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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賊道三痴]皇家娛樂指南[全書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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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18:50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有美同車

  天完全陰了下來,烏雲越聚越多,長風呼嘯,林木震響,預示著一場大暴雨即將到來,周宣三人急急趕路,要在大雨落下來之前趕到少陽村口。

  來福擔憂地看著天色說:“姑爺,我們怕是要淋雨了,這雨就要下了。”

  周宣大步走著,笑道:“怕什麼,雨中漫步是一種雅興嘛,病了也沒關係,家裏有女神醫呢,哈哈。”

  紉針和來福受周宣樂觀情緒感染,都笑了起來。

  雨有時是這樣,看著馬上就要落下來,可就是拖著不下,周宣三人趕到少陽村口時,天還是那副山雨欲來的架勢。

  湯小三和他爹湯大彪,還有胡統的爹老胡頭,在路邊等候好久了,一見周宣,兩位老爹都卑躬地上前感謝周公子。

  周宣說:“兩位大叔,你們不要謝我,這是你們兒子的本事,小三和胡統都很聰明,對我的幫助很大。”

  湯小三挺起瘦弱的胸膛說:“爹爹,你們現在放心了吧,兒子是靠本事掙錢,跟著周公子就有出息。”

  周宣謝過兩位大叔去村裏做客的邀請,帶著湯小三繼續趕路,車夫駕著空馬車跟著,還沒出山區,暴雨猛地抽打下來,馬車頂篷“劈哩啪啦”象鞭炮響。

  周宣趕緊扶紉針下馬鑽進馬車,湯小三和來福反應都很快,已經一左一右坐到車夫兩側了,只有周宣淋雨。

  紉針說:“妹夫,來車廂裏避雨吧。”

  周宣沒有那麼多顧忌,把老馬的韁繩丟給湯小三,抬腿進了車廂,盤腿坐著,看車窗外,那雨越下越猛,山道間浮起一片白濛濛水氣,雲層壓得很低,四下裏昏暗得幾乎象夜裏。

  這車廂不寬敞,馬車一顛簸,周宣的腿就碰到紉針的腿,搞得周宣有點心癢癢。

  紉針縮在車廂一側,忽然說:“周公子,謝謝你。”

  雨大,周宣沒聽清,大聲問:“你說什麼?”

  雨聲壯膽,紉針身子湊過來加大聲音說:“謝謝你,我不想讓那些鄉親認為我是無依無靠的孤女,我不想他們可憐我。”

  周宣說:“這有什麼,你現在本來就不是無依無靠,秦博士夫婦都是善良的人,他們不是對你挺好的嗎。”

  紉針心想:“他們對我好是沒錯,可也是別有用心的,不過這個別有用心我喜歡。”

  周宣見紉針沒吭聲,又安慰說:“紉針妹妹,別再傷心了,你父母哥哥如果泉下有知,也不願意看到你悲傷的,肯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活著。”

  紉針坐在車廂裏側,周宣靠車門,借著陰暗的天光,紉針能看清周宣面部的輪廓,自恃隱在黑暗裏,紉針就大膽地盯著周宣看,越看越著迷,她想:“既然雀兒妹妹有她的表哥,連這麼好的夫婿都不要,那我紉針就一定要抓住,記得以前在宮裏聽過這樣的傳言,小周後娘娘有一次酒醉後開玩笑地對宮女們說,女子呀如果遇到心愛的男子就不要放棄,一定要抓住,想方設法嫁給他——所以,小周後娘娘嫁給了她的姐夫皇帝李煜,而我紉針卻要嫁給自己的妹夫,莫非這是天意?”

  駕車的車夫這時叫起屈來:“苦也,這雨太大,馬都被雨水迷糊了眼,得找個地方先避一下,等雨小一點再趕路。”

  湯小三叫道:“我知道有座山神廟,就在前面不遠處,繞過一片楓樹林就到,馬車可以駛到廟門前的。”

  “山神廟靠左邊還是右邊?”

  一個冷厲的聲音突然問。

  “左邊。”湯小三回答。

  就見一條人影“唰”地從馬車邊掠過,眨眼消失在山道前方,濺起的雨水飛灑到周宣臉上。

  “咦,這是什麼人,跑得這麼快,百米速度突破八秒了吧!”

  周宣問湯小三看清是什麼人沒有?小三說:“沒看到,只看到一下背影,戴個寬沿竹笠,好象還背著把闊劍,一下子就沒影了,鬼一樣。”

  “背著劍,莫非是劍俠?這世上還真有劍俠?跑這麼快,肯定是輕功。”

  周宣興奮起來,催促車夫趕緊去山神廟,劍俠在那躲雨呢,一定要去結識一下。

  山路邊那片楓樹林紅黃的樹葉在大雨沖刷下宛如沒有熱量的火焰在燃燒,馬車從樹林左側繞過,就看到一座小廟依山而建,這廟近年修葺過,黃牆黑瓦的不顯破敗。

  馬車停在廟門前,一夥人下了車,用最快的速度躥進廟門,露天不過短短幾秒鐘,身上衣衫就濕了一小半了,可見雨之大。

  廟正中塑著一尊一丈多高、手抓大蛇的山神像,神像前的香案上盤腿坐著一個人,竹笠擱在一邊滴水。

  周宣仔細看這人,鼻樑挺直,眉目冷傲,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個子比他略矮一些,一米七二左右,雖說是中等身材,但往香案那一坐,腰背挺拔,沒理由的給人高大壓迫的感覺,背上果然斜背著一口闊劍,劍鞘飾紋古樸,纏絲劍柄露在肩頭耳畔,反手一抓就能拔出劍來砍人。

  周宣走過去拱手說:“這位老哥請了,兄弟——”

  “別煩我。”劍俠打斷周宣的話,一點面子都不給,自顧低頭看著香案。

  劍俠脾氣有點大,會武功了不起呀,周宣很反感這種沒禮貌的人,對劍俠的好奇心立減,掃了一眼他面前的香案,發現劍俠原來是在獨自下棋,一塊小小的可折疊式榧木棋盤,小巧玲瓏的黑白棋子,做工很細緻。

  周宣對劍俠的看法又改觀了,一個正在下棋的人的確不喜歡別人打擾。

  周宣朝棋盤看了兩眼,樂了,這位冷傲的劍俠原來和曉笛一樣,是在做死活題,周宣原來有本厚厚的《圍棋珍瓏大全》,那本書把中國古代各種圍棋死活題一網打盡,周宣熟讀多遍,對各種死活題瞭若指掌,死活題古稱“珍瓏”,難度不一,劍俠正在苦思的這道死活題屬於中高級死活題,名叫“孫臏陷龐涓”,是要黑棋想出辦法殺死白棋,和曉笛那天的“豬嘴勢”不可同日而語,比較複雜,看來劍俠棋力不低。

  周宣輕輕說了一句:“大飛殺不死。”

  劍俠霍地抬起頭來,眼睛盯了周宣一下,問:“你會下棋?”

  周宣不答,施施然踱到紉針身邊,關心地問紉針妹妹肚子餓不餓?冒雨沖到馬車裏把梨子和棗子拿來,分給大家吃,劍俠當然不給。

  劍俠聽周宣說了那句“大飛必活”,心頭一震,解這道難題第一步不應該大飛嗎?那又有什麼更好的手段?

  劍俠等了一會,見周宣不理他,耐不住性子了,又問:“你能解開這個珍瓏題?”

  周宣“嘎吱嘎吱”吃梨,漫不經心地說:“太簡單了,可笑有些人想半天還想不出來!”

  劍俠倒沒有勃然大怒,只是站了起來,說:“那你來解解看。”

  周宣說:“我為什麼要教你解!”

  劍俠輕蔑一笑:“原來是吹牛。”

  周宣也輕蔑一笑:“算我吹牛好了,你要是大飛能解開這題,我給你當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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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25:0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一、贏了劍俠的劍

  劍俠已經被這道“孫臏陷龐涓”的珍瓏難局困擾了一整天,嘗試了“夾”、“尖”、“點”等多種手段,都沒用,現在嘗試“大飛”,似乎有點眉目,但聽周宣的意思,這“大飛”也是錯的。

  “你如果解得開這個珍瓏,我可以答應幫你做一件事。”劍俠開出條件了。

  周宣問:“你能做什麼事?”

  不出所料,劍俠的回答是兩個字:“殺人。”

  來福、車夫、湯小三都吃了一驚。

  紉針走過來扯扯周宣袖子,示意他不要惹這種亡命之徒。

  周宣拍了拍紉針的手背,表示不用擔心,笑道:“我不喜歡打打殺殺,這社會很和諧,五湖四海皆兄弟,我沒有要殺的人。”

  劍俠一愣,多少人為得到他這樣一個承諾不惜花費萬金,這狂妄小子竟然拒絕,真是豈有此理,冷冷說:“只要你解得開這道題,你想要什麼儘管開口,但你若是解不出,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刀劍為證,劍俠的威脅是赤裸裸的,周宣卻不怕,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殺人當回事,但你既然愛棋,那表明你也是個懂規矩的人,知道遵守規則,不然的話下個屁棋呀——我的條件不苛刻,我如果解開這道題,你背上的闊劍就是我的了,解不開,我這大好頭顱就給你練刀。”

  周宣真可惡,要贏人家劍俠的劍,這是人家吃飯的傢伙呀,劍俠沒了劍,成何體統!

  劍俠見周宣這麼有膽色,敢拿命賭,顯然有恃無恐,劍眉一皺,問:“你以前見識過這個珍瓏?”

  周宣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這樣吧,我也出個珍瓏局讓你解,如果我們兩個都解開了,或者都解不開,那就算平手,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如果我解開了而你沒解開,你的劍就是我的了,反之,我的腦袋就給你踢著玩,怎麼樣,敢賭嗎?”

  劍俠沉聲道:“賭。”

  周宣問:“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你先來。”劍俠右手朝小小的榧木棋盤一攤,他要看看周宣怎麼解這道難題。

  周宣走到香案邊,拈起一枚小小的黑子,發現這黑子竟然是用極品和田墨玉琢磨成的,單這一枚指甲蓋大小的棋子就價值數千人民幣,白棋呢,隱隱有彩光流轉,仔細一看,老天,這是最名貴的羊脂玉呀,我靠,這窮文富武也太過頭了吧。

  周宣有點後悔,要是把劍俠這副棋子贏過來那就發大財了,一萬兩銀子也買不到呀,不過話已出口,反悔不得,當下凝了凝神,手中黑子“啪”的一聲落在棋盤上。

  “小飛!”

  劍俠微微一驚,這手棋他也不是沒想過,總覺得不象手筋,所以他採用更深入的“大飛”。

  周宣來破解,劍俠自然得應招,白棋應了一手,周宣不假思索又是一子落下,黑白交錯,妙著紛呈,二十手一過,白棋大塊無法做出兩個眼,憤死。

  劍俠呆了呆,說:“剛才那一手我可能應錯了,重來。”

  周宣說:“按規矩,你有三次機會。”麻利地把解題的這些棋子揀開,然後又重複開頭那招“小飛”,看劍俠想得出什麼新招。

  劍俠想了一會,劍眉一挑,換了一招應手,單靠。

  周宣對這些變化都很熟悉,見招拆招,好似身負獨孤九劍絕學的令狐沖,瀟灑應對,白棋再次被殺死。

  劍俠收了棋子,第三次變招,招數相當的精奇,周宣也暗暗佩服,他如果不是熟知正解,也難應得滴水不漏。

  白棋又死了,劍俠微微搖頭,說:“你解開了,你贏。”雙手一抹,棋盤上的數十枚黑白棋子自動兩色分開,這不經意展露的功夫就很神奇。

  劍俠抱臂退後一步,等周宣出題。

  周宣記憶力好,對棋形敏感,憑記憶把一個複雜的大型死活題擺了出來,綿延四、五十個棋子,說了一聲:“白先,白活。”就是說這個死活題是白棋要想辦法如何做活。

  這道題出於日本最經典的死活題著作《不斷櫻》,又名《圍棋發陽論》,成書於西元1713年,作者是當時的日本圍棋第一高手——名人井上因碩四世。

  在當時,《不斷櫻》是一部真正的獨門秘笈,是日本圍棋四大門派“井上家”的傳家寶,不要說別派看不到,就是本門的弟子也是只知書名不知內容,只有掌門和掌門大弟子才有權學習。

  這部書裏收集的死活題到底有多難,舉個例子來說,中國的羅洗河九段以思路敏捷、局部計算精准著稱,但對《不斷櫻》裏的死活題卻要在棋盤上不斷試演,好半天才能解開一道。

  周宣絕不相信劍俠的棋力能夠超過羅洗河,而且能在僅有的三次機會中找到隱秘而且複雜的活棋妙手。

  劍俠一看這麼大型的珍瓏局,臉色頓時就變了,南唐時的圍棋研究怎麼能和千年後比,這麼複雜的題他是聽都沒聽說過。

  劍俠半天不落子,周宣不耐煩了,說:“大哥,你不會拖到晚上吧,這雨一停我就要趕路回城呢。”

  劍俠遲疑著落下了第一手棋,周宣隨手而應,走了十來手,劍俠就知道不行,說:“再來。”

  連試三次,劍俠都沒辦法把白棋做活,額頭的汗涔涔而下。

  周宣他們在山神廟已經呆了小半個時辰了,瓢潑大雨變成了秋雨綿綿,看來這雨一時是停不了啦。

  周宣看劍俠還對著棋盤流汗,咳嗽一聲說:“這位大哥,這珍瓏棋你慢慢看,兄弟我可是要趕路了。”

  劍俠抬起頭來,問:“公子貴姓,家住何方?”

  周宣坦然道:“姓周,暫時在江州城中九蓮坊安身。”

  劍俠點點頭,慢慢解下背上的闊劍,雙手遞給周宣,有力地一躬身,說:“請周公子保管好此劍,不要賣給別人。”

  周宣一笑:“我知道你想贏回來,哈哈,下次來找我時記得把這副好棋子帶上。”

  周宣贏了劍俠的劍,還惦記著贏人家的名貴圍棋子,心可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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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25:27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二、又見選秀姻緣

  濛濛細雨中,馬車出發了,山神廟只剩下劍俠一個人對著棋盤發呆,冷冷清清。

  周宣還是和紉針坐在車廂裏,沉甸甸的闊劍壓在他腿上,手指輕輕叩擊劍鞘,嘴裏哼著“路見不平一聲吼呀,該出手時就出手——”

  紉針笑著說:“妹夫,你膽子怎麼這麼大,拿命和人家賭這劍,真讓人擔心,呃,這劍很好嗎?”

  周宣笑嘻嘻說:“我不知道這劍好不好,我只知道我不會輸。”說著,右手抓住劍柄,將劍抽出半截,但見一泓幽碧,閃閃爍爍,照得車廂裏的周宣和紉針兩個人臉都綠了,更有一股肅殺之氣讓周宣毛髮直堅。

  劍闊十公分,長大約有一米一,車廂裏狹窄,周宣沒敢全抽出來就又推劍入鞘,嘖嘖說:“似乎是把好劍,賺了。”

  紉針吃吃的笑,她這時已經取下透紗羅面紗,笑起來嘴角上翹,豐潤的雙頰顯出嬌憨的樣子,讓周宣覺得她有點象後世的那個演員舒暢。

  老婆象少女林青霞,大姨子象舒暢,周宣忍不住呵呵笑起來。

  紉針以為自己臉哪里搞髒了,趕緊取手帕擦拭,周宣笑得更大聲了。

  紉針紅著臉、壯著膽說:“你笑我沒擦掉汙跡是嗎,那你幫我擦。”說著將手帕遞過來。

  周宣一愣,接過手帕,紉針調子已經稍微靠過來一些,仰起臉,眼睛閉上,睫毛閃得很快。

  這架勢,周宣不陌生,他以前有個女朋友索吻就是這個樣子,周宣心裏有點跳跳的,大姨子這是怎麼了,不對勁呀。

  周宣只好捏著手帕一角,在紉針左邊眉毛上輕輕抹了一下,說:“好了,乾淨了。”

  紉針坐正身子,臉頰一陣陣發燙。

  車廂裏氣氛有點曖昧,周宣就說:“紉針妹妹,說說你在宮裏的事,那個才子皇帝李煜有什麼趣事?”

  紉針睜大了眼睛:“妹夫,不能這樣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諱的。”

  周宣趕緊說:“對對,我一定注意。”

  紉針說:“皇上才華橫溢,工書善畫、能詩擅詞,而且精通音律,欣賞有才華的人,妹夫這麼有才,日後如果有機緣到京都見到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賞識。”

  周宣心想:“這李煜是一定要見的,現在還早,江州城我還沒玩熟呢,美貌無雙的小周後也是一定要瞻仰的,看看究竟美成什麼樣,竟讓宋太宗趙光義那麼癡迷,不過現在歷史走進了分岔,趙光義那個流氓是沒機會強暴小周後了。”嘴上說:“我這點小才哪敢進京,得靠紉針妹妹引薦才行。”

  紉針說:“妹夫又取笑我,我一個小小的景旭宮宮女有那麼大的本事引薦才子嗎,而且我現在也不是景旭宮的人了。”

  “景旭宮住的是誰?”

  “清樂公主呀,是我們唐國唯一的公主,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堅和清樂公主李斛珠,都是小周後娘娘生的。”

  這時,那個車夫又叫苦了:“苦也,一大早到現在,三個多時辰了,只吃了幾個棗子,甩鞭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宣探頭一看,原來路邊挑出一面酒旗,酒旗插在大樟樹上,樹下有個小酒店,車夫是看到了酒店所以叫苦,希望周宣請他吃一頓。

  現在大約是下午三點鐘,離城還有十五裏路程,大家肚子都餓了,水果不能當飯吃。

  周宣說:“別叫苦了,我請你喝兩杯。”

  車夫“籲”的一聲勒住馬,喜道:“多謝周公子,多謝周公子。”

  小店有四張方桌,車夫、來福、湯小三坐了一桌,紉針當然不能和他們坐在一起,另坐了一桌,周宣呢,很大方地就和大姨子面對面坐了。

  這小店酒菜單調,只有甜米酒和黃牛肉,苦瓜、絲瓜、南瓜倒是不少,擺了一桌顯得很豐盛似的。

  周宣看到酒店板壁貼著簇新的喜字,隨口問:“誰還在這裏舉行了婚禮呀,四張桌子夠擺婚宴嗎?”

  店家過來了,二十來歲,斯斯文文的倒像是個讀書人,只是眉頭不展,好象挺鬱悶,壓低聲音說:“新婚的就是在下,唉,不都是讓皇宮選秀給鬧的嗎。”

  周宣一聽又是一樁選秀促成的姻緣,大感興趣,笑道:“怕被選到宮裏去的一定是美貌賢慧的,老闆有福氣呀。”

  店家正要開口說話,忽然閉了嘴,因為後堂走出一個紅裙女子,也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一張銀盆大臉,蒜鼻兩側生滿了麻子,髮髻上還插著一枝花,笑容倒是可掬,給兩桌端上熱騰騰的米酒,神態親熱地對店家說:“小銀,這大雨天生意倒好,好生侍候客人哦。”

  店家喏喏稱是,等那女子進了後堂,就愁眉苦臉地對周宣說:“公子看到沒,這位就是拙荊,她爹以前幾次提親我都婉拒了,可六天前突然藉口選秀女,硬把女兒送到我家裏來,我沒有父母兄弟,勢單力薄,沒辦法,就被招了親,這小店原來就是她爹開的,現在我繼承了,可我不想開店,我想讀書考功名呀。”

  周宣目瞪口呆,選秀、選秀,這世上多少婚姻假汝之名以行。

  紉針把頭快低到桌子底下去了,她忍不住呀,她想笑,尤其是看著周宣那愣愣的樣子。

  周宣站起身拍了拍店家的肩膀感慨地說:“老闆,你比我強呀,有喜歡你的的女子為妻也是福分,我看老闆娘那樣子就知道是個會疼丈夫的,是不是?”

  店家點頭說:“那倒是。”

  周宣說:“那就行了,好好過日子,讀書沒意思,這太平盛世開個小店更自在。”

  “公子見識不凡,這樣一開導,在下心裏舒服多了,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周宣,就住城裏九蓮坊,有事儘管來找我,我喜歡交朋友。”

  “在下廖銀,能結識周公子真是太高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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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25:5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三、創業第一步

  紉針抿一小口甜米酒,夾一小片苦瓜,牛肉碰都不碰。

  周宣大口吃著牛肉,說:“紉針妹妹,這黃牛肉挺好吃的,你怎麼不吃些?”

  紉針說:“牛肉吃多了會發胖的。”

  啊,這時候的女孩子就知道減肥了,南唐不是喜歡學大唐嗎,不以豐腴肥白為美了?

  紉針說:“唐國的女子都以小周後娘娘為楷模,娘娘綽約窈窕,自然是舉國以纖細苗條為美了。”

  周宣點頭道:“嗯,楚王好細腰,宮中多有餓死者。”

  紉針笑道:“那倒不至於,紉針可不想餓死。”

  周宣瞄著紉針淡青色襦衣下隆起的胸部,說:“紉針妹妹勻稱,不胖不瘦,這樣的身材穿衣服最好看。”

  紉針又羞又喜地說:“是嗎,以前在景旭宮時,清樂公主就喜歡裁制各種奇裝異服,常讓紉針試穿,紉針也因此學得——”

  馬蹄雜遝,一夥人騎著快馬從店門前馳過,周宣瞥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趕緊跑到門外看,果然是林黑山的背影,帶一張弓、插一壺箭,隨從中還有架鷹牽犬的,一個個全身濕透,看來是打獵遇雨,現在急著趕回去。

  周宣大叫“黑山哥,山哥,我宣弟呀。”

  林黑山已縱馬奔出一箭之地,扭頭看到小店前的周宣,連忙放緩馬步,對身邊一個錦袍公子說了一句什麼,那錦袍公子一點頭,林黑山勒馬掉頭,朝周宣奔來,到店前一勒韁,胯下黃驃馬前蹄高高舉起,落下時堪堪到周宣身前五步。

  周宣贊道:“山哥好俊的騎術。”

  林黑山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問:“宣弟,你怎麼在這裏?”

  周宣說:“我陪我大姨子——呃,我娘子的姐姐進山掃墓,歸途遇雨,就在這小店歇一會,山哥快進來喝碗甜米酒吧,這村釀味道不錯,另外我還有一樣好東西給山哥看。”

  林黑山也不下馬,說:“不了,老哥今天被抓差,陪選秀使大人打獵,明天再來找你喝酒,現在選秀使大人急著回去。”說完,掉轉馬頭,追隊伍去了。

  周宣回到店裏胡亂又吃了些東西,看看車夫、來福他們也吃得差不多了,就叫廖老闆結賬。

  廖銀跑進後堂去一陣嘀咕,出來說:“周公子,你我一見如故,這頓酒錢我請了。”

  周宣知道他剛才進去是向老闆娘請示,看來老闆娘也挺依他,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廖兄弟以後進城就來找我玩,九蓮坊秦府,對了,以後萬一有個頭痛腦熱、上吐下瀉什麼的毛病,儘管來秦府找我,我那娘子就是個醫生,你是我朋友,醫藥費全免。”

  廖銀一愣:“秦府,秦醫生,莫非是州醫署的秦小姐秦醫生?啊,真的是,周公子就是那位幸運的秦府女婿,周公子才真的是好福氣呀,秦醫生不但醫術精妙更且醫德高尚,江州百姓無不頌揚,周公子你真是太有福了。”

  周宣沒想到秦雀名氣這麼大、口碑這麼好,也感到很光榮,說:“為江州百姓解決就醫難,應該的嘛,好了,廖兄弟後會有期。”

  紉針見周宣這麼樂意當假女婿,不禁心下微酸。

  這時雨已經停了,太陽重新露頭,一抹斜陽照得大雨後的田野淋漓青翠。

  周宣依舊騎他的老馬,雨停了就不好意思再膩在車廂裏陪大姨子了,圍棋大師吳清源用“不搏二兔”來比喻下圍棋要專心,追女孩子也是一樣,老婆大人還沒搞定,這大姨子還是不要輕舉妄動,不要弄得搏二免最後一兔都搏不到。

  回到秦府已經是傍晚,洗浴吃飯不提,飯後周宣調教了一會“小將張苞”,就早早回房休息,顛簸了一天,而且淩晨三點就起來給小茴香作畫,現在真有點困了。

  小茴香在門邊探頭探腦,周宣問什麼事?

  小茴香走進來神神秘秘地說:“小茴香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訴姑爺。”

  周宣知道肯定是關於秦雀的秘密,小茴香是他安插在秦雀身邊的小密探呀,趕緊溫言鼓勵。

  小茴香問:“姑爺知道我家老爺為什麼要收紉針小姐為義女嗎?”

  周宣說:“岳丈大人心好。”

  “不是,”小茴香現在是一心為周宣著想了,“上午姑爺和紉針小姐走了以後,小茴香聽到夫人和小姐的談話,原來夫人是想把紉針小姐許給姑爺為妻,有意讓姑爺和紉針小姐多多相處——”

  “啊!”周宣沒想到自己又一次被秦氏算計了,雖然不是壞事,但心裏還是不爽,怪不得蘇紉針今天對自己這麼曖昧呢,難道她願意代替秦雀出嫁?

  小茴香見周宣得知如此驚天真相卻沒有發怒,反而是一副癡想的樣子,就問:“姑爺你怎麼了,你不生氣嗎,難道你喜歡上紉針小姐了,這可不行,絕對不行!”

  在小茴香心裏,秦雀小姐是她最親近的人,她願意撮合周宣和秦小姐,也是覺得周宣這人好,小姐嫁給周宣肯定會幸福,現在蘇紉針插起來,要搶走小姐的如意郎君,這是小茴香絕不願意看到的。

  周宣趕緊表態:“沒有,我還是喜歡秦小姐的。”

  小茴香高興了,小粉拳一握:“姑爺,要有信心,你和小姐一定能終成眷屬的。”

  周宣笑了起來,大拳頭一握:“對,要有信心,排除萬難,打敗表哥,娶到秦小姐。”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周宣帶上來福、湯小三和胡統去老鶴塘那邊的半閑街,周宣準備在那裏買下一處店鋪,做蟋蟀買賣,為日後成立蟲社做準備。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正好有一家做蟋蟀買賣的蟲店要連店帶貨一齊轉讓,蟲店老闆因為髮妻和小妾打架,髮妻娘家有點勢力,逼著店老闆把小妾賣掉,可小妾已經有孕在身了呀,搞得店老闆焦頭爛額,店沒法開了,急著要脫手,開價八百兩銀子。

  周宣進去看了看,房子裏外三進,有兩個小院子、三排木房子,臨街的那排房子有上下兩層,總占地面積約有四百平方米,房子的木板壁呈深棕色,看來這房子有些年頭了。

  周宣搖頭說:“老闆不像是誠心要出讓的,這麼漫天要價,這裏又不是江州城內,是郊區、是鄉下,哪有這麼貴的店面,而且房子的木板都已經朽化了,我看至少是一百多年的舊房了。”

  蟲店老闆叫屈道:“哪有一百多年,才五十年而已,這位公子,我這已經是低價出售了,你說吧,你願意出多少銀子?”

  周宣伸四個手指頭:“四百兩。”

  “啊,你也太狠了吧,攔腰砍價,不行不行,最少七百兩。”

  正一來一往地侃價,忽聽有個小夥計叫道:“老闆,你夫人娘家人又來了!”

  周宣一看,長街那頭氣勢洶洶走來一群拿著長棍、短棒的男男女女,為首的正是蟲店老闆的結髮妻子,這些天一直住在娘家,每天都來鬧,今天是鐵了心了,要砸店,要把住在裏面的小妾打到流產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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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26:15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四、姑爺受重傷

  周宣抓住那小夥計匆匆一問緣由,明白了這是一起悍婦欺夫淩妾事件。

  蟲店老闆悲憤道:“娘子,你要逼我賣她可以,總得讓她把孩子生出來再賣不遲呀。”

  悍婦果然是悍婦,一臉橫肉,手執擀麵杖,厲聲道:“誰知道那小賤人肚子裏是誰種下的野種,你這老賤奴還要給別人養孩子嗎?老娘嫁給你二十多年,你怎麼就不能把老娘肚子搞大,老娘能吃能睡,身體健壯,哪里像是不能生育的?大家給我上,給我砸,抓到那小賤人往肚子給我打!”

  她娘家的兩個兄弟,還有七、八個男女僕人,高喊一聲:“打!”就要衝上來砸店打人。

  周宣閃身站在蟲店老闆身前,大聲道:“誰敢砸我的店我揍誰!”雙手一拍,擺個南拳橋手架勢,他看出來了,這些男女都是村架子,沒有一個能打的,要出頭,得先惦量雙方實力對比,不打沒把握之仗。

  那夥人一齊都愣住了,悍婦瞪著發黃的眼珠子問:“你是什麼人,這是我家的店,怎麼說是你的?”

  周宣惡狠狠地說:“這店我已經買下了,是我的私產,你們砸砸看,砸壞一件賠十件。”

  悍婦轉頭問蟲店老闆:“老賤奴,你真的把這店賣了,你想帶著那小賤人逃跑?”

  蟲店老闆支吾了兩聲突然一梗脖子:“是賣了,你們要砸砸吧,不關我的事。”

  悍婦哪能這麼甘心收兵,嘶叫道:“老賤奴騙人的,哪有這麼快就賣了的,給我砸!”一撩裙擺,快步踏上三級石階,掄著擀麵杖就向店前做招牌用的那個半人高的青瓷罐砸去。

  周宣夾手奪過那根擀麵杖,雙手各執一端,曲起右腿,把擀麵杖狠命往右膝一磕,“哢嚓”一聲,兩尺多長、虎口粗細的擀麵杖被攔腰磕斷。

  悍婦雖然凶,但也只是對自己老公才施展得出本事,見周宣這麼狂暴,嚇了一跳,趕緊退到自己兩個弟弟後面,叫道:“哪里來的凶徒,敢管我吳家的閒事!”

  周宣雙手各握著一截擀麵杖,斷口森森的木刺朝向那夥人,咬牙切齒地說:“哪個吳家,就是江州城裏吳功曹的兒子欠我賭債也不敢不還,你們竟敢來砸我的店,來試試,看你們的骨頭硬還是這棍子硬?”說著,“霍霍霍”,耍了兩下雙截棍。

  悍婦的一個兄弟聽周宣說這話,臉上變色,問:“莫非你就是周宣?”

  周宣“哼”了一聲,昂然不應。

  來福適時地跳出來,粗聲道:“我家姑爺的大名是你能叫的嗎,站穩囉,別趴下,讓我來告訴你們,我家姑爺是州醫署秦博士的乘龍快婿,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兵法武功樣樣精通,正五品守備與我家姑爺結拜為兄弟,劍俠一看到我家姑爺就乖乖獻上寶劍——”

  如果周宣自己來自吹自擂那就難免顯得格調不是很高,所以這時候需要一個粗俗的、懂得仗勢欺人的代言人,家丁來福完全勝任了這個角色。

  悍婦姓吳,正是和吳功曹牽著那麼一點遠親,前天吳功曹兒子賭蟲輸了三千兩銀子的事早已傳遍江州城的大街小巷,越傳越玄乎,說平時趾高氣揚的吳功曹父子給周宣送上銀子還要連連磕頭——

  悍婦的兩個兄弟扶著悍婦低聲說:“姐,這人連吳叔都不敢惹,咱們還是回去吧。”

  悍婦還不肯,被兩個兄弟硬架著走了。

  周宣這才歪著嘴巴叫起痛來:“快快,拿把椅子讓我坐到。”

  蟲店老闆躲過一劫,松了一口氣,趕緊拖過一把竹椅讓周宣坐,一邊連連道謝。

  周宣將長袍撩起,又慢慢把西褲褲腿挽到膝蓋上,哇,膝蓋骨和小腿脛骨連接部腫起老大一個包,剛才充好漢狠命一磕,現在知道痛了。

  來福說:“姑爺,回去讓小姐給你針灸一下,然後抹點傷藥,好得快。”

  周宣一聽,頓時轉痛為喜,叫道:“對對,快回去。”對蟲店老闆說:“老闆,你也不要謝我了,我還是那個價,四百兩銀子你賣不賣,不賣的話你這店遲早被令夫人砸得粉碎,那時就只能賣地皮了。”

  蟲店老闆雖然覺得這店四百兩銀子就賣了實在心疼,不過想想也對,剛才如果不是周宣幫他攔著,不但店要被砸,就是住在後院的小妾也要遭殃,咬咬牙說:“四百兩就四百兩。”

  周宣說:“那好,我先回去,你帶上契約和物品清單來九蓮坊秦府找我,注意,行動要快,不要再被你夫人堵在店裏。”

  周宣自己揉了一會膝蓋,騎上昨天租來的那匹老馬,這馬周宣已經花九兩銀子買下了,來福、湯小三、胡統三人步行,也沒多遠的路,十裏路不到,半個時辰回到了秦府。

  半路上,周宣就讓來福去州醫署向秦博士和秦小姐報信,就說姑爺讓人給打了,急需醫治,不然命在旦夕。

  秦博士一聽大驚,將醫署的事務託付給蔣助教之後,與秦雀兩個乘馬車急急往府上趕。

  秦雀聽來福說有七、八個人打周宣,擀麵杖那麼粗的棍子都打斷了,嚇得芳心“怦怦”亂跳,很為周宣擔心,同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了這麼幾天,周宣也象她自己家裏人一樣讓她感到親切,她不想周宣受到傷害。

  秦氏父女急急趕回府中,徑直到內院周宣臥房,見周宣半躺在榻上,曉笛和小茴香正同他說話。

  “賢婿,你傷在哪里,快讓老夫看看。”秦博士見周宣似乎還好,稍稍放心。

  周宣眼睛瞄著秦雀,嘴裏“噝噝”吸氣,似在強忍劇痛,說:“右腿膝蓋被重重砸了一棍子,估計是粉碎性骨折,慘了,只怕要落下殘疾。”

  秦博士伸手在周宣右膝上輕輕捏了兩下,心中有數,面上不動聲色,對秦雀說:“雀兒,你來給他治,老夫還要趕回醫署處理要務。”話不多說,抬腿便走了。

  秦雀正奇怪她爹剛才還“賢婿賢婿”的關心倍至,怎麼突然就走了?聽到周宣又在那叫痛,便上前柔聲道:“周公子不要擔心,就是骨折也不怕,秦雀能治好你這傷的,保證不會落下殘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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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五、與林涵蘊合夥

  周宣仿佛絕症患者有了特效藥,無比驚喜道:“真的嗎,那真謝謝你了秦醫生,你治好了我的腿就等於救了我的命,這救命之恩我該怎麼報答你呢?”

  秦雀雖然覺得周宣言語有些誇張,但作為一個醫生,這些話她是常聽到的,也不在意,含笑斂衽,上前給周宣捏腿察看傷情,輕言細語地說:“這要什麼報答,你在秦府,難道我好收你的診金藥費嗎?”

  周宣看著美麗端莊的秦小姐近在咫尺,聽著她的溫柔話語,真是如沐春風,心想:“怪不得江州百姓都說秦小姐好,對病人她還真是好脾氣呀。”

  秦雀醫術已盡得秦博士真傳,在疑難雜症的診治上的還勝過她爹,手指隔著衣物在周宣右膝上捏了兩下就明白這只不過是一點碰傷淤腫而已,想起她爹爹掉頭就走的情形,秦雀明白了,白皙的面頰飛上一抹紅霞,半羞半惱地說:“你這傷根本不用治。”

  周宣驚道:“啊,沒得治了!”

  秦雀“咭”的一笑,隨即板起臉說:“是說這點小傷根本不用治,好了,你歇著吧,我出去了。”轉身就走。

  周宣嚷道:“秦醫生,我腿真的很痛,你好歹給我治兩下,這兩天我事情很多,要跑東跑西,早點治好了不會耽誤事。”

  曉笛也叫:“姐姐,你怎麼不給姐夫治病呀,姐夫這麼痛!”

  秦雀不理睬這個小幫兇,走到門邊,想想又停下來,對小茴香說:“去把我房裏的那個青囊取來。”

  小茴香取來青囊,秦雀從囊裏拿出一筒細細的金針,不再露出溫柔甜美的笑容,板著臉對周宣說:“免得你叫喚,給你紮兩針吧,把袍子撩上去。”

  周宣心下忐忑,不知道秦小姐會不會借機小小的懲罰他一下,但隨著金針刺破右膝表皮微微一痛,然後便是一種癢癢的酸脹感,非常舒服,好比平時撓癢撓不到的地方這時被撓到,全身毛孔都舒服得張開。

  金針柔軟,用金針來針灸需要醫生更高明的手法和經驗,秦小姐自幼苦練針法,針上的力道運用得非常巧妙,三支金針刺在周宣右膝周圍,依次撚動。

  秦小姐臉有點紅,這個周宣,小腿上毛這麼多,黑黲黲的難看死了,還有,她專心給他針灸,他眼睛卻溜溜的往她臉上、身上亂看,真是無禮。

  過了一會,秦雀將三根金針抽出,用一塊絲巾抹了抹,收入針盒,放回囊中,淡淡道:“等會讓小茴香給你送一碗田七米酒湯來,説明活血化淤。”說罷,在小茴香捧來的水盆裏洗手。

  周宣覺得剛才還灼熱腫痛的右膝現在幾乎不痛了,明顯能看到紅腫消退了很多,活動了兩下膝關節,也沒覺得痛,喜道:“謝謝你呀秦醫生,我要送你一個紅包。”

  “什麼?”秦雀揩淨手正要出門,沒聽明白周宣說的什麼意思。

  周宣說:“在我們澳國,醫生給病人看病,除了收取醫藥費外,還要收紅包,多的幾十兩銀子,少的半兩也行——”

  秦雀微微一笑:“我們唐國沒這規矩,我也從不收病人的禮物。”扭身出門。

  過了一會,小茴香端來一小碗米酒沖泡的田七給周宣喝,這時蘇紉針來了,自從昨天掃墓歸來,蘇紉針和周宣就熟絡了很多,比秦雀和周宣的關係親近得多。

  小茴香看到蘇紉針到周宣房裏來,小丫頭就不高興了,撇了撇嘴角,牢牢佔據床前一個位置,就是不出去。

  紉針關心地問周宣的傷情,又問打架的原因?

  周宣正說著,僕婦來報,說姑爺的那位大鬍子義兄來了。

  周宣翻身就下了床,大步出去了。

  紉針驚奇地對小茴香說:“雀兒妹妹的醫術真神呀,周妹夫他剛才還呻吟叫痛,這麼一會就好了!”

  小茴香得意地說:“那是當然,我家小姐是女華陀呢。”

  林黑山身邊照例跟著家丁打扮的林涵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骨碌碌亂轉,鬼精靈的樣子。

  一見周宣,林涵蘊先叫了起來:“來福不是說你被人打了嗎,怎麼沒事呀?”

  林黑山則怒氣衝衝說:“宣弟,誰打你,告訴老哥,老哥為你出氣。”

  周宣握著林黑山的手搖了搖,對林涵蘊說:“是不是我被人打得手斷腳斷,起不了床你才滿意?山哥,你這個小姑婆太不正宗了。”

  林涵蘊跺腳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對,我就是這個意思,怎麼了?打得你越狠越好。”

  周宣把林涵蘊逗生氣了,這才笑著將自己買店面的事一一說了。

  林黑山哈哈大笑:“宣弟,真有你的,人家開價八百兩,你四百兩買下,厲害。”

  周宣笑道:“我可是幫那老闆挨了一棍,這一棍如果砸在老闆小妾的肚子上,那就出人命了,所以說我等於救了兩條命,勝造十四級浮屠啊。”

  林涵蘊笑了,她已經忘了剛才生氣的事,問:“周宣,你真打算開蟲店呀,我和你合夥怎麼樣,我當老闆娘。”

  “呃——”周宣身子一仰,差點摔倒。

  林涵蘊口不擇言,又說錯話了,小臉脹得通紅:“我不是那個意思,不是那個意思——黑山,不許笑,我是說我要當女老闆。”

  周宣說:“那好,你準備投資多少銀子?”

  林涵蘊說:“你出多少我就出多少?”

  周宣問:“你一小孩子又拿得出多少銀子?”

  林涵蘊怒了:“誰是小孩子,我下月就要舉行及笄禮了,咦,我和你說這些幹嘛,我再小也是你姑婆,我有的是錢!”

  周宣問:“你哪來的錢,府上能給你多少零花錢?你該不會是向我黑山哥要的吧?”

  林涵蘊臉一紅,當初準備花三千兩銀子買周宣的口琴,就是黑山侄孫給她出的錢,後來她把琴帶到府裏,她姐姐也很喜歡,說無論多少錢都要買下,她姐姐是管家的,每月上萬兩銀子流水進出呢。

  林黑山趕緊說:“宣弟,小姑婆她的確有錢,你就和她合夥開店吧,她一直想自己掙錢呢。”

  周宣說:“合夥可以,看在山哥面子上我也不要你出多,就出三百兩銀子好了,我任董事長,你任副董事長,就是說你是我的副手,怎麼樣?”

  林涵蘊雖然不明白董事長是什麼玩意,但肯定比副董事長大,不依說:“我要當董事長。”

  周宣說:“你當董事長的話蟲店三天就得垮,你有錢,你一個人折騰去,我可賠不起。”

  林涵蘊氣得直說:“你——你——你——”

  林黑山又充當和事佬:“小姑婆,你還是讓周宣幹吧,他幹得好,你要協助他幹,又好玩又有錢掙,豈不是皆大歡喜!”

  林涵蘊知道周宣侄孫沒有黑山侄孫聽話,硬要當董事長的話周宣肯定不幹,說:“那好吧,重要的事你要向我稟報,我雖然是副董事長,但輩份上是你的姑婆,你得聽我的。”

  其實周宣一聽林涵蘊要合夥,那是求之不得呀,都護府是棵大樹,靠著才穩當,古今都是一樣的道理,想做點生意什麼的,道上有人就事事通暢,不然就容易碰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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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六、五癡遊俠

  談妥了合作事宜,周宣突然說:“山哥,你等一下,我有把劍拿給你看。”進內院臥室抓著那把闊劍出來了,遞給林黑山。

  林黑山是武將,寶劍寶刀見得多,闊劍一入手就驚道:“這是東天竺出產的玄鐵劍,唐國很稀有的。”待抽出劍身,忽然臉色大變,問:“宣弟,你這劍哪里得來的?”

  周宣說:“怎麼了山哥,這劍是我昨天贏來的,我昨天不是陪我妻姐進山掃墓嗎,在山神廟裏遇到背著這把劍的傢伙,我和他賭圍棋珍瓏,把他的劍贏來了。”

  林涵蘊拍手道:“好玩好玩,周宣侄孫到哪里都想贏人家的東西,下次和人家賭的時候千萬記得叫上我呀。”

  林黑山濃眉深鎖,自言自語說:“這個人到江州來幹什麼!”

  周宣問:“山哥,他誰呀,難道是什麼厲害人物?”

  林黑山舉劍朝天,指著劍脊說:“宣弟你來看,這裏刻著的就是那人的名字。”

  周宣、林涵蘊一起湊過去看,只見劍脊上鏤刻著兩個隸書體的小字——三癡。

  “三癡。”周宣覺得這兩個字挺眼熟,好象哪里見過似的。

  “對,宣弟遇到的這個人就是‘五癡遊俠’中的老三,人稱‘劍蟲棋三絕’的遊俠三癡。”

  “啊,五癡遊俠中的老三!”林涵蘊顯然聽過這人的名號,露出吃驚的樣子。

  周宣心想:“原來那個冷傲的傢伙名叫三癡,還稱什麼‘劍蟲棋三絕‘,單就棋來說,估計也就業餘三段的水準,就敢稱絕,真是狂妄!”笑道:“那個三癡圍棋水準不怎麼樣,我昨天已經教訓了他,把他的劍都贏來了,這下子他該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林黑山奇怪地看著周宣,搖了搖頭,說:“宣弟,五癡遊俠個個都是極度危險的人物,殺人不眨眼,你下次再遇到這個三癡,還是少招惹,最好是把劍還他。”

  周宣沒覺得那個三癡有什麼可怕,對林黑山要他還劍很不以為然,問:“山哥,五癡遊俠是黑社會組織——就是江湖幫派是吧?”

  林黑山說:“不算什麼幫派,就是師兄弟五個人,一癡、二癡、三癡、四癡、五癡,合起來稱‘五癡遊俠’,幹的是雇傭殺人勾當,一次殺人的傭金至少在白銀五千兩以上,這還是老小五癡的價,三癡的雇傭價應該是白銀萬兩。”

  周宣咋舌道:“哇,這收費也高得太離譜了吧,誰雇得起!”

  “沒錯,”林黑山說:“價錢是高,但他們要殺的人絕對值這個價,都是各國高官權貴,二十年來死在他們手下的大人物總計有數十人,算起來一年不過一兩個,好象不多,但他們每一次殺人,都會引起各國震動,影響極大——宣弟,你可知道宋國太祖趙匡胤是怎麼死的嗎?”

  周宣心想:“史書上不是說有燭影斧聲的傳言嗎,說是他弟弟趙光義弑兄奪位,不過現在歷史進入了岔道,趙匡胤似乎比正史記載的死得更早,既然黑山哥這麼問,難道說趙匡胤是被五癡遊俠殺死的?”

  周宣這麼一說,林黑山就點頭道:“宣弟果然聰明,一猜就中,趙匡胤是被五癡遊俠刺殺的最有影響力的人物,我們唐國國祚能延續至今,和那次刺殺有很大關係,就是因為那次刺殺引起宋國極大的混亂,趙光義叔侄爭位,內戰不休,宋國國力就此一蹶不振,我們唐國、還有南漢、吳越這些國家才免于被強宋吞併,形成了現在長江南北四國並立的局面,而當初到底是哪個國家出錢雇傭刺殺趙匡胤的,至今還是個謎。”

  周宣問:“那趙匡胤是哪個癡殺的,不會就是這個三癡吧?”

  林黑山答道:“是一癡,一癡是五癡遊俠中最難對付的,因為他只癡一樣,就是劍,劍術深不可測,反正從來沒敗過,不過近十年來已經很少露面了,你遇到的這個三癡近年來最活躍,名頭最響,據說劍術已經不弱于當年的一癡。”

  周宣很感興趣地問:“一癡、三癡癡的是什麼我已知道,那其他幾癡呢?”

  林涵蘊搶著說:“我知道,我來說,二癡是劍和棋,四癡是劍、棋、蟲、茶,五癡除劍、棋、蟲、茶外還加一個雞。”

  “雞!”周宣奇道:“什麼雞?”

  林涵蘊白了他一眼:“就是鬥雞嘛,我們唐國百姓除了鬥蟲之外最愛的就是鬥雞。”

  周宣嘖嘖稱奇,說:“鬥雞我可不會,得學學——”

  湯小三進來了:“周公子,半閑街的那個蟲店老闆來了。”

  蟲店老闆帶著兩輛馬車,一輛馬車裝東西,另一輛載的是他的大肚子愛妾,一見周宣便拱手說:“周公子,房契在此,裏面貨物不多,我也沒空清點了,全送給周公子,喏,這是鑰匙。”

  周宣粗粗一看,說:“好,有勞老闆隨我一起去當面交接一下。”

  蟲店老闆有點為難地說:“不瞞周公子,我這是要帶著小妾離開江州城了,現在回去怕被那些人堵到啊。”

  周宣拍拍蟲店老闆肩膀說:“好,我信你,小三、胡統,去我房裏取二十錠銀子來給這位老闆。”

  不一會,四百兩銀子交訖,房契畫押轉讓,那蟲店老闆還對周宣千恩萬謝。

  林涵蘊興致勃勃地說:“走,看店去。”

  林黑山說:“不行,我得立即回去向都護大人稟報,這三癡來江州,我怕有大事要發生,宣弟,這劍我先帶去,明天還你。”

  江州最大的官就是奉化節度使林岱,林岱又是南唐西南邊陲的邊防長官,如果宋國或者是南漢雇傭三癡來刺殺林岱,一旦得手,江州勢必大亂,南唐的西南邊境只怕難守,林黑山的擔憂不無道理。

  林涵蘊卻是無憂無慮,對林黑山說:“那你回去好了,我和周宣看店去。”

  周宣說:“山哥你去吧,我會照顧好林小姐的,午後就送她回都護府。”

  林涵蘊小嘴一噘:“誰要你照顧,我老人家江州城裏裏外外哪里沒玩過!”

  林黑山騎上他的黃驃馬走後,林涵蘊瞪著周宣說:“我們也出發吧。”

  周宣帶上原班人馬和林涵蘊一起向北門外老鶴塘進發,林涵蘊放著精緻舒適的油壁車不坐,卻要騎周宣的老馬,周宣巴不得,他讓來福和車夫坐一起,湯小三、胡統和他一起乘油壁車,哈,好享受,節度使小姐的專車坐著就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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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七、初進都護府

  到了半閑街那三間店鋪前,正看到先前那悍婦在指揮兩個男僕砸門,她那兩個兄弟也在,一見周宣,都愣了。

  周宣一揚手裏的房契,抖抖手裏的鑰匙,喝道:“看清楚,這是誰的房子,還敢砸,是不是屁股發癢想到衙門挨板子?”

  悍婦的一個弟弟視力好,看到房契上有他姐夫親筆畫的押,哭喪著臉說:“姐,這房子真的被姐夫他賣掉了,房契都在人家手上了!”

  周宣拿鑰匙捅開那種古老的魚形鎖,大門敞開,說:“快滾,這是我周宣的店,不要聚在我門前妨礙我做生意!”

  “啊,老賤奴真的跑了!”悍婦尖叫著就想往裏沖,要看那個小賤人還在不在?

  突然“啪啪”兩聲脆響,悍婦被打了兩個重重的耳光,還沒回過神來,又被猛地推搡倒地,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看你砸我的店,看你砸我的店——”

  林涵蘊小臉通紅,捏著拳頭,兩腳不停地踢著地上的悍婦,踢一下罵一句。

  悍婦披頭散髮,在地上打滾,昨天下過雨,街面還比較泥濘,三滾兩滾就成了一頭嘶聲叫喚的泥豬。

  悍婦的兩個弟弟雖然懼怕周宣,但看到姐姐被一個小家丁這麼毒打,也怒了,一左一右沖上來,揮拳朝小家丁腦袋猛砸。

  周宣看到林涵蘊打人,早就站在她身邊,防備她被人打,這時正要去救,卻看到駕駛油壁車的車夫突然縱出,“撲撲”兩腿,不偏不倚踢在悍婦兩個弟弟的肘關節上,兩個人的兩條手臂頓時倒折過來,斷了。

  周宣驚奇地看著那車夫,高手呀,真人不露相,都護府果然氣派,一個車夫都有這樣的身手。

  林涵蘊卻不依了,埋怨說:“老董,你湊什麼熱鬧啊,這兩個膿包打得著我嗎!來來來,我揍死你們。”向那兩個捧著手臂呼痛的傢伙沖去。

  悍婦兩兄弟掉頭就逃,滾在地上的姐姐也不管了,幾個男僕也是發一聲喊,跟著跑了。

  悍婦一臉泥漿的爬起來,林涵蘊還想去踢,見她實在太髒,“呸”了一聲說:“快滾,髒豬,別再讓我看到你。”

  見悍婦連滾帶爬地走遠,林涵蘊拍了拍手說:“痛快,本姑婆今天總算行俠仗義了一回,周宣侄孫,你該如何謝我?”

  周宣說:“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店,我謝你什麼,來,進來看看。”

  幾個人前院後院的轉了一下,蟲店老闆走得倉促,很多東西都沒帶走,這些東西置辦起來怕也要一、二百兩銀子吧。

  作為一個蟲店,這裏的器物還是比較齊備的,臨街的三間店面分上下兩層,上層是茶座,供蟲友們飲茶談蟲,下層中間是過廳,車馬可進出,左邊一間出售各種蟋蟀,右邊一間出售各種鬥蟲用具,無非是鬥盆、蟲罐這些東西,檔次不一,不過現在值錢的已經沒有了。

  穿過前院,後面那排房子是個小型鬥蟲場所,佈局和“沐風樓”底層差不多,沒“沐風樓”那麼大就是了。

  最後面那排房子是住家的,居家用品一應俱全。

  現在的問題是店裏沒有得力的人管理,小三和胡統太年輕,來福跑腿可以,當老闆不行,忽然想到昨天遇到的廖銀夫婦,那對夫妻不錯,可以請來這裏幫忙,還有這店裏原來的一些夥計,考察一下可以留用。

  林涵蘊樂滋滋地問:“那我們的店什麼時候開張,店名叫什麼?”

  周宣說:“這店原來的名字取得不錯,叫‘秋戰堂’,不用改名了,就用這個,開張嘛,過兩天,對了,黑山哥什麼時候回軍隊駐地?”

  林涵蘊說:“本來這兩天就要走的,不過我爹讓他陪選秀使,估計要等選秀使離開江州他才走吧。”

  這時已經是中午,周宣就在附近找了家酒樓請大家用罷午餐,然後回城,來福和胡統就留在這店裏先整理一下。

  來福說:“姑爺,讓我弟弟旺財也來這裏幫忙吧,他在城東一個財主家當家丁,那家人太壞,不把家丁當人,我弟弟早就不想幹了,只是秦老爺又不需要那麼多家丁——”

  “旺財?”周宣樂了:“好,叫他來。”

  周宣本來打算現在就送林涵蘊回都護府的,然後他去找廖銀夫婦,可這林涵蘊這小妞還沒玩夠,要跟著一起去,沒辦法,只好帶著她出了東門。

  找到廖銀把事情一說,廖銀大喜,他也是一蟲友,立即進去向娘子請示,廖銀嘴巴子挺能說,他娘子新婚燕爾,要做賢妻,儘量不潑辣,對廖銀也很依順,覺得這事的確不錯,那裏又可以住家,當即答應明天就去,這小店還是讓她爹照應。

  “秋戰堂”大局初定,就等擇日開張了。

  *********************

  周宣帶著湯小三送林涵蘊回都護府,都護府在城南朝陽坊,離九蓮坊不遠,整整一條街都是都護府的私宅,街口有士兵把守,閒雜人等不能進去,而節度使林岱林大人真正處理軍政要務的地方是在城西軍營,那裏建有一座甕城,駐有馬、步精兵兩萬。

  周宣送林涵蘊到了朝陽坊坊門,正要回去,林涵蘊突然一拍額頭說:“啊呀,我差點忘了一件大事,周宣,來,跟我進府。”

  周宣問:“什麼事?”

  林涵蘊跳下油壁車,說:“我今天找你本來是向你要曲譜的,就是前天你在“沐風樓”吹的那首曲子,現在和我進去,把曲譜抄一份給我,我順便將三百兩本金交給你,記住囉,下個月你就要翻番哦,還我六百兩。”

  “啊!”周宣瞪大眼睛:“你真黑,你到底是合夥開店還是放高利貸,你這樣子我拒絕與你合夥。”

  林涵蘊一把拉住周宣不讓他走:“好了好了,我開玩笑的嘛,不過以後我的零花錢就從蟲店的帳上支囉,我也是副董事長不是!”

  周宣無語,不知道惹上這個年輕貌美小姑婆究竟是禍還是福?

  湯小三在門房等著,周宣跟著林涵蘊進去,都護府不是一般的大,曲院回廊、亭臺樓閣,轉得周宣辨不清方向。

  一路上遇到的僕婦丫環見二小姐拉著個年輕男子進內院來,雖然驚奇,卻沒人敢有半句異議,這二小姐脾氣很暴的,還會打人,少惹她。

  林涵蘊拉著周宣進了一間大書房,只見兩壁都是書架,盒裝的、散裝的各類書籍插著標識的牙籤,雕鏤精美的幾案上擺放著象牙筆、涇縣紙、徽墨、端硯這文房四寶,書案後還有一面立式折疊大屏風,有兩米多高,曲折的朱紅架子上鑲嵌著水晶、玉石、琺瑯、翡翠等貴重物品,屏風上畫著花鳥蟲魚,著色鮮豔,滿屏華彩。

  “周宣,紙筆在這裏,還有不知誰磨好的墨,倒是省事,來,把曲譜錄下來。”林涵蘊敲著書案說。

  周宣是學工筆劃的,自然要練毛筆字,雖說沒下苦功,但勉強能拿得出手,正襟危坐,提筆展紙,寫下“紅豆曲”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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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八、絕美剪影


  “紅豆曲,是這曲子的名字是嗎,不錯。”林涵蘊這時已經將家丁帽摘下,坐在書案側面,一手支頭,看著周宣寫字。

  周宣“嗯”了一聲,又寫下“1=F4/4——”,忽然叫聲:“苦也!”把筆放下。

  林涵蘊忙問:“怎麼了?怎麼了?”

  周宣寫出曲子節拍“4/4”時才醒悟南唐時沒人識得簡譜,更不用說五線譜了,當然了,五線譜周宣也不會。

  “林副董,我這記譜法你認不得呀,這是我家鄉獨有的記譜法,寫出來你也不會認,怎麼辦?”

  “你這記譜法有什麼稀奇,我琴譜、簫譜都會認,你寫一段出來看看。”

  周宣只好寫下一串阿拉伯數字,然後又是點又是線又是括弧的,側頭問林涵蘊:“看得懂?”

  沒想到林涵蘊說:“你寫的都是什麼呀,你是在瞎寫,鬼畫符!”

  周宣氣極反笑:“你不說自己無知卻怪我瞎寫,你臉皮可真厚。”

  周宣說話太不給面子,林涵蘊小臉紅了紅,又擺出長輩的架子,斥道:“沒大沒小,有這麼和姑婆說話的嗎,快想辦法,我要我看得懂的曲譜。”

  周宣把手一攤:“我沒辦法,我只有把那曲子多吹幾遍讓你學會,你把八音寶琴拿來。”

  林涵蘊一聽有理,說:“那好,我去拿,寶琴在我姐姐那裏。”又叮囑說:“周宣侄孫不要亂跑哦,老老實實呆在這裏,不然被人當賊抓起來不要怪我。”

  林涵蘊說著站起身正要走,忽聽屏風後有人叫道:“涵蘊——”

  秋日的午後,書房很安靜,這一聲驟出不意,不要說林涵蘊嚇得哇哇大叫,就是周宣也吃了一驚,來書房好一會了,沒想到屏風後面還有人,還一直不吭聲。

  林涵蘊定了定神,撫著小胸脯問:“是姐姐嗎?”

  屏風後面“嗯”了一聲。

  周宣這時才品味出這“嗯”的一聲的動聽了,象簫管一樣,說不出的低回宛轉。

  林涵蘊走到屏風後說:“姐姐你在這裏多久了,也不說一聲,嚇死我了。”

  那好聽的聲音說:“貧道在此靜坐,默誦《黃庭經》,你們嘰嘰喳喳吵什麼?涵蘊,這人就是賣你琴的那個人嗎,這內院你帶他進來象什麼話!”

  林涵蘊笑嘻嘻說:“他叫周宣,不算外人,是黑山侄孫的義弟,也認我做小姑婆了,嘻嘻,姐姐,寶琴在哪,叫周宣吹《紅豆曲》給你聽,真的很好聽。”

  周宣搞不明白屏風後的女子究竟是誰?既然是林涵蘊的姐姐,那就是林大小姐,卻怎麼自稱貧道,真是怪哉!

  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那支布魯斯口琴:“周宣,好好吹,吹得好有賞,小姑婆、大姑婆都有賞。”

  周宣接過口琴說:“你每次都說有賞,我卻沒看到賞在哪里?”

  屏風後面傳出一聲輕笑。

  林涵蘊說:“這次不騙你,真的有賞,快吹。”

  周宣就又把這首《紅樓夢》插曲吹了一遍。

  樂音一起,四周頓靜,午後的陽光透過屋頂的琉璃瓦照下來,菱形光斑就在周宣腳邊緩緩移動,顯示著時光的流逝。

  別看林涵蘊平時野性十足沒一刻安靜,這時卻聽得入迷,靠在書案上托著腮聚精會神看著周宣的嘴唇。

  一曲吹罷,林涵蘊跳起來跑到屏風後:“姐姐怎麼樣,他吹得好不好,這曲子好聽吧?”

  那簫管一般的聲音說:“是不錯,涵蘊你出去把筆墨拿來,貧道來記譜。”

  林涵蘊就出來把紙、硯、筆搬進去,又出來說:“周宣,我姐讓你把《紅豆曲》再吹一遍,她來記譜。”

  周宣挺感興趣,想看看古人是怎麼記譜的,當下抖擻精神,儘量把《紅豆曲》吹得標準一些。

  過了一會,林涵蘊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幅一尺見方的花箋,說:“周宣,我姐讓你看看,她這譜記得對不對?”

  周宣一看,啊,上面是一排排奇奇怪怪的漢字,有的僅僅是漢字部首,有的又比標準繁體漢字少了筆劃,卻又不是簡體字,還有一些象蝌蚪似的古怪符號,天書啊!

  周宣老老實實說:“這種記譜法我看不懂,不知道是對還是錯。”

  話音剛落,屏風後就響起嗚嗚幽幽的洞簫聲,吹的正是《紅豆曲》,這種古典韻味濃厚的曲子用洞簫吹奏比用口琴好聽得多。

  周宣擊節讚歎:“妙哉,妙哉,妙不可言!”

  周宣對隱在屏風後不露面、自稱貧道、音樂造詣高超的的女子非常好奇,就說:“其實這首曲子主要是用來唱的,有歌詞的。”

  林涵蘊果然問:“什麼歌詞,你唱唱看。”

  周宣清了清嗓子,唱道:

  “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

  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

  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

  忘不了新愁與舊愁,

  咽不下玉粒金蓴噎滿喉,

  照不見菱花鏡裏形容瘦。

  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

  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

  流不斷的綠水悠悠、綠水悠悠——”

  ……

  周宣嗓子不錯,金屬質感的男中音,唱得很有感情,好象他就是《紅樓夢》中警幻仙子所說的天下古今第一淫人賈寶玉,為不能把那麼多MM都留在自己身邊而惆悵傷懷。

  林涵蘊愣愣的,屏風後面也沒有聲音。

  過了一會,屏風後面那好聽的聲音才問:“周公子,這歌詞誰寫的?”

  周宣毫不客氣地說:“作詞作曲都是我——,”隨後又謙虛地說:“林大小姐精通音樂,小生真是班門弄斧了,見笑,見笑。”

  屏風後的聲音說:“貧道靜宜,周公子不要錯叫了——涵蘊,把這個送給周公子,不要老是失信於人,讓人笑話你。”

  一縷斜陽從屏風後的長窗照過來,周宣看到一個窈窕的剪影顯現在屏風上,是一個女子的側影,頭髮是碧螺髻形狀,脖子高傲修長,胸脯隆起,腰肢一搦,曲線至臀部拋出一個美麗的弧,身材曼妙得讓周宣呼吸一滯。

  “喂,發什麼傻,這是大姑婆賞你的。”林涵蘊走過來將一塊青玉佩遞給周宣。

  周宣接過來一看,是塊比銅錢大不了多少的玉佩,玉色嬌潤,刻著的是一個五頭三眼四臂的怪物,既猙獰又莊嚴。

  周宣看著林涵蘊說:“這是林大小姐賞的,那你呢?”

  林涵蘊叫了起來:“哇,你好貪心,這‘溫柔相’玉佩,姐姐都不肯給我,卻賞給了你,這是無價之寶知道嗎,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傢伙!”

  屏風後的貧道靜宜說:“涵蘊,不要廢話,送周公子出去吧。”

  斜陽被樹影遮住,屏風上的絕美剪影也消失了。

  周宣跟著林涵蘊出都護府,走到內外院相隔的拱門邊,林涵蘊讓周宣等一下,她去把三百兩銀子拿來,周宣說:“銀子不急,明天讓黑山哥給我帶來,對了,林副董,你姐姐幹嘛自稱貧道?”

  林涵蘊本來興高采烈,一聽這話,臉就放下來了,呵斥說:“大人們的事你一個晚輩問那麼多幹什麼,快走快走。”就在後面推搡著周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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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0 18:28:43
第一卷 玩在江州 三十九、表哥來了

  周宣出了都護府,叫上湯小三回九蓮坊,到秦府時已經黃昏,秦博士父女也早已從醫署回來了。

  周宣先到後園井邊沖了個涼水澡,換上清爽夏衫,穿上那條斑馬紋內褲,這些天來,周宣還是不習慣光屁股穿長袍。

  回到房間剛坐下,蘇紉針笑吟吟走來說:“周妹夫,紉針有一樣東西讓你看,你可不能取笑我。”

  周宣看著蘇紉針交領下露出的繡花抹胸,豐腴微顫,很期待地問:“紉針妹妹要給我看什麼?”

  紉針回頭沖門外說:“小茴香,進來吧。”

  小茴香從門邊探出個腦袋,羞答答的不肯進來,沒想到曉笛在後面推了她一把,喊道:“小茴香快進去,快讓姐夫看看你。”

  小茴香正撅著屁股呢,被曉笛這麼一推,一頭栽進來,還好周宣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抓著的卻是小茴香光溜溜的上臂。

  周宣一看小茴香那樣子,大叫一聲,退後兩步,嘴巴張得老大,簡直疑心是前天夜裏他畫的那個小茴香從畫上跑下來了!

  藍綢無袖吊帶裝,輕滑柔軟,腰部還打了褶皺,顯得腰很細,鵝黃色七分褲,露出半截白白的小腿,哇,腳上的木屐多了幾條黑色的緞帶,纏在足踝上,讓這還沒發育的小丫頭陡增性感,還有,鞋跟還釘上一塊木墊,象個半高跟,再往上看,脖子上還掛著一串珠鏈,大小不一,顏色各異,很象周宣畫的那串——

  “這這,誰裁剪縫製的?”

  小茴香穿了新式衣服渾身不自在,好象找替罪羊似的急著說:“是紉針小姐,是她讓小茴香穿的。”

  周宣兩眼放光,走過去一把握著紉針的手說:“紉針妹妹,你是天才,憑一幅畫你就能裁出衣服來,你太厲害了,很好很強大。”

  周宣有點口不擇言了,蘇紉針手被他拉著,臉紅得發燙,又羞又喜,她沒想到周宣會高興成這樣,說:“我只是喜歡這款式,就縫製著玩的。”輕輕掙開周宣的手,心虛地瞥了小茴香一眼。

  小茴香被這身衣服搞的手足無措,沒注意到兩個人的小動作,說:“小茴香要換回去,小茴香不穿這衣服。”

  周宣說:“這衣服很好看,小茴香穿上這衣服至少美了五倍。”

  小茴香很信服周宣,一聽這話,不好意思地問:“真的嗎?”

  這時秦雀過來了,笑笑的沒說什麼。

  秦夫人也過來看,說:“小孩子穿穿可以,涼快,過兩年小茴香長大了就不能這樣穿了。”

  南唐人對這麼性感暴露的衣服自然是不易接受的。

  周宣興致很高,說:“我們澳國服裝款式很多,等下我畫幾款秦小姐、蘇小姐都適合穿的衣服來。”

  秦雀和母親對視一眼,都表示支持周宣畫,讓紉針縫製。

  周宣把她們母女倆的眼色都看在眼裏,心裏說:“想撮合我和紉針是吧?紉針妹妹容貌也很美,心靈手巧會做裁縫,這樣的好女孩不能放過,不過秦雀你也別想就這麼甩掉我,想嫁給你表哥,沒門!”

  晚餐時,周宣把自己買下店面開設蟲社的事向岳父岳母彙報,秦博士除了精通醫術外其他生計一概不懂,是個醫呆子,反正周宣說的他都贊成,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秦夫人慈祥地說:“賢婿呀,你銀子不夠就到老婦房裏去取,你那二千兩銀子老婦給你保管著呢。”

  周宣說:“岳母大人說的哪里話,那些銀子是小婿孝敬岳父岳母大人的,小婿不缺錢,小婿會掙。”

  秦雀低著頭在桌子底下絞手指。

  家丁宋大春急急跑來:“老爺、夫人,壽州的表少爺來了。”

  滿桌人都是一呆,象被施了定身法似的。

  秦雀最先反應過來:“表哥來了!”離席起身,想要迎出去,卻又站住,看著母親和爹爹,又小心地看了一眼周宣。

  秦博士夫婦起身迎出去,周宣也笑嘻嘻地跟出去,走過秦雀身邊時,秦雀低聲說:“周公子,請你不要亂說話好嗎?”

  周宣有點生氣,心道:“什麼叫不要亂說話,難不成你表哥一來,我說話都得惦量著說,哼,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面上笑容不減,說:“你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好。”

  秦雀沒想到這時候他還說這話,臉一紅,扭過身去。

  周宣大踏步來到前院,要見識見識這個表哥,周宣這些日子每天都想著表哥來了怎麼辦,怎麼對付這個表哥?現在,表哥終於來了!

  周宣對著夜空深吸了一口氣,這幾天有些沉悶,而從現在開始,好戲要上演了,他不怕挑戰,他要當著秦雀的面打敗表哥,當然不是打架,而是要在人品、才能、勇氣、智慧各個方面全面勝過這個表哥,讓秦雀明白喜歡表哥那是大錯特錯、是年少無知,只有他周宣才是秦雀的良偶佳配。

  ……

  天已昏黑,一輛單轅馬車停在秦府門前,有個老僕人提著一盞燈籠照著一位身穿藍色緞袍的男子走上門前石階。

  秦夫人喚道:“是小盧嗎?”

  那緞袍男子趕緊應道:“姑母,是侄兒盧安。”快步過來,給秦博士夫婦行禮。

  周宣站在秦博士身後,借著燈籠的光打量著這個與秦小姐青梅竹馬的表哥盧安。

  盧安今年二十二歲,身高和周宣差不多,難怪周宣穿他的夏衫這麼合身,眉清目秀,白面書生的樣子,比周宣少了三分陽剛,多了兩分俊美,高高的鼻樑顯示此人也很驕傲,單論相貌,實乃周宣之勁敵。

  周宣心道:“你帥,哥們就不和你比外表,和你論才華,琴棋書畫任你挑。”

  秦博士一心想招周宣為婿,巴不得盧安不來,這時看他來了,有點懊惱,藉故發作說:“小盧,你怎麼回事,本來十天前就應該到的,卻遲遲到今日,你把婚姻當兒戲嗎?你心裏還有沒有我家雀兒?”

  周宣暗暗翹大拇指,贊老丈人說得好,給這姓盧的一個下馬威。

  秦夫人知道老頭子的心思,她沒見著侄兒還好,這下子活生生在眼前了,想起早逝的兄長,頓時親情氾濫,早把平時周宣的種種好處忘到了腦後,嚴厲地瞪了秦博士一眼:“我侄兒遲來自然是有原因的,你沒看到他風塵僕僕嗎,肯定是急著趕路。”

  盧安又深深鞠躬說:“姑父埋怨得對,小侄也是心急如焚,狠不得插翅飛來,可是一個多月前壽州傳言宋國趙光義手下大將呼延贊率五萬大軍來犯,全城警戒,侄兒身為醫署助教,一旦有戰事,救死扶傷是侄兒之責,警戒不解除,侄兒就不能動身,直到十天前才有確切消息傳來,呼延贊出兵是對付趙廷美的,虛驚一場,侄兒這才匆匆趕來,馬不停蹄,日夜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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