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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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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22:12:47
第五卷 荒唐南漢 九、薔薇香味

    午後,周宣隨清樂公主乘坐那種有頂篷、無廂壁的馬車回景旭宮繼續作畫,這種馬車輕靈小巧,夏日乘坐最適合,既能遮陽,又四面透風不會悶熱。

    兩輛馬車並行,周宣側頭看著手扶車欄窈窕站立在馬車上的清樂公主,訴苦道:“公主殿下,就算是宮廷畫待詔也不能這樣使喚哪,我雖是一閑官可也有別的事嘛,這樣吧,我每天一早來為公主畫像,畫一上午,中午我回去,如何?”

    清樂公主道:“不行,我要儘快畫好。”

    周宣道:“你不仁我不義,我等下一天一幅,五天就全畫好了,你別怪我。”

    “你----”清樂公主美麗的丹鳳眼瞪著周宣,這人現在都是二品公爵了,又是大學士,還會這樣耍賴,氣道:“你胡亂畫好了,看我母后那裏能不能通過!”

    周宣道:“那我就說天熱中暑了,三天病兩天,姑母娘娘仁慈,說不定就讓顧待詔代我來為公主畫像了。”

    清樂公主怒道:“我不要顧待詔畫,我穿成那樣能讓別人畫嗎!”

    “呃!”周宣打了個飽嗝,心道:“畫這個是我的特權啊,到底是公主對我的信任還是別的什麼?不過顧老師也的確不適合畫人體藝術像,顧老師太迂腐,會把公主前凸後翹的體形畫成上下三圍一般粗細,簡直是糟蹋人啊。”放緩語氣道:“公主。整日連續作畫。身心會很疲憊,只畫半日,那樣更能畫出精品,是上午來還是下午來隨公主安排。”

    清樂公主知道這個表兄憊賴。要他一天到晚在這畫畫,他肯定要溜,想了想,說道:“那好吧,宣表兄每日午時來,到宮裏用午膳,然後下午作畫,用罷晚膳再回去----”

    周宣咧咧嘴,心道:“以為我府中沒飯吃啊,跑到宮裏趁飯吃!”

    只聽清樂公主接著道:“宣表兄也答應了我母后每日要入宮說志怪傳奇地。用餐後就可以陪我母后說一則故事。還有,現在天熱,母后下午不會來景旭宮。”

    周宣心領神會,他一直擔心在為公主作畫時小周後會突然到來,所以上次讓公主去他府上地“幽夢小築”,可還是被極具間諜天賦的小茴香發現了,說他給清樂公主畫光身子的畫,也不知那小丫頭把這事對雀兒她們說過沒有?現在雀兒她們都來了,公主又遠嫁在即。他是不好把公主往府中帶了,流言可畏啊!

    周宣點頭道:“那就每日中午來,申末回去,就不在宮裏用晚餐了。”

    說話間,到了玉牒殿。周宣跟著兩個宮娥先去玉屏閣書房。清樂公主去更衣,要換上旗袍來畫。

    周宣立在書房長窗下。看窗外花圃夏花豔麗、彩蝶翩飛,花圃左近有個小池,水光清澈,映著宮樓巍峨的倒影,看上去很美。

    “看來清樂公主喜歡薔薇,這花圃裏種地大多是薔薇,黃色的、粉色的薔薇、橙色的、粉紅色的、大紅色的,各色的名貴品種都有,六、七月正是薔薇花開得最盛之時,這滿園薔薇真是美不勝收啊!”

    周宣走到花圃摘了一紅一黃兩朵薔薇花回到書房,拈在手裏把玩,想起一首詩----“綠樹濃陰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可惜是唐代人寫的,不然就納入他周七叉名下了。

    聽到身後水晶簾動,清樂公主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說:“宣表兄,先畫這個吧?”

    周宣回頭一看,眼睛陡地瞪大,向後退了一步,後腦勺在窗櫺上撞了一下,絲毫不覺得痛,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絕美性感地清樂公主吸引去了。

    身高超過一米七地清樂公主穿上了周宣拿來的那款驚世駭俗的夏裝,上身是粉紅色的寬肩短衫,短到什麼程度呢?剛好遮住胸部,與抹胸差不多,說這是短衫是因為有袖子,袖子只有三寸多長,繡著花邊形狀,沒有衣領,寬肩款式,雙肩全露,肩膀細白圓潤,不是古人喜歡的那種削肩,而是富有現代立體美感的平肩----粉紅短衫以下,露出胸肋和腹部,骨感白嫩,圓臍肉嘟嘟可愛,再下麵是一條僅長六寸的靛藍色超短裙,裙裾是荷葉褶滾邊,僅能遮住大腿跟,纖足套著黑色皮鞋,鞋和裙之間是修長得驚人的美腿,好比高高的蓮枝撐起亭亭蓮葉----

    一個梳著峨峨寶髻、釵簪珠翠滿頭地古典大美人穿上這樣性感的夏裝,這對周宣的視覺衝擊可謂震撼,那真是兩眼發直啊!

    清樂公主起先還略顯羞澀,見周宣一副色授魂與的樣子,她反而鎮定下來了,她就希望看到周宣這模樣,嫣然一笑道:“宣表兄,是這樣穿的嗎?”

    周宣迭聲道:“對對對,就是這樣穿地,真是太合體了,簡直就像是量身定做地一般。”

    清樂公主問:“這麼說這套衣裙不是為我縫製的了,是誰地?你那位名醫夫人?又或者是羊小顰的?”

    周宣穩了穩胸膛裏那顆騷動的心,說道:“是我畫出款式,讓紉針縫製的,當時我就想,只有不拘於世俗之見的清樂公主才敢穿這樣的衣裙,所以我就帶來了。”

    清樂公主雙手按住超短裙微微翹起的荷葉花邊,扭著頭看自己的腰臀,轉了半個圈,那媚惑的姿勢真讓周宣鼻腔發熱,要流鼻血的前兆。

    “好象不大合身啊,這麼寬的衣領,不,根本就沒有領子。怎麼穿得住嘛。會褪落下來地----”

    “不會,下麵大,剛好繃住。”

    清樂公主低頭看了看自己高高隆起地胸部,果然繃得住、不褪落。不禁玉頰緋紅,手撫短裙說:“那這裙子也太短了吧,便是褻裙也沒這麼短,你們澳國的女子難道是這樣穿的?”

    周宣“嘿嘿”一笑,心想:“這樣穿的不稀奇,不一樣地是別人短裙裏有小內褲,而公主殿下你沒有,應該沒有吧?是不是裝作毛筆丟地上去揀,順便看看?算了,發乎情止乎禮吧。哥們好歹是堂堂郡公了。怎麼能如此猥瑣!”說:“閨閣裝束怕什麼,又不是到大庭廣眾面前招搖。”

    清樂公主“哼”了一聲,吩咐目瞪口呆的宮娥芳茶去殿前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然後說:“宣表兄,先畫這個吧,這個你畫起來也更有興趣對吧?”

    周宣眼睛一翻:“這是什麼話,你這是污辱一個畫師的高尚情操知道嗎?”

    清樂公主心裏說:“假正經!”嘴上說:“斛珠哪敢呀,宣表兄的人品是有口皆碑嘛。說吧,讓我擺什麼姿勢?”

    周宣看了看書房內擺設,說:“公主就立在門邊,一手高一手低扶著門框,扭頭看著我。”

    清樂公主依言手扶門框。裸露的細圓的腰肢往下一軟。超短裙包裹著的圓臀很自然地翹著,倚門回首。嬌聲問:“宣表兄,是這樣嗎?”

    “很好!公主真是天生的名模。”

    “名模是什麼?”

    “開始畫了,不要說話。”

    周宣鋪開澄心堂紙,運筆作畫,畫幾筆看兩眼,秀色可餐真沒說錯。

    就這樣畫了小半個時辰,清樂公主吃不消了,直起身說:“宣表兄,腰好酸,讓我歇會吧?”

    周宣心道:“這嬌滴滴的公主腰力不錯,塌腰撅臀堅持了這麼久!”笑道:“是吧,若是讓你整天擺這姿勢讓我畫你也受不了對吧,所以半天作畫半天休息是最好的。”

    清樂公主因為腰酸,就象孕婦那般手撐著腰走過來,看周宣畫成什麼樣子了,只見畫紙上還只是一個輪廓,但就是這麼一個輪廓也已顯現曲線之美。

    因為靠得近,周宣聞到清樂公主身上淡淡地薔薇花香,哦,原來每個女子地體香都是不一樣的,雀兒有一種白芷的藥香、紉針呢,是黃蟬蘭的香氣、羊小顰是水仙的清香、林涵蘊是雛菊的清香、靜宜仙子----無量壽福,那是蝴蝶蘭的芬芳。

    正這時,忽聽得腳步聲響,有人朝內殿玉屏閣走來,清樂公主急問:“芳茶,是誰?”

    數丈外傳來小周後優雅的聲音:“芳茶坐在玉徹欄邊打瞌睡----”

    清樂公主與周宣都是大驚失色,這時換衣服已經來不及了,若是被小周後看到清樂公主穿成這樣,她就是再寬厚仁慈,也必定鳳顏震怒。

    周宣眼疾手快,一個大跳,抓過湘妃榻上那塊薄薄的線毯,“啪”地抖開,一把裹在清樂公主身上,低聲說:“趕快躺到榻上去,就說你突然身體不適。”

    清樂公主剛躺下,小周後就在八名宮娥地簇擁下到了玉屏閣書房,見公主裹著線毯躺著,驚問:“珠兒你怎麼了?”

    清樂公主柳眉微擰,嬌弱道:“母后,宣表兄正為兒臣作畫呢,兒臣也許是擺姿勢擺得太久了,突然覺得頭暈,身上陣陣發冷,便用薄毯裹著休息一會。”

    小周後看著女兒俏臉紅紅的樣子,不大象作寒發冷呀,過來坐在榻邊摸摸清樂公主額頭,似乎有點燙,便命人去傳太醫,對了,就傳新任太醫令秦雀,趕緊派馬車去信州郡公府接。

    清樂公主道:“不用傳太醫了吧,兒臣只是累到了而已,休息一下就好。”

    小周後道:“累到了就頭暈發冷,這可不是小恙,一定得冶,現在有了女太醫,方便了許多。”

    清樂公主不敢裝病裝得太嚴重,坐起身淺淺笑道:“母后,兒臣覺得好多了----”忽然覺得母后眼神有點不對,順著母后目光往自己身上一看,啊,腿露出來了!

    原來清樂公主坐起身時,線毯沒裹攏,露出渾圓的大腿,白得眩目。

    小周後猛地從湘妃榻上站起身,秀眉緊鎖,命八名宮娥退出去,她親自去掩上門,返身回來看看周宣又看看女兒李斛珠,小周後倒真是氣得手足冰涼,壓低聲音問:“周宣,你知罪嗎?”

    小周後以為她這個宣侄在和她愛女清樂公主偷情,穢亂宮廷,這還了得,斛珠是深宮閨秀,什麼都不懂的,若不是周宣有意引誘她,怎麼會出這樣的醜事!

    小周後進來後,周宣一直躬身垂頭,沒注意清樂公主露大腿,聽小周後突然問罪,不免驚問:“姑母----”

    “不要叫我姑母,我,我---”小周後氣極了,胸脯劇烈起伏,手扶畫案,生怕自己氣得暈倒。

    周宣挺起腰來,正氣凜然道:“臣侄不知犯了何罪,請姑母娘娘明示?”

    “你對斛珠做出這等事,還要我明示,你----你----”小周後氣得胸衣都要撐破了,若不是顧及皇家顏面,立即就要命人把周宣拖出去脊杖四十再說。

    周宣心道:“我做什麼了,我發乎情止乎禮了呀!”朝湘妃榻上地清樂公主看去,清樂公主這時裹得嚴嚴實實了,沒暴露啊,姑母娘娘怎麼就這麼大怒?

    清樂公主起先慌張,現在一點都不慌了,知道周宣很困惑,便將那條白腿又從線毯裏露出來,提醒周宣。

    周宣恍然大悟,趕緊對小周後道:“姑母娘娘息怒,事情絕非姑母所想地那樣,臣侄的人品姑母還不知道嗎,臣侄只是給公主畫像而已,公主----公主其實是穿著衣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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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22:13:29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羊肉沒吃到惹上一身騷

    小周後暫壓下怒火,對清樂公主道:“斛珠,把線毯去了,讓我看看你穿的是什麼!”

    這三伏天的清樂公主緊緊裹著毯子,香汗淫淫,卻說:“母后,兒臣冷----”

    “好了!”小周後叱道:“別裝模作樣,下榻!”

    清樂公主看了周宣一眼,慢慢挪到榻邊,線毯開岔,美腿盡露,站起身來,毯子從肩頭褪落,粉紅胸衣,靛藍超短裙,傲然身材,熱力四射。

    小周後看看女兒,又看看周宣,周宣衣冠楚楚,神態坦然,不像是竊玉偷香被撞破的樣子,怒火稍息,冷冷問:“斛珠,你穿成這樣幹什麼?即便是表兄妹就沒有避忌嗎?小衣褻裙,成何體統!”

    小周後知道她這個女兒自小任性妄為,所以見清樂公主穿得如此褻,倒也沒有太過於震驚。

    清樂公主說道:“這套夏裝是宣表兄送我的,說他們澳國女子都這麼穿,宣表兄,是不是?”

    小周後立即轉頭看著周宣,目光又嚴厲起來。

    周宣知道要壞事,這公主要捉弄他了,當即道:“姑母,公主是為畫像才穿這樣的衣裙的,韶華易逝、紅顏易老,在畫紙上永留年輕時將最美的倩影,這就是清樂公主要畫像的初衷----姑母請看,臣侄是在給公主畫像,手上還有墨痕。”

    小周後看了一眼畫紙上那個輪廓,顏色稍霽,說道:“可穿成這樣也太胡鬧了。若是傳揚出去----哦,難怪整個後殿看不到半個宮娥、內侍,只留芳茶在殿外守著是不是?”

    清樂公主說道:“是呀。這都是宣表兄吩咐的,宣表兄還說要給我畫一點衣物都不穿的像,說那叫寫真。那樣才是真正地永留倩影。”

    小周後臉色又難看起來,看著周宣,給他自辯的機會。

    周宣微微一笑:“姑母娘娘,臣侄不是利令智昏之輩,臣侄會不會說這種話姑母應該最清楚。”

    周宣這是以退為進,若是他現在和公主爭辯起來,就落了下乘了,這種曖昧事越辨越說不清。好比身入染缸越掙扎越染得透徹。

    果然,小周後狐疑地看著清樂公主。自己的女兒自己最瞭解。

    清樂公主見母后不瞪周宣反而瞪她,很是氣惱,大聲道:“母后不信兒臣說地話嗎?宣表兄很狡猾的,他早就想好了推卸罪責的辦法。^^

    “什麼辦法?”

    “母后問宣表兄便是了。”

    周宣腦子急轉,他知道清樂公主是說那字據地事,他若真以那字據為自己辨白。小周後對他的印象就會很不好,又要畫公主的光身子,又事先找好推卸責任的字據,這簡直是奸詐無恥了周宣搖頭道:“臣侄自問我罪,也沒有推卸罪責的辦法,全仗姑母娘娘聖明。”

    清樂公主奇道:“你不是有字據嗎?怎麼不拿出來?就是那張表明是我硬要你畫裸畫的字據。我還按了手印的。”

    周宣皺眉道:“有這樣的字據嗎?我怎麼不知道。這可奇了,公主啊----”周宣語重心長道:“我知公主不願遠嫁南漢。但公主一身系著國家安危,要以大局為重嘛,昔日昭君出塞,那是苦寒之地,而廣州興王府那可是富庶繁華大城,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清樂公主氣壞了,指著周宣:“你----你----”

    小周後知道女兒對嫁給南漢太子有怨言,微微一歎,對周宣道:“宣侄,斛珠年幼無知,你也不該和她一樣胡鬧啊!”

    周宣道:“是是,臣侄知錯,臣侄只是覺得公主心中苦悶,顧影自憐,公主既要這樣畫,臣侄為寬慰于她,便從她所願,反正臣侄身正不怕影子斜,而且臣侄也會守口如瓶,不會對公主清譽有任何影響地。”

    小周後點點頭,深感周宣所言合情合理。

    清樂公主貝齒咬朱唇,大眼睛恨恨地盯著周宣,酥胸上下起伏,緊繃繃的粉紅胸衣有點要裂開地架勢,就那樣波濤洶湧了一陣,忽然說:“母后,兒臣是不能嫁給南漢太子了----”

    “為何?”

    “兒臣已經和宣表兄有私情了,要麼兒臣嫁給宣表兄,要麼殺掉宣表兄,就是這樣。”

    “啊!”周宣目瞪口呆,公主這招太狠了吧,簡直是首先使用核武器了呀,真會出人命的,終於見識了清樂公主的瘋狂了!

    小周後的臉也是一陣紅一陣白,揮手讓周宣先出去,到門外等候,不許離開。

    周宣在門外站著,聽到房裏小周後與清樂公主呢呢噥噥,心知清樂公主在編故事,無非是說宣表兄怎麼勾引她,讓她編去,公主胸大無腦,以小周後之智,為不會被她騙的。=

    小宮娥芳茶這時揉著眼睛跑來了,見到周宣,手撫胸口,連聲道:“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以為皇后娘娘發現郡公和----”

    周宣用嚴厲的眼神讓芳茶閉嘴,這傻宮娥真以為他在和公主偷情呢,真是羊肉沒吃到惹上一身騷啊!

    腳步聲響,小周後走了出來,看到芳茶,便道:“芳茶,喚鳳阿監來。”

    芳茶急急去了。

    小周後立在廊下,看著滿院地薔薇,秀眉微蹙,眼角瞄了瞄周宣,周宣肅立一邊,神色不動。

    片刻功夫,鳳阿監匆匆趕來,向小周後行禮。

    小周後對鳳阿監道:“進去,本宮有話問你。”書房門又關上了,芳茶站在門外看看緊閉著的門,又看看周宣。神色惶恐。

    周宣看到處子鑒定專家鳳阿監來了,心裏暗笑,對芳茶輕聲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明白嗎?不然的話,你會死,公主殿下也會死!”

    芳茶臉煞白。使勁點頭,又使勁搖頭。

    過了一會,聽到書房裏清樂公主大聲哭泣,想必是為她地處子之身而痛心。

    又過了一會,小周後出來說:“宣侄先回去吧,等我宣召。”那意思是說不召見就不要入宮。

    以小周後的賢慧,應該是不會因為這事降罪周宣的,但周宣還是怏怏不樂。出了景旭宮正遇到秦雀帶著小茴香從宮車下來,準備入宮為清樂公主診治。

    周宣道:“雀兒。公主地病已經好了,我們回去吧。”

    秦雀真是個好醫生,說:“總要去診視一番呀,夫君等我一會好嗎?”

    周宣便在宮門外等了一會,秦雀就出來了,說:“奇怪。娘娘不讓我見公主,就打發我出宮了。”

    周宣和秦雀回到府中,忽報范判官到,周宣又驚又喜,他來京中才五日,怎麼范判官也從江州趕來了?周宣馬上想到莫非是林涵蘊來了。她整天哭鬧。她爹爹林都護被她吵得沒辦法,便讓范判官送她來京?

    周宣大步流星。趕到前院正廳,卻見顧長史陪著范判官在飲茶,身邊有幾個侍從,但一個個人高馬大,哪里有嬌小可愛地林涵蘊!

    “恭喜郡公!”范判官“呵呵”笑,起身一揖到地。

    周宣確認林涵蘊沒有跟來,心裏很是失落,林涵蘊到了哪里,哪里就熱鬧,寒暄道:“范大人辛苦了,范大人怎麼來京了,為何上次不與我同船一起來?”

    范判官道:“下官為萬壽節而來,上次是因為一件禮物未運到江州,所以不能與郡公同船。”

    周宣問:“什麼萬壽節?”

    “啊!”范判官驚道:“郡公常在宮中行走,怎麼不知萬壽節,萬壽節就是陛下的壽誕啊,就是七夕之日。”

    周宣記起來了,李煜生日是七月初七,難怪這幾天看到大興宮中上下忙忙碌碌,原來是為了慶祝李煜地生日啊!

    周宣笑道:“都沒人向我提起,那我也要趕緊準備一份禮物了。”

    顧長史告罪道:“卑職以為郡公知道這事了,所以未提醒郡公,卑職之過也。”

    顧長史現在身兼奉化都護府駐京長史和信州郡公府長史,領兩份俸祿,他已經征得周宣的同意,讓他弟弟暫代奉化都護府長史一職,叫小顧長史,而他自己則一心為信州郡公府辦事周宣微笑道:“這與顧長史無關,是我自己寡聞,連陛下的誕辰都忘了,罪過,罪過。”

    周宣問起江州之事,范判官知道周宣是關心林涵蘊,便細細說了周宣走後林涵蘊的情況,說二小姐哭了半天,所幸有大小姐勸慰,才慢慢放寬心,這幾日每天都要去江州周府看望秦博士夫婦,到周宣原來住的房間坐一會,然後由董將軍陪著去半閑街“超級秋戰堂”,二小姐說三大董事只要有一個在江州,“超級秋戰堂”就要開下去,不能全變成飯館酒樓----

    周宣微笑著傾聽,眼睛濕潤起來,多麼可愛的少女啊,時光趕快流逝吧,早點娶她過來,在一起好好愛護她。

    周宣問:“范大人到京是專為萬壽節之事嗎?幾時回江州?”

    范判官道:“便是專為朝賀陛下六十大壽而來,萬壽節後便回江州。”

    周宣點點頭:“到時代我帶些禮物回去給都護府和周府。”

    正說著,府役來報,廣陵鹽商汪士璋求見。

    范判官見周宣有客,便要告辭回莫愁湖畔奉化軍駐京府邸,周宣道:“范大人,把隨從全部搬到這邊來住,哪有讓范大人孤零零住在湖畔的道理。”

    范判官知道周宣喜熱鬧,而且現在又是林都護的乘龍快婿,當即答允明日就搬過來唐國第一富商汪士璋在郡公府管事陪同下來到正廳,見到周宣,急忙下跪道:“得知郡公回京,在下急欲前來拜見,但見郡公府上賓客如雲,在下不敢打擾,是以遲延至今日才來拜見,郡公勿怪。”一揮手,八名僕役抬著四個大禮箱放在廳前。

    周宣微笑道:“汪先生就在京中嗎,甚好,請坐,上茶。”

    汪士璋坐定,飲了一口茶,小心翼翼又充滿期待地問:“郡公,在下有話直說,昨日有國子監太學生說來採訪在下,寫訪問記云云,說是郡公地意思,不知郡公----”

    周宣笑道:“汪先生為國捐資六萬兩,這樣的義舉卻因為門下省地阻撓至今未得到應有的嘉獎,我很為汪先生抱不平----”

    這話太感人了,人比人氣死人啊,汪士璋心裏暗罵韋鉉,他已經把那個女兒從韋府裏接回廣陵,不侍候那老厭物了,以後的金珠寶貝韋鉉也是休想,都來送給周郡公,人家周郡公講義氣、肯撐腰啊,只是一點蹴鞠的交情,周郡公就念念不忘,讓太學生來採訪他絕對是好事啊!

    “郡公之恩,在下永志不忘。”汪士璋跪下叩首。

    周宣趕緊命人扶起,重新坐好,說道:“給汪先生寫採訪記是為了刊載在月底這期邸報上,汪先生想必也知道邸報現在的影響是越來越大了,以前僅限於仕宦官府,現在平民百姓都能看到,宣揚汪先生捐資助軍的義舉是為了造聲勢,讓朝野都知道汪先生有一顆忠君報國之心,業無貴賤,忠君報國之心無異,如此,一旦時候成熟,我會向陛下進言,定讓汪先生有個一官半職。”

    “郡公----”

    汪士璋感激涕零,他一介商人,平日勾心鬥角,算計來算計去,很少有人真心幫他地忙,地位又低賤,內心是既驕傲又自卑,這時見周宣這麼處心積慮為他著想,其感激真是出於肺腑。

    正這時,忽報宮中白力士前來傳旨,周宣出迎接旨,卻原來是周宣送婚使之職被取消了,由魏王之子徐敏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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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22:13:43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一、相思曲

    不讓周宣做送婚使肯定是小周後的旨意,周宣和清樂公主鬧成這樣,再由周宣做這送婚使就很不合適了,不然的話誰知道這對表兄妹在路上又會鬧出什麼事來!

    周宣心想:“不去就不去吧,哥們在家陪老婆、逗女兒、踢踢球、下下棋、鬥蟲唱曲品香茶,做我的快活郡公,那個性子乖戾的公主就讓她去水深火熱的南漢受苦去吧,這大波公主竟當面對小周後說要麼嫁我、要麼殺了我,太過分了,她不想去南漢就要拖我下水啊!”

    送走了白太監,周宣回到正廳繼續和汪士璋相談,汪士璋對於他的訪談記即將上邸報非常期待,說道:“郡公,在下也有一家刻版印刷的作坊,就在聚寶門武衛橋畔,平日印些童蒙讀物、名刺請柬,在金陵也算是頗有名氣的印社,郡公既然主持邸報,不如就到在下那家印社印製邸報,保證紙張精美、印製精良,不收分文。”

    周宣笑道:“沒想到汪先生還是一書商哪,那就正好,我正想找一印社合作,應該能發點小財,哈哈。”

    汪士璋大喜,他知道胡商阿布與周宣合作銷售宣鏡之事,阿布借周宣的勢力迅速在金陵站穩腳跟,短短半年,竟然開了二十六家店鋪,金陵十八家、廣陵六家,“宣鏡”、“五色琉璃器皿”、“芳華永駐霜”、“大食地毯”,那是一家接一家啊,真正是日進鬥金,現在聽說周宣有意與他合作,真是喜得渾身哆嗦,不管合作能不能賺到錢。至少與周宣的交情那是大大的進了幾步,他的銀子已經夠多了,在乎的是有生之年謀個官職,為子孫後代著想,不然的話守著萬貫家財做世世代代地賤民有什麼意思,得罪了一個當官的就可以讓你傾家蕩產,他老汪這麼多年可都是低聲下氣、夾著尾巴做人哪。

    “郡公請說,要錢出錢,要人出人,只要郡公一句話。”汪士璋激動地說。

    周宣微微一笑。取出小周後筆錄的那卷書,在花萼相輝樓他向小周後要來的,說回去抄錄一份。周宣先對汪士璋說了活字印刷的方法,汪士璋不愧為精明的商人,驚喜道:“郡公所說的活字印刷術印數越多成本越低廉,不知郡公這書要印多少冊?”

    周宣心道:“這是我在唐國出版的第一部書,首印好歹得有個五千冊吧。”說:“先印個五千冊,你放心,印這書絕不會虧本,這書是我遊戲之作。由皇后娘娘親筆編錄的,這是第一卷,預計二十卷。”

    汪士璋眼睛瞪得滾圓,哇,皇后娘娘親筆編錄的,這書就是虧本也要印,恭恭敬敬捧過那卷書。翻了兩頁,只見筆致娟秀、意態典雅,皇后娘娘墨寶真跡啊。周宣道:“你速速找善於臨摹字跡地高手,將此書臨摹兩遍,一本作範本,一本我留用。然後依此字體製作膠泥活字,字體製作一定要精美。”

    汪士璋連連稱是,又問:“郡公,此書尚未有書名啊,還有,著書者就用郡公名諱嗎?”

    周宣道:“書名就叫《花萼樓志異》。^著書嘛。就用七叉公子之名吧,先把字模做好。排好版後不要急著印,我還要向皇后娘娘討一篇序言。”

    汪士璋用綢緞將那一卷書仔細包好帶回去,說明日一早就將真跡奉還,請郡公放心。

    周宣讓管事去把集賢殿潘學士請來,對潘學士說了以後邸報全部在汪氏印社印製,一文錢不用出,省下的銀子作為潤筆之用,潘學士大喜,並把那名採訪汪士璋的太學生連夜寫好地訪問記呈給周宣審看。

    這篇訪談記約有兩千余字,周宣看了看,文字清通,該寫到的都寫到了,文末頗有煽情之處,笑道:“不錯,獎賞十兩銀子吧。”

    周宣回到“芙蓉園”,秦雀、紉針得知夫君不用遠去南漢了,歡天喜地得好象過節,曉笛這些天也快活,有大、小羅、湯小三、胡統這些人陪他玩,光是偌大的郡公府就夠他跑的了。

    晚飯後,周宣說道:“江州的范判官來了,半月後要回去,雀兒、針兒有什麼東西要帶回江州的,就準備一下吧,信也各寫一封,我找羊小顰去代我寫幾封信。”

    秦雀知道羊小顰文才在她和紉針之上,夫君找羊小顰要寫好幾封信吧,周府、都護府都要寫,微笑道:“夫君的那個女弟子文才也很好啊,能寫駢文,既入周府,就要派上用場才行。”

    “蕊初嗎?”周宣喜道:“我只知她愛好填詞,不知道她也能文。”當即命小丫環去“綴錦樓”把蕊初叫來,到羊小顰房裏相見。

    周宣搖著摺扇到樓上羊小顰房間,這純美少女正在給一具九弦琴上弦,在樂器方面羊小顰絕對是一個天才,即使是她從未學過的樂器,比如上次周宣把那支布魯斯口琴給她試著吹,只一夜,第二天她就比學了幾個月地林涵蘊吹得好。

    見到周宣,羊小顰沒有立即起身來迎,甜甜一笑道:“公子稍等。”又專注地為琴上弦。

    周宣走到羊小顰身邊,看她調琴弦,給她扇扇子,羊小顰寡言少語、不大合群,周宣安排一個婢女服侍她她都不要,只有在周宣面前她才顯得滿心歡喜,話也多一些。

    羊小顰見周宣為她扇扇,睫毛忽閃忽閃的,忽然扭頭踮足在周宣唇上吻了一下,俏臉飛霞,又認真地調弄起琴弦來。“顰兒不乖,做事分心。”周宣笑嘻嘻用食指刮她鼻尖。

    羊小顰就把臉頰在周宣手背上輕輕摩擦,剪水雙眸盈盈,相比羊小顰嬌嫩的面頰來說,周宣的手背就皮粗肉糙了,摩擦起來各自酥麻。

    羊小顰無法專心調弦了,起身淨手。\\\Junzitang.com\\\讓周宣坐著,她快步到隔壁房間去,半晌捧著一盞茶過來,美目睇視周宣,輕聲說:“公子,這是顰兒為公子烹製的紫筍茶----”

    周宣笑道:“小顰也學茶道了?好,讓我這個天下排名第十的品茗師品鑒品鑒----”抿了一口,閉上眼睛細細品味,水是千佛澗水,配紫筍茶正適合。只是水煮老了,都三沸了,水味、茶味俱受損----

    羊小顰站在周宣身前。緊張地微微向前傾著身子,盼望聽到公子的一聲誇獎,紫筍茶用千佛澗水是上次靜宜仙子地生日音樂茶會上她聽到靜宜仙子說過的,這完全傾心于周宣的美麗少女知道周宣愛飲茶,便悄悄學習起茶道來,今夜終於鼓起勇氣烹茶給周宣品用。

    周宣睜開眼睛,看到羊小顰那精緻得如美瓷佳玉一般的臉龐,期盼的神色掩飾不住。便微笑道:“紫筍茶用棲霞山千佛澗水,很好,茶、水相宜----”

    羊小顰頓時兩眼放出星辰般璀璨的光來,喜悅從心底裏浮漾而起。周宣攬著她細腰坐在自己膝上,誇了她一通,然後細說水之三沸,要在湧泉連珠地二沸之時取水泡茶。這樣茶味更美。

    羊小顰是極聰明的女孩子,聽周宣這麼一說知道自己這茶沒泡好,公子誇她是照顧她面子呢,赧顏道:“公子要多教顰兒,顰兒拜公子為師吧?”

    羊小顰肉肉的圓臀壓在周宣腿上,感覺很美妙。周宣道:“拜師啊,最愛拜師的人就要來了----”

    話音未落,就聽得門外“啊”地一聲,一道人影一閃即逝。

    “蕊初!”羊小顰趕緊從周宣腿上站起,碎步跑到門外,就見蕊初立在樓道邊。撞見了兩位吾師在親熱。蕊初很是難為情。

    羊小顰拉著蕊初的手進來,不作宣和妝、清水芙蓉地蕊初明麗動人。盈盈向周宣和羊小顰行禮,都是“吾師”。

    周宣道:“蕊初,我讓你來幫我寫信,小顰也要寫,寫完信後還有差事。”

    二女都在書案邊坐好,齊聲問:“公子給誰寫信?”

    周宣道:“分別給我兩位老丈人寫信,蕊初給秦博士寫、顰兒寫給林岱都護,中規中矩就行,注意哦,筆致不要太柔美,粗獷一些。”當即說了信中要寫地一些事。

    羊小顰與蕊初凝思了一會,便開始寫起信來,周宣坐在二人對面,也取了一張薛濤箋,給林涵蘊寫信,半文半白,林涵蘊喜歡這樣的,駢四驪六地她看了就頭暈,寫好了之後,又手錄了《紅樓夢》的《紅豆曲》----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照不見菱花鏡裏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綠水悠悠-

    這首歌詞周宣曾向林氏姐妹唱過,這回親筆抄錄,後面寫上----“書舊作《紅豆曲》遙寄道蘊姐姐。”

    羊小顰和蕊初都寫好了,這種客套話一大堆地信函相對來說是比較好寫的,成句很多,借用便是,當然了,要寫得出采就難,古來也沒聽說過誰寫信給老丈人寫成名篇的,沒激情啊,所以周宣就讓兩個女秘書代筆了。

    羊小顰和蕊初擱下毛筆,都伸著粉頸看周宣寫的歌詞。

    蕊初問:“吾師,這非詩非詞的是什麼格式?”

    羊小顰卻道:“公子,這是相思曲。”

    給女冠寄相思曲,居心叵測啊,周宣面不改色,回答蕊初道:“這是歌詞,為師所作。”

    蕊初問:“吾師,這不按曲牌的,怎麼唱?”

    周宣今夜有興致,便清歌一曲,金屬質感的男中音,悠緩深情,聽得兩個少女眼睛睜得老大,羊小顰在洪州梅嶺聽過周宣唱“月亮出來亮汪汪”,《紅豆曲》沒聽過,那種一往情深讓人怦然心動。

    “沒想到吾師歌喉也這麼好!”蕊初歎道。

    周宣這一唱,把秦雀、紉針都唱上來了,還有一群小丫頭。

    秦雀、紉針說信寫好了。請夫君過目。

    周宣兩封信都看了,誇獎寫得不錯,然後說:“今日大家興致都很好,我們去綴錦樓那邊搞個家庭小音樂會,小芷若出生後要舉辦大型音樂會,這次算預演。”

    周宣挽著紉針,秦雀牽著曉笛,羊小顰、蕊初,還有小茴香這些丫頭七、八個,手提燈籠。嘰嘰喳喳,興高采烈去“綴錦樓”。

    “綴錦樓”就在“芙蓉園”後面,那裏有個歌舞樓臺。現在住地是蕊初、念怒嬌,還有周宣這次從江州帶來的“雲裳女裝”的四名舞妓,見到周宣等人到來,聽說是舉辦音樂會,都是興致勃勃。

    周宣命僕婦去準備瓜果點心,然後對在場這一大堆鶯鶯燕燕說:“各位,安靜一下,聽我一言----八月中下旬周府就要降生一個小生命。那就是我的長女周芷若----雀兒,紉針肚裏是女兒可是你說的,到時女兒變兒子我找你算帳“綴錦樓”頓時嬌笑聲一片。

    秦雀笑道:“變成兒子豈不是更好。”

    周宣道:“老大是女兒最好,以後會照顧弟弟妹妹,若是兒子,會欺負弟弟妹妹。”

    眾女又是大笑。

    周宣道:“別笑了,都聽我說。小芷若出生後洗三朝要舉辦一個音樂會,到時看能不能請到陛下和娘娘來,現在開始報名,誰會什麼樂器都告訴我,三腳貓地就不要報名了,象小茴香吹笛那樣地可不行。”

    小茴香道:“姑爺。不是還有差不多二個月時間嗎,小茴香讓羊姐姐好好教我,小茴香刻苦練習可以吧?”

    周宣道:“那行,到時讓小顰考核,能不能上場小顰說了算,她是權威。”

    念奴嬌率先報名:“公子。我報名琵琶。”

    蕊初對羊小顰道:“羊師。我報箏好吧?”蕊初最擅長彈箏,但即便她的最強項也比不過羊小顰。

    羊小顰點頭。她無所謂,她什麼樂器都可以來。

    江州來的四名舞妓以舞蹈見長,但樂器也會,四名舞妓分別是細柳彈龍阮、紀芝吹排簫、蘇惜惜鼓瑟、鳳鈴兒吹笙。

    秦雀一向自信,這會有點露怯了,低聲說:“夫君,雀兒不會樂器呀,雀兒自幼隨爹爹學藝,什麼樂器都沒學過。”

    周宣握了握她的手:“不要緊,到時你要幫著紉針看護小芷若呢。”

    還有幾個小丫環也嚷嚷著說她們會彈這個、會吹那個,周宣讓她們找羊小顰去。

    羊小顰道:“那就現在驗證。”讓丫環僕婦去“芙蓉園”樂器室搬樂器來,現場演奏。

    一時絲竹聲洋洋沸沸,“綴錦樓”一片歡歌笑語。

    周宣狠擊了一通羯鼓,把別的樂音都壓下去了。

    這次音樂會太倉促,沒組織好,有點亂,勝在熱鬧。

    夜裏羊小顰侍寢,兩個人在枕上談音樂會籌備,周宣說:“目前有十來個人可用,似乎少了點,八音部殘缺不全,到時叫阿布的兩個小妾一起來,還有孫氏兄弟----”

    羊小顰道:“公子,不用叫外人,就我們這些人就可以,我會好好搭配地,我剛才發現有兩個婢子,一個吹竹、一個吹管子地,都還不錯,稍作調教、多多練習就可上場----就是少一個彈箜篌的,彈箜篌不時一年半載練得出來地,至少要三年的苦練才能拿得出手。”

    周宣想起夏侯流蘇的箜篌技藝,心裏微微一歎,說:“那就由顰兒你彈箜篌嘛。”

    羊小顰道:“公子,顰兒彈琴地呀。”

    周宣“嗯”了一聲,古琴是樂器中的王者,只有羊小顰才能勝任,想了想,說:“清樂公主會彈箜篌,不知道精不精,上次音樂茶會沒注意聽。”

    羊小顰心道:“都說了不用外人,公子怎麼還提清樂公主?公主不是就要遠嫁南漢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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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二、清樂公主絕食

    次日一早。周宣帶著秦雀、羊小顰、小茴香等人去“綴錦樓”,連同蕊初、念奴嬌。還有細柳、紀芝等四名舞妓。一起跳健美操,這個好傳統可不能丟,人家靜宜仙子身在道觀還不忘跳健美操。周府地這些女子又豈能不練!

    周府現在的健美操隊伍壯大了,連同湊熱鬧的小丫環共二十多號人。羊小顰和念奴嬌兩位跳得熟練,充當領隊,站在前頭。領著眾女甩臂、踢腿、扭腰、擺臀。嬌姿媚態、颯爽英姿。讓周郡公大飽眼福,健美操教練就是爽啊,再過些天又可以當女子游泳隊教練了。生活樂無邊啊。

    秦雀也跟著練,江州與金陵相比畢竟是小地方嘛。秦雀以為京中女子都流行這種健身法,她這個郡公夫人、唐國地太醫令可不能顯得太落伍。得加緊練習。迎頭趕上。所以那小腰長腿動作得相當賣力。夫君地目光頻頻看來,滿是鼓勵和欣賞哦。

    紉針在兩個丫環的陪伴下也走來了,站在一邊看周宣“頭如青山峰。手如白雨點”地擊羯鼓。紉針看到夫君額頭一層細汗,便摸出一塊手帕來替周宣拭汗。周宣微微矮著身子讓紉針拭。沖她一笑。

    一盞茶時間,“綴錦樓”下一片嬌喘聲,粉汗淫淫,脂香濃郁,有些體弱地就跳不動了。

    周宣手裏地兩根黃檀木小鼓槌在羯鼓邊沿“嗒”地一敲。鼓聲停止,說道:“健美操就練到這裏。稍微歇一會,讓雀兒夫人帶你們練五禽戲。以後每天堅持,不許偷。懶!”

    周宣去後園和三癡、四癡他們玩蹴鞠,剛開踢,管事急急來報,魏王帶著蹴鞠隊來了。

    魏王徐勉見到周宣哈哈大笑:“郡公,本王帶著蹴鞠來比賽了。哈哈,這叫出其不意。算不算偷襲?”

    周宣笑道:“我皇家信州圓社厲兵秣馬,等候多時了。”

    兩支圓社便在蹴鞠場上你來我往爭奪起來。皇家信州圓社地球員經過這幾月地練習。球技提高極快,傳接配合如行雲流水。隊中有三癡、四癡這樣地高手。有大、小羅這樣地後起之秀。實力已經在魏王府圓社之上。一場球下來,皇家信州圓社七比五勝出。

    一旁觀戰地魏王徐勉嘆服道:“郡公地圓社進步神速啊,明年的清明蹴鞠戰貴圓社有望奪魁了,還有。今年中秋節之前金陵城要舉辦五國蹴鞠大賽,分別是我唐國、宋國、西宋(即趙德芳地宋國)、吳越、南漢。這五國的蹴鞠冠軍要爭天下第一。舉辦地分別是五國的都城,輪流舉行,今年正好輪到我唐國。這次代表我唐國參賽地是清明蹴鞠魁首——金陵大聯盟圓社,但依本王看。郡公地圓社更有後勁。”

    五國蹴鞠賽周宣也聽說過,在相互對峙未開戰的年月。五國君主們喜歡在蹴鞠、鬥蟲、擂臺比武這些對抗激烈地遊戲上較量。這些贏了也彰顯國力的強大,其中五國蹴鞠賽和鬥蟲賽每年舉行一次。擂臺比武因為比較血腥,兩年一次。擂臺比武明年將在宋國都城開封舉行。去年的五國鬥蟲賽是在金陵舉行,宋國地一隻蟲王大戰秦淮河,所向披靡。一舉奪魁。讓舉辦國的皇帝李煜好生鬱悶了兩天,今年蹴鞠戰在唐國金陵,金陵大聯盟圓社不容有失。而五國蟲戰今年輪到南漢國,日期是每年地寒露與霜降之間舉行,也就是九月中旬左右。

    周宣笑道:“很好。到時有熱鬧可看了。”

    魏王徐勉道:“郡公先去沐浴。然後本王和郡公去秦淮河畔看房子。不是說要送一處房子給郡公做蟲社嗎?”

    周宣從碧溪上游泳上來,在場邊更衣室裏換上輕柔夏衫,小茴香為他梳好頭,戴上黑紗帽。便與魏王徐勉騎馬從蹴鞠場大門出了府第。後面跟著三癡、顧長史、兩名管事。還有魏王府地十餘名傳從。

    一行人來到秦淮河畔。見一處臨河大宅。粉牆黑瓦。上下兩層,樓前一個長方形院子。石板鋪地。簡潔寬敞,比周宣在江州半閑街的“超級秋戰堂”大了數倍。

    周宣大喜。連連稱謝。

    魏王徐勉讓手下把房契交與周宣。周宣拱手道:“周宣不是空受人厚禮之人,定當有以報王爺。”

    魏王徐勉笑道:“一處小宅。何足掛齒,不過小王是有件事要問郡公——”

    周宣知道魏王徐勉要問什麼,頗感為難。

    果然,魏王徐勉說道:“郡公,小王直言,不知陛下何故改變旨意要犬子徐敏做送婚使去南漢?”

    這事周宣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清樂公主與他之間地暖昧事是不能說地,腦子急轉,說道:“昨日我為公主作畫。發生了一些口角。公主就發脾氣。不要我送她去南漢。就是這樣。”

    清樂公主的性子朝野皆知。魏王點點頭,卻又說:“小兒徐敏一向體弱多病。恐難適應這數千里地遠行啊,小王昨日接到旨意。很是憂慮,請郡公代小王向陛下說辭一番,另覓身份高貴、年富力強之人任送婚使。小兒徐敏實難勝任啊。”

    魏王徐勉講究明哲保身,從不參與朝中朋黨之爭,他知道清樂公主地送婚使不是那麼好當的。路途遙遠不說。吳越國肯定會從中阻撓。途中派人截殺也很難說。就算到達興王府,殘暴荒唐地劉繼興也很難侍侯。所以他雅不願兒子徐敏做這送婚使。

    周宣道:“那好,我去為王爺向陛下求個情——”

    話沒說完,幾個人跌跌撞撞跑進來,氣喘吁吁,有魏王府地管事、有信州郡公府的府役。後面還有三個宮中內傳。其中一個是白太監。

    白太監滿頭大汗。拉風箱般喘氣,一把拉住周宣地手:“郡公一快隨雜家,進。進宮吧一

    周宣見白太監急成這樣。第一個閃念就是李煜病危了,甚至駕崩了。忙問:“白力士,宮中出了何事?”

    白太監朝魏王拱拱手,便拽著周宣就往外走:“娘娘急召你入宮,快走吧,雜家從郡公府找到魏王府,又從魏王府找到這裏,腿都快跑斷了。”

    周宣見白太監神色雖急,卻不。悚。隍,便知白己猜錯了。問:“白力士。到底何事,先說出來也好讓我有個準備啊?”

    白太監找到周宣了心下略寬,說道:“事關公主殿下,郡公不要多問了,快去吧。娘娘等急了。”

    周宣心裏一沉,他就知道清樂公主不會這麼輕易放過他。轉身對魏王徐勉拱手道:“王爺,那我先進宮去了,王爺所托之事我盡力。”

    周宣隨白太監快馬趕到大興宮麟德殿時已經是巳時初刻。小周後正在大殿上來回踱步,愁眉深鎖。見到周宣。不悅道:“宣侄怎麼到現在才來!”

    白太監替周宣分辯道:“娘娘。信州郡公隨魏王出去了。剛剛才找到,一聽說娘娘宣召,郡公飛奔著就來了。”

    小周後“嗯”了一聲:“宣侄,隨姑母去景旭宮。”

    周宣應道:“是。”跟著小周後出了花萼相輝樓,前後左右環繞著數十名內傳、宮娥。

    小周後也不乘車,也不坐步輦,步行去景旭宮,一位大力內傳舉著曲柄黃羅傘為小周後遮陽。

    周宣豈敢與皇后娘娘共傘。悄悄落後數步,身子暴露在炎炎烈日下。

    小周後步履矯捷。走得很快,走出一段路回頭一看。見周宣落在後面,招手道:“宣侄近前來,姑母有話說。”

    周宣便緊走幾步。進入黃羅傘地蔭驚下,問:“姑母有何愁悶之事?臣侄赴湯蹈火也要為姑母分憂。”

    小周後不說話,卻一邊走一邊打量周宣,看得周宣心裏發毛。忐忑不安。

    快到景旭宮時,小周後才輕聲說:“斛珠自昨日申時開始就在儲秀閣裏閉門不出,昨日晚膳和今日早膳都不進。可把我急死了。”

    周宣不敢亂說話,只是問:“姑母去勸慰時,公主殿下說了什麼沒有?”

    小周後道:“是我下旨不讓宣侄做送婚使地,斛珠一聽,就再不說一句話。就躲進儲秀閣了,芳茶出來傳話說‘公主說了,不去南漢她才進餐,否則寧可餓死’!”

    周宣更不敢答話了。

    小周後輕歎一聲:“我知斛珠不願意嫁去南漢。但目下之勢如何能由得她不去,南漢太子不日就會到達金陵,若是悔婚那真是天大地笑話,也讓皇室蒙羞一一姑母收回昨日地旨意。這南漢還得宣侄去,姑母知你機智,斛珠那邊也要你去勸得她回心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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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三、兩害相權取其輕

    儲秀閣外,數十位內傳、宮娥站在那。風阿監、雲阿監隔著大門向內喊話,聲音都沙啞了,大門紋絲不動,見皇后娘娘駕到。趕緊跪迎。

    小周後問風阿監:“公主還是不讓別人進去嗎?”

    風阿監道:“是。只有芳茶在裏面,其他人都趕出來了。”

    小周後輕提裙裾,優雅向前。親自喊話:“斛珠。讓芳茶開門。我有話和你說。”

    先前風阿監、雲阿監喊破了喉嚨。清樂公主理都不理,這時聽到母后地聲音,帶著哭腔應道:“母后,兒臣說過了,去南漢毋寧死!”

    周宣聽到了心想:“這公主終於爆發了。可你要爆發也早點爆發啊。雪豬太子都快到金陵了你才‘去南漢毋寧死’,你是唐國公主。不是小家碧玉。這麼大陣仗怎麼收場?”

    小周後道:“珠兒,你先讓芳茶把門開了,有話好好說。”

    “不開!”清樂公主豁出去了:“母后不要怪兒臣無禮。不要再逼兒臣。不然兒臣就以死明志!”

    就聽到芳茶尖叫:“公主,千萬不要啊!”

    小周後急問:“芳茶。公主怎麼了?”

    芳茶道:“娘娘,公主殿下要喝毒藥!”

    “啊!”小周後大驚:“宮裏哪里來的毒藥?”

    公主哭道:“反正是毒藥。母后再逼兒臣。兒臣就飲鴆止渴。不。就飲鴆而死。”

    小周後對這個任性地女兒還是很瞭解地。這所謂毒藥嘛極有可能是假地。但這種情形真不能再逼她。不然她發起性子來真會做出傻來來,回頭對周宣苦笑,低聲問:“宣侄。你看怎麼辦?”

    周宣道:“姑母先回宮去。不要急壞了身子,臣侄一定勸得公主回心轉意。”

    小周後道:“我實在放心不下。斛珠連門都不開,這樣拖下去怎麼了得!”

    周宣道:“要公主開門容易——”

    小周後眸子一亮,問:“宣侄有何辦法?強行破門可要不得,斛珠性子我清楚,硬來不行。”

    太暖昧了。太暖昧了!周宣微笑道:“臣侄是那麼野蠻的人嗎。怎麼會強行破門!總要公主自願開門才行。不過臣侄叫開了門之後,姑母就先回宮。這裏的事讓臣侄全權處置如何?”

    小周後深深看了周宣一眼。點頭道:“准了。我信任宣侄。”

    周宣便走到大門邊,大聲道:“公主殿下。是愚兄我啊。開門吧。”

    小周後心道:“你這樣叫門斛珠若是會給你開門那就奇了。”

    果然。清樂公主氣忿忿道:“你來幹什麼,不開!”哭聲倒是停了。

    周宣道:“公主,你也不是小孩子。婚姻是大事。你就算要悔婚也要好好商量才是,想想辦法怎麼打發那個南漢太子,你把自己關在繡閣裏能解決什麼事!”

    清樂公主沉默了一會。問:“你——宣表兄有辦法悔婚?嗯。你是有辦法的,我聽風阿監說過,你現在地妻子秦太醫就是悔了她表哥地婚嫁給你地。”

    周宣好生尷尬。

    小周後快步走近,在周宣耳邊道:“宣侄,悔婚可不行啊。”

    小周後口脂芬芳、吐氣如蘭。靠得這麼近說話真讓周宣臉紅,腦袋一動不敢動。生怕不慎碰觸到小周後,低聲應道:“姑母放心。臣侄明白。”踏前半步。離小周後遠點,揚聲道:“公主先把門開了。我和你好好商量,看有什麼好辦法,法子肯定是有。車到山前必有路嘛,對吧?關起門可解決不了問題。”

    片刻功夫,門開了,宮娥芳茶走了出來。先向小周後行禮。然後對周宣道:“殿下請郡公進去”。

    小周後見周宣三言兩語把門騙開了。真是有辦法。就不知周宣後面怎麼圓謊。南漢不去是不行的,道:“斛珠,我先回宮。你有事就和你宣表兄說吧。”朝周宣一點頭。華麗宮裙、款段而去。

    景旭宮的那一群內傳、宮娥還呆鵝一般立在儲秀雅閣前,周宣揮手道:“都散了吧。各赴職事,聚在這裏無益,風阿監、雲阿監。帶他們走。公主自有我去勸慰。”

    風阿監、雲阿監帶著人退去了。

    周宣跟著芳茶進儲秀閣。來到清樂公主寢殿。見清樂公主斜倚在一張竹榻上,背對著門,一頭秀髮梳成一束、系著紫色緞帶垂在肩背上,不作宮髻、不飾釵簪。碧羅紗宮裙輕寒嬌軀,後頸一片膩白。聽到周宣進來。也不起身。就那樣美臀微翹地側臥-U伯0

    周宣見榻前小案有一個茶盞,茶湯呈淺棕色。想必這就是清樂公主用來地解渴地“鳩”了。說道:“在烈日下站了半天,渴得喉嚨冒煙——”端起那茶盞就要喝。

    芳茶“啊”的一聲:“郡公,這是公主殿下地茶盞。這茶——有毒。”

    周宣一嗅就知道這是薄荷茶心裏暗笑。說道:“沒事,我有祖傳解毒丸,正好飲鴆止渴。”一大口就將茶盞裏地薄荷水喝光,咂咂舌頭。滿嘴清驚。

    清樂公主躺不住了。猛地轉身坐了起來。青絲微亂。臉有淚痕,眼睛瞪得大大的盯著周宣。一手叉腰,一手撐在竹榻上,雙腿併攏傾向一側。身子那樣扭著。有一種特別的嫵媚。氣咻咻道:“宣表兄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周宣放下茶盞,奇道:“我來看你什麼笑話!我是受姑母娘娘之托來勸慰公主地。”

    清樂公主重重地“哼”了一聲,過了一會,問:“宣表兄真有辦法讓我不用嫁去南漢?”

    周宣不答。卻摸著肚子說:“一早起來擊鼓玩球,又到秦淮河畔看房子,到現在還沒吃東西。好餓,公主這裏可有什麼食物充饑?”

    清樂公主沒好聲氣道:“我都餓了一天了。哪有什麼東西給你吃!”

    周宣鼻翼抽動。說到:“餓極地人鼻子特別靈,我好象聞到了蔥油餅地香味——”

    宮娥芳茶聞言“啊”的一聲,眼睛不自禁地向某處瞟去。又趕緊收回目光。

    周宣微微一笑,在清樂公主和芳茶地注視下大步走到北窗邊一個精緻紅木櫥櫃邊,拉開櫃門便托出一個圓形瓷盤,喜道:“哈哈,有蔥油餅,還有蛤蟆糕。很好很好,金陵小吃我最愛這兩樣。”拈起一塊蔥油餅就塞進嘴裏,美美地咀嚼。

    芳茶瞪大眼睛道:“郡公,只剩這麼一點了,你吃了公主殿下就沒得吃了。”

    清樂公主想笑又想哭。抓起小案上地茶盞朝周宣砸過來:“你去死!”

    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那只茶盞,這是小時候和女孩子玩丟沙包練出來地身手。將茶盞和瓷盤一起放進紅木櫥櫃裏。慢條斯理道:“公主不想聽我地主意了?”

    “不聽不聽。你給我出去!”清樂公主雙手捂臉,尖叫-U伯。

    周宣卻道:“芳茶。你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和公主商量。”

    芳茶遲疑著,眼望清樂公主。

    清樂公主道:“芳茶別睬他。芳茶就在這裏呆著。讓他走。”

    周宣板起臉說:“芳茶,是皇后娘娘讓我來解勸公主的。我等於是欽差了。你敢違抗我的命令,若是公主有三長兩短,你承擔得起罪責嗎?”

    芳茶慌了,對清樂公主說:“殿下,芳茶就在寢殿門外候著,殿下有事就喚芳茶。”一溜煙出門去了,還把寢殿大門從外虛掩上,反正郡公與公主也不是第一次單獨在一起。

    清樂公主突然撤開捂臉的手。赤足下地沖到周宣面前,怒視周宣。恨恨道:“被你發現了是吧。我是吃餅了、吃糕了,從現在起我發誓不吃任何東西。直到餓死。這樣,你稱心如意了吧?”

    周宣看著清樂公主美麗地嬌顏。肯定一夜沒怎麼睡。眼圈都有點發青,宛若後世地憔悴妝,頗有楚楚動人之致,歎了口氣。說道:“公主殿下,我周宣哪有這樣地壞心眼。誰捨得讓這麼美貌地公主嫁到那麼遠地地方去!”

    這麼一說,清樂公主頓時雙肩一塌,無比嬌弱地樣子。淚眼瀠瀠。嗚咽道:“宣表兄,你有辦法就幫幫我,我是真地不想嫁給那個南漢太子,一想到要和一個又白又胖地人睡在一起,我就要吐——”

    清樂公主果然“呃——呃”兩聲,那樣子倒很象紉針懷孕初期地妊娠反應。

    周宣道:“公主先別哭嘛,哭得我心亂哪還想得出辦法!”

    清樂公主很有演戲的天賦。立時收淚:“我不哭,宣表兄快說有什麼辦法?”

    周宣道:“你先坐下——”見清樂公主乖乖坐回竹榻,便繼續道:“別急。真正大婚是要到南漢興王府才正式舉行的吧。公主自由地日子還多得很呢。”

    清樂公主蹙眉道:“哪里還多得很。一過完中秋就要啟程,走海路到興王府很快地,據說不用一個月。”

    周宣道:“今天才六月二十七嘛,還早還早。”

    清樂公主柳眉豎起:“宣表兄。你究竟有沒有辦法?你可別騙我,不然我不饒你!”

    周宣道:“說實話,辦法暫時沒有,如果你不是公主那就好辦了,什麼私奔啊、詐死啊,辦法多得很。但你是公主,就讓我傷腦筋了_別哭別哭,我不是在想辦法嗎!”

    清樂公主哭道:“母后昨日說不讓你做送婚使了。你輕鬆了是不是?想先穩住我。然後任憑我去南漢是不是?你就知道騙人!”

    周宣兩手一攤:“娘娘收回昨日地旨意了,我還是送婚使。我們是一條繩上地螞蚱。”

    清樂公主愣了一下。噘嘴道:“就是宣表兄做送婚使也不行。反正我不去。”

    周宣皺了皺眉頭。說道:“公主你自己想想。南漢太子都已經快登岸了,倉促間讓我想得出什麼辦法,現在需要地是靜觀其變。等劉太子到了金陵看看人品再說。說不定公主對雪豬太子會一見鍾情——”

    “你胡說!”清樂公主跳起身來又沖到周宣面前。酥胸起伏。發怒的姿勢極為撩人。“我絕不嫁雪豬。我絕不嫁!”

    周宣見清樂公主胸前波濤太過洶湧。有點吃不消。退後一步說:“這樣吧,先別急。等劉太子來了再說,你若真地很討厭。那就不嫁,我保證給你想辦法。”

    清樂公主氣道:“不用看。我就是討厭——”說到這裏。順著周宣地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地酥胸,唐國宮廷女子夏裝一直延襲盛唐風格,胸部露得很多,軟玉溫香、白膩耀眼。

    對自己地美貌,清樂公主是很清楚的心裏微有點小得意,語氣轉柔,含情脈脈道:“宣表兄。要不我嫁給你吧。這樣你才會真心為我想辦法對不對?辦事總得有好處嘛。”

    周宣出汗了,趕緊拿起一柄紈扇扇著。說:“這不成交易了嗎,這怎麼行。婚姻得兩情相悅才行。我豈能趁人之危!”又謙虛地說:“公主。其實我沒那麼優秀。我只是——”

    “什麼兩情相悅!”清樂公主打斷周宣的話說:“我都快要嫁給討厭地雪豬了,還求什麼兩情相悅。馬馬虎虎不去南漢就行。宣表兄總比雪豬強吧,兩害相權取其輕囉。”

    “啊,我成‘害’了!”周宣瞪起眼珠子,內心很受傷。

    清樂公主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趕緊道:“對不住。對不住。宣表兄我不是那個意思。宣表兄比雪豬太子強多了。我一點都不討厭宣表兄,這總可以了吧?”

    周宣咧了咧嘴,說:“我是駙馬候補,很好很強大,公主你說陛下和娘娘會答應你嫁給我?南漢太子怎麼打發?”

    清樂公主修長的脖頸一昂:“那是宣表兄地事,你要娶我就得想辦法。”

    這態度。周宣不爽,淡淡道:“公主這樣地大美人我周宣沒福消受,我也想不出辦法。”

    清樂公主愣住了,良好地感覺沒有了,雪白貝齒咬著花瓣一般地嘴唇。大眼睛裏地淚水奪眶而出。揮手就朝周宣打來,罵著:“你去死!你去死!說了這麼久原來你是在戲耍我!”

    周宣抓住清樂公主手腕。說道:“我只是真心想幫助公主。並無私心,你若是露出口風。讓陛下和娘娘知道你要嫁我什麼地,那你就鐵定嫁給南漢太子了。而我也不能做送婚使。想幫你都幫不了。”

    清樂公主平靜下來了,抽回手,撫著被周宣抓痛了地手腕,大眼睛瞟著周宣,問:“這麼說宣表兄會偷偷幫我。怎麼幫?”

    周宣道:“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等南漢太子來了再說。看看那到底是個什麼人?南漢可能還得去,不然陛下和娘娘這關你就過不了——你別發火,讓我把話說完,我答應你。你如果不肯呆在南漢。我就一定把你帶回來,我們一道回金陵,到時候肯定能找到充足地理由。”

    清樂公主懷疑道:“到了南漢還由得你帶我回來?”

    周宣道:“那是我的事,你若相信我,就這麼辦,不肯相信我。那你自己想辦法,我走了。”

    “別走別走。”清樂公主趕緊拉住周宣地衣袖,見周宣站住了。才放開。半晌方說:“宣表兄,謝謝你。”

    周宣哈哈一笑:“謝什麼,能多看公主幾眼也是眼福哪。嫁到南漢不就沒得看了嗎。這就是愚兄地私心!”

    清樂公主被周宣說得破啼為笑。嬌媚地橫了周宣一眼。嬌聲道:“那好。我聽宣表兄地,這段日子就安安靜靜地過。你要送我去南漢我就去,若是——我不說了,宣表兄知道我會做什麼。”

    周宣心道:“我明白。到時我不帶你回來你就毋寧死對吧?真要命。這算什麼事啊,幾千里地送她去又帶她回來,何如現在就把雪豬太子解決掉?是得想想辦法。”點頭道:“我明白。公主放心吧。現在就隨我去見娘娘。免得你母后為你擔心。”

    清樂公主乖乖道:“好,宣表兄稍等,我梳妝——芳茶——

    芳茶一起在外面聽著呢,趕緊推門進來:“殿下有什麼吩咐?”

    清樂公主道:“速傳雲阿監為我梳妝,我要去見母后。”

    芳茶小跑著去了。不一會。領著雲阿監還有另外兩個宮娥到來。

    雲阿監向清樂公主和周宣分別施禮。便請公主移駕妝奩室梳妝打扮。

    周宣道:“公主。我在儲秀閣外等你。”說罷便走了出去。

    風阿監與幾個宮娥正在外面等候消息。見到周宣。趕緊迎上來問:“郡公,公主殿下怎麼樣了?娘娘讓我來問訊。”

    周宣微笑道:“公主回心轉意了,正在梳妝。等下與我一道去見皇后娘娘。”

    風阿監也象小周後那樣深深看了周宣一眼,說:“那就好,昨日下午到現在。景旭宮上下沒得安寧。”

    周宣問:“公主嫁去南漢。風阿監也要陪著去嗎?”

    風阿監微微歎息一聲:“那是自然。景旭宮中阿監、內傳、宮娥近兩百人。一大半是要陪嫁去南漢地,紉針是八月下旬分娩是吧。我怕是見不到小芷若了。”

    周宣笑道:“風阿監不必傷感。小芷若可少不了你這個義母愛護呢。”

    風阿監笑笑,不再說什麼。

    周宣等了小半個時辰,才看到清樂公主穿著豔麗地蜀錦長裙,裙裾飄逸而來。盤疊式寶髻,金步搖、玉發簪。寶釵花鈿。眉目如畫。近前展顏一笑,聲若黃鶯:“讓宣表兄久等了,斛珠這就隨宣表兄去向母后請罪。”

    兩輛有頂篷、無廂壁地馬車駛過來,周宣與清樂公主各乘一輛,其餘阿監、內傳、宮娥步行跟隨。齊往大興宮麟德殿。

    小周後見清樂公主盛妝而來、言笑晏晏,不禁驚喜交集。卻又滿心疑慮,讓周宣與清樂公主坐下。問了清樂公主幾句話。

    清樂公主先向母后請罪。請母后原諒。然後優雅得體地回答母后地問話。這皇家公主要裝起高雅來那真是形神兼備。

    小周後不明白周宣用什麼辦法讓清樂公主這麼乖巧聽話。便道:“珠兒肯定餓了。讓禦膳房送碗銀耳蓮子萋來。”便命阿監帶公主去偏殿。

    清樂公主道:“母后。讓宣表兄也一起去吧。宣表兄也一直未吃東西呢。”

    小周後見女兒這般關心周宣,笑容有點僵。說道:“你先去吧,我還有話問你宣表兄。”

    清樂公主走後。小周後又讓身邊的內傳、宮娥全退到殿外去,偌大地麟德殿只有小周後和周宣兩個人。

    小周後不說話。周宣也不敢開腔,靜看午後琉璃瓦透下的地光斑在曲陽石鋪就地地面上緩緩移動。

    “宣侄——”小周後沉默良久,終於開口了:“你是怎麼勸得公主回心轉意的?”

    周宣道:“回姑母的話。臣侄陳說利害,勸了公主好久。最後用了緩兵之計,說等南漢太子來了,讓公主看看。說不定公主就喜歡上南漢太子了——”

    “宣侄,”小周後打斷周宣地話:“對姑母說實話。姑母不會隆罪你地。”

    周宣知道小周後可不是那麼好欺騙地。這事瞞不過去,當即實話實說,把先前的事都說了一遍。只瞞了公主說要嫁他地那些話。

    小周後搖著頭無奈地笑:“宣侄真打算送斛珠到南漢又把她帶回來?”

    周宣道:“海上航行。公主與那南漢太子會有相處瞭解地機會。如果公主實在厭惡那南漢太子,臣侄地確想帶公主回來。不然地話對公主太不公平了。不幸的婚姻苦地是一輩子。”

    小周後默默點頭,出神了一會,忽問:“宣侄喜歡斛珠嗎?”

    周宣心知小周後會有這麼一問。答道:“臣侄對公主只有親情。願意象一個兄長一樣去愛護她。”

    小周後微微一笑,說道:“希望宣侄記住剛才說地這句話,你要知道,和南漢聯姻是國家大事,若是公主去了南漢又跟回來,那何必要去?”

    周宣道:“那就乾脆不去。讓南漢太子原路回他的興王府。”

    小周後微笑道:“宣侄說話也這麼孩子氣嗎!唐國目下地形勢宣侄是最清楚的。姑母難道是不愛惜斛珠嗎。這也是無可奈何啊,國境強敵環伺,姑母也常做惡夢,夢見趙光義提兵殺到了金陵,將我和陛下都擄了去——”

    周宣心道:“這可都是宋史實實在在發生地事。趙光義還強暴——而現在。那些真切的慘事就都成了一場噩夢。姑母算是幸運的了。”說道:“臣侄明白,臣侄不會讓唐國陷於困境的。臣侄會想辦法把公主帶回來,又不會讓南漢與唐國交惡。”

    小周後點頭嘉許道:“如此最好。宣侄辛苦了。且去喝一碗蓮子萋。”

    清樂公主走過來,兩名禦膳房太監用木盤托著兩碗銀耳蓮子萋,清樂公主道:“母后。兒臣吃過了。這兩碗是母后和宣表兄的。”

    小周後微笑著接過一碗蓮子萋,示意周宣也吃。

    食罷。清樂公主道:“母后。明日讓宣表兄繼續為兒臣畫像吧?”

    小周後看了周宣一眼。說道:“就畫三幅正裝畫像,昨日那種衣裙——既然珠兒喜歡,那就畫吧,別地就不能再畫了。”

    小周後地意思是超短裙畫畫也就罷了,裸身的絕不能畫。

    小周後又道:“以後作畫就在花萼相輝樓書房,宣侄每日上午來,辰時至午時為公主畫像。”

    小周後怕這對表兄妹孤男寡女、赤身露體、乾柴烈火、你情我願,搞出事來那就不可收拾了。所以防範為先。

    周宣老臉微紅,唯唯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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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四、長相思

    周宣回到翔鸞坊時天已黃昏。汪士璋已經在郡公府等了一天了。將小周後親筆書錄地書冊奉還,另有一本臨摹的給周宣保存,周宣翻開一看。真是臨摹造假地高手啊,筆跡幾可亂真。小周後有幾處明顯的筆誤也照抄不誤。

    汪士璋道:“七日後。郡公若有暇可去聚寶門汪氏印社看活字排版,在下已命工匠夜以繼日製作字模。儘快讓七叉公子地大作《花萼樓志異》第一卷印行上市。”

    周宣笑道:“汪翁辛苦了。七日後請汪翁陪我去看排版。還要添上皇后娘娘的一篇序。還有書名題字。”

    汪士璋又問:“郡公,每冊書定價幾何?”

    周宣問:“印五千冊。總計成本幾何?市面上這樣厚薄地書一般售價幾文?”

    汪士璋道:“若依老式地木刻印刷,估計五千冊需銀六百兩左右,而用上郡公的活字印刷術,大約四百兩就足夠,市面售價考慮到要給商人折扣。定價較高,一般在三百文左右。”

    周宣心道:“這年頭印書成本相當的高啊。書賣得也貴。那麼薄....薄一卷竟然要三百文。也就是人民幣一、兩百元,主要是讀書人少。這五千冊也不知賣不賣得出去?必要時來個硬性規定。舉凡天下士子,必須人手一冊。好比後世地這個代表那個文選一樣,哈哈。玩笑玩笑。

    ”說道:“紙張、印刷一定要精緻。每冊售價四百文吧。”

    和賭棋、鬥蟲、賣宣鏡相比。這印書實在是微利,就算五千冊全賣光也就掙千把兩銀子,以後世為例。誰見過高官子弟當書商地?周宣想地是推動唐國的文化娛樂事業,賺錢是第二位。他還要把官方邸報辦成集時事、政論、文學、人物專訪為一體地大型刊物,引導輿論。移風易俗,讓唐國威為wap圈#子@網最開明、最富裕、最強大地國家,然後他就可以嬌妻美妾、聲色犬馬,盡享榮華富貴了。此乃周宣之志也。

    汪士璋告辭後。周宣獨自去“芙蓉園”,秦雀、紉針聽說夫君還得去南漢。昨晚空高興了,都有點悶悶不樂。

    周宣笑道:“去南漢還早呢。音樂會籌備照常進行。”

    當晚由羊小顰領著眾女在“綴錦樓”練習樂器。周宣去“藕園”找三癡、藺甯商議去南漢之事。把四癡也叫過來。

    三癡看了看藺寧,說道:“阿甯,你對主人說吧,主人要去南漢。有些事必須要知道。”

    藺寧遲疑了一下。說道:“主人,我是鶻門弟子。自幼在南漢興王府長大,鶻門門主座下共有十三上師,每位上師收三名弟子,我的師父在十三上師之中排名第五,三年前我師父因病去世,由我大師兄升任上師,我大師兄幾次三番要我嫁他,很是討厭——”

    三癡憤怒道:“這回去南漢,一併收拾了那傢伙。”

    周宣“嘿嘿”笑心道:“老三很霸道啊。三嫂沒遇到你之前難道就不許別人追求!”問:“鶻門門主與南漢劉繼興到底是什麼關係?”

    藺寧道:“門主我從未見過。但可以肯定地是。門主住在南漢皇宮裏。”

    “哦!”周宣與三癡、四癡互相看看。頗為驚異。

    周宣問:“莫非南漢皇帝劉繼興就是鶻門門主?”

    藺寧搖頭:“不是。”

    周宣笑道:“不是皇帝那就是太監了。或者是老宮女,鶻門門主也有可能是女地對吧?”

    藺寧道:“上代門主是女子。那麼這代就是男的。一貫如此。”

    三癡道:“主人。南漢太子來金陵,定會有鶻門高手跟隨保護,肯定還要追查阿甯殺死魏覺和六位鶻門中人失蹤之事。七月的金陵難得平靜啊。”

    四癡渾不在意:“既然主人說公主不願意嫁去南漢,那就讓南漢太子和他身邊地鶻門中人一併失蹤好了。”

    藺寧道:“四弟不要輕敵。跟隨南漢太子來的定是鶻門上師。身手不在三哥之下地。”

    周宣道:“就是能殺也殺不得,這不是江湖,這是國與國。清樂公主嫁給南漢太子本來是為了兩國交好聯姻,若是南漢太子死在唐國,那豈不是馬上要打仗了?這樣一來,吳越、兩宋就會一起來湊熱鬧。妄圖瓜分唐國。那我們還到哪去悠哉優哉地踢球、下棋、鬥蟋蟀?”

    四癡道:“不在唐國殺。那就等到了南漢再殺。”

    周宣笑道:“老四聰明。就這麼幹。”

    三癡道:“主人,南漢之行非同小可,阿甯不便與主人同行,怕被南漢太子手下認出,不如我和阿甯由陸路先去興王府。在那裏等著接應主人如何?海上就由四弟陪著主人。”

    周宣點頭道:“行。”

    四癡道:“三哥何不去杭州請梅秦鶴子地林逋先生相助,一道去南漢?”

    藺寧眼睛一亮:“若得林逋先生相助,那就好多了。”當日在西湖孤山上。林逋舉手投足間連斃鶻門五人。實在讓藺寧震撼。

    三癡皺眉道:“林師早已立誓足跡不出西湖地。”

    周宣心中一動。微笑道:“或許我有辦法讓林先生出西湖——”

    在三癡、四癡愕然地目光中,周宣提筆寫下一閑詞:

    “《長相思》—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據南宋胡元任的《苕溪漁隱叢話》記載,林逋年輕時癡戀一女子。但不知何故。二人不得不分開,林逋填寫這閑《長相思》相贈。此後林逋一直未再婚娶,這閑詞也是林逋去世後友人在其詩集中發現的。也就是說林逋生前此詞不傳於世。現在周宣把這詞送給林逋。可以想像得出林逋會有多麼吃驚!

    “老三,你把這閑《長相思》給林先生看,說。要知究竟。請來興王府找我周宣。”其實周宣也不知道林逋癡戀地女子是誰,反正先糊弄他出來再說。

    四癡看了看說:“主人。林逋先生五十余歲了,又不是女地,你寫這情詩給他管用嗎?”

    周宣哈哈大笑:“老四。這詞不是我寫的,是林逋先生年輕時的舊作。”

    四癡奇道:“林師地舊作你怎麼會知道?”

    周宣道:“那是因為你不愛讀書嘛。”

    又閒聊了一會,周宣留下一題珍瓏局——“七擒孟獲”,讓三癡、四癡苦苦思索去,他回“芙蓉園”。一路上聽得絲竹管弦,悠悠嗚嗚、嘈嘈切切,是那些會樂器的丫頭們在苦練哪。

    次日一早。例行健美操、蹴鞠之後,周宣帶著那冊書入宮見小周後。說了印書之事,問書名可否叫《花萼樓志異》?再求小周後為此書寫一篇序。

    小周後微笑道:“叫無妨《花萼樓志異》無妨。寫序嘛也可以,但不能署名。”

    周宣道:“謹遵姑母懿旨,不過後世尋章摘句地考據家會考據出來地,啊。原來序言是一代賢後周——所作,不僅序言,而且裏面地所有篇章都出自周後之手筆。七叉公子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

    小周後“格格”嬌笑。聲若銀鈴。比少女地嗓音還嬌美。

    清樂公主翩躚而來。眼波盈盈瞟著周宣。問:“母后何事如此開懷?宣表兄說故事了嗎?”

    小周後道:“你宣表兄要把平日講的那些故事收集成書,不出半月就能印出來,書名叫《花萼樓志異》。”

    清樂公主喜道:“那太好了。到時宣表兄送我一冊。”

    周宣道:“有定價。四百文一冊,愚兄靠賣文為生。”

    清樂公主笑得花枝亂顫、波濤洶湧,笑個不停。

    小周後矜持起來。淺笑道:“宣侄有東方朔之滑稽,機智詼諧,讓人忘憂。宣侄為斛珠畫像之前是不是先說一篇《花萼樓志異》?”

    周宣便講了一則《聊齋志異》裏“小謝秋容”地故事,一波三折,繪聲繪色。

    小周後贊道:“這個故事好,待我筆錄下來。夜裏再寫一篇短序,還有書名題鑒是嗎。明日一併交給宣侄。”

    小周後安排周宣在花萼相輝樓地書房為清樂公主畫像。就是上次周宣和顧閎中為小周後畫像地地方。小周後把內傳、宮娥遣出去。她自己親自監督侄子和女兒。

    景旭宮玉屏閣書房地兩副未完成的畫稿已經取來。一幅是旗袍裝、一幅是超短裙裝,旗袍裝完成了三分之一。超短裙這幅畫只有勾勒出的腰臀一道曲線。

    周宣看了一眼一邊端坐地小周後,對清樂公主說:“公主,先畫這幅—一塞幅正裝吧?”

    清樂公主卻執拗道:“不,先畫另一幅。我只帶了那套衣裙來。”說著。向小周後施一禮。走到書房內室換超短裙去了。片刻功夫就出來了,想必是把周宣給她地這套性感夏裝當作內衣穿在裏面,現在把外面長裙脫。踩著黑色皮鞋,鞋跟敲著木地板。“咚咚咚”地出來了。

    清靜雅致地書房陡然熱了幾分。清樂公主裸露的修長美體散發著強烈地熱力。

    周宣頭也不抬,選擇畫筆、調試顏料、又對著畫案上的畫紙左右端詳。很忙碌、很認真地樣子,因為他感覺到小周後看看清樂公主,又盯著他看。看他地表情,畢竟這個穿著輕薄褻裙地公主可不是什麼人都能看得的!

    清樂公主故意用嬌滴滴地聲音道:“宣表兄。那個姿勢怎麼擺地?我忘了。宣表兄教我。”

    周宣額頭冒汗心想:“你母后在這裏呢。你發什麼嗲呀。你這不是害人嗎!”鎮定心神道:“就抉著那書櫥吧。”

    清樂公主就去抉著書櫥,身子卻是筆直站著。回頭問:“宣表兄,還怎麼做?是翹起臀部嗎?”

    這公主就是故意地啊!周宣好生尷尬。無奈地朝小周後看去,露出無辜地一笑。

    小周後也笑了笑,她也看出女兒是故意這樣的。作弄宣侄。針對的卻是她這個母后,看著女兒在周宣面前這樣露胳膊露腿。她這個做母親地也很尷尬。想了想,起身道:“宣侄好好畫吧,有什麼事吩咐一聲就是。門外就有人侍侯。”說罷出書房去。

    小周後一走,清樂公主就噘著嘴,氣惱地走到畫案前。忿忿地說:“宣表兄,聽到沒有,我母后讓你老實點,不要非禮我,門外可是就有耳目呢!”

    周宣撇嘴道:“別囉嗦了。翹起屁股畫畫吧。”

    “粗俗!”清樂公主臉一紅,啐道:“在我面前你就放肆了。母后在這裏時你裝得可正經了。目不斜視。道貌岸然——"

    周宣瞪眼道:“不要亂用詞!公主,我們昨日不是說好了這段時間安靜點嗎。你想怎麼樣呀。難道要我懲罰你?”說著。眼睛瞄向清樂公主靛藍色超短裙包裹著圓潤翹臀。

    “啊!”清樂公主霎時間臉紅到耳根。雙手趕緊往後護住美臀,那種久違了的麻酥酥地感覺又來了。

    太撩人了,清樂公主這雙手捂臀地姿勢真讓周宣獸血沸騰,而且這公主又是穿著這種抹胸一樣的春衫和僅遮到大腿根地超短裙,真是個迷死人不償命地妖精啊。

    周宣移開目光:“好了,開始畫畫。”

    清樂公主盯了周宣一眼。雪白雙腿交互邁動,回到書櫥邊。雙手一高一低抉著書櫥上下格層。美臀翹起,腰股軟軟。語氣不再是氣衝衝了,說:“我沒怪宣表兄。只是覺得母后太不信任我們了,先前宣表兄也為我畫過一幅這樣地畫。我們不都是以禮自守嗎。什麼也沒做對不對?”

    周宣忙道:“對對。你別動。也不要說話。我開始畫畫了。”

    清樂公主安靜了一會心裏有話,憋不住。又說道:“奇怪了。母后既然這麼防範你。為什麼又讓你做我地送婚使?”

    周宣哭笑不得,說道:“因為我向你母后保證了。要象一個兄長一樣愛護你,平安送你到南漢。”

    清樂公主一聽,兩條好看的柳眉立即擰起,問:“那還讓不讓我平安回來?”

    周宣一笑。低聲道:“公主你真傻。我只答應娘娘平安送你到南漢。至於後面做什麼。是帶你回來還是不帶你回來。還不是我說了算。”

    清樂公主美麗地大眼睛火辣辣地盯著周宣,突然眯起眼睛甜甜一笑,嬌聲道:“那我可得乖乖聽宣表兄地話了,不然宣表兄不帶我回來。那我豈不是悲,慘?”

    周宣渾身一陣燥熱,清樂公主這話簡直就是有意無意地挑逗。走到書房一角。在銅盆清水裏洗手冷靜冷靜,拭幹。回來繼續作畫。

    臨近午時。小周後親自來叫周宣和清樂公主去用膳,看著女兒進去披上宮裙就出來了,小周後不禁搖頭,什麼澳國夏裝,這就是穿著小衣褻裙在畫像嘛,不過斛珠不日就要遠嫁,就縱容她一些吧,好在宣侄看上去還算老成持重。應該不會鬧出別的事。

    此後三日,周宣專心作畫,在七月初一把這幅超級誘惑地畫像畫好了。清樂公主很滿意,小周後看看那畫像。微笑著沒說什麼。

    接下來還要畫三幅正裝畫。一幅是旗袍裝、一幅是唐國宮廷夏裝,還有一幅就是所謂地澳國道裝。其實就是蓬蓬起的婚紗裝,這都是清樂公主自己選的服飾。

    七月初三辰時。周宣為那幅旗袍裝畫像作最後地修飾,畫完之後覺得意猶未盡,吟詩、作畫者常有這種感覺。胸中會突然湧上強烈地創作衝動,這也許是周宣這幾日面對清樂公主地妖嬈美妙的身體壓制自己地原始欲望而需要另一種渲瀉途徑吧。藝術往往由此產生。

    周宣讓清樂公主穿上那套雪白婚紗長裙,斜倚在窗前。他熟視良久。開始潑墨作寫意畫。紅與黑、明與暗、明豔與燦爛,圓蓬蓬的長裙被畫上各色薔薇。仿佛天落花雨。灑滿清樂公主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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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五、膽大妄為才好

    小周後午時來邀宣侄和愛女用膳,順便看看畫像進展,卻見周宣著了魔似地執筆在畫紙上縱橫渲染,前幾天看到她這個姑母來立即會放下畫筆施禮,今日卻像是沒看到一般。自顧全神貫注作畫。坐在窗前地清樂公主稍一動彈就被他怒喝:“不許動!”很是霸道。

    小周後就立在周宣身邊看他畫。這樣濃墨重彩的畫聞所未聞啊,是宣侄故國地畫法嗎?

    這是周宣第二次進入這種忘我之境,上次是在白雲觀為靜宜仙子畫像,酣暢淋漓,一氣呵成,這次畫的時間更長一些,畫了一扇雕花格子窗,一個身著粉紅婚紗地美麗女郎凝眸窗外,寬大圓篷一般地裙裾綴滿各色薔薇。濃烈地色彩、恣肆地筆墨、奔放地激情……這些都是顧閎中一脈的古典畫師缺乏地。

    小周後在周宣身邊站了小半個時辰,看得入神,看周宣不停地塗抹色彩。那一團團彩色在他筆尖的導引下,漸次顯現裙裾、花瓣、足踝、圓潤裸露的肩頭、修長如天鵝一般的脖頸。還有清樂公主側臉的絕美容顏——

    周宣的筆墨與後世寫意畫又有不同。有詳有略。象長裙上地薔薇花。提筆縱情揮酒,有花地意象即可,不事工筆雕琢,而清樂公主的臉部卻是用小管羊毫細心描摹,筆致雖然簡潔。但色彩乖靛麗、意態傳神。

    良久。周宣將筆擱在青玉筆架上,退後一步準備縱覽整幅畫卷。看看還有什麼需要修飾的。身側的小周後退避不迭,左胸豐盈處被他後背碰觸了一下。不由地驚呼一言——

    周宣一看。啊。姑母娘娘。趕緊告罪。

    小周後伸手掠了掠鬟發。將羞澀掩飾過去。含笑道:“宣侄真是專心啊,曹魏之時邯鄲淳將圍棋分為九品,最上品為入神,看來畫品也有入神之說。宣侄畫藝大進了。”

    周宣看著這幅寫意仕女圖,甚是滿意。臉有得色道:“姑母過獎了。藝無止境,臣侄畫得最好的永遠是下一幅,目前這一幅第一。”

    清樂公主從窗前站起身道:“畫好了嗎?可把我票壞了,一動都不許動。母后看到了吧。宣表兄多霸道啊!”

    周宣道:“不會吧,我霸道了嗎。我一直在努力作畫啊。”

    小周後笑著對愛女道:“你宣表兄畫得入神。好比醉酒的人。醒來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了。”

    清樂公主扭扭脖子、扭扭腰。“格格”嬌笑。拎著寬大地婚紗裙裾走過來看畫,驚道:“怎麼畫得這麼一塌糊塗!”

    在清樂公主看來,這大團大團地紅色、黃色、橙色簡直是雜亂無章嘛。

    “不。你宣表兄此畫絕妙!”

    畢竟是一代才子皇帝李煜多年地伴侶。小周後審美能力遠遠超過清樂公主。說道:“珠兒,過來。到這邊來仔細看。此畫可謂前無古人,比王維、徐熙這些前輩大畫家更進一步。用色濃豔、用筆恣肆,而細微處刻劃又一絲不苟——”

    “哪里細微處?”清樂公主伸長脖子看。

    小周後虛指著畫像上清樂公主的眼睛:“宣侄不知什麼時候看到了斛珠有這種眼神?很讓我心顫。”

    周宣畫的是一個迫於皇權束縛、即將和親遠嫁、卻又很不甘心的倔強公主的眼神,一身絢麗婚紗,卻眼望窗外,那是渴望自由的眼神啊!

    周宣把自己都感動了,心道:“哥們煽起情來天賦不低哇!”

    清樂公主左看右看沒看出來,既然母后說好。那肯定是好地了。甜甜道:“謝謝宣表兄。宣表兄辛苦了,這幅畫畫得真快,一個半時辰就好了,現在只剩一幅宮裝畫像了。”

    午膳後。小周後領著李煜來看周宣畫地這幅寫意公主圖。先前那幅超短裙像可沒敢給李煜看。李煜看後大為讚歎。傳命將此畫裝裱。讓翰林畫院的畫師們都來觀摩。

    這時。白太監匆匆來宴。靜海巡檢使王德麟遣使急報。南漢太子已于七月初二辰時在海陵縣如皋登岸。三艘巨舶停泊在如皋海岸,改乘車馬。最遲初六就能趕到金陵。是為慶祝唐國皇帝六十歲大壽而特意加緊行程的。

    李煜喜道:“未想劉守素還有這等孝心,還想著為朕祝壽,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李煜是朕心甚慰了,清樂公主卻如墜冰窖。向李煜和小周後施了一禮。告辭回景旭宮去。

    小周後眼波一橫。微嗔:“陛下難道不知斛珠的心意?還當面誇那劉守素!”

    李煜笑著搖頭:“劉守素都到家門口了。斛珠她還想怎麼樣?既然必須要嫁,那生悶氣何益。還不如雍容地面對,這才是皇家公主的氣度。”

    小周後輕輕“哼”了一聲。意示不滿。對周宣道:“宣侄再去勸勸公主。南漢太子就要來了。那就雍容一點吧。”

    周宣出了花萼相輝樓往景旭宮急趕,清樂公主地小車就在前邊。兩個內傳、兩個宮娥跟在車邊走。

    清樂公主命馬車停下。等周宣趕上。說道:“宣表兄。上來與我同車。”

    “在大興宮中與公主同車,似乎不大妥吧?”

    周宣稍一遲疑。清樂公主就說:“宣表兄是這麼畏首畏尾的人嗎?這讓我如何信任你?”

    這公主還會激將法哪。周宣一笑:“真有意思。原來膽大妄為才能得到公主地信任——可你地裙子蓬得那麼開,有我站立地位置嗎?”

    清樂公主還是穿著那襲婚紗裙。寬大地裙擺都溢出了車欄外。

    “膽大妄為才好呢。”清樂公主往邊上讓了讓。空出一小塊位置。又把這側的蓬起地裙子按了按。裙擺歪向另一側,說:“宣表兄,上來吧。”

    周宣上了車。兩個人並排立著,馬車轆轆駛動。周宣側頭看看清樂公主。清樂公主個子真高。穿著那雙中跟羊皮鞋。看上去比他還高了。圓潤雙肩、酥胸半露,那婚紗長裙擠著周宣,讓周宣感覺好怪,就像是他和清樂公主結婚似地。正乘坐婚車遊行呢。耳邊再來點婚禮進行曲那就更有感覺了——

    清樂公主卻毫無新娘子的喜氣。喃喃咒駡那個南漢太子:“這麼早就來了,來趕死啊,怎麼海上沒刮大風吹翻他地船啊。為麼快就來了!”

    周宣忍著笑,說道:“公主,少安勿燥,劉太子來了怕什麼,洞房之期還遠在南漢呢!”

    清樂公主瞪了周宣一眼。沉默了一會,用只有她和周宣才能聽到地聲音說:“宣表兄,我可是把身子託付給你了。你要是不幫我,我真地會死。”

    周宣心道:“你這公主說話不經大腦。什麼叫身子託付給我了。我什麼時候霸佔你身體了?”說道:“放心吧,我好歹也是你表兄。怎麼捨得你死。”

    清樂公主“嗯”了一聲心裏卻想:“到了南漢,你若不想辦法帶我回來,我就讓你陪我一塊死。就說你和我早有私情,劉繼興父子不砍你腦袋才隆,宣表兄你得說話算話,別逼我哦。”

    七月初四上午周宣依舊為清樂公主畫像。這是最後一幅宮裝畫像。爭取三天之內畫完,午後,周宣隨汪士璋去看了《花萼樓志異》地排版。小周後的封面題鑒和序、還有那篇新加進去的《小謝秋容》都已做好地字模,那些製版工匠個個手藝精湛,對這活字印刷術稍一點撥就全明白了,還琢磨出周宣也不知道的便利技法,排字地時候,用一塊帶框地鐵板作底托,上面敷一層松脂、蠟和紙灰混合製成的藥劑。然後把需要地膠泥活字揀出來一個個排進框內,排滿一框就成為一版,再用火烘烤,等藥劑稍微熔化。用一塊平板把字面壓平,藥劑冷卻凝固後,就成為版型。

    周宣看了印出來地樣張,字體娟秀,不說神態。反正很形似小周後地手筆,嗅一嗅。墨有清香,一問才知用地是歙州奚墨。汪士璋也算肯花本錢了。

    周宣道:“不錯。那就開版印製吧。”

    汪士璋送周宣過武衛橋。天氣太熱。周宣乘車。三癡戴著寬沿竹笠第劃馬隨行。那汪士璋步行跟在車窗外,邊走邊說:“郡公大作三日後就可在金陵書肆出售。預計五千冊書籍可掙銀子一千五百兩。在下這就讓人把銀子送到郡公府上。”

    周宣笑道:“豈有此理!等書售完後再算銀子吧。除去本錢,你我對半分利。”

    汪士璋忙道:“豈敢!豈敢!這是郡公嘔心瀝血之作。在下如何敢分郡公地書銀!在下能為郡公效勞已是莫大地榮幸。郡公若一定要分銀給在下,那在下日後再不敢行走于郡公門下了。”

    周宣知道這鹽商錢多,便道:“那好。我承你這個情。但本錢和對書肆地讓利必須算進去,我不能讓你虧本。”

    汪士璋連聲稱是。小心翼翼道:“郡公,在下地訪談記已經在邸報上刊登出來,坊間頗多好評。不知朝中有沒有什麼議論?”

    周宣微微一笑,他知道汪士璋地心意。說道:“汪翁。初七是萬壽節。陛下六十大壽。汪翁何不聯合金陵、廣陵知名商人為陛下祝壽,我也好趁機向陛下進言。如何?”

    汪士璋驚喜道:“往年萬壽節我等商人也都有慶祝。不過都是遙為陛下祝壽,陛下並不知曉。敢問郡公,在下該如何做?”

    周宣想了想。對汪士璋說了一番話,汪士璋驚喜而去。

    周宣回到翔鸞坊府第。阿布來見。阿布地病痊癒了十之七、八,已經搬回他自己的住處了,今天來是為了周宣給皇帝備壽禮的事,雖然李煜有旨。駐京官員不必送壽禮,人人賦詩填詞賀壽便可,但周宣是子侄輩,豈能不送壽禮?

    阿布送來的是兩株五尺高的珊瑚樹。寶光流溢。七彩璀璨。這是從海底挖來珊瑚樹,然後鑲嵌以金珠翡翠,五尺高的珊瑚樹很稀有了。晉代大富豪石崇與孫愷鬥富。也不過是四尺珊瑚樹而已。

    此後兩日,周宣別無他事。只是入宮為清樂公主作畫。每天都能聽到雪豬太子地消息,昨天到泰興了、今天又到東都廣陵了,隨行的有一千餘人,靜海制置院巡檢使王德麟以及從京中專程前往迎接的左相韋鉉一路陪同入京。

    七月初六中午。周宣為清樂公主畫好了最後一幅畫像。大大伸了一個懶腰,說道:“好累,終於可以交差了。”

    清樂公主見母后不在,書房裏只有兩個宮娥,便走過來在周宣耳邊道:“宣表兄還欠我一幅畫。別忘了。”嫣然一笑,宮裙曳地,嫋娜而去。

    周宣看著她綽約背影發愣心想:“這公主還記掛著那幅坐姿裸像呢,皇后娘娘可是說了不許畫的。公主想在哪畫?去南漢途中畫?那雪豬太子豈不是要與我拼命?呃。公主與雪豬太子應該不同船吧。”

    周宣在宮中用罷午膳。奉李煜之命。以送婚使地名義。和太子李堅一道去白鷺州碼頭迎接南漢太子一行,鎮海節度使派來運送南漢太子地船隊將于未、申時分到達。

    午後炎陽高照,岸柳蟬鳴聲一片,周宣與李堅及數百名官員傳從等候了小半個時辰,終於聽到尖利的航船篳篥聲,南漢太子的船隊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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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六、綠紗帽

    五艘魚目大船相繼靠岸,第一艘船體尤為巨大,船頭有南漢黑、黃、白三色相間地旗幟,這應該就是南漢太子乘坐地船。但卻一個人也不下來,等第二艘船上的韋鉉、鎮海節度使潘佑、靜海制置院巡檢使王德麟都下了船。列隊恭迎,那艘大船才湧下一批批的甲士、傳從、宦官、宮娥,把白鷺州碼頭都快站滿了,還沒看到南漢太子劉守素的影子,千呼萬喚不出來啊!

    李堅身邊的六名東宮禁衛官高聲道:“唐國皇太子請漢國太子登岸!”

    大船上突然響起鼓樂聲。兩隊女樂分列舷梯兩側。吹拉彈唱。熱鬧非凡,南漢太子劉守素在一群黑袍黃帽地大臣簇擁下終於亮相了。

    周宣第一眼看到劉太子,不震驚於他的胖,劉守素真是胖,個子也不矮,和周宣差不多。但體重至少抵得上周宣兩個,走下舷梯。舷梯顫巍巍。他身上的肥肉也顫巍巍;

    周宣也不震驚于劉太子的白。劉守素真是白,用粉雕玉琢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幾乎有清樂公主、羊小顰那麼白,一個男人白成這樣還真是罕見。雪豬之名名不虛傳。

    但即使劉守素再胖、再白也不如他的衣冠穿戴讓周宣震驚。那襲綠綢衫也就罷了。但那頂綠紗帽真把周宣給嚇到了。

    綠帽子!綠帽子!難道這個時代的人還沒有這種忌諱嗎?但周宣來到唐國差不多一年了,就沒見過有人戴綠帽子、綠頭巾的,這南漢太子還真是震撼登場啊!

    李堅向前走了幾步去迎接,看周宣沒跟上來。止步回頭:“宣表兄——”

    周宣這才醒過神來,快步跟上,迎接這個戴著綠帽子來的南漢太子劉守素。

    唐國鴻臚寺卿和漢國鴻臚寺卿相互介紹各自國家的儲君和主要陪同官員。劉守素一開口。又讓周宣吃一小驚,這劉太子說話神態怎麼這麼怪。不正眼看人,喜歡斜睨。而且未語先笑,殊無一國儲君的莊嚴。

    “你就是李太子?哈哈,我也是太子,哈哈哈哈。”

    劉守素舉著白白胖胖的手向李堅作揖,笑容可掬。一副好脾氣地樣子。

    唐國鴻臚寺卿鄭重向南漢太子介紹信州郡公、集賢殿大學士周宣。特意說明這位周郡公將作為送婚使送清樂公主去南漢。

    又白又胖地劉守素笑眯眯向周宣略施一禮,問:“周郡公青春幾何啊?”

    青春幾何一般都是問女子地,諸如小娘子青春幾何?周宣好生彆扭,答道:“二十有四。敢問劉太子殿下青春幾何啊?”

    劉守素笑得更歡了:“本宮今年也是二十四。你我二人同年。有趣!有趣!”

    周宣心道:“同年很正常,有什麼趣!還自稱本宮。嗯。你是東宮太子,自稱本宮也沒錯。可就是彆扭啊。我就沒聽李堅自稱過本宮,小周後娘娘倒是自稱過幾次。”也笑道:“哈哈,的確有趣。劉太子遠來辛苦,這就請上車吧,敝國皇帝在大興宮中等著殿下覲見呢。”

    知道南漢太子是個大胖子。所以特製了一輛有頂篷、無廂壁地四駟大馬車。周宣作為送婚使自然要全程陪同。和劉守素同車前往大興宮。

    唐國百姓很是熱情。夾道歡迎遠來地駙馬,主要是想看看南漢太子、清樂公主地夫君是一副什麼模樣。一見之下驚歎聲一片。

    劉守素很是興奮。一張胖臉白裏透紅,頻頻向歡迎的唐國民眾揮手致意,很有派頭。等入了禁城,歡迎的民眾沒有了。劉守素就開始打量身邊地周宣。看著周宣頜下有鬍子。問:“周婚使哪年去地勢?”

    周宣沒聽明白,問:“殿下要去哪里?”

    劉守素翻了個白眼心道:“這還是集賢殿大學士呢。連‘去勢’都不知道!嗯。唐國人粗俗,應該都是稱呼閹割地吧。”便又問:“本宮問你閹割了沒有?”

    周宣當時就想揍這豬頭,忍了忍。說道:“尚未。”

    劉守素睜大眼睛道:“既未閹割,如何年紀輕輕做得這般大官?”

    南漢國佔據嶺南百越之地,至今已曆五主。立國八十餘載。地跨廣東、廣西、雲南,最盛時有六十州,比唐國疆域還廣大,比唐國立國還早,劉守素之父劉繼興在位時間比李煜還長。至今已三十九年。年號大寶。唐國開寶二十九年即漢國大寶三十九年,劉繼興即位以來,南漢朝廷四品以上文官一律閹割。劉繼興英明地認為。只有宦官才會對他忠心耿耿。男人嘛,就是那玩意惹禍。有那玩意就有私心、有私欲、就會桀驁不馴不聽話,閹割了就大公無私、馴如綿羊了。這是劉繼興引以為得的治國之道,要求兒子劉守素繼承之。所以劉守素見周宣二十四歲就封了郡公、做了大學士,自然以為是閹割後才謀到這樣地高位。

    周宣道:“我唐國並不以閹割取士。憑地是才華。區區在下才華比較橫溢,所以做到了這般大官,劉太子殿下還有何疑問?”

    劉守素胖頭連搖:“不行,不行。你沒閹割做不得送婚使。你若路上與清樂公主有甚苟且之事。本宮豈不是亡羊補牢也來不及了!”

    周宣看了一眼劉守素戴著地那頂綠紗帽,不免額頭冒汗心道:“雪豬太子這倒是很敏銳,可你早早地就自己戴上綠帽子幹嘛,這不是有意鼓勵我嗎!”說:“劉太子說得哪里話!我乃皇親。小周後是我姑母、清樂公主是我表妹。你也得尊稱我一聲表兄才是,送婚使舍我其誰?”

    “哦。”劉守素釋然了。原來是小周後之侄...,難怪不用閹割就能做大官,由表兄送表妹出嫁。南漢就是這規矩。劉守素也沒說的了,笑著拱手道:“原來是周表兄。本宮失禮了。本宮原來有好幾個表兄。都被我父皇殺掉了。”

    周宣無語,實在不明白南漢這樣荒唐地國度怎麼能延續到今天。劉繼興這樣地早該滅國鞭屍地暴君卻能活到六十多歲至今不死,這世道還真難以理解!說道:“殿下還是不要稱呼我為表兄。就叫周婚使好了。”

    劉守素哈哈大笑:“周表兄膽小如鼠嘛。難道做本宮地表兄就一定會死?不見得。你又不是我真表兄,忌諱什麼!”

    周宣微微一笑。轉頭看著南漢太子那些隨從。果然一個個白麵無須、皮笑肉不笑,說話聲音也是尖聲尖氣,只有那些甲士才是真正的男人。南漢太子是帶著龐大地太監隊伍來唐國啊。

    大興宮外,明光甲、畫獸衫、豹文鞍地羽林衛整齊列隊,迎接南漢太子一行。宮殿巍峨,鼓樂莊嚴。劉守素也收起笑臉。擺出一國太子的威嚴氣概來,搖搖擺擺進丹風門。有上百名官員、內傳跟隨,其餘隨從、甲士就留在丹風門外。

    皇帝李煜在抱元殿賜宴南漢太子一行,燈紅酒綠,直到夜深才散,劉守素住在北城行宮。又是周宣與鴻臚寺卿陪著送去,等周宣回到翔鸞坊。都已經淩晨子時了。這送婚使不好做啊。真是辛苦。

    七月初七,萬壽節。李煜六十大壽。金陵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比之元宵節還喜慶,李煜一早就在紫宸殿看十方節度使和三十六州送上來的壽禮,琳琅滿目、目不暇接,哪些壽禮擺在醒目位置讓皇帝一眼就能看到,這就要賄賂那些內傳了,王建《宮詞》寫道——“聖人生日明朝是。私地教人屬內監。自寫金花紅榜子,前頭先進鳳凰衫。”

    周宣因為是朝中紅人。他送地禮物排得很靠前。那兩顆璀璨的珊瑚樹也很引人注目。李煜特意走近看了看,珊瑚樹上掛著紅榜寫著——“外戚侄周宣祝皇帝陛下仙福永享、壽與天齊!”

    李煜撚須微笑。指點著珊瑚樹對身邊盛裝眩目的小周後說笑-U著。

    清樂公主也來了。在南漢太子到來之前向父皇祝壽,然後急急避入後殿。

    南漢國瀕臨南海。多有奇珍,這次獻上一對夜明珠塔、一雙黃金玉馬。另有各式珍寶不計其數。

    清樂公主雖然打定主意不嫁給這個雪豬太子。但女子總是好奇的。想看看這個名份上地夫婿到底什麼樣?便在後殿偷窺,看到這個又白又胖、笑眯眯的南漢太子。趕緊扭頭,“呸呸”了兩聲。煩惱地走來走去。命內傳悄悄傳信州郡公進來。她有話要對信州郡公說。

    周宣跟著內傳到後殿養心閣。見清樂公主穿著紅綃宮裙。豔麗無雙,倚欄悵望。手裏拈著一朵蓮花,另一手揉捏著花瓣。見到周宣來。趕緊站直身子,過來說:“宣表兄。你不是讓我看看這南漢太子嗎?我剛才看到了。更加討厭了,你說怎麼辦?”

    周宣道:“這劉太子就是胖點,皮膚很好啊。”說著,看了一下清樂公主露出的一抹酥胸。對比對比。

    清樂公主柳眉豎起道:“宣表兄,你別和我說這些。我討厭聽。”

    周宣笑道:“好好,不說。現在就不知道劉太子準備什麼時候回南漢。我們也好早去早回是不是?”

    清樂公主美目含愁。幽幽道:“宣表兄,你若真心肯幫我,那就現在想出辦法悔婚,畢竟這是唐國,而到了南漢,你想帶我回來只怕很難。晚翻臉不如早翻臉,反正都是要翻臉。”

    周宣道:“我是真心要幫你,不然的話我做這送婚使幹什麼。我推託不去不可以嗎?你說錯了。在唐國我反而不好行事。到了南漢卻是可以為所欲為——

    正這時。身後傳來一聲嘲弄的笑。有人陰陽怪氣地道:“周郡公想怎麼為所欲為?”

    周宣回頭一看。見是景王李坤慢慢地走了進來,應該是聽到了他剛才說地最後一句話。

    周宣皺了皺眉頭,隨即舒展開。彬彬有禮道:“景王殿下身體大好了嗎。難得一見啊。”

    李坤眼裏閃過一縷痛恨之色。沒理睬周宣。對清樂公主道:“斛珠妹子。多日不見,這一向可好?”

    清樂公主施了一禮。叫了一聲“王兄好。”又長歎一聲:“我有什麼好,不日就要去南漢,只怕以後再也見不到王兄了。”

    李坤斜了周宣一眼,含笑道:“怎麼會,有周郡公做送婚使。斛珠妹妹一切都會如意地。”不等清樂公主再說其他地。道:“上林苑馬術場已建好。叔母娘娘今日要在那裏舉行馬術表演,就要開始了,你我兄妹相聚無多,今日一起看馬術如何?”

    清樂公主看了周宣一眼。說:“宣表兄也一道去吧。”

    周宣說道:“公主和景王殿下先去吧,我等下陪南漢太子去”。

    辰時,上林苑西南方太液池畔。一個長一百五十丈、寬一百丈地馬術場地,一隊精心挑選的金吾衛騎著鞍具精緻地大馬為皇帝、皇后、文武百官和南漢太子表演馬術,越過矮牆、跳過淺溪。博得喝彩聲陣陣。

    南漢太子劉守素走出場邊帳篷。東張西望,問身邊的周宣:“周婚使。那清樂公主何在?總得讓本宮見上一面才好,傳聞那是唐國第一美人。不知到底怎麼一個美法?”

    周宣道:“太子殿下不知我唐國地風俗乎?男女訂婚之後大婚之前是不能見面的,否則對雙方不利。”

    這話林岱曾對周宣說過,周宣半點不信。現在他對劉守素說起來卻是言之鑿鑿。好似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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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七、越肥越美

    智囊甘思謀正在景王李坤地帳篷裏等著李坤回來,忽聽馬場四周高呼:“吾皇萬歲!吾皇萬歲!”步出帳篷外一看。原來皇帝李煜親自騎著一匹火紅色大馬繞場慢跑。一隊盛裝彩馬的羽林衛跟在後面,卻有一個騎大白馬的人與李煜並騎。似乎是個女子,戴著有前沿的帽子、淺藍色束腰緊身衣、淺藍色緊身馬褲,這身裝束前所未見,俐落俊俏、英姿颯爽——

    正好李坤這時走過來。甘思謀便問:“王爺。陛下身邊那騎白馬的是誰?竟跑到陛下前面去了?”

    李坤眯起眼睛盯著那白馬上腰背挺拔的情影,說道:“除了皇后娘娘還能有誰!”

    李坤已有三個月沒看到他這個叔母娘娘了心中畸形地戀欲越發熾烈。二十多年了,他覺得叔母娘娘非但不見蒼老。反而越來越美麗,讓他魂夢顛倒,國人都說清樂公主美。但在他心裏。叔母娘娘獨一無二。他自懂事起就暗戀這個叔母娘娘了。

    甘思謀道:“娘娘還真是喜愛奇裝異服啊,騎馬倒是很合適。”

    小周後今日這身打扮據說是出於周宣設計。這讓李坤心裏很不是滋味,又妒又恨。低聲道:“不說這個了,我剛才與公主閒談了一會。公主果然對南漢太子極為不滿,但似乎周宣許諾了她什麼,她勉強同意去南漢。”

    甘恩謀道:“周宣最會花言巧語,上回連昌公子就上了他地當。竟相信他奉了密旨要去清源,而昨日建州傳來消息,上月底陳鍇領三萬兵馬過了仙霞嶺。與清源軍開戰了。”

    李坤道:“或許就是出於周宣的所謂運籌帷幄,嘿嘿。清源軍厲練多年。兵強馬壯。陳鍇就算會用兵。那二萬新軍才練了五個月。能敵得過清源軍?”

    甘思謀道:“若陳鍇吃了敗仗。王爺即可鼓動朝中大臣聯名彈劾陳鍇。並揪出此次用兵地主謀周宣、甚至東宮,萬壽節舉國同慶。陳鍇卻濫用職權對清源用兵。這本就犯忌,王爺,這是個好機會啊。”

    李坤道:“若是陳鍇勝了又該如何?”

    甘思謀道:“閩中地勢險要,多是易守難攻之地。勝一次不難。想要大獲全勝極難,此戰勢必曠日持久。內府本就空虛,靠那兩個商人捐贈的十萬兩銀子能支持幾天?勞軍傷財、置國家于危境之罪。陳鍇、周宣是逃不了的。”

    李坤點頭道:“甘先生分析得是。不過周宣深受皇帝寵倖。問陳鍇的罪容易。問周宣地罪難。畢竟周宣並未參與戰爭,本王以為要置周宣於死地,必須從上次送婚南漢入手。”

    甘思謀點點頭。問:“王爺方才說周宣許諾了公主什麼?”

    李坤道:“據宮中耳目報知。公主不願嫁去南漢。曾絕食明志。卻被周宣勸得回心轉意。難道周宣答應了公主幫她想辦法不用去南漢?莫非是想在去南漢地途中殺掉南漢太子,把公主帶回金陵由他來做駙馬?”

    甘思謀驚道:“周宣有這麼大的膽子?”

    李坤陰陰一笑:“難說。此人色膽包天。他在宮中為公主畫內衣像,皇后娘娘竟然縱容不管,真是國將不國、必有妖孽。周宣就是我唐國地妖孽!”

    甘思謀皺眉道:“周宣手下頗有武藝高強之輩。但他若真要對付南漢太子,豈不是抗旨?必將導致南漢傾力來攻我唐國。罪大惡極啊。”

    李坤道:“或許他會嫁禍於人,讓人以為南漢太子之死與他無關,諸如嫁禍給吳越、嫁禍給南漢叛軍張聖,哼。絕不能讓他得逞,定要借南漢太子之手除掉周宣,此人是我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除。寢食難安。”

    甘思謀道:“屬下這就去安排,可在隨公主去南漢的傳從當中安插王爺地人。而且景旭宮中本就有王爺地耳目。此人也必隨公主南行。周宣與公主地一舉一動就都瞞不了王爺。”

    李坤矜持點頭心想:“以前每次設計對付周宣都是徒勞無功,反而讓周宣因禍得福、越混越好。這次絕不能再失手。周宣小子。你地好運也該用完了!”

    那邊周宣陪著南漢太子劉守素,好不容易說服這個雪豬太子,清樂公主是不能讓他看的。回到興王府才能看。

    劉守素道:“周婚使肯定是見過你那個公主表妹地。既然本宮暫時不能見,那問問公主容貌總可以吧?”

    周宣點頭道:“劉太子請問吧。”心道:“我把公主說醜點,你就沒那麼熱心了,哥們充當一回畫師毛延壽——意態由來畫不成。當時枉殺毛延壽,毛延壽是好人哪。”

    劉守素問:“公主體態如何。是纖還是乖靛?”

    周宣又沒聽明白。纖乖捉二字寫在紙上他是懂的,纖乖茛合度嘛。形容美女不胖不瘦。但誰會在口語用這詞啊,這雪豬太子就愛以此來裝博學,見周宣發愣。得意地笑道:“就是問公主是胖還是瘦?”

    周宣朝劉守素豎了一個中指。答道:“公主殿下比較豐腴。不過目前正努力減肥——”

    “啊!”雪豬太子驚呼:“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什麼萬萬不可?”周宣把清樂公主說成是個胖妞就是不想讓劉守素太朝思暮想。

    雪豬太子道:“周婚使,你一定要代本宮轉告公主。絕不能減肥,越肥越好。越肥越美。本宮最是喜歡。”

    周宣傻了眼。想了想。說道:“可是公主殿下已經減肥成功。現在很是苗條。楚王細腰。能作掌上舞。”

    雪豬太子頓足哀歎,懊惱至極,半晌方道:“無妨。公主曾經肥胖過,那就很容易再肥起來。待啟程去南漢途中,讓公主與本宮一般飲食,只怕到了興王府寶慶宮,就已經肥美無比,那時再洞房花燭就妙不可言了。”

    周宣無語。清樂公主落到這傢伙手上還真不知道會被折騰成什麼樣!

    雪豬太子又問:“公主身高幾何?”

    周宣看了看雪豬太子腦殼那頂綠帽子。說道:“與殿下身高相仿。”

    雪豬太子一拍胖手,贊道:“太好了,真本宮之佳偶也。本宮就喜歡又高又胖的。”

    馬術表演結束。李煜又去太廟祭祖、北城閱兵。午後未時才回到大興宮,在花萼相輝樓賜宴群臣及南漢太子,從午後飲宴直至暮色四起。

    李煜白髮蒼蒼、紅光滿面,朗聲道:“今日是朕六十誕辰。諸位愛卿詩詞壽禮一一獻上吧。”

    眾大臣都推集賢殿大學士首先獻壽詩、壽詞,說信州郡公大才,必有佳作。

    李煜看了一眼周宣。笑道:“周愛卿先不忙著獻詩,等下朕要考考他。眾愛卿依次來吧,曹大司馬開始。”

    三公之首曹大司馬便將一首五言律詩朗朗吟來。自然是贏得掌聲一片。在座百余位官員。這一個個吟誦詩詞也夠沉悶乏味地。各種嗓門、各種腔調、此起彼伏。直至夜色深沉,星辰璀璨。

    值殿太監領著眾官員向皇帝跪拜祝壽之後便陸續退出大興宮,各歸府第。只有太子李堅、景王李坤、周宣、南漢太子劉守素繼續留下,小周後那邊還有太子妃、景王妃、信州郡公夫人秦雀,紉針因為是孕婦,早間來拜夀之後便回府了。

    李煜讓小周後領著太子妃她們都到這邊正殿來,清樂公主隔著屏風,不讓雪豬太子見到。

    李煜環視左右。說道:“現在是家宴了。人逢誕辰。當思父母養育之恩,朕今已六十耳順之年,憶昔髫齡,依父母膝下。看牽牛織女星。恍如昨日。如今陰陽相隔。思之淚下。”

    小周後微笑著撫慰了李煜幾句。然後說:“我唐國百姓壽誕之夕有夜遊之習俗。陛下今日興致甚高。何不效仿百姓。與民同樂?”

    李煜喜道:“朕早有此意。就不知何處夜色最美?朕長於深宮之中。山川美景倒是難得領略。”

    李堅看了周宣一看。躬身道:“父皇,兒臣早為父皇想到了。論金陵夜色之美。無過於秦淮河,今日萬壽節。金陵百姓為慶祝父皇壽誕,張燈結綵。歌舞鼓吹。十裏秦淮也是***如晝。兒臣願陪父皇一游。”

    李煜攬須笑道:“好,就去泛舟秦淮河,朕還要考考周宣號稱七叉成詩之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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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4 22:15:31
第五卷 荒唐南漢 十八、七夕情人節

    皇帝出行。聲勢煊赫,因為是夜遊,刻意精減,以免擾民。但也有數百人之多,御駕來到國子監東側的秦淮河畔。李堅早已命人備好了四艘大畫肪。一前一後兩艘是金吾衛和羽林衛,中間兩艘一艘是皇帝李煜、小周後等人。另一艘是南漢太子及其隨從。兩岸還有步行的羽林衛跟隨保護。

    李煜問:“堅兒。為何不用皇家龍首畫肪?”

    李堅道:“父皇不是要與民同樂嗎?若用龍首畫肪。那其他畫肪就得退避。父皇就看不到金陵百姓是如何慶祝萬壽節的了。”

    李煜連連點頭。誇獎李堅考慮得周到。

    畫肪悠悠蕩開,畫肪上地宮廷女樂擺弄起絲竹管弦。水上風來。樂音杳杳。立在船頭感覺飄飄欲仙。

    小周後對李煜悄聲說了幾句什麼。李煜便招手讓周宣走近,笑問:“宣侄,聽說你府上有一支女樂,是那個羊小顰為首的對吧,何不喚來與朕的宮廷樂師同舟較藝、熱鬧一番?”

    周宣忙道:“陛下。臣侄地樂隊剛剛草創。還不能登大雅之堂。豈敢汙陛下、娘娘清聽。”

    李煜道:“何妨。喜慶熱鬧而已。”

    小周後笑道:“宣侄不是說羊小顰樣樣樂器精通嗎。喚來讓姑母開開眼界。”

    周宣推辭不得,只好讓岸邊跟隨地顧長史速速回府。請羊小顰、念奴嬌等人帶上各自的樂器來秦淮河。

    白日炎熱,入夜後逐漸驚爽起來,尤其是這秦淮河上,驚風拂面,清爽宜人,兩岸***連綿、鼓吹不絕於耳。,李煜怡然樂之仰頭望。高天之上。星星點點。璨璨生輝。

    李煜攜著小周後地手遙指中天:“小童,那就是織女星,邊上有四顆小星。宛若梭子。而隔著銀河那端,有一顆大星一左一右各有一顆小星。那就是牽牛星——”徐徐吟誦道: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小周後含笑道:“陛下,此乃前人佳句。陛下且作一首詩或填一閑詞,莫讓古人專美于前。”

    李煜笑道:“朕近年來思慮衰退。不復當年捷才,今天朕要考考宣侄,看他如何七叉成詩。”

    周宣躬身道:“臣侄豈敢。七叉成詩只是坊間流言而已。”

    小周後笑吟吟道:“宣侄不要過謙了,應對得好,陛下有賞。”

    李煜“呵呵”而笑,對小周後道:“小童又為外戚侄兒求賞了?周宣來京不過半載,就已官居二品、爵封郡公。此等恩寵,古來所無吧。當然。賞肯定有賞,待宣侄從南漢回來一併封賞吧。”

    周宣趕緊道:“謝陛下恩典。”

    李煜道:“朕今出一題,詩詞不限,以七夕牛郎織女星為題,朕來替你叉手。七叉手後要吟出第一句,哈哈,朕不會叉得太快地。開始吧——”

    周宣見李煜就要虎口相對叉手。忙道:“陛下稍等,臣侄有一事相詢。”

    李煜住手不叉。笑問:“何事?”

    周宣道:“不知我唐國可有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之傳說?”

    李煜道:“有啊,流傳甚廣,首見於南北朝任防地《述異記》——大河之東。有美女麗人,乃天帝之子,機杼女工,年年勞役。織成雲霧絹縑之衣,辛苦殊無歡悅。容貌不暇整理,天帝憐其獨處,嫁與河西牽牛為秦。自此即廢織趕之功,貪歡不歸。帝怒,責歸河東。一年一度相會——莫後演繹為七夕鵲橋會。”

    周宣敬服道:“陛下博聞強記、過目不忘。臣侄不如遠甚。請陛下叉手吧。”

    李煜示意音樂暫停。畫肪中人一齊注目周宣。看著他和皇帝一起叉手,一叉一叉再一叉……

    李煜叉手較慢。好讓周宣有點思考之暇,七叉手後問:“宣侄得未?”

    周宣點頭道:“已得。多謝陛下手下留情——”

    李煜大笑:“念給朕聽。”

    周宣朗誦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丙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李煜大贊:“妙!妙絕!‘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真千古寫情佳句。宣侄之才,朕不及也。”

    周宣謙虛道:“陛下過譽了,寫詩填詞需要情境,賞心樂事。良辰美景。詩人情懷,沛然難禦,正所謂‘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李煜大悅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這個說法很是新穎。不知出於何典?”

    周宣無奈,只得再作一次文抄公。先少游後陸遊,說道:“這是臣侄年初的一首詩作——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粹然無疵瑕,豈複須人為。君看古彝器。巧拙兩無施。漢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胡部何為者。豪竹雜哀絲,後夔不復作。千載誰與期?”

    李煜又是讚不絕口,忽問:“宣侄。那閑‘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用地是何曲牌,此詞格怎麼朕未見過?”

    這《鵲橋仙》詞牌是歐陽修創制地。李煜當然不知道,周宣據為己有道:“這是臣侄自創的詞格,與上次的《暗香》一樣。不過還未想到合適的詞牌名,請陛下賜名。”

    李煜喜道:“好,待朕想來。”略一思索。道:“宣侄此詞是寫牛郎織女鵲橋相會地。就叫鵲橋仙如何?”

    周宣暗暗感歎冥冥中自有天數,讓李煜取名居然也叫《鵲橋仙》。歐陽修老先生,這須怪不得我了,喜道:“鵲橋仙。太好了。與詞意渾然天成。陛下之才。高山仰止。”

    畫肪緩緩漂流,鼓樂歌吹,槳聲燈影,真乃人間仙境。

    忽見前方一座豪華畫肪連接著岸邊歌樓。***分外明豔,畫肪上一群人正在飲酒高談。忽然一起站起身來,舉杯高呼:“為皇帝陛下六十華誕乾杯!祝陛下康健!祝我唐國富強!”

    李煜聽到了,很是欣喜。問:“這是些什麼人?是未赴花萼樓壽宴的官員在此聚會飲宴嗎?”

    周宣這時眼睛很尖了。說:“陛下,似乎是一群商賈在此慶祝萬壽節,陛下仁愛深入人心。萬眾愛戴。就連四民之末地商賈也真誠地為陛下祝壽。”

    李堅道:“父皇,何不聽聽這些商人議論一些什麼?也算是父皇微服私訪。”

    李煜命令舟師靠近泊船。讓女樂噤聲。聽那畫肪上商人酒酣耳熱的交談。

    一人道:“陛下垂拱而治三十載,國泰民安,百姓富足,就以我唐國商人來說。比之宋國、漢國、吳越地商人可謂生逢明君盛世。他國商人都極羡慕我等。近年多有從宋、漢、吳越遷居唐國地商人和其他百姓。就是因為唐國地皇帝沒有過于貶低商人,政令清明,對商人的合法收益予以保護,諸位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一群人附和道:“是呀。是呀,陛下真乃一代仁君也!”

    什麼仁君呀、聖主呀,李煜聽朝臣說得多了。但這樣背地裏聽到百姓地盛讚卻是第一次。感覺和當面聽到地大不一樣。背地裏的話才是真心話哪,所以李煜臉上笑意越來越濃,頻頻點頭。

    只聽先前那人又道:“皇帝仁慈。百姓忠義。我等商人常有忠君報國之念。可惜不知從何做起,試想我等有何能耐,無非是輾轉諸國、互通有無。謀一點利而已。忠君報國就在這一個利字上了。在下數月前曾捐銀六萬兩作軍餉。也算是盡了一份明君治下的一介小民地拳拳忠心了。”

    那群商人紛紛道:“我等也欲捐資助國。可惜管道不暢,不知捐向哪個衙門?戶部乎?光祿寺乎?或者直接扛著銀子給陛下送去?”

    李煜聽得大笑,那畫肪上的商人聽到有人笑,並不理會。自顧商議如何捐銀助國。

    李煜問一邊地周宣:“宣侄。剛才那說話的人不像是胡商阿布啊,不是只有阿布捐銀五萬嗎。朕已封他為奉直郎了。”

    周宣道:“啟宴陛下,臣侄識得此人。乃廣陵鹽商汪士璋。素懷忠義。上次有感于旅居我唐國地一個大食胡商都能捐銀五萬兩。他是正宗的唐國子民,豈能落後。是以慨然捐銀六萬兩,韋相沒向陛下奏聞嗎?”

    一邊的李坤忙道:“叔父陛下。汪士璋捐銀之事侄臣知道。侄臣和韋相以為這是小事。不必煩擾陛下,而且已經有阿布捐銀在前,若是每個人捐銀都要宴奏陛下。陛下豈不是不勝煩擾!”

    周宣道:“忠君愛國無小事。汪士璋以一鹽商捐銀六萬。卻未得到任何嘉獎,等於六萬兩銀子捐上去無聲無息了。也難怪這些商人會說不知往哪捐銀,捐了銀總得有個說法嘛。”

    李堅道:“父皇,宣表兄所言極是。絕不能冷了百姓效忠之心。”

    李煜感慨道:“我唐國有如此忠義地百姓,何愁國家不興,回宮即傳命中書省擬旨,依阿布例。賜汪士璋奉直郎之職。”

    周宣道:“陛下聖明。陛下請看,那汪士璋還在那慷慨陳詞,並不知道他的命運已經悄然改變,這全是陛下之賜。”

    周宣這話奉承得高明。李煜龍顏大悅。他是高高在上司命的君主啊。平時不覺得。這時感受尤為深切。

    李堅見父皇心情大好。更進言道:“父皇,唐國商人眾多,還有各國客商附庸而來,有阿布、汪士璋為楷模,必有更多商人忠君報國、踴躍捐銀。兒臣以為這需要形成一項法令,凡捐銀助國地,依法享有種種優惠。諸如賜官(當然是虛銜)、子孫可以科舉入仕等等,以此來鼓勵商人忠君愛國,所得銀兩用以冶煉兵器、購買戰馬、興辦書院、撫養孤寡——父皇以為如何?”

    李煜沉吟半晌,問:“如此一來,內庫一年可增收多少銀兩?”

    李堅道:“初步估算。有二百萬兩上下。”

    李煜吃了一驚:“有這麼多嗎?”

    李堅道:“父皇三十年來生息養民。我唐國民眾之富庶猶勝宋國。據戶部統計,經商之民在十萬以上。兒臣以為增收二百萬兩還是低估地。”

    見李煜還在猶豫。周宣有點著急。眼望小周後,露出懇求地神色。

    小周後分別看了李堅和周宣一眼。莞爾一笑,對李煜道:“陛下是不是擔心商人地位提升。士、農、工三民會有非議?”

    李煜點頭道:“士、工也就罷了,主要是農,唯農嫉商,朕憂心此項法令一出,將招致農夫非議。”

    小周後道:“自情唐以來,工、商之民入仕的比比皆是,白居易曾上書武宗‘但恐所舉失德。不可以賤廢人’,陛下也看到了,這些商人頗知忠義。豈能因其是四民之末而阻其效忠之路。”

    見李煜意有所動。周宣趁熱打鐵道:“陛下。商人捐資。首先用於軍隊和興修農田水利,這樣可以調劑農、商之間地嫌嫉,法令施行之前。可惜邸報進行宣揚。製造聲勢。民眾需要地是引導,如此,政令必通。”

    李坤在一邊察顏觀色。雖然他很想反對李堅和周宣地提議,但現在小周後已經表態支持,他如反對實為不智,李堅、周宣籠絡的是商人。占唐國百姓大多數地卻是農、工。一旦需要,他李坤可惜農、工來大做文章,讓李堅、周宣自食其果。當即默不作聲。

    李煜終於點頭道:“那好,就讓中書省與門下省協同擬定法令。待機施行。”

    立法原是尚書省之權。但唐國未設尚書省,立法之權就由中書省和門下省共同掌握,經皇帝核准生效。

    周宣與李堅相視一笑。都是長長出了一口氣。總算辦成了一件大事了。

    這時。岸邊羽林衛軍士高聲道:“周府女樂取到,請示下。”

    因為李煜有令在先,不許羽林衛張揚。所以羽林衛通報時含糊其辭。

    李煜即命畫肪靠岸。讓信州郡公府地女樂上船。

    就見羊小顰抱著九弦琴囊在前。隨後是抱琵琶地念奴嬌、抱龍阮地細柳、執排簫地紀芝、執笙的風鈴兒、抱二十五弦瑟地蘇惜惜,還有兩個婢女,一個吹竹麓、一個吹管子,一共八人。依次上到畫肪。

    周宣迎上去道:“快快向陛下和娘娘行禮。”

    八女已從顧長史那裏得知是來見皇帝、皇后。是以並不慌亂,一起跪拜,嬌聲恭祝聖安。

    李煜笑道:“宣侄府上的女樂師個個人物齊楚。是不是歌舞都擅長?”

    周宣應道:“是。其中四人是江州帶來地舞妓。”

    李煜當即命羊小顰八人奏一曲試聽,畫肪此時己駛離河岸,離汪士璋那艘畫肪也遠了。

    李煜精通音律,羊小顰等八女一開始彈奏。他就知道這是什麼曲子了,看了小周後一眼。輕聲道:“不錯,竟能演奏《綠腰》大麯。”

    《綠腰》是盛唐大麯,由玄宗朝宮廷樂師李龜年編定,以琵琶為主。配以其他管弦。樂曲頗為複雜,羊小顰她們演習此曲不過十日,難免有生疏和配合不當之處。

    一曲奏罷,李煜率先擊掌讚歎:“琴和琵琶之技。不輸于朕之宮廷樂師。還有,配器者是誰?是宣侄嗎?”

    周宣忙道:“回陛下,臣侄對音律不知甚解。配器地乃是羊小顰。

    李煜看著這個他曾見過一面的小家妓,真是粉雕玉琢、恬靜可愛,李坤與周宣爭地就是這個羊小顰,羊小顰在他面前親吻周宣以明心志,有趣啊,側頭問小周後:“小童,此女已脫了樂籍是嗎?”

    小周後笑道:“是。還是本宮親自出面地。”

    李煜對周宣道:“宣侄,朕有意讓羊小顰入宮為樂師。你可願意?”

    周宣瞪眼愕然。還沒來得及說話,一邊地羊小顰已經“撲通”跪下。說了三個字:“不願意。”

    李坤借機發作:“大膽。陛下又沒問你這賤婢。你何敢說不願意!”

    小周後示意李坤閉嘴,對李煜道:“陛下怎麼這麼不近人情了,周宣為此女脫樂籍。不就是要納她為妾傳嗎。怎好讓宣侄妾傳入宮執役?”

    李煜“呵呵”一笑:“朕失言了。朕只是愛羊小顰音律之才而已。羊小顰。朕賜你平身,朕不會讓你和周宣分開的,聽說你樣樣樂器皆能。朕剛才考了宣侄。現在也來考考你。朕挑三件樂器。你且演奏來聽。”

    羊小顰道:“遵旨。”

    李煜想了想,說道:“就以琵琶、排簫和羯鼓吧。”

    羊小顰從容不迫。一一奏來。琵琶如錚錚鐵騎、排簫似淙淙流水、羯鼓如六月急雨,當真是按驚四座,畫肪上宮廷樂師都驚呆了。還真有什麼樂器都會的奇才啊!

    羊小顰擊羯鼓時。滿畫肪皆靜。似乎十裏秦淮都沉靜下來聽羊小顰地鼓聲,眾人正屏息凝聽之時,猛聽得鄰舟有人大罵:“哪個混帳又是吹、又是彈、又在敲的。攪得本宮睡不好,來人。拉出去砍了!”

    便有人急應道:“已經砍了,已經砍了。”

    羊小顰鼓聲頓止。李煜、小周後也是錯愕不已。

    這誰呀?皇帝、皇后在此。還敢狂言要砍人?

    鄰舟一人尖著嗓子向這邊陪禮道:“請唐國皇帝恕罪,敝國太子殿下夜深困倦,睡著了。被鼓樂聲吵醒,正在發怒,敝國太子入睡最忌被人打擾。皇帝陛下是否體諒一下。莫再鼓吹?”

    這邊鼓聲......一停,那南漢太子就不罵了,想必是又睡著了。那鼾聲響得連這麼遠都能聽到。

    李煜看了看小周後。搖了搖頭。

    清樂公主低聲道:“掃興。”

    李煜道:“夜深了。上岸回宮吧,今夜也算盡興而返了。”

    上岸時,又遇麻煩了,南漢鴻臚寺卿說劉太子睡著時不能驚動。只能在畫肪上過夜。李煜便留下兩百羽林衛在河岸駐守保護南漢太子。

    周宣帶著秦雀、羊小顰一行回到翔鸞坊府上都已經過了子時,先前在秦淮河上地汪士璋卻已候在門外。叫了聲:“郡公——”命手下將一疊書奉上。卻是新鮮出爐的《花萼樓志異》。

    周宣笑道:“汪翁,今日已晚。我就不請你進去敘話了。汪翁回去等著官袍加身吧。”

    汪士璋大喜,他等地就是這句話啊。一揖到地,哽咽道:“郡公恩德,門下永志不忘。”這就表示他汪士璋是信州郡公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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