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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左薇]賢妻罷工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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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3:27 |倒序瀏覽
賢妻罷工中 作者:左薇

簡介

梁若唯覺得自己就像命中注定似地愛上卓曜邦,
從相親到約會,短短不到一個月就答應他的求婚。
結婚四年裡,她深愛的老公除了在床上對她比較有火花外,
把所有的熱情都給了工作,但男人嘛對工作有野心不算錯,
她認命地在家當個賢內助,直到他的前女友找上門撒野,
發現老公的平淡可能是因為舊情難忘,她決定不再乖又傻了!

卓曜邦承認前段感情的失望,教他只想娶個乖乖聽話的賢妻。
單純又癡心愛他的梁若唯,正是他想娶的老婆的不二人選,
於是他不費心力的哄哄、不費心力地就拐她來當他老婆。
他過著美滿又幸福的生活直到前女友出現,搞得老婆火大!
但前女友真的早已成為過去,他身心真的只為老婆守潔,
然而,老婆卻發狠堅持提出分居,還要搞自立自強,
他可口又乖順的老婆就快飛了,怪只能怪他婚後從不用心。
老婆罷工的日子真不好過!他只好變身小男人求她回心轉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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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3:42
第一章

  微風和煦,陽光明麗,晴空萬里的藍天下,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一棟白色別墅前,駕駛座先踏下一雙光可鑒人的皮鞋,繞到副駕駛座,替女伴打開車門。

  「謝謝。」梁若唯嫣然一笑,粉潤的鵝蛋臉上有雙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就算笑起來也不會瞇成一條線,黑白分明的眼瞳閃耀著晶燦如星的光芒,豐潤含水似的唇瓣,組成一張清甜秀麗的容顏。

  雖然不是國色天香,但她身上總散發著一種很好親近的鄰家女孩氣息,純真且自然,讓靠近她的人都覺得舒服,沒壓力。這其中也包括此時正看著她的這名男子,他在親和力這個字段替她打了很高的分數。從第一次見面,他就能瞭解母親為何會喜歡這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女孩,這半年來老是想介紹他們倆認識。

  「我的榮幸。」卓曜邦適度地彎起唇,伸出手,紳士地協助她下車。

  煦陽下,他翩然俊雅的身形顯得更加挺拔帥氣,玉樹臨風,俊俏斯文的臉龐襯著淺淺的笑容,舉手投足間儘是文質彬彬的優雅,無時無刻流露出他自小養成的好家教、好修養。儘管出身富貴門,但他身上卻嗅不到半點財大氣粗的味道,也見不到任何蠻橫跋扈的惡行,反而像個風度翩翩的白馬王子……

  她輕搭著他的手,碰觸那厚暖的掌心,指梢傳來一陣小小的電流,直逼她怦怦跳的心房,撲通撲通敲擊著,很誠實地反映出她對這男人的喜歡,已經到了雀躍的地步,那是一種難以克制的悸動,更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緣分!

  不敢相信,這只是他們兩人相親後的第三次約會而已,她卻像命中注定似地喜歡上這個男人,對他一見投緣、再見鍾情、三見傾心。他大她三歲,今年二十七,正值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年紀;但從長輩口中和她自己的觀察來看,他擁有超乎同齡男子的成熟穩重,溫柔內斂,不像學校裡那些追過她的男生一樣,還有些幼稚,甚至輕浮,有時說出口的話不是讓人尷尬就是覺得被騷擾。

  大概是受了父親和哥哥的影響,比起那種所謂風趣幽默又會哄女孩子開心的男人,她更欣賞這種個性沈穩又有責任感的男人。所以打從初次見面就被他吸引,而且還很崇拜他有顆才智過人的腦袋——這點也跟她的家人一樣!

  聽說他從小到大都是個資優生,為了要做足充分的準備接管家裡的建設公司,不但提早在三年內修完了國立大學建築系五年的課程,取得畢業文憑,考取建築師執照,又利用當兵的時間準備研究所考試,一退伍立刻接著攻讀企業管理與其它財金相關課程,取得碩士學位,去年開始進入「華洋建設」的重要部門實習,預計明年就要從父親手中接下董事長一職。

  彬彬有禮的天才!

  好幾次望著他的時候,她都幾乎忍不住要為這個才貌雙全的男子拍拍手呢!喔呵呵……

  不過媽說女孩子要含蓄一點,每次出門前都耳提面命地交代她,不要愧對梁家客廳裡那塊「書香世家」的大匾額,忘了他們一家人——除了她以外,往上數到民國前好幾代,都是為人師表的典範;因此就算她對人家的印象再好,也不能忘了女兒家該有的儀態和矜持,丟了為父為母為兄為姊和梁家祖宗十八代的臉。

  噗,她的「唯母」就是這麼杞人憂天,她再怎麼阿呆也不會在心儀的男人面前丟自己的臉,當然知道要保持溫柔婉約的形象,才能與英挺斯文的他相匹配。

  「往這邊。」他笑容可掬,拉著她的小手往前走了幾步,一高一矮的身影佇立在別墅的圍牆前,他動手打開上鎖的雕花大門。

  梁若唯謹記母訓,很含蓄地偷瞄著他好看的後腦勺,輕絞著手指,再仰望著眼前這棟三層樓高的歐風建築,情竇初開的小腦袋裡冒出許多粉紅色泡泡,一顆心跳得更快了!

  好害羞喔,第四次見面而已,他就邀人家來參觀他的房子,而她竟然也不知羞地答應了,因為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瞭解更多有關他的事物、他的喜好,真的真的好喜歡這個男人……

  「啊——」她只顧著看人、看屋沒看路,一進庭院就拐了腳,整個人往旁邊栽過去——

  「小心。」他快手接住她的身子,及時穩住她踉蹌的步伐。「沒事吧?」

  千鈞一髮之際,他敏捷的身手,柔聲的關懷,紮實的懷抱,簡直就像一張牢固的安全網,將她的心一網打盡,徹底包圍……

  短暫的幾秒裡,她真的感覺到自己已經沒藥醫地愛上了他,認定這男人就是她的真命天子,不然不會如此撼動她向來平靜如水的心湖。

  這個世界上除了她親愛的爸和哥,她從來沒有如此崇拜、仰慕過任何一名男子。這個人……有她愛的味道,也給她愛的感覺……

  「我沒事,因為這房子太漂亮了……嘿嘿……」她撫著實在跳太快的胸口,嬌羞又帶點傻氣地笑著,細白的指梢將髮絲勾到耳後,暗自慶幸沒在心儀的男人面前跌個狗吃屎。好哩佳在!

  「真的嗎?那我可要謝謝妳這麼欣賞我的作品。」卓曜邦笑看著她酡紅的雙頰,毫不費力地洞悉了她的愛慕之情,不是因為他特別會察言觀色,而是她那雙眼睛就像鏡子一樣澄澈透明,總是映照著太過顯而易見的好感,即使她好像有試圖掩飾自己的心思,但臉上那抹興奮欣喜的光采卻瞞不了人。

  而每當他回望她的時候,她又會害羞地低下頭,就像現在一樣含羞帶怯,臉兒紅通通的像顆飽滿多汁的富士蘋果。

  他挺喜歡她這樸拙可愛的反應,不自覺地就會跟著微笑……事實上,這一年來他很少發自內心的笑,因為自從交往六年的女朋友突然提出分手、出國留學後,他的心情就一直處於陰冷多雨的狀態;這半年好了一點,因為最痛的時刻已經熬過,加上耳聞前女友不到半年就另結新歡,和別的男人同居,他再不死心豈不顯得十分愚蠢可笑、作繭自縛,而且也違背了他向來引以為傲的冷靜與判斷力。

  他這個人的外表看起來或許溫文儒雅,但實際上卻擁有一顆非常科學的腦袋,個性實事求是,做任何事之前都是經過理智的分析與審慎的思考,對於人生中的每個階段都有著明確的規劃和果決的執行力;在他的計劃表中,求學、工作,甚至幾歲戀愛、結婚、生孩子全都有一定的規劃。

  因此,就算他的前女友突然離開,也不能影響他既定的生涯規劃——他要在正式接管公司前娶妻,然後在無後顧之憂的情形下專心去衝刺事業,五年後再生個一兒半女,最多不超過三個孩子,繼續邁入人生計劃表中的下個階段。

  「這房子是你設計的?!」梁若唯驚訝地抬頭,睜大眼睛再次打量這棟造型獨樹一幟的白色屋子。

  「不相信?」

  「相信。」她一點都不懷疑他的才華。難怪剛剛就覺得它的風格特別高雅!哪像旁邊那些四四方方的房子,看起來都灰灰土土、大同小異,沒什麼稀奇。

  「不過你怎麼會想到要把它的屋頂漆成白色?」她好奇地看著那片與其它房子特別不同的白色屋頂,傾斜角度也比一般的屋子大,搭配上旁邊堆砌的磚牆,一眼望去很容易讓人聯想到童話故事裡的城堡建築,好像只有一些民宿或汽車旅館才會採用這麼特殊的造型——哎呀!她這個「書香子弟」怎麼可以想到那裡去,若是被她媽知道了肯定要她向列祖列宗磕頭懺悔哩!

  「因為這裡不會下雪,漆上白色就會有飄雪的感覺。」他望著那片白色屋頂,若有所思地說。因為她無心的一個問題,勾起了他心中一小段早該報廢的回憶,俊俏的眉宇間閃過一抹淺色的陰鬱。

  「好浪漫的想法。」她沒注意到他瞬間變化的神情,只是單純地就著他的語言延伸自己的想像,沒想到他也會有如此浪漫的構思,覺得他真的太像站在城堡前的王子了!

  「這房子是我爸媽送給我的結婚禮物。」不到一秒鐘,他又恢復一臉溫和的表情。

  「結婚……禮物?」她不懂,他不是還沒結婚嗎?

  「我想在正式接管公司前結婚,先成家,後立業,將來和我的老婆、孩子一起住在這裡,幸福地過日子,所以蓋了這棟房子。」這是他當初建造這棟房子的理念,不過房子蓋好了,那個他想同住的女人卻已諷刺地離開他身邊。

  「那你的時間不多了耶,怪不得你會急著出來相親。」她打趣地笑道,之前就在猜想,像他條件這麼好的年輕男子,扔到外頭應該會有一大群女人搶破頭,怎麼需要透過相親來找對象呢?

  不過另一方面她又同時感謝祖上有積德,母親有愛心,經常出去當義工廣結善緣,才會認識了同樣有善心又沒有門戶之見的卓媽媽,進而撮合他們倆相識。不然像她這樣平凡的女孩,書沒念得像哥哥、姊姊那樣好,只是在家人的勉勵兼免費家教下念完私立大學,目前在一家小企業裡擔任文書工作,怎麼有可能會遇到像卓曜邦這麼優秀的男人。

  老實說,他會再找她出來約會,都讓她覺得驚喜又意外哩!

  然而,梁若唯卻不知道,其實身邊的男人遠比她所想像的還「滿意」她這個單純又沒什麼心機的小女人。

  「是啊,所以待會兒跟我走進這棟屋子的女人,就要做好很快嫁給我的心理準備。」他適時地開口,「暗示」得極為明顯。這就是他今日邀請她來作客的用意。

  「蛤?什麼……」她愣住,一時間不太確定他說的是不是她聽到的意思,因為媽說女兒家要含蓄矜持,所以她的腦袋都不敢放肆地胡思亂想……

  「我說,若唯,妳願意成為這棟房子的女主人嗎?」他把話說得明白,凝視著她滿是訝異的容顏,覺得她目瞪口呆的模樣真是嬌憨得可愛,又令他不自覺揚起嘴角,也更確定這個乖巧柔順的女人很適合成為他的妻子。

  俗話說娶妻要娶賢,先不管愛不愛那些不切實際的東西,一個能讓他看得順眼,又讓雙親覺得滿意的女人,就已經符合了他最基本的擇偶條件,拿來擺在他人生計劃表裡的那格空白處也剛剛好。

  「這……可是……我們……會不會太快了?」大喜臨頭,她突然有種難以置信的驚慌,整個人像被拋上天似地不知所措,連聲音都有些顫抖。

  儘管芳心暗許,但他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這種進度也太神速了吧!

  「妳不喜歡我嗎?」他執起她的小手,溫柔的眸光直視她羞紅的臉蛋,低沈的語調彷彿一壇香醇的美酒,徐徐灌進她怦然跳動的心口,醺醉了少女的浪漫情懷……

  他不是情聖,卻還懂得適度地動之以情,利用自己的優勢,更有效率地達到目的。

  向她求婚就像一個必須在期限完成的建案,他沒有時間跟她窮蘑菇,之前除了相親吃飯還約過兩次會,一次上山吹風、一次到海邊踏浪,對他而言已經算完成了「海誓山盟」的步驟,做足了準備求婚的「前戲」。

  雖然他認為她不會,但倘若她真的拒絕他的求婚,他還得再去找另一個適合的女人結婚,那真麻煩……但也勢在必行,所以他最好一次成功,讓她馬上點頭答應嫁給他。

  「很喜歡……」她神情害羞地承認自己對他的感情,眼神嬌怯地望著他那張俊眼修眉的臉龐,聽著那醉人的語氣,連一次戀愛經驗都沒有的她,根本抗拒不了心上人這般柔情的攻勢,更遑論她還不只是喜歡他而已,簡直為他深深著迷……

  「那麼跟喜歡的人結婚有什麼不好?我相信我有能力給妳幸福,而且伯父、伯母也都會贊成我們的婚事,對不對?」英俊的面容又朝她靠近了一點,鼻間聞到她身上清新宜人的淡香,沒來由地心頭一陣輕蕩……

  不過他立即穩住心智,提醒自己此時的任務是要她點頭,而不是讓自己昏頭。

  經過一次失敗的戀情,他已打定主意往後會更精準地拿捏感情的尺度,不再隨便讓自己被那些不確定的因素而左右。

  「對。」她因他太親近的距離而微微顫抖,懷疑自己此時還有能力判斷何謂是非對錯,反正只要是他說的,她大概都會跟著點頭。

  「如果妳不想嫁給我,現在就拒絕我。」他說完便吻她,害得她根本無法開口,也不能思考。

  這是她的初吻,也是她的初戀吶……

  那日,她的心在陽光下融化,在一個甜蜜的親吻中應允了他的求婚。

  她想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他們站在屋前的這一幕,他用柔情似水的眼神凝望著她,溫柔地承諾要給她一生的幸福。

  她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美麗的童話存在,因為他正穩穩地牽住她的手,踏進他親手打造的城堡……

  打鐵趁熱,卓曜邦這個人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中午才向梁若唯求婚成功,晚上就登門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

  「現在談結婚還太早了。」情勢出乎小兩口所料,梁父非但沒舉雙手贊成這樁婚事,反而板起一張準備當掉學生的教授臉孔。

  「爸……」

  「沒錯,小唯才從大學畢業沒多久,應該先在社會上磨練一下,多多學習待人接物的道理。」梁家長子也反對小妹這麼早嫁人。

  「哥……」她已經畢業一年了,哪有沒多久。

  「伯父、伯母,請你們相信我是真心地想娶若唯為妻,我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疼愛她,一輩子都不會虧待她。」卓曜邦正襟危坐,目光炯炯,誠心誠意地請求兩位長輩的同意。這話他說得並不心虛,雖然不是為愛而娶,但他娶她進門的決定卻是出自真心,也有善待她的自信。

  「嗯。」梁若唯在旁邊用力點頭,笑得好不燦爛。

  咻——

  「唯母」射來一記警告,要女兒別忘了背後還有一塊「書香世家」的大匾額,就掛在她頭上。

  為女的只好謹從母命,收斂笑容,含蓄低頭。

  「曜邦,我這麼說不是不相信你,但你今年也才二十七歲,談一輩子似乎嫌早了點。年輕人多交朋友不是壞事,可是結婚是終身大事,我覺得你們還是再多考慮、考慮比較好。」梁父絲毫不為所動。

  當初讓女兒去相親,是希望她能透過熟人介紹,認識一些比較靠得住的異性朋友,別隨便被外頭一些不倫不類的男孩子給拐走。

  豈料這個相貌俊秀、氣質文雅的年輕人也是個表裡不一的強盜!才見過幾次面而已,居然就說要跟他女兒結婚?!太離譜了,就算他的家世背景再好也不行。

  「伯父,或許我的年紀會讓您覺得不太放心,但光以一個人的年紀來斷定他的心智成熟度,實在有些不公平。我和若唯都不是拿婚姻當兒戲的人,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不過我們對彼此一見如故,也都很認真地看待這段感情,有信心經營好我們的婚姻,所以請伯父、伯母允許我們倆結婚吧!」

  卓曜邦再次鞠躬,態度不卑不亢,語氣不疾不徐,雖是低頭請求,話中卻有凜凜氣概,顯見他超齡的氣度和膽識。

  眼看他的成家計劃就要水到渠成,可不能敗在她父母這一關。即使得在長輩面前假裝對他們的女兒一見鍾情,他也可以演得跟真的一樣。總之做父母的人不就是希望女兒在結婚後獲得生活上的保障,過得衣食無憂嗎?從這個角度想,他請他們把女兒嫁給他,也不算是太偏差的欺騙,婚後只要她善盡妻子的本分,替他管好家庭、生兒育女,他在物質條件上絕對不會虧待她的。

  「對嘛對嘛,爸您就成全我們啦!」梁若唯忍不住幫腔,捨不得讓心愛的男人孤軍奮戰。聽到他說自己是認真看待這段感情,她除了甜在心裡,當然也要站出來表示一下自己的認真。

  咻——「唯母」又射來一記警告。

  「媽,妳二十四歲的時候都已經生大哥了耶,人家現在只是要結婚而已,又沒有先懷孕……」她護愛心切,順口就抖出父母親當年先有後婚的秘密,也沒替她娘想想這張老臉該往哪兒擺……

  眾人一片尷尬,梁父低頭喝水,梁大哥、梁二姊抬頭望天,身為外人的卓曜邦則是沉默是金,笑在心裡。

  梁母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覺得自己教歷史教這麼多年,最錯的就是把這段往事告訴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兒!

  「時代不一樣了,現代人普遍晚婚,你們也不必那麼急。」梁母力持鎮定。

  「是啊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梁父放下茶杯,重振威嚴,心裡才捨不得最會撒嬌的小女兒那麼早就出嫁,便宜了別人。

  「爸、媽,大哥今年二十八,為什麼你們就一直叫他快去交個女朋友,催他早點結婚,這樣很重男輕女耶!」梁若唯嘟嘴抗議。大一歲而已,哪有差那麼多的!

  梁父一臉不認同地看著小女兒,事實上他們現在應該是「重女輕男」才對。

  「總之這婚事我不同意,你們就先交往個一年半載看看,如果到時候還感情穩定——」

  「就可以結婚了?」

  「我會再作進一步觀察。」梁父拋下話後就走進房間。

  「爸!一年半載後我都人老珠黃了啦!」她心急地朝父親大喊。

  「小唯,這句成語不是這樣用的……」身為國文老師的梁大哥聽不下去了。

  梁母搖頭,無顏面對頭上的匾額,跟著丈夫離開客廳,她需要躺一躺……

  梁若唯盯著大哥反省了一下……不管了啦——

  「哥~~你幫我去跟爸說嘛!」她拉著大哥撒嬌,知道哥哥說的話在父親面前很有份量。

  「我也不贊成妳那麼早結婚。」這次他們父子同心,撒嬌也行不通。梁大哥鬆開小妹的手,進房去也。

  「哥……」殘念。哥也不幫她。

  此時一直沒發表意見的梁二姊走過來。

  「我看你今天還是先回去,這件事以後再慢慢談,有機會我也會幫忙勸勸他們的。」梁二姊不愧是喝過洋墨水的英文老師,思想比較開放。她疼妹妹,也支持愛情。

  「姊,還是妳人最好了。」梁若唯感動地抱住姊姊,覺得她是黑暗中的燈塔。

  「謝謝二姊。」卓曜邦也向梁二姊致謝,跟著未來老婆一起喊姊姊。

  「聽你叫我姊還真有些不習慣,好像佔你便宜了。」他們倆同年,他才小她兩個多月呢!

  「我會跟若唯一樣,把妳當成自己的姊姊。」他看著賴在家人懷裡的梁若唯,想到她剛剛心直口快的言詞,實在讓人發笑。

  看來她平常在家裡可比在他面前還要「放得開」。不過他很喜歡她這率真開朗的模樣,心裡甚至莫名其妙地想著,等到他們結婚以後,她應該也會像這樣柔聲軟語地跟他撒嬌吧,那感覺似乎還挺不錯的……

  「你把我當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別虧待我妹妹,她可是我們家的寶貝,你別害我成為誤她一生的幫兇啊!」她聲明自己是看他人不錯才幫他的,他可不能害她成為全家公敵。

  「是,我會好好珍惜她。」他以深情的形象詮釋好自己的角色,光是看伯父和大哥的態度,也不難猜出不善待他們家寶貝女兒的下場肯定很恐怖。

  梁若唯送他到家門口,依依不捨地跟他道別。自從決定嫁給他後,整顆心都擱在他身上了。

  隔天,她和心上人通電話,聽聞卓家兩老都很贊成兒子早點娶她進門的決定,可是家裡除了二姊還是沒人肯退讓。小女兒家的心裡也燃起了捍衛婚姻主權的鬥志,馬上跑去跟唯一支持她的姊姊嘰嘰咕咕地商量了好一會兒……

  再隔天,梁若唯展開「求婚」大作戰,走到客廳裡兩腿一跪,說要在「書香世家」的匾額前跪到父母同意她結婚為止,否則就不吃不喝。

  要跟觀念傳統的家人革命,灑狗血的方法最有用!

  前三個小時,她的腿發麻,客廳裡一家人照常走來走去,各忙各的……

  「小唯,妳的牛肉麵要不要加辣?」梁母從廚房探出頭來。

  「我不吃。」她在絕食,媽到底有沒有聽到!

  第五個小時,梁大哥心疼地勸小妹停止自虐——她搖頭,照跪不誤。

  第六個小時,梁二姊蹲在身旁大聲勸她別讓爸媽擔心——她點頭,因為姊姊小聲地為她加油。

  第八個小時,梁母出來跟她大眼瞪小眼,數落了她一頓——她眼眶含淚,如泣如訴,母親也被她的蒼白臉色逼退,回到房裡改罵丈夫狠心。

  第十個小時,梁父實在看不下去了,少見地對小女兒發脾氣——

  「妳到底為什麼那麼想嫁給那個小子,他有那麼好嗎?」

  女兒潸然淚下地說:「因為他跟爸和哥很像……只比你們差一點而已。」

  聽到這話,躲在門縫後的梁大哥鼻頭發酸,欣慰又不捨,窩心又傷心。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內心開始跑票而已……

  「爸,我真的很喜歡他,拜託你答應讓我們結婚好不好?」她苦苦哀求,本想拉住老爸的褲管,卻被麻痺的腿絆倒——

  這一跌,她趴倒在冰涼的地板上,一桶狗血灑得更激情,連「唯父」這鐵漢也頂不住地心軟了……

  「小唯……」

  「爸……」

  氣氛使然,父女倆莫名其妙抱頭大哭,愛看連續劇的梁母也跑出來湊熱鬧,門後的梁大哥似乎也在拭淚……

  梁二姊關上門,佩服自己英明的腦袋。

  星期天,卓家兩老便在兒子的要求下,火速帶著禮盒登門拜訪,和未來的親家相談喜事。小兩口則隔著屏風,待在餐桌邊情話綿綿……

  「膝蓋痛不痛?」他聽說她為了求得父母同意,竟然在客廳裡跪了十個小時,心裡感到詫異又慚愧,覺得自己實在沒盡到身為男人的責任,讓她受了皮肉苦。

  「不痛,其實……二姊有偷偷借我護膝喔,聰明吧?」她往客廳瞄了一眼,小聲地告訴他這個秘密。

  為了愛,她這個乖女兒可是昧著良心做了許多愧對長輩、祖宗的事,晚上作夢還夢到被「書香世家」匾額砸到頭哩!

  「是。」他笑著摸摸她的頭,看著這個純真未鑿,一心一意愛著他的小女人,心頭縈繞著一股說不出的感動,暖暖地煨著他的胸口。

  好像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心裡都不曾有過這樣溫暖的情緒,如今卻因為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女人而觸動,真奇怪……

  「若唯。」

  「嗯?」

  「我不會辜負妳的愛,一定會讓妳幸福的。」他篤定地承諾,會用一生的照顧來回報她這份真心,永遠都不會背叛他們的婚姻。雖然現在不愛她,但日後他也不排斥朝著那個方向努力,相信以現下和她相處的感覺,那應該不是太困難的事。就算不成功,他們還是可以用其它感情維繫這段婚姻。

  不是說夫妻間相處久了都會變家人嗎?那麼家裡多個像她那麼率真可愛的家人應該也不錯。

  他溫柔地笑著,眼眸深邃多情,像帶有磁性般望進她眼裡……

  讓她覺得自己被愛,也是使她幸福的元素之一吧!

  「嗯。」她喜孜孜點頭,對他抱以全然的信任,毫不懷疑他的真情摯愛。

  在他刻意營造的戀愛氛圍中,她完全相信他們倆是一見鍾情,互有愛意的……

  「我願意。」

  兩個月後,梁若唯在眾多親友的見證下戴上一枚璀璨的婚戒,許下神聖的誓言,將自己往後的人生毫無保留地交付給這個男人,深信他便是自己今生的幸福,在心中暗暗起誓一定會盡心盡力成為配得上他的妻子,因為她真的好愛好愛他。

  「我愛妳。」他親吻她柔軟的紅唇,說出平常不太掛在嘴邊的愛語,在結婚這天充分滿足新娘子的浪漫期望,做個完美的情人。

  過了今天,他將會更嚴格地控管自己的感情與情緒,四平八穩地經營這段新關係,竭盡所能地不讓他們的婚姻興起任何波瀾;因為他相信唯有這樣做才能把人生脫離正軌的機會降到最低,不再重蹈過去那種曾經掏心掏肺地為愛奉獻,最後卻落得一場空的挫敗下場。唯有平平穩穩,才能長長久久地保有他設定好的一切。

  現場歡聲雷動,他的內心也因為完成了一項計劃中的目標而感到欣然自喜,相信往後自己規劃好的每個人生階段,都會像今天的婚禮一樣順遂,一如他所願。

  所以說,愛不愛和結婚根本沒有絕對的關係,只要計劃周全,頭腦清楚,人人都能像他一樣逐步實現理想中的生活。

  「我也愛你。」她輕抿著唇,嬌羞地對他告白,甚至為了能夠成為他的妻子而感動落淚,欣喜若狂。

  這時候的她就像得到全世界一樣快樂、滿足,壓根兒沒料想到自己的婚姻其實是一場蓄意的圖謀,實際上他們倆對幸福的定義各有不同,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發現……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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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3:59
第二章

  四年後——

  剛過子夜,卓曜邦才結束一場應酬回到家,洗完澡後換上睡衣,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輕手輕腳地爬上床鋪……

  熟睡中的女人動了一下,秀雅的臉蛋稍微轉向他這邊,在床頭昏暗的小燈下顯得格外柔美動人,面如美玉。

  他靜靜凝視妻子恬靜的睡容,微啟的朱唇,原要替她蓋上被子的手卻反向下輕扯,露出女性細緻的頸子,以及她胸前一小片白皙肌膚……

  忙了一天,今天又親自視察了幾處工地,此刻他的身體感到勞累、精神疲倦,加上明天不是假日,實在不宜再繼續盯著她美麗的身體看,他應該立刻倒頭就睡——

  但是這樣想著,他的手指已經自有意識地解開她的領口的一顆鈕扣,釋放出更多美景……

  因為是同款睡衣的關係,所以解起來特別順手,不知不覺地一顆接一顆……等他回過神,她已經酥胸半露,在他眼前呈現一副更誘惑人的畫面。

  他身體的某處突然變得很有精神,但看看床頭的時間,想想實在不應該打擾妻子的美夢。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掌卻又不聽使喚地探進她半敞的睡衣下,真實的觸摸那若隱若現的美好曲線,愛撫她細滑如絲的肌膚。

  「唔嗯……」她含糊地囈語,彷彿感受到令她熟悉又舒服的觸碰,鬈翹的睫毛輕輕顫動。

  他下巴收緊,繃著臉,感覺體內的火苗被她那幾聲小貓似的低吟煽動得更為熾熱,變得有些難以收拾。

  結婚以來,他自認一直將感情控制得恰到好處,冷熱適中,唯獨對她的慾望比較令他困擾,時不時就擦槍走火,野火燎原,一陣由下往上竄燒的烈焰,經常會燒斷他腦袋裡的保險絲。

  不知著了什麼魔,他對妻子這柔軟馨香的身子就是百嘗不厭,即使抱過她那麼多次,每回碰她的感覺還是很亢奮,害他最近開始擔心等到她懷孕待產的那幾個月,他很可能會因為禁慾而夜夜失眠、焦燥難安、內分泌失調。也許生一個孩子就夠了……

  他掀開妻子睡衣,一邊撫弄她惹人憐愛的胸脯,輕捻雪峰頂兩顆令人垂涎的紅果,一邊斟酌著他的人生計劃,想著很實際的問題。

  「曜邦……」她在越來越清晰的感官衝擊下朦朧地睜開眼,柔柔地喚著丈夫的名,卻沒阻止他的意思,反正他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尤其是在出差回來的夜晚和連續假日的前夕,經常會用這種方法叫她「起床」。

  她也很享受與他肌膚相親的那份親暱感,當他在床上抱她的時候,最能夠讓她深切地感受到被愛的喜悅。平時他雖然也很疼她,但感覺上總像少了點什麼火花,就像隔水加熱一樣,永遠溫著,卻無法沸騰,偶爾會使她覺得有些失真。

  「對不起,吵醒你了。」他彬彬有禮地致歉,俊美的臉上帶著誠懇的表情,傾身親吻她紅潤誘人的豐唇,溫柔地吮弄。「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邊道歉,一邊又把她吻得昏天暗地,一雙大手眷戀著她盈軟的嬌軀,從沒有離開過她身上的敏感地帶。

  她星眸半掩,小手無助地絞扭著枕套,被他指節上的粗繭搔弄得全身發燙,他那些干擾人的行為卻照常進行,甚少真的收手,按結果看來比較像在「先禮後兵」,而且老是一犯再犯,每次都「攻打」得她落花流水、潰不成軍,不過她也不討厭被他攻城掠地就是了……

  噢,結婚後她的臉皮好像變得越來越厚了,居然在想這種事……

  妻子突然把半張臉都埋進枕頭裡,在昏黃的燈光下還是看得出來她滿面通紅,耳根子也紅透了。

  他眸色轉深,因她羞澀的反應而感到更加興奮難耐,不明白一個嫁作人婦的女人,怎麼還會保有少女般的羞澀無邪。這些年來,她清麗的容貌和氣質似乎都沒多大改變,就是神態間添了點柔媚風韻,使她看來更具女人味;他分析這八成就是讓他越來越難控制慾望的原因,想著想著又往她優美的鎖骨一路吻下去。

  卓曜邦伏在妻子的胸前,盈握住那凝脂般的乳峰,眼見那艷紅的果實已然成熟,他自然是毫不客氣地張口採擷,細細品嚐,舌頭反覆畫繞……

  「唔。」她歎了聲,抿緊嘴,忍住羞人的呻吟。丈夫慢條斯理的調情總是銷魂又磨人,令陷入一種快溺斃的歡愉中,覺得渾身都被電得酥麻無力,蜷起腳趾頭。

  他不是個馬馬虎虎的男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定的標準、計劃的目標,於是逗弄她的動作當然也不會草率,吻完這邊又親那邊,親完了那邊又覺得其他地方也該加強一下,直到她扭著身子向他求饒……

  「曜——」她抓著他的肩膀,再也受不了他這麼漫無邊際的折磨,從緊閉的唇間迸出一個字,卻又覺得那細軟嬌嫩的語調實在太過煽情,使她羞於啟齒。

  「我知道。」他善解人意地安慰,當然知道她「要」,不然他忙了半天是在幹麼。

  他稍稍起身,褪去妻子下半身的衣物,曲起她的大腿,確認她的濕潤。

  她早已動情,晶瑩滑潤的愛液充分地潤澤他的手指,準備好接受他的佔有,甚至在心裡哀求他快一點。

  他屏息地抽回手指,盯著她嫵媚多嬌的表情、企盼的眼神。若不是她腿間濕透,他的身體也緊繃得像要爆開,他還打算多探索一下她美妙的身子,因為碰觸她的感覺就像在尋找寶藏似地令他興奮、心顫,那股難以具體形容的刺激快感,對他這個冷靜自持的男人而言,可算是非常稀有的感受,而他近乎上癮,深深戀上與妻子的親密接觸。

  但眼前,他決定要先取得這塊寶石,半點都不想耽擱地只脫掉自己的睡褲,將脹大的慾望抵向那片蜜泉,推入她濕熱的花徑,緩緩挪移……

  她弓著身子,感受他每分每寸的填滿,在愛潮中與他結合,感覺被他強健的雙臂所包圍,又似將他完全吞沒,一同捲入一陣奇異的巨大能量中,天旋地轉。

  他一次次的進退,磨熱了她的身子,也澎湃了她的心。全世界都在眼前晃動,只有他們兩是真實的,緊緊交纏……

  「我愛你……」她揪著他的睡衣,愉悅地仰望身上的男人,嬌訴著對他的愛意,迷濛眼中他是唯一的焦距,在她眼裡閃閃發光。

  他凝望著她情深如醉的眸,抵著她涔著薄汗的額頭,低啞地回應——

  「我也是……」這是他一貫的答案,「愛」對他來說是個太強烈的字眼,太激化的情緒,所以很少說出口,這不代表他對她沒有感情,只是不再將自己的感覺局限於那種單一且虛幻的特定模式裡,在所謂的「愛情」上琢磨太多、太深。

  此時此刻,照著他規劃好的全生計劃表,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階段,是他該全力打拼事業的時候;因此在事業之外,他只追求一種穩定的感覺,平靜的家族生活,甚至刻意將自己的情緒和情感都控制在一定的水平線上,不多也不少,相信這就是維持他們夫妻關係的最佳平衡,太強烈的感情反而會為平穩的關係多添變數,那些他並不需要,所以極力避開,能免則免。

  事實上他對目前的婚姻感到相當滿意,甚至有些自豪這一切事情都照著他的計劃進行,證明他挑老婆的眼光和經營婚姻的策略完全正確。梁若唯一如預期的是個秀外慧中、嫻淑可人的小女人,婚後不僅孝順公婆、持家有道,在家裡把他伺候得無微不至,在床上又任他予取予求,現在是個賢妻,將來也必定是個良母。

  卓曜邦看好她也中意她,中意到希望她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而他也會努力工作,提供她不愁吃穿的優渥生活,這就是他所定義的幸福。

  「若唯……若唯……」他凝望著她嬌艷欲滴的面頰,抬起她的玉足,要她白嫩的雙腿圈緊他,以承受他越來越激動的衝刺。

  「唔——嗯嗯……」她很聽話地夾緊他的腰桿,攀附著他結實的身體,咬緊牙根還是忍不住逸出幾聲細碎的嬌啼,像是十分困擾地皺起眉心。

  他愛極了這保守女人一臉忍耐卻又無能為力的表情,她不曉得自己此時看起來有多嫵媚、多催情,使他得拚命忍住爆發的衝動,就為了要多欣賞幾眼她陷於情慾中的美麗神態。

  他的身體因她而發燙,心也似裹上一層濃郁的蜜,又甜又熱,想著這女人是因為全心全意的愛著他才會綻放如此嬌媚動人的姿態, 他的男性驕傲便被無限放大,還帶有點被捧在雲端的虛榮,再也無法壓抑那股強大的渴望……

  「啊——」他低吼一聲,在一陣白熱化的狂喜中完全釋放,注滿她柔潤的體內。

  她在一片暈眩中張開眼,終於可以鬆開嘴,放下酸軟的雙腿,整個人在床上躺平,輕聲低喘……

  她一直有按丈夫的要求定期服用避孕藥,所以不必擔心他臨時起意的求歡會「鬧出人命」,雖然她是覺得早點當媽也沒關係,一點都不介意這座城堡裡多添幾個小王子、小公主來作伴;但丈夫的家族計劃是結婚五年後才準備當爸,因此她最快得再等上一年才能懷孕。

  這家裡原則上什麼都歸她管,但實際上卻是丈夫說了算,縱然她有權提出異議,不過他總有方法說服她改變心意,用那雙溫柔的電眼和輕柔的嗓音就把她收拾得服服貼貼,心悅誠服。

  她這個人沒什麼大脾氣,在家習慣從父,出嫁後從夫也挺適應的,反正她愛的人快樂,她也會跟著開心。

  梁若唯甜滋滋地傻笑,翻過身……小臉立刻垮了下來,因為她心愛的丈夫又睡著了。

  「你你你,每、次、都、這、樣。」她一字一下地戳著丈夫俊逸的臉頰,用唇語埋怨他每次把人吵醒,害她沒了睡意後,自己卻高枕而眠,還睡得很香甜,偶爾還會小小打呼,真過分!

  卓曜邦動也沒動,完全沒感應到妻子的怨氣,胸口的起伏依然規律,睡得很安穩。大概是因為精神和肉體都獲得極大滿足的關係,太放鬆之下就擋不住濃濃的睡意,加上他每天上床時通常都已經是忙了一天,處於疲累狀態,所以做完愛就更好入眠,每次都是一覺到天亮。

  「討厭討厭討厭……」梁若唯嘟著嘴,小志地嘀嘀咕咕,穿上散落的睡衣,回頭用力地瞪他一眼。

  熄了燈,她還是主動偎向丈夫,把他的手臂拉到自己腰間,再替兩人蓋上被子……

  沒辦法,誰要她愛他愛到骨子裡,徹頭徹尾又是個水做的女人,所以總隨著愛人的情況「移形換位」,調整自己。他拘謹時她大方,他皺眉時她說笑,他需要安靜時她走開,他需要陪伴時她隨傳隨到,這幾年從一個只會煮泡麵的小女兒,變成一個可以做出整桌佳餚、家務打理得一級棒的賢內助,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她愛他至深,所以心甘情願成為丈夫溫柔的後盾,為他付出所有。

  雖然有些遺憾他陪她的時間總是比不上工作長,表達愛意和體貼的能力也有點弱,像現在明明應該抱著她的時間,卻自個兒跑去會周公,幸好他的前戲都做得很充足,沒得挑剔——哎呀,她又想到哪裡去了!真是羞羞臉……

  她把臉偎向他胸膛,不管怎樣一顆心還是為這個男人而悸動,況且基於丈夫本來就是個沉穩內斂的男人,雖然情趣不足,但她倒也很安於現狀,很體諒丈夫的忙碌和心情,甘於成為默默支持他的力量……

  「我愛你。」她在他嘴角印上一吻,笑著閉上眼睛,就算沒有什麼睡意,也強迫自己快快入睡,因為明天她還要早起為心愛的丈夫準備營養美味的早餐呢!

  翌日清晨——

  卓曜邦梳洗完畢,踏出浴室,走向衣物間。

  「今天穿這件好不好?」梁若唯喜眉笑眼地站在衣櫃前,已經先幫他挑好了整套衣服和配件。

  他唇角微揚,喜歡妻子一大早就活力十足、朝氣蓬勃的樣子,明眸皓齒的笑臉上神采奕奕,總令他跟著精神一振。

  「我今天幸運色也是綠色?」他微笑接過襯衫,看著旁邊的深綠色領帶和墨綠色格紋手帕,便曉得自己今日的運勢走向和昨日一樣。

  妻子幫他搭配的衣著除了美觀得體,通常也會加入當天星座運勢的考量。他不介意把這點小事交給她決定,所以他的衣櫃和配件櫃裡七彩繽紛,好像什麼顏色、圖案都有,連他自己都有些眼花繚亂,唯有她能打點的有條不紊。

  「對。」她翻起他的領子,熟練地替他打上領帶,邊繞邊笑,覺得她溫文爾雅的老公真是天生的也架子,穿什麼都好看。

  經過了四輪春夏秋冬,卓曜邦在她眼裡依然是個風姿瀟灑、氣宇軒昂的白馬王子,年過三十的他非但沒被繁忙的工作壓出皺紋,反倒是被歲月的細網淬煉得更加沈著持重,富有男性魅力。在這超過一千多個日子的朝夕相處中,她對他的愛不僅是細水長流,而且還有增無減,直到現在看著他的目光依舊充滿戀慕……

  「怎麼了?」他看妻子打完領帶,突然對著他發起呆來了。

  她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著他那張丰神俊美的臉孔……

  「我覺得你好帥。」她羞答答地低頭,替他別上領帶夾和袖扣。

  卓曜邦微地一愣,看著嬌妻的笑靨上浮掠過兩抹紅雲,他的心頭也泛起一陣奇異的蕩漾……

  「快出來吃早餐。」她輕快地轉身,走出臥房。

  「嗯。」他有些怔然地望著妻子曼妙的背影,長長的馬尾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圓弧。

  一瞬間,他不太確定自己想出去吃的是早餐還是她,因為她雙瞳翦水、柔情綽態的模樣也同樣令他感到飢渴。

  不過一偏頭,鍾上的時間和窗外的陽光,提醒了他此時的責任是工作而不是玩樂,他不該在這個時候把她拉上床翻滾,否則一定會耽誤他出門的時間,因為他要吃她的時間可比吃早餐還長多了……

  咳,冷靜,冷靜……是早餐,不是她……

  卓曜邦挺胸吸氣,穩定心緒,回頭拿了西裝外套和公事包走出房門。

  下樓經過廚房,見到妻子正踮著腳尖,伸長手臂想從頭頂上的廚櫃裡拿出餐具。

  他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走上前去抱起她,幫她順利地取得想要的盤子。

  「還是找人來把這廚房重新裝潢一下吧!」她個子嬌小,家裡有些訂製的傢俱的尺寸和高度其實都不太適合她的身高,尤其以這間廚房的設計最為明顯,由於原先規劃時沒有太重視廚房機能,所以在硬體功能和空間配置上,對經常下廚的她而言都不太友善,連這流理台的高度對她來說也不夠低,長時間使用可能會覺得吃力。

  他之前就提過想找人來重新裝潢,順便將這狹長的廚房擴建得大一點,再把其他傢俱換一換,她卻說那樣太浪費錢,反正東西用久了也挺習慣的。

  溫柔的她總是很容易適應別人,隨遇而安,覺得境隨心轉,看什麼事都很樂觀。這也是他欣賞她的一大優點,因為有她在,他從不需要為工作以外的事情操心,家裡的所有事務都被她處理得妥妥當當。

  「不用那麼大費周章,我踮個腳就能拿到了。」梁若唯依然婉拒他的好意,將拿到的盤子用水沖洗一遍,以棉布擦乾。

  現在她對這廚房的操作已經駕輕就熟,熟能生巧,沒什麼有難得倒她。

  「踮腳也只拿得到下層的東西。」他看著妻子頭頂和廚櫃之間的落差,輕勾起唇角有取笑人的嫌疑。

  「上層的東西又不常用。」她嬌嗔地瞅著他,要她這位身材高大的老公別瞧不起老婆的生活智慧,而且真正需要用到的時候隨便墊張板凳就行了,她也沒矮成那樣好嗎?

  「當心你哪天被鍋子砸到頭。」他可是為她好才說的。

  「才不會呢!走走走,吃早餐了。」她信心滿滿地說,笑嘻嘻地推著他往外走。

  其實她不想改建這廚房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她老公每次看到她伸長脖子找東西,就會主動過來抱住她,幫她的忙;而她總是竊喜著那短短幾秒的甜蜜,有時候還會故意多找一會兒,就是要乘機多感受一下被丈夫緊擁在懷裡的感覺……嘻,這麼做好像有點小陰險,有違父母教育她的光明磊落,不過她還是決定要繼續「設計」他,耍心機地製造兩人之間的親暱……

  餐桌上,兩人就定位,女人幫男人倒了杯剛打好的蔬果汁,男人則拿出一份報紙,直接抽出其中的財經版。

  「老公,爸媽今年的結婚紀念日,你覺得要送什麼禮物比較好?」轉眼間,公婆的結婚週年又要到了,前兩年因為婆婆身體欠安的關係都沒好好慶祝,今年可得用心計劃才行。

  「你決定就好了。」這種「家事」一向是由她發落的。他沒有意見,打開報紙迅速瀏覽標題,吃了口早餐。

  「媽之前有提過想出國走走,我們就送他們去度個假怎麼樣?」她心中是有選項,只是想和他商量一下,畢竟這份禮是掛他們兩的名,而且出錢的人是他。

  「可以。」他抬頭對她溫柔一笑,目光再度回到報紙上。

  「那你覺得去哪裡好?媽媽好像比較喜歡歐洲,之前已經去過法國,西班牙、意大利和……德國是嗎?」她有點忘了婆婆聊天時跟她說過哪些國家,因為它們在照片上看起來都很像,每張照片都拍得跟明信片一樣美,看得她好羨慕。

  當初他們結婚時,因為卓曜邦的事情全卡在同一個月份,她不忍心壓搾他的時間,要他排太多天連假千里迢迢去度蜜月,所以夫妻兩就選擇到航程較短的峇裡島自由行,想住進VILLA裡好好休息,每天閉逛、做SPA,慵懶地享受一下熱帶島嶼風情。

  結果預計好五天的行程,她有將近一半的時間都因為他的「私人SPA」服務而下不了床,根本沒機會也沒有體力離開VILLA一步……

  啊,好害羞又好可惜喲!她那時度完蜜月回來也有種長途跋涉的感覺呢……

  「好像是。」他思索似地點點頭,翻過一張報紙。

  「那這次去英國好不好?」聽說最近英鎊下跌,玩起來比較划算。

  「好。」他再聽吃了口食物,喝著飲料,視線沒離開過桌面。

  「瑞士咧?」電視上看到那兒的風景也滿美的。

  「嗯。」他應了聲,頭都沒抬。

  她微瞇起眼。「捷克,奧地利?」

  「嗯。」

  「北極、南極?」天差地遠的兩個地方。

  「嗯。」

  她盯著老公,沉默三秒,挑起眉毛說:「我看送爸媽去火星好了。」

  「好。」

  「好?!」她就知道他根本沒在聽她說話!這個不孝子……

  「嗯,你決定了就好。」他渾然未覺,抬頭還會對著老婆微微笑。

  她嘟起嘴,圓亮的眼睛沒有親切的回應他的笑容,而是發射出不滿的雷射光。

  「我不是說過不要在餐桌上看報紙或公文嗎?這樣會影響消化的。」這話她已經說過好幾次了,但他老是講不聽。而且他平時工作忙,假日也不得閒,下班時她通常已經入睡,只有趁著早餐時間他們夫妻兩才有機會聊聊天,他居然還只顧著看報紙!討厭……

  「抱歉。」察覺到妻子的不悅,他也很識相地收起報紙,專心用餐。

  她看著丈夫那臉溫和如風的笑容,實在也不好繼續板著臉,破壞用餐的氣氛,但心裡卻明白他下次一定還會再這麼做。

  相處四年,她要求他配合的事情不多,成功改變他的事情更少。因為愛,她總是細心體貼、主動包容;而最重要的,是她漸漸發現丈夫根本是個隱性的大男人,外表看起來溫文儒雅沒脾氣,其實內在很有主見又有些固執,能被說動的事少之又少,連婆婆都說過她這兒子從小就很難管教,幸虧他自己把自己管理得很好,從小到大都不用父母操心,而且很責任感,所以嫁給他生活絕對有保障。

  既然婆婆花了幾十年的時間都管不動他了,她自然也不會想挑戰自己沒天分的才能,怎麼可能對付得了他這個大男人,被他吃得死死的倒是真的。

  只是每每見到他對工作的「熱情」,她難免還是會小小嫉妒一下,吃醋他總是「公私不分」,老是把應該屬於家族的時間拿去辦公,好像喜歡公司更勝於她;放在她身上的心思也稍嫌不足,只有在床上才完完全全地屬於她一人,床上床下差距頗大,這偶爾還真讓她有點心理不平衡呢!

  「出國的事就由你全權作主,我沒意見。」老實說,他想妻子應該比他更瞭解母親的想法,她們婆媳兩很聊得來,感情親如母女。

  三年前母親因為輕微腦中風而住院治療,其後又花了半年多的時間做復健,那段期間裡都是梁若唯親自照料,每天不辭辛勞地往返醫院和婆家,甚至為此辭了工作,隨侍在側,使得母親的身體狀況復原良好,幾乎接近百分之百的康復。

  妻子的這份孝順和用心,不僅讓週遭的親友堅起大拇指,身為丈夫的他看在眼裡更是銘感五內,感動得不得了,覺得娶到這個老婆實在是他最大的幸運,也是最明智的決定。因此更堅信他們的未來,一定會如他所預期的那般幸福美滿。

  「嗯,那我再去探探爸媽的口風。」她打趣地說,臉上笑盈盈的,心裡卻有點歎息著丈夫之所以讓她作主,是因為他根本不是很看重這件事吧!

  「謝謝你。」他眸光含情地望著她,淺淺一笑。

  她就是受不了他這種含情脈脈的溫柔眼神,屢試不爽地讓她心動。

  「不會啦!」她搖搖頭,回以嬌柔的微笑,表示這本來就是人妻分內的事,她做得甘之如飴。

  只要他愛她、疼她,她有什麼不能為他做的呢?

  「對了!這個……結婚四週年快樂。差點又忘記給你了。」他從公事包裡拿出一個包裝好的小禮盒,一臉抱歉地交給她。

  「哼,沒誠意,哪有人過了三天才補送禮物的。」她故意揶揄他的健忘。她送給他的禮物可是很準時地送到他手上哩!

  「對不起,我這幾天實在太忙了。」他誠摯地道歉。秘書三天前就將他交代的禮物備妥,交到他手上,可是他一直忘了帶回來。

  「沒關係,我知道工作是你的大老婆,我永遠只能排第二。」她吃味地說,對於這點真是不認命也不行了。

  他笑了笑,對老婆這句挖苦的話倒也沒得狡辯,他確實常因工作而疏忽了她,多虧她多所體諒。

  「下個月我要參加大學同學會,你要一起去嗎?」他突然想到一件可能會令她開心的事。平常他很少帶她出去交際應酬,總覺得那些場合對單純的她來說都太複雜了,他老婆出現的場合都要經過他特別過濾才行,而且也不能太常和那些勢利眼的富太太或女強人接觸,免得她一不小心就被「帶壞」了。

  前一段失敗的感情告訴他,女人的野心一旦萌芽,可能會變得比男人更快、更無情。所以對於這個質樸可愛的賢妻,他一直用自己的方法小心翼翼地保護著。

  「好啊好啊!」她果然眉開眼笑,一副要出去郊遊踏青的開心表情,想到要和他出門就很興奮,比拿到禮物還雀躍。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上班了。」他起身穿上西裝外套,準備出門。

  「我送你。」她像只小麻雀似地跟在老公後面,每天都是這樣笑容滿面地送他出門上班,叮嚀他要平平安安回家。

  「晚上見。」她在他英俊的臉上啄了一下,把公事包遞給他。

  他看著妻子笑燦如花的俏顏,心裡竟有股想把她壓到牆邊的衝動,好想重重地吻住她那雙粉色的厚唇,將它們吮成嬌艷的紅……

  她那性感的唇嘗起來有多麼柔軟可口,他比誰都清楚……

  他低頭看表——用尖銳的時針、分針戳破自己腦袋裡的綺色狂想,提醒自己冷靜再冷靜——司機已經在外頭等了,他得馬上出門上班!

  秋天才剛過去,他怎麼已經開始思春了?!最近真不像話……

  梁若唯目送丈夫出門後,回到屋裡,拆開方才收到的禮物——

  「我就知道……」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望著盒中成套的珍珠首飾,心裡還是有那麼一咪咪的遺憾,遺憾丈夫的心意中總是摻了點粗心大意。

  丈夫送她禮物的模式其實是有跡,情人節、生日、聖誕節收到的種類分別都是保養品、包包、服飾,而且全部來自幾個特定品牌的當季最新款。至於結婚紀念日則是珠寶首飾,每年都不例外。

  她也不是不喜歡他送的東西,只是總覺得那些禮物的風格和她的感覺似乎有點不太搭配,而且其實她也沒什麼機會穿到那些名貴的衣服,更不可能提著一個幾十萬的名牌包去逛菜市場,萬一被搶變就糟了。還有這珠寶……

  她拿起其中一隻珍珠耳環,翻到後頭——

  「我沒有耳洞啊,老公。」她遺憾地望著那只漂亮的耳環,摸著自己「完好無缺」的耳垂,覺得她丈夫實在不夠細心,上回就曾送過她一對鑽石耳環,她已經拿到珠寶店裡請人改了一次,也在他面前戴過幾回,可是他好像到現在都沒留心到這一點,所以才說那男人用在她身上的心思稍嫌不足呀……

  她莫可奈何地苦笑,覺得自己還是把焦點擺在老公送禮的這份心意就好,別這麼強求他那個大忙人要把這些事情也做到盡善盡美,成了一個知足又愛挑剔的女人。

  看在他每年「二節二日」都會幫她準備禮物的這份心意上,他送什麼都沒關係了啦,有情喝水也甘甜……

  她把耳環放回盒子裡,笑咪咪地走回臥房,迫不及待挑件漂亮的衣服陪他去參加同學會,還想著要再找個時間也去把這對耳環改一改,到時候就可以一起去亮相了。

  呵呵,嫁給他實在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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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4:15
第三章

  卓曜邦的同學會就定在小週末的晚上,由主辦人包下某家西餐廳,以派對的模式舉行,方便有些已經當爸媽的同學帶著活潑好動的孩子一起參加。

  陪同卓曜邦出席同學會的這天下午,梁若唯特別上了趟美容院,把自己從頭到尾打扮了一番,穿上丈夫送的名牌洋裝,搽上他送的香水,提著他送的包包、佩戴成套珍珠首飾,將平日清秀嬌俏的儀容,妝點成一名雍容華貴、風姿卓越的美麗少婦,稱職地陪在老公身邊,展現她不分男女老少、人見人誇的親和力。

  事實上如果不是卓曜邦逢人就介紹兩人的關係,現場可能不會有人猜的出她已婚四年的「資歷」,幾位單身男士甚至已經在心裡盤算著要跟這位風韻雅致的女子進一步認識,誤以為還有追求她的機會,但後來只有在心裡扼腕的分。

  由於卓曜邦已有幾年的時間都沒在同學會上露面,因此這次帶著老婆「初登場」,自然成為會場裡的焦點人物;加上「華洋建設」這幾年裡接連推出了幾個炙手可熱的建案,前景一片看好,一些目前從事與建築相關的同學,當然更會找話題跟他攀談,請他有機會就要多關照一下這些曾今同窗三年的老朋友。

  同學會進行到一般,場中出現了另一個吸引眾人目光的焦點。那是一名穿著入時、妖嬈嫵媚的女子,她一現身就引起一陣小騷動,但儀態依舊從容,和一些人打過招呼後,目光投向卓曜邦,緩緩朝著他們夫妻倆走來。

  梁若唯無法不注意到這名女子,除了因為標緻的相貌,她身上的衣服、配件、包包,甚至是她那頭披散在肩後的飄逸長髮,都讓梁若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好久不見。」女子主動朝卓曜邦伸出手。

  瞬間,梁若唯敢發誓那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週遭的目光都投向了他們三人,像在關注著什麼,又像在屏息等待什麼事情發生,簡直就像點燃沖天炮後的那幾秒緊張氣氛……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彷彿有些遲疑地看著她的手,然後才禮貌地握住對方,神色自若地問候。

  「一年多了,一直忙得沒時間去跟你打招呼。」女子落落大方地笑道,看著他的眼睛和她胸前的鑽石一像閃耀光亮。

  原本她是想拒絕主辦人的邀約,今天不打算出席的,不過如今看來參加同學會也不是那麼無趣的事。

  「忙碌是好事,代表你事業很成功。」

  「一間小工作室,比不上你的成就。」

  那兩人的手和視線都在空中交會了一會兒。梁若唯在旁看著、聽著,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總覺得丈夫和這個女人之間,以及其他人過分注意的視線,都讓她感受到一種很微妙的張力,加上她又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香氣,那味道讓她想起丈夫曾今送過她的另一瓶香水……

  「不幫我們介紹一下嗎?」女子看向梁若唯。

  他收回握住對方的手。「這是我太太,梁若唯。這位是吳姮媗,她之前拿到獎學金去紐約唸書,現在應該是一位相當出色的室內設計師了。」卓曜邦替妻子介紹,就方才交談的內容推測,吳姮媗目前的工作表現應該不差。以她的聰穎和好勝心,設計實力會進步也是必然的結果。

  但這句誇獎聽在其他同學耳裡倒是有幾分諷刺,以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兩過去曾經交往過幾年,據傳後來分手的原因就是因為女方出國留學。

  「哇,你好厲害哦喔,還能拿獎學金去國外唸書,我這輩子唯一一次出國就是和我老公去度蜜月。」梁若唯笑著挽住丈夫的手臂,純粹是想表示自己對她的佩服之意,以為自己從小就對唸書這件事不再行,更別提還能出國留學了。

  不過這話聽在眾人耳裡,卻成了絕妙的一擊,加上和丈夫相依偎的親密動作,像極了在炫耀她的婚姻幸福,嘲笑對方竟然白白放掉了這個「財」貌兼備的號男人,如今淪為敗犬一隻。

  女人啊,不管條件再好,沒結婚似乎就是冤枉地矮了別人一小截。尤其對照兩個女人在年齡上的差距,更讓吳姮媗臉上一僵——

  「我想你們的蜜月應該過得很愉快,我還要去跟其他同學打招呼,失陪了。」吳姮媗帶著僵硬的笑容走開,跟剛走過來的臉色差很多。

  「我說錯什麼了嗎?」梁若唯臉上掛著一抹笑,悄悄問老公。

  「沒有,你表現得很好。」他妙不可言地微笑,覺得單純的老婆還是不要知道那些複雜的事情比較好。

  她抬眸望著丈夫,再看向四周紛紛走避的目光,心裡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老公,那個吳姮媗只是你的同學嗎?」她好奇地問。

  「怎麼了?」他內心有些警覺。

  「你看她的眼神……好像有點不太一樣。」比起和其他同學的寒暄,他剛剛看著那女人的嚴重似乎多了點思索,眸光更為深沉。

  而且她還沒小心眼地跟他計較他們倆握手的時間也比其他人長咧。哼!

  「怎麼不一樣,還不是用兩雙眼睛看。」他一笑帶過,突然覺得妻子今天好像特別精明。

  咋見前女友身影,他有些措手不及的訝異,往日回憶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感覺嘛!」女人的第六感,令她覺得不尋常。

  「我感覺看著你的感覺比較不一樣。」他摟著妻子的腰,親吻她珠輝玉麗的面頰,是真心的喜歡,但也包含了轉移話題的企圖。

  之前他沒聽說吳姮媗回國的消息,也沒預期到會在同學會和她重逢,否則就不會帶著妻子出席這聚會,製造出這令人矚目的畫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想天底下沒有幾個女人會和丈夫的前女友相見歡,是以妻子還是繼續不知道「舊愛」的存在比較好,反正他和那女人之間他已經是過去式了,這種事多說無益,弄不好還會招來沒必要的麻煩。

  梁若唯被丈夫在大庭廣眾的親吻弄的有些不好意思,一臉甜蜜地將臉偎進他懷裡,也沒再往下追究什麼,知道一會兒後她走到化妝室門口,推開門——

  「你們剛剛看到沒,他老婆和姮媗穿的好像喔,會不會是對前女友還舊情難忘?」一個女人問著同伴。

  「可能喔,畢竟他們交往了那麼多年,曜邦一直都沒跟別的女人搞過曖昧,就知道他對感情有多死心眼了。」一個正在幫嬰兒換尿布的媽媽回答道。

  曜邦!門外的梁若唯聽到丈夫的名字,身體就自動定格,耳朵也自動豎起,留心著門內的對話。

  「可惜姮媗不知在想什麼啦,像那種長的帥、又癡情、又有錢的男人,打著燈籠也很難找到第二個,她居然捨得放掉,自己跑到國外唸書!你們看她老婆現在過的多幸福,董事長夫人全身上下穿戴的都是名牌,加一加應該破百萬了吧……」

  幾個女人們討論起梁若唯一身名貴行頭說她與吳姮媗有相似的穿著,但華貴中卻不失端莊嫻雅,給人的感覺又相當親切,氣質和年齡方面還是略勝一籌……

  不過,那些誇獎此時都無法令門外的梁若唯感到半點開心,反而是那句——

  「不過要是她老公對前女友還舊情難忘,她的處境也挺淒慘的。」

  「慘什麼!我們要自己辛苦工作好幾個月才能買得起一個名牌包才叫慘,我老公看我要參加同學會也不會幫我帶孩子,好像這小鬼是我自己生的一樣……」媽媽幫孩子換好尿布,繼續向老同學抱怨老公的不是。

  梁若唯悄悄往後退,直到幾個女人離開化妝室,她才獨自進入,站在一大片鏡子前看著自己身上的洋裝和一頭蓬鬆的長髮……

  的確,她這身穿著打扮是跟吳姮媗很相似,所以連她第一眼看到對方都覺得感覺很熟悉。

  為什麼他不承認和她交往過?

  梁若唯心中冒出一個的問號,不明白丈夫為何要刻意對自己隱瞞他曾經和吳姮媗交往過的事實,她又不是那麼小氣的女人,就算有些驚訝他和班上的女同學談過戀愛,但也不可能因為這樣就醋勁大發地和他翻臉呀,為什麼他不說……

  難道!真的是像那些女人說的一樣舊情難忘!?

  她望著鏡中人,想到丈夫送她這身衣服、配件,結婚之初又曾說喜歡她留著一頭長髮的那些話,心中突然有股難受的恐懼,陰森森地盤踞在胸口,害怕自己會不會只是別人的代替品?這四年裡丈夫眼中看到的她,究竟是她還是「她」?

  她們說得對,丈夫是個死心眼的男人,他對自己認定的事向來會貫徹到底,不會任意改變,那麼對一段交往多年的感情,當然也會是——

  不!不會的,如果他遺忘不了那個女人,那他幹麼娶她當老婆。而且再看看自己的臉……雖然她們的髮型、穿著雷同,但兩個女人的容貌、身高、聲音,甚至是個性應該都不一樣,他要找個替代品也會挑個外在條件更接近的女人才對。

  沒錯,一定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丈夫送給她這些東西應該只是巧合而已,畢竟常見的品牌就那幾個,當季的流行元素也容易被廣泛運用,所以要撞衫、撞包、撞邪——撞鞋也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她沒必要耿耿於懷,疑心生暗鬼。

  至於老公會隱瞞過去的戀情……那一定是因為他怕她尷尬,替她著想……

  對,是這樣沒錯!梁若唯對著鏡中人信心喊話,消毒自己絕對是想太多的懷疑,告訴自己要對另一半心存信任,不能隨便給他亂按罪名。

  她身上有著傳統女性賢良淑德的美德,也有著女人在愛情中自欺欺人的愚昧,即使眼前擺著九項證據,她們也會相信最後一項自由心證的推理結果。

  走出化妝室,她笑容滿面地回到丈夫身邊。

  「我還以為你掉進馬桶裡了。」他打趣地說,覺得妻子似乎消失得太久一點。

  「老公,你愛不愛我?」她挽住他的手發問。

  「怎麼突然問這個?」該不會是在洗手間裡聽到了什麼閒言閒語吧!

  「因為我愛你呀!」她給的答案很直接。

  「我也是。」他看著妻子眉眼盈盈的笑顏,暗自鬆口氣,覺得她應該只是在撒嬌,而他也很喜歡這樣被她依戀、依賴的感覺。

  妻子對他有著源源不絕的愛意,他總是照單全收,並且心滿意足地享受著。

  然而這或許是頭一次,梁若唯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對丈夫的答案不夠滿意……

  為什麼他就不能回答「我也愛你」呢?「我也是」聽起來就像被動的承受,總讓人覺得不夠溫暖,心裡不夠踏實。

  她望著心愛的丈夫,忽略著心底那些空空蕩蕩的回音,相信他們倆一定是兩情相悅地相愛著,他只是比較不擅表達心中的愛意而已。

  她微笑,始終相信著自己的相信。

  另一頭,有雙眼睛始終在人群中鎖定她們的一舉一動……

  過了一個星期,卓曜邦在辦公室裡接到一通意外卻不陌生的電話——是吳姮媗。

  「我到附近辦點事,想到你的公司在這兒,就想過來討口飯吃,不介意請老同學吃頓晚餐吧?」她在電話那頭輕快地說,熟絡的語氣和名正言順的理由讓人覺得拒絕她是件很沒風度的事。

  「不介意,但我沒那麼早下班,可能會耽誤你的晚餐時間。」他唇角微勾,沒直接拒接,也沒一口答應,腦中可以輕易連接起她自信美麗的模樣。

  話說忙了一年都沒空打聲招呼的女人,才在同學會上見過面就那麼剛好地道他公司附近辦事,還有空跟他吃頓飯,還真巧吶!

  「沒關係,我先到餐廳燈你,如果錯過了晚餐,我們就改吃宵夜,你這麼大的人了,應該沒有門禁時間吧?」這話像極了她的風格,其中帶著等待的溫柔,卻又隱含不服輸的挑釁。

  依卓曜邦對吳姮媗的認識,她一向對自己充滿信心,既開了這個口就非約到他不可,如果他這次迴避,她一定會再來找他。

  他沈默了一下,腦中運算這去與不去的抉擇……

  「在哪裡?」同樣擁有高度自信的他,決定不失禮地接下這個邀約,想借此印證自己對這女人「一視同仁」,既然沒有任何受她影像的可能,自然也就沒有任何害怕見她的理由。

  人心就是這麼玄妙的東西,實際上明明知道最穩健正確的方向,卻往往在一念之間,自負地選擇了一條更具風險的路。

  「我等你,不見不散。」

  八點半,卓曜邦來到約好的餐廳。這裡燈光美、氣氛佳,作為情侶的約會地點很浪漫,但若是和老同學用餐似乎就太有情調了點。

  「我幫你點了你愛吃的菲力牛排,五分熟。」她請侍者直接上菜,望著他的眼神略帶嫵媚,輕撩頭髮的神態更顯風情萬種。

  「上次在同學會上都沒什麼機會說到話,今晚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了。」

  「我們有很多話可以聊嗎?」他看著眼前明艷照人的前女友,俊雅的臉龐帶著斯文的微笑,其實並不覺得那晚錯失了什麼和她說話的機會。

  「你還在怪我當年作的決定?」她聽得出他話中的疏離,但自認那是他還忘不掉她的情緒反應,非常正常。

  「不會,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他心平氣和地說。此次見面連上次的驚訝都沒了,所以表現的更加從容自在。

  「真的已經過去了?六年的感情,你心裡一點都不留戀?」她不信,連她偶爾想來,都會懷念他們曾經在一起的甜蜜時光,癡心的他怎麼可能毫無眷戀。

  「我結婚了。」

  「我知道,因為當時我選擇出國留學,不能馬上跟你結婚,所以你才娶了另一個女人。」她知道他在賭氣,因為她瞞著他去申請學校,本來想說沒過多久直接跟他結婚,可是老天爺卻給了她一個大好機會,她當然不可能選擇那麼早被套牢。

  雖然卓曜邦的家境不錯,但憑她的條件,出國後會再遇到什麼更好的機會或對像誰知道。

  「你也可以找個好男人結婚,我相信以你的條件應該有很多人追。」他拿起刀叉,保持臉上的微笑,不能說吳姮媗說的不對,但心裡就是對她的話感到有些刺耳,不太滿意她提及自己的妻子時,那好像有點不放在眼裡的態度。

  因為在他心中,梁若唯早已經不只是「另一個女人」而已。這四年裡她用真摯無私的愛陪伴著他、支持著他,就算是石頭,也早被那滴水穿石的力量給擊穿,她的愛全然滲透進他心底,使他深深地浸潤在愛中,也相當珍惜這份感情,所以連自己的情緒都得斟酌控制,一直悉心守護著,不容許有半分差錯。

  「如果我說我的心裡一直有你呢?」那日再見到他英俊挺拔的身影,她心中確實又有了心動的感覺,尤其是看到他對身邊女人的呵護,更令目前感情空白的她羨慕不已。

  聽到這兒,他真的發自內心地笑了。

  「因為心裡有我,所以出國不到半年就和別的男人同居?」他本來不想說出這麼讓人難堪的話,但吳姮媗似乎太把他當成呆瓜看,在他面前一隻演出這種虛情假意的戲碼,實在有損他的胃口。

  「那是……因為你不在我身邊,我覺得很寂寞。如果你那時候說願意等我,我就不會感到那麼孤單了。」她照演不誤,還加上幾分情非得已的無奈。

  「看來是我的錯了!真抱歉,你今晚就多吃一點,當做是我的賠禮。」他冷冷的諷刺,並不把她的哀怨放在心上。

  比哀怨?該皺眉頭的人是他才對。當年他說不等,但其實還是懷抱一絲希望等候了近半年的時間,直至聽到她另結新歡的消息後才痛定思痛,徹底振作。現在想想,自己也弄不懂當年為何愛她愛得如此瘋狂,執著,此時看著眼前的女人,只是令他格外想念家中蕙質蘭心的妻子……嗯,吃快點!

  「阿邦,你知道你有時候真的很冷酷很自私嗎?我也有自己的夢想,可是你卻要我放棄那麼難的的機會,配合你的規劃去結婚、生孩子,那我的人生呢?」柔情無用,她還是試圖要證明自己的情有可原。卓曜邦越是對她表現的沒有半點興趣,她越是想挽回。

  「所以我不是讓你走了?難道你現在不是在過你自己選擇的人生嗎? 」他有些不耐煩地說,覺得用餐的心情一直被打壞。

  她說的對,或許他是自私又不夠替人著想,而她也一樣,所以他們最後才都因為堅持各自的理想走上分手一途。簡而言之,他們兩其實並不適合對方,幸好當時沒結婚。

  「你還住在那棟屋子裡嗎?」原先的談話是在不利於她,她趕快換個話題。

  「為什麼不?」

  「那裡是我們的心血結晶,有許多屬於我們兩的回憶。我記得你為我改過很多次設計圖,三天兩頭跑去監督施工進度,還特別招人訂製了我喜歡的傢俱……」她得意地回憶著那棟白色建築物,代表著他對她的綿綿情意……

  「那裡現在跟你毫不相干,請你不要作任何不必要的聯想。」他嚼著牛排,表情很冷淡。

  她受夠了!忍不住發火——

  「那女人哪裡比我好?難道我們交往六年會比不上你跟她認識的一個月?」那天她特意打聽了下,聽說他們才交往不到一個月就決定結婚,而且那女人不過就是個平凡至極的家庭主婦,長的又不特別出眾,各方面的條件都差了她一大截。

  「時間不是重點,更不是誰好誰壞的問題,只是她比你適合我,這幾年裡她為我所做的,是你連想都不會想到,也不可能會為任何人做到的付出。我很慶幸自己遇見了她,也很珍惜現在的生活,所以你也去找個更適合你的男人把!」他相對冷靜地解釋,無法細數出妻子這些年裡無怨無悔的付出,而且也沒必要對一個外人一一舉證。再次遇到舊情人,反而使他更確信妻子就是他的天作之合。

  如今對他來說,梁若唯確實是無人能比。

  「阿邦,我們之間真的不能重新開始嗎?」她低聲下氣,心中確實怒火中燒,憤憤不平!

  「不是每件事都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錯過就是錯過了。」他們之間早就結束了,不會再有「開始」。

  「誰說沒有!只要你願意——」

  「姮媗,這樣一點都不像你。」他提醒她自重,他的話已經說的夠清楚了。

  她握緊刀叉,一刀刀割開見血的牛肉,送進艷紅的嘴裡,配上殷紅的葡萄酒……

  分手五年,她頭一回感到那麼不捨與不甘……

  眼前這個男人,本來是屬於他的!

  深夜十一點,卓曜邦回到家。梁若唯才躺上床不久便聽到丈夫進門的聲音,立刻下床幫他更衣。

  「老公,你今天是跟誰一起吃飯?」她邊收衣服邊問他。

  「一個生意上的朋友,你不認識。」他下意識地隱藏和昔日戀人吃飯的事實,覺得那比上酒店找一群女人作陪談生意還敏感。

  何況妻子之前就對吳姮媗的存在特別有「感應」,現在若是知道他和吳姮媗一起吃飯還送她回家,豈不徒增誤會,自找麻煩?雖然妻子是個溫婉善良的女人,但嫉妒是女人的基因,吃醋是女人的天賦,他看過週遭友人一些慘痛的例子,還是別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比較好。

  「生意上的朋友……那是男人嘍?」她拿著他的衣服,接著問。

  「嗯……你怎麼突然關心起這個了?」平時她不會追問這種問題,而且她的表情似乎有點怪怪的……

  「沒有呀,只是想對方會不會有帶女伴去吃飯,下次如果有機會,我也可以陪你一起去,就像上次參加同學會一樣,我覺得挺好玩的。」她笑笑地說,神情輕鬆愉悅。

  「沒有,我們一桌子都是男人,談的事情很枯燥,你不會想參加的。」他想剛剛應該只是自己的錯覺,妻子沒什麼奇怪的地方,而他依然不太想讓她經常在那些交際場合上露面。

  上次見到男同學們看著他的讚歎目光,老師說,男人身上也有一個穴道叫做嫉妒,只差有沒有被刺激到而已。

  「喔,原來有很多人啊?」他也驚覺自己的「口誤」,脫了長褲就草草地結束話題,轉向浴室。

  她望著丈夫離開的背影,眼中笑意迅速冷卻,蒙上一層暗淡的憂愁,眉間輕鎖……

  「又騙我……」她喃喃低語,抱著丈夫剛脫下的西裝外套,聞著上頭那股很淡,卻有著強烈熟悉感的香氣……

  這香味令她印象深刻,不可能錯認,絕對是那天吳姮媗身上的香水味。

  不過現在卻出現在他的外套上,他還說餐桌上沒有女人……

  呵,他這麼刻意要掩藏對方的身份,反而讓她更難對他的約會對像作第二人想。除了和他交往過的那個女人,還會有誰值得他這樣說謊?

  她想不出來,只覺得心裡隱隱作痛,一思及丈夫竟然瞞著她去和舊情人共進晚餐,那其中的含義是在曖昧的讓她覺得害怕,連帶又想起他前次的誓言。

  究竟他為什麼隱瞞和那個女人之間的種種呢?如果不是心裡有鬼的話……

  她越想越不安,內心不斷揣測他的心態,但卻偏偏缺乏向他求證的勇氣,總覺得那會危及到他們夫妻之間長久以來的和諧關係,破壞眼前的寧靜。

  萬一他們真的舊情復燃怎麼辦?又甚者,他根本就沒忘記過她!?

  一時間,她的思緒千回百轉,滿心愁悶,就是理不出個可以強烈說服自己的好做法,感覺像限於一道最難解的習題裡,又不能拿它去問人……

  哎,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有那麼多女人愛去求神問卜了。

  彷徨中,她的問題無解,只是有種預感,覺得她的幸福婚姻不會再像往常那般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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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4:31
第四章

  果不其然,女人的第六感是存在的,而且不幸的是,它在感情方面通常好的不靈、壞的靈。

  幾天後,正當梁若唯還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排除掉心中的疑惑與不安時,那個埋藏在她心底的炸彈竟然自動送上門來引爆,炸得她措手不及,灰頭土臉……

  這個晚上,吳姮媗滿身酒氣地跑到家裡大鬧一場,直嚷嚷著要找「親愛的阿邦」,醉言醉語地責問梁若唯的身份;趁著她到廚房裡倒水的時候,不但自己打開櫃子裡的烈酒灌了好幾口,又溜到其他房間找人,對這屋子的格局似乎瞭若指掌,加上失控的蠻力,梁若唯一個人攔也攔不住,只能打電話CALL回應酬中的丈夫。

  她一路跟在吳姮媗後頭你丟我撿,疲於奔命得像個狼狽的女傭。

  二十分鐘後,卓曜邦十萬火急地趕回家,進門看到客廳裡一片像被暴風刮過的慘狀,心裡已經夠震驚,循著聲音匆匆走到主臥室,更是心頭火起……

  「這是我的……這也是我的……你看是不是很漂亮?哈哈……」吳姮媗站在凌亂的衣櫃前,抓著幾件衣服在身上比劃,笑得花枝亂顫。

  一旁的梁若唯面無表情,只是安靜地站在那兒,看著眼前發酒瘋的女人。

  「阿邦,你回來了!」吳姮媗一發現他的身影,立刻扔下衣服奔向他。

  卓曜邦一把擒住她的手,怒氣沖沖地質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當然是在等你回來呀,親愛的阿邦,你忘了這裡是我們聯手打造的家嗎?當初說好由你包辦房子,我負責室內設計,我們男主外、女主內……」她醉得毫無恐懼,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回到她此時最嚮往的那段往日時光,被他捧在手心寵愛著。

  「看吶,那些傢俱都是我親自挑的,這裡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而存在,是你為了要跟我結婚而蓋的白色城堡,連屋頂上也有我最愛的雪景,一磚一瓦都是你對我的愛——」

  「你喝醉了!快回去。」卓曜邦又驚又怒,直接摀住她的嘴,沒心思聽她自我陶醉地細數過去,只掛心站在一旁不發一語的妻子,擔心她在他趕回家前的這段時間裡,不曉得已經聽了多少關於他和吳姮媗的「往日情」,臉色才會那麼難看。

  這下子,他在妻子心中的好形象恐怕已經毀了一大半。

  偏偏吳姮媗還不罷休——

  「我不要,這裡就是我們的家,你要趕我去哪裡?」她揮開他的手,理直氣壯地強調。

  「這裡不是你家,是我住的地方!」他火冒三丈地警告,萬萬沒想到這女人會做出如此脫序的行為,竟然跑到這兒來大吵大鬧,完全不符合她好面子的個性。

  「我送她出去叫車。」他朝妻子說,一邊忙著制住身前那只想粘到他身上的八爪章魚,喝醉酒後的她簡直力大無窮,甩都甩不開。

  「你送她回去吧,現在很晚了。」梁若唯神情淡漠地看著在門邊糾纏不清的兩個人,語氣很平淡。

  「若唯……」

  「你快送她回去,我才能整理這些東西。」她說完便回頭收拾被翻亂的衣物,不想再多說。

  他望著她落寞的身影,本想上前安慰幾句,但當務之急,確實是要快點把這個發酒瘋的女人送走,回頭才能跟妻子好好解釋。

  他用力扯下吳姮媗的手,沒再客氣地將她拉出臥房……

  他們走了,梁若唯的手也停了,她蹲在地板上,想起多年前卓曜邦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我想先成家,後立業,在正式接管公司前結婚,所以蓋了這棟房子,將來可以和我的老婆、孩子、一起住在這裡,幸福快樂地過日子……」

  「你怎麼會想把屋頂漆成白色?」

  「因為這裡不會下雪,漆上白色就會有飄雪的感覺。」

  她想到這個浪漫的構想,唇上清淺泛起一抹笑。

  原來,這是他為了和那個女人共組家庭而蓋的房子,是他們兩人一起構築的白色城堡。

  那麼這四年來住在這屋子裡生活的她算什麼?

  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處境變得很可笑……可笑又可惡……

  約莫一個鐘頭後,卓曜邦再度回到家,在門前便見到梁若唯一個人站在院子裡,身上僅穿著單薄的居家服,腳下穿著拖鞋,面向房子動也不動。

  「若唯,你怎麼站在這裡?」他快步走向妻子,覺得她看起來不像在等他,甚至好像沒察覺到他靠近。

  她沒回答,也沒看他,只是靜靜仰望著屋子,表情像在沉思,又像失神。

  「我們進去吧,站在這裡會著涼的。」他擔心地拉起她的手,握住她已有些冰涼的指梢,帶她躲避初冬的寒意。

  她沒有反抗地跟著他進屋,順從地走在他身後,然而隨著踏進屋內的每一步,她的心情都往下沉落一點,肺部像被一大塊巨石擠壓著,空氣越來越稀薄……

  走到房間,她終於開口:「你還愛她嗎?」

  「啊?當然沒有!你剛剛不是也看到她是因為喝醉酒才會胡言亂語。」他愣了一下,連忙否認。

  這一路上也都在思索要怎麼跟她解釋比較好,沒想到她問得直截了當。

  「胡言亂語……所以這裡不是你為了要和那個女人廝守一生而蓋的屋子?」她心情悲慼地問道。

  她也希望這一切不是真的,在他接二連三的謊言後,她對他的信任已經搖搖欲墜,反而不懷疑那個女人是酒後吐真言。

  而對妻子的問話,他先是感到有些錯愕,而後卻也不妄加辯駁。

  「沒錯,這裡本來是我為了和她結婚而準備的房子,但它不過就是間房子而已,你不用想太多。」

  「你怎麼可能不想,就像她剛剛說的,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有著你對她的感情,是你一心想著她,為了和她共組家庭才蓋出來的房子……你到現在還住在這裡,不就是因為心裡還有她的緣故?」她反問他自己怎能不多心,就算她的心現在痛得像被刀割一樣,腦袋裡也只有這個可能性。

  卓曜邦驚訝這天大的誤會!不懂女人怎麼都會將聯想力用在這種地方,把簡單的事情變複雜,難道跟前女大戲友交往時建造的房子,分手後就變成凶宅,不能住人了嗎?

  他趕忙把妻子拉到床邊坐穩,好好聽他說。

  「若唯,我和她五年前就分手了,後來從不曾聯絡過,現在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只是上次在同學會上偶然遇到而已,至於我會繼續住在這裡,是因為它也是我爸媽送給我的房子,不是因為心裡還有她的關係。」坦白從寬,他希望她能接受他這遲來,但句句屬實的招供。

  若真要說他住在這裡和前女友有什麼關係,那大概也就剩下他想證明自己可以毫無陰影地面對過去那段感情的自信;因為內心坦蕩,對那個女人也毫無留戀,他才能悠然自得地住在這個地方,不讓與那個女人有關的記憶成為他人生中的絆腳石,妨礙他往後的生活。

  「那你為什麼不敢讓我知道你們倆曾經交往過?為什麼跟她出去吃飯也不敢告訴我?」她質疑他的行為和說法根本自相矛盾,比較像是做賊心虛的合理表現。

  這些話如果早點告訴她,她可能會深信不疑,但如今聽起來像極了欲蓋彌彰的狡辯,連公婆也被他拿來當成脫罪的藉口。

  「你……知道?」他怔然,猜想這八成也是吳姮媗說的!

  「那天晚上你回來的時候,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她冷著臉,淡淡地揭穿他不夠高明的謊言,也讓自己再一次陷入不堪的窘境中。

  「呃,那是因為她喝多了,路都走不穩,我才送她回去,就跟今晚一樣,我們之間真的沒什麼。」他澄清兩人的清白關係。

  那晚吳姮媗自己喝掉了將近兩瓶紅酒,他好心送她回家,難免有些肢體接觸,沒想到卻因此「惹禍上身」,露出馬腳;怪不得他那時就覺得妻子的言行舉止有些反常……香水真是毒藥啊!

  梁若唯聽著丈夫的解釋,沒什麼反應,因為在女人心中,精神上的出軌比肉體上的逾越更教人難以忍受,所以就算他們倆沒上過床,也不代表他的心裡沒有那個女人的存在——

  「還有你送給我的那些包包、衣服、保養品……也全都是你過去曾經買給她的東西吧?」她一直不想承認,不肯面對,但這事實卻如此殘酷地擺在她眼前,要她還能往哪兒躲,假裝自己看不見。

  「那是……是因為……」他一時語塞,沒想到天真無邪的妻子怎麼突然變成福爾摩斯,一舉識被他所有犯行,而且這點實在也不太好解釋……

  「因為你還忘不了她,而且想把我打扮得跟她一樣。」他說不出口的,她可以替他回答。

  「不是!絕對不是,只是……我以為女人喜歡的東西都差不多。」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不夠用心,每次秘書提醒他紀念日,問他要買什麼,他就按著過去送禮物的習慣順口交代,如今想來真是不智之舉。

  長期對老婆「偷工減料」的結果,就是讓自己變成了一個黑心老公,平常只顧著圖利自己,貪圖方便省事,現在要讓老婆相信自己是真心地待她好都有些難度。

  「不,不一樣,每個女人喜歡的、需要的都不同,我和她不一樣……」她難過地搖頭,還是覺得丈夫根本是因為把她當成別的女人,才會將她們混為一談,可是她一點都不想要在愛情裡成為別人的影子,當別人的替身。

  「是,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再亂買禮物,一定會送你喜歡的東西。」他似乎領悟到自己的粗心,又像弄錯了問題的癥結點。

  她看著一臉焦急的男人,瀟灑的容貌上有著十分誠懇的表情,但此時她的心好像已經夫了準頭,無力分辨真或假,什麼話到她耳裡都變得似是而非,模模糊糊……

  「曜邦,你愛我嗎?」混沌的思緒中,她最在意的還是只有這件事,她想弄清楚的只有他的心。

  「愛,我當然愛你。」他很肯定地說出自己對她日積月累的深厚感情。這種情況下他已經顧不得那些原則和分寸,一心只想找回她百分之百的信任,也令她開心,別再這樣皺著眉頭,讓他看了好難受。

  「那麼你當年也是因為愛我才娶我的?」她眼中閃爍著一絲祈求的光芒,想向他求證兩人真的是心心相印,這四年來她們夫妻間沒有任何第三者的存在,他的心裡始終只有她一人。

  「我……」他頓時啞然,沒料到妻子今天的問話都走犀利風,叫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求你不要騙我,告訴我實話。」她懇求他別再用虛假的言詞來應付她。

  他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更是兩難。說實話可能會讓老婆失望,但不說實話又感覺自己喪盡天良,罪加一等,居然連她這樣開口求他都忍心一騙再騙……

  他心一橫,牙一咬,認了……

  「不是,那時候我想結婚,而你剛好很適合當我的妻子……反正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他選擇向她吐實,實在不忍心再繼續欺瞞她什麼,也不再小看妻子的智慧,於是將自己的人生計劃全盤托出,也希望她能很理性地理解他,原諒他當時的謊言。畢竟他現在是真的愛上了她,雖然一開始的做法不太光明正大,但就結果來看他們是幸福恩愛的,而且一直以來都過得很好不是嗎?

  她臉色悠然刷白,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胸口梗塞著一股說不出的難受,他娶她只為了實踐那莫名其妙的人生規劃……

  培養感情?那應該是戀愛中的過程,而不是結婚後的功課。感情是不能預支的,他怎能擅自顛倒邏輯,又將她蒙在鼓裡呢!

  「所以在她離開後,你不管娶誰都可以,而我只是正好在那個時候出現,又傻傻地愛上你,還以為你也愛我……」她看著他說,一字一句都是心痛。

  眼前恍恍惚惚,依稀浮現他站在屋前向她求婚,笑著說要讓她永遠幸福的那幕,陽光燦爛,耀眼得令她難忘,如今卻狠狠刺痛她的眼。

  哈,原來他們不是情投意合,而是她一廂情願,自作多情,想想她剛剛應該要感謝那個吳姮媗才對,要不是當年她突然退位,自己哪有這麼好的運氣能得到眼前這一切,就況她這種資質平庸又天真的傻女人!

  「……」卓曜邦無方地望著她漸漸泛紅的眼眶,心裡揪成一團,口中卻無法吐出一句反駁。

  這一刻,他真正驚覺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錯,造成一道很深的裂痕,那撕裂的感覺從她身上蔓延到他的心,他才後知後覺地懂得痛,體認到他那自以為是的理所當然,已經重重打擊到他心愛的女人,然而他卻無法收回這後悔莫及的一拳,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挨痛受苦,因為他犯下的錯……

  她彷彿在回憶中徘徊了一會兒,幽幽地開口:「這是不對的……你怎麼能跟自己不愛的人結婚呢?」她喃喃自語,眼神空洞,像在對他說話,又似陷在自己的思緒裡。

  在她單純的感情觀裡,愛情是因,婚姻是果,結婚是兩個相愛的人才會做的事,為什麼他明明不愛她卻娶了她,還想跟她生孩子,說什麼一生一世?

  她不懂得他的計劃或任何算計,只知道相愛的人才能相守,所以這椿婚姻是不對的,不可以的……

  「若唯,我愛你呀!」他擔憂地握住她的手,重申自己的心意,對她那臉木然的神情感到有點不安。

  或許在那個時候他是娶誰都行,但在這個時間點上卻非她不可!他愛她,也很需要她,現在他們已經是生命共同體,她對他的意義和重要性都不是其他女人可以取代的。

  梁若唯茫茫然地低頭,看著他溫厚的大手掌,記得當年他也是這樣牽住她的手,溫柔而堅定的……

  騙了她!

  「不要碰我!」她甩開他的手掌,遠離他好幾步,愛傷的心再也無法相信他所說的任何話,現在他的愛聽起來就像在嘲弄她的愚蠢!

  「我覺得你好可怕,怎麼可以這樣欺騙我?玩弄別人的真心,還讓我住進這間你為其他女人一手建造的屋子裡……這裡是你們聯手打造的家,我卻像個傻瓜一樣在這兒過日子,每天開開心心地守在這屋裡等你回來,傻乎乎地對著你笑,什麼都不知道……」她揉著自己發涼的背,瞪大的雙眼盈著淚水,也滿載憤恨。

  那是他從來不曾在她臉上看過的表情,也是對他最嚴厲的指責。

  「對不起,這確實是我的錯。」他太過自負,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可以將所有事情操控在手裡,計劃性地獲得他想要的生活,甚至一度以擁有一椿美滿的婚姻和一個乖巧聽話的妻子而感到洋洋得意,自認他有能力完全駕馭自己的人生,將這一切精算得天衣無縫。

  但到頭來,他卻狠摔了一大跤,反而比之前跌得更重,因為他還傷害了一個無條件深愛他的女人。

  「拜託你別再裝了!你嘴上說抱歉,心裡一定覺得我很蠢、很好騙吧?我就知道這世界上沒那麼好的事,是我自己太愛作夢,笨死了,笨死了……」她抓著自己的頭髮,一會兒又敲著自己不靈光的腦袋,好後悔自己當年怎麼會那麼天真,被他幾句話迷了心竅,上了這個卑鄙的當,一蠢蠢了四年,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的美夢裡。

  剎那間,她身歷其境的童話變成笑話,以愛建構的世界天崩地裂,這叫她該如何承受……

  「若唯,你冷靜一點,想做什麼都行,就是別傷了自己。」他站在一步之外,緊張地要她別那麼激動,他願意盡一切的力量來彌補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什麼都願意為她做。

  「我不要住在這裡。」這個曾經令她感到幸福洋溢的地方,現在只讓她覺得呼吸困難,處處都充滿他對那個女人的巧思和愛意,她不能繼續住在這個他為別的女人準備的愛巢裡,若無其事地過日子。

  「好,我們另外找房子搬家。」他馬上同意,這太容易了。

  「不,我要自己搬出去。」

  「什麼?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居?!」他難以置信,這絕對是他今晚聽到最衝擊他心臟的一句話。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裡,也不想見到你,我想先搬出去,其他的事以後再說。」現在她腦袋裡亂成一團,沒法想太多,連多看他幾眼也覺得心絞痛。

  其他的事?難道她還想跟他離婚?!

  「不行!這我不准。」他一口拒絕,要她想都別想。一夕間失去她的信任已經夠慘了,怎麼還能失去她的人?

  「你說我想做什麼都行,又是騙我的?」這男人到底還有什以可以相信的?剛說過的話也不算數。

  「除了離開我和傷害你自己以外,什麼都行。」

  「傷害我的就是你!」她痛徹心肺地大吼,自己都沒想過有這樣恨他的一天。

  過去四年裡,她每天都因為和他的相遇而感到快樂,連偶有的鬥嘴也發酵著甜蜜,根本料想不到他會是個愛情騙子,竟然利用她的一片癡心去成就他的理想生活。

  「對不起……」面對妻子的責怪,他能說的唯有這句歉意,但實在無法放她離開,否則必定會讓自己後悔終生。

  「今天我們都累了,你早點休息。」既然她說不想見到他,他就拿了換洗衣物,準備到客房去睡,讓妻子一個人靜一靜。他想等她氣消了,就會收回這個衝動的決定。

  她含著眼淚,望著他默默離開的身影,內心只有火上加油的憤慨……

  看吧,他就是這樣,總是做自己想做的,聽自己想聽的,經常把她的話當耳邊風,連她的憤怒也不當一回事。

  過去她總認為他是因為工作忙碌而有些粗線條,心思不夠細膩也情有可原。

  但現在她明白那都是因為他對她不夠在乎、重視,心裡大概只把她當成一個合格的管家,方便的床伴,以後還可以幫他生下子嗣,當他孩子的保母……

  壞蛋!他真是個偽君子,騙了她四年還不夠,如今陰謀被拆穿,還不肯乾脆地放她走,是不是看準了她好欺負,可以乖乖供他使喚一輩子?

  她泫然欲泣,滿腹心酸,思及丈夫這些年裡的所作所為,更是顫抖著肩膀,淚如泉湧,此時怎麼想都覺得丈夫是個處心積慮的陰謀分子,再也不值得她半點付出和信任,甚至污染了過去那些美好記憶……

  這夜她獨自悲傷,卻沒有讓自己哭得太過放縱,頭昏眼腫,因為從現在開始,她再也不要為那個男人浪費自己的感情,也不會繼續當個逆來順受的笨女人,任他搓圓捏扁。

  她擦乾淚水,決心要化悲憤為力量,抬頭挺胸面對那個看扁她的男人。他或許可以阻止她離開,但休想管住她的心……

  「老婆,你看我穿哪件比較好?」

  一大清早,卓曜邦清俊的臉上掛著宜人的笑容,挑了兩件西裝去問梳妝櫃前的老婆。

  她放下梳子,回頭看著那個一表人才,儀態翩翩的男人……

  「你穿什麼都好看。」她實話實說,說完便繞過他走出房外。

  受到讚美的卓曜邦毫無喜悅之情,因為妻子平靜的語氣聽起來像漠不關心的敷衍,加上那沒什麼起伏的表情,更讓他知道這事態嚴重了。

  過去她偶有嘔氣也從來沒有「隔夜仇」,可是旭日已東昇,她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彷彿還要結凍幾千年。

  他換好衣服,走到飯廳,她正把加熱好的牛奶端上桌……

  幸好,老婆雖然不幫他挑衣服,少了點幸運的加持,不過還是有幫他準備愛妻早餐。

  然而走近一看,桌上不似往常的色香味齊全,只擺了瓶果醬和半條全麥吐司,吐司還沒烤過,跟她的表情一樣冷。

  「今天的早餐就吃這樣?」四年來頭一遭,他不習慣。

  「不想吃算了,反正你看報紙也會飽。」她瞥了他一眼,淡淡譏諷,優雅地撕開吐司。

  哼,還挑,要不是習慣成自然,她本來連牛奶都不想幫他熱的。

  卓曜邦聞言,馬上收回正要拿報紙的動作,閉嘴喝牛奶,乖得像個怕被媽媽責罵的小孩。

  老婆正在氣頭上,他最好少惹為妙……

  「我打算出去工作。」她說。

  「工作?」

  「對,我要找份工作,賺錢養活自己。」

  她要賺錢養自己!意思就是不想讓她養嘍?那可不行——

  「若唯,你如果缺錢就跟我說,不需要讓自己那麼辛苦。」他陪著笑臉,勸愛妻打消這個念頭,阻止她有任何「向外發展」的可能。

  「我現在不缺錢,只是以後不想再靠你吃穿。」她把話說得更白,雖然現在是「硬起來」地在告訴他自己的決定,不是詢問他意思。

  從今天起,她要當梁若唯,做她自己,而不是一個處處替丈夫著想,以他的快樂的卓太太,所以她得開始學習獨立,一步步走出他的「庇蔭」,逐漸擺脫受他制約的生活模式。

  「你出去工作,家裡,怎麼辦?」一時想不出說服她的好理由,他恰巧挑了個最爛的。看他有多「憨厚」……

  她杏眸一瞪,怒氣填胸,就知道這男人根本把她當成免費的女僕!

  「我會找幫傭來家裡打掃,三餐可以在外頭解決,反正你很少在家吃飯,影響應該不大。」她早就想好應對之策,盡量保持平和的口吻,不想讓他覺得自己還很在乎他這個人的想法。從今以後,她要學著「淡化」他的存在感,把這個男人從心裡慢慢移除。

  「誰說的!我……我每天都要吃完早餐才出門,有時候也會回家吃晚飯,而且我喜歡吃家常菜。」他心虛又心慌地強調,在阻止妻子棄他於不顧的同時,才發現自己的立場有夠薄弱,過去實在太疏忽家庭了。

  「這樣啊……好,我知道了,我會幫你找個會做飯的幫傭。」她四兩撥千斤,回答得很乾脆。

  「若唯,你明知我需要的人是你。」他凝神注視,動之以情,溫柔的目光深情款款地對那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溫柔帶電得彷彿要揉進她的靈魂……

  「讓我搬出去。」她清醒地主張,不會再輕易受他迷惑。

  她雖然不是很聰明,但也不可能一直這麼笨下去,永遠被他牽著鼻子走。

  魅力失效,卓曜邦心頭一驚,恐慌地發現妻子真的下定決定要離他而去,頭也不回——

  「絕對不行!這件事別再提了。」他面色一凜,態度比她更強硬,無論如何都不會接受她這個「不智」的決定,一想到沒有她的日子,他真的會推失去理智,感覺非常抓狂。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低頭吃早餐,無言地咀嚼著嘴裡食物,以及內心的痛楚。

  沉默的早餐,兩個人對坐無言,全都不好過……

  他嚥下有史以來最乾澀的一片吐司,配上一杯無味的牛奶。

  「我去上班了。」

  「嗯。」她輕應著,表情也沒抬頭。

  他穿上外套,提著公事包走向大門,這回當然沒人送,而好笑的是他居然還習慣性在回頭,奢望自己會看見一張嬌燦如花的笑臉,站在門邊對他揮手說再見,輕輕送上一個吻……

  怪得了誰,全是他自找的。

  他關上大門,帶著滿心懊悔離開家門。

  今天的氣溫,似乎比氣象局預報的還冷上一些……

  中午,他又接到一通吳姮媗的電話,酒醒的她似乎想起自己昨晚的失態,急忙打電話來向他道歉,嬌滴滴的聲音裡聽得出她有被原諒的自信。

  「阿邦,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讓你消消氣?我昨天真的是喝多了,不是故意的……阿邦,你到底有沒在聽人家說話嘛?」等不到回音,她仍是嗲聲嗲氣地喊他,根本不曉得他已經氣到快馬手機給捏碎了。

  「吳姮媗!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我太太……」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靜斯文,怒不可遏地轟了她一頓,警告她如果再出現在他們夫妻倆面前時,他一定會動用所有關係讓她在這個圈子裡混不下去,接下來只能清閒到幫蚊子、蒼蠅設計房子。

  如果她還聽得懂人話,最好記清楚他們倆早就互不相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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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4:44
第五章

  半個月過去了,卓家那股沁透人心的寒流仍然滯留原地,遲遲沒過境,甚至有越來越加劇的趨勢,特別是在家裡真的多了一個鐘點傭人忙進忙出後,卓曜邦再也不能把她的話當成一時衝動的情緒性言詞。

  她是來真的!正用一種稱不上激烈,卻非常堅定的步調展現她的叛逆,一改過去好說話的形象,按照自己的方法,一點一滴切割兩人原本密不可分的生活形態。

  梁若唯現在幾乎每天都跟丈夫一樣早出晚歸,不是因為已經找到工作,而是無法待在這個讓人喘不過氣的空間裡,腦中總會跳出很多亂七八糟的想法,壓迫她鬱悶的心臟。於是在丈夫出門後,她也會跟著到外頭找工作,做點其他事情消磨掉時間,直到晚上才回家休息,期望自己最好可以累得一覺到天亮,什麼都不去想。

  這個晚上,卓曜邦沒應酬,她比丈夫還晚回到家,大概已經是九點半。

  他等得心急,正想問她去哪兒——

  「你剪頭髮了!」他驚訝地看著她。原來及腰的長髮,只剩下不到肩膀的長度,感覺煥然一新,更顯年輕俏麗。

  他難以形容心裡的震撼,那感覺像是她已經毫不留戀地斬斷對他的所有感情與牽掛,準備和他一刀兩斷。

  「不行嗎?」她冷淡地看著他,想起當年因為他一句讚美,就決定把頭髮留得更長,更加寶貝的那股傻勁,現在一口氣剪掉還真是痛快!

  不過在看著他的這個當下,她居然有點擔心他的評價是好還是壞……會不會輸給那個長髮飄逸的女人……

  「不,這髮型很好看,很適合你,不過為什麼突然想把頭髮剪短?」他對妻子的新髮型沒有意見,可是對她剪頭髮的原因感到很惶恐。

  「看膩了。」她瀟灑地丟下一句,講完就回房。

  其實她今天去面試,回程路過一家美發沙龍,店裡正在舉行幫癌症病友募集真發,製作成假髮的活動。她最近心煩透了,剛好想換個新髮型,於是沒考慮多久,便決定剪去一頭相隨多年的烏黑長髮。

  但是她才沒義務向他多作解釋咧!現在她做什麼都不會再跟他報告,反正他從來沒聽進多少。只不過聽到他的正面評價,她心裡還是很不中用的覺得有點開心……唉,愛他太久、太深了,一下子要戒掉談何容易。

  看膩了?!卓曜邦憂心忡忡地看著越來越不像他老婆的老婆,覺得她那句話根本是針對他說的。這半個月裡她就是一副看膩他的樣子,臉上不是冷漠就是愁悶,甚至整天都沒跟都沒跟他說上一句話,沉默寡言的程度簡直快要逼瘋他。

  雖然她沒再提起要搬出去住的事,但他感覺得出來,她的心已經對他築起了一道高牆,存心要把他隔絕在外。無奈他怎麼也找不到突破她心防的方法,越是想小心翼翼地靠近,她就逃得更遠、更快,害他只能在牆外苦苦徘徊,望而興歎……

  原來女人一嘔起氣來,真不是鬧著玩的。

  深夜裡,他從書房裡出來,準備回客房就寢,看到廚房的燈亮著,下意識地走過去,想看看她在做什麼。

  廚房裡,梁若唯拿著一個馬克杯,站在打開的廚櫃下,愣愣地望著櫃子裡擺放的一罐阿華田,悵然若失的表情就跟半個月前站在院子仰望著屋子一樣。

  她放下馬克杯,踮起腳尖,伸手想去取下那罐被推到後面的阿華田……

  站在角落的卓曜邦見狀,考慮著要不要出手幫忙,卻怕她會不高興他的靠近。

  這時,她的手已碰到罐子了,但下一秒又突然收手,垂頭喪氣地低下頭,紅了眼眶。因為就在那麼短短的幾秒間,她想起曾被他抱住的甜蜜,卻也同時想到這廚櫃的高度是為另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量身打造的,所以她老是勾不著……

  她悲從中來,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因為想到這些瑣事而鼻酸難過,現在住在這屋子裡,分分秒秒都像折磨,每一處她曾努力適應、習慣的不方便,如今全都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讓她沒辦法平心靜氣,更慘的是出了門也找不到人可以訴苦,就怕連累那些關心她的人也替她操心。

  一個人呆坐在外頭,她才驚醒地發現,當身邊所有人都覺得你過得很快樂的時候,你竟然沒有傷心的權利,在任何人面前都不可以哭,要忍住!

  當然,她最不想示弱的就是卓曜邦,因此在他面前,她一直很用力地忍下眼淚,將所有苦澀都積壓在心底,不讓他發現。唯有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才敢偷偷地放任一下真實的情緒……

  後頭,卓曜邦面帶憂容,顰眉蹙額,眼見妻子的傷心,他想安慰卻沒臉走近,深知自己便是害她抑鬱寡歡的罪魁禍首,也終於明白她那晚站在屋前的原因……

  「我沒辦法再待在這裡……傷害我的人就是你……」

  想到她含淚嘶吼的控訴,他的心也像要碎裂似地扯痛。或許這半個月裡他一直有將她的痛苦看在眼裡,也曉得她在這屋子裡承受的壓力,只是因為害怕面對失去她的結果,遲遲不肯正視她一心求去的事實,假裝不懂她的苦,騙自己這一切很快都會過去,等時間一久,她會熬過,他們也會和好如初,重拾往日恩愛。

  然而她此時的淚水,卻又再一次指揮著他的自私與殘忍……

  他帶著自責悄悄退離,心裡除了抱歉還是抱歉。

  睡臥不寧的長夜,他心思煩亂,腦中不停想著她衷傷的神情、啜泣的聲音,作了一個心痛的決定……

  三天後,卓曜邦傍晚就把妻子CALL回家,說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跟她說。

  她摸不著頭緒,掙扎了一下還是趕回家。

  一進門,他猴急地將她拉進房——房裡的衣物間。

  「收東西。」

  「啊!」她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想搬出去嗎?現在馬上收拾行李。」他拿出一隻行李箱,放到她面前,要她趕緊收拾自己的衣物。

  她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現在是要立刻趕她出去嗎?!

  好,他無情,她也是有骨氣的!收就收……

  她打開衣櫃,胡亂把衣物扔進箱子裡,餘光瞥見他默默地走開,更火大地把衣服往箱子裡扔,氣他居然真的捨得讓她走——雖然那是她要求的,但女人心裡就是存在著這樣一種矛盾又微妙的心裡狀態,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即使腦袋裡知道再不應該,心裡依然沒辦法完全照著理智走。

  她想離開他是一回事,他不要她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且還挑了一個家裡最大的行李箱,這麼急著趕她走,簡直讓她痛上加痛……

  壞蛋!他也不想想這四年來是誰在替他洗衣煮飯,做牛做馬,孝順公婆,養育小——沒小孩,好險還沒生,不然虧更大!

  她把行李箱塞得滿滿的,一屁股坐下去,拉上拉鏈,氣呼呼地走出臥房。

  「都收好了?」他站在門外,不想看著她收東西的樣子,怕自己隨時會後悔,改變這個好不容易作出的決定。

  「好了。」她怒瞪他,往前走——

  他很快地跟上,搶過她的行李箱往樓下走。

  她跟在他身後出門,看到他把她的行李擺到轎車的後車廂。

  「你幹麼?」她還以為他是急著要把她的行李扔出大門哩。

  「我幫你找好了房子。」

  什麼?!房子……

  「不需要,我自己會去找地方住。」雖然她也不知道臨時要去哪兒落腳,但絕對不想住在他找的房子裡。

  「想搬出去就照我的話做,不然現在就進去。」他不假辭色,兩條路讓她選。

  她嗔睨著他,滿腔怒火地掉頭離開——坐進副駕駛座。

  哼,小女子能屈能伸,再聽一次他的話算是給他留點面子,況且他會這麼費心幫她找房子住,還親自送她,應該是想把她送得遠遠的,以後眼不見為淨吧!

  很好,那正合她意!

  卓曜邦扯唇一笑,坐進車子,發動引擎,駛離原地……

  她望著後照鏡裡越來越小的房子,莫名的,這一刻的感覺五味雜陳。

  住了那麼久的地方,當年搬進來時歡天喜地,現在卻是因為這種原因而離開,怎能不唏噓……

  她往身旁一瞥——最感歎的在這裡,當年不惜使出苦肉計向父母跪求來的姻緣,如今證明她的確是社會歷練不夠,才會被愛情蒙蔽雙眼,認人不清……

  「我們分居的事,先不要讓爸媽知道,免得他們難過。」等她適應了分離,心不再痛,也想清楚下一步該怎麼走,才有能力去安慰別人,說服他們自己可以過得很好。

  「你爸媽還是我爸媽?」

  「都有,還有其他家人也一樣。」她沒好氣地說,惱怒這無情的男人現在就在跟她劃分你的、我的。

  「嗯。」他應聲,兩眼直視前方。

  她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直到最後一刻還這樣,氣死人了……

  她把頭撇向窗外,不禁猜測起他到底打算把她送到多遠的地方……

  車子減速,她下意識以為是停紅綠燈什麼的,不料他卻轉頭對她宣佈——

  「到了。」

  「這裡?!」她詫異地看著車外。

  「請下車。」他表情鎮定地鬆開安全帶,走到後頭替她拿行李。

  梁若唯急急忙忙地跟下車,覺得兩人的所在地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這裡離你家還不到五分鐘車程耶!」開什麼玩笑?!隔了一條巷子、兩條馬路、三條街,不塞車說不定連四分鐘都不用,這也太近了吧!

  「走路要六分鐘。」他微笑,換算成自己的腳程,實際走過也計算過了,不喘不累的距離拿來散步剛剛好。

  六分鐘,護一生。他的一生幸福當然不能超過這六分鐘的路程,不然老婆真的跑掉了怎麼辦。

  「六分鐘也太近了。」這感覺跟搬到他家隔壁有什麼兩樣?!

  「住近一點比較好,你剛剛不是說先不要讓長輩們知道這件事嗎?這樣萬一我媽臨時來訪,你也可以馬上趕回家,不會被拆穿。還是你希望再看到我媽受刺激病倒,二度中風?」他一臉嚴肅,搬出偶爾會無預警來訪的母親當理由。

  「我才沒有!」她連忙否認,自己怎麼敢有這種大不孝的想法,走出去可是會被老天爺劈的。

  「那就決定住這兒,進去吧!」他拎著行李、拉著她走進大樓,臉上的嚴肅表情瞬間變成得意的笑容,笑咪咪地跟管理員打招呼,英俊迷人的模樣讓人不留下印象都難。

  兩人搭電梯到八樓,他熟門熟路地帶她參觀這間十來坪的屋子,全區挑高的空間主要區隔成客廳、廚房和臥房三大區塊,以典雅的淺色系為基調,屋內光線充足,她一個人住應該很舒適,打掃起來也不會太累。

  「這裡傢俱、家電都有了,你看看缺什麼再去買。」

  她看了一遍,只煩惱一件事——

  「這裡的房租應該不便宜吧?」

  以這裡的地段和這等齊全的配備加上樓下的保全,沒上萬的租金恐怕連廁所都住不起,而且這些傢俱和電器看起來都好新喔……

  「你不用擔心那些,我會處理。」錢的方面,他全都打點好了。

  「你處理什麼!這是我要住的房子,我自己會付錢。」她不領情,也不想繼續和他牽扯不清。

  「你有錢嗎?」這問題一針見血。

  「我找到工作了,下個星期就會開始上班賺錢。」她不服氣地說,名下也有一些存款——雖然那也是他給的,但現在可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沒錢萬萬不能的道理她還懂。

  「什麼工作?」

  「會計助理。」

  「公司名稱?」

  「○○有限公司。」

  「公司地址?」

  「×××路二段——」慢著!幹麼跟他報告這些?

  她瞪,壞習慣真難改……

  「這裡的房租不便宜,單憑助理的薪水應該不夠。」他就事論事,也擔心她被壞人騙,暗自記下她說的話,準備待會兒就找人去查查那間公司可不可靠。

  「所以我才說你幹麼要自作主張幫我租房子嘛!」她惱火地怪他多管閒事,明知道她的經濟能力負擔不起這房子,幹麼還找了這間「豪宅」來增加她的困擾?

  他看著她杏眸發亮,雙頰脹紅的生氣表情,心裡反而像鬆開了道生繡的重鎖,很開心能再見到她這麼有「活力」的模樣,寧願她把情緒爆發出來,也勝過全憋在心裡,一副對他心灰意冷的神情。

  「若唯,知道我為什麼會讓你搬出來嗎?」

  她不說話,眼神卻變得黯淡。這答案他們倆都心知肚明,何必再明說。

  「因為你在那間屋子裡過得很痛苦,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你好過一點;但分開住並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和我對你的感情,所以我還是有責任照顧我老婆,你不能拒絕我。」他說明自己鬆手的原因,並不是不愛她,而是不想看到她每天悶悶不樂,甚至難過到躲起來偷哭的樣子。

  這是個冒險,或許這麼一鬆手,會讓她就此走得更遠,永遠離開他身邊。

  但另外一種可能,如果她換到一個比較沒壓力的環境裡,心情不那麼緊繃,過得開心一點,也許比較容易釋懷對他的恨意,不再那麼戰戰兢兢地提防他的接近,他便有機會再贏回她的芳心。

  「更何況,比起你這些年來為我做的,這點租金根本不算什麼。」他苦笑,後悔自己為她付出得太少,而今能為她做的竟然是親自送她離開。

  梁若唯靜望著他。這男人的眼神太真誠,說出口的理由又太體貼,如果是過去,她肯定又要為此感動一番;可是在被人愚弄了四年,傷透了心之後,現在她聽什麼都疑信參半,覺得他這番動聽的「為她著想」,應該也是為了動搖人心的小手段,她可不能再上一次當,又傻乎乎地跑回去當他理想人生中的活道具。

  「說得也是,鑰匙拿來,你可以走了。」她重振意志,覺得讓他付點房租的確不算什麼。論起精神賠償,他所有財產也不夠買她的一顆真心。

  重要的是他們倆要快點分開,這樣她才能靜下心來展開新生活,反正房子以後還可以搬。

  「這麼急著趕我走?」他交出鑰匙和電梯門卡,口氣很捨不得。

  「是你先趕我的。」想到他叫她收東西的畫面就有氣。

  「我?」

  「出去!走走走……」她又推又頂,急著將他掃出家門。

  從現在開始,這裡就是她的家了。

  她環視這間窗明几淨的房子,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深吸口氣……

  怎麼……感覺還是有點心酸呢?

  討厭的習慣,莫名的情緒,害得梁若唯在新家的頭一晚輾轉反側,孤枕難眠。

  清晨她在固定的時間裡醒來,刻意忽略時鐘上幾點幾分,蒙著頭,打算硬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象徵性地慶祝她正式擺脫當卓太太的生活,以後她只要照著自己的時間過。

  昏沉沉地躺了一會兒,意識逐漸模糊放鬆……

  床頭的手機發出一陣響亮又耳熟的音樂鈴聲,她很自然地伸出一雙手,探出頭……

  「喂?」

  「老婆,我那件灰色羊毛背心收到哪兒去了?」

  「左邊衣櫃倒數第二層抽屜。」她想都不用想,閉著眼就能答。

  對方一陣翻找……

  「有了。那我去年常用的那條藍色圍巾呢?」

  「衣櫃最旁邊的置物格,上面那排找找看。」她對答如流,隱約覺得哪裡怪怪的。

  「找到了。還有那條褐色領帶放在哪裡?」

  「哪條褐色領帶?」她睜開眼,腦袋裡同時出現好幾條褐色領帶。

  「就是你今年送給我的情人節禮物。」

  她立即想起。「收衲櫃左邊數過來……第三行……第七格的樣子。」

  「有耶!還是你厲害。」他在那頭歡呼。

  她在這頭瞇起眼,憋著一肚子睡眠不足的起床氣,終於想起哪裡不對勁。

  「之前你說幫我買的新內褲放在哪裡?」他又問,順口得很。

  「……」她沉默,心裡冒火。

  「老婆?」

  「……」

  「若唯?」

  「不知道、不知道!你的東西幹麼一直來問我,找不到就光著屁股去上班好了。」她大聲地要他自己看著辦,不要再拿這些「卓太太」的家務事來煩她,打擾她過嶄新的生活。

  搞清楚他們現在可是分居中耶!他休想「遙控」她的大腦……

  她掛斷電話,再困也被氣醒了,索性起床去洗臉刷牙。

  沒一會兒她的手機又傳來一則簡訊——

  光著屁股上班有點涼,不太習慣。

  她瞪大眼盯著那幾個字,心想那個男人該不會真的……

  太誇張了!他哪時候這麼聽她的話了?!

  嶄新生活的第一個早上,梁若唯的思緒還是無可避免地被卓曜邦所佔據,整個亂哄哄……

  至於那個引起騷動的男人,沒人知道他長褲下空間是有穿還是沒穿,不過一想到妻子「活跳跳」的口氣,他臉上的笑容卻是如假包換,騙不了人地樂開懷。

  看來讓她搬出去應該是對的。她會對他發脾氣,就代表她的心對他仍有反應,總好過之前的一片死寂。現在他終於又見到一線曙光……

  晚上回到家裡,他更是喜上眉梢,因為一拉開衣櫃的抽屜就看見十幾件洗好的新內褲整整齊齊地疊放在裡頭,其他常穿搭的配件也全被挪到最方便取得的位置,醒目得讓他不發現都不行。

  「呵,呵呵……」他想著貼心的妻子,忍不住發笑。

  天曉得他捧著自己內褲傻笑的畫面看起來有多詭異,要是讓鐘點女傭看到男主人這副模樣肯定去備案。

  不過沉浸在希望曙光中的他,一點兒都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因為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會克制自己的感情,壓抑內心愛她的情緒,決定私底拋棄結婚之初那種「小心駛得萬年船」的心態。

  既然她對他的愛有所懷疑,他便要傾付全部赤忱,讓她看清楚他的真心真意,明白她對他而言是何其重要,絕對不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陰溝裡翻船一次就夠了,往後他將不再那麼顧忌挫折,而是要抱著破釜沉舟的決心,找回老婆的信任才是首要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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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9:04
第六章

  隔天早上,卓曜邦上班前先讓司機把車開到梁若唯的住處。

  「你怎麼來了?」她找開門,一臉奇怪地看著他,這時間他不在公司,就應該在往公司的路上才對。

  欸!她幹嗎又記著他的作息時間……

  「謝謝你昨天幫我整理衣櫥。」他儀表翩翩,笑容俊朗,整個人神清氣爽得活像在拍牙膏廣告。

  那神采煥發的模樣實在帥得讓她磨牙,恨他幹啥一大早就跑來「礙」她的眼,害她遲遲忘不掉他的點點滴滴,走不出迷戀他的情境。

  「我是有些東西要拿,順便收拾一下。以後不要再打電話來煩我,我們已經分居了。」她板著臉強調,昨天回去絕不是為了他,兩人之間也不會再有交集。

  他不搭腔,只是微笑。

  「沒事了吧?」她準備關門,沒想到這點兒芝麻大的小事也煩勞得起他跑這一趟,這可不像他這位大忙人分秒必爭的行事作風。

  「其實我來是為了另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麼?」

  「吻你。」他將她往懷裡一帶,倏然堵住她的驚呼的雙唇,品嚐令他懷念的滋味,做他早就想做的事。

  上班前在門口與她吻別,對過去的他來說是種放縱,但現在他卻充分享受這種可以忠於自己的感覺,不需要再時時斟酌著各種可能導致關係失衡的危機,連吻她都能吻得很盡興……

  他沒有半點猶豫,直接就以最熱切的方式佔領她軟嫩的唇瓣,纏著她發愣的小舌,嘗到她嘴裡有草莓果醬的甜味,那真是比抹在吐司上美味可口多了。

  她在驚訝中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心神紊亂,像一下子跌進一個很不真實的異度空間,在推拒他之前,慌亂的意識已經先被那熟悉的氣息所迷惑,加上他不留空間地激烈侵略……

  她無處可躲,身體很自然地回應著他,習慣性地配合他每個需索,追隨他的呼吸,直到實在頭暈得跟不上那狂亂的步調,一口氣快喘不上來……

  他鬆開糾纏的唇,滿意地輕撫她嬌艷欲滴的紅唇,俊唇微揚,覺得心中有個部分被稍稍滿足了。

  「我喜歡草莓果醬。」

  她驚醒!滿面飛紅,一下子捂嘴,一下子摸臉,此時的臉色也跟著草莓差不多,沒想到他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強吻她——好啦,她承認自己沒什麼掙扎,不過她也沒有同意讓他親啊!搞什麼……

  土匪!這到底算什麼?!

  梁若唯呆若木雞地看著那男人居然一副剛從家裡走出去的樣子,還微笑跟她說再見!誰要跟他再見,他們明明已經分居了了了了……

  「你男朋友啊?」

  她內心吶喊的回音被打斷,轉頭看到女鄰居也正要出門上班。

  糗了!看對方一臉瞭然於心的笑容,她只恨自己不會隱形,也無力鑽洞——

  「對……是……」吻都吻了,又不能推說不認識,她只好認他當男友,不然說是丈夫,沒同住好像很奇怪,若說是前夫,那更容易招人議論。

  她尷尬地想著兩人不上不下的關係,提醒一定要快點平復心情,做出一個清清楚楚的了斷才行。

  嶄新生活的第二個早上,梁若唯的思緒還是被那個討厭的卓曜邦給弄得一團亂,靜不下來……

  他到底幹麼跑過來吻她啦!

  忙碌的日子有助於忽略和遺忘,梁若唯開始上班後的一個多星期,腦子裡要填塞太多資訊,想著那個男人的機會就變少了,加上卓曜邦這幾天真的消聲匿跡,除了在她上班第一天打過電話便沒再出現,果真使她的心情平靜不少。

  只是靜歸靜,離快樂卻還有一大段距離,在人前她可以嘻笑如常,但一個人的時候就提不起勁來,做什麼事都欲振乏力。看著沒有半點訊息的手機,她的心裡又很不爭氣地感到有些空虛,不自覺地就會想起那個愛錯、信錯的男人……

  想他幹嗎?

  別再想了!

  類似的自問自答在她安靜的心裡迴盪了幾百遍,還是無法成功操控大腦中的影像,但慶幸的是,再想到他的心,好像沒那麼痛了,只是仍舊苦悶;不過她相信只要時間再長一點,她一定可以把那個男人徹底驅逐,將自己的心完全淨空。

  只要他別再出現在她眼前!

  「你……」這天她下班,一走出公司就見到卓曜邦,表情有些吃驚。

  「我還接你吃飯,慶祝你找到工作。」他知道她要問什麼。

  梁若唯看著他臉上掛著溫煦的微笑,險些又害她忘了此時正值冬季,不過身邊男同事的好奇目光,提醒她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

  「不好意思,請等我一下。」她向同事交代一聲,把卓曜邦拉到一旁。

  「我今天要跟同事去聚餐,而且也不需要你幫我慶祝。」她不記得他何時有主動替她慶祝任何事了。往常就算她開口,他也不一定有空配合,現在突然這樣讓她覺得很不習慣又非常多餘,她不想再增加更多與他有關的記憶了。

  「就他一個?」卓曜邦寧眉打量遠處那個頻頻往這兒探望的男人,語氣欠佳。

  他才出差幾天而已,她身邊就多了個護花使者?!這怎麼行!看來這家公司的職員也要調查一下……

  「我搭他的便車……你不要一直盯著人家看,這樣不太禮貌。」她小聲地提醒,發現他的視線停留過久,表情也不怎麼友善,實在不像她所認識的他。

  他收回視線。「我送你去,等你聚餐完再去接你。」

  「你什麼時候改行開計程車了?」這位先生真的反常是很嚴重耶,居然會做這種多此一舉的事。他的時間不是很寶貴嗎?

  「我不喜歡你隨便搭其他男人的車。」他直言不諱,就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婆坐上別的男人的車。男同事……最會出事的就是男同學和男同事了!不然「日久生情」這句話是怎麼來的?

  這一聽,她可火了……

  「你和其他女人去吃飯前有問過我不喜不喜歡嗎?」這是什麼不公平的標準,他以為她還是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女人嗎?

  過去無論她說見了誰、做了什麼,他都只是回答「嗯、哼、喔」。現在分開了,才突然表現得一別好像很在意她的樣子,未免太矯情也管太寬了!

  「不准跟來!」她用可愛臉蛋撂下狠話,掉頭走向那名等待中的男同事,和他一起離開。

  「他是誰?」

  「一個普通朋友,他剛好經過這附近……」她故意這麼說,音量還得剛好讓後頭的男人聽到。

  卓曜邦聽到妻子的「介紹」,內心的打擊可不小,簡直在冷風中僵成一根冰棍。

  他想追上去替自己「正名」,遠遠就看到妻子回頭一瞪——

  他立正,不敢輕舉妄動,知道這下子如果衝上去,場面必然令她很尷尬,而且還會發火,為了展現自己追回她的誠意,他不能令她難堪,不然他的處境肯定更堪慮……

  噴噴,沒想到她也是個會記仇的女人,而且翻舊賬還翻得很順暢,想必她的新工作應該勝任愉快。

  往好處想,她會吃醋也不是件壞事。有愛,才有醋;有醋,他才有希望……

  不過望著老婆跟別人走在一塊兒的背影,心情還是很吐血。

  晚上十點多,梁若唯在樓下送走同事,回到家門口拿出鑰匙,按密碼……

  奇怪?她出門時沒關燈嗎?

  她看頭室內的燈光,走過玄關……

  「怎麼這麼晚?」

  「嚇!」她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大跳,整個人貼到牆壁上,睜大眼睛盯著眼前擺臭臉的男人。

  「你是怎麼進來的?!」她不是問,是吼!因為卓曜邦根本不該出現在她的客廳裡。

  「我有備用鑰匙。」他說得理所當然。

  「密碼呢?」

  「我們的結婚紀念日。」他勾唇淺笑,就知道她還忘不了他。

  看著他那臉自鳴得意的表情,她既窘又懊惱,再一次後悔自己作了個有關他的決定,本來因為一個人住,不想用跟自己有關的數字,而平常記得最熟的就這組數字和他的生日,沒想到卻因此被他輕鬆闖空門……

  「卓曜邦,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分居啊?」太過份了!這男人竟敢登堂入室,隨意進出她的住處,好像當成兩個人還住在一起一樣。

  他究竟是搞不清楚狀況,還是目中無人?!

  「知道,分居就是分開居住的意思,但我也說過那並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感情和我們的婚姻關係,老婆。」他叫得很親,笑得很皮,強調自己對她的真心不變,情堅不移。

  這是她認識的那個男人嗎?怎麼現在看起來竟像個自我感覺過度良好的無賴癡漢,一副準備要纏她到底的樣子!

  「不對!分居就代表夫妻倆的感情變質了,無法再斷續共同生活,所以才互相切割彼此有關的一切,準備結束這段婚姻關係。」她把話說得很重,帶點賭氣的意味,卻也是要深刻地提醒自己別再陷入被愛的錯覺裡,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不能再被他三言兩語地拐回去。

  她不要相信這個騙子……他一開始就把她當成笨蛋,現在別想再耍著她玩!

  她抬頭挺胸走上前,伸出手——

  「鑰匙拿來。」她逼自己要用強硬的口氣、堅決的態度面對他。

  雖然他此時的神情看來有些受傷,似乎正為她方纔的話感到難過,但她告訴自己不可以在乎,不能心軟,別忘了這男人本來就很會演戲,所以才讓她誤以為他們是相愛的……

  「快。」

  他深深地望著她,知道自己怪不得她此時咄咄逼人的狠心,因為是他把柔順的她變得如此尖銳,心上結了一層冰。

  可是聽到她親口說出想結束掉兩人的婚姻關係,他雖不可能同意,心情上卻還是受了影響,胸口感到一陣沉鬱。

  他不太情願地交出鑰匙,知道這沒得商量。

  「沒有其他備用鑰匙了吧?」不管怎麼看,這男人現在都讓人信不過。

  「沒有,不信你搜我口袋。」他自願讓她檢查褲子口袋。

  她冷瞅著他,才不想搜他的口袋咧,萬一摸不到不該摸的……欸,她又在亂想什麼!都是這個男人的錯——

  「你可以回去了,不送。」快把他趕走,她才能六根清淨。

  「可是我好餓,可不可以吃完飯再回去?」他突然按著肚子,坐到沙發上。

  「你還沒吃飯?」現在都幾點了!

  「因為要等你……」他用一副好可憐的表情望著她,語氣有點虛。「剛才只顧著擔心,就忘了吃飯。」為了能在她身邊多待一會兒,這時候絕對不能告訴她自己剛剛等得有多火大,哀兵之計才是上策,因為他老婆天性善良,就是有副會同情弱者的好心腸。

  他有氣無力地微笑,配上略帶擔憂的眼神,果然使她的良心感到有些罪惡,沒想到他會空著肚子等她到現在……

  「那你快回去吃呀,我又沒煮飯。」剎那間,她凶人的氣勢由強轉弱。

  「家裡也沒東西吃。我看你的冰箱裡有剩菜,我吃那個就好了。」他說著就往冰箱走,端出兩盤剩菜。

  她還沒想到要怪他亂翻她的冰箱,就下意識地擔心起他的胃——

  「天氣這麼冷,怎麼能吃舊的東西?」她拿走他手中的盤子,先把它們放到微波爐裡加熱。

  「不要緊,我不怕冷。」他嘴上這麼說,臉上倒是笑得很開心。

  她回頭,他馬上收起笑意,換上一副很感恩的溫馨表情。

  她望著那個在餐桌旁仔細擺好碗筷的男人,心裡的感覺很複雜,想到以前幫他做好一桌熱騰騰的飯菜,他好像也沒這麼賞臉過,而且常在約好的時間放她鴿子,讓她一個人吃飯;可是現在卻為了等兩盤加熱的剩菜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

  她氣他過去為什麼不懂珍惜她等他的好,也氣他根本不該再出現在這裡;但另一方面……她竟然又有點高興了在這裡,因為看不到他的日子真的很煎熬,她其實適應得有點辛苦……

  「冰箱裡還有剩飯,幫你炒個蛋炒飯好不好?」看著、看著,她心裡又多了些不忍,覺得他光吃兩小盤菜應該不會飽。

  「好啊,我來幫你打蛋。」他喜出望外,自願幫忙,這麼一來又可以多留一會兒時間和她相處。

  「你會嗎?」她很懷疑,印象中他不曾下過廚,連廚房都很少接近,在家裡連泡杯茶都是由她代勞。

  唉,她過去怎麼會把他伺候得這麼周到?現在想想好像自己寵壞了他,自甘墮落地淪為女僕。

  「這有什麼難的。」他捲起長袖,笑得得意洋洋,把蛋往碗邊一敲——

  叩!

  蛋在碗外,殼在碗內,他的臉上三條線……

  看著黃澄澄的蛋汁緩緩流向水槽,他表情僵硬,心情異常挫敗……

  噗!她憋住氣,覺得他的表情好滑稽。

  「這的確沒什麼難的,所以我自己來做就好,你到一旁去等吧!」

  「再給我一次機會,這次不會再破了。」一回生、二回熟,剛剛是一時失手。

  「卓董事長,蛋也是要花錢買的。」她笑咪咪地提醒了快退回自己該待的位置,別在這邊礙手礙腳。

  「那……麻煩你了。」老婆笑容帶著令人無法懷疑的殺氣,他當然要讓,不讓怎麼有飯吃。

  他乖乖地坐在一旁,看著妻子取出白飯,熱鍋、下油、打蛋,不僅幫他做了蛋炒飯,還順道幫他煮紫茶蛋花湯。

  那俐落的身影看起來有些陌生,大概他過去從不曾細看她做飯的樣子,又或者是她穿著套裝的關係,站在廚房裡有點突兀,所以此刻覺得很新鮮,目光始終緊緊跟隨,感覺她聚精會神的模樣異常吸引人,賢慧得讓人懷念,還有一點引人遐想的空間。

  他盯著她裹在合身套裝下的窈窕曲線,凹凸有致的身段接著一雙勻稱小腿,在黑色絲襪下隱約誘人的白晰,使他不難回想藏在這身衣物底下的曼妙身子,有著牛奶一般的色澤,絲綢般的細緻,當他憐愛地撫觸,便會愉悅地泛起一片淺淺的粉紅,猶如一朵柔若無骨的小花,在他身下輕輕顫動……

  他喉頭滾動,大腦裡的綺麗遐想隨著她的舉手投足而活躍,眼裡她每個動作彷彿都披上一層嫵媚的紗,撩動著他體內的躁熱,提醒他對她向來旺盛的慾望,而他又已經多久不曾碰觸她美妙的身子……

  想著這個問題,卓曜邦的心裡越是躁動,望著她的視線也逐漸轉深,凝淬成濃烈的渴望,尤其是她彎腰取盤子的時候,臀部繃緊的線條更讓他下腹一陣騷動,感覺難以克制——

  他扯弄束縛的領帶,跨出優雅的步伐,像頭飢餓的豹子步向它的獵物。

  「好了。」他關掉爐火和抽油煙機,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成果。

  "好香。「他突然貼近她的背後,雙臂一左一右地抵住流理台,將嬌小的她困在懷裡,鼻息近在咫尺地指上她的耳朵。

  她愣了下,對這過近的距離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那當然,你別以為炒飯很容易,要把這飯炒得粒粒分明,每顆飯粒都沾到蛋汁……」

  她莫名其妙地解釋起蛋炒飯的做法和技巧,他則微笑欣賞也發紅的耳廓,知道他可愛的妻子正在害羞。

  「我說的是你,好香……」好像還嫌夠緊張,這次他的唇是貼在她的耳畔,害她敏感地縮起脖子。

  「可……可以吃飯了。」她小小結巴,假裝沒聽到他的話,連忙端起盤子,正想旋身——

  他卻更放肆地貼近,將她的身子抵在流理台邊,下半身毫無空隙地貼著她的俏臀,這舉動曖昧得令她差點尖叫。

  「卓曜邦!你幹麼?!」

  「我要開動了。」他嗓音低沉地宣佈,雙手在她纖瘦的身子上恣意遊走,順著那婀娜多姿的曲線往下撫摸。

  這下子她非常清楚地知道,他要「開動」的絕對不是那盤蛋炒飯。

  「不可以,快放開我……」她放下盤子,掙扎著要他退開。

  他不動如山,甚至還更加無禮地把手放到她的胸前,盈握她柔軟的胸脯,很有節奏地愛撫著。

  「卓曜邦,我們分居了!」到底要說多少次他才聽得懂,他們都分居了怎麼還能做這種事!

  他輕笑,撥開她妄想阻止的手。「這樣反而有種偷情的感覺,不是嗎?」

  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垂,心裡有股難以言喻的刺激感,混合著解放自己的痛快和渴望她的興奮,更加鼓燥著他的感官。

  偷……偷情?!她不可置信,向來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丈夫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一想到這兩個字她都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是他急切探索她的動作,激進撩撥她的方式,的確像個衝動的情夫,一點都不像她印象中那個穩重內斂的男人……

  他心急地拉扯她的衣服,大手伸進她的襯衣裡,隔著蕾絲捻弄她敏感的蓓蕾,使她可惱地蹙眉——

  「曜邦,我們真的不行……」她按住他妄動的手,害羞察覺自己的身體已在他激烈的挑逗下起了反應,似乎就是抵抗不了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影響力。

  「不行嗎?」他再度拉開她絕對不敵他力氣的手掌,直接掀起她的衣服,將她的內衣往下扯,使那兩朵挺立的紅花暴露在冷空氣下,半祼的酥胸被擠壓在衣服和胸罩之間,形成一種比裸露更情色的感覺。

  她羞赧地想遮掩,他卻強勢地不肯放行,單手不費力地制住她,看到那滿足了腦中幻想的畫面,一雙手狂妄地逗弄著她顫抖的乳峰,製造更多令她苦惱的歡愉。

  「為什麼不行?告訴我……」他用困惑的語氣問她,一邊卻進行著邪惡地勾引,逗得她根本難以言語。

  「你……我們……」除了感到害羞,她還得忍住差點脫口而出的嬌吟,實在沒餘力重複她已經說過很多次的理由,怕話一出口反讓自己的處境更加窘困。

  她咬著牙,想用意志力命令自己的身體別受他的控制,腦子裡拚命告訴自己這不該發生,她不要對這個男人產生這麼強烈的反應,她不要對他有感覺……

  「你說,我在聽。」他望著她極力忍耐的神情,體貼地表示自己非常願意聆聽她悅耳的聲音,更懂得把握時間欣賞她桃腮微暈,眼若晨星的美麗神態,並且繼續往下延伸自己的熱情,撩起她及膝的裙子探觸更脆弱的地帶,指尖輕壓那肯定會令她皺眉的一點。

  「呃。」她重獲自由的雙手緊抓住他的手,但卻推不開他堅持進犯的手指,隔著絲襪和底褲對她施行越來越猖狂的輕薄,在一陣陣襲來的快意下,她甚至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手是想推開他多一點,還是依戀他多一點。

  理智上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身體的反應卻證明了感情上的軟弱,她的心依然為這男人而雀躍跳動,她有十張嘴也否認不了,只能掙扎著別讓自己表現得太明顯,但那也好困難……

  如果她之前就抵擋不住他溫柔的攻勢,現在又怎麼可能抗拒得了他這番激情的引誘——

  卓曜邦解開妻子的內衣,更徹底地愛撫她嬌柔無力的身子,親吻她纖秀的玉頸,不明白她身上的每寸肌膚怎麼都如此芬芳細嫩,誘惑人想一嘗再嘗……

  他嗅著那股淡雅的香氣,由鼻尖滲入心底,薰染著他躁熱的心,也翻攪起原本藏得很深的情感。他將美麗又可愛的妻子緊緊摟在懷中,捨不得鬆開分毫,胸口像灌進一大口烈酒般嗆熱,為她的嬌媚而迷醉,也深切期待讓她感受到他的濃情密意,使她知道他只會為了她而變得這樣瘋狂。

  「若唯……」他低啞地喊著她的名,大手來到她腰間扯下她的絲襪與底褲,將脹熱的亢奮抵向她俏挺的蜜臀。

  她察覺他蓄勢待發的狀態,驚訝著他不曾有過的大膽——

  「這裡是廚房!」他們從沒在臥房以外的地方做過這種事,頂多是在房裡各個角落纏綿而已,就已經夠讓她臉紅心跳了。現在一下子跳到廚房來,還是間有點陌生的廚房,實在太顛覆她既有的認知,也好令她害羞。

  「我知道,不過我以後不打算再忍了。」在他心底,其實想對她做的「壞事」還有很多,只是他從不曾縱容自己付諸行動。

  「忍?」她聽不懂。事實上這男人此刻的熱情也讓她很迷惑,今天的他完全不像她熟悉的那個丈夫,碰她的方式沒有半點慢條斯理,倒像一場讓人無處躲藏的驟雨。

  「對,忍。」他笑望著她困惑的神情,讓她的雙手握住旁邊的流理台,引導她張開雙腿,輕翹起臀……

  天啊,這姿勢實在太丟人了!她急著想起身,背後卻被他牢牢固定。

  他穩住她纖瘦的腰際,炙熱如鐵的慾望就在她潤蜜的花縫輕輕來回,淺淺探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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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9:18
第七章

  「若唯,你知不知道你一直讓我忍得很辛苦?」

  她猛搖頭,什麼都不知道,只曉得現在她快羞死了!感覺好像在做一件驚世駭俗的壞事,真的很像在偷情。

  「我們……到房間好不好?」這請求也很丟臉,但總比在廚房裡的感覺還要私密,沒那麼讓人覺得不安。

  「好。」他大方地答應。「下次我們就到房間裡——」

  他驟然挺進,惹來她一聲無預警的驚呼,他則滿足地歎息,就著她濕潤的花徑一陣急促抽送,在她體內激起一股急湧而上的快感,將他痛窒地吸附……

  她閉著眼睛,覺得好丟臉,不敢相信他真的在廚房裡要了她,更羞愧的是自己居然也因他猛烈的動作感到心顫不已。在這個不很私密的空間裡被他熱烈地佔有,內心隱隱浮現一種羞於啟齒的愉悅……

  情潮一波波席捲而來,梁若唯被衝撞得頭暈目眩,再也忍不住含在嘴裡的呻吟,隨著他狂熱的步調仰頭嬌喘,呼喊著過多的歡愉,在他耳裡形成一曲悅耳的催情小調,使他更加賣力回報她的美妙。

  「不——慢……慢……」可惜她實在無力招架他更上一層的沖擎,沒多久便雙腿發軟,幾乎快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他體恤她的體力跟不上他的速度,索性換了個姿勢,讓她坐到流理台上,脫去她被扯到大腿的黑絲襪,只要放鬆享受,出力的事由他來就好。

  不過這份體貼同樣令她難以消受,突然與他面對面,實在難為情得要命,總覺得自己此時看起來一定很放蕩——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及膝的裙子也被他推至腰際,膝上還掛著一條蕾絲小褲……

  天啊,他怎麼把她弄成這樣?她沒臉見人了啦!

  他拉下她遮住臉的雙手,要它們改繞在他的脖子上,眼神沉醉地欣賞她衣衫半褪的性感模樣,真是被她這張嬌紅欲滴的小臉給迷死了。

  「若唯,我愛你。」他說就說,還附上一記強勁的衝刺。

  「嗯……」她承受著他親暱的探進,但不回答他任何言語,覺得了在這種親密時刻說這些話實在好卑鄙,明知道她現在渾身發熱,正缺抵抗力。

  她別開臉,咬疼下唇提醒自己別理會他。即使身體抵擋不住他的魅力,心卻不能輕易對他投降,就算真有一分一毫的搖擺不定,也要盡全力穩住,否則這一個多月來的折磨豈不是白受了?

  「我愛你,老婆。」他跳針似地說不膩,縱使得不到她的回應也沒關係,總之他再也不將感情保留在心底,要全部說出來給他愛的人聽。當然行動上也不能冷落她,因為他體內的慾火還為她熊熊燃燒,在那濕潤的包圍上迫不及待地展開另一番激昂拉據戰……

  「啊……」她抱著他,一邊想著不能功虧一簣,一邊又偏向他懷裡沉淪,在極度的快感中逐漸拋開民有羞怯,情難自禁地高喊。

  很快地,廚房裡又傳出陣陣曖昧的喘息,男女交纏的身影一再變化,持續了好一陣子都沒停。

  最後等他坐回餐桌邊,吃到的還是冷掉的炒飯、剩茶,熱湯也降溫了大半。

  她堵氣的不想再幫他熱過,懷疑他剛才喊肚子餓空間是真是假,不然體力怎比她還好?

  卓曜邦嚼著冷飯、冷菜,表情像享用山珍海味般愉快,因為方力的開胃菜已經溫暖了他的心窩,足夠令他回味許久。他敢肯定妻子對他還是很有FU的……

  「吃完了快回去!」她站得遠遠的對他下逐客令,一副不想再靠近他的樣子。

  「是。」他像個聽話的乖寶寶,加快吃飯速度,邊喝湯邊問她:「要不要過來喝點湯?你的嗓子有點沙啞……」

  她面紅耳赤,神色羞惱,瞪著眼前的男人,有種悔不當初的心情。

  他自顧自地淺笑,望著妻子嬌美如楓紅的面容,覺得這種復合之路真是越走越光明啊!

  連續幾天,氣溫連接下降,為冬天的氣候添上更深的寒意,聽說未來一個星期天氣還會更冷,光想到就讓人牙齒打顫。

  晚上梁若唯加完班,搓著發冷的手走出公司。

  「你怎麼又來了!」這幾天無論她多晚下班,卓曜邦都會守在公司樓下等人,一大早還會捧著熱飲在她住處外站崗,怎麼趕都趕不走,害她一個頭兩個大。

  「天氣很冷,我送你回去。」他露出幾天來罵不改色的笑容,立志要當個體貼她的丈夫。

  「我說過不用你送,你再來一百天也一樣。」她堅持不接受他任何一點關心。自從前幾天和他發生那件不該發生的事情後,她懊悔了好久,從此更加刻意躲避他的接近,不接他的電話,也不見他的人,避免自己再度陷入那種意亂情迷的窘境。

  可是卓曜邦同樣也有堅定的信念——

  「我會,只要你在這裡,不管一百天、一千天、一萬天我都會來。」他嚴正地表達自己打死不退的決心,再久他都會等下去,一定會堅守到她回心轉意的那天。

  「為什麼這樣?以前你不會把這些時間花在我身上,為什麼要突然跑來做這些事?」她握緊冷到微微發抖的拳頭,覺得他這根本是故意來擾亂她急欲平靜的心,害她甩不掉對他的眷戀。原本要麻痺自己的感情已經夠難的了,現在他居然還使詐地對她好,讓她不時有種被呵護疼愛的感——錯覺!

  「就是因為以前不會才後悔。」他拉起她手,扳開她冰涼的指頭,包覆在溫厚的掌心中,輕輕搓暖,呵著熱氣。「為什麼我沒有早點這麼做呢?明明對我來說你是最重要的,可是我卻老把時間花在別的地方,害得我現在說愛你,你也不信,這點我真的感到非常後悔。」

  他內疚自己遲來的悔悟。如果他平時對她多用點心,不要常為了省麻煩而敷衍了事,還對她撒謊,現在或許就不回完全失去她的信任,被她懷疑自己別有用心了吧……

  她望著被他握住的手,不曉得為何胸口也有些發熱,像被注入一股暖暖的氣流,差點就要嗆上她的眼眶——

  「你才不愛我,這麼說只是想騙我回去而已!」她使勁抽回手,繃著臉,推翻他所有會感動人的言論,寧願受凍也不想被他溫暖,因為他的溫柔總是太容易侵觸她的心,使她變得意志薄弱,甚至沒用地懷念起他厚實的胸膛,靠起來一定很暖和……

  「若唯,我很抱歉自己一開始的確欺騙了你,為了讓你答應嫁給我,說了一些卑鄙無恥的謊……但後來,我敢對天發誓我是真的愛上了你,這四年來對你的感情若有半分虛假,就讓我遭天打雷劈,不得好——」

  「住口!」她急忙打斷他的毒誓,不忍心聽他詛咒自己,但表面上卻假裝冷漠地說:「我不想聽那些不切實際的話,你想說就回去說給自己聽吧!」

  卓曜邦難受地看著她無動於衷的表情,心裡難免又被劃傷一道,但仍不放棄挽回她的決定。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我要做什麼才能讓你相信我的真心,原諒我的過錯?」他相信只要自己誠心懺悔,定有令她「破冰」的一天。

  「不要再來找我,看到你就覺得心煩。」她看都不看他,覺得自己就快受不了他這樣毫不退避地逼近,使得她故作堅強冷硬的假面具岌岌可危,想不通這顆被他傷害的心怎麼還會為他跳動,因為他的這些話產生不該有的動搖……

  她掉頭就走,逃命似地遠離這個可怕的男人。

  「等一下。」他抓住她,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放手。」她回頭狠瞪,氣自己力量沒他大。

  「我絕對不會放棄你的。」他重申追回她的決心。

  「我叫你放手!」她氣憤地拍打他的手背,才不想聽這種蠱惑人心的話。

  「若唯……」

  「你在幹什麼!快放開她。」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

  卓曜邦分心看著那名跑向他們的男子,梁若唯則乘機掙脫。

  「這傢伙在騷擾你嗎?」上次送她回家的那名男同事站到她身邊,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梁若唯一時不曉得該如何作答,因為丈夫的確是在「騷擾」她沒錯,但又不是男同事想的那種騷擾……

  卓曜邦擰眉盯著那個叫他「這傢伙」的傢伙,本來已經夠悶的心情簡直憋出一把怒火……

  「要不要我幫你報警?」男同事看她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心想她肯定是被嚇壞了。

  「不!不用了。」她連忙婉拒同事的好意,可不想因為這點小事浪費社會資源,更擔心「華洋建設」的董事長要是為了這種事進警局,恐怕會引來媒體的關注,對他和公司都會產生負面影響。

  「你不用怕他,我可以幫你作證,這傢伙每天都到公司來纏著你。」經過幾天的觀察,男同事已經把卓曜邦當成變態跟蹤狂了。

  而因為這句話,卓曜邦仇視的目光也燒得更熾,心想今天非要把自己的身份介紹清楚不可,好讓對方知道誰才是她正派的護花使者,其他人都甭想靠近他老婆一步!否則不用報警,那傢伙應該直接拔119比較快!

  「真的不用,剛剛他已經答應我以後都不會再來了。」她一點都不想把家務事鬧大呀!

  「誰說我——」

  「請你馬上離開,別再出現在這裡造成我的困擾了。」她轉頭瞪著那個好像還想惹事的男人,嚴重的火焰可不是在開玩笑的。

  卓曜邦沒再說話,緊握著聚滿怒意的拳頭,面色如鐵,只因她說他會造成她的困擾……

  所以,她是真的覺得他在「騷擾」她嘍?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陪我走到前面的公車站嗎?」她急著轉移同事的注意力,化解這個令人緊張的僵局。

  「我送你回去好了,這樣比較安全。」

  梁若唯本來想婉拒,但轉念想到這也行會讓卓曜邦生氣得不想再看到她,立刻改變主意。

  「那就麻煩你了,謝謝。」她不僅答應,還笑得一臉開心,走得又快又急,巴不得早早遠離他的樣子。

  背後一直跟著一道灼熱的視線,她走了好一段路都能感覺得到……

  他應該氣炸了吧?!她猜想著卓曜邦此時的情緒,卻不敢回頭確認一眼,明明存心要惹他發怒,卻又莫名地害怕見到他死心的表情,胸口充斥一股難解的悶窒。

  卓曜邦望著妻子和男同事越走越遠的身影,嚴重凝滯的並非滔天怒火,而是悵然的憂傷……

  她明知道他不喜歡她搭其他男人的車,為什麼還要答應讓那個男人送回家,而且笑得滿面春風?

  現在是冬天啊!她不可能是真的移情別戀了吧?!

  他的心倏然抽痛,隨即又否定掉這個可能,覺得妻子絕不是那種見異思遷,容易變心的女人,他比誰都還瞭解她……

  不對,仔細想想她其實並沒有真正用心瞭解過她,只是知道她單純善良,樂天知足,就一直剝削她也需要被尊重、關懷的權利,以為供她吃住花用就是在照顧她、對她好,但在感情方面,他卻吝嗇得像個守「情」奴,不但疏於關心,連她喜歡吃什麼、用什麼都不知道……

  他頹然而歎,突然覺得自己失敗得連他都很難原諒自己,越反省越感到無地自容。冷風颼颼,他踩著沮喪的步伐離去,心就像被灌了鉛一樣沉重……

  隔天晚上,梁若唯一下公車就搓著發冷的手,快步走向住處,借由運動增加熱能,讓身體升溫。

  走到大樓前時,隔著一小段距離,她似乎看到一個很像卓曜邦的身影正從大樓裡走出來,一見到她就低頭往另一頭閃——

  「站住!」她跑向前喝斥。那人果然就是卓曜邦沒錯。

  今早他沒來站衛兵,下班也沒出現在公司樓下,她還以為他已經徹底灰心,不會再來找她了,沒想到他現在又跑來這裡,而且見到她就急於閃避,莫非——

  「你又偷溜進我家了嗎?」她氣呼呼地問,恨自己還是沒換掉大門密碼,又再次錯信了他的誠實。究竟他有幾把備用鑰匙啊?!

  「不是!我沒有上去,只是拿了一些東西放在管理室,要他們轉交給你。」他趕緊否認,澄清自己沒有侵入她的私人空間,只走到一樓大廳而已。

  「那你幹嘛鬼鬼祟祟的,一看到我就跑了?」這形跡太可疑了,對照他前陣子大搖大擺的態度,實在很難取信於人。

  他悵然地看了她一眼,語帶感傷地說:「你說看到我就心煩,我不想讓你更討厭我。」

  她微愣,想起自己昨天說過的那些傷人謊話,內心忽覺酸澀,也對自己剛剛那些小心眼的揣測感到有點慚愧……

  「你這樣偷偷摸摸的樣子也很討厭,我不是叫你不要再來找我了。」她惱羞成怒地凶他,真的很討厭這個害她變得如此殘忍的男人。

  他那臉黯然神傷的表情、怕她生氣的體諒,反而讓她心裡更不好受,有種欺負人的罪惡感。要是他表現得像個自以為是的大男人,她還比較可以心安理得地怪罪他,更容易割捨掉這段情。

  「因為天氣很冷……」

  「不要再跟我講什麼天氣不天氣的,以後一年四季我都不想見到你!你快滾!滾……」她一鼓作氣地發飆,用盡全力演出一副無情、沒良心、沒禮貌的樣子,期盼一次嚇跑他,以絕後患。

  卓曜邦怔然盯著她那大發脾氣的激動模樣,凝定的臉上沒有怒氣,反而釋出一抹苦澀的笑。

  「知道了,你快進去吧,我走了。」他強作笑容跟她道別,溫柔的眼底帶著淡淡的哀愁,落寞的身影緩緩轉進黑暗中。

  她快瘋了!為什麼他不生氣?為什麼他偏要在這種時候展現他的好修養?明明他看起來那麼難過,幹嘛還笑著跟她道別……

  他那樣可憐兮兮的背影,要她如何狠下心遺忘?本來是因為明白自己很難抗拒為他心動,她才努力想拉開兩人的距離,不想再和他有所牽連,結果現在把他趕走了,她的心反而惦念得更嚴重,好像有一半的靈魂都隨著他走入黑暗中——

  她有些失望地走進大樓,滿心惆悵化不開……

  「梁小姐,有你的東西。」管理室的警衛攔住她,交給她兩個沉甸甸的大旅行袋,她才想起卓曜邦來這兒的用意,心裡又飄起一絲愧疚。

  回到家,她打開袋子,裡頭裝的是幾件厚外套和一些保暖衣物,以及幾雙毛襪、手套、圍巾、帽子。

  「因為天氣很冷……」

  她想到卓曜邦剛剛被打斷的話,也猜到他可能是因為昨天發現她冷到手發抖,今天才冒著被她討厭的風險替她送這些保暖衣服,這兩天正愁沒有保暖的衣服可穿,他就替她送來,結果她非但沒向他道謝,還不分青紅皂白地懷疑他,外加一頓凶巴巴的狠罵——

  噢,她真的是個壞女人!

  不過他那個人也很奇怪,被誤會了就要解釋清楚嘛,怎麼可以人家叫他滾,他就真的乖乖滾……他以前要是有這麼聽她的話就好了。

  而且誰准許他在這麼冷的冬天做這種貼心的舉動?!他就像過去那樣繼續忽略她,放她自生自滅不見得了,那個大男人幹嘛突然「轉性」,頻頻打擾她的新生活,害她的心老是被追得怦怦跳,一會兒又不自覺地發暖,凍僵的鼻子也酸酸的。

  「壞人,大壞蛋!」她丟下圍巾,不准自己繼續被那些東西感動,走到廚房裡倒了杯溫開水,當做「忘情水」咕嚕咕嚕地灌下,真想從此忘掉有關那個男人的一切,不再為他牽腸掛肚。

  可是想也知道沒用,於是她急忙找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想起家裡的滾筒洗衣機從前兩天開始就發出怪聲音,正好來打個電話給房東太太,看是不是要由她請廠商過來維修,畢竟是別人的財產,要處理前應該先向主人知會一聲。

  找出之前卓曜邦留給她的電話,她打過去一問,才得到的答案卻令她意外——

  「那洗衣機是卓先生買的,你直接問他好了……」

  「卓先生?」卓曜邦買的?!

  「對啊,卓先生把屋子裡傢俱都換新的了,又添購了一些新家電。他說以後搬走會把那些東西都留下來,我才讓他換的,他沒告訴你嗎?」

  沒有,他什麼都沒說……

  梁若唯講完電話,愣在原地,鼻頭又是一股酸酸的感覺。難怪之前就覺得這屋裡的電器全新得像沒人用過,原來都是他買的。

  那個神經病,花那麼多錢幹嘛!她本來是理直氣壯地搬出來,現在倒覺得自己好像虧欠了他,平白花了他不少錢,還要加上這陣子凶他、昨天騙他、剛剛誤會他的良心不安……

  她抱著他送來的大衣,看著他為她佈置的屋子,想到他說讓她搬出來的理由,心裡就有股止不住的暖流,潺潺流動,說不感動真的是騙人的,說不想見他更是天大的謊言。

  可是她可以再相信他嗎?對於那個曾經把她戲弄得團團轉的男人,梁若唯是即愛又怕受傷害,一想到當年的欺騙就覺得他好壞,好可恨。但若不是深愛著他,她又恨他什麼……

  假如他真如自己說的那麼愛她,那她還要繼續堅持這揪心的怨恨,執意與他分開嗎?明明她也好痛苦……

  哎呀,好煩吶!為什麼愛上他那麼簡單,想不愛他卻那麼困難——

  「梁若唯,你好沒用!」她戳著自己的額頭,責罵自己的軟弱。

  不過罵歸罵,她的心卻還是不太受教,只往它愛的方向走……

  寒冬的夜,她抱著他送來的衣服,輾轉難眠。

  半個月後,梁父過生日,按照慣例每個家庭成員都要回家陪壽星吃飯,禮物方面則是根據儉樸守則,一概免送,只由三個子女輪流準備生日蛋糕。

  由於梁二姐目前身懷六甲,所以今年梁若唯自願負責買蛋糕,進門前還再三確認自己的妝容和表情,以為這半個多月來她的心情糟透了,一想到那個沒再出現過的男人就心煩意亂,怎樣也平靜不下了。

  「爸、媽,我回來了。」她進門就擺出在家裡和公司都練習過的開朗笑容,拉高嗓子向父母問安,從回音得知他們一個在臥房,一個在廚房。

  「時間剛剛好,我們正準備要開飯了。」梁二姐接過妹妹手中的蛋糕,先擺到旁邊的茶几上。

  「姐夫沒跟你一起回來嗎?」梁若唯放下外套和皮包,好像沒看到姐夫。

  「他出差。」

  出差!梁若唯心想這也剛好是她要解釋丈夫沒來的原因,反正他前幾年也常因為工作缺席家庭聚會,一年難得露上幾次面,這次沒來也不會找人懷疑。

  她把握時機開口說:「曜邦他——你怎麼在這裡?!」

  話才起頭,她眼角居然瞄到卓曜邦正在餐桌邊擺碗筷,真是嚇死她乎!不過又有一點喜上心頭的感覺。本來以為他真的都不會再來找她了呢……

  「說這什麼話,女婿當然是回來幫你爸過生日的。」梁母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菜,覺得女兒這話說得莫名其妙。

  「是啊,老婆,我說過我下班會先過來幫忙,你忘了嗎?」卓曜邦笑容俊雅,目若朗星,連幫忙挪動桌上的盤子都顯得舉止優雅,文質彬彬,深得岳母歡心。

  「呃,沒……沒忘。」她現在否認豈不露出馬腳,哪有那麼呆。

  「媽,你看若唯自從出去工作後,變得比我還忙了。」他乘機跟岳母撒個嬌,順便抒發內心投訴無門的哀怨。

  梁若唯瞪著眼,沒想到他已經把她出去工作的事告訴她家人了。

  「在家裡當少奶奶還嫌無聊,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梁母馬上為女婿發聲,開起女兒的玩笑,心裡倒是清楚女兒在家也不是成天閒著沒事做。

  「我哪有當少奶奶!」她不服,也氣他打小報告。母親一離開,她馬上挨到他身邊責問:「幹嘛告訴他們我出去工作的事?」

  「這用不著保密吧?」

  「那你來這幹嘛?我不是說過一年四季都不想再看到你。」她口是心非地怪他不請自來,而且要來也不事先通知她一聲,害她今天穿得有點隨便——不是!是害她剛剛差點說錯話才對。

  「可是我想見你,這半個月已經是我忍耐的極限了。」他柔聲解釋自己太像念她的苦衷,並非不尊重她的意願。要是事先告訴她,她不讓他來怎麼辦?所以就先斬後奏嘍!

  「我們都分居了,你還來這裡不覺得很多餘嗎?」她嘴硬地裝作不稀罕,即使心裡已經樂得飄飄然,但一點都不想洩漏自己其實也很想他的相思之情。

  現在她可是越來越懂得矜持的重要性了,決不能輕易就表現出一幅超愛他的樣子,不然又要被他吃得死死的。

  不過,她倒也有點意外,他居然還會記得她爸的生日。往年要是沒有她準備,他可是個連自己的生日都會忙到忘記過的人……

  哎呀,這點小事有什麼好感動的!她真是不中用,竟想因此記他一個優點。

  「分居又不是離婚,今天岳父過生日,做女婿的人怎麼可以不來祝壽。還有,聽媽說爸最近的血壓好像有點高,你最好別再提起『分居』這兩個字,萬一讓他們聽到就不好了。」他斯文地微笑,語重心長地對著愛妻交代,手也很自然地搭上她的肩頭,意思就是要她和他假裝恩愛就對了。

  梁若唯看著他的手,懂得他的意思,但心想這番話雖然言之有理,怎麼聽起來又好像帶有一點在恐嚇她的成分?他現在到底是真心在為岳父母著想,還是在為他自己著想啊……

  罷了,反正她是一定會顧及父母的健康狀況,而念在對他還有那麼一點夫妻情分,也算是補償之前誤解他的理虧,這次她就暫時和他扮演一對恩愛夫妻好了。不然要是被爸和哥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原因分居,梁家父子絕不會輕饒他的。

  一會兒後,全家人在餐桌邊坐定,每人都輪流獻上一句祝福,氣氛跟吃團圓飯差不多。

  「來,曜邦,你難得回來,多吃一點。」丈母娘疼女婿,難得見上一面,夾菜自然不會手酸。

  「謝謝媽。」卓曜邦很捧場,岳母夾什麼他都吃,而且吃得津津有味,偏過頭還記得往妻子碗裡送菜。

  「你也多吃一點,最近好像瘦了。」他把碗裡的雞腿讓給愛妻,還配上一句深情款款的關懷,這麼感人的畫面讓梁家人看了很窩心,覺得寶貝真是嫁對了。

  「看你們都結婚幾年了還這麼恩愛,真叫人羨慕。」梁二姐說出眾人的心聲。

  「你跟姐夫也很恩愛呀,不然怎麼會一結婚就懷孕。」梁若唯揶揄了姐姐一下,盡量不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她雖然承認自己還很愛他,但卻不打算那麼簡單地和他重修舊好,因為他之前的作為實在太讓人生氣了,所以兩人的關係還要視他的表現而定。

  「那你們倆也快點生個孩子啊,都結婚這麼久了,非得要等到明年以後才要生嗎?」梁大哥問。

  妹夫笑而不答,妹妹則因為還在「考驗」身旁的男人,順口就回:「這很難說,也許會等上更久也不一定……」梁若唯故意看著丈夫說,暗指他們倆可能到此為止,永遠都不會有孩子了。

  卓曜邦當然黨的妻子話中的涵義,但他不急不怒,只是口氣有些怨歎——

  「對啊,因為她現在都忙著工作,之前要找她一起吃頓飯,她都抽不出時間來陪我了,哪有空生孩子?老實說我最近一個人呆在家裡,都忍不住要嫉妒起她的同事了呢!」他笑中有淒然,一副苦情模樣,手裡的筷子還適時頓了下了,充分詮釋百般無奈卻也不得不體諒的心情。

  她雞腿咬到一半,眼睛瞪得跟魚丸一樣大,覺得這個男人實在有夠會裝可憐,居然敢這樣大言不慚地惡人先告狀!她才剛覺得他要開始「改邪歸正」而已,他就這樣……

  「小唯,這就是你不對了,怎麼可以為了工作疏忽家庭,冷落女婿,別忘了你是結了婚的人。」梁母諄諄教誨,想自己可不是這麼教女兒的。

  「我……」好冤吶,這話應該對他說才對吧!

  「是啊,不可以為了工作不生孩子,你看你媽還不是一邊教書,一邊把裡面三個孩子拉拔到這麼大,從來沒有忽略過我們這個家,少盡過一天為人妻、做人母的責任。」梁父也循循善誘,希望女兒以母親為榜樣。

  梁母望著梁父,眼中滿是感動。

  「小唯,你真應該跟媽看齊一下。」梁大哥很中肯地說道,不偏袒自己的妹妹。梁二姐也認同地點頭。

  梁若唯張著嘴,愣望著心手相連、口徑一致的家人,突然有種被排擠的心酸。

  二姐也就算了,但她的爸、媽、哥哥……想當年他們是怎麼反對她結婚的,現在居然全站過去幫卓曜邦說話,此時心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委屈地吞下去。除非她想看到老夫血壓飆升,老公被人唾棄地踹出門去、永遠難翻身。

  她扒著飯,氣惱地偷瞪身邊那名面不改色的狡猾男人,覺得自己真是一時心軟,縱「狐」歸山呀!一起怎會把他看成一個知書達理的斯文人,真是大錯特錯。

  這只披著牛皮的狐狸,根本就厚臉皮、虛偽、卑鄙、小人得不得了!怎麼不去當演員算了……

  「老婆,吃慢點,會噎著的。」他體貼地提醒,語氣溫柔又寵愛,方才說的那番話確實是他思念賢妻的肺腑之言吶!

  她瞪他,但全家人瞪她一個……

  嗚嗚……列祖列宗老天爺啊,她本人才是貨真價實的梁家子孫,為什麼會淪落到這種下場……

  吃晚飯,卓曜邦捲起袖子,自願負責洗碗。

  「這怎麼好意思?」梁二姐覺得這個和藹可親的妹夫簡直挑不出缺點耶!

  「沒關係,姐,就讓他一個人慢慢洗,我們去準備水果。」梁若唯一點都不客氣,還恨不得掇弄髒一些碗盤給他洗哩!

  「可是……」

  「別擔心,他最會洗碗了。」睜眼說瞎話是吧?她也會!

  梁若唯把姐姐拉出狹小的廚房,兩人到客廳去切柳丁、削蘋果,看電視兼開聊……

  鏘!

  廚房傳來清脆碰撞聲。大家反應一致地停頓兩秒,又若無其事地繼續聊天。

  鏘啷——

  碰撞聲不僅加倍還更響亮了。

  大家沉默對著,多少有些尷尬。

  「女婿還好吧?」梁母問,今天用的碗盤可是新買的……

  「小唯說他沒問題。」二姐答。一家人的目光全落到小妹身上……

  她放下嘴邊的蘋果,硬著頭皮道:「是啊,他很會——」

  鏘鏘鏘鏘鏘……梁若唯馬上起立!

  「我去看看,你們先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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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49:47
第八章

  梁若唯帶著笑容走到廚房裡,馬上變了一張臉。

  「你現在是怕人家不知道你在洗碗嗎?」她小聲地質問他,除了氣他粗手粗腳,又擔心他如果弄碎碗盤會割傷手。

  真沒想到他連洗個盤子也不會,這男人做家事真的很弱耶!

  卓曜邦笑得無辜,可沒有存心要讓人注意他的意思。

  她瞄到他身後的慘況,更是驚呼:「天啊,你到底用了多少洗碗精?」

  「就是每個碗盤都倒一點……」他退開一步向她說明。

  用不著他來解釋,她已經看到那一片被「擺平」的碗盤,差點沒昏倒。

  「清潔劑要倒在菜瓜布上比較節省,盛飯的碗和筷子泡過水比較好洗像這種油污重的盤子或鍋子先用熱水沖一下,待會兒比較好處理……」她講解了幾句,乾脆自己動手比較快,叫他閃到一旁去把手洗乾淨,

  她戴上塑膠手套,把一個個分散的碗盤收回來分類疊好,在不浪費洗碗精的前提下,能泡水的就泡水,接著拿起菜瓜布一一清洗,動作熟練又利落。

  「原來洗碗也是有學問的。」他若有所思地說,覺得妻子一走進廚房就有種專業的感覺。

  「你以為做家事很簡單,當家庭主婦都很輕鬆,不用動腦嗎?」她邊洗碗邊訓人,要他別以為家庭主婦很好當,想把一個家打理好,除了用腦,用心還要有體力,可不比上班輕鬆,而且還沒薪水領呢!

  卓曜邦笑著點頭,覺得老婆說的很有理,過去是他享受得太習慣,非但不懂得付出,還一直揮霍她的善待,把許多事情看得太簡單,想得太理所當然,所以現在才自食惡果,對她於心有愧……

  「對不起,我知道過去我忽略了很多事情,成天只顧著工作,對你不夠用心,外表看起來很溫柔,其實很大男人,又自私,什麼事都先想到自己,不夠尊重你的想法,剛剛害你被爸媽教訓,現在又害你在這兒洗碗,我真是個不及格的丈夫。」

  他真心懺自己的罪狀悔,歉意全寫在煩悶的臉上,不用她罵也知道自己做錯了。

  這半個月折磨人的酷刑,簡直叫他寢食難安啊!

  這男人突然一口氣把自己的缺點都數落完了,反而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想奚落人有人找不到新詞,而且還覺得這時候再念他好像有點過分,應該安慰他才對。

  厚,他真可惡!這根本是先聲奪人,欺負她容易心軟嘛!

  「你知道就好。」她瞅了他一眼,只能擠出這句很不夠力的話,在心裡猛罵自己沒用,用力刷刷刷。

  「我知道,而且以後我會改,所以你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他抱住她,強調自己一定會改過自新,全力朝及格邁進,只求她寬恕一回。

  「會改才怪,上次不知道是誰趁著我不在私闖民宅。」她腦袋轉呀轉,總算想起一件他該罵的事,被他擁在懷中的時候,她頭腦是不夠靈光,只被心主宰。

  他輕笑著,想起那美好的一夜……

  「我有按電鈴,是你不在家,我才拿鑰匙開門進去等人,而且那晚我們不是過得很開心嗎?」

  「你……不要臉!」她嗔斥他的強詞奪理,對他寡廉鮮恥的程度感到吃驚。

  「對,我不要臉,只要我老婆。」他將她抱得更緊,早有覺悟要追回她就不能太顧及面子問題,面子那種「身外之物」,哪比得上抱老婆重要。

  「放開啦!」她輕推,要他別妨礙自己洗碗,沒想到這位大男人還會撒嬌哩!這麼高的個頭竟然像塊年糕一樣黏在她身上,實在很賴皮……又有點可愛。

  「不放。」非但不放,他還在她的臉頰和頸間偷香,俊唇游移在她粉嫩的肌膚上,享受與她耳鬢廝磨的舒服感覺。

  「曜邦……」羞羞臉,他這樣子,她哪有辦法做事啊?

  「若唯……」他也叫她的名字,不過是喊開心的,而且語氣低沉又性感,簡直像在對她調情。

  「你這樣人家怎麼洗碗?」受他影響,她的語調也變得又柔又軟。

  「你洗你的,我做我的……我們分工合作。」他曖昧地跟她咬耳朵,在她耳畔柔聲低語,一手爬上她的胸部,一手往下探去……

  「你做什麼!我爸媽都在外面。」她驚呼他的大膽,腦中轟然浮現那晚兩人在廚房裡做過的事,臉紅耳赤地想推開他。

  那些羞死人的事情如果在這裡重演——不行,她光用想的心跳都要停了!

  不過卓曜邦的心臟卻強的很,而且還膽大,臉皮厚。

  「那你千萬別出聲,否則我們倆今晚可能都要在客廳罰跪了。」他壓低音量,以淘氣又魅惑的口吻拐她一同惡作劇,大掌頑皮地戲弄她香軟的身子,在胸前的渾圓上特別眷顧,加以技巧地揉捏。

  他撩起她的裙子,無聲地淺笑,想想這大概是她去上班的最大好處,就是服裝隨時方便他下手——

  「不可以。」她手還沾著泡沫,只好縮起脖子,扭著身體地抵抗他的誘惑。

  「噓。」他在她耳邊吐露溫熱的氣息,雙臂往內收攏,輕鬆地制住她妄動的嬌軀,這是為她好,因為她這樣拚命地掙扎,只會弄巧成拙,害他更衝動。

  他手指挑開她腰間的鬆緊帶,沿著細嫩的腹部往下滑,直接溜進她最不堪挑逗的地帶,憑著對她的熟悉,輕易地找到那脆弱的一點,慢慢施壓……

  「呃!」她倒抽口氣,抿住唇,訝異他真敢在這個地方如此碰她。牆壁的另一頭還聽得到電視的聲音和家人的談笑聲呢!

  「拜託你別這樣。」她抓著碗櫥邊緣,低聲氣柔地求他快住手,真的覺得好緊張也好丟人。

  他低頭注視她嬌怯的眼神,赧紅的容顏,近似無助的請求……心裡好生憐惜,但又更想欺負這般纖柔嬌媚的她——

  他加重指尖的力道,帶著輕輕震動,引發更多惱人漣漪,一圈圈地漾過她敏感的身子,由她下腹竄起一陣細微的愉悅。

  「嗯……」她咬著唇,怕自己發出一丁點羞恥的聲音。

  「若唯,我真的好愛你……好想你……」他親吻她的香腮,順勢傾訴滿腹情意與思念,不忍她咬痛自己,於是封住她受苦的唇瓣,溫柔地捲走她舌尖的所有聲音,輕吮纏弄,使她的心也跟著飄飄蕩蕩,在他纏綿的吻中如癡如醉,意識越來越恍惚。

  「不……」他終於鬆口時,她的抗議已經變得模糊不清,含糊得像在嬌喘,更討厭的是她能察覺自己的腿間已然濕潤,而略微脹疼的雙峰竟然還有些渴望他的碰觸,隔著幾層布料還是對他的愛撫有感覺……

  天,真是丟臉死了!

  他看著妻子苦惱地將臉別開,內心有股說不出的憐愛和喜歡,他熟知她每種害羞的反應,也愛她這副無能為力的模樣,因為他曉得那代表她的心正透過身體誠實地呼應他的感情,他寵愛她幾分,她便回以同等甜美,在他懷裡化成水,盡現動情的柔媚與嬌美。

  「相信我……我只想讓你快樂……」他一往情深地告白,力行以她的快樂為優先的決定,無意真正佔有她的美,而是強忍住體內的慾火,以手指擠進她滑潤的窄徑,邊壓著那顫動的小核,一邊在那細膩的密徑中緩慢進出,溫柔又殘忍地旋繞撫弄,勾惹出更多濕熱的蜜液,攪動她體內一波波歡愉……

  「唔……」她難以自制地在他懷中輕扭,忍耐著他指下帶動的那股酥麻快意,胸前還有另一番同樣令她「苦不堪言」的刺激,配合著身下律動一起進行。

  這到底是在真情告白,還是真的在折磨她?那一上一下的撥弄,加上不能喊出聲的壓抑,簡直要將她逼入慾望的絕境……

  「小唯,需不需要幫忙?」廚房外傳來梁二姐好意地詢問,因為他們夫妻倆消失得有點久。

  梁若唯渾身一震,全身僵硬,內心更是恐慌到了頂點!心想要是家人在此時走進來,她很有可能會當場羞愧而亡,不然就是二十年沒臉回家見鄉親父老……

  「不用了,二姐,我們就快好了。」卓曜邦泰然自若地回答,不僅口氣聽起來毫無異樣,望著她的眼神還更加興奮,好像很享受她這副緊張到不行的樣子。

  「好,那你們快點,不然水果都要被我們吃光了。」

  梁若唯鬆了口氣,但身後的男人可沒讓她「放鬆」太久,繼續對她上下其手,加劇那令她緊張又緊繃的動作。

  「聽到沒?二姐叫我們快一點。」他貼在她耳邊的聲音曖昧又邪氣,手指隨即展開一連串快節奏的刺探,伴著極有技巧地加壓,一下子便打亂她的呼吸,擾亂她的心跳。

  「姐說的快才不是這種快呢!」她在心底不服地吶喊,張嘴吸氣的時候差點要尖叫……

  「唔!」她嘴裡突然多了個東西,抬頭對上一張無奈的臉孔。

  沒辦法,為了要欣賞她達到高潮時的美麗神態,他只好把領帶塞到她嘴裡,防止她出聲,這也是為了她著想啊!

  她詫異他這驚人的舉動,嘴裡含著繫在他身上的領帶,感覺好色情……

  但還來不及反應,他指下狂肆的抽動就已經讓她別無選擇地咬住他的——

  領帶……

  「唔嗯——」她悶哼一聲,在一股倏然升高的快意中急速收縮,吸緊他律動的長指,而後癱軟在他胸膛,無力地喘息。

  他終於滿意地收手,放下她的裙子,還很使壞地故意讓她看清楚沾在他指上那些晶亮透明的痕跡,顯示她被取悅得多麼盡興。

  「老婆,你還是很愛我對吧?」他笑得可得意了。

  她脹紅著臉,好想把自己塞到碗槽裡去。

  不過因為難度太高,她只能在嘴上否認道:「才沒有,那只是生理反應。」

  「是嗎?那我下次再換另一種方式,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用心。」他不怕挫折地輕笑,腦中已經有很多理想備案。

  「嘿嘿,老婆你就繼續嘴硬好了……」

  「……」她怔望著那個相貌清俊,卻一臉賊笑的男人……

  他是誰?到底是誰?怎麼才分開不到兩個月,她的紳士老公就變成這個無賴痞子了!噢……

  「你別過來,站在那裡就好。」她命令這位「陌生的」老公去角落站好,不准亂動,轉身迅速解決掉那一堆洗到一半的碗盤,以免再引起家人的懷疑。

  夫妻倆回到客廳坐下,梁大哥馬上發現不對勁,直盯著卓曜邦看。

  「你的領帶怎麼了?」剛剛明明掛在脖子上,現在卻空空如也。

  「剛剛不小心沾到水,弄濕了。」他拍拍口袋,表示收起來了。

  濕!這敏感的字眼觸動梁若唯羞澀的神經,使她的心兒猛然一躍。

  「你平常一定沒在做家事,有欠磨練。」梁大哥笑著推測。

  「當然嘍,他是大少爺,哪裡需要自己動手做家事。」梁二姐也開起妹夫玩笑,視線移到小妹臉上——

  「小妹,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本想叫她吃蘋果,她的臉卻比蘋果紅。

  「呃!有……有嗎?大概是天氣的關係啦……」她扇風裝傻,的確滿熱的。

  「說什麼,剛剛新聞才報現在的氣溫大概只有十二度。」梁母馬上拆女兒的台,覺得她是不是太上火了。

  「啊!那就是……因為我洗碗……」她越說越心虛,看到牆上高掛的那塊匾額,再偷瞄身邊的男人……

  都是他啦!今天一直害她有口難言,謊話連篇,窘到都抬不起頭來了。

  「我看你婚後過得太幸福,一定也很少做家事,洗個碗居然也累成這樣。」梁母以為女兒是因為一下子洗太多碗盤,說話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不會,若唯的家事做得很好,把我們的家打理得井然有序,這都要謝謝爸媽教導有方,我才有幸娶到一個這麼好的老婆。」卓曜邦終於有點良心地跳出來幫她說話,不過邊說手也邊動,摟著她肩膀又牽著她的手,一副和她相親相愛的模樣。

  「哪裡,小唯這孩子本來就很乖巧懂事。」梁父滿臉驕傲,笑得合不攏嘴。

  卓曜邦一會兒幫岳父添茶,一會兒幫妻子剁柳丁,一會兒跟大哥聊完時事,回頭還能和岳母與二姐分享懷孕的經驗談,簡直比梁若唯吃得開。

  等到梁父發完生日蛋糕,她的地位更是明顯地落居丈夫之後——

  「爸,我的蛋糕沒有草莓。」她撒嬌地跟父親抱怨,往年梁父都會把草莓最多的那塊蛋糕給她,今天卻給了卓曜邦。

  「我的給你。」卓曜邦把蛋糕上的草莓全撥給她。

  「你有女婿就夠了。」梁父笑呵呵地逗女兒,一家人對這個謙恭有禮、體貼健談的男人可都滿意極了。

  梁若唯抿抿嘴,不予置評,低頭吃蛋糕……

  好吧,她承認自己對今晚的他也很滿意,她喜歡這樣和他肩並肩坐在一起,聽他說說話,也喜歡他眼裡有她,記得她在他身邊,懂得要關心她的感覺。

  可以再相信他一次嗎?她咬著酸中帶甜的草莓,視線又悄悄移到他身上……

  答案昭然若揭,因為她的心其實從未離開過他,一直以來都很想相信他是值得她愛的人,不會辜負她的一片真心。

  即使曾經讓她心碎,他卻依然是那個唯一能打動她心的男人,有許多她放不開的留戀……

  這點,她自己也無力改變吶!

  星期六早上九點整,梁若唯又被一串熟悉的鈴聲叫醒,伸出手撈過手機——

  「喂。」

  「醒了嗎?」卓曜邦語氣輕快,聽得出他朝氣十足,精神飽滿。

  「被你吵醒了。」她懶洋洋地回道,聲音帶有一點可愛的鼻音。

  「抱歉,你今天有事嗎?」他想著妻子此時窩在被子裡的慵懶模樣,精神更好了。

  「幹麼?」她瞇著眼睛問。

  「我們去約會。」

  「約會?」她睜大半瞇的眼睛,明顯受到這兩個字的吸引。

  「對,我在樓下,快點下來。」

  樓下?她馬上掀起被子跳下床,在沁冷的空氣中跑到窗邊往下眺望,真的看到他的車停在路邊。

  「我……今天還有事要做。」雖然滿心歡喜,但一口氣答應他好像很沒面子。

  「什麼事?」

  「就……很多事。」她打混地說,一時也想不出來自己有啥事可做。

  「那我等你,你慢慢來。」他溫柔地表示會等到她有空為止。

  「什麼嘛……」她嘟嘴盯著掛斷的手機,心想他這時候應該再多說點什麼話來說服她才對,怎麼能就這樣掛斷呢?

  嗟,沒毅力啦!

  她放下手機,再度鑽進被子裡,決定他愛等就讓他等個夠,她才不在意……

  想是這樣在想,不過她的身體卻是有意識似的從另一頭爬出被子,走進浴室,邊刷牙邊哼歌,腦子裡已經出現一個打開的衣櫥,瀏覽著哪件衣服最適合穿出去約會……啦啦啦……

  沒辦法,試問有哪個女人會不期待跟心愛的男人出遊,不為此而感到開心的呢……

  那就穿紅色毛衣好了,贊!

  二十分鐘之後,她走出大樓,卓曜邦馬上下車相迎,替她開車門。

  「這麼快就忙完了?」

  她看著他那臉要笑不笑的表情,才不相信他會真的以為她有事要忙呢,還故意這樣問她……真討厭!

  她頭一撇,不理他就坐進車子裡。

  他笑出來,覺得他老婆連口是心非的樣子都好讓他喜歡,真可愛!

  回到駕駛座後,他把一張紙交給她。

  「你看看。」他慎重其事地為今天的約會作了一番詳細規劃,吃喝玩樂面面俱到,媲美旅行社的專業。

  她看著那一項項行程,久久沒說話。

  「怎麼?你不喜歡這些安排?」他緊張地問,本來以為她會高興的,但她卻反而沉默不語,表情沒有很開心。

  她搖搖頭,對他露出一抹淺笑。

  「太意外了,這是我們結婚以來,你第一次這麼用心安排我們的約會。」她是因為感動才反應不及的。

  但他聽了可不太服氣,好想他過去從沒這麼做過一樣。

  「我之前也有帶你去逛街、吃飯、看電影。」雖然次數不多,但他確實記得發生過。

  她不否認地點點頭,「嗯,第一次因為要挑爸媽的禮物一起去逛過街。有一次我說想去海邊走走,你忙得忘記時間,就改到附近的餐廳吃海產。看電影那次本來約中午,你臨時有事,一直往後延,延到凌晨的子夜場,後來開演二十分鐘你就睡著了,之後我們再也沒去看過電影……」

  不說還好,越說越糟,他真的沒做過幾件像樣的事,更不妙的是女人在這方面的記憶永遠比男人好,什麼細節都記得一清二楚……

  「咳,我們出發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轉移話題,心想今天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徹底抹殺掉那些不像樣的記憶才行。

  她偷笑他一臉心虛的樣子,也就寬宏大量地不再追究那些陳年往事了。

  車開了一會兒,他的手機發出一陣低鳴震動。

  他看了眼,直接按掉。

  「誰打來的?」她奇怪地問,他很少不接電話的。

  「吳姮媗。」這次他沒半點隱瞞。

  她一愣,臉色馬上變得有點怪。

  「那你怎麼不接?」明知道他應該是怕她生氣才不接電話,但見他不接,反而讓她覺得心裡彆扭,好像他們會瞞著她私底下再來往一樣。

  「沒必要。」他跟那個女人沒什麼好說的,可不能再讓她來搞砸自己和妻子的約會。

  手機又傳出震動。

  「你接吧,她可能有急事找你。」她曉得自己的口氣聽來可能有點酸,因為她的喉嚨就像紮了根魚刺一樣難受。

  他看了妻子一眼,用擴音模式接聽來電——

  「阿邦。」電話一被接起,吳姮媗就用嬌滴滴的聲音喊他。

  「幹麼?」他不耐煩地應聲,膽戰心驚地留意老婆的臉色。

  「你還在生人家的氣啊?事情都過這麼久了,你這陣子也都不接人家的電話,是不是應該原諒人家了,而且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

  「我說過你該道歉的人是我老婆,而且我和你早就互不相干了。」他喝斥她別亂說話,懷疑那女人的理解力是不是有問題,他都說過這麼多次了她還是聽不懂,害得他老婆離家出走還不夠嗎?

  「好嘛好嘛,我對她也感到有些抱歉,你就當我跟她道過歉了行不行?」她的語氣漫不經心,一副不怎麼當真的口吻,倒是比較像在跟他發嗲撒嬌。

  卓曜邦才不管那女人說什麼,只是看著身邊太座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情一陣緊繃,大冷天裡還冒熱汗……

  他正要開口,老婆卻搶先——

  「不行!我絕對不接受你任何道歉。還有你以後要是敢再那麼厚臉皮來找我老公,我會親自去把你臉拉松,再把你的頭髮全部拔光,拍你禿頭的照片貼在大門口避邪,聽清楚沒有!」她忍無可忍地對著手機大吼,彷彿那人就在她眼前。

  對方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吼叫嚇得噤若寒蟬,半晌都聽不見一點聲音。

  梁若唯也不待對方回答,狠狠掛斷電話,大口呼氣——

  哼,老虎不發威,那隻狐狸就把她當成病貓了!居然敢一直來騷擾她老公,用那種擺明勾引的口吻跟她老公撒嬌,真是越聽越讓人火大!呼……

  後頭的車子連按兩聲喇叭,卓曜邦才從錯愕中回神,踩下油門,但目光還是頻頻覷向妻子,打量她氣到吹頭髮瞪眼的樣子。

  她之前雖然也發過脾氣,但這麼凶狠得像要跟對方一決生死的氣焰,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難怪有人說越是沒脾氣的女人,發起飆來越是難以預料的可怕……

  「怎麼!」她斜眼睨他,心想他是有意見,還是心疼那個女人?

  他搖頭,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老婆,我愛你,以後你一定要一直待在身邊保護我,別讓她再靠近我喔!」

  他握住她的手,一副小男人的口吻,向親愛的老婆尋求庇護,剛剛聽到她為了扞衛自己而咆哮大怒的氣勢,實在讓他好震撼、好感動、竊喜在心頭……

  呵,她因為愛他而變得凶巴巴的樣子,真是美極了!

  「少來。」她看著他一臉「柔弱」的表情,覺得他未免演的太假了點。不過這蹩腳的演出還是成功地把她逗笑,在她心裡泛起一模喜孜孜的甜。

  「我偏要來。」他趁紅燈空檔往她臉上偷香得逞,開懷大笑。

  「小聲一點。」她看著週遭來往的車輛,感覺有點難為情,最近這男人的熱情實在太沒節制,害得她的心不時遭受道德觀的考驗,跳得好快。

  見她一副害羞的模樣,他反而笑得更大聲……

  「卓曜邦!」

  「親我一下,我就不笑了。」他把自己臉歪一邊,存心逗她玩。

  「你在這樣我要下車嘍。」她鼓起雙頰威脅,現在才不那麼乖乖聽他的話呢!

  他不以為意地揚起唇,上中控鎖。

  「你!」他根本就是大男人,而且還更霸道了!

  「我要關你一輩子。」他得意洋洋地宣告,說什麼也不可能放她走出他的生命。

  「你……哼!」她把頭撇向窗外,一邊的嘴角卻止不住地上揚……

  能怎麼辦呢?她又沒力氣跟他掙扎,只好讓他關嘍……

  嘻!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1-3-18 07:51:28
尾  聲

  春天,早春的微風中還滲有一絲冬季沒退盡的涼意。

  這天中午吃過飯,卓曜邦說要送給妻子一份神秘禮物,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絲巾。

  「這本來就是我的東西吧!」她笑著識破他的騙局,以為她會忘記擺在舊居的絲巾嗎?

  「這不是你的禮物。」他要妻子別想錯,這條絲巾的用意是在蒙住她的雙眼……

  他發動車子,替她繫上安全帶。

  「你到底要送什麼給我呀?」幹嘛這樣大費周章地搞神秘!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不可以偷看哦!」他要她乖乖坐好,聲音很愉快。

  她閉著眼睛,期待的心情有點忐忑不安,心想今天又不是什麼特別的日子,情人節也剛過,老公居然要送禮物給她,還大搞神秘地蒙住她的眼睛……

  老天,他該不會是想把她帶到汽車旅館去,然後把自己脫光當成禮物送給她吧?!

  這想法實在有點羞人,但依她老公這幾個月的行為模式,她相信他絕對做得出來……

  正這麼想,汽車緩緩停下。她感覺到他帶她走進電梯,到達一個定點開門…… 難道是飯店?

  「小心腳下。」他提醒她留意門檻,進門後再將她扶到另一個定點,拆下她臉上的絲巾。

  「可以睜開眼睛了。」

  她莫名地緊張,睜開眼睛一看——

  哎!是在室內沒錯,但不是飯店房間,而是一間空蕩蕩,連傢俱都沒有的寬敞住宅。

  她眨眨眼,不懂。

  他牽著她的手,笑著對她說:「這裡就是我要送給你的……新家。」

  「啥?」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

  「我看了很多地方,覺得這裡最適合,離我們兩的公司都不遠,生活機能又方便,本來想先裝潢好再帶你過來,但我想還是等你看過再決定。室內設計的部分可以再跟設計師討論一下,就照你喜歡的樣子去裝潢吧!」這一、兩個月裡了陸續跑了不少地方,最後才挑定這房子當做他們的新居,為了怕她不喜歡,想先帶她過來看過房子再決定整個設計風格。

  「你……要搬來這裡?」

  「是『跟你一起』搬進來,難道你要一直住在現在那個地方嗎?」他更正這個非常重要的說法,一個人跟兩個人可是差的很多的。

  「那原來那棟房子怎麼辦?」他打算怎麼處置那棟白色城堡?

  「我打算把它賣掉,爸媽也同意我這麼做。」沒有她在的地方,他也不想住。

  既然她在那棟房子裡覺得不舒服,他自然不可能勉強她回去受苦,但兩人總不能一直在外頭租房子吧!

  「……」她低頭不語。

  「怎麼了?還是……你不想回到我身邊?」他忐忑地問,因為這兩個月他幾乎都住在她那裡,兩人的感情更上一層樓,感覺她似乎已經完全接納了他的相伴,他才開始考慮重新找個新居,想給她一個驚喜的,沒想到她的心裡卻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

  「沒關係,你不想跟我一起住也不要緊,我只是帶你來看看,沒有要逼你的意思。」他焦急地解釋,就怕此舉會破壞他們在這幾個月裡建立的好感情,將她又往外推。

  梁若唯見丈夫一臉著急、小心翼翼的態度,心裡忽覺得不捨,因為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在乎她的感受,害怕失去她。

  她微笑搖頭。「不,我不是不想和你住,只是覺得你要為我換房子,心裡很過意不去,都是因為我的關係……」感覺好像是她害他賠掉一棟房子一樣。

  如果不是考慮到她,其實他可以不用這麼麻煩,而且買下這間新居再加上裝潢,恐怕又是一筆很可觀的開銷。

  「若唯,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就好了,這樣就夠了……謝謝你……」他慶幸地抱住愛妻,心頭的巨石瞬間滾落地,好險沒判斷錯她的意願,她果然還是願意重回他的懷抱,這一刻令他感動得眼眶發熱。

  「這有什麼好謝的。」她取笑他太過誠懇的感謝,但笑中卻帶著同樣感動的淚光,因為她此時的心情和他一樣激動,兩人都知道他們是繞了多心酸顛簸的一圈才又走回到重新相守這一步,這感覺真不輸給她當年踏進結婚禮堂的悸動。

  而且他居然會想到要另外找間房子接她同住,又體貼地為她保留異動的空間……這可能是他想借此彌補一下之前讓她住進那間屋子的冒失行為,不過現在令她感動、珍惜的卻是他這份在乎她的用心。

  她,只要能夠確認他是真心真意地愛著她,其他事情也都沒那麼重要了,真的……

  「我愛你,老公。」

  「我也愛你,老婆。」他捧著她的臉,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現在的心情除了愛她也沒其他話可形容。

  夫妻間這麼簡單的一句告白,他們卻經歷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能向彼此傾訴,真是不感動都很難啊!

  「老婆……」他張開雙臂又想抱她——

  「等等,先帶我去看一下這房子嘛!」她推開他的臉,此時對這陌生的房子比較感興趣。

  「你喜歡這間房子嗎?」她喜歡就代表他眼光好。

  「嗯。」她喜笑顏開地點頭,只要是他用心挑的禮物,她當然都喜愛。

  他大笑三聲,志驕意滿地牽著她的小手去參觀這房子的格局,也說出自己的構想。

  「這裡是廚房,我想在旁邊用玻璃隔一間小工作室,這樣以後你在廚房裡做飯,我也可以看到你。」

  「看我做飯?」

  「對,看你做飯。」他勾起唇,笑咪咪地盯著她。

  她打了個冷顫,怎麼覺得他的眼神好像是要偷看她洗澡一樣……

  「這裡是主臥房……這裡可以改成衣物間……書房……起居室……嬰兒房……」

  「嬰兒房?」

  「是啊,我們不是快生寶寶了嗎?」他摟著愛妻的肩膀,臉上莫名地有將為人父的光芒。

  「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她忍不住笑出來,瞧他說得好像她快要臨盆了一樣。

  「這撇又不難,我們從今晚開始努力,應該在房子裝潢好之前就會有好消息了。」

  「可是我們結婚還沒滿五年耶!」她故意拿他說過的話來反擊,算算大概還有半年的時間他們才能開始準備當爸媽哩!

  「老婆你的算術好好哦!」他傻笑,心想他的愛妻怎麼老是在這種時候變精明哩?

  「你對這房子有什麼想法?」他換個安全點的話題,在這種感人的氣氛下,一點都不想提起過去的「不懂事」。

  她笑笑,也順著他的話題走,其實心裡對這房子真有些有趣的點子。

  「我想把嬰兒房漆成粉紅色。」一定很可愛。

  「起居室就漆成粉藍色。」之前的白色牆壁感覺太單調了。

  粉藍色?嗯……也行,藍色也不錯……

  「主臥房漆成粉紫色。」感覺很浪漫。

  啊?紫……紫色,還是粉紫色?!他開始有不對勁的FELL……

  「書房可以漆成粉綠色,客戶粉橘色,客廳鵝黃……」她越說越開心,房間一間接著一間走——

  「老婆。」他忍不住喊她,打斷腦中那些越來越可怕的想像。

  「你……不會是真的想把房間漆成那些顏色吧?」他冒冷汗地想她一定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怎麼?你不喜歡嗎?」她皺起眉頭,看著他的神情一下子從興高采烈變得失望暗淡。

  那表情太揪心,令他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人……

  「沒,沒有,你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呢?」他陪著笑,為了讓愛妻開心,他就算住在彩虹裡也淚中有笑啊!

  只是沒想到她對房子的品味那麼特殊……

  「那就好,我就知道我們有默契。」她燦然一笑,又眉飛色舞地跑回去規劃她的「糖果屋」,心想她一定要把這個房子裝點得色彩豐富,很有生命力,這不僅代表他們兩重新開始的新氣象,也是為了準備迎接那個應該是會比預期提早報到的寶寶。

  既然老公願意提前當爸,她當然也很樂意早點當媽嘍,呵呵呵……

  卓曜邦跟在妻子身後,聽著她對每個空間的規劃,臉上自然除了笑還是笑,只是越笑越干。

  總之只要賢妻不再罷工,能和他攜手到老,相親相愛一輩子,他什麼都可以,什麼都願意……

  得妻如此,夫婦何求?

  五顏六色,也是他此時的幸福寫照啊!

  「老公,主臥房還是改成粉紅色好了。」

  「粉……好,太棒了……粉紅色……」

  他真是幸福到想哭啊,嗚……哈哈……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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