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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忻彤]別躲!我想寵你(親親死對頭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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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4:49 |倒序瀏覽
別躲!我想寵你【親親死對頭3】作者:忻彤

這幾個月來,衛均梓生活中的最大樂趣就是逗弄范曉人。
想他年輕多金又帥氣,還是全國最受歡迎的主播;
多少女人見到他就雙眼發亮、兩腿發軟,
只有她,不但不買他的帳,還一副很厭惡他的樣子,
這麼特別的“案例”怎不教他興起征服的欲望?
等著瞧,總有一天,她一定會徹底臣服於他的魅力!

看著其他女人對她射來惡狠狠的忌妒眼光,
范曉人只能大歎自己果然嚴重地“犯小人”,
而那個小人不是別人,正是衛均梓這個“偽君子”!
她真的只想好好工作,為什麼他非得來招惹她不可?
雖然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發現他並不那麼討厭;
不但工作認真負責,有時甚至還真讓她覺得他很帥……
可是……不行不行!她絕不讓這自戀狂稱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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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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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5:09
第一章

  「天廈」──一棟坐落於台北市中心高級地段的頂級豪華住宅大樓,不但交通方便,設計師和建材選用也都是一時之選,因此每個單位的價格都是從億元起跳,算是豪宅中的豪宅。

  當然,能住在這裡的住戶也都大有來頭,不是某某官員、就是某某立委,要不就是公司老闆或科技新貴,總之,都是超有錢的「好野人」。

  平常這棟大樓的警備森嚴,一般人只能隔著林蔭大道遙遙觀望,可是今天那道阻絕「貴族」與「平民」的銅鑄雕花大門外,竟然擠滿了人,而且是媒體的採訪車和大批的採訪記者。

  發生啥米代志?!許多過路人不禁停下腳步,好奇地張望。

  「……記者目前正站在『天廈』的大門前,這裡是吳清福的住處,稍早他接受檢方偵查,但是對於兩億五千萬的工程款去向問題,仍避而不談,現在他已回到位於八樓的住所,沒有再露面。我們會繼續為您做相關的追蹤報導,敬請鎖定大大新聞。」一名長相秀麗可人的女記者手拿麥克風,對著攝影機報導──

  「以上是記者范曉人的SNG聯機報導,現在將畫面交還給棚內主播。」

  吳清福是工程承包商,日前被人檢舉將工程款兩億五千萬挪為私用,據說是入了「某人」的口袋,這是目前最「火」的新聞,大家都在猜測那個「某人」是誰。

  「OK!」攝影記者滿意地朝她比個手勢,畫面也立刻同時透過SNG聯機傳回攝影棚,呈現在電視觀眾面前。

  外景導播劉松任走出SNG外景車,來到她的面前,讚賞地拍拍她的肩──

  「曉人,妳雖然是第一次正式擔任播報記者,但是颱風很穩健,很有架勢喔!不愧是均梓親自點名的人,果然有實力。」

  「謝謝……」她下意識地聳了聳肩,身體不著痕跡地往後挪移一小步。「你剛剛提到均梓,那是……什麼意思?」

  進入大大新聞台一年多,之前她只是幕後的跑腿,這陣子開始外出採訪新聞,再將新聞稿上呈,由主管挑選是否播報,換句話說,她根本沒有機會露臉,但今天稍早,她竟然接到一個要她SNG聯機採訪的命令,而且還是目前最火的熱線新聞,讓她又驚又喜。難道……這件事竟然跟衛均梓有關?!

  「咦?!」劉松任一臉驚訝地反問道:「妳不知道是他力薦妳擔任今天的採訪記者嗎?」公司裡都在傳說他們倆之間有曖昧,所以衛均梓才會特別拉拔她,難道不是嗎?

  她納悶地搖頭。「沒人告訴我啊……」

  奇怪,她跟衛均梓非親非故,可是他對她的「特別照顧」,已經到了她無法消受的地步,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有人賞識總是好的,」劉松任有感而發。「做這行若是沒有一點『關係』,不知要到何時才能熬出頭呢!」

  曉人趕緊搖搖頭。「不,我的經驗不夠,還需要跟您多多學習。」她說的不全是客套話,劉松任是這個業界極少數讓她欣賞的前輩之一,是個真正的新聞專業人員。許多由他訓練出來的記者,現在都是獨當一面的優秀人才。

  「適時的謙虛是應該的,但機會來的時候也要好好把握,別忘了妳還有一個大貴人呢。」他很欣賞曉人的工作能力和敬業態度,她雖然入行才短短一年多,但是採訪的內容和提出的問題都很有深度,看得出她事先都做過功課,表現得可圈可點,頗有大將之風,一定能成大器。

  「謝謝您的提醒,我會記得的。」貴人?是衛均梓嗎?曉人無奈地苦笑。是災星才對吧……




  八月的正午,外面艷陽高照,是攝氏三十八度的炎熱高溫,但是攝影棚內卻只有二十度,溫差高達十八度,身體差一點的人只要來回出入個幾趟,一定掛掉。

  曉人剛從採訪現場回來,一身汗水的她還來不及擦汗,便趕緊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埋頭寫新聞稿。

  「曉人,妳採訪稿寫好了嗎?」助導一看到她,便上前來催稿。「導播說晚間新聞要報導這條新聞喔!」

  「馬上就好了。」她更努力地振筆疾書,不敢稍有耽擱。

  突然,她眼前一黑,頭頂上多了一條毛巾,清新好聞的古龍水味瀰漫鼻間……

  咦?這不是「災星」兼「恩人」身上的味道嗎?!

  「曉人寶貝,滿身汗怎麼不擦一擦,不怕感冒啊?」此時毛巾的主人──衛均梓已經優雅地坐在她身邊,手也自然地往她肩上招呼。

  果然是他!曉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衛均梓是大大新聞台的當家主播,他不僅口齒清晰、聲音迷人,長相也是一等一的俊美,難怪會擁有一大票死忠的迷姊迷妹。

  他有著深邃有神的漂亮眼眸,深不見底,直引人忍不住想一窺究竟。高挺的鼻樑增添幾許貴氣,而微微上勾的性感唇形,更是他致命吸引力的根源,大部分女性觀眾看新聞時,都只注意到他嘴唇的開開合合,至於播報內容為何,就不在她們的考慮之列,反正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只要是他所播報、主持的節目,收視率絕對是同時段最高的;已經連續三年當選「最受歡迎主播」和「最性感主播」的他,不但是票房的保證,更是公司的搖錢樹。

  難得的是,他不但沒有因此而拿喬,反而親切有禮,尤其是對待女性,總會逗得她們樂陶陶,是公司裡人緣最好的人,更是眾多女性同事心目中的超級偶像。但是,就有個小記者,偏偏不買他的帳──

  「謝謝你的關心,我自己有帶手帕。」曉人迅速拿下毛巾,將毛巾遞還給衛均梓,順便拂開他的手。他的關心的確讓人感動,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她只能心領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努力掏尋口袋──

  嗯?裡面什麼東西都沒有?她不死心地又拉開隨身背包,翻翻找找,還是沒有。

  「奇怪……」她今天怎麼會忘了帶手帕?而且最慘的是,連面紙都沒有。

  「別客氣嘛!」發現她的窘境,衛均梓再度「寬宏大量」地把毛巾放到她手上。「趕快擦一擦吧,感冒就麻煩了。」

  曉人動也不敢動,瞪了手上的毛巾一眼,隨即小心翼翼地查探左右是否有可疑人物接近。雖然沒有任何發現,她仍遲疑地盯著他看,不知道他是真好心,還是又有什麼詭計?

  不能怪她以「曉人」之心度「均梓」之腹,因為她被他陷害太多次,不得不防。

  像她這種初出茅廬的小角色,根本不可能跟他這種大主播有任何交集,可是自從上個月開始,這個花名遠播的花花公子竟然拿她「開刀」,動不動就喊她「寶貝」,害她平白無故成了許多女同事的眼中釘!

  她才不相信他真看上自己了,反倒覺得自己是他「尋歡作樂」的玩具,因為她常常看到他眼中戲謔的光芒,證明他不過是把這一切當成遊戲。

  「難道妳不動是要我幫妳擦汗?早說嘛,我很樂意為妳效勞的──」

  「謝謝,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她趕緊避開他又伸出的「魔爪」。

  「妳最近的表現不錯喔,採訪的內容都有抓到重點,稿子也撰寫得很精闢。」

  「……謝謝。」她以提防的眼神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擠出這句話。因為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正常」地跟她說話,讓她很不習慣,不知他又要出什麼怪招。

  「喂,我突然發現,妳跟我果然是絕配耶!」他突然又蹦出一個讓她傻眼的結論。

  「為什麼?」她的工作能力好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妳是曉人,我是均梓,小人跟君子,妳說是不是絕配?」偶然發現這巧合,讓他不禁對她多了一分親密感,而她認真工作的模樣,讓他對她更是頗有好感。

  剛開始,他以為她的冷漠是故作姿態,只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但是幾個月過去,她對他的態度完全沒變,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他這才百思不解起來,完全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這麼不把他放在心上,他不禁生平第一次興起了征服的念頭!對他來說,這是對他男性魅力的最大挑戰,而他,向來喜歡接受挑戰。

  頓時,曉人彷彿看到無數只烏鴉啊啊啊地從她頭頂飛過……

  雖然從小就被人家取笑她的名字,但這是曉人第一次怨歎自己的名字,老爸當年幹麼取這個名字啊,害她得跟這個「偽君子」結下不解之緣,現在……她只想改名啦!




  「……以上是今晚的大大新聞,由衛均梓為您播報,謝謝您的收看。」衛均梓溫醇悅耳的嗓音,再次為當晚的新聞劃下完美的休止符。

  「各位帥哥美女,辛苦了。」他取下耳機,走下主播台,笑容滿面地跟所有的工作人員道謝,這是他每次完成播報工作後的例行公事。

  這時,一名女子擠開其它擋路的人,一馬當先,直衝到他的面前──

  「均梓,你播報新聞的樣子好帥喔!」崔詩屏崇拜地望著他,雙手更是緊緊摟著他的手不放,深怕被其它人捷足先登。「我都被你迷住了……」這倒不用她說,人人都看得出來,因為她眼睛已經變成心形,只差沒有口水流滿地以茲證明。

  崔詩屏是電視台老闆的女兒,自從兩年前看到衛均梓,她就被他迷人的風采所迷惑,誓言非將他追到手不可;可是看似來者不拒的他,比想像中還滑溜,沒有一個女人能夠成功地擄獲他,不過沒關係,這樣更勾起她奮戰不懈的決心。

  「哈囉,詩屏。」衛均梓看看崔詩屏,忍不住「讚歎」。「妳今天的打扮很有阿拉伯的味道耶。」瞧她東露一塊、西少一片,露出微凸小腹,又穿著超短熱褲,遮住的比露的部分少,活像鋼管女郎。

  這就是他厲害的地方,明明是在調侃人,卻不帶髒字,明褒暗貶,被損的人還沾沾自喜。

  「好不好看?」崔詩屏完全沒聽懂他的嘲諷,興高采烈地轉圈圈。「這是今年巴黎最流行的夏裝耶,我上個星期專程去買回來的喲!」

  「嗯,」他笑笑。「沒有人比妳更適合這身打扮了。」他沒給正面回答,不樹立無謂的敵人是他的處世原則。

  「這是當然的嘍!」崔詩屏立刻得意地抬起下巴。

  對於她的沒有自知之明,他回以不置可否的微笑。如果一個小小的謊言可以讓人心情愉悅,也讓他日後好做事,何樂而不為?

  「均梓,我們去吃晚餐吧。」崔詩屏勾住他的手就想往外走,可惜他文風不動──

  「對不起,我們新聞部等一下要開會。」他輕輕拂開她的手,故作遺憾地表示。

  「你只要負責播報新聞就行了,幹麼跟著開會呀?」她立刻頤指氣使地對著剛好走過來的導播王嘉成命令道:「導播,我要均梓陪我吃晚飯,今晚的會議他不需要參加!」

  「這……」王嘉成為難地看著衛均梓,希望他能想個辦法。這位大小姐的驕縱是出了名的,連老闆都拿這女兒沒轍,目前只有衛均梓能制得了她。

  縱使心中有再多的不耐,衛均梓依然能以招牌笑容掩飾──

  「詩屏,這個會議是我提出的,我身為主持的人,怎麼能不在場呢?」

  就是有這種沒大腦的千金大小姐,公然把公司當作釣男人的場所。唉,只希望大大電視台不要交到她手裡,否則可能不用一年就玩完了。

  「找別人替你主持不就好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不曾工作過的她,一點敬業觀念都沒有。

  「妳應該知道我的個性,不希望讓我為難吧。」他以退為進,語氣雖然溫和,但是態度非常堅持。

  「……好吧。」她沈吟了一會兒,終於妥協,還沒來得及開口訂下一個約會,發言權卻已被另一個嬌滴滴的女聲奪走──

  「崔大小姐,妳又來這裡閒晃了啊,真閒呢!」大大電視台的當家花旦黎艾美晚一步抵達現場,一見到崔詩屏像只無尾熊般掛在衛均梓手上,她立即不甘示弱地抱住他另一隻手臂。

  「妳怎麼又來啦?」看到唯一一個敢公然跟她搶衛均梓的女人,崔詩屏的臉色一沈,毫不掩飾厭惡之情。「我看妳也挺閒的嘛,是不是沒人找妳拍戲啦?」氣死人,她早就跟爸爸說過好幾次,不要再跟這女人續約,可是爸爸總說她還有點市場性,公司少不了她,才會任她在這裡口出狂言!

  「呸、呸、呸,妳少烏鴉嘴!」黎艾美嫌惡地擺擺手,跩跩地自抬身價。「我再紅個十幾年都沒問題!」

  「是嗎?」崔詩屏瞥她一眼。「十幾年?到時候妳都六十幾了吧,還會有誰想看妳這個老太婆啊!」其實黎艾美不過將近三十歲,崔詩屏故意信口胡說氣她。

  黎艾美差點沒氣得口吐白沫。「妳說什麼?」女人最忌諱被人說老,尤其是靠臉吃飯的明星。

  「咦?原來妳已經步入老年,有耳背現象了啊?可憐喔!」

  崔詩屏食髓知味,繼續挖苦,更是讓黎艾美氣得滿臉通紅。「妳……」

  「哈哈~~」衛均梓在一旁聽了半天,終於忍俊不禁,大笑起來。「妳們真是太好笑了~~」

  這兩個女人平常實在不太聰明,但是互吵起來的腦力激盪卻很可觀,聽聽還挺有樂趣的呢。

  兩人被他笑得很尷尬,只好互相推諉罪過──

  「都是妳啦,害我被均梓取笑!」崔詩屏首先發難,立刻將罪推到黎艾美身上。

  黎艾美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反擊。「是妳先找我麻煩的吧!」

  「妳……」

  眼看兩隻母老虎又要再度槓上,身為禍首的衛均梓只好充當和事佬──

  「兩位美女,看在我的面子上,妳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說實話,他還挺享受被人搶的感覺,大大地滿足他的自戀,只是要適可而止,否則耳朵會受不了。

  「那你明天要陪我吃飯喔!」崔詩屏乘機想要訂下約會。

  另一旁的黎艾美也立即跟進,拉著他的手搖晃撒嬌。「不行,你要先陪我啦!」

  「我先啦……」

  「我啦……」

  就在兩個女人又要發動第三波「攻擊行動」時,衛均梓已經眼尖地看到「新玩具」范曉人進場,他立即甩開兩隻「鬥雞」,一臉興奮地主動迎上前去,展開雙手,打算給她一個歡迎的抱抱──




  腳還沒踏進攝影棚,曉人已經發覺棚內情況不對,才想拔腿逃跑,衛均梓卻已經伸出雙手迎向她──

  「曉人寶貝~~妳回來啦?」他露出招牌笑容。

  「停!」曉人趕緊伸出雙手制止他。「你離我遠一點!」

  他難道不知道現在正有四道妒火中燒的灼熱目光掃向她,想把她狠狠燒死嗎?她只是來開會的耶!

  「曉人寶貝,妳幹麼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嘛?」他睜著一雙亮晶晶的桃花眼,一臉委屈地瞅著她。「好傷我的心哪。」

  「省省你廉價的假笑,對我沒用。」面對他價值百萬的無敵職業笑容,她完全無動於衷,結實地讓他碰了一鼻子灰。她才不會被他的演技騙了呢,他那雙桃花眼太過晶亮,根本就是存心找她麻煩嘛!

  每回只要不小心撞見衛均梓應付女人的場面,她一定也不會太好過,因為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將「戰火」蔓延到她身上,讓她無法置身度外。唉,他是跟她有仇嗎?要不然為何總是對她特別「厚愛」?

  雖說她今天可以躍升外景採訪主播是因他賞識之故,但由於他對她的「另眼相看」,讓她飽受其它同性同事的排擠,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曉人寶貝,妳竟然把我的真心批評得一文不值,真讓我難過啊……」被批評為「假笑」,讓他臉上的笑容僵了兩秒鐘,但他立即恢復熱度,輕佻地勾上她的肩。

  曉人還來不及拂開他的手,兩名被晾在身後的女人,已忍不住上前尋她晦氣──

  「怎麼又是妳?」黎艾美一肚子窩囊氣無處可宣洩,剛好找到一個現成的出氣筒,當然要好好利用。「憑妳這副土裡土氣的模樣,也敢肖想均梓?」

  「竟敢跟我搶男人!妳不想混了是不是?」崔詩屏最喜歡用身份壓人,又怎麼會錯過這個耀武揚威的機會。

  傳聞她是衛均梓唯一窮追不捨的女人,如今看來,傳聞果然是真的。

  「我沒有啊……」曉人覺得自己真的很無辜,明明對衛均梓一點興趣都沒有,偏偏百口莫辯,根本沒人相信她的話。

  為了這個「禍根」,她平白多了好幾打的敵人,而且是清一色的女性同胞,真是的,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嘛!

  「少騙人了!」黎艾美才不相信她的話。「妳每次都故意在他面前晃,存心勾引他,以為我不知道嗎?」每回只要這女人一出現,衛均梓的注意力就全都擺在她身上,真不知道這女人有哪點好?

  「就是說啊!」崔詩屏也來參一腳,大表不滿。「要不然怎麼我每次來找均梓,都一定會碰到妳?」

  「放心……」她無奈地第N次表明。「我真的對他一點興趣都沒有!」她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去招惹他這個大麻煩?

  若不是不想樹立無謂的敵人,以後難做事,她哪會再三忍耐,讓這些女人無端挑釁?可是不管她再怎麼保持低調,被衛均梓這麼一搞,全都泡湯!

  「曉人寶貝,妳怎麼能這麼說呢?」衛均梓捂著胸口,英挺的眉微微蹙起,一副很受傷的模樣。「我的心都碎了!」

  其實他的心裡正在享受逗弄她的樂趣,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喜歡逗著她玩,每天不玩上這麼一次,他就覺得渾身不舒服,這已經變成他最近的習慣了。

  「你……」這男人真是惡劣!沒有的事都被他說得像是真的,他是存心想害死她嗎?

  原本對他的推薦還心存感謝,因為若不是有他的賞識,她不知道還要熬多久才能露臉播新聞;但是被他這麼一瞎鬧,所有的感激一筆勾銷!

  「衛均梓!」眼見一旁的兩個女人臉色已經越來越難看,曉人心想要是再不出聲阻止,極有可能會危及自己的生命安全,於是她一把抓住他的領帶往下拉,直到兩人的眼睛對望,才嚴正地提出警告──

  「你玩你的遊戲,但是別把我拖下水,否則我就把你當人妖的相片公佈在網絡上!」

  「我哪有當過什麼人妖……啊!」原本掛在他臉上的悠閒表情,在看到她從皮夾裡掏出的照片時,突然轉變成驚訝。「這……」那是大一的迎新晚會,在學長和學姊的淫威之下,他被迫扮起人妖以娛觀眾,由於時間久遠,要不是今天看到照片,他還真忘了。

  「想起來啦?」看到他的神情,她立刻得意了起來。哼哼,看他以後還敢不敢玩她!

  「妳怎麼會有這張照片?」

  「我恰巧有一個朋友跟你是大學同班同學,當天他剛好在場,當然不會放過這麼精彩的畫面……」前幾天跟朋友聚會,突然有人拿出一張他扮成人妖的相片來獻寶,而這張相片便成為她的秘密武器。

  「我不是都回收了嗎?」還記得會後他已將所有人的底片都沒收,以免流出去會壞了他白馬王子的行情,沒想到還是有漏網之魚。

  「顯然沒有完全回收成功。」她壓低聲音,冷冷提出警告。「你如果不想成為笑柄,以後最好克制一點,別再來招惹我。」

  「嗯……」面對她的威脅,他開始沈吟,一向悠閒的臉難得出現猶豫的表情。

  這時,不甘被冷落一旁多時的崔詩屏,粗魯地將曉人推開,霸道地質問──

  「喂,妳霸著均梓講什麼悄悄話?」她敏感地發現衛均梓對這個女人有著非常明顯的興趣,讓她非常不安。

  「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要不然妳可以問問他。」曉人搶先否認,同時以威脅的眼神瞪向衛均梓,暗示他不要胡亂回答。

  「詩屏、艾美,我現在要進去開會了,改天再聊。」他微微一笑,拉著曉人的手往會議室走。「曉人,走吧,開會了。」

  「欸?」兩名得不到答案的女人,只能對著他們手牽著手的背影徒生悶氣。




  「你幹麼不跟她們說清楚?我真的會把你那張相片公佈喔!」曉人在會議室門口甩開他的手,順便賞他一記衛生眼。「我可不是隨便說說!」

  「沒關係,妳公佈吧。」他倒是輕輕鬆鬆。

  她懷疑地看著他。「你不怕在那些迷姊迷妹心目中的形象破滅?」

  「讓她們看到我真實的一面,搞不好會因而人氣竄升呢!」現在的年輕人價值觀已不再像以前那麼保守了。「再說,我那時的扮相也挺美的,也許還可以煞到一些男性觀眾。」他現在的觀眾群以女性為絕大多數,正需要開發一些男性觀眾。

  「你真不是普通的自戀哪!」除了好友陶紘以外,她從沒見過有其它人會動不動就說自己長得美,如今又多了一個奇葩。

  她不得不再次懷疑他和陶紘的關係,他們一定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要不然怎麼會如此相像呢?

  這兩人不但都超級自戀,更喜歡對異性放電來證明自己的魅力,若不是陶紘已經結婚生子,而她的老公藍聿之又是個大醋罈子,她一定要介紹他們倆認識,乾脆讓他們倆結拜為兄妹算了。

  「我這不叫自戀,而是自信。」他極有信心地一笑。「怎麼樣?有沒有愛上我啊?」

  「對不起,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你不必在我面前賣弄風騷。」別的女人也許會被他迷得團團轉,可惜,絕不會包括她。

  「奇怪?真的就只有妳一個不受影響,怎麼可能?」接二連三碰釘子,讓他不禁納悶地認真思考起來。「說真的,從小到大,很少有異性不拜倒在我的西裝褲下。」

  他向來所向無敵的男性魅力只要碰上她,就宣告敗北,而且屢試不爽。

  「抱歉,」她挑挑眉。「我就是其中一個。」說完,她繞過他往會議室走去,不再理會那只喜歡四處開屏的孔雀。

  望著她的背影,他的嘴角露出一個興味十足的微笑,不是屏幕前的職業笑容,而是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范曉人……我對妳越來越感興趣了!」

  他衛均梓可是全台灣最性感的主播,甚至說他是最性感的男人都不為過,但她卻避他如蛇蠍,真是太傷人了!他一定要征服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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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5:40
第二章

  凌晨五點,「天廈」對面大樓套房內──

  「『他』有出來過嗎?」曉人來到搭檔林政意身邊,遞上剛買回來的一袋早餐,輕聲問道。

  三天前,在衛均梓主持的會議中,她和林政意被分配到監視吳清福的住處,於是他們租下「天廈」對街的套房,輪流利用採訪其它新聞的空檔,從窗口緊盯著對面吳清福家的大門瞧。

  這三天,除了洗澡之外,她幾乎都耗在這裡,連打個盹都很少。

  「沒有。」林政意接過塑料袋,拿出裡頭的三明治,拆開包裝,三兩口就把兩個三明治吞下肚。

  「那有沒有人進出他家?」她拿起望遠鏡看向對面,銅鑄的豪華大門外,空無一人。

  「有,半小時前有一個女人進去他家,到現在還沒出來。」林政意將吸管插進杯子,一口喝光裡頭的豆漿,前後不到五分鐘,便解決了早餐。

  「真的?」曉人立刻興奮地問道:「有看清楚她的長相嗎?」守了三天,終於有動靜了。

  他搖搖頭,語帶遺憾。「天色太暗,看不出來。」

  「沒關係,她總會出來,到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倒是不急於一時。「你累了一夜,先進去休息一下吧。」

  「也好,那就換妳盯一下嘍。」他打個呵欠,伸伸懶腰,連鞋子都沒脫,就和衣躺在沙發上補眠。

  曉人拿起高倍數的望遠鏡,盡責地透過鏡片盯著一百公尺外的門口,直盯了一個多鐘頭,就在她眼睛酸澀,忍不住想要瞇一下時,大門突然開啟,只見一個女人走出來,鬼鬼祟祟地看看左右,立即搭電梯下樓。

  是她!

  為了再次確定她的身份,曉人立即將望遠鏡轉向大廈門口方向,過了幾分鐘,仍沒見人影出來,反倒是另一旁地下停車場開出一輛黑色奔馳,她努力看清車號──

  有了,是「IC-8888」。

  她趕緊轉身搖著林政意的肩膀,興奮地喊道:「政意、政意,快醒醒!」

  「嗯……什麼事?」他揉揉眼睛,坐起來。

  「我知道她是誰了!」

  「……她?」林政意迷迷糊糊地重複,突然神情一凜,精神一振。「妳看到她的臉了?!」

  「嗯!」她一臉雀躍。「我還看到她車子的車號,你可以先去查查,確定她的身份。」林政意的眼線分佈極廣,所有的相關資料搜集都靠他。

  「喔……那她到底是誰?」講了老半天,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哩。

  「范湘琴。」

  「妳是說……『那個』范湘琴?!」「青黨」主席的機要秘書兼情婦!

  「沒錯。」

  「難道幕後黑手是『他』?!」這麼說起來,跟吳清福掛勾的人就是──陳金發,「青黨」主席?

  「應該脫不了關係,只是……」她還有一點不解。

  「只是什麼?」

  「在這麼敏感的時候,她怎麼敢如此明目張膽地出現在他家?」這時候撇清關係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會自投羅網?「除非……」

  「嗯……」林政意沈吟了一會兒,隨即接著她的話回道:「除非他們之間有著非當面談清楚不可的事情,而且還是跟陳金發有關。」

  曉人得意地點頭。「沒錯!所以接下來,我們就查查他和陳金發之間的關係,搞不好會有意外的發現!」

  「好!我這就打電話跟公司連絡,順便要人查一查車號,再確認一次。」這個意外的發展讓林政意興奮得聲音都忍不住上揚,終於逮到一條大魚了!




  曉人的發現讓大大電視的新聞部大為振奮,為了避免打草驚蛇,工作人員全面對外封鎖消息,除了相關人員之外,其餘一律封口,就連對高層長官也都沒有透露半點訊息。

  除此之外,工作內容調派也有些微調整,曉人所受的影響最大,因為她的合作夥伴從林政意換成了衛均梓。

  由於林政意擁有極多網民,所以他轉去負責搜集相關資料,而衛均梓便自動請纓,跟曉人湊成一組,繼續監視吳清福。

  「喂,你就不能離我遠一點嗎?」第八次推開他靠在她肩上的腦袋,曉人的眉頭已經皺得足以夾死蚊子。

  他一直黏上來,只差沒整個人貼在她身上了,是嫌攝氏三十六度的高溫還不夠熱是不是?

  說也奇怪,她一向討厭跟男性有肢體接觸,但不知道是習慣還是怎麼了,她竟然不會排斥他的碰觸,否則以這男人動不動就吃她豆腐的惡習,她絕對避他三公尺以上,怎麼可能現在還當他的「靠枕」?

  「望遠鏡只有一個,離太遠的話,『人家』會看不到嘛~~」他一臉無辜。

  還「人家」咧!她受不了地抖了一下,立刻將手上的望遠鏡交出。「那給你。」既然如此,監視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他嘍,她也可以樂得清閒。

  「不要。」他很有個性地搖搖頭。「我不會用。」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三個小時下來,她已經快被他給搞「轟」了,再多的耐性也宣告用罄,乾脆跟他攤牌。

  「妳都不理我,害我好無聊喔~~」為了顯示自己所言不虛,他竟然開始玩起手指頭,雙眼還委屈地瞅著她。

  「那你就回攝影棚去啊!」她已經想尖叫了。「你不是還要播報晚間新聞嗎?」若不是礙於「不殺生」的原則,她真想扭下他的頭當球踢,最好將他踢到八千里外,眼不見為淨!

  「不行……」他又搖頭了。

  「為什麼不行?!你又幫不上忙,只會礙手礙腳,我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做還來得快些。」

  「我們兩個是一組的,怎麼可以將工作都交給妳一個人呢?我會良心不安的。」他謙遜的表情看起來非常虛偽。

  「我不在意,一點都不在意。」她只差沒跪地求饒,只求他趕快滾!

  「可是我很在意呀。」他又還給她一個超級無辜的表情。「總不能讓人家說我推諉責任,假公濟私,辦事不力吧。」其實他一直都在注意對面的動靜,只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想看曉人生氣的模樣,才一直「抽空」逗著她玩。

  曉人哼了一聲。「你還真有自知之明呢。」

  真搞不懂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女人喜歡這個「變態」的男人?她相信只要讓她們看到他這無恥的模樣,大大新聞的收視率絕對會直線往下掉。

  「妳好凶喔!」他竟然抿起嘴扮可憐。

  「不准癟嘴!」「獅子吼」神功重現江湖,震得衛均梓顧不得裝可憐,趕緊捂著耳朵,以免耳膜被震破。

  「這麼大聲……妳有練過嗎?」放下手都過了五秒鐘,他的耳朵還轟隆隆響咧。「喔~~難怪妳到現在還沒有男朋友!」

  「我有沒有男朋友關你屁事!」曉人被他氣到出口成「髒」。她脾氣雖然不算溫和,但也絕不粗暴,可是眼前這位仁兄就是有將她逼瘋的本事。

  「你是不是雙重人格?」瞪了他一眼,她終於忍不住納悶地問道。

  說實話,當初她會選擇進大大新聞部,就是為了跟他學習,因為她曾經看過他主持現場直播的政論性節目,他思緒清晰,說起話來條理分明,總是迅速掌握重點,一點也不會拖泥帶水,專業的表現讓人只有讚歎的分。

  為此,她來到大大新聞台,但是當她看到他的「真面目」,心情真不是「失望」可以形容,直接說「下地獄」還比較貼切。

  「什麼雙重人格?」怎麼天外飛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平常的你就像是一隻自戀的孔雀,四處招搖撞騙;但是只要做起事來,卻又利落地讓人刮目相看。這不是雙重人格是什麼?」

  「呃……」他的眉毛不禁微微抽搐。竟然說他是自戀的孔雀!

  「妳錯了,我這才不是雙重人格,應該稱為男人本色才對,難道妳沒聽過認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嗎?」他迅速恢復正常,右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挑逗地問道:「怎麼樣?想不想當我的女朋友啊?我可以破例讓妳擁有這個頭銜喔!」這也是崔詩屏和黎艾美千方百計爭破頭想要的頭銜呢。

  他雖然桃花滿天飛,卻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不管是條件多好都一樣,人人一律平等。他總是若即若離,不讓她們對他懷抱太多希望,有人說他多情,但更多人說他無情。

  他並不在意外界的批評,不管是多情或是無情,他還是他。

  「謝謝你的厚愛。」曉人再次拂開他的毛毛手。「我對那個頭銜沒有興趣。」她可不想被成千上萬的女人追殺。

  叮咚──叮咚──

  突來的門鈴聲打斷他們的談話,也讓他們的表情都倏地一變。知道這裡的人都會隨身帶著鑰匙,沒有人會大剌剌地按門鈴,現在會是誰?

  衛均梓警覺地來到門邊,臉上的表情是難得的嚴肅。但當他從門上的貓眼往外一看,「答案」頓時讓他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門鈴聲再度響起,由這奪命連環按法可以聽得出「訪客」非常沒有耐心。曉人忍不住來到門邊,好奇地問道:「外面是誰?」看他的臉色不怎麼好看,難道來的是會吃人的猛獸不成?

  「唉……」他長歎一口氣,無奈地將門打開,準備迎接門外不請自來的「禮物」。

  門一開,一個花彩繽紛的物體立即衝到他的懷裡。「均梓~~你怎麼這麼久才開門?」

  原來是崔詩屏大小姐!曉人暗歎一口氣。其實要說她是會吃人的猛獸倒也不為過……

  「詩屏……」衛均梓無奈地掛上營業用笑容。「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這裡是機密地點,越少人知道越好,到底是誰洩漏出去的?

  說到這個,崔詩屏可跩了。「是我逼張志家說的啊,他剛開始還抵死不從呢,不過當我抬出我老爸,他就只能乖乖跟我報告啦!」張志家是新聞部經理,也就是衛均梓的頂頭上司。

  原來是經理洩的密,不過想想他被驕縱的大小姐欺壓的景象,慘狀可想而知,也就不能太苛責他了。

  「妳打扮得這麼漂亮,不去約會太可惜了。」看到她一身色彩亮麗的裝扮,衛均梓給足面子地大加讚美,順便希望她可以識相地去約會。

  「人家就是來找你約會的嘛,我們走吧!」崔詩屏迫不及待地拉了他就想走,怎奈他像定住一般,不為所動。別看他人瘦瘦的,力道可是不比一個壯漢差呢。

  衛均梓的眼珠子轉了一圈,賊賊地定在曉人身上,打算將她拖下水,誰教她的神經繃太緊,需要好好地「調劑」一下。

  曉人發現他的眼光有異,直覺又有「禍事」即將降臨,果然……

  「對不起,我今天是跟曉人來的,怎麼可以把她獨自留在這裡呢?」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也親熱地往她肩頭招呼。

  「你……」曉人才想警告他別再陷害她,就被崔詩屏淒厲的叫聲鎮住──

  「你們兩個!」崔詩屏這才發現曉人的存在,大受刺激。「你、你們幹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不是有姦情?!」

  「不……」第N次被拖下水的曉人,無力地解釋道:「妳誤會──」他這個痞子,幹麼沒事老愛玩這無聊的遊戲,玩不膩啊?

  「誤會?!」崔詩屏再次大聲嚷嚷。「妳接下來總不會說你們是蓋棉被純聊天吧?」

  「詩屏,妳想太多了。」就在曉人以為衛均梓終於玩夠之際,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第N+1次後悔認識他──

  「妳看,這裡只有睡袋,我們再怎麼樣也只能『蓋睡袋純聊天』嘛!」他答得好無辜。

  「范、曉、人!」會河東獅吼的不只是曉人的專利,崔詩屏的功力也不容小覷。「妳竟然敢搶我的男人!信不信我馬上讓妳沒工作?」

  本來已經習慣將衛均梓的笑鬧不當一回事的曉人,在聽到這威脅之後,臉部的表情立即冷下來。

  「喂,妳──」她最討厭假公濟私、仗勢欺人的人,就在她打算豁出去跟崔詩屏對罵之際,衛均梓卻搶先開口,語氣也不再戲謔可親──

  「詩屏,妳這麼說太過分了,我不喜歡。」他嚴肅地糾正她的言詞。

  「我……」鮮少見到他如此嚴肅的一面,崔詩屏有些嚇到。不只是崔詩屏,就連曉人都詫異地抬頭瞪著他看,他很少對女生發火,這倒是極少見的畫面。

  現場沉默了兩秒,衛均梓馬上恢復平常的笑容,體貼地送她一個台階下。「難道妳連玩笑話都聽不出來嗎?我是故意逗妳玩的,還是妳開不起玩笑?」

  其實剛剛厲聲說完之後,他也因為自己語氣中的強硬態度愣了一下。他的處世原則就是不惹是生非,不樹立敵人,凡事以和為貴,今天怎麼會如此沈不住氣?

  他翻臉跟翻書一樣快的速度,看得曉人一愣一愣,他以後若是不當主播,倒是可以改行當演員,一定可以奪得影帝的頭銜!

  「我……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啊……呵呵……」崔詩屏順著他的話接,只是笑得有些僵硬。

  「我就說嘛,妳是一個非常有幽默感的人,怎麼可能會動不動就發脾氣呢,對不對?」他適時地又扣她一頂大帽子,讓她以後不敢再亂發飆。

  「對呀……」事關面子問題,崔詩屏哪可能否認。

  他收回搭在曉人肩上的手,看看時間。「我剛好要回公司,一道走吧。」他通常會在開播前兩小時到電視台,通盤瞭解當天要播報的新聞內容,雖然今天的時間早了一些,但將崔詩屏帶走卻是事不宜遲的事情,否則不知她又會闖出什麼亂子?

  「好啊!」崔詩屏誤以為他是響應自己的邀約,得意地挽著他的手,示威地瞪了曉人一眼,才滿心歡喜地跟著他離開。




  兩個人一離開,套房再度恢復平靜,但是曉人的心卻非常不平靜,彷彿胸口有一股氣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以前也不是沒看過他跟女人在一起的親密畫面,為什麼今天會覺得特別難以忍受?

  尤其是崔詩屏臨走前示威的眼神,和兩人親密相挽的影像,更是讓她覺得酸酸澀澀,胸口的悶氣有越來越灼熱的傾向……

  「可惡!」胸中猶如有一把火,讓她無法靜下心繼續監視對面大樓。「都是那個花花公子害的!」

  這種種煩躁鬱悶的感覺是前所未有的心情,曉人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讀,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非常惡劣,一顆心揪成一團,讓她非常不舒服,不舒服到只想放聲尖叫──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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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5:53
第三章

  衛均梓和崔詩屏才離開沒多久,曉人就接到電話通知,說立法院又演出全武行,要她立刻去「看戲」,公司會派人過來接班。

  看完立法院的這場「秀」,她又趕了三場「通告」,清一色的沒內容,充其量只是政治人物的角力戰和媒體版面爭奪戰,沒什麼可看性。

  跑政治線一年多,讓她對台灣的政治生態越來越失望,放眼整個政壇,她找不到一個真心全力為台灣做事的政治家,全都是只會推諉責任,為自己謀福利的政客,看多了,只會教人心灰意冷。

  回家匆匆洗過澡後,曉人又趕回小套房,跟代班同事道謝後,繼續拿起望遠鏡看著對街。但是不管她如何想靜下心來,腦袋裡的思緒依然亂糟糟,只要一想到稍早衛均梓和崔詩屏連袂離去的背影,她就覺得心浮氣躁。

  奇怪,她幹麼理會那只花孔雀跟誰交往?那又不關她的事!

  就在這時,衛均梓剛好開門進來,他手裡拿了幾袋食物和一個大旅行袋,先將旅行袋小心放在牆腳,再把提在手中的塑料袋放在茶几上,一一打開,食物的香味立刻瀰漫整個房間。

  「嗨,寶貝。」他親暱地招呼著。

  他已經越來越厭煩應付不請自來的女人,比來比去,還是曉人好。不會吵,也不會爭寵;想到的時候,作弄她一下紆解情緒,忙的時候,也不需要多照顧。多好啊!

  曉人故意不理他,盯著對街,只是心不在焉,焦距都沒對準。

  「我在路上買了些吃的,一起吃吧?」

  「我吃過了,謝謝。」其實她並沒有吃晚餐,原本不覺得餓,但在聞到食物的香味後,她的肚子竟然開始不爭氣地亂叫,可是她決定不理會肚子的抗議聲。

  開玩笑,吃人嘴軟的道理,她還懂得,況且她現在根本不想理他。

  「真的不吃嗎?妳看,這是信維市場有名的鹽酥雞耶!又嫩又夠味,嗯~~真好吃~~」他抓起一包香氣襲人的鹽酥雞,蹲到她面前吃了起來,九層塔的香味瞬間籠罩她的鼻間,呼吸間全是那股濃郁的香氣。

  嗚~~好餓喔!

  她的心思有一大半被他吃東西的嘖嘖聲響帶走,眼前已是有看沒有到,曉人乾脆放下望遠鏡,回過頭把氣出在他身上──

  「你吃東西能不能小聲一點?會干擾到我工作!」

  明知她肚子餓到不行,還故意在她面前津津有味地吃東西,太過分了!

  更可惡的是,他在說話的同時,又叉起一塊香噴噴的雞塊在她眼前招搖,惹得她肚子裡的饞蟲更是蠢蠢欲動──

  「咕嚕──咕嚕──」

  「欸?奇怪,那是什麼聲音啊?」他眼中閃過一抹笑意,明知故問道:「打雷了嗎?聲音還不小呢,看來等一下要下大雨嘍!」

  惡劣!這男人果真只有惡劣兩個字可以形容!

  曉人心裡罵到不行,但當她看到他把雞塊緩緩放入口中,性感的唇緩緩蠕動後,她竟再也移不開視線,直盯著他的唇不放──

  看起來好像真的很好吃耶,肚子實在好餓喔……

  她專注又癡迷的眼神讓衛均梓一時閃了神,原本想要捉弄她的心情被其它不明的情愫取代,他向來不動如山的心竟然感到一絲悸動,明知鎖住她視線的是手上的食物而非他的唇,但被如此「飢渴」的眼光注視著,他仍禁不住誘惑地,低頭吻了她……

  咦?

  他的奇襲讓曉人的腦袋突然當機,停止運轉,一片空白,眼睛也因為驚嚇過度而睜得老大。

  他為什麼親她?!明明餓的人是她,為什麼反被他給「吃」了?

  只是原先的驚愕在他卓越技巧的帶領之下,開始消失,精神也逐漸渙散……

  嗯……他的吻功真的很好,讓人覺得飄飄然,彷彿飄在雲端……

  不對!

  沈迷了好幾十秒鐘的她突然回神,趕緊使出吃奶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怒斥道:「你幹麼?!」語氣雖然凶,紅艷的嘴唇和臉蛋卻讓她的斥責少了幾分威力。

  「呃……」還沒吻過癮就突然被推開,讓他有幾秒的恍神,但隨即恢復平常的痞樣。「因為妳看起來一臉很想把我吃掉的樣子啊,所以,我就好心地讓妳『吃』嘍!」他還一臉很慷慨犧牲的無辜模樣,其實內心卻不像表面輕鬆。

  奇怪,過了青春期,他就沒有這麼「發情」過,更何況這幾年被那些投懷送抱的女人給搞壞胃口,「性致」缺缺,沒想到她的反應雖然青澀,卻奇異地引發他的熱情,讓他一發不可收拾?看來她對他的影響力比自己想像的還多得多。

  「什麼?」他的胡言亂語差點沒把她給氣昏。「我才沒有想吃你,我只是看你的嘴!」正確的說法是他嘴裡的鹽酥雞才對,只是她的這句話卻再度被他拿來大作文章──

  「對呀。」他故意曲解她的話。「所以我把『嘴』讓妳吃啦!怎樣,我很大方吧?」

  「我不是那些追在你屁股後面跑的女人,也不是你解悶的玩具!」難道被吃豆腐還得跟他道謝不成?他輕浮的應對讓她有種被侮辱的感覺。

  也許對他來說,一個吻並不代表什麼,但那可是她的初吻耶!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被奪走,怎不教她氣惱?

  自從幼時被一個變態騷擾後,她便一直對男性敬而遠之,甚至可以用「害怕」來形容,只要方圓一公尺之內有男人接近,她就會忍不住起雞皮疙瘩。所幸後來隨著年齡漸增,她強迫自己慢慢地克服這個弱點,才稍稍改善。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千躲萬防,竟然還是讓人近了她的身,而且還奪去初吻!

  「我當然知道妳不是。」他難得乖乖認同她的話,但接下來的話讓她哭笑不得──

  「因為是我追著妳跑才對呀,如果妳要的話,我也很願意當妳的玩具喔。真的!」深怕她不信,他還非常認真地朝她點了好幾下頭。

  瞪,她很努力地瞪他,想將他瞪出兩個窟窿。

  他不知道她很生氣嗎?竟然還敢在她面前耍白癡?

  只可惜被瞪的人不但毫不在意,還一臉滿足地叉了一塊無骨的雞肉遞到她面前。「想吃嗎?真的很好吃耶!」

  「不……」曉人才要開口拒絕,嘴巴就被塞進一塊香嫩多汁的雞塊,差點沒噎死她,她只好趕快咀嚼,乘機祭祭五臟廟。

  「好吃吧!」他一臉等著被讚美的表情。

  曉人瞪他一眼,把雞肉吞下肚,準備再度開口罵人。「我──」

  「妳還要?來來來──」他又叉了一塊甜不辣堵住她的嘴,笑嘻嘻地問:「我沒騙妳,很好吃吧,對不對?」

  曉人好不容易將甜不辣吞下肚,見他的手又蓄勢待發,便乾脆直接奪下竹籤和塑料袋──

  「我自己來。」既然都破功了,當然要好好享用,犯不著再跟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況且,一個初吻換一袋鹽酥雞,算是便宜他了。

  「慢慢吃,這裡還有飲料。」看她狼吞虎嚥的模樣,怕她噎著,他好心地端來一杯冰紅茶,讓她解渴。

  曉人不顧形象地大口吃著,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塑料袋裡的鹽酥雞已被她一掃而空,而手中七百CC的冰紅茶,也幾乎喝了個精光。

  曉人滿足地把空袋子放下。「飽了。」填飽肚子之後,心情似乎也跟著好起來,看衛均梓也不再覺得不順眼了。

  「哇!」衛均梓真心地讚歎起來。「妳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吃得如此『豪放』的女人耶。」她秋風掃落葉般的吃飯速度真讓他自歎弗如;更別說那些跟他約會的女人,哪可能讓他看到如此「真實」的一面!

  「怎麼?」她不客氣地賞他一個白眼。「你有意見?」記者的工作等於是跟時間賽跑,哪有可能細嚼慢咽?他以為她是那些閒閒沒事做,成天做臉、做頭髮、喝下午茶的女人嗎?

  「我哪敢有意見!」他趕緊賣乖。「對妳,我只有『佩服』兩個字形容。」

  她對工作的敬業精神的確讓他佩服,這點單從她這幾天認真的監視行動即可得知:對於這個單調無聊的監視工作,她非但一點抱怨都沒有,而且做起來毫不敷衍,讓他對年輕女孩的工作態度徹底改觀。

  「那就請你閉上尊口!」

  「可是,我很喜歡跟妳說話耶。」跟她抬槓是他近幾日培養出來的最佳消遣,她口齒伶俐,反應極佳,每次跟她鬥嘴都可以享受到極大的樂趣,消除不少工作壓力,他已經很久沒有跟人這麼「愉快」地聊天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說話。」她拿起望遠鏡,轉身走到窗門,繼續盯梢的工作,否則再跟他扯下去,今天又要徒勞無功了。

  「我們已經鎖定陳金發,只要林政意能查到他的相關賬戶,應該可以發現款項的流向,就算不再繼續監看也無所謂。」

  她簡直可以聽到自己恨恨的磨牙聲。「既然如此,你為何要我繼續待在這裡?」尋她開心嗎?

  「因為我希望妳能在第一時間報導這條新聞。」他不慌不忙地答道。

  她懷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這人詭計多端,不得不防。

  「妳看。」他指著牆角的攝影器材。「採訪工具一應俱全,不是嗎?」

  「咦,那是什麼時候拿來的?」她之前沒看過。

  「我剛剛搬過來的啊,很重耶,壓得我的肩膀都紅了,妳要不要看?」說完,他就開始鬆開扣子。

  「喂!你在幹麼?」她嚇得趕緊壓住他正在解開扣子的手。

  「給妳看我的肩膀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

  「不用!」她拚命搖頭。「我一點都不想看!」

  衛均梓邪邪地笑著。「可是……妳一直握著我的手啊!」

  「呃……一時不小心……」被他一說,她才發現剛剛為了阻止他的輕舉妄動,竟將他抓得死緊。她趕緊放開,臉上滿是尷尬的紅暈。「你……你剛才說的第一時間報導是什麼意思?」她趕緊將話題拉回來,免得又被他給扯到西伯利亞去。

  「等我們接到林政意的確認電話,就可以立即殺到吳清福的住處,將真相公諸於世。」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快慰的精光。

  「可是那棟大樓警備森嚴,我們根本進不去啊!」要不然他的住處早就被所有媒體擠爆,他們也不需要臨時租下這間套房作為監視站了。

  「放心,只要掌握足夠的證據,我就有辦法讓他接受獨家專訪。」

  他走到窗口,視線轉到吳清福大樓門口的左側,看到那輛停了兩天的黑色箱型車後,眼神閃過一抹陰鬱,濃得似有千愁萬緒纏繞,讓他黝黑的瞳眸更加深不見底。

  曉人納悶地看著眼前這張陰鬱的臉,感覺既熟悉又陌生,她不曾在他臉上看到這麼深沈的表情!

  一直以來,除了播報新聞及開會時可以看到他正經的模樣,其餘時間他總是掛著不在乎的輕笑,像個遊戲人間的大少爺:不像現在的他,就像是從地獄來的使者,表情嚴肅得讓人不寒而慄!




  在攝氏三十幾度高溫下跑新聞是件苦差事,汗流浹背不說,還曬得兩眼發昏,所以一趕回攝影棚,曉人便找了一個冷氣出風口坐下,稍解暑意後,才低頭拚命趕新聞稿。

  「哈──哈啾──哈啾──」忽然覺得鼻頭癢癢的,她不禁連打了兩個噴嚏。

  「糟糕,不會感冒了吧?」這幾天不眠不休地盯檜,睡眠嚴重不足,再加上剛剛一身汗就跑來吹冷氣,讓她覺得頭有點不舒服。

  「哈啾──哈啾──」一連串的噴嚏聲,讓她知道自己「中標」了。因為不只是鼻頭癢癢的,她現在甚至覺得一陣陣寒意席捲全身,頭重腳輕,整個人也越來越不舒服了。

  「曉人寶貝,妳來啦?」正等著錄像的衛均梓一看到她,開心地跟她打招呼,看到她讓他的心情大好。

  「嗯……」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

  「妳怎麼啦?沒什麼精神耶!」他立刻發現她的不對勁,手自然地拂上她的額頭,發覺有些熱度。「嗯……有點發燒……」

  「……我沒事!」曉人趕緊閃開。「哈、哈啾──哈啾──」

  他二話不說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稿子寫好了嗎?」

  「寫好了……」聲音裡有明顯的鼻音。

  「那就先回家休息吧。」

  「可是,我還要回去監視……」

  「監視?」他厲聲斥責。「新聞會比身體重要嗎?」

  「你……那麼凶幹什麼?」她委屈地紅了眼。身體不舒服,意志力也跟著削減,要不然她絕不可能顯現出這軟弱的一面。

  「我……」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怒氣。「妳住哪兒?」

  她說出一個街名,距離公司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我送妳回家。」

  「你不是還要播新聞?」

  他看了一下手錶。「還有一個小時,沒問題啦。」掃除上鏡前的準備時間,應該還夠吧,只是絕不能碰到塞車,否則節目就要開天窗了。

  「可是……」太冒險了。

  「快走吧,時間寶貴。」他拉起她,並將她手寫的稿子交給勸導,叫了一輛出租車,就直奔她家,所幸沿路交通順暢,不到二十分鐘就到達她的住處。

  一進到她租來的小套房,他反客為主地要她去換上輕便的睡衣,趁她換衣服的時候,倒了一杯溫熱開水,等她一踏出浴室的門就交給她──

  「先喝杯熱水。」

  她乖乖地喝完,連開口爭辯的氣力都沒有。

  看他忙進忙出地張羅,小套房裡因為他的存在而顯得有些擁擠,不過她卻並不討厭,反而覺得安心,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躺下來休息吧。」他為她掀開被子,讓她躺下,替她把棉被蓋好,隨即又轉身到浴室擰一條濕毛巾,溫柔地替她擦擦汗,再將毛巾折成條狀放在她額頭。「好好睡一覺吧,出個汗就會好多了。」

  「謝謝。」他的溫柔和體貼讓她不禁大受感動。

  新聞台是一個非常競爭的場所,別說互相幫忙,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可是他卻三番兩次地給予援助,大力提拔她,說他是她的貴人,實在也沒有錯。

  但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特別」?

  就她所知,他雖然來者不拒,但絕不是照單全收;而且絕不主動招惹女人,算是風流而不下流。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一直「纏」著她不放?

  「跟我客氣什麼,妳是我的最佳戰友,當然要對妳好一點嘍。」

  戰友?原來他只當她是戰友啊!聽到他對自己的形容詞,她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是喜是悲,還是失望。

  「你的動作很熟練,經常這樣照顧人嗎?」她的問題有試探的意味,想到他也這樣對待其它女人,心裡就覺得很不是滋味。

  「我母親以前有一陣子身體很不好,照顧久了,就習慣了。」他淡淡地回答。「好了,我也該走了,妳好好睡一覺吧,我晚點再帶點吃的過來看妳。」

  「那鑰匙給你……」她自然地拿起床邊的袋子,掏出一串鑰匙,這才發覺太過曖昧,趕緊臉紅地解釋道:「啊!我的意思是……」

  「沒關係,我瞭解。」他接過鑰匙,沒有像平常一樣作弄她。「我走了,妳好好休息吧。」

  看著他站起身子,順手將燈關掉,轉身要離去的背影,她有股衝動想要叫他留下來陪她,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雙眼緊盯著他的身影不放,直到大門再度關上。

  她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麼了,怎麼會有那股衝動要他留下?收回盯著門板不放的眼,看著十坪不到的房間,她竟然覺得房間太過空曠。

  是因為已經習慣他在房內穿梭了嗎?可是才十分鐘不到就變成習慣,這也太扯了吧?

  曉人的視線最後落在他遺留在沙發上的西裝外套,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下床,拿著外套又躺回床上,聞著熟悉的味道,她的心安了,睡意也跟著襲來,對於一切的不尋常舉動,她通通歸咎於身體的異常。

  沒錯,一定是因為發燒,所以她的腦筋才會跟著不正常……




  播完新聞,衛均梓立即出發到曉人的住處,還體貼地在路上買了一碗清淡的現煮廣東粥,讓她補補元氣。

  用鑰匙開了大門,他輕聲走進房內,就著透過窗子的昏暗月光,看見她睡得極為安穩,他終於放下一顆焦慮的心,這是他第一次在主播台上心神不寧,因為有一半的心思在她身上,所幸沒出什麼差錯。

  他扭開床頭燈的開關,調到令人覺得舒服的光度,才輕輕搖著她。「起來吃飯了。」

  「嗯……」她懶懶地應著,翻個身還想再睡。

  「先吃飯再睡吧。」他輕柔地想要拉起她,這才發現她身上蓋著自己的外套,「咦?這不是……」原來他忘記拿走了,難怪要錄像前臨時找不到,還跟其它人調借。

  她怎麼會蓋在身上?他清楚地記得只幫她蓋棉被,那時並沒有外套,所以……應該是她自己拿來蓋的嘍?

  一抹得意的笑容慢慢浮現在他的嘴角,看樣子她並非對他完全無情嘛……

  喚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吃完大半碗的粥後,又讓她喝了一杯溫開水,再度將自己的外套穩穩地蓋在她身上,最後再「乘人之危」偷走一個吻,他才滿意地離開。

  直到來到監視用的小套房裡,那抹發自內心的笑容,依然掛在他臉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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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6:16
第四章

  「寶貝,妳好點了沒?」曉人才剛踏進攝影棚,衛均梓立即飛身前來。

  「好多了,謝謝。」昨天被他「強力照顧」之後,才過了一夜,她的身體便飛快地好轉,醒來只記得夢中似乎吃了一碗很好吃的廣東粥,好像……還有一個吻,她也搞不清那一切究竟是事實或夢境?

  「你……昨天帶廣東粥給我吃嗎?」

  「有啊,妳還記得啊?看妳睡得迷迷糊糊,我還以為妳不記得了呢。」

  「那……」吻呢?最想知道的答案,反而問不出口。

  他湊近她。「嗯?什麼?」

  她嚇了一跳,連忙退開一步。要命!她剛剛才發覺他的眼睛很漂亮,又黑又亮,睫毛好長,笑容也很好看,難怪會惹來一堆桃花。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看他,真正將他看入心底,這一看就著了他的魔。

  「沒什麼,我只是想向你道謝……謝謝你照顧我,還有你的外套……」她突然扭扭捏捏地低下頭,不敢看他。「呃……你的外套還在我家,我明天再帶來還你……」

  今天一早,發現自己是聞著他的氣息起床,這才發現原來她蓋著他的外套睡著了,而且是一夜無夢的香甜好覺。之後,她便抱著他的外套發呆,直到上班時間快來不及了,才匆忙出門,外套也就忘了帶。

  「沒關係,反正我還有其它外套,不急。」他想起她昨晚抱著外套睡覺的那一幕,一抹自得的笑立刻在嘴角揚起。

  曉人一抬頭,剛好看到他那朵刺眼的笑,立刻作賊心虛地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高興嘛。」知道她臉皮薄,所以他聰明地不點明,放在心裡暗爽,沒必要說出來氣她。

  「有病。」一樣沒什麼好話,但是態度軟了許多,語氣也多了一分撒嬌的意味,只是她自己沒發現。

  「對了……」她拿出一個蛋糕店的小紙袋。「這是我家附近賣的奶酪蛋糕,濃而不膩,還滿好吃的,你要不要試試?」她聽說過他極喜歡吃奶酪蛋糕,所以專程去買了這家風評不錯的蛋糕,算是答謝他。

  「哇!」他開心地接過來,看了一下蛋糕店的店名,立刻興奮地道謝。「我最喜歡吃這家的蛋糕了!謝謝妳,寶貝。」不過,這家店離她住的地方起碼半小時車程,竟然還硬說是在她家附近,真是不坦白。

  「我要去監視了,待會兒見。」不知怎麼地,就連平常聽慣他喊的「寶貝」,都讓她覺得心悸難耐,只好趕緊開溜。

  她羞怯的反應全都入了他的眼,讓他覺得很好玩,他已經很久沒碰到這麼嬌羞的女人,真是太可愛了!




  衛均梓等待已久的電話終於來了──

  「……我知道了……政意,謝謝你!」他難掩興奮地對著手機道謝。「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我來處理。」等了一個星期,終於有更進一步的進展了。

  「政意打來的嗎?他怎麼說?」曉人臉上也滿是期待的表情。

  「他查到陳金發的兩個女兒半年前各開了一家跟建築工程有關的公司,上個月和上上個月,她們名下公司的賬戶,各有兩筆進帳,總額加起來剛好是兩億五千萬。」這個巧合巧到離譜,絕對有問題。

  「那接下來要怎麼做?」現在證據確鑿,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看我的。」他拿起手機按了一組號碼,過了五秒鐘,對方終於接聽。「喂?我已經知道那兩億五千萬的去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電話那端的吳清福愣了一秒鐘,立刻裝傻。

  「是嗎?」衛均梓冷嗤一聲。「但你一定知道為什麼要匯給『會順』和『會發』兩億五千萬吧?」

  「……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吳清福嚇得不輕,再也不敢裝傻。

  「我是要救你性命的人。」

  「什麼意思?」

  「你現在看看外面,在大樓大門左側的電話亭邊,是不是有一輛黑色箱型車?」衛均梓也來到窗邊,看著幾天前就一直停在那裡的黑色箱型車。

  原本還在猜測他到底打電話給誰的曉人,從他的對談中已可以確定對方正是這幾天造成大動亂的中心人物──吳清福。

  奇怪,既然衛均梓早就知道吳清福的私人電話,幹麼不早點打電話給他要求採訪,還浪費公司同仁這麼多的時間?

  聽他這麼一說,電話那頭的吳清福快速來到窗邊,往外望去,的確有這麼一輛車停在那邊,但他不懂這跟他性命有何關聯。「那又如何?」

  「那輛車已經停了四天,打從你自地檢署回來後,那輛車就一直停在那裡,監視你的一舉一動。」

  「你怎麼知道那是來監視我的?」搞不好只是巧合。

  「因為那是陳金發打手的車子,你若是不信,不妨親自去探探。『黑手』和『阿狗』的長相你應該認得吧?但我可不保證你見到他們後可以活著離開喔。」

  「『黑手』和『阿狗』……」聽到這兩人的名號,吳清福的聲音不禁微微顫抖。他們是陳金發的隨身保鑣,兩人都是黑道出身,專門處理陳金發見不得人的骯髒事,手段以凶狠殘暴聞名。「真的是他們?」

  「我已經說過,你如果不信,可以去確認他們的身份。」他的語氣很輕鬆,甚至像是在開玩笑。「只要你不怕身上多了一個窟窿的話。」

  「你是誰?」聽到對方說起「黑手」和「阿狗」,吳清福基本上已經知道打電話來的不是普通人物。

  「等一下你就可以知道我是誰,但也要看你肯不肯接受我的提議?」

  「什麼提議?」事關自己的小命,吳清福可是急得很哪。

  「將這件事的真相公諸於世。」

  吳清福一聽到他的餿主意,立即發飆。「你開什麼玩笑?」一公佈的話,他就吃定牢飯了,有沒有搞錯啊?

  「坐牢跟喪命,你自己選一個吧。」衛均梓也不急著遊說,只是提出一個簡單的選擇題,讓他自己選。

  「……他不會殺了我的,因為我手中還握有證據,他不敢。」不願做出選擇的吳清福,只能拚命往好處想。

  「你以為一個死人還能提供什麼證據嗎?」衛均梓再度送他一個冷嗤。

  「這……」吳清福知道他所言不假,但是要放棄現在的好日子去坐牢,他不甘心也不願意啊。

  「我不會逼你,因為那是你自己的命,既然你都不怕死了,我幹麼替你窮操心?」衛均梓深知人性的弱點,以退為進,繼續說道:「不過你最好小心自己的安危,相信你知道,陳金發並非善類,最重要的是他除了自己以外,並不相信別人,這次他會派出『黑手』和『阿狗』,就是最好的證明。」

  吳清福再度看向窗外,依然等在那裡的箱型車,有如一顆不定時炸彈,讓他冷汗直冒,害怕裡頭的人突然將他幹掉,因為他深知陳金發的為人,陳金發是一個自私自利,為了個人利益可以濫殺無辜的人。

  「……我知道了。」他做出決定。「你要怎麼幫我?」

  「我現在就過去你家,一個小時就可以將所有事情搞定。」吳清福的決定,讓衛均梓鬆了一口氣,但他的語氣依然平靜,並未表現出雀躍之意。

  「你是……」吳清福懷疑他是檢方的人,只是,台灣的檢察官何時變得這麼有能耐,效率高得嚇人?

  「我是大大新聞的衛均梓。」

  「既然你早就有吳清福的電話,為什麼要拖到現在才聯絡?」衛均梓一掛上電話,曉人隨即問出心中的疑惑。

  「如果沒有足夠的談判籌碼,妳認為他會接受我的提議嗎?」

  他一個簡單的反問,立刻讓她認同地點頭。「說得也是……」

  「我們準備一下,趕緊過去吧。」衛均梓立即背起裝著攝影器材的大旅行袋,並戴上漁夫帽,壓低帽簷,以免他那張眾所皆知的臉被認出。

  「好。」她趕緊拿起自己的隨身包,跟在他身後。

  「待會兒我們要假扮成情侶走進去。」一下樓,他小心地往黑色箱型車方向看了一眼,立即作出決定。

  「為什麼?」她現在根本不敢離他太近,因為會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她發覺只要他一接近,她的臉就忍不住泛紅,心跳更是快到像要跳出來。

  「因為那輛車裡面的人不好惹。」他用眼神示意她看左前方的黑色箱型車。

  「你認識他們?」從剛剛他跟吳清福的對話中,她發覺他對陳金發的事情非常清楚,甚至可以說太過清楚。

  「好了,不要說話……」他故意在她耳邊小聲說話,狀似情侶間親密地咬耳朵,因為他們倆已越過馬路來到「天廈」的大門口。

  他在她耳邊的說話聲,引起她陣陣酥麻感,心跳更像是要停止一般,連走路都有些困難,還好有他撐著,才沒做出丟臉的舉動。

  他們兩人才踏上門廊,箱型車裡面的人立即把頭探出車外察看,還有一個戴著墨鏡的黑衣壯漢走下車,往他們所在的位置走過來,讓曉人緊張得心跳加速。

  此時,衛均梓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撥了吳清福的電話,一接通,就聽見他親熱地說──

  「老哥,我已經到門口了,開門吧。」

  電話那端的吳清福愣了五秒才反應過來,立即按下按鈕將大門打開,讓他們進來。

  衛均梓鎮定地收線,親熱地攬著她略嫌僵硬的肩,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輕鬆點,沒事了。」

  兩人有驚無險地從黑衣人面前走過,狀似輕鬆地走進大門,順利地搭著電梯來到吳清福的住處。衛均梓一按下門鈴,吳清福便在第一時間開門,顯示他已在門後久候多時,他原本福態的臉在這幾天之內變得有些憔悴,看來這個事件的確帶給他不少的壓力。

  進入豪華的大廳後,衛均梓為自己和曉人作了簡短的介紹──

  「你好,我是衛均梓,她是今天採訪你的記者范曉人。」

  「不是你來採訪我嗎?」吳清福對這個安排有些詫異,衛均梓才是當家主播吧。

  不只是他,曉人也是一頭霧水。「應該由你來訪問才對啊!」

  「妳難道不想藉由這個機會往上爬?」他一邊在大廳物色可用的道具和背景,一邊分神回答她。

  「我當然想。只是這次是你的功勞,不是我的實力。」誰不想往上爬,但她不會霸佔別人的功勞。

  「這次的功勞,妳也要記上一筆。」他解釋。「若不是妳發現范湘琴,進而讓我們聯想到整個案子跟陳金發有關,也不會有這個新聞。」

  「可是……」

  「別再可是了,我們時間有限,快點上妝,準備上鏡。」他打斷她的話,迅速做出決定。「這個位置不錯,你們兩人就坐在這裡。」他來到客廳的一角,擺設簡單,但光線充足,正好可以作為場景。

  「嗯。」她不再推辭,把握住難得的機會,打算讓自己一鳴驚人。

  曉人拿出隨身的化妝包,輕輕撲上蜜粉,簡單搽個口紅,不到兩分鐘,上妝完成。「好了。」還好她天生麗質,膚質晶瑩剔透,隨便抹幾下,臉蛋便粉粉嫩嫩,很上鏡頭。

  「要不要先擬個訪問稿?」衛均梓問道。通常臨時上場時,記者的話都沒有經過修飾,總會零零落落,語氣無法連貫。

  「不用了,時間緊迫。」就在剛剛的幾分鐘內,她已經在心中將要提問的問題大致擬妥,應該不成問題。

  「好,那就正式來吧。」衛均梓也不多說廢話,將攝影機架設好,調整鏡頭,有模有樣地當起攝影記者。

  「今天我們獨家採訪到這幾天的熱門人物──吳清福先生,他決定對本台說出整個事實的真相,吳先生,首先我們想知道……」

  曉人對著鏡頭,鎮定地提問、訪談,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將所有事件的關鍵問題全都有條有理地提出,而吳清福的態度也非常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事情始末做了一個非常完整的交代,甚至出示許多關鍵的證據,這段訪問等於是最完備的筆錄。

  「OK。」訪問一結束,衛均梓滿意地對著鏡頭打出手勢,放下攝影機,來到曉人面前。「妳的表現非常好。」好到超乎他的想像。

  原本以為當今新聞界,只有他一個人有能力將臨時訪談的節目做得有條不紊,但沒想到在他身旁還有這樣一個不可小覷的人才。

  「謝謝。」其實剛開始她的聲音有些不穩,畢竟這是她第一次獨立主持一大段訪問,但是當她看到負責掌鏡的衛均梓時,所有的緊張在他沈穩的眼眸中化為烏有,終於能成功地完成這段訪問。

  論起來,還真要感謝他呢,有他在場,讓她覺得分外安心;雖然平常總是跟他不對盤,但在危急時刻,他有種讓人安定的特質。

  就像剛剛,若不是有他沈穩的應對,那些黑衣人絕對不會輕易放他們上來,想到這裡,曉人不禁對他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衛均梓轉身來到吳清福面前。「我們先走了,你自己多小心。」衛均梓將攝影器材收進袋子,再謹慎地將帶子收妥放在曉人的包包裡面,背起袋子跟吳清福道別。

  「嗯,我的生命安危就操縱在你的手中,你也要小心一點。」否則一旦消息走漏出去,他們三人的性命都不保。

  唉,他現在寧可被關,也不要再過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但是後悔無濟於事,他現在只求能安然活到坐牢,就阿彌陀佛嘍。




  酷暑的夜晚,微風吹來,消去不少日間的熱氣。

  衛均梓和曉人心滿意足地循著原路離開大廈,他的嘴裡還哼著歌,顯示他的好心情。

  「你這次立下大功,公司應該會好好地獎賞你一番。」她以為他是因為得到吳清福的獨家採訪而高興。

  「我並不在意有沒有獎賞,讓陳金發伏法才是我的目的。」當他說出「陳金發」三個字時,似乎懷有滿腔的恨意。

  「你認識陳金發?」這是她從剛剛就一直存在的疑問,只因他對陳金發的身家背景和行為模式太過瞭如指掌,不像是為了這次事件而做的調查,反倒像是長期觀察所得。

  「我……」他才要回答,兩人正好踏出大廈的銅鑄大門,一出門,立刻有三名黑衣人擋住他們的去路。

  「喂,你們剛剛上去找誰?」一個嚼著檳榔,一看就知道絕非善類的黑衣人,粗魯地擋人問話。

  曉人嚇得直發抖,剛剛從吳清福的訪談中,她完全清楚陳金發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而這些黑衣人就是他的劊子手。若是讓他們發現包包裡的錄像帶,他們兩人的小命就不保了!

  怎麼辦?她頓時慌亂得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耳邊卻聽到衛均梓冷靜從容的應答──

  「找我哥啊,怎麼?裡面有警衛還不夠,連外面都要派人盤問啊!這裡的保全做得還真不錯耶!」他不忘作戲,親暱地挨近她。「親愛的,我看乾脆也叫老爸給我買一戶算了,門禁森嚴,多有保障啊!」

  「是啊……」她附和得有些僵硬,不若他的表現自然。她嚇都快嚇死了,現在是手腳發軟,若不是有他撐著,可能已經癱軟在地。

  曉人現在才發現他的冷靜和應變能力,是平常人的好幾倍,她緊緊倚偎著他,多了一股安全感,讓她的手腳不再抖個不停。

  「算了,你們趕快走吧,不要在這裡逗留。」也許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普通的情侶檔,不具威脅性,黑衣人懶得再跟他們囉唆,揮手趕人。

  他們趕緊邁開步伐,只想趕快逃離現場,可是才走沒幾步,一名看起來像是老大的黑衣人又出聲將他們攔下。

  「等等!」

  衛均梓停下腳步,故作不耐地問道:「還有什麼事?」

  他敏感地發現這個人沒有剛才的大塊頭好應付,於是在她耳邊輕聲吩咐──

  「等一下如果情況不對,我會找機會掩護妳,妳立刻往人多的馬路跑,攔一部出租車趕回公司,知道嗎?」不知內情的人以為他們只是情人間的卿卿我我。

  「那你呢?」她隱隱覺得情況不樂觀,他們可能無法順利脫身。

  「沒問題,我會想辦法脫身。」雖然知道留下來會凶多吉少,但他強裝鎮定。

  「不行,這樣太危險。」她不能讓他留下來送死。「要走一起走。」他的義氣讓她非常感動,但是她無法接受。

  「逃一個,算一個,妳手上有錄像帶,絕對不能讓他們發現。」那卷錄像帶比他的性命還重要,因為那是他唯一可以扳倒陳金發的王牌。

  「不准再說悄悄話!」大塊頭黑衣人看不慣他們「咬耳朵」的動作,出聲制止。

  「奇怪了?你們到底是警衛還是打手啊,這麼凶幹麼?把我女朋友嚇壞了,我安慰她都不行喔!」他故意不滿地叨念著。「不行,我一定要跟我哥哥反應,叫他跟管委會提出抱怨,找個人還得被問東問西的,以後誰還敢來這裡啊!」說完,他果真掏出手機,一副準備打電話抱怨的模樣。

  他這麼做是險中求生,希望自己的虛張聲勢有嚇阻作用,其它就只能求老天幫忙了。

  「你這小子,欠揍啊!」第一個將他們攔下的大塊頭黑衣人,語氣凶狠地威脅。

  「阿狗,別亂來。」綽號「黑手」的男子,制止衝動的同伴,以免因小失大。

  這裡住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聽這年輕人的話,他家應該也是有錢人,一旦爆發衝突可能會驚動裡頭的警衛,進而暴露他們的形跡,以他們目前的「身份」,不能上報,否則可能會扯出陳金發,也會打車驚蛇。

  「黑手」深深地打量了衛均梓和曉人一眼,看這男人一臉無所畏懼的輕鬆模樣,不像是做了「壞事」應有的態度,他們應該沒問題吧?考慮了幾秒鐘,終於決定放行──

  「沒事了,你們走吧。」

  「哼……」衛均梓跩跩地哼了一聲,才挽著手腳冰冷僵硬的曉人離開,招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後,他還不放心地頻頻回頭,直到確定他們沒有跟來,才要司機直奔電視台。

  「剛才真的好險……」直到現在,她的手還在發抖。

  經過這陣仗,曉人對於衛均梓的評價又多了好幾分。能夠獨力應付三名黑道份子的挑釁,談笑間輕鬆解決掉一場可能會有的危機,絕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

  「放心,不管怎麼樣,我都一定會讓妳順利脫險的。」這不是他慣用的甜言蜜語,而是真心話。

  「嗯……」曉人點點頭。她很清楚,他並不是隨便說說,而是真心的;因為這番話,剛剛他在危急時刻就已經說過一次,生命交關時刻所說的話是最真實的。

  正因如此,剛剛的感動再度湧入心中,強烈撞擊她的心,這一撞也暴露出一個無法否認的事實,她的心正在淪陷……

  他是她所見過最有魅力的男人,但光是這點並無法讓她心動,因為她的感情算是理智派的,若是沒有足以引起她感動的元素,她無法動心。

  前天的感冒,他細心體貼的照料一舉軟化她的心;而他剛才的表現,集結勇者無懼和智者無憂的強人風範,更是緊緊揪住她的心。

  無可否認,他已經變成她心目中的大英雄了,而她一向崇拜英雄。




  深夜十二點多,大大電視台的會議室──

  「曉人、均梓,你們這段採訪做得太好了!」看了衛均梓和曉人對吳清福所做的採訪報導後,林政意對她的表現讚譽有加。

  會議室裡共有五個人,他們都是負責「吳清福賄款案」的項目小組,在接到衛均梓的電話後,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公司,觀看得來不易的採訪內容。

  均梓不居功地笑答:「這個功勞是大家的。」只要能將陳金發繩之以法,他的目的就達到了,至於功勞的歸屬,他根本不在意。

  「我們今天的晨間新聞就播出部分精華片段,搶先播報這條獨家新聞,晚上再挪出一個時段做特別報導,播出完整的採訪內容。」王嘉成的腦子已經開始計劃該如何好好利用這段採訪激發收視率。

  這時,一直保持沉默的新聞部經理張志家終於說話了,但一開口便潑了他們一盆冷水──

  「這段採訪,我們可能無法播出。」他的臉上是濃濃的無奈。

  「嗄?!為什麼?」其它四個人不約而同地問道,尤其是衛均梓的反應更是激烈,他一把抓住張志家的肩膀,激動地問:「我們費盡千辛萬苦採訪到的獨家新聞,為什麼不能播?」

  衛均梓異於平常的激動反應,嚇壞了在場的所有人,過了好幾秒王嘉成才反應過來,將他拉開。「均梓,你是怎麼啦?幹麼這麼激動?」

  以往就算新聞稿臨時被撤換,他也都能一笑置之,雖說這次是由他主導,但這樣的前例以前也發生過,他也是輕鬆看待,不曾有過這麼強烈的反應。

  「對不起,我太衝動了。」衛均梓這才發現自己反應太過激烈,輕聲道歉,只是經常掛在他臉上的輕鬆笑容不再,換上一張嚴肅無比的面容。「那是我們花了好大的心血才得到的報導,我不希望白做工。」

  「我也不希望白白放掉這條新聞,但是我們不能得罪陳金發。」張志家也很無奈。

  「經理,到底是什麼原因?總要給我們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吧。」曉人無法接受一個不明不白的答案。

  「我剛剛才知道,陳金發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張志家爆出一個內幕消息。

  「他是股東?!」這個突來的消息讓眾人又是一片嘩然。

  「不對,我記得我們公司應該是崔家獨資的企業呀!」王導播在大大十年,對公司組織有一定的瞭解,立即提出質疑。

  「要在這個業界生存,當然要有靠山,所以當年董事長『免費』讓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給陳金發,算是利益輸送,希望他能多關照,這件事並沒有讓外界知道。」張志家說出其中不為人知的故事。

  林政意無奈地歎口氣。「這麼說起來,我們根本拿他莫可奈何嘍。」說得也是,哪有自家人打自家人的道理,況且他算是老闆之一哪!

  「既然如此,我就拿這卷帶子到其它電視台,我相信他們會搶著播。」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衛均梓的意料之外,事到如今,他只能選擇下下策。

  無論如何,他都要揭發陳金發的真面目,讓這個惡人接受應有的懲罰。

  「不行!」王導播一聽,激動地否決他的提議。「這正我們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獨家畫面,哪有轉利他人的道理?」

  「均梓,你不要意氣用事。」張志家拍拍他的肩安撫。「我們再來想辦法……」

  「有什麼辦法可想?除非你們有魄力拿陳金發開刀,否則就算擁有獨家畫面也是白搭!一段不能播出的新聞,算什麼獨家?」衛均梓失去平常的冷靜,像只受傷的猛獸,只想發洩心中的鬱悶和不滿,關心則亂,他無法以平常心待之。

  「均梓,我瞭解你的心情,可是公司也有公司的難處在。」張志家也希望能搶先揭發這段新聞,但是力有未逮。「雖然這條新聞被壓下不能報導,但你的努力我都知道,考績還是會幫你記上一筆的,別擔心。」

  他痛苦地低嚷:「不,你不瞭解,我要的不是考績!」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執著於扳倒陳金發,因為那是一段藏在他心中長達十年的痛!

  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因為他知道說了也沒有用,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各位,你們都忘了考慮一件最重要的事……」一直不發一語的曉人,突然出聲提醒爭執不休的其它人。

  「什麼事?」大夥兒一起看向她。

  「如果吳清福主動投案,一旦進入法律程序,不管我們有沒有公佈這卷帶子,陳金發都不可能脫身。到時候,其它新聞台一定會紛紛報導這條新聞,我們還要繼續保持沉默嗎?」見他們因她的話而陷入思考,她又繼續說道:「況且當我們公司跟他的關係被查出來,你們認為我們公司還有可能置身度外,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

  「對呀,曉人說得沒錯。」她的話讓王導播重燃一絲希望。「我們現在要有『大義滅親』的舉動,才能跟他的個人行為撇清關係,否則我們公司一定會被拖累。」

  「嗯……」張志家沈吟了一會兒,說道:「OK,我馬上打電話跟董事長聯絡,跟他報告整個事件,再做決定。」

  「什麼時候可以做出決定?」衛均梓焦急地追問,他已經等得太久、太久……

  「給我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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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6:30
第五章

  等待是難熬的。

  衛均梓心煩地走到外面透透氣,希望能平復煩躁的情緒,只是當他看到天上的下弦月時,多年前的記憶再度湧上心頭。

  曉人跟在他身後出來,靜靜地陪他在台階坐了好幾分鐘,遲遲不敢開口。

  從沒在他臉上看過這樣的表情,肅穆哀傷得讓人也忍不住想要掬一把同情之淚,沉默的氣氛又持續了幾分鐘,她才怯怯地開口──

  「均梓……」

  他無語地回過頭,空洞的目光越過她,又望向天空。

  「你跟陳金發有過節嗎?」這個問題她已經問了好幾次,只是一直被其它事情打斷,沒有得到答案。

  他沉默了好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終於開口了,只是答案卻讓她瞠目結舌──

  「有,殺父之仇。」

  「什麼?」曉人嚇了一大跳。「你的意思是他……殺了你的父親?!」這怎麼可能?再怎麼說,現在是法治的社會,殺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耶!

  他沉重地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報案?就算他是陳金發,殺人還是得受國法的制裁啊!」

  「曉人,妳當了一年多的政治記者,想法怎麼還是那麼天真?」他苦笑。「妳知道他身上背了多少人命嗎?只因為他是陳金發,所以沒事,也不會有事。」

  「難道沒人去告發他?」她就不信現在還有人可以胡作非為。

  「所有的證據都被湮滅了,怎麼告?」他臉上的痛苦更加明顯,早在十年前他就試過了,結果是白忙一場,還差點送掉他一條小命。

  「願意說給我聽嗎?」她寧願跟他吵嘴,也不願見到他這了無生氣的模樣,讓她的心也跟著糾結在一塊。

  衛均梓搖頭。「知道太多對妳沒好處的。」

  「若是怕麻煩,我當初就不會走上記者這條路。」

  他又沉默了好幾分鐘之後,才緩緩地開了口──

  「我父親是個檢察官,在我心目中他是個正義的化身。他審案只有對錯,沒有貧賤之分,因為他說過,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他娓娓道來,聲音悠悠遠遠,迴盪在黑夜裡,更是震撼人心。「十年前,他接獲報案,有人檢舉當時是立法委員的陳金發貪瀆收賄,我父親每天沒日沒夜地搜查相關資料,幾乎是以法院為家,忙了一個月之後,總算得到完整的證據。當天晚上,他滿心歡喜地想要趕回許久沒踏進的家,但……他終究沒有機會踏進家門一步,就在我家門口附近,他被一輛車子狠狠撞死……」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因傷痛而哽咽,讓曉人也忍不住鼻酸,她衝動地伸出手,輕輕拍著他寬厚的背以示安慰。「別傷心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讓陳金發伏法認罪,你父親的意外有任何證據顯示是他做的嗎?」她終於可以理解他對陳金發恨之入骨的原因,因為陳金發的所作所為的確令人髮指!

  「我父親臨死前用他的鮮血寫下六個字──CF8888,我相信這是他生前親眼看到的。」他緩緩說出一件不曾對人說過的秘密。「我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終於查出來,那是陳金發的車牌號碼。」

  他回想起當年,那天他聽到車子撞擊重物的聲音,好奇地跑到陽台,看到一團東西躺在路邊,下樓一看,才發現那團「物體」竟然是自己的父親!

  他緊急打電話叫救護車,想要將父親送醫急救,但是傷勢過重的父親等不及救護車來便已斷氣,臨終之前,只能勉強睜開雙眼,看到他後,露出欣慰的笑便離開人世,一句遺言都沒有留下。

  事後,衛均梓才在牆腳發現一行用血寫下的字,看起來像是車號,於是他開始展開調查,陸陸續續發現陳金發的真面目,但依然拿他沒轍。

  「你沒有請警方調查嗎?如果真是那輛車撞的,一定會留下衝撞痕跡才是。」

  「我做了。」說到這件事,他更是滿臉悒鬱。「但是警方置之不理,就算是我父親的老同事,也都極力撇清關係,他們還叫我忘了這件事。」

  正因如此,他才會選擇記者這條路,為的就是可以透過各種管道,光明正大地查訪,這樣他才有機會揭發陳金發的一切,進而揪出陳金發這顆毒瘤!

  「我會幫你的!」就算不是為他討回公道,她的個性也無法忍受有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逍遙法外。

  聽完他的故事,對他除了同情之外,更多了好幾分的敬佩之意,倘若今天是自己碰到同樣的遭遇,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像他一樣奮鬥不懈。

  更何況他還能裝作一副無事人的模樣,這要擁有怎麼樣的決心和毅力啊!

  也許他以前之所以經常作弄她,就是為了減輕精神上的壓力,若不做適度的宣洩,他一定會受不了吧,真是難為他了。

  想到這裡,她已能釋懷,甚至慶幸自己能幫上一丁點小忙。

  「陳金發是頭狡詐陰險的老狐狸,不管情勢如何,到最後都能被他轉為對自己有利的局面。就像這次一樣,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費力氣……」連續幾次抱著希望卻落得失望,讓他沒有辦法再信心滿滿。

  「不要這麼悲觀,事情還沒有成定局。況且經理還在跟老闆談,我倒覺得播出的機率很大。」曉人的想法樂觀多了。「況且吳清福也決定投案跟檢方說清楚事實的真相,不管怎麼樣,陳金發這次都不可能無罪開脫。」

  「希望如此……」

  失望太多次,讓他不敢再抱持任何希望,但跟她說過那段過去後,他的心情舒坦多了,積壓多年的鬱悶,似乎也消散一些。

  他從沒跟人說起過這些事,就連母親和妹妹,因為擔心她們受不了事實,他也是選擇性地告知,所有挫折和殘忍的一面,只有他一個人承受。這十年來,有好幾次他都覺得自己快被逼到臨界點,若不是顧及母親和妹妹,他可能已經崩潰了。

  後來,他發現曉人這個「異於常人」的女子,她不將他放在眼裡的行徑,大大地引起他的興趣,連帶地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接著又發現每次跟她鬥過嘴,心情會變得輕鬆,心中的壓力也跟著減輕,於是他就上了她的癮,一天不跟她鬥個一回,心裡就不舒服。

  也許,她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天使吧!

  「好消息!」這時,張志家突然滿臉興奮地衝出來宣佈──

  「均梓,老闆同意播出訪談了!」

  衛均梓不敢置信地來到張志家的面前。「這是真的嗎?!」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等了這麼多年,幸運之神終於站在他這一邊了!

  「沒錯!」張志家笑得合不攏嘴。「我剛剛跟他報告過所有事情的始末,這是他考慮之後所做出的決定。」

  「太好了!」曉人忍不住替他高興。「恭喜你!」

  「謝謝……」一股熱氣湧上衛均梓的眼睛和鼻頭,淚水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謝什麼?對公司而言,這也是有利的決定啊。」張志家並不知道衛均梓父親的事,以為他只是單純地為那段採訪道謝。「趕快去叫導播和政意過來吧,趕緊討論怎麼播出這段採訪才是最重要的事。」

  「是!」他元氣十足地應了一聲,積壓在他心中十年的怨恨,終於有了解決的出口,怎不教他開心?他現在可是活力充沛呢!

  「曉人寶貝,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來個正式約會吧。」心情輕鬆之後,他語氣又變得不正經,手也跟著往她肩上攬,兩人一起走往會議室。

  「你真是……」看著他故態復萌的行為,她無力地賞他一個白眼。「無藥可救。」

  雖然她一臉無奈狀,不過他恢復「正常」,卻也讓她的心情跟著好轉了。

  不知道是習慣,還是懶得繼續糾正他,對於他的親近,她竟然不會覺得恐懼和厭惡,反而有一種類似安心的成分,甚至,還帶點喜歡呢……




  清晨五點多──

  大大電視的晨間新聞主播莊志淵一到攝影柵,便被帶到會議室,除了開播之前的例行討論之外,導播王嘉成特別交代他今天的播報重點──

  「……這是吳清福的採訪報導,是今天的焦點新聞,你先熟讀一下稿子。」

  「好。」莊志淵接下一迭新聞稿,開始翻閱強記,以免等一下讀稿時會有吞吞吐吐的現象發生。

  王嘉成轉頭,向一旁的衛均梓和曉人吩咐──

  「均梓,等一下你就跟曉人去錄製今晚的特別節目,內容就照我們剛剛所討論的做。」

  「沒問題。」兩人正準備到一旁討論詳細內容,就聽到門外林政意慌張的聲音──

  「不……好……」林政意沿路衝向會議室,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地喊著。「不……好了……」

  「發生什麼事?」大家都驚訝地問道。林政意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不應該會輕易大驚小怪才對。

  「我剛剛接到一個消息。」林政意急得滿頭大汗,眼神還擔心地瞥向衛均梓。「吳清福在幾個小時前上吊自殺了!」

  「不可能!」衛均梓不敢置信地大嚷。「這怎麼可能?!」他們跟吳清福幾個小時前才分開,他那時已經決定投案了,怎麼可能自殺?

  除非……

  「是陳金發做的嗎?」曉人替他問出他心中的疑問,這是唯一的可能性。

  「不知道,不過現場留有一封遺書。」

  「遺書?」衛均梓抓著林政意急急追問:「你知不知道那封遺書寫什麼?」

  「遺書內容提到你……他說……」林政意吞吞吐吐,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往下說。

  「他寫了些什麼?你快講啊!」衛均梓已有不好的預感。

  「他說被你威脅拍了一段訪問,事後他很後悔,所以以死抗議……」林政意懊惱地說出他所知道的情況。

  「什麼?!怎麼會這樣?」王嘉成、張志家和曉人三人都不願相信地大叫,反倒是衛均梓不發一語地呆呆站著,像尊雕像,面無表情地喃喃自語──

  「又是一樣的結果……」

  「均梓……」唯一熟知內情的曉人擔憂地看著他,害怕他會受不了這個接二連三的打擊。

  「我就知道……根本沒人可以將他拉下來……沒人可以……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能耐……」淒涼感慨的自嘲聲,讓人聞之鼻酸。

  「均梓,別失望。」曉人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想要給他支持的力量。「只要我們將事實真相公諸於世,就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電視台無法播放這段新聞。」聽到林政意帶來的消息,張志家迅速做出決定。「導播,馬上將這段新聞刪掉。」

  「為什麼?」曉人不解地問著張志家。「我們為什麼不能在事情爆發前,先將他們一軍?」

  「這訪問已經牽涉到一件命案,我們一旦播出,電視台就脫不了關係。」

  「可是吳清福的遺書是胡謅的,這個訪問我從頭到尾都有參與,我最清楚真相!」曉人立即反駁張志家的回答。「這根本是陳金發故意陷害均梓的詭計。」她終於可以體會到為什麼均梓會說陳金發是頭狡詐陰險的老狐狸,他的手段真的夠犀利,殺人於無形!

  「我們沒有任何證據,但吳清福那封遺書就足以把我們給將死,讓我們動彈不得。」張志家願意相信衛均梓是無辜的,但只能說陳金發魔高一丈,是個難惹的人物。

  「訪談時,吳清福有出示一些足以揭發陳金發罪行的證據,我們都有拍下來,那應該就是很好的證據吧。」曉人立即想到吳清福手上握有一些白紙黑字的有利證據。

  衛均梓悠悠地開口。「沒用的,那些證據現在一定已經變成灰燼了……」他太瞭解陳金發的所作所為,依陳金發的個性,既然他能逼迫吳清福自殺又寫出那封莫須有的遺書,一定早將所有的證據都毀屍滅跡。

  「難道我們沒有別的方法對抗陳金發這個惡人?」曉人現在終於可以瞭解衛均梓這幾年的心情,誰有辦法面對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唉……」

  「經理,有警察要來拘提均梓。」一名員工慌張地跑進會議室,送上另一個壞消息。

  「衛均梓在哪?」隨之而來的十幾名警察將會議室團團圍住。

  「在這兒。」衛均梓知道避不過,放開曉人的手,筆直地走到他們面前。

  「帶走。」其中一名官階較高的警察下令。

  「慢著。」曉人奮力擋在他們面前。「你們依什麼罪名要帶他走?」看到他被人銬上手銬,她的心一陣緊縮,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一樣。

  「這是上級的命令,無可奉告。」警官再度下令。「帶走。」

  「你們沒有權力帶他走……」曉人還想阻擋,卻被衛均梓勸住──

  「別做無謂的犧牲。」他不希望無辜的她受到牽累,他一個人受苦就夠了。




  一間寬廣現代化的房間正中央位置,竟然擺了一張古代帝王所坐的龍椅,不僅如此,龍椅上還鋪了一張虎皮,讓那張椅子顯得有些不倫不類,說它是山寨主的座椅還比較恰當。

  虎皮龍椅上坐了一個人,五短的身材,像是小孩坐大位,腳甚至還碰不到地,模樣說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但是一看到他的臉,沒有人笑得出來,那陰森冷酷的眼神,足以讓所有人嚇得皮皮剉。

  他,就是陳金發。

  他撥弄著手中的金珀手珠,狀似不經意地問向他的機要秘書范湘琴。「事情都解決了?」

  「是的。」范湘琴必恭必敬地回答。「吳清福已經上吊自殺,他手上所有的證據都已全數銷毀。警方依據他留下的遺書,已將衛均梓逮捕到案。」

  雖然跟了他十五年,但范湘琴還是摸不透陳金發的心思,尤其當他手上掌控的權力越來越大時,他沾染的血腥越來越濃,人也跟著越來越深沈,讓她對他的畏懼也一天一天加深……

  「終於逮到這隻老是挖我牆角的小老鼠。」一道精光從他眼角進出,透過眼鏡的鏡片,仍可感覺到那股冰冷的寒意。「哼,憑他也想搞垮我?真是不自量力。」

  「就是說啊。」她連忙附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您的掌控之中,才會被您反將一軍。」

  事實上,陳金發早在吳清福的住處裝設好幾個監聽器,連身為屋主的吳清福都不知道。所以才會讓陳金發以吳清福的家人作為要挾,將計就計,逼得吳清福寫下不實的遺書後上吊自殺。

  「也好,讓其它人看看,這就是跟我作對的下場!」

  「是啊……」看著陳金發冷酷無情的表情,范湘琴覺得心中對他的恐懼越來越深,害怕自己就是下一個遭殃的人。

  這種日子,生不如死,她真想逃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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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6:54
第六章

  曉人無法眼睜睜看著衛均梓步上他父親的後塵,為了營救他,曉人找經理張志家談過許多次,希望公司能幫忙,但他總是以無能為力回答。於是她乾脆跟公司請了半個月的長假,以便能將全部心思放在救人上頭。

  首先,她列了一張多達十數人的名單,上頭都是經常來糾纏衛均梓的女人,或是有合作關係的人。但是每當她打通電話,才開口提到衛均梓的名字,就會立刻聽到他們撇清關係的話語,電話也立即被掛上。

  在第七通電話被掛上後,她決定親自登門拜訪,畢竟見面三分情嘛。

  於是,她來到崔詩屏家的門口──

  會找上她是有原因的,不僅因為崔詩屏是老闆的女兒,更因為她是衛均梓的頭號「粉絲」,相信她會願意幫忙才對。

  在崔家門口苦等了三個小時,她終於盼到崔詩屏的身影,但大小姐的身旁另有護花使者。

  無論如何,她還是抱著一線希望走上前。「崔小姐,能不能跟妳說幾句話?」

  「是妳呀!」崔詩屏看清來者之後,立刻哼了一聲。「有什麼事?快說,我很忙的。」說話的同時,她還跟身旁的男子打情罵俏,一點也不避諱。

  曉人按捺住不舒服的感覺,簡單說明來意。「我想請妳跟老闆說說關於衛均梓的事情,請他幫幫忙。」

  「笑話!」崔詩屏聞言發出一聲冷嗤。「我跟他又沒關係,幹麼蹚這趟混水?」

  其實衛均梓被拘提的消息,她一早就被老爸告知,他同時再三提點她,立即撇清跟衛均梓的所有關係,否則就不認她這個女兒。

  她大力撇清的態度將曉人給惹惱了。「妳之前不是很哈他嗎?」之前她纏人的行為可以用蜘蛛女來形容,如今卻避若蛇蠍,這女人翻臉的速度未免太快了吧!

  「喂,妳不要在我男朋友面前亂說話!」崔詩屏惱羞成怒,拂袖走人。「親愛的,我們走,別理這個瘋女人!」

  看著她的背影,曉人只能搖頭感歎,這就是世態炎涼吧。

  她只好拿出名單,在崔詩屏的名字劃上一個人大的「X」,藉以洩憤。

  下一個能找誰呢?她再度仔細地「研讀」起名單,來回看了好幾遍,最後無奈地拿起筆一一刪除人名,她很清楚現在大家避衛均梓唯恐不及,正如崔詩屏所言,沒有人願意蹚這混水。

  怎麼辦?

  就在她心陷彷徨,無計可施之際,她的手機響了,看到屏幕顯示好友亦霏的名字,她趕緊接聽。「喂,亦霏。」

  「曉人,妳還好吧?」亦霏向來平穩的音調,難得驚慌失措。

  「怎麼啦?」

  「我剛剛看新聞,衛均梓竟然牽涉到一件命案!妳呢?有沒有事?」

  「我沒事。」話是這樣說,但她的聲音黯然,聽起來不像沒事。

  「真的嗎?」十幾年的朋友不是做假的,哪會聽不出她聲音的勉強。

  「唉……一言難盡。」只要一想到衛均梓,她的心就很沉重。

  「有空嗎?說給我聽聽。」

  曉人這才想到可以請亦霏的老公──邱世冠幫忙,精神立即為之一振。「亦霏,我現在就過去找妳。」

  若不是亦霏打電話來,她竟然連邱世冠這個最有力的人士都忘了!

  以往都是由衛均梓負責企劃並定出大方向,她只要負責執行就好,如今失去最重要的掌舵手,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如此彷徨無措。

  曾幾何時,他的存在竟然已變成她精神上最大的支柱。




  曉人一進門,顧不得跟亦霏懷中的小女兒霓霓玩耍,便拉著亦霏安坐沙發上,開始述說整個事件,連衛均梓父親的事都一併說了。

  說完之後,精神跟著放鬆,她這才發現自己餓慘了!

  她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請求道:「亦霏,能不能煮點東西給我吃?我餓死了。」打從昨晚訪問吳清福到現在已經下午兩點半,一連串的事件讓她忙到焦頭爛額,滴水未進,她現在是又餓又累。

  「沒問題。」亦霏將女兒放在搖籃車裡,先端一杯溫開水給曉人暖胃,再以最快的速度煮了一碗麵放到她面前,才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便見她狼吞虎嚥地吃了個碗底朝天。

  「還要嗎?」第一次見識到曉人的「快食」功力,亦霏只能用瞠目結舌形容。

  「不用了,謝謝。」吃得快並不代表吃得多,更何況她現在腦子裡都是均梓的事。一擱下碗筷,她便急急追問:「這件事能不能請妳老公幫忙?」

  「妳為什麼這麼拚命地幫衛均梓洗刷冤情?」亦霏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對她熱切的反應更為好奇。

  記得上個月見面時,她還怒罵衛均梓是只四處招搖的孔雀,似乎頗為不屑他;為什麼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會有這麼大的轉變?這其中的變化頗耐人尋味。

  「他是無辜被陷害,我當然要幫他。」她說得義正辭嚴。

  「就這樣?」光看曉人焦急的模樣,亦霏就覺得原因並不單純。

  「我更看不慣陳金發囂張的行徑,像他這種社會的敗類,當然要把他揪出來。」這也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好理由。

  「沒有其它因素?」亦霏表情怪異地瞅著她。

  曉人總算聽出亦霏話中有話,心虛地反問道:「妳指的是什麼?」

  「難道不是因為妳喜歡他嗎?」亦霏覺得這個可能性最高。

  「沒錯,我是喜歡他,但並不影響我的公正性,他真的是無辜的。」害怕私情會模糊焦點,甚而影響他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她極力澄清。

  「別急,我又沒說不相信妳。」亦霏溫柔地將在搖籃裡哼哼叫的女兒抱起來,讓霓霓安躺在她懷裡。「只是這件事我幫不上忙,世冠就快下班了,妳自己跟他提吧。」

  難得曉人終於開竅,她當然希望好友能夠跟有情人成眷屬,但是茲事體大,尤其陳金發又是一個極可怕的人,只希望世冠能幫得上忙。




  「我知道陳金發並不好惹,如果你有所顧忌的話,我能瞭解。」曉人將所有事情源源本本告訴邱世冠,讓他自己做決定。

  雖然才經過短短一天,但她已經知道何謂人情冷暖;更何況在見識過陳金發的陰險狡詐之後,她更不願意拖人下水,一個不小心,可能連小命都賠進去。知道關於陳金發的「事跡」越多,越能瞭解他的可怕,均梓竟然可以鍥而不捨地努力了十年而不放棄,真是難為他了!

  若不是她一人的力量實在太過薄弱,成功機率渺茫的話,她也不願連累他人;之前均梓孤軍奮鬥的辛酸,她已能完全體會。

  「妳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地幫他?」一手抱著女兒、另一邊坐著兒子的邱世冠,靜靜地聽完她的描述後,首次提出問題,卻巧合地幾乎跟亦霏的提問一模一樣,真是一對有默契的夫妻。

  「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她擔心自己的回答會左右他的決定。

  「妳應該知道一旦涉入這件事,連帶地會牽涉到我最愛的家人安危,我沒必要為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冒險。」他就事論事,面無表情的臉,讓人感覺到一種難以親近的距離,除了家人,他在外人面前就是這冷漠的模樣。

  「世冠,曉人不是外人。」亦霏連忙替好友說話。

  邱世冠輕握老婆的手要她稍安勿躁。「我知道她不是,但是衛均梓呢?我跟他非親非故,甚至不認識他,為什麼要替他賣命?」

  其實這個忙他一定會幫,不是為了曉人,而是為了他的親親老婆。

  光是亦霏跟曉人和陶紘深厚的情誼,就讓他非幫不可;更何況以前曉人替亦霏出了不少氣,她請托的事豈有不幫的道理?

  反正他也看陳金發很不爽,正想找機會修理;倒是亦霏口中這個對男人沒好感的好友,為什麼會為一個男人如此奔波?總要問出個理由,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吧。

  曉人考慮了一會兒,決定說出事實──

  「我喜歡他,而且完全相信他所說的話,因為我也算是當事人,我親自採訪吳清福,我聽耳聽到整個事件,也親眼看過那些證據,他是無辜的。」

  「有妳這番話就夠了。陳金發的事情,我會找人弄清楚。」邱世冠送了順水人情給亦霏。「至於衛均梓嘛,我會盡快安排讓妳跟他見個面。」

  「真的?!」這個突如其來的好消息,讓她喜出望外,點亮她原本滿是愁苦的小臉。「我可以見到他?!」今天一早衛均梓被帶走後,她一直試圖跟警方溝通,希望能去探視他,但是被拒絕了,因為他是重要嫌犯,目前被收押禁見。

  才幾個小時沒看到他,她就覺得心裡空空洞洞的,好像缺了什麼似的。

  「世冠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他既然敢答應妳,妳就可以放心了。」亦霏很清楚老公的為人,更知道他的能耐,他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謝謝……」連連受到失望的打擊,讓她一下子消化不了這突來的好消息,胸口一熱,鼻頭又酸了。

  太好了,終於找到一個足以跟陳金發抗衡的人物,均梓有救了!




  「你……」一見到衛均梓,她未語淚無流,繃緊了三十幾個小時的神經在這一刻到達頂點,衝破堤防,潰決成河。

  就在這一刻,她更加確定自己的心意,也許對他不只是喜歡,還摻雜其它更深的情感,比如說──愛。

  她若是不愛他,又怎麼會替他擔心受怕,整顆心都放在他身上?她若是不愛他,又怎麼會置自己的死生於度外,一心只想要救他出來?

  只是感情是一點一滴慢慢累積的,若不是發生這件事,她也不會發現;其實她早該想到的,要不然她不會容許他的毛手毛腳,甚至奪走初吻,這都是自己對他「另眼相看」的證明。

  「怎麼了?」衛均梓故作輕鬆地笑著。「妳不會是被我的新造型嚇哭了吧?難道妳不覺得我多了鬍渣看起來更有男子氣概嗎?其實我一直很想做這種造型,但是經理不准,他竟然說我的鬍子會讓收視率下滑,真是太侮辱人了。」

  乍見到她,喜悅之情瀰漫整顆心,瞬間消除他這幾十個小時不斷累積的頹喪和鬱悶,甚至連無覺可睡的疲倦都忘了。只是她的淚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才會努力裝瘋賣傻想逗她笑。

  她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我都擔心死了,你還有心情管造型好不好看?我好害怕你已經……」她說不出口,怕會成真。「他們有沒有虐待你或是偷打你?告訴我,我一定會揭發他們的惡行。」她急急追問他的近況,甚至動手拉起他的上衣檢查,害怕他被刑求。

  仔細端看他的容顏,發現他眼睛四周有疲倦的紋路,有些憔悴,下巴一片新長出來的鬍渣讓他帶點頹廢的感覺,原本筆挺的襯衫也又縐又垮,整個人只能用落魄形容。

  看到他這模樣,她忍不住心酸。他是一個極重視外表的人,竟落到這步田地,怎不教她感傷?

  「才一天不見,妳就這麼想念我啊!可是這裡人太多不方便吧?除非妳想當眾表演?」他當然看出她濃濃的擔憂之情,試圖以輕鬆的語氣緩和她緊繃的情緒。「可惜我現在還戴著手銬,實在不方便。」

  自從被帶回警局之後,幾個警察輪番上陣,不眠不休地訊問做筆錄,直到剛剛才稍稍告一段落,說不累是騙人的,但他不想讓她操心。

  「手銬?!」曉人低下頭,果然看到一副手銬牢牢地鎖在他手上,她立刻驚異又不滿地轉頭問向一旁的警察。「你們憑什麼銬著他?現在又還沒定罪──」

  「寶貝,妳是來看我的,幹麼跟其它男人說話,我會吃醋喔!」他只用幾句話輕鬆地讓她將注意力轉回他身上。這時不宜跟警方起衝突,否則只會讓情況更糟。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開玩笑?」真不知道該說他神經特別大條,還是處變不驚?

  「別擔心,我不是好好地站在妳面前嗎?」他強擠出一抹疲憊的笑容安慰她。「對了,妳怎麼進得來?」就他所知,他已被列為頭號嫌疑犯,應該是全面禁見的才是,除非她有強而有力的幫手。

  「是我朋友的老公幫我忙的。」

  「是誰?」他雖身陷囹圄,卻不願意連累更多人。「會不會替他惹來麻煩?」

  「是邱世冠。」她在他耳邊輕輕說出他的名字,不希望讓旁邊的「電燈泡」聽到。「我相信他絕對有辦法。」經過今天的會面安排,她對邱世冠的能耐越來越有信心。

  邱世冠果然有兩把刷子,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已打通關卡,讓她得以見到失去聯繫整整三十六小時的衛均梓,這絕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事情。

  「不要竊竊私語。」其中一個警察開口道:「否則,就馬上停止你們的會面。」

  「是……是……」均梓搶先假意順服地回答,成功地阻擋她即將爆發的怒氣,以免好不容易得來的會面機會白白浪費。

  「你們還有五分鐘,有屁快放。」那名警察又開口了,這次語氣中滿是粗魯不耐。

  曉人才想再發作,便接到均梓警告的眼神,她只好硬生生吞下抗議,不讓自己的衝動終結掉僅剩的五分鐘。

  由這個警察囂張的行徑可以想見,衛均梓這段時間的處境不會太好過,光這麼一想,她的心又開始不安。現在只能想辦法趕緊將他救出,否則她實在放心不下。

  「我們正在搜集其它資料,我一定會將他繩之以法。」她不再浪費時間,趕緊跟他說明目前的情況。

  「別太認真,我不希望妳也被牽連進來,白白送掉一條命。」跟自己的「下場」比起來,他更在意曉人的安危。

  「認識」陳金發這麼多年,衛均梓非常瞭解他的為人,他絕不容許有人阻擋他的前途。

  「放心,你忘了我也有一座大靠山,沒事的。」「一切安啦」的語氣,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說服自己?

  說她完全不害怕是假的,畢竟她見識過陳金發的狠毒手段。但現下,她最在乎的是他,為他所做的一切一切,全是她心甘情願。

  「對了,妳能不能跟我母親說一聲我沒事,要她別擔心?」他相信母親昨天從新聞看到他被抓的消息,現在一定急成一團,倘若知道這件事跟陳金發有關,搞不好會嚇去半條命。對他們衛家來說,陳金發就是凶神惡煞的代名詞。

  「沒問題,我等一下就打電話跟他們報平安。」

  「謝謝妳,我很高興能有妳這個好朋友。」在這時候還能不離不棄,甚至不怕惹禍上身傾力幫忙他,怎不教他感動。

  好朋友?她對他而言只是個好朋友而已?!

  為了掩飾心中的失望,曉人不等警察趕人便主動向衛均梓告別,以免他看出自己臉上的失落,讓自己更難堪。

  「衛均梓這個大笨蛋!」若只當他是好朋友,會這麼拚命,連自己的命都不顧嗎?一出警察局大門,曉人就忿忿地對著警局碎碎念,守在門口的警察納悶地看著她,一度懷疑她是不是精神異常。

  這個花心大蘿蔔!虧他還曾說過要她當女朋友,原來只是隨口說說?!

  唉,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先把他安全救出來再說吧!否則……

  她沒由來地打了個冷顫,事情刻不容緩,她必須趕緊到亦霏家共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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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7:10
第七章

  「這是一著險棋,妳確定要走這一步?」邱世冠不敢立刻贊同曉人的提議。

  這段期間,在邱世冠的強力要求下,曉人暫時住在他家,也好有個照應。晚上在小孩都上床睡覺後,三個大人坐在客廳交換每天的進展,這已是這幾天來每晚的固定行程。

  這天,曉人突發奇想,打算以自己為誘餌,激出老狐狸的尾巴。

  「不這麼做,事情無法有更進一步的突破。」她決定先發制人,攻陳金發個措手不及。

  自從衛均梓被收押,至今已經整整十天,調查工作沒有任何新發現,案情陷入膠著,一點進展都沒有,於是她決定鋌而走險,公開手上唯一的證據──吳清福的訪問,讓陳金發再也不能以靜制動。

  「曉人,這麼一來妳絕對會成為他狙擊的目標,太危險了,我不贊成。」亦霏不願見她身陷險境。「再想想吧,我相信應該還有其它辦法。」

  「辦法絕對有,但不會有這個快速有效。」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只是衛均梓身陷囹圄,她不想、也不能再繼續等下去。

  「世冠……」亦霏轉而向老公求救,希望他能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其實仔細想想,曉人的計劃也未嘗不可行。」

  「怎麼連你也這麼說?!你們都忘了陳金發的可怕嗎?」這幾天聽多了陳金發的「事跡」,亦霏對陳金發的畏懼也隨之增長,面對這樣的敵手,怎能不步步為營,竟還要捋虎鬚?

  「別擔心,有我在呢。」邱世冠將老婆攬進懷中,穩定的音調有安穩人心的功效。「我早已暗中安排幾個人保護你們。」

  當他決定涉入時,就已偷偷安排幾名最優秀的護衛守在家門口,只是沒告訴她們,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那均梓的家呢?」曉人問道。無形中,她已將他的家人視為自己的家人。以陳金發的個性,不難想見他會拿均梓的家人作為要挾的對象。

  「放心,我已經吩咐下去,連妳老家那邊也派人過去守著。」曉人的擔憂他早就想過,甚至想得更遠更多。

  「我家?不需要吧?」不是她不擔心自己的家人,而是她的名字還沒被牽扯出來,陳金發應該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妳那天跟著去做訪問,以陳金發的能耐,會不知道妳的身份嗎?」

  「我倒是沒想到,謝謝你。」曉人訥訥地道謝。這才發現跟邱世冠比起來,她還嫩得很哩。

  還好她有邱世冠這個靠山,否則真的只能坐以待斃。

  「既然妳已經下定決心要引蛇出洞,我們最好再討論細節,務必要一舉成功,否則我怕會打草驚蛇。」在他的主導下,一場關鍵戲即將上演。「放心,我會加派人手在一旁保護妳的安全。」

  「謝謝。」曉人再次道謝,聲音裡多了一些信心。她相信,這次一定可以幫均梓脫困。




  身為「青黨」主席的陳金發,無庸置疑地成為明年總統選戰的可能候選人之一,為了凝聚更多的人氣和聲望,就算無公職在身,他依然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發表沒用的高見。

  「陳先生,明年的總統選舉,『青黨』是由你出戰嗎?」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後,一名記者問出一個大家心照不宣的問題。

  「目前我們內部還在討論人選,若有結論,一定會立刻公佈,謝謝大家的關心。」濃濃的鄉土腔,一臉憨厚的笑,構造出一張外人眼中的好好先生形象。

  回答完,陳金發滿意地跟眾媒體點點頭,在護衛的引導下回到座車,媒體也知道問不出更多的內幕,紛紛打算收線,這時隱身在人群中的曉人以清亮的聲音,成功地喊回陳金發的步伐──

  「陳先生,據說你十年前曾開車撞死人後逃逸,是不是有這回事?」

  在場的媒體記者大都認識曉人,他們立刻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正在發酵,紛紛拉長耳朵聆聽──

  一道精光閃過陳金發眼鏡下的小眼睛。「妳是誰?」姜畢竟是老的辣,他完全不受她突來問題的影響,冷靜以對。

  「那名被你撞死的人正好是一名檢察官,他手上剛好握有你不法的證據。」曉人不理會他的問題,繼續大聲說著。「那名檢察官的兒子如今也遭到你的陷害,現在正被警方收押,他就是衛均梓。」

  此話一出,四周的記者開始騷動,議論紛紛,話題主角當然是衛均梓。

  他被收押的新聞,經由某家電視台獨家播報出來後,所有的媒體人都嚇了一跳,但都認為他挖新聞的手段太過跋扈,竟然害死一條人命,莫非這件事還另有隱情?!

  「這位小姐,請妳跟我們走。」接到陳金發的暗示,兩名在一旁維持秩序的警察,上前阻止她的繼續發言,並伸手想將她強行拖走。

  「我只是提出問題,希望陳先生能給個答案,我根本稱不上有譭謗之嫌,你們憑的是哪一條法律要我跟你們走?」簡單幾句話,便讓兩名警察不敢再妄動。

  還好之前邱世冠有提點她,如果發生這類事情,絕對不能乖乖跟著警察走,否則極有可能會落入陳金發的手中,到時候連她都有生命危險。

  「各位。我今天是冒著生命危險出來投訴陳金發,我要揭發他險惡的真面目。」曉人說話的目標轉向媒體,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暗中保護她,膽子也就跟著大了起來。「其實,衛均梓是被冤枉的,他根本沒有逼迫吳清福接受採訪,這段採訪全是發自吳清福本人的意願。」

  見到大家都聚精會神聽她說話,曉人從隨身的背包拿出一卷帶子。「這就是所有的採訪內容,裡頭還有吳清福所出示的證據,證明那兩億五千萬元的賄款是流到陳金發的相關賬戶。」

  現場立即響起一片驚呼聲──

  「什麼?!」

  「原來那筆款子是流到陳金發的賬戶?!」

  衛均梓被收押以後,這條新聞也跟著被封鎖,因此消息並未流出。

  「採訪時,我從頭到尾都跟在衛均梓身邊,他跟吳清福的所有談話,我都聽得一清二楚,他是無辜的、他是被陷害的,而陷害他的人就是──」她狠狠地看向陳金發,右手手指毫不畏怯地指向他。「陳金發。」

  「各位,這全是一派胡言,我會保留法律追訴權。」陳金發心裡因為她的談話大為動搖,但他掩飾得很好,沒人看出他心中的慌亂。

  「歡迎你提出告訴,這樣警方才能介入調查,不過也要他們秉持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才行。」曉人無所畏懼地下戰書。「各位,我想現場播出這卷帶子,不知道有誰可以借我機器。」既然大大電視台不願意播出獨家新聞,就讓更多家新聞台同時播出,應該可以造成更大的震撼。

  「曉人,用我們的。」一名與她熟識的記者大方地出借自家機台播映帶子。

  「不准!」陳金發驚恐地吆喝身旁的屬下。「過去制止她!」

  陳金發異於以往的凶狠表情,讓在場所有記者媒體開了眼界,進而讓訪問帶的真實性增高不少,大家有意無意地阻擋他的手下前進,讓曉人能順利將帶子放入機器中。

  「這就是你貪污的證據和殺人動機。」曉人冷冷一笑。「陳金發,你受報應的時間到了!」




  曉人那天的行為,在政治圈引發一連串的風暴──

  所有的新聞媒體播出吳清福專訪的帶子之後,警檢雙方不想管都不行,再加上敵對黨借題發揮,派人監督查案狀況,就算檢方想不了了之也沒辦法。

  再者,范湘琴的主動出面指證,更是讓案情急轉直下,陳金發一看大勢已去,原本想趁混亂先逃出國避風頭,卻在海關被把留,帶回偵查應訊,只因邱世冠已提防到這一點,早就事先要求警方防範。

  這一天,是衛均梓被收押的第十八天,他終於可以交保候傳──

  一早,曉人拿了跟邱世冠借的「贖金」來到警局贖人,當她看到半個月不見的衛均梓時,鼻頭開始泛酸。

  累積了十幾天的疲憊和擔憂終於在這一刻全數解除,當沉重的心一放下,她才發現這幾天的情緒有多緊繃。

  但這一切都值得,單看他還活著,就讓她覺得所有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他除了有些憔悴以外,精神狀況倒是還不錯。

  兩人不急著在警察局寒暄,只想趕快離開這個不祥之地,一走出警察局,衛均梓迫不及待地問出心中的疑惑──

  「妳是怎麼辦到的?!」他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咧!

  她簡略說明那天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在報導新聞,而非冒險上陣的本人。她也是事後才發覺自己那天的行為根本就是在與虎謀皮,慶幸的是,幸運之神站在她這一邊,她才沒成為階下囚。

  「妳竟然拿著那卷帶子跟他正面槓上,若是一個不小心,妳可能連命都沒了,為什麼要冒這個險?」聰明如他,光用大腦猜都可以猜出那天的驚險,擔憂之情由他帶著淡淡的責備語氣中透出。

  「那你呢?明明可以將我供出來證明你的清白,你為什麼提都不提?」這是她這兩天才想到的。

  「就算說出妳的名字,不表示就可以洗刷我的冤情,何必把妳拖下水?」這年頭,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更何況在裡面,我誰都不相信。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拿陳金發的好處,怎麼可能將所有的事情都跟他們老實報告?」

  「可是,扳倒陳金發才是你最大的願望吧?你可以說出訪問帶的內容,起碼足以讓檢方調查陳金發啊,你為什麼不說呢?」就她所知,他對警方的訊問三緘其口,對於訪問帶的內容和下落,更是來個一問三不知,也因此才會被拘留這麼多天。

  「呃……我以為不會有用,所以才沒提。」她的話問住他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找了一個說辭敷衍。

  她說得沒錯,若他說出訪問帶的內容,也許是他的一線生機,但他卻想都沒想過,全是為了保護她。

  因為一旦交出訪問帶,曉人就會變成另一個關係人,極有可能會跟著入獄,他絕不容許這情況發生!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有供出她的名字,一心只想到她的安危,就算她是最有力的證人,唯一可以證明自己清白的證人,他也不說。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將她看得比自己的安危重要?甚至連可以扳倒陳金發的機會都放棄,這又是為什麼呢?連他自己也說不出個真正原因。

  曉人以為他是為善不欲人知,不再逼問,只提醒他道:「你先打電話跟你母親報平安吧。」

  她自己也是這幾天才想到這個疑點,後來發現這也許是他保護她的方式,正因如此才沒讓她暴露在危險之中,對於他的保護,她覺得非常感動,但也更加擔憂他的安危,才會決定放手一搏。

  他聽話地拿出手機撥了自家電話,簡潔跟母親報平安之後,他轉頭對曉人說:「我媽要我先回家去去晦氣,她煮了豬腳麵線。」他家在林口,平常因為工作的關係,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公寓,週末假日才會回家一趟。

  「那你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休息了。」這幾天不眠不休的奔波,加上擔憂他的安危,她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只想好好睡一覺。

  「我媽要我帶妳一起回去。」

  她猜想應該是要道謝之類的,便搖頭拒絕。「不用啦……」她不喜歡那種場面,怪尷尬的。

  「妳有事?」

  「沒……」

  「那好,我們走吧。」他拉住她的手,隨手招來一輛出租車,直奔林口,這是他第一次帶女生回家,感覺好像是帶女朋友回家給老媽審視,心情竟然有點緊張。

  不過,他相信老媽一定會喜歡她的,因為母子連心嘛。




  人家是丈母娘看女婿,陳淑娟是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

  當衛均梓帶著曉人一進門,陳淑娟立刻端來一盆小火爐要他跨過火爐,去去霉氣,接著又是一大鍋豬腳麵線上桌,全家人一起享用。

  吃完麵線,大家一起坐在客廳,曉人被安排坐在陳淑娟和均梓的中間,聽他說「坐牢史」,他避重就輕,沒多說自己在裡頭所受的折磨,簡單幾句輕鬆帶過。

  陳淑娟拿著面紙不住地拭淚。「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就好……」如果均梓也遭逢不測,她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十年前老伴發生意外,她承受不住打擊,當場就病倒了,整個家都是靠均梓撐著,那時他也不過才剛考上大學。

  還好陳金發這個惡人總算得到應得的報應,真是老天保佑啊!

  「這都要感謝曉人姊,否則老哥還不知道要在裡頭蹲多久哩。」均梓就讀大三的妹妹衛均柃,看了曉人那天的表現後,對她相當崇拜。

  「沒錯。」陳淑娟感激地握緊曉人的手,喜歡之情溢於言表。「曉人,這次真是謝謝妳了,妳救了我們全家。」

  曉人尷尬地回道:「伯母,快別這麼說,反正我也看不慣陳金發的所作所為。」她最不會應付這種情況了。

  陳淑娟接著轉頭跟兒子叮嚀。「均梓,你要好好對待曉人,她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孩,值得你珍惜。」均梓出事這段時間,以往經常衝著他上門的親戚朋友,全都避不見面,只有她還不畏艱難地四處為他奔波,怎不教人感動。

  「我跟他不是……」她慌忙想解釋自己跟均梓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因為他們並沒有交往,但耳邊卻聽到衛均梓說道──

  「媽,我知道,我不會辜負她的情意。」說話的同時,迷人的眼睛還曖昧地朝她眨呀眨的,頻送秋波。

  「欸,你……」他在胡應些什麼啊!

  「媽,我先送曉人回去休息,她這幾天忙壞了。」他沒給她說話的機會,起身的同時,連拉帶抱地將她緊摟住,一副憐愛得緊的模樣,事實上是讓她無法開口。

  「說得也是,那你們趕緊回去休息。」陳淑娟不疑有他,一路送到家門口。「曉人,以後有空要常來家裡坐坐。」

  「放心,我會常帶她回來的。」均梓保持姿勢不變,直到坐上出租車守鬆開她。

  「你幹麼不解釋清楚啊?害你媽媽誤會我們的關係……」一得到自由,她立刻嘟著嘴喃喃抱怨。

  他難道不知道,他剛才的回答會讓她想入非非、抱著一絲希望嗎?

  上次的會面,他將自己的心意當成是朋友之間的道義,連帶地讓她瞭解到他對她只有朋友之情,她雖然失望卻不會苛求,畢竟感情是無法要求公平對待的。可是他今天的言行,再度釋放出容易讓人誤解的氣息,讓她不免埋怨。

  「妳不想當我的女朋友嗎?」他認真地瞅著她。

  「……這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而是你想不想?」她已經確認自己的心意,也完全接受這個結論,但是他呢?他有同樣的想法和心情嗎?

  聽她話裡的意思,應該不是對他無動於衷嘍?他心情一放鬆,說話也開始不正經。「曉人寶貝,妳到現在還懷疑我的真心,真令人傷心啊!」

  他的語氣一如以往,半認真、半開玩笑,讓人摸不著他真正的想法,每次都得到同樣的反應,讓她動怒了──

  「你如果對我沒有意思,就別再逗著我玩!」脾氣一來,她才不管地點是在一輛出租車內,現場還有一個無法迴避的觀眾,當場跟他攤牌。

  聞言,他一臉悠哉地反問道:「妳怎麼知道我對妳沒意思?」

  他的眼睛貪戀地看著她生氣勃勃的模樣,這幾天少了她的叫罵聲,日子真的很難熬,他這才發現,自己好想她!

  當然不只是想念她的伶牙俐齒,更想念她氣呼呼的逗趣模樣,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已將她當成是生活的一部分,早已習慣她的存在。

  只有她,能讓他活力充沛!

  「我……我、我、我、我──」沒想到他會有此一問,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我」了好幾聲,才說:「你又沒有告訴我你對我有意思,我怎麼會知道?」

  這個小笨蛋!他無奈地翻翻白眼。如果對她沒意思,他幹麼老是故意找她麻煩?又不是閒閒沒事做!

  她難道不知道,他光是應付不請自來的女人都已經忙翻了,又怎麼可能主動惹「女禍」上身?

  「我對妳有意思。」既然她要「耳聽為憑」的話,他就說給她聽吧。

  自從他發現將她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還重時,他就知道對她不只是在意而已了。

  「嗄?!」他爽快的回答再度讓她傻眼,愣在當場。「你說……」

  「我說──我當然對妳有意思。」他又說了一次。

  「你騙人!」他一定是在唬卡她的!

  「是妳自己要我說,我說了,妳又不信!」他搖搖頭。「妳還真難伺候耶!」

  「你成天花言巧語騙女人,誰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從來沒跟其它女人說過這些話!」她的話讓他差點吐血以示自己的委屈,他雖然很會說話哄女人開心,但鮮少發自內心,通常只是嘴巴說說而已,沒想到一番真心告白卻被當成是謊話,怎不教他感慨?

  唉,想他閱女無數,挑來挑去,最後竟然挑到一塊大鐵板,而且還是最彆扭的那一塊,讓他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唉……

  「先生。」一路上被迫旁聽的出租車司機,終於忍不住插嘴,提供親身經歷──

  「這個時候,嘴巴用『說』的沒用,要用『親』的啦!」

  「原來如此啊,運將,謝謝你的建議。」均梓一臉受教地跟司機道謝,接著轉向曉人,露出色色的嘴臉,擦擦嘴巴。「原來妳要我親妳,早說嘛!來,我香一個……」他瞇著眼睛,嘟著嘴慢慢湊近。

  他怪模怪樣的逗趣表情讓她終於忍不住發笑。「你別鬧了啦……哈哈……呵……」左閃右躲,最後只好鑽進他的懷裡躲避,俗語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

  「曉人……」他不再作怪,漂亮帶電的雙眼正視著她,百萬名嗓喚著她,讓她胸口一陣發燙,心跳緊接著失序,就連雞皮疙瘩都出來見人了。

  「……幹麼?」她這才想起自己還在他懷裡,連忙想要逃脫,但是他不放,將她抱得更緊,正式道──

  「我們交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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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7:36
第八章

  幾天後,採訪了一整天新聞的曉人拖著疲累的步伐,回到租賃的小套房。才進家門,一個身影立刻撲過來,把她嚇了一大跳!

  定睛一看,一張俊俏的臉猛地「浮現」在她眼前,她連忙後退一大步,拍拍驚嚇過度的胸口──

  「幹麼嚇人啊!」原來是衛均梓!

  乍見他出現,一陣狂喜立刻湧上胸口,但是想到他這幾天的了無音訊,讓她新愁舊恨湧上心頭。他不是說要跟她交往嗎?為什麼連通電話都沒有?分明是在騙她嘛!

  「好過分喔,竟然說我的臉嚇人!」他一臉委屈地抱怨。

  「你怎麼會在這裡?」這是她自己在外面租的小套房,他沒有鑰匙,是怎麼進來的?

  「房東太太讓我進來的啊。」他笑得好得意。「她還說我比電視上還帥喔!」

  「什麼?!」曉人聞言勃然大怒。「她怎麼可以隨便放人進來我的房間?」如果衛均梓是壞人的話,那她的人身安全要由誰來負責?「不行,我要去找她問個清楚!」

  「等一下……妳誤會了啦。」他趕緊拉回她,溫聲解釋。「其實她是看我一直站在大門口等了兩個多小時,覺得我很可憐,出來找我說話,認出我以後就開始聊了起來。我告訴她我們是男女朋友,她才好心地替我開門,放我進來等。」

  他稍早一出法院就想來看她,路經市場,看到攤子上的新鮮蔬果,一時手癢便買了一些生鮮食材,準備煮些好料給她嘗嘗,誰知她不在家,他只好抱著兩個大塑料袋在樓下乾等,不時得忍受路人的指指點點,還不時有人過來跟他要簽名,順便安慰他,替他大罵陳金發,讓他哭笑不得。

  他說了一大串,曉人卻只聽到一個重點──

  「你竟然等了兩個多小時?!有事嗎?為什麼不打手機給我?」她的手機全天開機,隨時可以找到她。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只是想看看妳。」他雖然被保釋,但這幾天依然得早出晚歸到法院應訊,回到家的時間都已是半夜;而曉人的休假已滿,開始忙碌的採訪工作,算起來兩人已經四天沒見面了,忍不住想看看她。

  當他一進門看到他的西裝外套掛在床頭,一種滿足感填滿心頭,看來她跟自己應該也是同樣的心情吧?

  「看我?」她愣了一下,心中原有的不悅一下子消失無蹤,一臉驚喜地望著他。「你是認真的?」難道他那天的交往宣言是認真的?她已經要以為他是在開玩笑了呢!

  自從那天送她回來後,兩人各忙各的事,別說見面了,連通電話都沒有;她雖然想他,卻又拉不下臉打電話,擔心是自己自作多情。

  「認真?」他一開始不明白她所指是何事,可是聰明的他腦筋一轉,馬上就知道她的意思。「我當然是認真想跟妳交往,難道妳不相信我?」

  「可是……你這麼多天沒跟我連絡……」

  「我這幾天一大早就跑法院,耗到半夜三更才能回家,雖然很想打電話給妳,可是又擔心會打擾到妳休息,只好忍耐下來啊。我忍得好辛苦耶,妳竟然還懷疑我的真心,真是太傷我的心了~~」他只差沒掉幾滴眼淚來印證自己的話。

  「喔……」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對不起嘛……」

  「不行。」他不滿意地搖搖頭。「不能只用嘴說。」

  「不能用嘴說,那要用什麼說?」她納悶地望著他,一臉不解。

  「我要親親。」他大言不慚地提出要求,嘴巴還微微噘起,可笑的模樣讓她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你別鬧了啦……」帥哥形象都沒了。

  「我不是開玩笑。」他突然捧住她的臉,雙眼直視她,臉上只有認真的表情。「我是真的想吻妳。可以嗎?」才四天沒看到她,他就覺得心情很浮躁,定不下心來,好像少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似的,但是一看到她,所有的不適都自動消失。

  原來她就是他的心病也是心藥,難怪人家會說心病還要心藥醫!

  「我……」他的眼睛正在發射強力電波,電得她茫酥酥,更別提那些從他磁性嗓音所說出的親暱話語,差點沒讓她心臟麻痺。

  沒等她響應,他自作主張地低下頭,輕輕地攫住她的唇,只是一嘗到她的甜美滋味,原先的輕吻,加重再加重,彷彿永遠要不夠她,等到這個吻結束時,兩人都已經氣喘吁吁……

  「……我好餓喔。」他意猶未盡,一語雙關。

  「抱歉,我這裡沒什麼吃的……」她一臉嫣紅未退,滿是歉意地望向應該是空無一物的小餐桌,沒想到竟然看到一桌好料!「咦?!這是……」哪兒來的啊?!

  「這都是我煮的喔,妳嘗嘗看好不好吃?」他反客為主地拉她坐下,拿了兩個碗添飯,遞給她一副碗筷,一臉得意地等著讚美。

  「全部?!」桌上除了一瓶香檳外,還有七道菜,有魚、有肉,有蒸、有炒,色香味俱全,絕對稱得上是專業水準。「這些全都是你做的?」她不相信他的手藝這麼好。

  「當然,妳趕快吃一口看看。」他挾了一塊糖醋排骨餵她。「怎麼樣?好吃吧。」

  「嗯,真好吃。」咬了一口,淡淡的清甜,恰到好處的酸味,排骨又鮮嫩又入味,此外面餐館做的還好吃。

  「我的手藝不是蓋的吧!」他洋洋得意地揚起下巴。

  「你的廚藝是在哪裡學的?」「君子」遠庖廚,不是嗎?他這個「均梓」為什麼這麼會做菜呢?

  「我父親剛過世的前幾年,我媽媽的精神狀況變得很不好,我只好自力救濟啦。」

  他說得輕鬆,但她聽得心酸。跟他相處久了,自然知道他避重就輕的個性,對於自己的痛苦一律以笑臉輕鬆帶過,該說他體貼呢,還是逞強?

  「嗯,果然好吃。」他自己挾了一塊蔥油雞放進嘴裡,滿意地自誇。「我看以後如果不播報新聞的話,我乾脆改行開餐館好了。」

  說到這個,她才想到他現在的工作狀況不明,忙問道:「公司有跟你聯絡嗎?」

  自從吳清福的命案過後,他的主播位置已由另一個女主播遞補,但是收視狀況直直落,他的觀眾魅力可見一斑,公司應該不會放棄他這張王牌才是。

  「經理打過電話給我,他說等事情平靜後,會安排我回去。」他自己倒不是很在乎是否能繼續坐上主播台,反正他大仇已報,階段任務已完成。

  「案情什麼時候可以明朗?」司法程序繁雜,一件案子拖個幾年是常有的事。

  「還不知道。」他露出解脫的笑容。「不過我的部分已經澄清,不需要再上法院了。」一切總算能撥雲見日,父親的冤屈也得以洗雪,背了十年的重擔總算可以放下了。

  「太好了。」她比他這個當事人還高興。「那就表示你隨時可以回公司嘍?」

  「最快下星期就可以回去了。」過了半個月千篇一律的問訊生活,他倒還滿想念緊張感十足的播報日子。

  她拿起裝了香檳的玻璃杯,向他致意。「恭喜你了。」

  他也拿起自己的杯子與她輕觸。「我才要謝謝妳呢,若不是妳找來邱世冠幫忙,我可能就無法重見天日,我父親的仇也別想報了。」放眼台灣能跟陳金發相抗衡的沒幾人,而且那些有權有勢的人,誰也不願樹立敵人,要不然他也不需要苦苦等了十年,還差點功虧一簣。

  「別這麼說,是陳金發作惡多端,終於得到報應。」她很高興自己能夠幫上忙。

  「說得好。」心上的大石頭總算放下,他心情愉悅地一口氣喝光杯裡的酒。「乾杯!」

  「慢點喝,別喝醉了。」

  「背了十年的石頭終於可以放下,我真的太高興了。」

  此時,他臉上的笑容是曉人從沒見過的燦爛,是發自他內心的開懷笑容,讓她竟然也跟著有種幸福的感覺!

  原來看到自己所愛的人高興,自己也會跟著開心呀!




  「就是妳在跟均梓交往啊!」某小牌女演員趁著拍戲的空檔,跑過來覷她一眼,撂下評語。「長得很普通嘛!」

  曉人還沒來得及發言,另一名偶像歌星也趕來湊熱鬧。「真不知道均梓為什麼會看上妳?」

  「妳是怎麼逼迫他的?」原先代替衛均梓播報新聞,也是公司極力栽培的女主播,嫉妒得一張俏臉完全變形,螢光幕前甜美的形象已不復見。

  「我不承認妳是他的女朋友!」這句話是崔詩屏說的。在衛均梓洗刷冤屈之後,她再度現身,成為他的頭號擁護者,一點也不會覺得尷尬。

  「以她的條件,撐不了多久的。」黎艾美不以為然地用鼻子哼氣。

  阿娘喂!這陣仗未免太離譜了吧?曉人看著眼前各具特色的美女,心裡除了無奈,還是無奈。

  怎麼均梓才回來上班不到一個星期,舊事又再度重演,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最好笑的是崔詩屏大小姐,她竟然還有臉出現!那天上門求她時,她不是還很跩的說她已經有了新男友,跟均梓毫無瓜葛嗎?現在又來嗆什麼聲?

  「請問……」秉著以和為貴的基本原則,她強迫自己罵不還口。「是誰告訴妳們,我跟衛均梓在交往的?」她跟他交往的事,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知道,怎麼會傳出去?若是讓她查出誰是那張大嘴巴的話,她絕對會用鞋底伺候!

  「哼,我為什麼要告訴妳?」崔詩屏跩跩地轉過頭,不屑看她。

  曉人聳聳肩。「不說就算了。」反正她若來個死不認帳,她們又能奈她何?

  「喲!這裡怎麼聚集這麼多美女呀?」此時,另一名「當事人」衛均梓風光登場,自然地站在曉人身旁,親暱地摟著她的肩。「寶貝,今天過得好不好啊?」

  曉人趕緊拂開他的手,並且用力跟他使眼色。「她們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我們正在交往,所以來找我問個明白。請你跟她們說,根本沒這回事,對不對?」希望他能幫忙否認,否則一旦兩人的交往被公開,對他們都沒好處,還可能會引來狗仔隊的跟監,她可不想上八卦雜誌的封面。

  「我們這麼恩愛,任誰都看得出我們正在交往啊!」他一不做二不休,甚至在她的嫩頰印上一記輕吻,證實自己所言不虛。

  「你……」對於他的「不上道」,她真想暈倒了事。「你幹麼不否認?」她拉下他的頭,刻意壓低聲音提醒他。「不怕消息洩漏出去會影響你的收視率嗎?」

  「在妳眼中的我是這麼膚淺的男人嗎?」聽了她「善解人意」的話後,他沒有欣慰,反而一臉凝重。

  「當然不是,我……」是擔心你呀!很多偶像明星不都是為了怕影響行情,而只敢偷偷摸摸談戀愛嗎?

  笑容再度回到他的臉上。「不是就好,因為我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你們兩個在卿卿我我,說些什麼?」被晾在一旁很久的崔大小姐不滿了。「故意秀給我們看的嗎?」

  「各位美女,我們要去吃飯了,要不要一起去?我請客。」他的手依然環繞著曉人,將她護在懷中,保護意味濃厚。

  「不用,我還有約。」崔詩屏再遲鈍,見狀也知道自己輸了。她死要面子地給自己一個大台階下,說完之後轉頭就走。

  「謝謝,你們自己去吃吧。」女主播和偶像明星也匆匆告退,依她們目前在公司的地位,還招惹不起衛均梓這個當家主播。

  「其實你們挺相配的,祝你們順利。」看他們倆自然相處的模樣,黎艾美知道已無自己介入的空間,極有風度地給予祝福,展現大牌風範。

  既然不可能得到他,死纏爛打又不是她的風格,還不如好好退場,既不得罪人,又可以多一個朋友,對她來說並沒什麼損失。

  「謝謝。」他倒還欣賞這種成熟的女人,沒必要搞得劍拔弩張嘛,不是嗎?




  「奇怪,到底是誰說的?」曉人和均梓來到員工餐廳用餐,以免被狗仔隊跟拍,現在他可是八卦雜誌的目標。

  「妳到底在念些什麼啊?」一路上聽她在喃喃自語,他還是沒解讀成功,乾脆直接用嘴巴問,不用再傷腦筋。

  「我跟你說,有一件很詭異的事情喔。」她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

  「是嗎?」記者的本能作祟,他雀躍地催促。「我最喜歡聽詭異的事了,快說、快說……」

  「我們兩個都沒說,為什麼交往的事情會傳出去,這不是很奇怪嗎?其中一定有鬼!」

  均梓突然覺得頭頂罩烏雲,他還以為發生什麼詭異的事了,原來她指的是這件事!

  見他沒反應,她又說了一次。「……你說對不對?現在剛好是農曆七月,我雖然不迷信,但是不能太鐵齒。」

  「對。」他應了一聲,然後冷不防地賞她一記鍋貼。「妳說的『鬼』就是我。」

  「嗄?」什麼意思,她怎麼有聽沒有懂?

  「是我說出去的。」

  「什麼?是你說的?」她錯愕又不解地瞪著他問道:「你為什麼要四處宣傳我們正在交往?」這是他們的私事,不需要鬧得人盡皆知,還為她惹來一身腥吧。

  「我不喜歡偷偷摸摸。」見她有話要說,他又給了另一個答案。「況且,妳也不喜歡女人動不動就來跟我搭訕吧?」

  「是沒錯啦……」一說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被他套出真心話,立刻尷尬地紅了臉。「哎呀,討厭……」她竟然表現出妒婦的模樣,真是丟臉死了。

  曉人難得露出的小女人嬌態,幾乎讓均梓看傻眼,她這模樣,真美!

  他一直知道她長得不錯,否則也不可能當上播報記者;只是她平常不是一臉正經八百地播報新聞,要不就是恰北北地對著他吼,鮮少讓他見過這等惹人憐的模樣。

  他很清楚自己雖然心動於她,但與她的長相美醜無關,而是習慣她的陪伴,喜歡她的真性情,感動於她的不離不棄。對她的感情也是自然而然生成的,沒有狂風暴雨似的猛烈情感,而像涓涓細流般地緩緩滑過心頭,久而久之,一道道記憶的痕跡慢慢化成刻骨銘心的愛戀,就這麼讓她的身影常駐心頭。

  雖然存在於他們之間的並不是濃烈的情感,與他原先期盼的愛情有一段落差,但是平凡的感情才能長長久久,不是嗎?





第九章

  曉人決定回家過中秋節,愛湊熱鬧的衛均梓也嚷著要跟,並自願充當司機,不得已只好將他帶回家「獻醜」,順便介紹他給家人認識。

  這一陣子,他只要有時間就會到她住的地方下廚,煮一桌好吃的料理替她補一補,要不就是帶她去吃某家有名的餐廳,害她體重激增三公斤,由於透過電視屏幕會有膨脹效果,為了不想讓觀眾看到她癡肥的身影傷眼,她不得不開始禁口。

  三不五時,他還會帶她去郊外走走,鍛煉健康身心,並不時指導她一些採訪和播報的技巧,亦師亦友。

  跟衛均梓在一起越久,越能發覺他的優秀,對他的感情也越來越深,曉人不免開始懷疑,他為什麼會選擇跟她交往?

  不是她不好,而是以他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更好的人!

  他為什麼會選她?難道是因為……報恩?

  這個疑惑一直在她腦裡翻攪,越滾越大,尤其在習慣他溫柔的寵愛後,越不敢將心中的疑問提出,擔心一旦真相大白,會因而失去他。

  「到了。」經由她帶路,車子停在桃園市郊一棟兩層樓的透天厝前,屋前還有個小庭院,種著些花草樹木。

  「這裡的環境不錯嘛,乾脆叫我媽也搬來這裡好了。」他還滿喜歡這裡的居住環境,看起來樸實溫馨。

  「好呀,這樣我媽也多一個伴可以聊天。」

  她拿出鑰匙開門走過庭院,一踏進家門,母親黃素雲就迫不及待地告訴她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曉人,隔壁的仕恆平安回來了!」

  羅仕恆是她們家多年的鄰居,比曉人大五歲,從小對她非常照顧,她之所以會當記者,也是受他影響,因為他是個非常優秀的戰地記者。

  幾年前他因為採訪波灣戰爭而下落不明,失蹤已久,就在大家都斷定他已經遭遇不幸時,他卻又生還回來,怎不教人驚訝?

  「真的嗎?!」她不敢置信地反問,看到母親點頭確認後,立刻激動地又叫又笑。「太好了!我立刻去找他!」她轉身就要衝出門,卻一頭撞到衛均梓的懷裡,這才想起他的存在。

  「妳要去哪裡?」

  「對不起,仕恆哥回來了,我先去他家看看。」曉人匆匆向他道歉,越過他就直直往外衝,她的心思全都放在剛歷劫歸來的羅仕恆身上。

  「欸……」看著她如同小狗般雀躍,又跑又跳地衝出門,被冷落在范家的衛均梓只能無力地朝著她的背影喊。

  仕恆哥?她熱切的呼喚聲讓均梓的眉頭不由自主地打了個結。

  而客廳裡的范峰明跟黃素雲夫妻倆,則好奇地打量著眼前氣宇軒昂的男子,覺得他有幾分眼熟,可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他,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最後由黃素雲發問──

  「呃……請問你是……?」

  「伯父、伯母,您們好。」均梓立即擺出老少咸宜的笑容,自我介紹。「我是衛均梓,是曉人的男朋友。」

  「你是曉人的男朋友?!怎麼都沒聽她提起過?」范峰明眼睛瞪得好大,問向一旁也是瞠目結舌的黃素雲。「老伴,妳有聽她說過嗎?」

  她頭搖得快斷了。「我也是第一次聽說。」

  「其實我們是前一陣子才開始交往的。」衛均梓不慌不忙地解釋。

  雖然他表面笑臉燦燦,其實心裡正在暗罵曉人的待客之道,竟然放他一人獨自面對兩位老人家,自己卻跑去見其它男人,未免太不把他這個男朋友放在眼裡了!好歹也先替他跟兩者介紹一下吧?

  「衛均梓?」范峰明總算認出他來。「啊你不就是那個報新聞的!」女兒是大大新聞的記者,他們當然也是大大的忠實觀眾,對他這張臉可以說是熟得很,只是剛才一下子沒想到。

  「是的。」

  「這樣啊……不錯、不錯……」仔細打量完衛均梓後,黃素雲滿意地直點頭,拍拍身旁的座位。「來,請坐。」沒想到曉人這麼厲害,一出手便撈到一個金龜婿。

  「對呀,坐嘛!」范峰明乾脆直接將他「架」到椅子上,臉上的笑容親切到讓人發毛的地步。「想喝點什麼?」沒等他回答,便直接轉頭跟老婆吩咐。「欸,把我那瓶陳年高粱拿出來,再準備幾道下酒菜……」

  衛均梓連忙推辭。「伯父,不用……」

  「沒關係,今天我們不醉不歸。」范峰明興奮極了,他一直知道女兒對男人沒興趣,還怕她是同性戀哩,還好,老天總算聽到他的祈求,還送上一個條件這麼好的男人,差點讓他感動得老淚縱橫。

  「伯父,請問誰是『仕恆哥』?」衛均梓一坐下便開口問道,他對這個人實在非常在意。

  「你說仕恆喔?他是曉人從小到大的偶像啦。」

  「偶像?」他隱隱地覺得事情不太妙。

  「對呀,她從小就喜歡繞著仕恆轉,就連當記者也是受他影響欸!」范峰明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繼續出賣女兒。

  「伯父,我也去看看那個『仕恆哥』好了。」他心慌意亂,再也坐不住,急忙起身。「請問他家住哪裡?」

  「就在我們家隔壁,十二號啦!」

  「謝謝。」他邁開大步,直往門外沖。

  范峰明則在他背後大聲提醒。「別忘了等會兒回來陪我喝酒喔!」好不容易才巴望到女兒主動帶男人回家,可不能讓他給跑了。




  「仕恆哥,你終於平安回來了!」曉人一看到安然無恙的羅仕恆,立刻撲到他身上,淚水不由自主地狂流,標準的喜極而泣。

  從小,她就愛跟在他的屁股後面跑,他就像哥哥一樣地疼愛她。當她聽到他在伊拉克失聯時,緊張得差點休克,哭得唏哩嘩啦,因為她很清楚一旦失聯,就是失蹤的前兆,也就是凶多吉少的意思。

  當初她之所以會選擇當記者,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找尋他,因為媒體可以掌握到最多信息,這是打聽他下落的最好辦法。但是這一年多來,音訊全無,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他卻歷劫歸來,怎不教她欣喜若狂?

  「別哭了!」他憐愛地撫摸她的頭。「我都快被妳的淚水淹死了。」

  「你怎麼會這麼久才回來?害我擔心死了。」

  「我去採訪時不小心中彈,還好被當地好心的民眾救起,只是那裡的醫療設備很糟,我休養了一年多才有辦法下床走動,而我的身份證件和錢又都被偷了,只能跟著當地人遷徙逃亡,好不容易輾轉遇到一個台灣人,才聯繫上當地的辦事處。」羅仕恆緩緩道來這幾年的苦難,雖然他盡量簡潔帶過,但是不難想像他當時的處境艱難。

  「能平安回來就好……」聽完他的經歷,曉人不禁為他的遭遇捏一把冷汗,眼淚又忍不住流下,他的平安歸來只能用奇跡來形容。

  羅仕恆掏出手帕替她擦乾淚水,輕聲安撫。「別哭了……」臉上的表情除了疼惜之外,還有一種隱隱浮現的曖昧情感。

  其實他在伊拉克那幾年的日子只能用煎熬來形容,若不是她,他可能已經死在沙漠中好幾回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將她當作妹妹般疼愛,誰知她的身影早已深埋在他的記憶裡,總在他最危難的時候鑽出來撐住他最後一口氣,他總算知道,她不只是妹妹,而是最重要的精神支柱。幾次徘徊在生死關頭,他都是想著她可愛的笑臉來度過難關,她可以說是他的最佳良藥。

  「曉人!」衛均梓一趕到羅家門口,剛好看到這幅親密的景象,一股酸氣湧上胸口,嗆得他滿嘴發酸,燒得他好想剁掉那個男人的手!

  這是不曾有過的感覺,難道……這就是人家所說的吃醋?

  他衛均梓出生三十年,從小到大可以說被女人的愛慕眼神喂大,擁有最多女人景仰目光的男人,竟然會吃醋?!

  但是無可否認,他的確是嫉妒,嫉妒那名叫做「仕恆哥」的男人!

  「均梓?你怎麼也來了?」她沒發覺他已經妒火中燒,還親熱地挽著羅仕恆的手來到他面前。「來,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最喜歡的仕恆哥喔,他剛從伊拉克回來。」

  「你好,我是衛均梓。」均梓保持風度地伸出手,但是眼神銳利得刮人。

  這個叫做「仕恆哥」的男人,條件比他想像中的好得多了,絕對是個危險人物,不能讓曉人離他太近。

  羅仕恆也伸出手跟他交握。「我是羅仕恆,你好。」他當然認得衛均梓這號人物,只要看過電視的人,沒有人不認識這張臉,只是他不瞭解衛均梓的敵意從何而來?

  「妳怎麼眼睛紅紅的?」衛均梓藉著端詳她眼睛的動作,不著痕跡地將她帶離羅仕恆身邊,反正看到她碰別的男人,他就渾身不舒服!

  「我看到仕恆哥平安歸來,一時太高興了,所以……」她拿著羅仕恆的手帕想要擦眼淚,卻被衛均梓快一步抽走,換上他自己的。

  「這是別人的。」他扯出一個招牌笑容,隨手將手帕交還給羅仕恆。「她用我的就好,謝謝。」

  這時,羅仕恆總算看出衛均梓對自己懷有敵意的原因,頓時臉色大變,大受打擊,他一臉錯愕地來回看著他們兩人──

  「你們……」

  衛均梓攬著曉人的肩,朗聲道:「她是我的女朋友。」他是故意作此宣示,因為他看出羅仕恆的「不懷好意」──這男人喜歡曉人。

  「曉人,這是真的嗎?」羅仕恆的嘴巴像是吞下一顆鴕鳥蛋,驚訝地無法閉上。

  「嗯。」她嬌羞地點點頭承認。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羅仕恆急急追問,不敢相信這個事實。

  她想了一下,老實回答。「一個多月了吧。」

  一個多月!羅仕恆聽到答案後,心裡更是難受。才一個多月!早知道他就應該早點趕回來的,也許還有機會,如今……

  「仕恆哥,你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不太好耶。」曉人擔心地想上前探視,卻被身旁的衛均梓摟得更緊──

  「伯父要我來叫妳回去吃飯,我們走吧。」均梓當然不可能讓她跟「情敵」過分靠近,拉著曉人的手就往她家拖。

  「欸……我還沒跟仕恆哥說夠耶……」她不捨地回頭望著羅仕恆,賴著不想走,她還有好多話要問他呢。

  「你們說得夠多了,回家吃飯。」她的依依不捨讓他更為不爽,一把扭回她的頭,不讓她跟羅仕恆的眼神有交會的機會。

  他要她的眼裡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原以為自己對女人抱持無慾無求的態度,碰到她才知道,大錯特錯,他根本是個道地的大醋罈子!

  羅仕恆痛苦地望著他們倆親密的背影,想不到就差這麼幾天,她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了!

  若不是被困在沙漠這幾年,他也不會發現自己的心意。

  只是……

  他發現得太遲了。




  「你到底是怎麼啦?」忍了一整個晚上,曉人終於忍不住開炮。「你如果趕時間,可以自己無回台北呀!我還想跟仕恆哥多說說話呢。」

  自從被他打斷跟仕恆哥的談話到現在,他的臉色就臭得不得了,活像被人倒會似的。奇怪,她這個被打斷的人都不氣惱了,他幹麼還擺一張臭臉給她看?

  原本預計在家過中秋夜的她,硬是被他拎回台北,甚至連跟仕恆哥道別的時間都不給,她才是該生氣的那個人好不好?

  「我不准妳再跟他說話!」大醋醃子終於打翻,酸氣沖天,差點淹沒小轎車。

  「你……」她總算看出端倪,試探地問道:「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沒想到他卻理直氣壯地承認。「對,我就是在吃醋!」說完,還露出一個「妳能奈我何」的表情。

  想到那個男人擁著曉人的那一幕,他的醋意又湧上心頭,他到這時候才知道,自己對她的愛一點都不平淡,根本濃得足以嗆死整個台灣。

  「喔?」聞言曉人頓時心花怒放,嘴角忍不住上揚,連眼角都帶著笑意。

  這麼說起來,他擺了一整晚的臭臉,就只是因為吃醋嘍?他真是太可愛了!

  「妳笑什麼?」他的聲音有些懊惱。

  「我高興嘛。」她的眼睛瞇瞇笑,由於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醋意,她終於放下心中的石頭。「我本來以為,你跟我交往只是因為感激呢。」

  「感激?」他不解地反問:「感激妳什麼?」

  「因為我讓你不用坐牢啊。」

  「我會因為感激而賠掉自己的一生嗎?妳未免太小看我了!」他忘了現在正駕駛在高速公路上,偏過頭瞪著她,看起來氣得不輕。

  「你現在在開車耶!不要隨便亂看,拜託。」她趕緊提醒他,以免生命安全遭受威脅。

  「那妳就不要再說那些會讓我腦溢血的話。」他的聲音裡明顯還帶著火氣。

  「我會這麼想也是正常的啊。」她緩緩說出自己的感覺。「在發生事情之前,你只是因為有趣而作弄我,根本不是喜歡我,不是嗎?」

  「我如果不喜歡妳,幹麼無緣無故招惹妳?」這也是他後來才想通的,但他才不會招認。

  「那你為什麼不在事發之前跟我提出交往要求?」是他手腳太慢,才會引起她的誤會嘛,怎能怪她?

  「我曾經提議要妳當我女朋友,卻被妳一口回絕了,妳不記得了嗎?」要翻舊帳,她的帳也不少。

  說到這個,她也有話要說。「我以為你在開玩笑,誰教你每次說話都不正經。」

  「那好,我現在鄭重跟妳表白。」既然她愛聽,他還怕講不成?「我發誓,我對妳是百分之百真心的,這樣可以嗎?」

  「如果沒有後面那個問句的話會更好。」雖然暗爽在心中,但她才不會笨得表露出來哩。

  「妳還嫌啊!」他也有不滿。「那妳呢?妳也沒跟我告白過啊。」

  她彆扭地紅了臉。「呃……」她又不像他習慣甜言蜜語,哪說得出口啊!

  「說啊,我在等呢!」

  「討厭……」明知她臉皮薄,他還故意鬧她。

  「對了。」他突然想到一件讓他很介意的事情。「妳那個『仕恆哥』對妳別具用心,妳最好離他遠一點。」

  「別胡說,他就像是我的哥哥,哪有什麼居心?」

  「他喜歡妳。」同是男人的他,怎會看不出來那個羅仕恆的心思?

  「那又怎麼樣,我也喜歡他啊。」

  看她還是沒聽懂,他索性說得更明白。「他是以男人的身份喜歡著妳。」

  她不以為意地輕笑。「怎麼可能?你想太多了。」她跟仕恆哥認識十幾年了,倘若他對她有意思,怎麼沒聽他提過?

  「我騙妳做啥?」拜託,他也是用同樣的眼神看她,難道還會看不出來嗎?「反正,妳多留意一點就是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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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匿名  發表於 2011-3-12 07:17:53
終曲

  「叮──咚──」

  「你來啦……咦!仕恆哥?!」原本以為門外是約好要過來的衛均梓,曉人很快地打開門,沒想到竟然看到羅仕恆,她立刻驚喜地問道:「你怎麼會來?」說著趕緊退開一步讓他進屋。

  說得也是,衛均梓有她房間的鑰匙,通常都會自己開門進屋,哪會按門鈴。

  「我想過來看看妳,所以跟范伯伯問了妳的地址。」他看看屋裡的簡單陳設。「地方不大呢。」

  室內約有十坪空間,隔開廚房和浴室後,只剩下六坪不到,擺下一張床和雙人沙發後,空間更是所剩無幾。

  「沒辦法啊,台北的租金太高。」她也希望能租大一點的屋子,否則每次均梓一來,眼睛都一直往床鋪瞄,害她也跟著血脈僨張,臉紅紅,心跳加速。

  「記者工作還做得習慣嗎?」他在沙發上坐下,跟她閒話家常。

  「嗯,越來越上手了。」

  「聽范媽媽說,妳是為了我才當記者的?」這也是他會在這裡的原因。當他聽了這番話後,心情為之一振,立刻開車上來找她。他相信她對他應該也是有心的,只是尚未釐清自己的感情,就像之前的他一樣。

  「對呀,我本來是希望當記者後可以搜集更多信息,也許可以找到你,可惜我沒有幫上忙,最後還靠你自己的力量回來。不過你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妳有這份心,我就很感動了……」看來範媽媽說的都是真的,這下子他更篤定自己的猜測。

  「因為你就像是我的哥哥一樣,當然要想辦法救你嘍!」她突然記起均梓昨天的警告,趕緊特別強調「哥哥」兩個字,以免被誤會。

  「不!」羅仕恆立刻激動地抓住她的手,急忙說服她。「妳對我一定不只是兄妹的感情,應該還有別的,只是妳還沒發現而已!」他相信她會這麼擔心自己的安危,是因為她心繫於他,也就是兩人的心意相同。

  「仕恆哥?!」她從沒見過他這模樣,被嚇了一大跳,急忙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卻緊握不放。

  完了,果真被均梓給說中了,這下該怎麼脫身?

  「曉人,我愛妳。」羅仕恆急於表白心意,希望能喚起她的共鳴。

  「我並不愛你,我對你只有兄妹……」她努力想解釋自己對他的感情,但他完全不接受否認的答案,眼中有著瘋狂的光芒──

  「不,妳也是愛我的!」

  「仕恆哥……」他這模樣好嚇人!小時候遇到變態的記憶湧現,嚇得她頻頻往後退,腿一軟,癱坐在沙發上,而羅仕恆卻仍一步步逼近,身體幾乎壓在她身上──

  「妳是我的!」他強勢地宣佈道,心中甚至作下決定,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只能屬於他!

  他使盡全力壓住她,臉也跟著俯下,他現在一心只想要得到她,根本管不了手段是否卑劣。

  「不要……均梓救我……」掙扎了半天仍然沒有用,她閉上眼睛,不想看他猙獰陌生的臉,淚水滑落眼角,說出她的無力感和恐懼,她真的好怕……

  她還沒跟均梓說愛他呢!這是她現在心中唯一的遺憾。如果能讓她逃過此劫,她不會再扭捏,一定會老實跟均梓承認自己的心意……


  「你在做什麼?!」開門進來剛好看到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氣得衛均梓一把拽起羅仕恆,又狠狠地補上好幾拳在他臉上。

  這幾拳終於將羅仕恆打醒,看到曉人衣衫不整地窩在沙發上,臉上儘是害怕的神情,他終於清醒過來,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你欠揍!」衛均梓又免費賞他一記黑眼圈,再來一記左勾拳,讓他的嘴角破皮,當場鮮血直流。

  羅仕恆沒還手,也沒開口告饒,就這麼乖乖站著讓衛均梓打,彷彿要為自己剛才瘋狂的行為贖罪。

  就在衛均梓還要繼續痛扁羅仕恆時,曉人趕忙跌跌撞撞地起身,拉住他的手,替羅仕恆求饒。「夠了,別打了……」

  「夠了?」衛均梓不敢相信地瞪著她。「妳忘了剛剛差點就被他污辱了嗎?竟然還替他求情?」

  「我知道,可是……」看到羅仕恆滿臉是血,她的心裡還是會難受,畢竟他是她從小就敬愛的「仕恆哥」啊!一向最敬愛的兄長突然變成凶神惡煞,讓她大受打擊,可是仍不忍他被當成沙包痛扁。

  羅仕恆神情痛苦地低頭道歉。「對不起……」他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對勁,竟然會異想天開,想使出這種卑劣手段。

  「道歉就能了事嗎?」衛均梓的手仍然揪著羅仕恆的衣領不放,一臉憤恨難消,若是他晚來一步,會變成什麼情況,他連想都不敢想。

  羅仕恆認真地看著躲在衛均梓身後的曉人。「曉人,我知道自己的行為無法原諒,但我是真的愛妳。」

  羅仕恆的理由讓衛均梓更為火大,怒斥道:「愛她就可以欺負她嗎?這種卑劣的行徑跟禽獸有何不同?如果每個人都這麼做,那麼社會上還有秩序可言嗎?」

  「均梓,放了他吧。」看到以前總是對她愛護有加的兄長變成摧花魔手,說不害怕是假的,但也不忍見他如此狼狽的模樣。

  「可是……」他既不甘心也不放心。

  「沒關係,有你在,他不敢再怎樣的。」

  「哼。」他這才放掉羅仕恆的領口,但仍不忘威脅道:「你最好安分一點!」

  羅仕恆頹然癱坐在沙發上,臉上滿是沮喪和痛苦,不敢看曉人。

  曉人倚偎在衛均梓懷裡,聞到熟悉的氣息,原本擔憂受怕的心終於慢慢平復,這才能發言。

  「仕恆哥,你為什麼會突然……」想到剛剛,她還會忍不住顫抖。

  她的「恐男症」在跟均梓交往後已經漸漸痊癒,所以昨天當她知道羅仕恆生還時,才會因為激動而忘情地投入他的懷抱,若在之前,這是她絕對不可能做的事。只是剛才羅仕恆的行為再度喚起她的恐懼,她可能有好一陣子不敢接觸男人了。

  「我原本也以為自己對妳只是兄妹之情,但是當我在伊拉克受傷的時候,支撐我活下去的唯一動力就是妳的身影,直到那時我才知道自己對妳的感情並不單純。可是當我回來,還沒來得及對妳表白,妳的身邊竟然已經有了交往的對象。」他將自己的心情轉折娓娓道來──

  「我原本想放棄,可是當我聽到妳母親說,妳之所以會選擇當記者是因為我時,心中頓時燃起一線生機,這才立即趕來找妳,可是我太心急了。」

  說到這裡,他突然站起身來,眼睛直直望著她,希冀地說:「曉人,我希望妳能正視自己的心,也許妳會發現心中真正愛的人是我,不是他。」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他必須賭上一賭。

  「你胡說什麼?」羅仕恆的大言不慚差點沒讓均梓抓狂。「她愛的人是我!」

  「這要曉人自己才知道,妳怎麼說?」她的回答牽涉到兩個男人的幸福,只見四顆眼珠子都盯在她身上,緊張地等著她的宣判。

  「仕恆哥,對不起。」曉人的心中早有答案,她雙眼直視羅仕恆,肯定地說出答案。「我一直只當你是哥哥。」她雖然很喜歡羅仕恆,但絕不是情人間的喜愛,要不然她不會對他剛才的行徑如此害怕。

  一家歡樂,一家愁;只見衛均梓的嘴已經開心地快咧到眼角,而羅仕恆的臉色卻是呈現一片死灰。

  「仕恆哥……」曉人擔憂地看著他,擔心他會承受不住打擊。

  「沒關係,我不會有事的。」他強自鎮定地露出一個虛弱的微笑,總算表現出該有的風度。「祝妳幸福。」愛一個人就是要她得到幸福,就算那個人不是他,他也會誠心祝福她。

  「謝謝。」

  羅仕恆接著轉向均梓,一臉認真地提出警告。「你要好好待她,否則,我不會輕饒你的。」

  均梓將曉人護得牢牢的。「這還用你說嗎?」只求他不要三不五時出來嚇人就好。

  「我走了,妳多保重。」沉重地道再見後,他筆直地往門口走去。

  「喂!」均梓突然叫住羅仕恆,但他並沒回頭,只是停下腳步。

  「謝啦。」

  這句話是感謝他有風度地下台,也是感謝他以前照顧曉人。雖然他今天的行為不可取,但卻是情有可原。

  羅仕恆依然沒回首,僅擺擺手表示收到,便打開門往外走,他不想讓他們看到自己臉上再也藏不住的哀戚……




  「妳還好吧?有沒有受傷?」羅仕恆一走,均梓立刻拉起曉人的手檢查,當他看到她手臂的青紫時,才平息的火氣又冒出頭來。「可惡!我非要再揍他幾下才甘心。」

  她拍拍他的胸口,安撫道:「我沒事。」

  「下次我不在的話,就別放他進來。」誰知他會不會再凶性大發?

  「嗯。」她順從地應答,沒忘記跟他道謝。「謝謝你救了我。」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謝什麼?妳是我的女人,本來就應該由我保護。」

  他的態度雖然有些大男人,但此時卻給她最大的安全感,所以她不再猶豫──

  「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她一臉凝重的表情,讓他也不禁屏氣凝神,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她不會是要告訴他,她剛剛的話只是騙羅仕恆,其實她要的人是羅仕恆吧?

  「我愛你。」這是她剛才面臨威脅時,腦海裡僅剩的念頭,她一定要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呼……」他吐出一口好大的氣。「差點被妳嚇死,我還以為……」她要分手哩!

  「以為什麼?」她很好奇他未說完的話。

  「沒什麼啦。」為了以後的日子著想,還是不要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在乎她,以免被她爬到頭上撒野。「妳今天為什麼這麼老實?」以前無論怎麼問她,她都不正面回答,難道剛剛被嚇到腦筋「啪帶」?

  「剛剛當我面臨此生最大的危機時,我只想到還沒告訴你這句話,所以決定只要能逃過這個劫數,一定要老實告訴你自己的心意。」

  「妳終於說出口了,我還以為自己要等到地老天荒呢。」

  「你願意陪我到地老天荒嗎?」他這幾個月的表現,讓她相信他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他失笑。「小姐,妳這是在跟我求婚嗎?」

  「你願意嗎?」她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厚顏,也許明天會後悔今天的行徑,但是現在的她只想要掌握自己的幸福,她絕不要再處於被動。

  「願意!」他露出一臉滿足的笑。「我當然願意。」她是他今生唯一想娶的女人,不娶她要娶誰?

  他以前根本不能想像自己會被一個女人套牢,不是他花心,而是他生性怕悶,跟同一個女人出去沒幾次,他就厭倦了,怎麼可能跟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呢?

  但是曉人不同,跟她相處越久,越能發覺她的多樣風情,永遠都不會覺得疲累,反而越來越沈迷……

  他不只想套牢她,更想被她套牢,當她生命中的唯一。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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