人掌一遞實,白玉騏就要從此永訣人間了。

  但是,一切都白著急了,因為雲清真人,並未真個出掌,剛才,他雖然氣憤難平,但以他那等至高的修養,這無名之火,在他心頭只不過一閃就消失了。

  良久,良久,雲清真人才沉重的開聲道:「你看準了貧道不會出手是嗎?」

  白玉騏聞言一怔,他木然的睜開星目,注視了雲清真人,很久很久後,才緩緩的說道:「在下還沒有這份觀察能力。」

  雲清真人笑道:「我相信你無此能力的,但是,你明知必死,為什麼不避開呢?難道你已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了不成?」語氣比先前溫和了許多,也許,他已看出,這憂抑沉默的少年人,並無江湖渲染的那麼凶頑。

  白玉騏淡然笑道:「金剛不壞之身,豈是晚輩所能妄想得到的。」

  「那你是在等死了?」

  白玉騏仰起了俊臉,茫然無依的望著天際的浮雲,緩慢而沉重的道:「是的,晚輩以為死了比活著好。」

  雲清真人與玄玉劍客、林玉卿等三人聞言全都一怔,也許,他們作夢也不會想到,以白玉騏如此年輕的歲數,竟會把生死看得如此淡薄。

  雲清真人精光灼灼的眸子緊盯著白玉騏的俊瞼,道:「你的武功,已然舉世難找敵手,江湖正是你創業揚威之場,別人想得都得不到,為什麼你都要如此輕易的放棄?」

  白玉騏淡然道:「等他們得到了,他們也許會有這種想法。」

  雲清真人聞言心頭再度一震,玄王劍客與林玉卿,卻都以驚奇的目光看看白玉騏。

  雲清真人沉沉一歎道:「貧道似乎有些瞭解了,但是,他們又怎會有這種想法呢?」

  白玉騏仰臉看看天色,見時已近黎明,當下朝雲清真人一恭身,恭敬的問道:「老前輩可還有什麼吩咐嗎」」

  雲清真人凝視著白玉騏,紅潤的臉上,慈和中充滿了惋惜之意,只見他嘴唇連連啟動,但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最後,他突然道:「我希望你有空時,能到我崑崙山上多住幾天,也許,貧道會告訴你一些更重要的人生真理。」

  白玉騏笑著點點頭,心中卻黯然忖道:「我白玉騏,在這個世界上所能停留的時間,已沒有多久了,老道人,你只怕要多費此一番心思了。」心中雖然在想,口中卻沒說,當下朝老道士一揖道:「那麼晚輩告辭了!」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自從發覺白玉騏心存消極之念後,就想找一個與他單獨相處的機會,勸勸他,當下也急忙上前行禮告別。

  雲清真人深深的盯視了白玉騏一眼,對這個初識的少年,他似乎想在心坎上印上一個永不磨滅的印像,也許,只有像他這等有修養的人,才能真正的觀察人微。

  雲清真人點點頭,道:「你們去吧!白檀樾要記得貧道的話,有時間到我崑崙山來一趟。」

  很奇怪,他這次並沒有勸白玉騏不要殺人,也許,這得道的老道士,真正的瞭解白玉騏了。

  白玉騏點點頭笑道:「前輩請放心,只要白玉騏此去不死,一定會再到崑崙山來。」話落朝雲清真人深深一揖,轉身對玄玉劍客與林玉卿道:「老伯伯,林前輩,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嗎?」

  玄玉劍客與林玉卿都點點頭,放於,三人聯袂,向崑崙山麓奔去,一閃消失於夜幕中。

  雲清真人望著白玉騏的背影道:「江湖上今後也許有了統治人物了。」話落臉上流露出一絲自慰的笑容,這年老的道人敢情正在擔心江湖上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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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情心難鑒


  玄玉劍客等三人,躍下坪頂,施展身法,風馳電掣的向山麓奔去,剎時間已奔出數十里之遙,這時,天色已透曙光,眼看又是一天要開始了。

  一路上,林玉卿好幾次想開口對白玉騏說話,但是,白玉騏臉上始終流露著沉思之色,使她無從開言。。

  天邊由魚白,而透出萬道金霞,一天,這光明燦爛的一天,又要開始了。

  這時,三人已奔到了山腳,前面是一片密林,林前聳立著一塊巨大的白石,遠遠看來,顯得特別醒目。

  林玉卿突然停步叫道:「不要跑了,到了!」

  玄玉劍客聞聲剎住身形,白玉騏走在最後,一見兩人止步,當下也急忙停了下來。

  林玉卿微微喘了口氣,望著白玉騏道:「玉騏,你還記得我身邊還有個人嗎?」

  白玉騏脫口道:「前輩指的是蓉妹妹?」

  林玉卿臉上露出一絲安慰的笑意,道:「正是她,你現在就見見她吧?」

  「見她。」白玉騏俊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喃喃道:「她在那裡呢?」

  「就在白石之後……」

  白玉騏脫口道:「不必見了!」

  林玉卿聞言一怔道:「什麼!你可是開玩笑?」

  白玉騏強忍著心中的難過,堅定的道:「這是真話!」

  林玉卿與玄玉劍客聞言臉上不由同時變色,林玉卿忍不住狠聲道:「喜新厭舊,你,你……真該死?照打!」話落突使一招「長虹貫日」,閃電向白玉騏胸口擊去。

  就在同時,林中傳來一聲哀怨的嬌啼,道:「婆婆,放過他吧,蓉兒告辭了,」聲落白石後翠影一閃,沒人林中去了。

  這一聲呼喚,直如巫峽猿啼,孀婦夜泣,令人聞聲斷腸心碎,林玉卿與岳蓉相處多日,愛之猶如己子,一聽岳蓉就此告辭,深知少女在此激動、哀傷的情形下,極易走上極端,當下,那還顧得攻擊白玉騏。

  只聽她,凌空大喝一聲,收回掌招,切齒道:「白玉騏,你這畜牲等著,總有一天,我林玉卿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聲落人已消失於密林之中。

  「玉劍客」回首側顧了愛侶背影一眼,冷冷的盯著白玉騏道:「白玉騏,老夫縱橫江湖,閱人無數,總以為自己決不會認錯人,想不到,老夫今天竟栽在你手裡。」冷酷的聲音一頓,陰森森道:「從今以後,你我各行其是,形如路人,下次相見,也許我們已是死敵了。」話落冷哼一聲轉身而去。

  白玉騏黯然的望著「玉劍客」的背影,心亂如麻,猶如已陷入了麻木之中了。

  這時,「玉劍客」已走到林邊,剛欲縱身躍人林中,突聽白玉騏平靜的叫道:「老伯伯,請等一下。」

  「玉劍客」聞聲止步,霍然轉身,沉聲冷然道:「你還有什麼話,快說,老夫耐性有限。」

  白玉騏緩緩解下背上玄玉劍,淒涼的笑道:「老伯伯,這玉劍請你收回吧!」話落緩步向玉劍客走去,行動緩慢中,顯然有些淒涼。

  「玉劍客」面上神色一動,突然,狂笑道:「哈哈……好好,把玉劍還我也好,省得咱們下次相見,你用玉劍殺我時,下不了手。」話落從白玉騏手中把玉劍接了過來。

  白玉騏默默的仰起蒼白的俊瞼,十分平靜的道:「老伯伯,你會錯意了!」

  「玉劍客」未等白玉覷把話說完,搶口冷笑道:」會錯意,哈哈,莫非你還有什麼善意不成?」語氣充滿了嘲弄之情。

  白玉騏只覺胸口一團鬱悶之氣,壓得氣血無法流暢,他知道是為了什麼,但卻無法排解消除。

  白玉騏默然的抬起頭來,強抑住心頭的沉痛,故做平靜的道:「也許這算不了什麼善意,騏兒只是希望老伯伯,他日看到玉劍時,可以想到騏兒。」

  「玉劍客」此時心中恨極了白玉騏的絕情,那能領悟出他話中之意,當即冷笑道:「等老夫連自己的棺材都想好之後,只怕也想不到你。」

  白玉騏低下頭去,淡然道:「不久之後,也許老伯伯會原諒騏兒的。」

  「不久,那一天?」

  白玉騏沉重的道:「當騏兒不在人間的時候。」話落緩步走了開去。

  「玉劍客」聞言心中突然沒來由的一動,這一剎那,他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絲靈光,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只聽他問道:「你什麼時候死呢?」語氣已緩和了許多。

  白玉騏星眸中忍不住浮出一片淡淡的淚光,他有勇氣獨自對抗周圍的重重壓力,而不忍心讓親信的長輩與愛侶為他受難,他處處替別人設想,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幸福,然而,他所得到的,卻是別人的冷嘲熱諷,世間不公平的事,只怕莫過於此了。

  白玉騏心中沉痛的忖道:「連愛我至深的你,也希望我死?」心念轉動問,平靜的道:「騏兒不會讓你們失望的,最多不會超過一個月。」

  「玉劍客」心頭一沉,脫口道:「這就是你不願意見蓉兒的原因嗎?」

  白玉騏舉步向左惻走去!淡然的道:「老伯伯,你該走了,再晚了只怕要找不到她們了。」

  「玉劍客」急上兩步,沉聲道:「你到哪去?」

  白玉騏揮袖拭去臉上淚痕,猛然轉過身來,朝「玉劍客」深深一揖道:「白玉騏謝過老伯伯多年的教養栽培之恩,就此告別了。」話落堅決的轉身向山下疾行而去。

  「玉劍客」這時似乎已經瞭解了些什麼,先前的激動之情,早已為之煙消雲滅,急聲喝道:「騏兒,你到那裡去,停下!」

  白玉騏此時對他已失去了光前的信心,他覺得,連「玉劍客」——與他相處多年的唯一長輩,如今都不罷瞭解他的居心,世間只怕再也沒有人能瞭解與同情他了。

  人,在沉痛過後,往往會產生一種強烈的反抗心理,獨斷獨行,不願再受任何人的幫助與同情。

  白玉騏沒有回頭,只淡默的道:「去你們想我葬身的地方。」話落腳下猛一用力,閃電似的掠空而起,消失於山石之中。

  「玉劍客」心頭一動,剛欲縱身追去,突聽一個氣憤的聲音大叫道:「白玉騏那小畜牲呢?」

  「玉劍客」不用回頭看,就知道是愛侶林玉卿回來,當下答非所問的道:「你追上蓉兒了?」

  林玉卿冷笑道:「哼,何止追上了,我要那小畜牲看看,天底下,並非只有他一個人漂亮,比他好的人還多得是。」

  「玉劍客」聞言心頭一動,霍然轉身,舉目向林玉卿身邊看去,目光到處,只見岳蓉正與一個眉清目秀,年約十八九歲的少年並眉而立,雖然,她眉宇之閒,仍存著濃濃的情愁,但她臉上,卻呈現出一片笑意,根顯然的、她是要做給人看的。

  「玉劍客」望了那少年一眼,道:「假使老夫沒有看走眼的話,你該是『藥聖』莫愚之子,莫玉麟。」

  那少年聞主口急忙恭身見禮道:「晚輩正是莫玉麟,就此見過前輩。」話落朝「玉劍客」保保一揖,狀至恭敬。

  「玉劍客」心中黯然一歎,道:「免禮,免禮!」抬眼注定林玉卿道:「我們走

  吧!」

  林玉卿自從誤會了白玉騏居心之後,心中早已把他恨人骨髓,她之所以要帶莫玉麟同來的目的,也就是要替岳蓉出一口氣,讓白玉騏知道,除了他以外,岳蓉並非找不到意中之人。

  岳蓉在傷心之餘,也就自然而然的走上了這種極端,以致,後來幾乎弄得不可收拾,這些都是後話。

  至於岳蓉何以會認得藥聖之子,後文自有交待,暫且不提。

  林玉卿冷笑一聲道:「怎麼?他跑了?」

  「玉劍客」沉重的道:「他走了也好!」

  林玉卿狠聲道:「我要他看看天下還有比他更強的人。」

  「玉劍客」沉聲道:「他已經要離開人世之間了,你何苦再刺激他?」

  「就是他馬上死,我也要他看看。」

  一直沉默不語的岳蓉,聞言芳心突然狂跳起來,突然縱身飛落玉劍客身側,嬌聲問道:「伯伯,你此話是真的嗎?」

  「玉劍客」點點頭,這一剎那,他腦海中突然浮現白玉騏離去的表情,那蒼白得毫無血色的俊瞼,及那感激中帶有孤獨的目光,這一切,使他回憶起,白玉騏幼年的個性,忍不住喃喃自語道:「他仍有著孩童時的堅韌個性,只是比過去更懂事,亦更堅強了些,我早先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呢?騏兒……」

  「玉劍客」的喃喃自語,直如萬根利箭刺進岳蓉的一寸芳心,這一剎那,她似乎明白了許多,過去白玉騏會拒絕她跟在他身邊,為的是什麼?因為他仇蹤遍天下,跟在他身邊,不僅為她,是更多是為自己帶來麻煩。

  而今,白玉騏之所以不跟她相見,又怎會是對她忘情呢?

  錯,錯在她自己當時只顧往壞處想,而不肯出來與她夢中思念,願與他共生死的心中情郎相見,現在,雖已夢醒,伊人卻已不知去向了。

  岳蓉紅潤的粉臉,此刻突然變得蒼白如紙,只聽見她絕望的泣道:「伯伯,告訴我,他到那裡去了,快啊,快告訴我啊!」語聲悲切哀傷,令人聞聲斷腸。

  莫玉麟早已屬意於岳蓉,只是,過去岳蓉心堅如鐵,不為所動,使他空有落花之意,卻付之於無情流水,如今,好容易將有轉機了,那會不怕岳蓉再變心意,見狀急忙上前,溫言慰道:「岳姑娘,此等無情無意的人,還問他則甚?」

  岳蓉此時芳心中,正自悔恨懊惱無比,聞言霍然轉身,冷叱道:「你怎知道他無情無意,他居心之神聖,只怕天下無人能望其項背,豈是你想像中的那種卑鄙小人?」語氣非常冷森刻薄。

  莫玉麟一見心愛之人,如此袒護白玉騏,心中頓覺妒人萬丈,忍不住氣往上衝,冷言道:「他如有情,就不該置你語不聞不問。」

  林玉卿此時仍未能諒解白玉騏,自然也就偏向著莫玉麟,一見岳蓉對白玉騏心仍不死,不由上前道:「蓉兒,玉麟是一番好意,你該三思才是。」

  岳蓉本還想辯駁,但她心急追趕白玉騏,己沒有那份閒情,見「玉劍客」此時仍未回答,不由急得搖著他的手泣道:「伯伯,快告訴我啊,再晚了,蓉兒就追不上他了。」

  「玉劍客」精眸中浮出一片淡淡的淚光,喃喃自語似的道:「孩子,太晚了,你與伯伯醒悟得都太晚了。」語聲悲傷無比。

  岳蓉聞聲芳心直如撕裂一般,哀聲哭道:「你,你不知道他去那裡了?」

  「玉劍客」搖頭道:「我當時與你們一樣的恨他,怎會再關懷他的行止?」

  絕望,猶如一片無法阻止的陰雲,剎那間覆蓋了岳蓉整個心房,使她覺得,人世之間,似乎已沒有自己的存在了,過去唯一的希望,從此也就煙消雲滅了。

  陣陣輕風,在旭日照射之下,徐徐吹過,捲起眾人的衣角,刮走地上的黃葉,似在清除山野的敗草、落葉。

  但是,它卻清除不了每個人心中重重的心事。

  岳蓉絕望迷茫的目光,緩緩由山林掠過,而轉回到「玉劍客」身上,突然,她迷人的美目中閃過一絲亮光,注定「玉劍客」手中的玉劍,問道:「那是騏哥哥的劍嗎?」

  「玉劍客」木然的點頭道:「是的。」

  岳蓉櫻嘴上掠過一絲淒涼、哀怨的笑意,突然異常平靜的道:「伯伯,可以讓我看看那劍嗎?」

  「玉劍客」此時心神已亂,順手把劍遞過去,道:「就由你保存它好了,他日找到白玉騏時,你再還他。」

  岳蓉淒艷的笑道:「伯伯,你說我還能見到他嗎?」

  「玉劍客」聞言臉色登時一變,但卻立刻又恢復了正常。

  是的,他的確不知今後還能不能再見到白玉騏,因為,由白玉騏那消極的言詞中,使他直覺出,白玉騏似已自知不能久於人世了。

  但是,對岳蓉,他卻不能不說還有相見之期,因為,他深知,她那顆脆弱的心已經不起打擊了。

  是以,「王劍客」臉色微微一變後,立刻道:「有,當然有。」

  林玉卿冷笑道:「最好是見不到他。」

  岳蓉輕笑道:「婆婆,你恨了一個你不應該恨的人。」話落隨手一按劍簧,「錚!」然一聲,把玉劍拔了出來。

  清脆的劍簧聲,震動了「玉劍客」與林玉卿的心弦,也喚回了他們的神智,不由自主的全把目光凝注在岳蓉臉上,目光到處,兩人全都為之一驚,不約而同的說道:「蓉兒,你要做什麼?」

  岳蓉飛身倒縱出二丈有餘,玉腕一翻,劍尖抵住自己的胸口,平靜,愁苦的道:「伯伯,你不用騙我了,今後天捱海角,蓉兒再也找不到愛我至深的騏哥哥……是以蓉兒只有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林玉卿急道:「只要白玉騏不死,婆婆替你負責,天捱海角一定找到他。」她現在可不敢再說恨白玉騏了。

  岳蓉搖頭道:「騏哥哥的為人,我知道,他要不是知道自己今後必走之路,決不會不見蓉兒。」聲出淚下,字字扣人心弦。

  「玉劍客」沉聲道:「蓉兒,總有個萬一的,不可如此絕望。」

  岳蓉淒涼一笑道:「騏哥哥身世飄零,為了親仇,隻身單劍行走江湖,處處為我設想,不忍別人為他犯難受害,而今,卻連愛他至深的人,也不能瞭解他,我鼓覺得多麼慚愧啊.」

  「玉劍客」慚愧的歎息一聲,道:「蓉兒,只要我們找到他,我相信他會諒解我們的。」

  林玉卿臉上也顯出不安之色,她早年與「玉劍客」發生誤會,失意之下,養成偏激的個性,遇事多往壞處想,不肯用心冷靜思考,全以意氣用事,這時,被岳蓉的舉動驚醒,自然而然的連想到了過去。

  她心中慚愧的忖道:「玉騏為了我與玉劍客的事,不惜以生命來釋清我們間的誤會,豈是無情之人,林玉卿啊,你太偏激了。」兩顆淚珠已順腮而下。

  此時,只有莫玉麟心中最不是味道,因為,連唯一同情他的人,眼看也變了,他不管自己為人怎樣,心中早已恨透了白玉騏,不是嗎?要是沒有白玉騏,他也許不會得不到岳蓉。

  莫玉麟左右顧盼了一眼,突然一聲不響的悄悄離去。

  林玉卿揮袖拭去臉上淚珠,顫聲道:「蓉兒,相信我,我一定在玉騏遇難前找到他,要死,我們死在一起,放下劍,快!」聲音是那麼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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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56:28
  岳蓉心意早已決定,那會為她所動,當下泣道:「婆婆,你找到白玉騏後,請告訴他,蓉兒此生只愛過他一人,叫他好好的保重自己。」話落一頓,又道:「婆婆多日教養栽培之恩,蓉兒此生已不能報答,來世結草啣環,決不忘此恩,蓉兒告辭了。」話落玉腕一振,就要下手。

  「玉劍客」大叫道:「慢著!」

  岳蓉搖頭道:「伯伯,你不要白費心機了,我們相距有二丈之遙,等你趕到之時,蓉兒早已命赴黃泉了。」

  一語道破「玉劍客」的心思,使他不敢妄動。

  就在這時,林中突然傳來一個輕鬆的聲音道:「女娃兒,假使老夫能在兩丈之外,把劍奪下來,你能不尋短見嗎?」聲音細弱,但卻清晰無比。

  在場三人,聞言自全都一怔,猜不透何人敢出此狂言,因為,江湖之上,武功比岳蓉高的人,故然多的是,但是要說在二丈之外,能把岳蓉的劍奪下來,可就使人難以置信了。

  因為,這是以二寸與二丈的百倍之比啊?快,誰能快到一頂個程度呢?

  就在三人一怔的瞬間,「玉劍客」身惻,已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黑巾蒙面的白髮老人,三人登時又是一怔,敢情誰也沒看清此人來路。

  岳蓉搖搖頭道:「這雖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岳蓉相信前輩做得到就是了,請前輩不要白費心機了。」

  蒙面人一怔,敢情一時之間,他聽不懂岳蓉話中之意,當下道:「這是什麼意思呢.」

  岳蓉道:「因為你救得了蓉兒的身,卻救不了岳蓉已死的心。」

  這次,蒙面人聽懂她的意思了,只聽他豪放的大笑道:「哈哈……女娃兒,老夫若無能救活你已死的身心,也不敢口出狂言了。」言行依舊是那麼輕鬆。

  「玉劍客」與林玉卿雖然對這神秘的蒙面人毫無印像,但一聽他有把握救轉岳蓉的身心,心中登時產生一種依賴之感,林玉卿脫口道:「前輩,你認得白玉騏?」

  蒙面人一雙精光閃射的眸子,仍盯在岳蓉臉上,隨口道:「老夫昨夜才見過他!」

  「玉劍客」道:「他認識你嗎?」

  蒙面人搖頭道:「他沒見過老夫的真面目,但在他意識中,卻認得老夫多日了。」老人的話與他的人一樣的神秘!使人無從捉摸。

  岳蓉覺得自己唯一的一線希望,如今又落空了,自絕之意,突然又加深了一層,當即道:「岳蓉多謝前輩一番好意了,但……」

  蒙面老人未等她把話說完,已搶先攔阻道:「女娃兒,老夫生平未騙過任何人,這次也不例外,老夫說有把握找到白玉騏,決非欺人之談,不過——」話落一頓,道:「你現在仍可以自絕,老夫有把握將玉劍搶下來!」

  岳蓉美目微微一轉,道:「假使岳蓉此刻不自絕了呢?」話聲才落,玉腕猛然向胸口一送。

  「玉劍客」與林玉卿聞言心中方自一喜,一抬眼,頓又把兩人驚得「啊!」出聲來,兩顆心,幾乎跳到了口腔。

  就在這時:

  說時遲,那時快,突聽一個豪放的聲音,大笑道:「哈哈……女娃兒,你想在老夫眼前搗鬼還早了幾年呢?」」

  就在岳蓉玉劍劍尖距胸口不過毫髮之差的距離時,突覺手中一輕,一柄玉劍已然不翼而飛了。

  快!速度之快,確實令人無法思議。

  岳蓉眨動了一下大眼睛,良久才恢復了迷茫的神智,定睛看去,只見二丈以外的那個黑衣蒙面老人,此時正站在她身前不滿三尺處,右手食中二指間,挾住那柄玉劍,看情形,他把玉劍奪下後,還沒換過手。

  岳蓉嬌靨微微一紅,低頭道:「前輩的身法,的確令晚輩佩服,只是,你做了件不該做的事。」

  蒙面老人笑道:「你覺得慚愧嗎?」

  岳蓉點頭道:「晚輩自知不如。」

  蒙面人笑道:「其實,你不必如此自卑,你覺得玉騏的武功與你相比如何?」似乎是一種心理的反應,玉騏二字,從他口中吐出顯得那麼親近。

  岳蓉心頭微微一動,她那顆已如止水的芳心,似乎又被蒙面人兩個字,激起了漣漪,因為,由他的態度和語氣看來!他好像真的知道白玉騏的去向似的。

  這時,「玉劍客」與林玉卿也都從絕望中醒了過來,他們揉了揉眼睛,舉步向岳蓉走來。

  岳蓉凝視了蒙面入良久,才道:「晚輩武功與他相差很遠。」

  蒙面人鄭重的這:「玉騏也是老夫手下敗將,你該覺得不冤吧?」

  岳蓉不相信的搖搖頭,也許,在她心目中,世間沒有一個人能強過她騏哥哥,這只是一種少女心理的自然反應。

  蒙面人笑道:「不信,以後你見到你騏哥哥後,可以問他。」

  「我能再見到他嗎?」

  蒙面人笑意一斂,鄭重的道:「只要你肯聽我的話,不走極端,我保證有一天,你不但可以見到他,而且,可以永伴在他身邊。」

  岳蓉聞言心頭登時又活躍了起來,不由自主的點頭脫口道:「晚輩一定聽你的話。」

  這時林王卿已走了過來,她飛身上前,抱住岳蓉親切的叫道:「蓉兒,蓉兒,你嚇死婆婆了。」聲淚俱下,令人感動。

  「玉劍客」心情雖然也有些激動,但卻沒有表現出來,急步上前,朝蒙面人深深一揖,道:「多謝前輩援手之德。」

  蒙面人搖頭道:「你過去曾是玉騏之師,這前輩二字,老夫擔當不起。」

  王劍客心中一動,忖道:「莫非他也是玉騏之師不成?」心念轉動間,道:「那麼兄弟可以一睹兄台真面目嗎?」

  蒙面人神色微微一怔,聲音一沉,道:「世問還沒有任何人見過老夫真面目。」

  「玉騏也沒見過?」

  蒙面人點頭道:「到目前為止,他確實沒見過,不過,有一天他會見到的。」話落一頓,轉對岳蓉道:「女娃兒,記住,你已答應老夫了,可不能再走極端,在明年中秋之夜,你可在泰山觀日峰上等白家娃兒,老夫現在要去了。」話落轉身欲行。

  岳蓉急忙掙脫林玉卿懷抱,急步上前道:「晚輩真的能見到他嗎?」

  蒙面人堅定的道:「能。」

  岳蓉道:「前輩,我……」

  蒙面人道:「你不要跟來了,現在玉騏四周危機四伏,你在他身邊,不但幫不了他,反而會增加一份累贅。」語氣竟全是一片關懷之情,令人覺得親切中,透著溫暖。

  岳蓉美目中滾下兩顆淚珠,依依的道:「那麼晚輩屆時在觀日峰上等你了,不見決不離峰。」

  蒙面人心中一動,暗讚道:「好一個烈性丫頭。」當即道:「這才是好孩子。」話落身形一閃,已沒人林中去了。

  林玉卿上前拉住岳蓉的手,道:「好孩子,我們走吧!」

  「到那裡去呢?」

  「玉劍客」上前拾起蒙面人插在地上的玉劍,道:「現在反正也沒有什麼事了,不如就先趕到泰山翠梅谷,把那裡好好收拾一下,等白玉騏回來。」

  岳蓉不敢違背蒙面人的意思,只得點頭答應,首先向翠梅谷而去。

  現在,回筆再說白玉騏,他,含悲抑憤離開「玉劍客」後,只覺內心一片空蕩,除了復仇的唯一觀念,留連於腦海,幾乎什麼都不想到了。

  是的,這確是個重大的打擊,「玉劍客」曾於他年幼之時,撫育他長大,他,相信「玉劍客」,更相信「玉劍客」曾瞭解他,然而:

  在今天,他與自己日思夜想的恩人,別後第一次相逢,他竟然不相信他了,人事滄桑,在他那落漠的心房上,已印上一個不可磨滅的創痕,使他那將要被人情溫暖的冷漠心房,再度冷了下來。

  白玉騏穿過森林,旭日照耀下,已可望見山下村落了,距離雖然仍是那麼遙遠,但對他白玉騏來說,卻可言已離了崑崙山了。

  白玉騏止步略一盤算,剛欲再度起身,突然,一個熟悉的人影,掠過眼角,那方向是奔向崑崙。

  一見這條人影,白玉騏星目中,突然閃過一片殺機,沉氣落身,雙足猛一點地,飛身向那條人影奔走的方向逼去,一面大罵道:「卓人鳳,你與我站住!」

  那條人影,正是叛師弒師,志欲置白玉騏於死地的卓人鳳,如今洱海笛一死,他已成了覆巢之下的孤雛,飄零江湖,處境確也夠慘。

  卓人鳳先前根本沒有發現白玉騏,當下一聞人聲,不由一怔,不田自主的停身轉過頭來,顯然,他還沒聽出叫他的是誰。

  就在卓人鳳住身轉頭之際,白玉騏恰好落在他身前五尺之處,臉上殺氣騰騰,令人觸目心寒。

  卓人鳳一見叫他的人是白玉騏,不由駭得連退了三步,心頭狂跳不已。

  白玉騏冷森森的一笑,道:「姓卓的,你想不到我們含冤家路窄在此相逢吧?」

  卓人風深吸一口冷氣,強壓住心頭的驚恐,沉聲道:「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在此相逢,又要怎樣?」

  白玉騏冷笑道:「你別忘了雞公山,無底洞側,在下曾比你晚到了一步。」

  卓人鳳行走江湖多年,再加上他生性狡猾,雖然已知白玉騏言下之意是指的什麼,但卻故做不知的,道:「你去了又怎樣?」

  白玉騏星眸中殺機一閃,冷笑道:「卓人鳳,在下以為,你並不是呆子。」

  卓人鳳臉上故意做出一絲悔意,但卻冷聲道:「在下雖然殺了一個黑道人物,冒充弒師,但卻自信沒有做錯什麼事。」語氣鎮定自然,此人端的陰沉,狡詐無比。

  白玉騏沒有見過熊玉燕的父親:卓人鳳的師傅,一時之間,倒真無法分辯出虛實,冷哼一聲,道:「卓人鳳,別人能被你騙過,白玉騏可不是任你騙的。」

  卓人鳳心頭微微一沉,脫口道:「難道你見過我師傅?」

  白玉騏不善說謊,隨口道:「白某雖未見過,但確深信洱海笛不是易欺之輩。」

  此言雖然有理,但卻可惜碰上了卓人鳳這等狡詐之徒。

  卓人鳳一聽白玉騏並未見過自己過去的師傅,那顆已提到口腔的心,登時又放了下去,暗自冷笑一聲,忖道:「只要你沒見過,你就奈何不了我卓人鳳。」心念電轉而過,也不過是剎那的時間,隨口道:「狼要吃羊,何愁沒有理由,你要殺我卓人鳳,儘管此刻下手好了。」語氣仍然強硬無比。

  白玉騏微微一怔,冷聲道:「你可是心有不服?」

  卓人鳳冷笑道:「有什麼服與不服,你既沒有見過我師傅,當然可以硬說那偷兒是我師傅,殺欺師滅租之人,乃是名正言順之事,江湖上,那還有比這更完美的殺人理由?」他一口氣說完,乍聽起來,倒真像是理虧在白玉騏了。

  白玉騏聞言一怔,心中倒真的狐疑不決了,當下不由略一遲疑。

  卓人鳳見狀心中大喜,故裔冷哼一聲,道:「不過,卓人鳳有生之年,誓不與你白玉騏並存於天地之間,你此刻殺了在下,倒也是智舉。」

  白玉騏冷笑道:「殺你並不難!只是在下在沒有證實那被害之人前,不便下手而已。」

  卓人鳳大笑道:「哈哈.你既有勇氣搶我卓某所愛之人,就該有勇氣殺死情敵,否則,你落在卓某手中,事情可就不同於今日了。」

  白玉騏劍眉一豎,冷聲道:「你指的是熊玉燕?」

  卓人風冷笑道:「你比我清楚。」

  白玉騏冷森森的一笑道:「那是熊玉燕自己的抉擇,她既不願與你在一起,自然是因為你毫無可取之處,這能怪得了那個。」

  卓人鳳心中直恨不得把白玉騏碎屍萬段,但他自知不是白玉騏之敵,卻不敢表示出來,只冷聲一笑道:「但如果你白玉騏不出現,她就是我的了。」

  白玉騏心中暗罵了一聲:「卑鄙!」冷笑道:「假使你卓人鳳真有可取之處,白玉騏自會成全你們的,只可惜你居心險惡,欺師滅祖,見異思遷,令人無法信任。」

  卓人鳳心頭一沉,心中微微有些海意,然而,如人事情既已做錯,後悔又有什麼用呢?

  聞言冷聲道:「你怎知道在下欺師滅祖?」

  白玉騏冷笑一聲,道:「不錯,在下此刻碓實不能證明,是以想勞閣下大駕,陪同前往一探令師。」語氣十分堅決,令人無法不信。

  此時,如果卓人鳳心中不虛,一口答應下來,白玉騏正忙於親仇,也就不會真個與他同去了。

  誰知卓人鳳作賊心虛,聞言臉上竟顯出猶疑之色,良久才道:「卓某此刻身有要事,必須前往崑崙一行,可沒有閒情陪你前往。」

  「什麼要事?」

  卓人鳳毫不思索的道:「家師要我帶信與崑崙掌門。」他自以為如此一說,無形中會證明他師傅還在人間,卻沒料到,事情就發生在一很句話上。

  白玉騏聞言立這:「拿信給在下看看。」

  卓人鳳心頭一驚,臉上神色也頓時為之一變,退後一步,道:「你算那一號,要看家師私信?」

  白玉騏道:「在下不看內容,只看信封。」

  卓人鳳根本是信口開河,身上那有什麼信,聞言冷笑道:「信封也不能給你看。」

  白玉騏何等聰敏,他雖然江湖閱歷不如卓人鳳,但對於事情分析,卻決不在卓人鳳之下,一見卓人鳳臉現驚慌之色,心中立刻瞭然,大笑一聲,道:「哈哈……卓人鳳,任你狡猾如狐,此刻也休想騙過在下了。」話落一頓,冷森森的道:「你如不拿出信來,這崑崙山麓,就是你葬身之地了。」話落舉步向卓人鳳退了過去。

  卓人鳳大意失言,早知事情不妙,心中盤算良久,料定除了硬拚一途外,別無他路可走了。

  他緩緩的退了兩步,故意鎮定的道:「好吧!就給你看吧!」話落挽手入懷,掏出一封信,平托掌上,道:「此仇此恨,就是卓某不報,也自然有人找你!」言下大義凜然,顯得理壯無比。

  白玉騏對他已生疑心,當即舉步向卓人鳳走去,要一睹那信。

  距離在沉悶中縮短,然而,殺機卻在沉悶中滋長著。

  白玉騏星目緊盯在卓人鳳手中的信上,暗中,卻早已把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昔日的對敵,已使他有了步步為營的習慣。

  距離由五尺,變為三尺,然後兩尺,一尺……

  就在白玉騏剛欲舉手取信的一剎那,突聽卓人鳳冷喝道:「躺下!」聲落左手早已揚起,速度確實快如閃電。

  但是,他快,白玉騏卻比他更快,就在卓人鳳左手一揚之際,突聽白玉騏冷然一聲叱道:「何以見得?」也是手出聲落,恰好扣住卓人鳳的左手腕。

  這一著,的確大膽,因卓人鳳左手並非用掌風,而是一把喂毒細針,一個拿捏不準,就得血濺當場。

  卓人鳳自知不是白玉騏之敵,他原先目的固然存有僥倖心理,但卻也有他自己妥善的想法,他以為,這一把毒針,就是傷不到白玉騏,也必定可』把他逼退,自己大可以利用這段時間,竄人林中,以求自保。

  那知事情竟然如此出人意料之外,使他一敗,敗到這種不可收拾的地步。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重重,冷森森的道:「卓人鳳,現在你該認命了吧?」話落舉手取過卓人鳳手上的信,掃眼一看,登時冷笑道:「是洱海笛寫給你的。」

  卓人鳳此時臉上已失去了先前的鎮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驚慌恐怖之色,貪生怕死之情,盈溢無遺。

  白玉騏單手把信件取出,詳細一看,頓時怒火千重,殺機大熾,隨手把信揣人懷中,陰沉沉的說道:「原來熊姊姊的父親就是你殺的,卓人鳳,你欺師滅祖,如今落在我白玉騏手中,你該預料不到有此下場吧?」

  卓人鳳已面無人色,心知今日必死,聞言顫聲道:「白玉騏,你如算得上是號人物,就給小爺一個痛快。」

  白玉騏此時已恨他人骨,聞言厲笑一聲道:「痛快,卓人鳳,你可想錯了。」話落一頓,獰聲說道:「白某一向殺人不擇手段,白玉騏今天要你自己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黑的。」語氣陰森冷酷,令人聞言毛骨悚然。

  卓人鳳直駭得膽落魂飛,嘶聲叫道:「你!你你是人還是厲鬼?」

  白玉騏冷笑道:「對人時,我是人,對禽獸時,我是厲鬼。」話落左手緩緩舉了起來,五指彎曲如五根鋼鉤,向卓人鳳胸前退了過去。

  卓人鳳恐怖的叫道:「白……白玉騏,你,你好狠。」

  白玉騏眼中殺機一閃,左手猛然向前一送,道:「你說對了。」

  只聽「噗」一聲過處,血光四散中,挾著一聲恐怖的慘號聲,白玉騏的右手己插進卓人鳳的胸口了。

  接著,用力向外一拉,血光一閃,卓人鳳的心肝五臟,全被拉出來,景像之慘,令人不忍卒睹。

  白玉騏一手把卓人鳳顫抖的屍體,推倒地上,冷聲自認道:「這就是你這種人的歸宿。」話落狠狠的把抓在手裡的內臟,丟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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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救助雙絕


  就在這時,驀地——一個鏗鏘的聲音道:「無量壽佛,白檀拋好狠的心啊!」

  白玉騏一聽聲音,心中登時知道來人是誰了,只見他,兩道充滿仇火的目光,炯炯的注定發聲之處,道:「武當三清,你們來的正是時候。」

  對面石後,這時果然轉出了武當三清,只見他們背插長劍,目露精光,一望可知,他們是有為而來。

  天癡子冷冷掃了白玉騏一眼道:「白檀樾,你好長的命啊!」話落三人已聯袂走到白玉騏身前一丈處停了下來。

  白玉騏冷笑道:「三位未死之前,在下怎會先死?」

  天塵子冷笑道:「今天只怕就是你的死期了!」

  白玉騏冷森森的道:「死期只怕是三位的吧?」

  天悟子反手拔下背上的松紋古劍,冷然道:「多言無益,白玉騏,你拔劍吧!」此人居心狠毒,明知白玉騏身未配劍,卻先叫他拔劍,居心可想而知。

  天悟子一拔劍,其他二人,也紛紛拔出背上古劍,緩步向左右兩側走去,恰好形成一個三足鼎立之勢。

  白玉騏一揚雙掌,冷笑道:「單憑這雙向掌,在下自信收拾得了你們三個賊道。」

  天癡子獰聲道:「那是你白己找死,可怨不得貧道。」話落向右側掃了一眼,並未立刻出手,似在等候什麼。

  天悟子、天塵子,也不約而同的向同一個方向掃了一眼,根明顯的,他們是在等候什麼。

  白玉騏內心,此刻雖然憤恨填胸,但腦海卻仍是那麼冷靜,一見三人如此鬼祟,立刻有了警惕,心中暗忖道:「單憑他們三人,怎敢前來尋找白玉騏,原來他們另的了幫手,只不知他們約的是些什麼人物?」心念閃電一轉,開口注定三人凝視的方向,沉聲道:「何方高人,既敢前來為人助拳,又何必藏頭露尾,令貴友心神不安?」語氣充滿諷刺之意。

  三道聞言,自知失態,臉上不由同時一紅,但卻無言反駁。

  就在這時,只聽一聲朗朗的聲音,起自三道現身的石後,道:「老夫二人,在你白玉騏眼中,又能算得上什麼高人呢?」話聲一落,石後突然閃出兩個老者。

  白玉騏一見二人,心頭登時為之一沉,脫口道:「宇宙三奇中人,是你們?」

  三道臉上登時顯出驕狂之態,顯然他們發現來了靠山,此役已然必勝,心中正在得意中。

  出現的三人,正是宇宙三奇中的老大、老二二人,他們自從離開司徒雲霄後,便向蒙面人消失的方向追了下來,原先本來存著找到白玉騏的希望,但這卻比不追好得多。

  二人一路追下,路上又正巧遇上武當三清,一談之下,知道他們也要找白玉騏晦氣,正好不謀而合,於是五人便聯袂向崑崙追了下來,卻沒想到,竟會在此荒山僻野中,遇上白玉騏。

  宇宙三奇的老大注定白玉騏,沉聲道:「白玉騏,你知道老夫的來意嗎?」

  白玉騏腦海中,閃電把周圍形勢忖度一番,心想今日之役,如果合五人之力,自己決無取勝的可能,但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他卻連退縮之路也沒有了,何況,他不願退卻。

  白玉騏冷冷的望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如果是為了助拳而來的,目的自己一目瞭然了,何必多此一問。」

  老二沉聲道:「不錯,老夫二人是為助拳而來,不過,這不是為了什麼情誼,而是一個身為江湖俠義中人,所必須做的事情。」

  白玉騏心中明知他們暗藏殺心,如今卻硬要自稱是俠義中人,不由冷嗤一聲,道:「除了兩位自己之外,還有誰承認你們是俠義中人呢?」

  老大臉上神色一變,心中暗恨道:「好小子,你死在臨頭,居然還敢逞口舌之利。」心念一轉,冷然道:「承不承認那是以後的事。」話落一頓,突然嚴肅的問道:「白玉騏,你對江湖上為你所定的罪刑,還有什麼解釋的沒有?」語氣倒像一個大法官,在審問犯人。

  白玉騏大笑一聲道:「假使在下真個有殺人的充份理由,不知閣下怎麼辦呢?」

  此話倒也是事實,宇宙三奇中的老大、老二兩人,之所以要找白玉騏,只不過是為了他們自己今後稱雄江湖的目的,不得不除這個重大而又可怕的障礙而已,那是為了什麼武林大計。

  是以白玉騏此話一出,三人心中倒真有些不自在起來,老二掃了老大一眼,略一思忖,道:「一何不說來聽聽,老夫看看充不充足。」。

  白玉騏何等聰敏,那會聽不出這種兩面之詞,不由劍眉一豎,仰天狂笑一聲之後,

  冷然道:「哈哈……此話果然中聽,只可惜白玉騏不癡不傻,你這話是白說了。」話落一頓,星目冷光一閃,說道:「此處地位偏僻,無人來往,兩位何妨直言心中隱秘,然後一決生死,豈不比如此繞圈子好得多呢。」

  一言道破二人隱衷,頓使二人老臉一紅。老大惱羞成怒道:「好,好,此話痛快,老夫今天直言相告,也不怕你飛上天去。」話落,雙目先光閃閃的盯著白玉騏,道:「只因為你武功太高,使老夫覺得有你活著一天,便於心難安,是以,不得不早日將你除去。」

  白玉騏心中黯然一歎,忖道:「唉!想不到我白玉騏,不爭名不奪利,卻仍然難免被別人妒嫉,看來江湖險惡,這句話一點也不假了。」武當三清,見三人至此,話已說僵了,心中暗自慶幸不已,天癡子氣焰萬丈的搖手叫道:「白玉騏,你不要再拖延時間了,現在貪道給你一個痛快,你立刻自絕於此好了。」辰辰而談,令人心恨。

  白玉騏星目透出駭人的寒芒,緩步向天癡子走過去,冷聲道:「你說得多麼得意,只可惜你瞎了眼睛,沒認清對象是誰?」

  宇宙三奇老二狂笑道:「白玉騏,你別忘了此處是在山林曠野,無人助你,現下可是五對一的形勢,要你自絕可是給你面子,你別……」

  老二的話未說完,突然,對面林中一個冷冷的聲音道:「你別不識抬舉。」聲落卻未見人現。

  宇宙三奇中二人,一聽此處尚有別人,深知剛才的話必定已被此人聽去了,心中登時暗下決心,要殺人滅口。

  老大一掃茂林,沉聲道:「何方高手,何不出來一見。」

  那聲音道:「你我原是老相識,算不得什麼高人,只不過事情巧合,我們竟在此偏僻而無人來往之地相逢罷了。」他把「偏僻」二字,提得特別高,顯然是別具用心。

  就在那話落不久,林中緩步踱出了「大漠雙絕」古氏兄弟。

  白玉騏一見二人出現,心頭登時一沉,暗忖道:「看來,我白玉騏今天真個要凶多吉少了。」他心中雖然緊張,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神色依舊自若。

  宇宙雙奇中的二人,一見出現的是「大漠雙絕」,心中的不安,登時減少了幾分,因為,他們知道:「大漠雙絕」與白玉騏不但不是同道,而且還是活冤家,死對頭。

  一年前雖然對「大漠雙絕」心存芥蒂,但此時此地,為形勢所迫,卻又不得暫忍片刻,退讓三分。

  老二朝「大漠雙絕」拱手道:「原來是古氏兄弟,也來湊這場熱鬧,武林蒼生,真個有幸了。」話中之意,顯然是說,古氏兄弟也來找白玉騏的麻煩。

  古雲打個哈哈道:「好說,好說,我兄弟二人何幸,能被宇宙三奇中人,如此推祟,內心可真慚愧不安呢?」

  話落扭頭對古月道:「兄弟,這一場是你先上呢?還是我先上呢?」

  白玉騏冷冷接口道:「最好是兩位一起上。」

  古月對白玉騏的話聽如未聞,答道:「一個人我打不過他,就是連你加上去,只怕也不保險。」一掃武當三清,道:「假使合我們二人之力,再加上武當三位道長,形成五對一之數,那時我就敢上了。」

  古雲一皺眉頭道:「這是以眾凌寡,宣揚出去,咱們兄弟豈不是要名譽掃地了?」

  古月道:「反正此處地處偏荒,無人知道,怕什麼?」

  兩人這番的對話,直說得宇宙三奇中二人面紅耳赤,因為,「大漠雙絕」過去與白玉騏對招時,曾擊敗過白玉騏,何況,以二人的個性,就是真個打不過白玉騏也決不會要別人幫助的。

  如此,顯而易見,兩人對話的目的,乃是指桑罵槐了。

  宇宙三奇老大老二此時那能沉得住氣,只聽老二冷冷道:「古氏兄弟,在場的可沒有一個是傻子。」

  古月這:「那大概只有我兄弟二人最傻了?」

  老大忍無可忍,脫口沉聲道:「兩位何妨把來意明白表示出來。」

  古雲臉上神色一整,道:「我兄弟二人一向行事,凡是在江湖上混過幾年的,沒有不知道的,閣下豈不是明知故問嗎?」

  老二道:「那麼兩位是要插手了。」

  古月冷笑道:「怨有頭,債有主,無怨無債插的什麼手?」

  老大冷笑道:「話倒是根堂皇。」

  古月道:「何止堂皇,我兄弟二人不做的事,別人也休想做。」

  古月話中含意非常明顯,就等於告訴宇宙三奇中的二人,只要他兄弟二人在場,誰也別想以多凌寡。

  白玉騏心中覺得奇怪,也想不通與他誓不兩立的古氏兄弟,在他正面臨生死關頭時,會突然挺身出來,主持正義。

  白玉騏心田起了一陣輕微的波動,連他自己也說不出,那是感激還是慚愧。

  其中,最緊張的要算武當三清,他們深知古氏兄弟的個性,言出必行,否則,身敗名裂也在所不計,這也就是江湖中,對「大漠雙絕」最懼怕的地方,人人都對二人暗存著敬鬼神而遠之的想法。

  而今,他倆竟然挺身而出,事情的嚴重性,乃是意料中的事了。

  宇宙三奇的老大真氣得精目生芒,冷哼一聲道:「在老夫面前,你們少來這一套。」

  古雲笑道:「我兄弟二人,早就想會會宇宙三奇了,三位都是中原武林視如神明的俠義中人了,如今相逢於此,倒是天逢良機呢?」

  老二心知今天難免一拚,因為,如果不能把古氏兄弟二人消滅,今日之事,必然會傳人江湖,那時,他們的名譽豈不要為之一落千丈?

  他惡毒的盯著古雲道:「老夫也想會會使中原武林同道聞名喪膽的古氏兄弟,今日相逢於此,正好。」話落猛然跨上一步,道:「那個先與老夫走上幾招。」話落氣貫雙臂,凝神以待。

  古月生性急燥,問言冷哼道:「就由兄弟來領教閣下幾招好了。」話落人已跨了出去。

  緊張的局勢,就此自然而然的,由白玉騏與武當三清之間,轉移到「大漠雙絕」古氏兄弟身上。

  武當三清此時空自手持古劍,進退不得,因為,他們有自知之明,決非白玉騏之敵手。

  這時,古月已走到老二身前不滿一丈處了,神色仍是那麼自若,好像一點也不緊張似的。

  他這種神情,落在二奇眼裡,更使他心中緊張,因為,他知道古氏兄弟武功極高,也自知古氏兄弟必然知道他們三奇的厲害,但是——

  古月如今正要與自己對敵,神情卻是如此鎮定,如無自知必勝之能,怎敢裝做毫不在乎的。

  古月走到五尺處,停步道:「閣下該動手了。」

  二奇心中略一盤算,突然大喝一聲:「那麼老夫有僭了,接招。」話落招出,「風雲際會」閃電攻向古月胸口。

  宇宙三奇,成名多年,不但武功高深莫測,就是對敵經驗,也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境地了。

  招出但見風起五步,沙石翻滾,草掩樹折,威力直如山崩地裂,駭人聽聞至極。

  二奇右手招出左手卻已乘機蓄滿勁道未發,身子卻隨著掌勢向右傾去,但全身力量卻貫注在左腳之上。

  他的每一個動作,雖然都是那麼輕微不易察覺,但卻始終沒有逃過古月銳利的雙目之下。

  古月心中暗自冷笑一聲,忖道:「你也太小看我古月了。」心念轉動間,二奇凌厲的掌風已到了胸前。

  古月突然冷哼一聲,有足用力一點地面,向斜退讓出去,這條路正是二奇掌風中,惟一的缺口。

  二奇心中早已存下殺古月之念,出手怎會使他有退卻之路,何況,高手對敵,志在搶制先機呢?

  是以,顯而易見的,這個缺口,必是一個足能責人死命的陷阱,故意誘敵走上這條路。

  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暗自驚歎道:「古月自蹈羅網了。」

  就在白玉騏心念電轉之間,突然。

  二奇大吼一聲,道:「你與老夫躺下吧!」招在聲前,聲落招到,一式「天網恢恢」,蓄勁的左掌,已閃電擊向古月胸前的璇璣死穴,出手之快,與先前一式,不可同日而語。

  古月臉上掠過一絲冷嘲的笑意,就在二奇左掌招式將到胸口之際,突然右足用力一點地面,飛身向右躍出,恰好避了過去。

  說險,真個險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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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57:03
  二奇連出兩招,未傷到古月分毫,心頭登時為之一寒,方想撤招換式,突聽古月冷叱一聲道:「你也接老夫兩招試試?」聲出招已攻到,「老僧參禪」,攻向二奇左脅,這時二奇招式還未及撤回。

  這招是「無心大師」的絕學,古月為了這一招,曾花了數月的時間,才參悟出來,其玄奧可想而知。

  此招一出,但覺無形氣勁壓人肺腑,令人感到窒息,威力竟全在無形之中展露出來,但卻沒有暴戾的殺代之氣,佛門高僧研究出來的武功,的確與一般江湖武功,大不相同。

  二奇兩招未傷及古月,心中雖然已知不妙,但卻沒想到古月出手,會快得如此令人無法預料。

  當下封架已來不及,閃避已無可能,倉皇之下,那還顧得了什麼後果,雙足用力一點地面,突施一式「白鶴沖天」,向上躍去。

  宇宙一奇,一見二奇用了這一招,心中大驚,因為他知道二奇的武功中,沒有凌空攻敵的招式,如此做,無異是自開門戶,給敵人以打擊的機會,一急之下,不由自主向前跨了兩步。

  古雲一直都在監視著他,見他一動,立刻冷笑一聲道:「閣下別忘了現在還有我古雲在側。」

  恰在這時,古月擊空的無形氣勁,結結實實的打在一塊桌面大小的山石之上,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塊巨大的山石,已碎裂成沙粒大小的碎石,散落一堆,這一掌的威力,可想而知。

  一旁的武當三清,見狀直驚得心寒膽落,心中暗為他們自己的安危擔起心來,顯然的他們對二奇已失去了信心。

  白玉騏見狀,心中暗自一歎,驚忖道:「想不到大漠雙絕的功力,竟還在雲僧上人之上,看來他日獨戰九魔之時,只怕制勝之機會要渺茫許多了。」

  古月當下聞聲一怔,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身形,這種動作,完全幾乎自然,根本沒有考慮到二奇的後果,等他醒悟時,為時已經太遲了。

  古月一招未擊中二奇,而把二奇逼得躍得閃避,心中不由暗自冷笑一聲,道:「看你往那逃。」思忖間,身形一閃,已逼到空中的二奇身下,雙掌一揚,冷冰冰的道:「閣下除了能脅生雙翅飛上天去,只怕今天你難逃離我古月『無心掌』下了。」語氣冷酷得令人心寒。

  二奇當初飛身躍起,雖知不對,但除此之外,實在沒有別的路可走了,生物苟延生命的本能,迫使他暫時忘了後果。

  此時,他身在空中,雖然想到了可怕的後果,但人非禽鳥,不能凌空飛行,雖知落地非死即傷,但卻無法阻止下降的身子。

  二奇的額角上,霎那間爆出顆顆豆大汗珠,右腳用力一點左腳面,把下降的身子,勉強再拔上了兩三尺,妄圖苟延一時。

  古月見狀獰笑一聲,道:「閣下此刻身子離地面有六七丈之高,但古某如要傷你,卻易如反掌折枝,只是……」話突然一頓,狂笑道:「只是古某看看你能在空中停留多久?」

  二奇身體懸空,無法換氣,人體有限的真力那能支持得了多久,當下,一聽古月的話,那一點苟延的希望,登時為之幻滅,真氣一洩,身子突如急箭般的掉了下來。

  但是,二奇乃是江湖成名人物,今天雖然慘敗於古月手中,心中卻那甘就此死去,是以,下降之時,早已把全身功力,提聚雙掌之上,做最後一次,生死之博。

  白玉騏距離三人較遠,是以空中二奇的表情,他看得非常清楚,心中不由暗替古月擔起心來。

  要知道,白玉騏生性直爽,恩怨分明,他本身雖與古氏兄弟有著深仇大恨,但古氏兄弟此次的出頭,卻幫了他很大的忙,他為古月擔心,當然是應該的事情。

  老大眼見二弟落下來,就要送命在古月手中,師兄弟間,情誼連心,不由大喝一聲:「誰敢傷我二弟?」古雲早已有備,飛身阻在老大的身前,單掌一立,道:「你如敢上,咱們先拚一掌試試。」話落沉聲道:「兄弟,別忘了他是珍妹的二師兄。」

  一提到葛玉珍,古月滿腔怒火,登時一洩而空,本已蓄勁推出的雙掌,突然硬生生的收了回來。恰在這時二奇也自空中降到了地面,只聽他厲吼一聲,道:「不是你,就是我!」一招「力平五嶽」,已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古月小腹推到。

  這一著,不但大出古月意料之外,就是古雲與三奇老大,也萬萬沒想到二奇還有這麼一著無賴招式,心中不由同時為之吃了一驚,但卻連出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了。事起倉促,距離又近,古月武功,雖高出二奇一籌有餘,在此變生肘腋之際,卻不知要如何應付了。

  生死一發,危機萬般。

  就在此時,驀地——

  一個清朗的聲音,輕叱道:「還有在下在此。」聲落但見白影一閃,接著傳出「轟隆」一聲震天價的大響。

  沙土飛揚高達十丈,瀰漫四周,使人視力不清,四周沙石、樹幹,碎裂斷折,如遭雷擊,這一掌硬拚,雙方顯然都付出了極大的力量。

  喧鬧的開場,此刻暫時平靜了下來,死氣沉沉中,令人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一陣微風,移開了漫天的沙石飛草,視線重又恢復了明朗。

  只見,此時二奇正怒目盯視著白玉騏,雙目中迸出無邊的仇火,顯然,剛才硬接了他一掌,而破壞了他理想美夢的人,就是白玉騏了。

  古月老臉上刻劃出無數道奇異的線條,驅走了一向掛在他臉上的無所謂的表情,也許,他心中此時正有著無法形容的感覺。

  古雲冷冷的掃了二奇一眼,轉臉注定白玉騏道:「天理報應,分毫不爽,白玉騏,現在老夫實在說出來,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欠了誰的。」

  白玉騏淡然的一笑道:「這一刻,也許我們誰也沒欠誰的。」

  古雲道:「未來呢?」

  白玉騏道:「我說你們欠了別人的,而那人要我索債,也許,你們會說我欠了你們的,而你何須討回。」

  古雲似乎聽懂了他的意思,點頭道:「這話很有道理,不過,最低限度,在這一段時間內,我們彼此間,還沒有時間提及將來。」

  白玉騏冷冷的掃了楞在一旁的武當三清一眼,道:「那也說不定。」

  三奇老大一聞此言,心中登時一動,忖道:「白玉騏生性冷傲,言出必行,我倆在

  這裡,他受局勢所迫,也許不會與古氏兄弟翻臉,我們一走,事情可就說不定了,反正此時留在此地無益,找何不製造一個機會,使他們二虎相鬥,然後從中取利。」心中越想,越覺得有理,當即一拉二奇,退下兩步,冷笑道:「古氏兄弟,今日的賬,找們留待他日再算好了,我兄弟此刻尚有要事待辦,可沒有時間聽你們話家常了。」古氏兄弟乃是老江湖,料事豈會在宇宙三奇之下。

  古雲聞言,精目一轉,冷笑道:「閣下此言不假,那件要事,兄弟也略知一二,不過,只怕閣下算錯了,空跑了一趟。」

  二奇冷笑道:「別大言不慚了,我兄弟二人的事,豈能讓別人知道,賢昆仲哄別人可以,如想哄我們,只怕還差了一大著呢?」

  古月冷哼一聲,道:「是的,那些欺世盜名的勾當,的確不易使別人知道,我大哥也許大自不量力了,哼哼!」

  宇宙老大白眉一豎怒道:「什麼偷雞摸狗勾當,古月,你如不解說個明白,老夫非向你討個公道不可。」話落猛然跨上一步,狀似就要動手。

  古月剛才幾乎受了二奇的暗算,正自憋了一肚子悶氣,那會有好顏色相對,當即狂笑一聲道:「哈哈……難道古某怕你不成,來來,咱們再走兩招試試。」

  緩和的形勢,登時又變成劍拔弩張之局。

  古雲沉聲喝住古月道:「兄弟不可浮躁。」話落朝兩奇一拱手道:「舍弟性情急躁,言出不遜,得罪兩位大俠之處,還望兩位海涵。」話落一頓,鄭重的道:「不過,兩位待辦的大事,老夫倒確實略知一二。」語氣中肯,令人無法不信。

  老大心中一怔,忖道:「我是信口而出的托辭,他怎麼說知道我要辦什麼大事呢?莫非今日江湖上,又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此人生性多疑,一想到江湖大事,頓時又關連到自己身上,當即抬頭道:「好說,好說!」一頓接道:「我兄弟行事,一向做完始為人知,古兄雖然賽過諸葛,不是老夫吹牛,老夫不信古兄能知老夫欲辦之事。」

  古雲心中暗自冷笑一聲,開口道:「兄弟也沒說全部知道,只敢說略知一二而已。」

  老大道:「兄弟仍難相信。」

  古雲道:「閣下莫非一定要老夫說出來?」

  二奇臉上同時一動,顯然是無法掩藏內心的情緒。

  老大道:「說說看?」

  古雲搖頭道:「老夫怕閣下生氣。」

  老大道:「鬥智鬥力,各憑天賦與功力,勝敗乃是必然之事,有什麼氣好生的,古兄但請直說無妨。」

  古雲眸子中冷光一閃,道:「老夫只知八個字,但卻是事情的關鍵。」

  二奇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因為江湖上任何大事,都非三言兩語所能道盡的,古雲只知八個字,雖說是事情的關鍵,但能用八個字代表的事,又會有什麼大事呢?

  老大的想法恰好與他相反,因為,江湖上任何秘密,卻是用幾個字代表而已,決無長篇大論的。

  老大當即脫口道:「那八個字?」

  古雲冷冷的笑了一聲道:「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此言一出,三奇之首,心機再深沉,也不由為之老臉一紅,因為,古雲正道破了他的心思。

  白玉騏被他們的對話弄得糊里糊塗,分辨不出什麼意思,一聞古雲之言,心中登時明白過來,心中暗忖道:「難怪他們急著要走,原來這也是一計,看來,古雲心機,端的深沉得令人可怕了。」思忖間,不由自主的把目光向兩奇掃去。

  老大被古雲道破隱私,但卻沒有否認,此人雖然奸詐,確也夠得上是個英雄人物,當下即點頭說道:「閣下的心計,的確令老夫欽佩。」話一頓,冷笑道:「不過,今日之局,老夫可以認栽,但總有一天,老夫要索回這筆賬,宇宙三奇,言出必行,希望賢昆仲能早做准備。」

  古雲冷然道:「老夫相信這句話,賢昆仲要走,恕老夫不送了。」

  兩奇雙雙冷哼了一聲,道:「青山綠水,你我後會有期。」話落轉身,大步向山下走去,不大工夫,早已消失於山石之後。

  古雲搖搖頭,對古月道:「今後咱們又多了一個勁敵了。」

  古月道:「要非看在珍妹面上,我倒真想乾脆早點把兩人除去好些。」此人心機,顯然遠不如他兄長。

  古雲淡淡的笑了笑,道:「這是以後的事了。」話落轉臉向白玉騏,道:「白兄意欲何往?」

  白玉騏冷漠的道:「如果兩位沒別的事,何妨在此稍等白某片刻?」言下之意,顯然不是要與大漠雙胞結伴而行。

  古雲笑道:「你與我兄弟要在今天分勝負,只怕辦不到。」

  白玉騏冷笑道:「有什麼辦不到的。」

  古雲沉聲道:「老夫一生中,從未中過別人的計,今天自然也不能破例,何況……」

  白玉騏冷聲道:「何況在下也不是二位之敵是嗎?」語氣咄咄逼人。

  古月臉色一變,似乎就要發作,古雲急忙拉了他一把,阻道:「兄弟,你別忘了我們此來的初衷啊!」

  古月聞言,臉色立刻又緩和了下來。

  古雲抬眼注定白玉騏道:「白兄武功,已達登峰造極,超凡入聖之境,與我兄弟二人之役,鹿死誰手,尚難預料,老夫怎敢斷言勝負之數。何況……」

  白玉騏道:「那麼何況什麼?」

  古雲臉色一整,道:「何況目下危機四伏,白兄也沒有時間應付我二人。」

  白玉騏聞言心頭一沉,但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仍然淡漠的道:「兩位是專程來通知白某人呢?還是,也算危機之一?」

  古雲沉聲道:「也許該算是前者。」

  白玉騏心中微微有些激動,脫口道:「助敵就是害己,兩位可曾考慮過?」

  古雲笑道:「老夫一向行事,但憑心意而決。」

  白玉騏緩緩把目光從兩人臉上移了開去,突然,他眼角閃過一道人影,心頭一緊,大喝道:「三位那裡走?」話落飛身掠出!阻在武當三清身前。

  原來,武當三清,先前一見失去了兩個靠山,心中已有些驚慌了,此行再聽到大漠雙絕來向白玉騏報警,心中更怕,因為,僅只一個白玉騏,他們就有些對付不了,如果再加上這兩個魔頭,勝負之數,不言可知,是以,想趁白玉騏與二人對話之際,溜之大吉。

  天癡子一見走不成了,登時一揮手中古劍,色厲內荏的冷笑道:「白玉騏,你別以為有了靠山就可以神氣了!哼。」

  白玉騏星眸中殺機一閃,冷森森的道:「靠山,誰是在下的靠山?」

  天悟子一望大漠雙絕,但卻沒有說出口來。

  古雲冷笑一聲道:「老夫不助任何一方,你們有什麼恩怨,盡可以自己解決,又何必扯到老夫身上來,真是豈有此理。」

  武當三清,一聽大漠雙絕不管此事,心頭頓時輕鬆了許多,當下彼此互看了一眼,天癡子道:「為了公平起見,你亮出兵刃來吧?」

  白玉騏冷叱道:「用不到!」

  天悟子急忙接口道:「那是你自己找死的!可怪不得我們。」話落目中殺機一閃,大喝道:「佈陣!」聲落當先向後躍去。

  天癡子、天塵子也各自躍身後退,找好自己的方位,恰好形成一個三足鼎立之勢,把白玉騏困於核心。

  日光照耀下,但見三柄古劍耀日生輝,寒森逼人。

  古雲見狀不由心頭一驚,脫口道:「三光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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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57:23
第二十九章 三光劍陣


  要知道,三光劍陣,雖然早年曾威懾江湖,但如說這三光劍陣,能使縱橫江湖的大漠雙絕吃驚至此,卻還不可能。

  因為,大漠雙絕,早年橫行江湖,想除他們的人很多,但卻始終無人敢向二人下手,是以,如果三光劍陣,真個能奈何得了二人,只怕大漠雙絕,早已橫屍多年,肉化白骨了。

  但是,當時他們一見三光陣時,確實有些吃驚,這又是什麼原因呢?其中原因,筆者不願倒筆相插,讀者看下去,自然曉得。

  只聽古雲沉聲喝道:「且慢動手,老夫還有話說。」聲音非常凝重,顯然這件事,非常重大,使他有不得不出口的力量。

  白玉騏志切親仇,那願耽誤時間,聞言毫不考慮的冷冷側目道:「只可惜在下沒有那麼多時間等候。」

  古月道:「此事對你白玉騏也有很大的關係存在著,希望你把話聽完再反對不遲。」他個性暴躁直爽,心中有什麼便說什麼。

  白玉騏冷笑一聲,道:「在下何幸,竟得古氏兄弟如此關懷?」語氣雖無諷刺之意,但卻充分說明了他內心拒絕的意思。

  古月精眸猛然寒光一閃,似乎就要發作,因為,他每次誠心相助的善意,不但沒有得到白玉騏的謝意,反而每次都被他冷言拒絕掉了,試想,以他那等急躁的性格,如何受得了。

  古雲輕輕扯了古月衣袖一下,示意要他忍耐,當即抬頭道:「白玉騏,你與我兄弟之間,雖然至今仍然敵友未分,但最起碼,此刻我們暫時有點恩怨的關係存在,此事關係著一筆多年的舊賬,是以老夫不能不問。」話落一頓,突然凝重的道:「假使該這麼說的話,就算老夫請求於你好了。」

  古雲此話說得很婉轉,但卻也含有凜然大義,使人無法拒絕,儘管,白玉騏並不知道那筆舊賬是什麼?

  白玉騏略一思忖,抬眼冷冷的問道:「要多少時間?」

  古雲一指武當三清道:「這要取決於他們三人是否痛快了,如果三人知趣的話,不必幾分鐘的時間,事情便可以解決了。」話落,一雙精目緊盯在武當三清中天癡子的臉上。

  武當三清個個都是老奸巨滑之輩,他們此刻,正處在風聲鶴唳之中,一聽大漠雙絕有事要取決於他,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天癡子故意裝做鎮定無比的態度,沉重的開口說道:「那要看兩位問的是什麼問題了。」

  古月冷笑道:「三位可曾估計過,你們今日所處的局勢嗎?」語氣有一種冷然逼人的氣勢,大有你不說不行的趨勢。

  天悟子撤劍回身,狡猾的一笑道:「暴力可加人身,但卻無法沾人之心。」語意無異是說,你們大漠雙絕的武功,雖非我三人能敵,但至多你們也只能殺死我們而已,你們想知道的事,卻將永遠石沉大海,渺無音訊。

  古雲、古月,聞言精目中同時射出駭人的寒芒,飛身掠到三人身側,古雲冷森森的笑道:「死,雖然只是一件事,但死法卻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只要你們忍受得了,從今以後,老夫就永遠不再過問此事。」語氣陰森冷酷,使武當三清,乍聽起來,好像又看到了當年的大漠雙凶。

  武當三清不由自主的心頭頓時一沉,紛紛後退了一步,但這只是一種自然的反應而已,剎那間便消失了。

  天癡子掃了白玉騏一眼,淡然笑道:「兩位雖有任意擺佈貧道三人的能力,但是,只怕有人不肯讓兩位放手去做。」語氣充滿了自信。

  古雲聞言一怔,心說:「好狡猶的賊道,我還道你們不怕死了呢,卻原來是要挑撥我們與白玉騏先起衝突,這手驅虎吞狼之計,用在此處,倒真是上計了。」一時之間,他倒真想不出應變之策。

  古月可沒有考慮到這許多,聞言猛吼一聲,道:「那個有種,敢阻擋老夫們的事?」

  白玉騏冷森森的一笑,道:「就是區區在下。」

  古月聞言一怔,忍無可忍的怒聲,道:「白玉騏,你別以為……」

  古雲沉聲喝道:「三弟,你又犯了老毛病了是不是?」

  古月似乎對古雲有所顧忌,聞言急忙收回,把未說出的話,硬吞了回去,只憤怒的瞪了白玉騏一眼。

  古雲掃了武當三清一眼,胸有成竹的問道:「老夫不管三位回不回答,仍要提出一個問題。」話落微停,隨即接口道:「我問你!」面朝天癡子,道:「天殘道人,如今是否仍在?」

  天癡子臉色頓時神氣一現,點頭道:「當然在,兩位莫非認識他老人家?」

  大漠雙絕眸子中,同時掠過一陣仇恨的光芒,古雲冷聲,道:「他現在是否在武當山上?」

  天癡子察顏觀色,已看出大漠雙絕的神色不善,心中頓時警惕了起來,聞言冷漠的道:「兩位問他老人家在那裡做什麼?」

  古月冷聲道:「當然是要找他。」

  天癡子道:「就是兩位所說的那筆舊賬嗎?」

  古雲點點頭,道:「那確實算得上是一筆舊賬,因為,那事距今已有四十多年了,江湖中人,雖然沒有力證據,但卻始終把那筆血賬,記在我洪荒九魔身上,是以,老夫不能不算。」語氣充滿了恨意。

  天塵子心頭一凜,冷然忖道:「他老人家何等功力,豈會懼怕你們,只不知他倆指的是筆什麼舊賬,我們怎麼從未聽他老人家提起過?」心念電轉,也只不過是剎那間的事,當即搶在天癡子前頭,開口道:「但不知是什麼賬?」

  古月看了白玉騏一眼,道:「少囉嗦,快說他在那裡。」話落欺身向三人走去。

  白玉騏見狀,猛然跨上一步,立掌胸前,沉聲道:「古兄,在下希望你自重!」

  古月冷哼一聲,道:「假使老夫偏不自重呢?」話落逕向天癡子欺去。

  白玉騏星目中冷芒一閃,右掌閃電推出一招「搏浪淘沙」,道:「那你我就先分出勝負,你再行動不遲。」聲落,狂飆已然襲到古月胸前,聲如奔雷!威勢駭人。

  天癡子一見白玉騏出手攻向古月,心中暗自高興不已,急忙使一式「斗轉星移」,向後倒飛出二丈之遙。

  那知,天癡子雙足才一著地,突覺右手脈門一緊,登時如套上了一道鐵箍,痛澈心肺。

  天癡子臉上興奮之色,頓時失卻,本能的側臉望去,目光到處,不由心膽俱落,敢情他已落入古雲手中了。

  古雲臉色冷酷得如同罩上一片萬年寒霜,一雙精目,更爆射出兩道可怕的寒芒,直如兩把利劍,刺穿了天癡子的肺腑。

  古雲冷哼一聲,猙獰可怖的道:「天癡子,你是識時務的,就該為你自己生死打算一下,老夫並不在乎殺一兩個人。」聲音非常冷森。

  天悟子、天塵子,一見老大落人古雲手中,他們此時利害攸關,深知如果天癡子一死,古雲決不會放過他們兩人,等到那時,以兩人之力,去與古雲硬拚,倒不如先把天癡子救出,使三光陣能夠完整的屐出。

  是以,就在古雲話聲方落之際,兩人同時大喝一聲,同時展出一招「鶴游雲海」,向古雲兩側攻去。

  但見兩柄古劍,迎著烈日的光輝,劃出無數道白芒,如濃雲密霧般的,向古雲全身攻到。

  這時,那邊古月也與白玉騏走了不下五招了。

  古月正自悶了一肚子氣,此時一旦交上了手,直如見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全力以赴,形如拚命。

  白玉騏心怕古雲傷害了天癡子,而使他失去報仇的機會,而遺恨終生,更是想早把古月擊倒,拳掌之下,自然更不留情。

  但見掌風、腿影,瀰漫四五丈方圓,沙飛石走,沖天直上,七八丈高,威勢好不怕人。

  古雲此時心中已有了計較,一見兩柄利劍攻到,不由冷笑一聲,道:「你們如果不怕手足相殘,但請攻擊無妨。」話落一提手中天癡子,向兩柄利劍迎了上去。

  天悟子、天塵子,萬沒料到,以古雲的身份,竟會使出這等無賴手段來,見狀直駭得心膽欲裂,同時大吼一聲,硬生生的把已出的劍招撤了回來,雙雙怒目盯視著古雲不放。

  古雲悠間的瞥了戰鬥中的白玉騏與古月一眼,突然把語氣加重,沉聲道:「你們如果想知道那筆舊賬,老夫此時可以簡單的告訴你們。」話落一頓,道:「三位聽說過有個雲行僧嗎?」

  天悟子冷哼一聲,這:「這與他又有什麼關係?」

  「事情就發生在他身上。」

  天癡子嘲笑似的問道:「以貧道所知,你們與那雲行上人,相處並不好,難道說,賢昆件是為了主持江湖正義而追查此事的嗎?」

  古雲冷聲道:「事情就發生在這裡,因為我們與他相處勢如水火,是以江湖上的人,才把那件事歸罪在我們身上。」

  天癡子冷笑道:「難道不是不成?」

  古雲冷冰冰的臉上,聞言突然掠過一片怒火,雙目殺機一閃,那扣住天癡子的右掌,不由自主的一使勁,五根堅硬如鋼鉤的手指,直欲陷進天癡子肉內。

  別說天癡子此刻脈門受制,無法運力抵抗,就是他能使出全身功力,只怕此時也無濟於事,因為他的武功,與古雲相差太多了。

  古雲五指一加勁,天癡子頓時痛得臉色蒼白,汗下如雨,兩眼幾乎要從目眶內,暴跳出來,狀至恐怖。

  不過,此人確也夠狠,雖然腕脈痛如骨裂,但卻始終沒有哼出一聲,緊咬牙根忍受著。

  天悟子見狀心中大急,脫口道:「姓古的,你的確夠狠,只可惱,你用的手段,與你的身份不相配。」聲音充滿諷刺之意。

  古雲手勁略一鬆,冷森森的道:「就憑你們這些小輩,竟然敢大膽稱老夫的名姓,今日就難讓你們生離此地。」聲落腕力一鬆。

  天癡子深深喘了口氣,冷聲道:「你話還沒說完。」他似乎想利用這種問話,來掩飾他剛才的窘態。

  古雲一笑道:「那不但不是老夫所為,更非洪荒九魔所做,而其真正的主人,就是天殘道人。」聲音低沉有力,一字一句,都震人耳鼓,足證明此刻他對天殘道人已恨到了極點,言行上不能自制的全表現了出來。

  這時,那邊的白玉騏與古月已走了將近二十招了,勝負之數,雖然仍未分出,但有許多地方顯示出來,古月已微微落了下風了。

  就在古雲話聲聲落之際,突聽白玉騏暴喝一聲,道:「住手。」聲如雷嗚,震人耳鼓,聲落人已輕如掠波紫燕般的,倒飛出三丈之遙,離開了戰圈。

  古月聞聲,不由自主的把招式撤了回來,怔然的裡著白玉騏,顯然,他猜不透,白玉騏既然已開始佔了上風之時,為什麼要突然停下來。

  古月微微定了定神,注定白玉騏,冷笑道:「莫非閣下真力不繼了?」

  白玉騏冷然道:「你心自問就知道了。」

  古月老瞼一紅,惱羞似的道:「可是老夫並未退避,來來來,我們再戰個三百招試試,看看到底鹿死誰手。」話落舉步怒氣沖沖的向白玉騏走去。

  白玉騏冷冷一笑道:「要分勝負生死,總有時間的,在下現在可是沒時間奉陪。」話落坦然轉身向古雲走去。

  古雲一見這邊戰鬥已停,心中已猜知了幾分,暗忖道:「莫非他知道雲行去處不成?」

  古月心思較單純,那能猜出白玉騏突然停戰之意,見他向古雲走去,只道他要向大哥下手,緊盯在白玉騏身後,全神戒備著。

  這些事,當時卻發生在極短的時間內,但書寫起來,卻甚費時。

  這時,天癡子面色突然一變,冷笑一聲,抗辯道:「想不到以你們這等身份,竟然也做出此等血口噴人之事,真個令人心寒。」

  古雲瞥了白玉騏一眼,平靜的笑道:「雲行出事那一夜,你們說良心話,天殘道人離開武當幾天了!」

  天悟子冷笑道:「僧道四海為家,有幾個是長年住在寺廟或觀內的,假使說,只憑不在的這點事情,也能算得上是栽污證據的話,只怕天下人都是兇手了。」

  天塵子插口道:「雲行所犯之事,天下武林,連他師傅天一上人,也都承認是他弟子所為,那還有什麼兇手可言。」話落一頓,嗤聲道:「欲殺其人,何患無詞?」

  白玉騏星目中殺機一閃,道:「在下可以證明那事並非雲行大師所為,而其師傅本人,也知此事並非出自他弟子手下。」

  天悟子反咬一口道:「你有什麼證據?」

  白玉騏搖頭恨聲道:「就因為在下沒有得力證據,是以才尋訪了這麼久沒有我出真兄。」

  古雲聞言一怔,先前,他原本以為,白玉騏只是知道雲行上人下落而已,卻沒料到雲行僧的恩恩怨怨竟轉托在白玉騏身上了,聞言不由脫口道:「替雲行僧報仇,他與你有什麼關系?」

  白玉騏冷笑道:「他對在下有救命之恩。」

  古月道:「他現在在那裡?」

  白玉騏臉色一寒,道:「閣下要找他?」

  古月道:「正是!」

  白玉騏冷笑道:「為恩?為怨?」

  古月道:「你該猜得出來。」

  白玉騏陰沉的笑道:「那麼說,以後我們之間的舊賬上,又要再加上這一筆了。」

  古雲道:「可能是吧。」稍停即道:「但此刻我們卻有一個共同的目的,閣下以為如何?」

  白玉騏點頭道:「是的,我們有一個共同追出真兇的目的,你們為了洗不白之冤,我白玉騏卻為了安慰故人在天之靈。」

  古雲聞聲驚道:「雲行死了?」

  古月也奇道:「這不可能吧?」

  白玉騏道:「在下分辨不出你們是悲是喜。」

  古氏兄弟,對白玉騏的話,似乎根本就沒聽見,也許,他們已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良久,才聽古雲仰首喃喃自語道:「想不到世間唯一令我古氏兄弟佩服的蓋世奇才,已合恨離開人間了。」

  古月也緩緩低下頭去。

  這決不是偽裝出來的,因為,那種悵然若失的神態,決非做作所能得到,何況,他們也沒有偽裝的必要。

  白玉騏默默無言望著兩人,這一剎那,僅只這短短的一剎那,他似乎看到了古氏兄弟的另一面,他心中私自忖道:「想不到,你大漠雙凶,也有這善良的一面。」

  良久,良久,白玉騏才開聲道:「天時不早了。」

  古氏兄弟,聞言心中同時一震,把心思由回憶中拉到了現實,古雲凝視了白玉騏一眼,道:「舊賬上也許不要再加這一筆了。」

  白玉騏道:「那是以後的事,假使賢昆件不反對的話,我們該探尋我們共同的目標了。」

  武當三清一見情勢,突然急轉驟下,心中全都緊張萬分,雖然,他們知道白玉騏與大漠雙絕,現今仍處於水火不容的地位,但是,最起碼,這一段時間之內,他們是會依言而行,攜手合作的。

  然而,就只這短短的一段時間,他們卻沒有方法渡過,以保全性命。

  古雲心計何等深沉,見狀冷笑一聲道:「三位最好放明白點,事到如今,可由不得你們了。」

  天癡子強自鎮定道:「貧道不說,你們也是枉然。」

  古雲仰天狂笑一聲,道:「在古某手中的人,還沒有一個敢出此狂言的,今天,老夫倒也試試你這小道士有多少斤兩了,哈哈……」笑聲冷厲,令人毛骨悚然。

  天悟子心頭一寒,道:「你要幹什麼?」

  古雲鐵青著臉道:「老夫要叫你嘗嘗那骨折筋斷,生不如死的味道。」話落右手一用勁,抓起天癡子的手腕,左手已閃電伸過,抓住了天癡子小指,冷聲道:「天癡道士,老夫仍是那一句話,希望你識相點。」

  天癡子此刻心頭當然緊張恐怖無比,但卻不敢真個把真像說出來,因為,他知道,一旦道出天殘道人居處,只有加速三人死在白玉騏等人手中的速度。當下強自一咬牙根道:「老夫自己有數。」

  古雲冷哼一聲,左手猛一加勁,緩緩把天癡子小指,向掌肉內插進去。

  本來,骨折筋斷,雖然聽來可怕,但當事者,卻往往不覺得有多大痛苦,因為,那一剎那間,局部的神經,全都麻木,失去知覺了。

  古雲這一手,就是為了避免發生那種現像,使臨刑之人,時時都能感受到那種錐心刺骨的痛苦。

  天癡子的老瞼,再度由紅潤而變為蒼白,汗珠如驟雨般的從他臉上滾下來,怛是,他卻強忍沒有發出聲響。

  一旁,天悟子、天塵子雖然沒有受到那種痛苦,但心情的緊張,卻不下於天癡子,因為,他們知道,天癡子一死,就要輪到他們了。

  他們原本想跑,但是,一看到一旁虎視眈耽的白玉騏與古月,那線唯一的希望也就為之幻滅了。因為,他們心裡明白,決逃不出兩人之手,這條路,只不過是自己取其辱而已。

  古雲手勁仍在加大,天癡子小指指根,已然漲大如鴿卵,紫黑得怕人。

  古雲陰沉沉的笑道:「老夫看你還能忍耐多久?」話落左手猛一用勁,只聽「吱!」的一聲,天癡子的小指,已被他插進去半截,那一聲輕響,便是天癡子小指已脫離了臼骨,把兩根骨頭疊在一起了。

  天癡子痛得嘴一裂,幾乎喊出聲來。

  古雲冷笑一聲道:「你倒夠狠!」聲落已抓起天癡子的無名指向內插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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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 23:57:42
  一處的痛苦,已令人難以忍受,如今,痛苦又加重一倍,任他天癡子再狠,這時也忍耐不住了。

  只聽,那「哼哈」之聲,由小而大,顯然,他已控制不了自己了。

  占雲冷酷的笑道:「可要老夫再折你的中指?」

  大悟子控制不住,大吼道:「古雲,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沒有人性?」

  古雲笑道:「老夫如沒有人性,也不會這麼做了。」

  白玉騏冷冷的道:「只要你們以為三光陣可以戰勝我白玉騏,今天說了實話,或許還有你們的生機,否則……」

  天塵子接口搶道:「此話怎講?」

  白玉騏冷笑道:「如果你們說了實話,就由白某一人,來收拾你們三個賊道。」

  天悟子道:「此話誰擔保?」話落舉目向古氏兄弟望去。

  古氏兄弟,心知白玉騏生性倔強,決不容許別人插手於他私人的恩仇之間,再者,他們也心急要知道天殘道人的落腳之處,聞言之下,古雲道:「老夫擔保!」

  天塵子一望天癡子,問道:「大師兄以為如何?」

  天癡子,此時痛苦無比,要非捨不得離開這十里紅塵,他早就嚼舌自絕了,當下問言,那還會有什麼異議,急忙點頭道:「好好!我說!」

  古月冷笑道:「不怕你不說!」

  天癡於用舌頭沾了下口唇,簡單的道:「他老人家,至今仍在武當山上。」

  古月笑道:「天癡子,你該放明白點,這裡可沒有半個三歲孩一里,再信口開河,只怕你要吃的苦頭還多著呢。」

  白玉騏曾去過武當山,但卻沒見過天殘其人,他雖然沒有出聲點破天癡子的話病,但也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冷笑。

  天癡於冷聲道:「武當山那麼大,你們怎知貧道說的是什麼地方。」

  古雲冷然一笑,已鬆的手勁,突然反之一緊,天癡子的面色頓時反之一變,顯然,這勁道又使他想起先前的恐怖、奇痛,心中有所驚覺。

  古雲沉聲冷冷的道:「天癡子,你是聰明人就不該再耍花槍。」

  天癡子心中害怕,不敢不說,但說出來,心中又有些不甘心,當即道:「你們怎知道貧道是耍花槍。」

  古雲伸手在天癡子身上點了一指道:「現在說與不說任你選擇,說謊說實話也任你自由,只要你不怕沒命。」話落竟然把扣住天癡子的手鬆開。

  天癡子先拉出被硬插進手背裡的手指,然後活動了一下筋骨,退後三步,注定古雲道:「古氏兄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貧道深知你敢讓貧道自由,必然有所依恃,但是,貧道……」

  古雲冷冷地一笑道:「你猜對了,這次老夫也沒例外,你先運氣試試再說不遲。」語氣非常冷森,使人有一種已落入他掌握中的感覺。

  天癡子乃是個老江湖,他雖然看到古雲在他胸上點了一指,但當時並不覺得痛,心中暗忖道:「你休想用這種瞞天過海的手段欺騙老夫,老夫可不是癡傻之人?」

  也就因為他疑心太重,而身上又沒有異樣的感覺,是以,才把古雲那一指看成了騙人的虛招。

  當下聞言心中一動,不由自主的暗中一運氣,這一運氣,心中頓時大驚,面色也立刻為之一變。

  原來,他一運氣,突然覺得各處血脈通道,已全被一種說不出來的韌性東西阻住,而無法通暢。

  但是,天癡子生性陰險,他雖然已覺出身上被古雲弄了手腳,但卻仍怕其中有詐,當下冷笑一聲道:「貧道倒未覺出有什麼異樣。」

  古雲冷靜的笑道:「那可能是老夫看花眼了。」

  天癡子一時間聽不懂其話中之意,怔怔的問道:「這話什麼意思?」

  古雲笑道:「要是老夫沒看走眼,你剛才的臉色與現在好像不大一樣。」語氣仍是那麼沉靜,好像沒有看出天癡子在用詐似的。

  古雲越是鎮定,天癡子心中越慌,因為,事情很明顯的擺在眼前,古雲如無絕對的把握,此時只怕早已再度出手擒拿他們了。

  俗語道:慨慷赴死易,從容就義難,明知要死,而無法自救,其心中的緊張,是可想而知的,何況,天癡子雄心勃勃,而又非真正的知義達禮之人,其對自己生命的珍視,豈會在一般常人之下?

  天癡子終於忍耐不住,臉上再度變色,冷哼道:「貧道真沒想到,以你們的身份名望,竟然也會做出這等事來。」心中對古雲的陰險,顯然大為不服。

  古雲冷冷一笑道:「老夫早已把火氣煉掉了,你想激老夫生氣,可沒那麼容易。」

  事到如今,任他天癡子如何的沉著,此時也不能不低頭了,他自嘲似的冷冷一笑,道:「貧道今天認栽就是了。」話落一頓,道:「若貧道將那地點說出,你可願意解除老夫身上的穴道,作為交換之條件嗎?」語氣十分凝重。

  古雲搖搖頭,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老夫要等那地點證實之後,才能把施在你身上的手腳解除。」

  天癡子心中大怒,忍不住吼道:「貧道就拚上一死不說,你又能怎樣?」

  不知怎的,古雲此時的脾氣,竟然好得出奇,只見他淡淡一笑,望著古月道:「二弟,別橫眉豎眼的,人各有志,豈可相強,好在,咱們現在已知道那雜毛在武當山上了,他日咱們上得武當之後,自然可以從那些道子道孫手中,采知其龜縮之處。」話落一停,對白玉騏道:「白兄,現在是你的時間了。」一拉古月,向一旁走去,行動悠閒之極,與先前的暴躁情形,大不相同。

  天癡子一見古雲的態度如此悠閒自得,毫無所謂,心中更深信已被他做了手腳,心念電轉,暗忖道:「我此時週身血脈被阻塞,不能運氣行功,萬一白玉騏真個出手,那時三光劍陣,不能發揮出威力,一旦落人這個小子手中,那後果可不堪設想了。」他心念轉動,暗自決定大計,也不過是指顧間的事。

  只聽他大聲,道:「如果貧道說出所在地,你是否止同立刻為老夫解除被阻血脈?」

  古雲聞言,止步轉身,搖頭道:「老夫需要證實後,才能救你,不過,你不用擔心,老夫既有辦法阻你功力,自然也有能力使你暫時恢復。」語氣堅定,充滿信心,令人聞言,無法不相信。

  天癡子略一考慮,立刻道:「貧道應該說信得過你。」

  古雲笑道:「老夫以此身名望擔保。」

  天癡子陰笑一聲,萬般無奈的道:「好吧,貧道今天栽在你古氏兄弟手中,也算值得。」一頓,道:「他老人家,就住在武當山,『望天崖』後的宗師道升的古洞中。」

  古月問道:「就是你武當派,歷代掌門人及所謂得道者,遺駭的收藏之處嗎?」

  武當三清聞言,面色同時顯得有些激怒,但沒敢行動,顯然,他們對古月所說的「所謂」二字,心中不滿。

  天癡子點頭,道:「就是那裡。」

  古雲略一思索,陰聲笑道:「此話老夫倒信得過。」

  天癡子憤然道:「你不怕貧道使計?」

  古雲道:「只要你敢。」

  天癡子此時自知技不如人,而又落入別人手中,心知話已出口,再多說也無益,不由冷笑一聲,道:「現在你該讓貧道暫時恢復功力了吧?」話落,陰沉的掃了白玉騏一眼。

  古雲笑道:「你的功力早已恢復了。」

  天癡子聞言,只道古雲把真話騙去後,現在又不認賬了,不由氣得他精目暴睜,怒氣沖沖道:「原來你們的聲譽就是如此的啊?」

  古雲陰沉沉的道:「你在事情未證實之前,最好先別生氣。」

  天癡子聞言心中又是一動,急忙吸了一口真氣,試一運功,只覺週身血脈通暢無阻,心頭不由一驚,楞在當地不知所云。

  古雲見狀,笑道:「這一招,是『無心經』上的,名叫『瞬息麻痺指』,只能把人麻醉一時,時間一過,便什麼作用也沒有了。」

  天癡子聞言,心中又侮又恨,但卻有口難言,今天,他可以說已完全落人別人的圈套之內了。

  天癡子沉思了良久,突然冷叱一聲,飛身撲向古雲,冷喝道:「貧道與你拚了。」聲落一招「丹鳳朝陽」,閃電向古雲胸腹之間掃了過去。

  這一招,是含恨出手,可以說是天癡子畢生功力的集聚,其威力可想而知。

  招出但見,沙飛石走,木折草掩,隱含雷嗚之聲,似有萬鈞之力,端的令人為之咋舌。

  古雲見狀,臉色微微一變,突然縱聲狂笑道:「哈哈……小道士,你這叫肉頭撞金鐘,自尋死路。」聲落但見他身影一閃,已不知用的什麼身法,脫出了天癡子的掌風範圍,動作之快速敏捷,確使已達令人無法想像之境。

  但是,他卻沒有還手。

  天癡子盛怒之下,一招未中,那會就此罷手,只見他擰身收式,一招「風捲殘雪」,猛一轉身,再度撲向古雲。

  這一招,動作之快,並不在上一招之下,顯然他已真個想跟古雲拚命!

  古雲這次可沒有再躲避了,當了覷準天癡子來招,揉身一閃,已穿入他掌影之內,只見他左飛右轉,每一個動作,都恰好以分厘之差避過,險得令人見狀咋舌。

  轉眼之間,天癡子的招式已快使完,但卻未沾到古雲一點衣角。

  就在天癡子招式將盡,另一招將出之際,突聽古雲冷叱一聲,道:「你與我停下來。」

  聲落招出,天癡子但覺雙目一花,右手門脈,已再度落入古雲手中,全身功力頓時全失,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古雲陰聲笑道:「你越生氣,老夫越相信你的話了。」

  天癡子此時再度落人古雲手中,腕脈一痛,使他心中一痛,神智登時為之一清。

  「我既然已全部栽在他手中,再與他爭執,多樹這兩個強敵,可真不值得。」心念一轉,冷冷一笑道:「古雲,你夠毒?」

  古雲一甩手,把天癡子推出三丈之外,冷然道:「那裡,那裡,與你們武當派的殺人、移禍江東的那些醜事相比,老夫可自歎弗如了。」

  一提起殺人放火,頓將白玉騏以前動手時,翠梅谷中所歷的一幕,滿腔仇恨之火,剎那間燒握了全身,忍不住冷森森的道:「雜毛們,現在已到了你們償債的時候了,你們準備吧!」話落冷哼了一聲,舉步向武當三清走去。

  武當三清,接連失利大漠雙雄手中,已積了滿腔恨火,聞言頓時把全腔怒火,全發洩在白玉騏身上,只聽天悟子冷然道:「小子,今天就讓你去見你老子。」話落朝其他二人一使眼色,緩步向白玉騏圍了上去。

  其他二人,一見天梧子向白玉騏走去,也紛紛向白玉騏走來,那角度,正好又成了先前的鼎足之狀。

  天癡子舉目看看天色,見此時日光恰正中央,但卻被一塊小小的烏雲掩住,強烈的日光,無法直射地面,心中不由略一猶豫,故意拖時間道:「姓白的,你最好能有一件兵器,老夫等不願以兵刃對付無寸鐵之人。」他明知白玉騏此刻,寶劍不在身上,但卻故意這麼說,其目的,無非是在向大漠雙雄,故示公平而已。

  白玉騏正想開口,突聽古月冷喝一聲,道:「白玉騏!接著。」聲落,但見一道青光,直向白玉騏胸口射到,速度之快,使人無時間多想。

  白玉騏本想出口拒絕,那知尚未開口,青光已到胸口,只得急忙伸手接住,人手但覺毫無勁道,心中對古月的功力,能夠如此收發自如,暗自欽佩不已。

  青光落手,定睛一看,原來是一段樹枝,緊硬如籐,細如拇指,長約三尺,倒像把乘手的長劍,只是太輕了一點。

  這時,烏雲已馳過,強烈的日光,重又照射到大地之上。

  白玉騏望了手中樹枝一眼,揮手抖出一朵劍花,冷酷的道:「賊道,小爺就用這根樹枝,來取你們的狗命也好。」

  天癡子見此時正是時候,頓時大喝一聲,原地抖出三朵斗大的劍花,利劍映日生輝,劍花一抖,頓時射出萬道白霞,令人目眩。

  白玉騏見狀不由一驚,因為,那些劍霞,全都照向自己的雙目,使他有目難睜,無法視物,不由驚忖道:「莫非這三光陣之名,就是由此而來的。」

  天癡子三朵劍花一落,天悟子、天塵子也同時各抖出三朵劍花,那些耀眼的霞光頓時比先前更加強了一倍。

  三人儘管都已動了手,但仍立於原位,卻也沒出手攻擊。

  白玉騏出道已來,已久經大敵,見狀心知三人靜立不攻,必有其用意,如此耽擱下去,可說對自己有害無利。

  白玉騏心念一轉,方要出手,突聽天癡子冷叱一聲,接著一股冷氣,已達胸口不滿五寸之處。

  這時,四周霞光更強,使白玉騏雙目,完全失去作用,這時,白玉騏才體會出,這「三光劍陣」的可怕,但為時卻已太遲了。

  白玉騏銳利的雙睛,如今既已失去了作用,當然,只有憑其敏銳的聽覺,就在那股冷森的劍氣,將到胸口之際,突聽白玉騏冷哼一聲,道:「來的好。」手中樹枝一揮,一招「攔江截斗」閃電向來劍擊去。

  只聽噹的一聲,來劍已被震出半尺。

  武當三清,同時傳來一聲驚「咦!」顯然,白玉騏這一手,是他們所始料未及的。

  不過,他們心中雖然驚奇,但實際上,卻沒有停止攻擊。

  就在那聲驚「咦!」之聲方落之際,另一道快捷無比的冷森劍氣,已向白玉騏左脅刺到。

  白玉騏聞聲急忙轉身,向來劍擊去。

  一招阻住,接著,背夠又攻來一劍。

  如此,一劍接一劍,不快不慢的攻擊著,充份的顯示出,武當三清的險惡,因為,他們想把白玉騏活活累死於劍陣之內。

  白玉騏吃虧的在雙目無法看清敵人方向,只能憑靈敏的聽覺,來分辨敵人攻擊的方位。

  但是,不攻則無聲無響,攻則敵動遠在己先,是以,白玉騏從一開頭,便陷入被動的地位,而一直未能取得上風。

  不大工夫,已過了二十幾招,只見——

  武當三清正自悠閒的搖著手中長劍,映出滿天的霞光,來回耀於白玉騏俊臉上,使他有目難視。

  白玉騏來回奔騰於陣中,手上樹枝,此時已被削去了數寸,豆大的汗珠,一顆顆的由他俊臉上滾了下來。

  不知是用力過度,抑或是心中過於激動,白玉騏俊臉此時已顯得有些蒼白,嘴角緊閉,現出一道冷酷的弧形。

  但是,根明顯的,不管白玉騏是累是恨,如此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得喪身陣中了。

  古月看得心中暗自著急,忍不住怒吼道:「他娘的,這算什麼江湖規矩,三個打一個,還要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老夫真耐不住了。」話完就要動手前往相助。

  古雲心中一動,急忙拉住古月,道:「二弟,你何必多管閒事?各人有各人的恩怨,你插了手,人家不但不會感激你,還要責你破人家報仇雪恨之機呢?」

  古月心宜,聞言大叫道:「管他那麼多。」

  古雲強拉著他道:「你要是一定要去,我可不認你這個兄弟了。」口中雖這麼說,暗地裡卻輕輕推了古月一把,伸手向空中指了指。

  古月抬頭一看,只見一大片烏雲,此時距日邊已沒有多遠了,他人雖直,但卻也是老江湖,見狀立刻道:「好好,不管就不管。」

  當古月一說要插手時,武當三清頓時緊張起來,因為,內外夾攻,他們三光劍陣,勢必失去作用,若無霞光相照,莫說取勝,就是一個白玉騏,只怕他們三人也不是對手。

  是以,古月話聲一出,他們立刻加緊了攻擊,想在短時間內,將白玉騏置於死地,然後,騰出餘力,來對付大漠雙絕。

  三人一加強攻擊,白玉騏頓時險家環生,不到一刻時間,手中樹枝已被截去了數寸,身體也有好幾次幾乎被刺著。

  好在這種攻擊,在古月決定不插手後又緩了下來,要不然,只怕不需要多大工夫,白玉騏就是不死,也要掛綵了。

  這倒不是說武當三清發了什麼慈悲,事實正好相反,他們想把白玉騏在緊張恐怖之中,慢慢折磨至死,其居心之陰毒,端的使人難以相信,這種手段是出自三個有名望的出家人之手。

  但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在他們得一息的後面,死亡之神,已慢慢的逼近了他們了。

  這時,陣中被困的白玉騏,可說是悲憤交集,但卻無法的發揮,空有一身功力,無法施展出來。

  這時,劍光已漸漸開始暗淡,白玉騏的雙目,已由撩亂中,慢慢開始有了視覺,心中不由暗自一喜,招式一變,發動了攻擊。

  這種現像,大出武當三清意料之外,天癡子猛一抬頭,心中頓時一沉,大聲急喝道:「二弟、三弟,快,快!」

  高手過招,注重全神一致,二人神志一分,頓時給了白玉騏以可乘之機,只聽他大喝一聲道:「賊道們,認命!」聲落招式已出,右手樹枝,一招「劍氣衝霄」閃電向天悟子刺去,同時,左手也拍出了一招「月落星沉」,向天癡子、天塵子掃了過去。

  兩招同時拍出,乾淨俐落,迅猛快捷,若不是武功已達爐火純青之境,又曷克至此呢?

  武當三清為了自保,只得撤身向後退去,三光陣圈,頓時擴大了許多,白玉騏所受的壓力,也為大減。

  這時,日光已更微弱。

  天癡子急得大叫道:「快,快,快全力以赴,日光就要被雲掩蓋了,快快啊!」

  一聽日光快被掩蓋了,二道心中頓時著了慌,心中只考慮到日光被掩蓋後的後果,那還有心情攻敵,招式立刻慌亂了起來。

  只聽白玉騏發出了一聲陰森殘酷的冷笑,道:「賊道們,你們的末日到了。」聲落招出,一招兩式,向武當三清攻了過去,招式之迅猛,遠在前一招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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