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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惜]麻辣千金女(愛情風向球2)[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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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7:58:30 |倒序瀏覽
麻辣千金女【愛情風向球2】 作者:月惜

這小妮子真是不識相!
想他可是堂堂玉樹臨風的美男子,
況且再怎麼說也是富甲一方的麥家繼承人,
她居然說他是一隻空有其表的孔雀!?
她可知道“用過”的人都說好耶!
要不是看在她老爸的懇求上,
他才不會把她安置在他“底下”咧!
不過,她的“小”配合他的“大”還真的嘟嘟好,
害他已經“吃”上癮了……
只是這會居然有魔手敢深入他的領地,
看來非得逼他在她身上印下“所有權”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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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7:58:49
楔子

    「咦,你在家?」脫鞋進入寬敞又氣派的客廳,男人俊秀的臉孔上淨是飛揚的笑意。

    坐在沙發上專心閱讀的男主人,見到來者是他,眉頭蹙得死緊,開口便是一句不太友善的質問:「你來幹嘛?」

    「我來疼愛我的小美人兒呀!」痞痞的加重「我的」兩字,麥逸勳不意外地瞥見好友額頭上的青筋可怕浮起。

    絕硯好緩慢、好緩慢的站起來,怒眼一瞪,令人懷念的咆哮又如洪水出閘,一發不可收拾——

    「麥、逸、勳!不准你用那張死嫖客的嘴臉對待我老婆!記住,是、我、老、婆!」

    什麼「他的」小美人兒,麥大少爺的女人,只適合待在各大城市的酒店裏陪笑,良家婦女根本不合他胃口!

    欸——摀著無辜受罪的耳朵,麥逸勳閑閑痞笑。嘖!即使結了婚,有個溫柔似水的老婆滋潤著,噴火龍的威力還是不可小覷哩!

    「好嘛好嘛。」古有名訓,虎須不可捋,若想完好無缺地踏出這扇門,他最好乖一點。「小美人兒呢?」

    巴黎的美人幾乎到達病態的地步,絕硯沒有陪在身旁,她絕對不會跟別人出門。

    「在樓上休息。」忿忿的坐回老位置,一張臭臉上寫著:本人今天心情不太爽,沒事快滾!

    小妻子懷孕五個月,孕吐的現象折騰得她日不得食、夜不安寢,絕硯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難看,只差沒綁架醫生、護士隨時在家裏待命。

    「是喔。」那不吵她好了。「哇靠,這是什麼?」

    余光一掃,麥逸勳瞄到好友看得入迷的書皮……一個可愛到不行的小寶寶?

    咦?他揉揉眼睛,不相信,又一把抓過那本不算薄的雜誌,翻到封面,想確定自己的視力沒問題——

    「育兒寶典」四個大字映入眼簾。他頓時傻眼……昔日那名囂張跋扈、唯我獨尊的大男人哪裡去了?絕硯火爆浪子的形象瞬間崩塌,麥逸勳止不住顫抖地指著他問:

    「硯……你、你……你看這種書?」

    除了育兒寶典,一旁散放著的雜誌還有「懷孕須知」、「嬰兒與母親」等等,再細看,不少內頁甚至有作記號的折痕,顯示閱讀者細心的程度。

    「不行嗎?」濃眉擰皺,有啥好大驚小怪的?

    這本育兒寶典,他鑽研了一整個上午,裏頭有不少珍貴的要點,他得花時間好好記住。

    瞧他認真的!麥逸勳差點沒力。

    試想,當一隻體形魁梧如山、聲若洪鐘、滿臉不善的臺灣黑熊,不去打打殺殺,反而坐在椅子上默念著懷孕婦女應該如何調養身體的原則,那幅畫面有多好笑!迫於一道殺人似的兇狠眼光,他只好辛苦的壓抑笑意,不讓臉部肌肉抖動得太明顯,以免那個除了對老婆萬分體貼,對其他人都殺無赦的壞脾氣傢伙,又使出拿手長鞭,打得他皮開肉綻!

    「對了,」絕硯忽而想到,「靖師兄說你在找雷昊,你要幹嘛?」

    他們師兄弟四人,同拜一師,在中國習武二十多年,現在雖然分開了,關係仍然很密切。

    尤其是身為大師兄的司徒靖,三不五時就會打電話聯絡他們,確定大家都還活著……呃,不是啦,是確定大家都過的幸福快樂啦。麥逸勳摸摸鼻子,一副沒什麼的說:「找他訂作東西囉9雷昊是他們之中排行最末、年紀最小的師弟,別號叫作「炸彈王子」。他那人瘋瘋癲癲,老沒個正經,可他對炸彈的天分與狂熱,卻讓美國軍方不惜重金聘請他加入五角大廈。

    「和辜老合作的休閒山莊不是快要開幕了嗎?有需要用到炸彈?」可悲的雷昊,在他絕二師兄眼中,功能僅限於此。

    「哈哈,沒有啦……是別的事情啦……」俊臉微紅,麥逸勳總不能說他打算向雷昊討的玩意兒,只是為了自己的「性趣」吧?

    靖師兄准會殺了他!

    絕硯懷疑的瞇起眼,麥逸勳立刻心虛的改變話題,「呃……那個……你知不知道辜老準備派誰來主持山莊的業務?」

    「荷風」位於陽明山上,結合了現代觀光農場、養生會館以及美容SPA的觀念,是一複合式的高級休閒山莊。

    這項斥資億萬的計畫,破天荒地由海峽兩岸的兩大商業巨頭——辜、麥家合作。說起辜家,臺灣人民耳熟能詳,畢竟辜氏一族掌握寶島商業體系大動脈已非一天、兩天的事情;倒是麥家,大夥兒比較陌生。他們的產業絕大多數分佈在內地,原本是經營採礦煉鋼,後來掌權大棒傳到麥逸勳父親手上,他積極拓展事業版圖,舉凡電腦、影視、休閒、圖書……莫不斥下鉅資深入市場。短短十年間,麥家儼然成為華人天下新一代的商業盟主。麥逸勳是嫡傳獨子,從小銜著金湯匙出生,富家貴氣自然多少有些,不過在麥父全心全力的督導之下,他的主事能力漸有乃父之風,假以時日,沒有人會懷疑,他又將是一顆璀璨的商場巨星。

    「聽說,近來辜老身體不好,已經很少露面……他只有一個還在念大學的女兒,老人家應該會欽點她去幫忙才對。」

    他們這邊負責統籌規畫山莊業務,辜家則主導開幕後的經營。如今,麥逸勳手邊的工作即將進入尾聲,辜老確實該派負責人出面接手了。

    「真的嗎?」麥逸勳的口氣好興奮。「辜老長得一表人才,他的夫人以前又是紅極一時的電影明星,美到沒話說,他倆的千金……嘿嘿,一定很優喔!」

    冷眼淡拋。「就算是她去,你也少動歪腦筋!」

    說的好像他是采花大盜一樣。麥逸勳撥撥帥氣的新髮型,不服氣的說:「耶,你怎麼不說是她會打我的壞主意?本少爺的身價,可是隨著我的年齡水漲船高耶!」臭屁到欠揍。絕硯瞥瞥他,不置可否。

    人不風流枉少年,麥逸勳穿梭花叢無數年,如今都快三十了,他還玩得樂此不疲,真是沒藥救的大淫魔。

    絕硯又瞥了好友一眼,心中閃過一種莫名的預感——縱橫情場、無往不利的麥逸勳,遲早——不,是很快就會——踢到鐵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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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7:59:06
第一章

    時序入夏,五月的天氣不再溫和宜人,漸漸轉為燙人的熾熱。

    傍晚四、五點鐘了,太陽公公依然熱情得不象話,放學的人潮紛紛往樹蔭底下走避,免得成為熱騰騰的紅燒人肉。

    儘管如此,戶外的籃球場還是擠滿了愛打球的男男女女,管他怎麼曬,痛快就好!

    「喂,阿祥,怎麼沒看到大姊頭?」晚到的少女紮起長髮,拋下背包,也加入三個大男生的行列,搶著要投籃。

    「ㄚ災!」手長腳長的阿祥不費吹灰之力抄截得分,氣得一旁的胖子蹬著肥肥短短的腿,想踹他又踹不到。

    「媽的,死人骨頭,竟敢瞧不起矮胖我!納命來!」將籃球扔給少女,一胖一瘦前後追逐了起來。

    「臭阿祥!」他跟大姊頭同班耶!

    「別管那兩個蠢蛋了,大波,上了一天的課很累吧?來,坐這裏,我幫妳按摩唷。」遭到隊友拋棄的白皙少男,非但不生氣,還高高興興地招呼著死黨之一的少女,一副垂涎的豬哥相。豈知大波看都不看他,寧願在大太陽底下曝曬,抵死也不要走到他那邊。「變態肉雞,本美女的眼光高得很,很抱歉,你沒有那份『榮幸』!」

    天生麗質難自棄,想她大波人雖然不是頂美,可一對漂亮飽滿的胸部,不知令多少男生心醉神迷,連一向以哥兒們自稱的肉雞同學都忍不住「煞」到她。

    「哎,妳這麼說就太傷我純潔無瑕的玻璃心了。」搥胸頓地,嗚嗚慘叫,看起來斯文又紳士的肉雞原來是個痞子男。

    大波呸了一聲,懶得理他,望見一名嬌小的身影在眼前愈來愈放大。

    「大姊頭,妳怎麼現在才來?阿祥都玩瘋了!」肉雞指指那兩個滾在地上互毆的人兒,笑嘻嘻的說。

    「今天輪到我去上課抄筆記啦!」紅發少女揮汗如雨,穿著一件無袖短背心,露出一截小蠻腰,低腰貼身牛仔褲更突顯了她個頭小小,比例卻相當完美的身段。

    「是喔。」對厚,阿祥跟大姊頭同班,兩人打工打得昏天暗地,連上課都是分配著去,省時兼省力。

    「喏,接著!」被矮胖壓倒在地的阿祥困難地挪出一隻手,從口袋裏抓出一瓶飲料丟給紅發少女。

    她的眼睛陡然一亮,拉開瓶罐,咕嚕咕嚕喝掉大半。

    「喲喲喲,肉雞、矮胖,你們看阿祥對大姊頭多用心,知道她怕熱易流汗,偷藏了冰過的運動飲料給人家喝呢!」大波酸溜溜的打趣道。

    「對呀,大姊頭,妳什麼時候才要把咱們阿祥『扶正』?總不能讓他一直當妳的地下情夫啊!」纏鬥完畢,胖子拖著一息的阿祥回到籃球架底下,正氣凜然的為麻吉討公道。

    「簡單啊,等肉雞順利爬上大波的床,我會考慮。」被一票人馬稱為大姊頭的辜湘曉,皮笑肉不笑的,將飲料罐捏扁,順手朝矮胖一砸——

    「唉呀!」不小心遭暗算的矮胖,肥頭上立刻冒出一個腫包。「嗚嗚,大姊頭,妳好狠的心!」

    「對嘛,沒天良!」肉雞摀著胸口,一副被踩到痛楚的小媳婦嘴臉。

    「好說好說!」湘曉露出獰笑。

    「又去打耳洞了?」阿祥拉拉湘曉的耳垂,笑睨她掛滿珠環的耳朵。

    「是呀,右六左七,剛好十三個,完美吧?」撥開黏在臉頰的火紅短髮,她得意的秀出最新創意。

    眾人回她的是「神經病」的眼神!

    「大姊頭,妳嘛幫幫忙,瞧妳這副德性——十三個耳洞,後頸、腳踝兩枚刺青,勁爆紅發,火辣穿著……根本是檳榔妹嘛!」

    「叩叩!」兩記響亮的爆栗子,敲在說話不經大腦的豬頭上。「我高興,你管!」

    「嗚……」死胖子還不知收斂,頻頻嘟嚷著:「我不管妳,妳老爹老娘總會管吧?」

    辜湘曉的臉上有抹憂傷飛逝而過,隨即聳肩,無所謂的攤攤手。「關他們屁事!」

    上了大學以後,她自己打工賺錢,繳學費、付房租,吃喝玩樂統統不向家裏伸手,她爸媽想見她一面都很難,更別說是管她了。

    「好啦,別說這個,我想到一件事。」大波插嘴,心知大姊頭不喜歡有人問她家裏的事。「你們記得隔壁學校的『鳥窩頭』嗎?」

    「記得啊。」肉雞介面:「就是上次跟大姊頭軋車,結果被大姊頭擺了一道,跌成狗吃屎的白目男嘛!」

    「他幹嘛了?」阿祥有點不以為然。

    「聽說他老子有錢,給他組裝了一台BMW的重型機車,鳥窩頭正四處放話要找大姊頭單挑咧!」

    「靠,那個小癟三!」矮胖轉身對湘曉說:「大姊頭,不如我們今晚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怎麼樣?要不要去?」他們幾人別的嗜好沒有,最愛打球跟飆車,而這兩項辜湘曉玩起來格外瘋狂,夠強悍又夠兇猛,所以他們才甘拜下風,叫她一聲大姊頭。

    「可以先到我家來試車。」阿祥推推她,意思是詢問。

    他家是機車行,也是越野機車服務站,過去三年,他們幾人的機車都是在他手裏組裝完成的。湘曉搖搖頭。「不行,據說我家老頭龍體欠安,我媽找我回去幫忙,接下來大概會忙上一段時間。」

    「那妳也不去加油站、便利商店打工了?」

    「暫時先辭掉囉9老媽都聲淚俱下的拜託她了,再不回家一趟,好像真的說不過去。

    「可惜了,又讓鳥窩頭逃過一劫。」肉雞不禁歎息,天曉得他有多麼想念鳥窩頭那張白堊紀恐龍臉,外加那活像被淋濕的鳥窩頭啊……可惜、可惜……

    「好啦,改天吧,我得閃人了。」看看腕上的手錶,辜湘曉朝眾人擺擺手,邁開腳步往校門口走,其瀟灑之姿態,大有「千山我獨行,不必相送」的氣勢。

    大夥兒目送著她遠去。

    看了好一會兒,矮胖終於忍不住逸出一道微惱的聲音,「媽的,難道沒有人提醒過大姊頭,她好歹是個娘兒們嗎?」

    大家相視苦笑。

    拜託!她走路的樣子比男人更豪邁,被她一腳踩到,骨頭恐怕都碎了……真是恐怖的女人!

    紅色哈雷無視於警車的存在,一陣風似的穿梭在仰德大道上,狂飆了將近半小時,然後嘰的一聲,在某道關卡前急速煞車!

    警衛室內的值班人員立刻跑出來攔住她,口氣非常高傲,「小姐,抱歉,這是私人土地,妳不能進去。」

    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年輕警衛不屑的鼻孔朝天,哼哼氣。這裏頭是荷風山莊,是有錢人的地盤,這名不知打哪來的小太妹也想進去鬼混?門都沒有!

    辜湘曉跨下車座,拿掉安全帽,露出火紅短髮,以及令人感到害怕的不馴小臉。

    「是、嗎?」她輕輕的問,聽起來好像很有禮貌,但年輕警衛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嗚,好嚇人的感覺!

    不行,他要堅持,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讓一個小女孩唬倒呢?

    年輕警衛刻意提高音量,給自己壯壯膽。「對,況且,這種地方妳也不應該來!」

    湘曉的眼光掃過他。

    「那麼,請問什麼地方,我才應該去?」狗眼看人低!她彈彈塗滿黑色指甲油的手指,陰惻惻的問出聲,不怒而威的霸氣,實在不該是一位荳蔻少女所擁有的。

    嗚嗚,她、她她她……明明講話沒半個重音,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年輕警衛就嚇得冷汗直流,後退了數大步。

    「那個……呃……那個……」可以說實話嗎?他個人覺得,她應該要去少年感化所之類的地方。

    湘曉失去耐性。「哪個?男人講話不要吞吞吐吐,噁心到欠揍!」她亮出其實沒啥威脅性的小拳頭。

    冷汗流得更急更多,年輕警衛呆瞪她翻遍車廂,像在找什麼武器對付他的舉動,猶豫著要不要報警。

    「呃……我想不出來……」迫於淫威,又不能說實話……他的命好苦哇!

    「笨豬!」翻找的小手沒停,咦?毛巾呢?她記得阿祥幫她準備了一條擦汗用的毛巾啊!怎麼不見了?「算了,懶得理你,我要進去找人了。」年輕警衛松了一口氣,以為她決定大發慈悲放過他這條小命……啊,不對,她還是不能進去啊!

    「小姐,妳不能進去啦,求求妳……」眼見她鴨霸的強行通過柵欄,他都快哭了!

    辜湘曉不管他,逕自轉動鑰匙孔——唔,轉不動,她低頭——一隻小麥色的男性大掌覆在上頭。

    她的視線緩慢上移,對上一雙帶笑的桃花眼。「你幹嘛?閃邊去,別擋本小姐的路!」

    他們的對話,男人聽了好一陣子。

    「妳不能進去。」露出自信自負、顛倒眾生的招牌微笑,男性嗓音也十分悅耳動聽。

    他對他的魅力深具信心,上從八十歲,下到八歲,只要是雌性動物,莫不愛死了他的俊俏風采,想當然爾,這名刁客也不例外。

    豈知,辜湘曉沒有當場花癡得一塌糊塗,反而是柳眉蹙緊,冷冷的說:「笑什麼?這位叔叔,你的牙齒不白、唇形難看,連皺紋都跑出來了。」

    俊臉僵住。見對方不吃他世紀美男子這一套,調笑的心情瞬間消失。

    可惡!叔叔?她竟敢叫他叔叔,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九!

勉強維持住翩翩風度,他說:「荷風尚未開幕,除了工作人員以外,閒雜人等不得進入,麻煩小姐高抬貴……腳,快點離開。」
    「我來找人。」雙手抱胸,腳下踩著三七步,辜湘曉冷眼以對。
    「誰?」
    「一個姓麥的傢伙……叫……一休吧!」
    俊臉扭曲。「是——逸——勳,飄逸的逸,功勳彪炳的勳。」
    她嚼嚼口香糖,非常不受教的回他:「反正逸勳跟一休念起來差不多。」何況人家一休還很聰明呢,那個逸勳可不見得。
    俊臉嚴重扭曲。敢情她大小姐是差不多先生的追隨者?一休跟逸勳哪裡差不多。
    「妳找他有事?」他的紅粉名單裏,沒有這麼不營養的幹扁四季豆。
    「對!」毫無要解釋的跡象。
    「他沒空。」他正卯起來和一個頑劣小毛頭對峙。
    「我來找他,他就得有空。」
    男人盯著她三秒,繼而反身對呆掉了的年輕警衛下達指令:「把她『請』出去。」
    辜湘曉火大了,伸出巫婆的黑長指,戳進眼前男人的胸膛,一戳一咆叫:「他媽的!你是聽不懂國語啊?我說我來找人!我跟他有約!」
    他媽的?這小女孩的生活與倫理一定不及格。「我不記得我跟誰有約。」
    辜湘曉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你是那個姓麥的?」
    麥逸勳怪笑,「沒錯,我是,小姐有何指教?」
    「他媽的!他媽的!」被耍了!爆出一連串的髒話,辜湘曉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片,忿忿然地塞到他手心,說:「我在裏面等你!」
    交代完畢便跳上機車,迅速飆上山,完全不給人拒絕的機會。
    麥逸勳拿起她給他的東西一看—
    咚……不……這不是真的!
    他在心底瘋狂吶喊。
    荷風接待中心。麥逸勳捏著那張彷佛會燙人的紙片——哦,不,是身分證,再一次悲歎人家說「歹竹出好筍」,結果他碰到的卻是「好竹出歹筍」!
    辜湘曉,民國七十二年八月十號出生,父辜正郎,母謝蘭……
    即使有身分證為憑,麥逸勳還是難以相信,坐在對面的叛逆少女,會是辜老的寶貝女兒!跟他想像中的差太多了!辜老和謝蘭大美人怎麼會生出這樣怪異的卵來?看看辜湘曉,說氣質,沒她老爸那種良好家世出身的貴族風采;說容貌,沒有她老媽那種一代豔姬的美麗韻味。她這顆卵,似乎比較類似於基因突變下的產物。
    「看爽了吧?」面對他接近癡呆的表情,辜湘曉不耐煩的吼道。
    麥逸勳因她的措詞而皺起眉頭。
    這麼優秀的一對男女,怎麼會把女兒教成這副德性?
    回想起早上和辜老通電話的內容,他總算瞭解到,為何老人家說話會透露著一絲難言之隱了……情形是這樣子的——
    「逸勳,我這女兒不是學商的,麻煩你多教教她。」包括禮貌、應對進退的談吐、為人處世的道理。
    「哈哈,沒問題。」
    「喔,還有……」似乎不好啟齒。「我這女兒的脾氣……呃,不是很好,你可能要多費心……」
    「你放心。」謙虛是吧?他懂。出門在外,總不好一味誇耀自己的女兒有多棒,辜老也真是太客氣了。
    現在定心細想,麥逸勳可體會出辜老支吾其詞的原因何在了。要是他有這種女兒,他也很難開口呀!
    「喂,你到底要不要說話?」辜湘曉乾脆甩出腿兒踢他。
    嗚呼哀哉……他期待的溫柔美人,宣告是抹泡影而已!
    「妳今年大三?」杵了老半天,麥逸勳才找回一貫從容溫和的聲音。
    「嗯哼。」她蹺著二郎腿,黑色超短褲遮掩不了她曬成蜂蜜色的年輕肌膚,粉臀只差幾吋就要露在外邊跟大家說哈囉了。
    麥逸勳假咳了兩聲,裝作沒看到。「荷風再兩個月正式開幕,這段時間,妳白天上課,晚上六點到這裏報到,有問題嗎?」
    她絕對是只小野貓,他想。
    少了豔麗的五官、婀娜的曲線點綴,辜湘曉不經雕琢的自然風格,雖與他喜愛的豐滿、溫柔、嬌媚有段鴻溝般的距離,可是她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野性之美,倒頗有意思。
    「沒有。」他看她的同時,她也在觀察他。
    聽說麥逸勳是名流社會第一種馬,他有張最討人喜歡的臉孔、有副最令人迷戀的身材,還有,最重要的是,他善解人意、體貼入微、溫和斯文,是全天下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是嗎?他是這麼無害的男人?
    為啥辜湘曉只覺得,他的笑容燦亮得太像煙幕彈?
    「這幾天我比較忙,妳先四處逛逛,熟悉環境,之後我會把一部分業務移交給妳。」公事公辦的口吻。
    「嗯。」業務?她最好是知道怎麼處理!
    揚著驕傲的小下巴,辜湘曉拒絕看他那抹故意又可惡的笑容,心中陡然升起一把無名火。
    「有不懂的地方,儘管問我。」他擺明是挫她的銳氣。
    含怒的眉眼一凜,咬牙低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不是說好他必須教她的嗎?幹嘛還要她問?麥逸勳笑得更形狡猾。「沒什麼意思,妳不問,我怎麼知道妳會什麼、不會什麼?」小丫頭心高氣傲,激一激她,也許有點作用。
    「去你的!」
    「隨妳說囉。」她愈氣憤,他表現的愈平靜。麥逸勳微微笑著,端起茶杯輕啜溫水,「哦,忘了問,妳念什麼科系?」
    辜湘曉怒瞪他,看他那副囂張的樣子很不爽。「中、文!」
    麥逸勳猛地噴茶!「咳、咳,妳是說……中文?」
    阿娘喂,中文系的女生不都長髮飄逸、氣質優雅、說話嬌細溫軟……她一身反骨,開口、閉口髒話連篇,那些教授沒氣到中風也真是奇跡了。
    「有意見?」誰規定中文系的女生不能愛作怪?她就是愛把自己弄成這樣,他管得著!
    麥逸勳諷刺一笑。「看來妳中文系的內涵,並未反映到外表上。」
    耳洞、刺青、紅發,搭配著超清涼小可愛、合身熱褲,她的品味都學自香港古惑仔系列的電影嗎?
    「總比一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孔雀來得強!」辜湘曉毫不留情的反擊。
    誰說他溫文儒雅、文質彬彬?要她說,她會說他是只披著羊皮的惡狼!
    扯松西裝的領帶,麥逸勳忽然有種棋逢對手的快感。「我喜歡妳的形容詞,不過,辜大小姐,妳沒有『試用』,就空口指責在下的虛有其表,會不會有失公允?」
    辜湘曉未能意會他的弦外之音,正待出口怒駡,他的長手一探,卻將她嬌小的身子撈過桌面,放到他舒展開來的健壯身軀上。「嗯?試用過後,妳有沒有改變對我的觀感?」
    「改變個頭啦!無恥!」她漲紅臉,在他腿上幾度掙扎,意外的感覺到……西裝底下的男性軀體健美結實,每一塊肌肉都練得精壯有力……
    「會嗎?」麥逸勳還無辜的搔搔頭,以雙腿夾住她的扭動。「我覺得挺剛好的……」
    何止剛好!當她赤裸的肌膚一吋吋滑過他,他幾乎想不顧一切剝掉她的衣物,試試其餘的部分是否也是這般美好……辜湘曉只差沒昏倒!不愧是名流社會第一種馬,無恥還有分剛好不剛好!
    「赫……」用罵的行不通,她打算上演全武行,方抬眼,卻在他眸中捕捉到一抹試探性的揶揄。
    該死!他是在報復她剛才在大門口的無禮?還是純粹想看到叛逆如她,也會有驚慌失措的一面?
    這男人的惡劣舉止,完全是沖著她來的!
    逼自己冷靜下來,暫停所有掙扎,辜湘曉深吸一口氣,刻意忽略緊貼著肌膚的男性軀體有多熱,說:「可以放開我了嗎?」
    麥逸勳一愕,望進她的鳳眼裏——這驕傲的小東西,寧死都不肯寫個「輸」字是吧?長眼睛到今天,他還不曾見過如此倔強的女性品種呢!
    辜湘曉——她夠特別!
    「如妳所願。」他鬆手。
    對女人,麥大少爺向來秉持的原則是風流而不下流。要不是她多刺的防備有趣得緊,他也不會破例出手戲弄她。
    「哼。」二話不說,辜湘曉挺直背脊,就要走人。
    「對了。」走出會議室前一刻,她轉頭,露出甜蜜至極的粲笑,害得麥逸勳有一瞬間的失神怔忡——
    「啪!」情況急轉直下,憤怒的小拳頭一揮,便往俊臉上招呼,他的反應已經夠快了,結果仍然被她的力道削過顴骨。
    「別把女人當玩具,沒給你一點顏色瞧瞧,還當你祖奶奶我好欺負!」哈,打中了,過癮!
    喔……麥逸勳摀著痛處,尊貴的男兒淚險些流下來了,這番婆……不行,沒時間跟她爭辯了,他要趕快去冰敷,否則,明天他的俊臉肯定難看!居然拿他最引以為傲的相貌下手……辜湘曉,算妳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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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7:59:33
第二章

    辜家。

    「我回來了。」旋轉著食指上掛著的一串鑰匙,辜湘曉完全不意外他們會坐在客廳裏等她。傭人半垂著頭奉上茶點,又半垂著頭退回廚房,其規矩聽話的表現,比她更適合當辜家的少主人。

    「你這是什麼衣服?」屁股還沒坐熱,辜正郎便隱忍不住地對她有失莊重的穿著厲聲批評。「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可以穿這種、這種……傷風敗俗的衣服到處亂跑?」辜湘曉朝上翻了個白眼。

    謝蘭見狀,趕緊出面打圓場,美麗精緻的臉蛋上,是安撫的笑。「年輕人嘛,跟咱們的看法怎麼會一樣?我倒覺得湘曉這副裝扮很活潑呀!」

    「哼。」辜正郎的反應是瞪她們母女一眼。

    「媽,你不必幫我說話。」她更用力的瞪回去,不改叛逆的說:「我早就不希罕他的認同了。」

    「你!」

    「我怎樣?」

    氣氛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火爆,謝蘭卡在中間,說什麼都不是,只能圓睜著水汪汪的眼眸,無言哽咽。一邊是她親愛的老公,一邊是她寶貝的女兒,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相處的情況卻形同水火。為了這件事,柔弱的她已不知在夜裏哭過幾百回,無奈他們父女的失和,從不見改善。

    「咳咳!咳咳咳!」一觸即發的緊張,被幾聲猛烈的咳嗽打散。

    胡亂擦去不小心落下的淚水,謝蘭連忙拍拍身旁老公的背脊,招來傭人,吩咐道:「去把老爺暍的藥湯溫熱。」

    「是。」

    望著一桌之隔的母親熟稔地替父親拍撫順氣,辜湘曉呆坐著,高張的氣焰霎時熄滅,有點不知所措。多年未歸,記憶中,始終維持著強者形象的父親,青絲轉白,強健的身軀變得虛弱;而一向需要人家保護的母親,反倒肩負起照顧父親的責任來了。這種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上了大學以後,她回家的次數寥寥可數,並且都選在辜正郎不在的時間,算一算,父女二人也有兩、三年不見了……辜湘曉可以很大聲地和氣勢懾人的辜正郎叫駡對吼,但她卻不曉得該如何向一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病弱老人慰問。低頭玩弄黑色指甲上的水鑽,辜湘曉刻意不看他們,難得安靜。像每一朵花回不了最初的嫩蕊,她回不了從前。屬於家庭的溫暖時光,中斷於高三那年,她對親情的渴望、依賴,深埋於心,再難挖掘。要不是對母親仍有感情存在,辜湘曉才不會因惦念著父親的病,允諾到荷風工作。辜正郎之於她,僅僅是一個報章雜誌上時常出現的名字。

    「湘曉,我看你也累了,先上樓去睡吧!」謝蘭體貼的給了她一記微笑,又說:「你的房間——都沒變,應該不會不習慣才對。」

    「說什麼鬼話,這是她家!」咳嗽方歇的辜正郎又一陣不滿咕噥。「還有,既然你已經到荷風露面了,就不要半途而廢,好好在那裏學習,知道嗎?」

    「思。」骯髒球鞋踩上亮晶晶的階梯,突顯出她與這個幾近完美的家,根本格格不入。待辜湘曉的身影隱沒在樓梯頂端,客廳裏傳來兩道討論的聲音——

    「老公,我們這樣逼她好嗎?」

    「不然怎麼辦?你看她這幾年變成什麼樣子!」

    「可是……」女兒會變,他們也要負上大部分的責任啊!

    「別再可是了,讓她去磨練磨練吧!」沉重的歎氣。「我總有一天會老得動不了,她不成熟些,將來辜家的事業誰來接?」

    接他的事業,有比彌補失去的親情來得重要嗎?謝蘭很想問,但……問了又怎樣?還不只是惹怒辜正郎罷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家的這一本,劇名叫固執呀!

    「籲!」正當樓下的雙親為她的事傷神之際,湘曉將自己甩上床鋪,小小的身子陷在羽絨被中,只露出紅色發梢。

    她與父親的不睦並非天生如此,問題全出在她高三那年——當時,辜湘曉迷上了越野機車,課餘閒暇,時常和三五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在學校附近的空地集合,有時候試試車子的性能,有時候只是聚著聊一聊未來夢想,一群朋友的感情要好得很。豈知某一天,當他們在空地利用老舊零件組裝機車時,辜家的黑頭車緩緩駛進來,辜正郎臉色鐵青,不由分說的把辜湘曉帶上車,揚長而去。她最好的同學——小美,以為那是綁票,騎上她的車就追,可是……小美忘了,她們剛才還在修理煞車,湘曉被帶上車以前,煞車線還是松的。在轎車裏,氣得七竅生煙的辜正郎,只一味的指責女兒不用功讀書、學起不良青少年玩車,絲毫不理會緊跟在車子後面的小美。湘曉苦苦哀求父親,請他讓她下車跟小美說清楚,否則真的會出事。辜正郎氣瘋了,死都不肯聽她說一句話。結果……在一個轉彎處,小美和一台對面來車撞個正著,當場慘死在他們的黑頭車後……那幅鮮血淋漓的畫面,湘曉永遠無法忘懷。小美是為了要救她,才會……從此之後,她徹底的變了……她不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過她辜家大小姐的快樂生活。是她、是她爸爸,害死了小美呵!

    翻身仰望天花板,陷入痛苦回憶的眼睛,在環顧四周的擺設後,更顯憂鬱。

    偌大的房間是柔軟的淺紫色調,仿中古歐洲的大床由四根金色柱子支撐,白色的紗幔隨風飄揚,好不夢幻……辜正郎和謝蘭一直期待,他們的掌上明珠是一名優雅可人的大家閨秀,她曾經也以為自己能夠辦到,可惜……她還是敦他們失望了。

    辜正郎那部分,湘曉不在意,但她仍在乎母親的感受。

    謝蘭是個好媽媽,這幾年她不回家,關心她的電話卻沒有間斷過。

    如果說,到荷風工作,會讓媽咪開心,就當是作女兒的一份孝心,讓她別在父女倆的爭吵中難受吧!湘曉自信至少還能做到這個。

    「噗!」想到荷風,自然也聯想到麥逸勳那張吃癟的俊臉……她再度翻身,沉入夢鄉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有他共事,在荷風的日子,也許不會太無聊哩……

    「各位,我走啦!」揮別好友們,湘曉躍上機車,飛也似的朝陽明山的方向狂飄,紅色車身像一團熱火,在大臺北的街道上高速滾動。

    經過荷風的警衛室,裏頭的人遠遠望見她的車,柵欄很快拉起,一夥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態度和前日有一百八十度的差別。湘曉拉開安全帽的頭蓋,朝他們比了個飛吻的手勢,嚇得一千少男頓時腿軟。拜託奸嗎?沒有半點女人的風情,就不要做出有礙觀瞻的舉動,那會讓看到的人很想死,真的!紅色哈雷在莊內晃來晃去,一個異常高壯的男人攔下她,然後湘曉的肩膀上多出一大袋卷軸狀的東西。

    「麥老闆?麥老闆?」從那輛機車飄進山莊開始,麥逸勳的眼光就不由自上往那兒繞,正在解說工程進度的設計師苦苦一笑,懷疑他講了幾分鐘的話,全是在對牛彈琴。「麥老闆?」紅色哈雷攀上山頂,看樣子是停在餐廳前面的廣場。

    「啊?你說什麼?」收回視線,麥逸勳的笑飛不太起來,只因右臉頰上的青紫瘀血,委實醜陋。

    「我說——剩下的工程只需要二十天就可以完成了,你檢視過後,看看有沒有哪裡需要改進,請隨時通知。」

    「思,我再聯絡你。」報復的機會來了!長腳宛如擁有自由意識往餐廳走去……

    湘曉在一樓撈來一支冰棒,含在嘴裏,閃過隨意放在地上的木材、油漆桶,踱步上三樓,打開窗戶,疏通充滿油漆味的空氣。

    「呼……」餐廳的視野真好,遠眺出去,蒼翠點點,綠水悠悠,風景美呆了!

    她盤坐在地,攤開有位叫「狐狸」的先生交給她的山莊位置分佈圖,認真的鑽研——一秒、兩秒、三秒……唔,天氣這麼好,還是先打混一下好了拍拍屁股起來,湘曉走出陽臺,整個人掛在欄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身子像是要飛出去那樣。麥逸勳上來,看到她微偏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紅唇邊有抹不適合她的憂傷淺笑。

    心房微窒,他脫口道:「怎麼?才一天就不行了?」

    湘曉飛快轉頭,在睇見他俊容受損程度後,先是一愣,之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的樣子……好蠢!」她幾乎笑出了眼淚,捧著肚子猛喘氣。

    「很高興不才在下娛樂了辜大小姐。」麥逸勳咬牙切齒的說。

    嗟!前一分鐘,他怎麼會產生她其實很脆弱的錯覺咧?這女人根本是無敵可惡的大魔頭!

    「乖,有賞。」她很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將吃完的冰棒塞到他西裝口袋。「喏,免死金牌一面,快快謝主隆恩吧!」

    「去你的!」

    「喔喔,麥少爺,不行唷,你的幽雅風度不見啦?這樣會讓很多女人傷心的呦!湘曉嘲笑他,順手又揉亂他梳得油亮的頭髮,惡意顛覆他迷人的形象。麥逸勳抓住她的手,眉頭不禁皺了皺。「有沒有搞錯?你的手也太小了吧?湘曉以肘撞他一下,揚聲道:「手小有什麼關係?打人會痛就行啦!」麥逸勳的右臉頰不正是最佳證明嗎?

    他低咒,「你還敢說!?」害他破相,不敢去夜店招搖玩樂,錯失美人在抱的浪漫夜晚,他的損失找誰討啊?

    找她嗎?她能賠給他一個激情銷魂的夜晚嗎?

    哼哼,瞧她這副平板的身材,恐怕他是虧定了!

    「不行還怕人家說!」湘曉非常樂意諷刺他。「大草包!繡花枕頭!」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別太小看我!」一個擒拿,她差點被他捉住

    她躲開,甩出一記飛踢。「試試看羅!」大學這三年,她在同學家的道館也混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是有真功夫的。

    兩人隨即展開一場混戰——

    「你的拳法打哪學的?亂七八糟!」麥逸勳顯然有備而來,沒讓她碰到半片衣袖,還能輕鬆問話。

    「你管這麼多!打得到人就是好拳!」她可沒錢接受正統訓練,會個幾招就偷笑了。

    繞圓走轉,以掌代勾,避開她的正面攻擊,麥逸勳分明是只守不攻,臉上的表情自負得惹人厭。「有嗎?你有打到我嗎?」

    湘曉又氣又急,幾番猛攻依舊無法靠近他的身體,於是收勢問道:「你……這是八卦掌?」

    麥逸勳一怔。「你認得?」

    八卦掌是少林絕學之一,在臺灣,練它的人不多,他在大陸學習武術的時候,跟靖師兄玩過幾次,倒也不算太專精。

    「行走如龍、回轉若猴、換勢如鷹、沉若虎坐。」湘曉背誦出八卦掌的心訣,口氣愈來愈差勁。「媽的!你在讓我!?」

    八卦掌主守不主攻,麥逸勳認為她打不贏他嗎?可惡的傢伙!

    「取你狗命!」被激怒的她又展開一輪猛攻,傾身便撲向他,想不到——麥逸勳躲也不躲,任她撲倒在地,軟軟的身體壓住他……一拳被一掌包裹住,「大手牽小手,感覺挺溫馨的,思?」麥逸勳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兒。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啊——」湘曉尖叫著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紅色微鬈的短髮劇烈搖擺,與她臉上暗湧的紅雲互相輝映。這樣子還沒反應,簡直不是男人!麥逸勳既甜蜜又痛苦的嘶啞低語:

    「看不出來……你的年紀小歸小,發育得倒挺不錯;還是……你穿有墊的?」

    在聽到他具有色情暗示的話語之後,湘曉察覺到身下男人的「異狀」,嬌嫩的臉蛋頓時如野火在燃燒。「麥、逸、勳,你這個臭色胚,我揍死你!」手用不得,她還有腳啊!湘曉改使出雙腳踹他,最好踹得他絕子絕孫!不料麥逸勳早有防範,長腿一跨,又將她的腳收夾進雙腿問,兩人的姿勢曖昧到讓人臉紅。

    「嘿,你不必表現得那麼悍……沒有人會傷害你,思?小香菇?」

    他的語氣好輕好柔,彷佛他很懂她……湘曉呆住了,眼兒定在他的衣扣上,久久不動……

    不!她在想些什麼呀?麥逸勳這下三濫的登徒子會懂她!?跟鬼去說吧!

    「不准叫我小香菇!」從來沒有人這樣叫她。

    「為什麼?」他驚詫嚷道,柔得醉人的眼神化了開來,成為一抹頑皮的促狹。「辜湘曉倒過來念,不正是小香菇?小香菇、小香菇,這名字多可愛哪!」

    「去你媽的可愛啦!」那太像情人間的昵稱,湘曉可不愛!

    氣不過他的無恥兼無賴,她張口,狠狠地在他頸子咬出一個血印子。

    麥逸勳低頭睨她,「小香菇,昨天的帳,我還沒跟你算,你最好客氣點。」

    湘曉不馴的揚眉挑釁。「我、偏、不!」說完又要咬下第二口……他陡然翻身壓上她,並箍住她企圖舞動的四肢,壞壞地笑了。「哈哈,小香菇,這下子你只能任我為所欲為了。」

    她張大眼睛瞪他,見他的臉孔不斷不斷傾近、再傾近……眼看就要貼上她的紅唇了……

    他打住,漂亮的鷹勾鼻摩蹭她的,「小香菇啊,別說我這人沒禮貌,昨天你好心地替我的帥臉上色,禮尚往來,我也要大方的回禮給你唷……」

    他要打她嗎?砰砰幾聲,湘曉傻眼了……他、他他……他沒打她,可他……居然把角落裏五顏六色的油漆桶全部踢翻……接著,一腳把她踢進那一攤油漆池!

    麥逸勳拉妥衣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的窘態,忍住笑,說:「小香菇,希望你會喜歡我的回禮唷!」哈哈哈!哈哈哈!心情太好啦,他大笑著快步離去,免得立刻遭到反擊。

    我的老天!湘曉看看自己濕淋淋、被染得紅紅綠綠的身體……不敢相信他竟敢這樣對她!

    「麥、逸、勳!」她狂吼,「你、完、蛋、了!」他們的梁子結定了!

    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山莊裏的人都可以清楚地聽到,湘曉精采絕倫的咆哮咒駡。

    麥逸勳呀,脾氣壞的母獅子不好惹,願主保佑你了,阿門!

    熱鬧的籃球場邊,今天出現了一幅奇怪的景象。頂上的太陽明明熱得人發暈,可是偏偏有個怪傢伙身穿長袖、長褲,還外加套頭毛衣!她,不熱嗎!?不可能吧?瞧她汗流得衣服都黏成一團了耶!此番怪異的舉動,引來不少打球學生的側目,許多人交頭接耳討論的重點都放在她身上。

    「大姊頭,這招贊喔!」矮胖挺著圓滾滾的肥肚子,咚咚咚的跑過來樹蔭底下,朝湘曉擠眉弄眼的說:「每次大波一來,球場上的男人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女生,你今天祭出在大熱天穿冬裝的狠招,是想吸引哪一個傢伙的注意啊?」

    「是喲,大姊頭開始思春羅?」肉雞誤以為真,急忙的東張西望,看看附近有哪一位男性同胞會進得了她的眼。他們大姊頭個性又刁又悍,一般男人是「凍抹條」的啦!

    「靠!祖奶奶心情鬱悶,你們還尋我開心,想死啊?」分別賞他們一記佛山無影腳,湘曉呈大字形的趴在草皮上,熱到全身力氣都快被抽乾了。超機車的麥逸勳!

    她揍他一拳,頂多兩天就消腫了,但他潑她一身油漆,誰知道民國哪一年她才能乾乾淨淨的出門見人呀?

    昨晚幾乎洗掉一層皮,斑斕的色彩卻褪不了,不得已,她只好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避免丟臉丟到學校來!

    「幹嘛?哪個教授又揚言要死當你啦?」大波伸出白皙修長的粉腿踢踢她,肉雞垂涎的口水霎時流了滿地。

    「不是學校的事……」真無力……好熱、好渴、好、心煩……

    「那是——」媚眼微掀,瞄到轉角處有人手提著一打冰啤酒走過來。

    「咱們偉大的救火英雄出場了。」又是酸不溜丟的口氣。

    阿祥瞥瞥湘曉詭異的穿著,沒說啥,拿起兩罐啤酒便往她衣服裏頭塞——「哇哇哇!好冰!你謀殺啊!」她彈跳起來,暑氣瞬間消了泰半。

    「呵呵呵,還是阿祥這小子貼心,你說是不是呀,大姊頭?」喝了兩口冰冰涼涼的啤酒,矮胖的賤嘴又管不住了。

    「唉唷,人家阿祥早就是大姊頭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肉雞跟著起哄,酷似日本鬼子的單眼皮眼睛,只繞著沒看向任何人的大波打轉。若細心一點,其實不難發現,幾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種動心亦動情的波濤暗湧。可惜,湘曉正為別的事情發愁,哪有心思想這麼多。

    「哎!」豪氣幹雲的乾了一罐啤酒,她又倒回草地上,無力低歎。煩煩煩,煩死人了啦!

    昨天她要離開荷風前,那位狐狸先生又告訴她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麥逸勳首次交給她一個重責大任——要她在一星期內,不靠辜家、麥家的名氣,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招攬到一批願意先到荷風體驗度假樂趣的顧客。

    照道理說,這任務應該不算困難,可是荷風尚未完工,山莊內部開出的體驗價又不低,叫她去哪裡找錢多得沒地方花的凱子啊!而且麥逸勳也夠狠的了,他撥給她的經費只有區區十萬,連上電視打廣告都做不起!天哪、地哪,她該怎麼辦?她可不想被那只色鬼瞧不起!

    「大姊頭,你到底在唉唉叫個什麼勁?經期不順喔?」

    「對啦、對啦,豈止不順,還逆流咧!」

    「你們很噁心。」大波聽不下去了。「說啦,有什麼事情大家好商量,你沒聽過,『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唷!」

    「哎!」湘曉又歎氣,說出來也沒關係。「還不是我老爸叫我去什麼休閒山莊幫忙,結果我那新老闆才兩天就看我不爽,給我出了道難題……」她把來龍去脈簡單陳述一遍。

    大夥兒靜默了好半晌。

    「有錢人的玩意兒……」阿祥喃喃道。

    「思,有錢人都嘛不太好對付……」大波介面。

    「哼哼,他們喜歡搞附庸風雅那一套……」矮胖又說。

    附庸風雅?向來足智多謀的肉雞立刻靈機一動,獻出良計。「喂,大家聽著,不如我們……再……然後那些有錢的傻子就會……」五顆腦袋湊在一塊兒。

    「行得通嗎?』湘曉非常懷疑。

    「試試看又不會死!」

    「可是……美術系那怪虧丫肯幫忙嗎?」他一直都蠻難搞的。

    「包在我身上!」肉雞拍胸脯保證,大聲嚷嚷著:「大不了,我把我收藏的經典A片全部送給他!」喔喔……原來美術系那名怪虧丫狀元有此癖好!他們了了。

    「好吧,死馬當活馬醫,這招若是管用,我們就把剩下的經費拿去大吃一頓!」

    「噢耶!」

    月黑風高,適合偷雞摸狗。

    五名背著大包袱,疑似聖誕老公公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聚集在陽明山某處,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支通訊用的無線電話,方便事蹟敗露時,好落跑。

    「喂,你們確定這些東西騙得了人?」攤開據說模仿得幾可亂真的書法帖,湘曉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覺得那是鬼畫符!

    「當然!人家怪虧丫說,這張是唐朝大書法家懷素最出名的草書作品,叫作自敍帖啦!」肉雞提著手電筒,連忙解釋道。

    「就是他肚子痛的時候寫的那個?」教授好像有說過。

    「對啦,等哪天你肚子痛忍著不拉屎,說不定也能寫出這麼贊的作品。」

    「這個呢?」大波攤開另一幅卷軸。「這又是哪位畫家的大作?他畫的是獵犬競賽嗎?古代人真會養狗,你們看這些狗壯得不得了……」眾人倒抽一口氣。

    「大波,那些不是狗。」阿祥奸無奈。「那是清朝第一畫家郎世甯的作品,叫作『百駿圖』。」

    「百駿圖?』她不太相信,明明是狗嘛,幹嘛偽裝成駿馬咧?

    「對,如果你很閑的話,可以認真數一數,上面究竟有沒有一百隻馬。」

    「那我包包裏的大花瓶又是什麼來歷?」矮胖也發出質疑的詢問:「我家巷口開了一間賣十元商品的店,門口擺的花瓶跟這個超像。」

    「你白癡啊!這是……呃……」名號太長了,肉雞翻出口袋裏的小抄,

    「這是明朝永樂青花蟠龍天球瓶!無價之寶耶,什麼十元?真不識貨!」

    「還不都是仿冒品……」

    「不一樣!怪虧丫他搞出來的玩意兒,連專業監定人員都騙得過!」開什麼玩笑?學校美術系成立以來最傑出的奇葩,不是別人,正是他肉雞的頭號室友!

    說起那怪虧丫,他老爸是共產黨員,專管大陸上的歷史舊物,是一天才型的考古學家;而他老媽是古董商,不論真貨、假貨到了她手上,賣出去的肯定都叫極品!

    怪虧丫出生在這種家庭,自然學得一身奸本領,他家的東西隨便拿幾樣出來,除非回到古代,找到原創者,否則沒有人敢說那是假的!

    「不管了,來都來了,咱們分頭進行吧!」湘曉豁出去了。於是,五個人提著五隻大袋子,分別朝不同方向邁進……我挖、我挖、我挖挖挖……肉雞老兄的鬼點子是,既然要把那些有錢人騙進來,就得撤出一些誘餌。

    配合宣傳,他們打算放出風聲說,荷風內藏故宮寶物,以假亂真,讓向來愛好收藏東西的有錢人們,統統聞風前來!我埋、我埋、我埋埋埋……

    隨著背包的重量愈來愈輕,夜色更深了……今晚,呼!註定是個出賣勞力的無眠夜羅!各位,柑巴嗲!

    辜家。

    「我回來了。」旋轉著食指上掛著的一串鑰匙,辜湘曉完全不意外他們會坐在客廳裏等她。傭人半垂著頭奉上茶點,又半垂著頭退回廚房,其規矩聽話的表現,比她更適合當辜家的少主人。

    「你這是什麼衣服?」屁股還沒坐熱,辜正郎便隱忍不住地對她有失莊重的穿著厲聲批評。「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年紀也不小了,怎麼可以穿這種、這種……傷風敗俗的衣服到處亂跑?」辜湘曉朝上翻了個白眼。

    謝蘭見狀,趕緊出面打圓場,美麗精緻的臉蛋上,是安撫的笑。「年輕人嘛,跟咱們的看法怎麼會一樣?我倒覺得湘曉這副裝扮很活潑呀!」

    「哼。」辜正郎的反應是瞪她們母女一眼。

    「媽,你不必幫我說話。」她更用力的瞪回去,不改叛逆的說:「我早就不希罕他的認同了。」

    「你!」

    「我怎樣?」

    氣氛如以往的每一次那樣火爆,謝蘭卡在中間,說什麼都不是,只能圓睜著水汪汪的眼眸,無言哽咽。一邊是她親愛的老公,一邊是她寶貝的女兒,他們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液,相處的情況卻形同水火。為了這件事,柔弱的她已不知在夜裏哭過幾百回,無奈他們父女的失和,從不見改善。

    「咳咳!咳咳咳!」一觸即發的緊張,被幾聲猛烈的咳嗽打散。

    胡亂擦去不小心落下的淚水,謝蘭連忙拍拍身旁老公的背脊,招來傭人,吩咐道:「去把老爺暍的藥湯溫熱。」

    「是。」

    望著一桌之隔的母親熟稔地替父親拍撫順氣,辜湘曉呆坐著,高張的氣焰霎時熄滅,有點不知所措。多年未歸,記憶中,始終維持著強者形象的父親,青絲轉白,強健的身軀變得虛弱;而一向需要人家保護的母親,反倒肩負起照顧父親的責任來了。這種變化,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上了大學以後,她回家的次數寥寥可數,並且都選在辜正郎不在的時間,算一算,父女二人也有兩、三年不見了……辜湘曉可以很大聲地和氣勢懾人的辜正郎叫駡對吼,但她卻不曉得該如何向一個名義上是她父親的病弱老人慰問。低頭玩弄黑色指甲上的水鑽,辜湘曉刻意不看他們,難得安靜。像每一朵花回不了最初的嫩蕊,她回不了從前。屬於家庭的溫暖時光,中斷於高三那年,她對親情的渴望、依賴,深埋於心,再難挖掘。要不是對母親仍有感情存在,辜湘曉才不會因惦念著父親的病,允諾到荷風工作。辜正郎之於她,僅僅是一個報章雜誌上時常出現的名字。

    「湘曉,我看你也累了,先上樓去睡吧!」謝蘭體貼的給了她一記微笑,又說:「你的房間——都沒變,應該不會不習慣才對。」

    「說什麼鬼話I:這是她家!」咳嗽方歇的辜正郎又一陣不滿咕噥。「還有,既然你已經到荷風露面了,就不要半途而廢,好好在那裏學習,知道嗎?」

    「思。」骯髒球鞋踩上亮晶晶的階梯,突顯出她與這個幾近完美的家,根本格格不入。待辜湘曉的身影隱沒在樓梯頂端,客廳裏傳來兩道討論的聲音——

    「老公,我們這樣逼她好嗎?」

    「不然怎麼辦?你看她這幾年變成什麼樣子!」

    「可是……」女兒會變,他們也要負上大部分的責任啊!

    「別再可是了,讓她去磨練磨練吧!」沉重的歎氣。「我總有一天會老得動不了,她不成熟些,將來辜家的事業誰來接?」

    接他的事業,有比彌補失去的親情來得重要嗎?謝蘭很想問,但……問了又怎樣?還不只是惹怒辜正郎罷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們家的這一本,劇名叫固執呀!

    「籲!」正當樓下的雙親為她的事傷神之際,湘曉將自己甩上床鋪,小小的身子陷在羽絨被中,只露出紅色發梢。

    她與父親的不睦並非天生如此,問題全出在她高三那年——當時,辜湘曉迷上了越野機車,課餘閒暇,時常和三五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在學校附近的空地集合,有時候試試車子的性能,有時候只是聚著聊一聊未來夢想,一群朋友的感情要好得很。豈知某一天,當他們在空地利用老舊零件組裝機車時,辜家的黑頭車緩緩駛進來,辜正郎臉色鐵青,不由分說的把辜湘曉帶上車,揚長而去。她最好的同學——小美,以為那是綁票,騎上她的車就追,可是……小美忘了,她們剛才還在修理煞車,湘曉被帶上車以前,煞車線還是松的。在轎車裏,氣得七竅生煙的辜正郎,只一味的指責女兒不用功讀書、學起不良青少年玩車,絲毫不理會緊跟在車子後面的小美。湘曉苦苦哀求父親,請他讓她下車跟小美說清楚,否則真的會出事。辜正郎氣瘋了,死都不肯聽她說一句話。結果……在一個轉彎處,小美和一台對面來車撞個正著,當場慘死在他們的黑頭車後……那幅鮮血淋漓的畫面,湘曉永遠無法忘懷。小美是為了要救她,才會……從此之後,她徹底的變了……她不能裝作若無其事,繼續過她辜家大小姐的快樂生活。是她、是她爸爸,害死了小美呵!

    翻身仰望天花板,陷入痛苦回憶的眼睛,在環顧四周的擺設後,更顯憂鬱。

    偌大的房間是柔軟的淺紫色調,仿中古歐洲的大床由四根金色柱子支撐,白色的紗幔隨風飄揚,奸不夢幻……辜正郎和謝蘭一直期待,他們的掌上明珠是一名優雅可人的大家閨秀,她曾經也以為自己能夠辦到,可惜……她還是敦他們失望了。

    辜正郎那部分,湘曉不在意,但她仍在乎母親的感受。

    謝蘭是個好媽媽,這幾年她不回家,關心她的電話卻沒有間斷過。

    如果說,到荷風工作,會讓媽咪開心,就當是作女兒的一份孝心,讓她別在父女倆的爭吵中難受吧!湘曉自信至少還能做到這個。

    「噗!」想到荷風,自然也聯想到麥逸勳那張吃癟的俊臉……她再度翻身,沉入夢鄉前,最後一個念頭是——有他共事,在荷風的日子,也許不會太無聊哩……

    「各位,我走啦!」揮別好友們,湘曉躍上機車,飛也似的朝陽明山的方向狂飄,紅色車身像一團熱火,在大臺北的街道上高速滾動。

    經過荷風的警衛室,裏頭的人遠遠望見她的車,柵欄很快拉起,一夥人恭恭敬敬的站在旁邊,態度和前日有一百八十度的差別。湘曉拉開安全帽的頭蓋,朝他們比了個飛吻的手勢,嚇得一干少男頓時腿軟。拜託好嗎?沒有半點女人的風情,就不要做出有礙觀瞻的舉動,那會讓看到的人很想死,真的!紅色哈雷在莊內晃來晃去,一個異常高壯的男人攔下她,然後湘曉的肩膀上多出一大袋卷軸狀的東西。

    「麥老闆?麥老闆?」從那輛機車飄進山莊開始,麥逸勳的眼光就不由自主往那兒繞,正在解說工程進度的設計師苦苦一笑,懷疑他講了幾分鐘的話,全是在對牛彈琴。「麥老闆?」紅色哈雷攀上山頂,看樣子是停在餐廳前面的廣場。

    「啊?你說什麼?」收回視線,麥逸勳的笑飛不太起來,只因右臉頰上的青紫瘀血,委實醜陋。

    「我說——剩下的工程只需要二十天就可以完成了,你檢視過後,看看有沒有哪裡需要改進,請隨時通知。」

    「思,我再聯絡你。」報復的機會來了!長腳宛如擁有自由意識往餐廳走去……

    湘曉在一樓撈來一支冰棒,含在嘴裏,閃過隨意放在地上的木材、油漆桶,踱步上三樓,打開窗戶,疏通充滿油漆味的空氣。

    「呼……」餐廳的視野真好,遠眺出去,蒼翠點點,綠水悠悠,風景美呆了!

    她盤坐在地,攤開有位叫「狐狸」的先生交給她的山莊位置分佈圖,認真的鑽研——一秒、兩秒、三秒……唔,天氣這麼奸,還是先打混一下好了拍拍屁股起來,湘曉走出陽臺,整個人掛在欄桿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搖著,身子像是要飛出去那樣。麥逸勳上來,看到她微偏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紅唇邊有抹不適合她的憂傷淺笑。

    心房微窒,他脫口道:「怎麼?才一天就不行了?」

    湘曉飛快轉頭,在睇見他俊容受損程度後,先是一愣,之後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你……的樣子……奸蠢!」她幾乎笑出了眼淚,捧著肚子猛喘氣。

    「很高興不才在下娛樂了辜大小姐。」麥逸勳咬牙切齒的說。

    嗟!前一分鐘,他怎麼會產生她其實很脆弱的錯覺咧?這女人根本是無敵可惡的大魔頭!

    「乖,有賞。」她很用力的拍拍他的肩,將吃完的冰棒塞到他西裝口袋。「喏,免死金牌一面,快快謝主隆恩吧!」

    「去你的!」

    「喔喔,麥少爺,不行唷,你的幽雅風度不見啦?這樣會讓很多女人傷心的呦!湘曉嘲笑他,順手又揉亂他梳得油亮的頭髮,惡意顛覆他迷人的形象。麥逸勳抓住她的手,眉頭不禁皺了皺。「有沒有搞錯?你的手也太小了吧?湘曉以肘撞他一下,揚聲道:「手小有什麼關係?打人會痛就行啦!」麥逸勳的右臉頰不正是最佳證明嗎?

    他低咒,「你還敢說!?」害他破相,不敢去夜店招搖玩樂,錯失美人在抱的浪漫夜晚,他的損失找誰討啊?

    找她嗎?她能賠給他一個激情銷魂的夜晚嗎?

    哼哼,瞧她這副平板的身材,恐怕他是虧定了!

    「不行還怕人家說!」湘曉非常樂意諷刺他。「大草包!繡花枕頭!」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別太小看我!」一個擒拿,她差點被他捉住

    她躲開,甩出一記飛踢。「試試看羅!」大學這三年,她在同學家的道館也混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是有真功夫的。

    兩人隨即展開一場混戰——

    「你的拳法打哪學的?亂七八糟!」麥逸勳顯然有備而來,沒讓她碰到半片衣袖,還能輕鬆問話。

    「你管這麼多!打得到人就是好拳!」她可沒錢接受正統訓練,會個幾招就偷笑了。

    繞圓走轉,以掌代勾,避開她的正面攻擊,麥逸勳分明是只守不攻,臉上的表情自負得惹人厭。「有嗎?你有打到我嗎?」

    湘曉又氣又急,幾番猛攻依舊無法靠近他的身體,於是收勢問道:「你……這是八卦掌?」

    麥逸勳一怔。「你認得?」

    八卦掌是少林絕學之一,在臺灣,練它的人不多,他在大陸學習武術的時候,跟靖師兄玩過幾次,倒也不算太專精。

    「行走如龍、回轉若猴、換勢如鷹、沉若虎坐。」湘曉背誦出八卦掌的心訣,口氣愈來愈差勁。「媽的!你在讓我!?」

    八卦掌主守不主攻,麥逸勳認為她打不贏他嗎?可惡的傢伙!

    「取你狗命!」被激怒的她又展開一輪猛攻,傾身便撲向他,想不到——麥逸勳躲也不躲,任她撲倒在地,軟軟的身體壓住他……一拳被一掌包裹住,「大手牽小手,感覺挺溫馨的,恩?」麥逸勳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兒。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啊——」湘曉尖叫著在他身上扭來扭去,紅色微鬈的短髮劇烈搖擺,與她臉上暗湧的紅雲互相輝映。這樣子還沒反應,簡直不是男人!麥逸勳既甜蜜又痛苦的嘶啞低語:

    「看不出來……你的年紀小歸小,發育得倒挺不錯;還是……你穿有墊的?」

    在聽到他具有色情暗示的話語之後,湘曉察覺到身下男人的「異狀」,嬌嫩的臉蛋頓時如野火在燃燒。「麥、逸、勳,你這個臭色胚,我揍死你!」手用不得,她還有腳啊!湘曉改使出雙腳踹他,最好踹得他絕子絕孫!不料麥逸勳早有防範,長腿一跨,又將她的腳收夾進雙腿問,兩人的姿勢曖昧到讓人臉紅。

    「嘿,你不必表現得那麼悍……沒有人會傷害你,思?小香菇?」

    他的語氣好輕好柔,彷佛他很懂她……湘曉呆住了,眼兒定在他的衣扣上,久久不動……

    不!她在想些什麼呀?麥逸勳這下三濫的登徒子會懂她!?跟鬼去說吧!

    「不准叫我小香菇!」從來沒有人這樣叫她。

    「為什麼?」他驚詫嚷道,柔得醉人的眼神化了開來,成為一抹頑皮的促狹。「辜湘曉倒過來念,不正是小香菇?小香菇、小香菇,這名字多可愛哪!」

    「去你媽的可愛啦!」那太像情人間的昵稱,湘曉可不愛!

    氣不過他的無恥兼無賴,她張口,狠狠地在他頸子咬出一個血印子。

    麥逸勳低頭睨她,「小香菇,昨天的帳,我還沒跟你算,你最好客氣點。」

    湘曉不馴的揚眉挑釁。「我、偏、不!」說完又要咬下第二口……他陡然翻身壓上她,並箍住她企圖舞動的四肢,壞壞地笑了。「哈哈,小香菇,這下子你只能任我為所欲為了。」

    她張大眼睛瞪他,見他的臉孔不斷不斷傾近、再傾近……眼看就要貼上她的紅唇了……

    他打住,漂亮的鷹勾鼻摩蹭她的,「小香菇啊,別說我這人沒禮貌,昨天你好心地替我的帥臉上色,禮尚往來,我也要大方的回禮給你唷……」

    他要打她嗎?砰砰幾聲,湘曉傻眼了……他、他他……他沒打她,可他……居然把角落裏五顏六色的油漆桶全部踢翻……接著,一腳把她踢進那一攤油漆池!

    麥逸勳拉妥衣衫,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的窘態,忍住笑,說:「小香菇,希望你會喜歡我的回禮唷!」哈哈哈!哈哈哈!心情太好啦,他大笑著快步離去,免得立刻遭到反擊。

    我的老天!湘曉看看自己濕淋淋、被染得紅紅綠綠的身體……不敢相信他竟敢這樣對她!

    「麥、逸、勳!」她狂吼,「你、完、蛋、了!」他們的梁子結定了!

    接下來的一整個晚上,山莊裏的人都可以清楚地聽到,湘曉精采絕倫的咆哮咒駡。

    麥逸勳呀,脾氣壞的母獅子不好惹,願主保佑你了,阿門!

    熱鬧的籃球場邊,今天出現了一幅奇怪的景象。頂上的太陽明明熱得人發暈,可是偏偏有個怪傢伙身穿長袖、長褲,還外加套頭毛衣!她,不熱嗎!?不可能吧?瞧她汗流得衣服都黏成一團了耶!此番怪異的舉動,引來不少打球學生的側目,許多人交頭接耳討論的重點都放在她身上。

    「大姊頭,這招贊喔!」矮胖挺著圓滾滾的肥肚子,咚咚咚的跑過來樹蔭底下,朝湘曉擠眉弄眼的說:「每次大波一來,球場上的男人眼裏再也看不見其他女生,你今天祭出在大熱天穿冬裝的狠招,是想吸引哪一個傢伙的注意啊?」

    「是喲,大姊頭開始思春羅?」肉雞誤以為真,急忙的東張西望,看看附近有哪一位男性同胞會進得了她的眼。他們大姊頭個性又刁又悍,一般男人是「凍抹條」的啦!

    「靠!祖奶奶心情鬱悶,你們還尋我開心,想死啊?」分別賞他們一記佛山無影腳,湘曉呈大字形的趴在草皮上,熱到全身力氣都快被抽乾了。超機車的麥逸勳!

    她揍他一拳,頂多兩天就消腫了,但他潑她一身油漆,誰知道民國哪一年她才能乾乾淨淨的出門見人呀?

    昨晚幾乎洗掉一層皮,斑斕的色彩卻褪不了,不得已,她只好把自己包得密不通風,避免丟臉丟到學校來!

    「幹嘛?哪個教授又揚言要死當你啦?」大波伸出白皙修長的粉腿踢踢她,肉雞垂涎的口水霎時流了滿地。

    「不是學校的事……」真無力……好熱、奸渴、好、心煩……

    「那是——」媚眼微掀,瞄到轉角處有人手提著一打冰啤酒走過來。

    「咱們偉大的救火英雄出場了。」又是酸不溜丟的口氣。

    阿祥瞥瞥湘曉詭異的穿著,沒說啥,拿起兩罐啤酒便往她衣服裏頭塞——「哇哇哇!好冰!你謀殺啊!」她彈跳起來,暑氣瞬間消了泰半。

    「呵呵呵,還是阿祥這小子貼心,你說是不是呀,大姊頭?」喝了兩口冰冰涼涼的啤酒,矮胖的賤嘴又管不住了。

    「唉唷,人家阿祥早就是大姊頭的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肉雞跟著起哄,酷似日本鬼子的單眼皮眼睛,只繞著沒看向任何人的大波打轉。若細心一點,其實不難發現,幾人之間的氣氛,有一種動心亦動情的波濤暗湧。可惜,湘曉正為別的事情發愁,哪有心思想這麼多。

    「哎!」豪氣幹雲的乾了一罐啤酒,她又倒回草地上,無力低歎。煩煩煩,煩死人了啦!

    昨天她要離開荷風前,那位狐狸先生又告訴她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麥逸勳首次交給她一個重責大任——要她在一星期內,不靠辜家、麥家的名氣,憑著自己的真本事,招攬到一批願意先到荷風體驗度假樂趣的顧客。

    照道理說,這任務應該不算困難,可是荷風尚未完工,山莊內部開出的體驗價又不低,叫她去哪裡找錢多得沒地方花的凱子啊!而且麥逸勳也夠狠的了,他撥給她的經費只有區區十萬,連上電視打廣告都做不起!天哪、地哪,她該怎麼辦?她可不想被那只色鬼瞧不起!

    「大姊頭,你到底在唉唉叫個什麼勁?經期不順喔?」

    「對啦、對啦,豈止不順,還逆流咧!」

    「你們很噁心。」大波聽不下去了。「說啦,有什麼事情大家好商量,你沒聽過,『三個臭皮匠,勝過一個諸葛亮』唷!」

    「哎!」湘曉又歎氣,說出來也沒關係。「還不是我老爸叫我去什麼休閒山莊幫忙,結果我那新老闆才兩天就看我不爽,給我出了道難題……」她把來龍去脈簡單陳述一遍。

    大夥兒靜默了好半晌。

    「有錢人的玩意兒……」阿祥喃喃道。

    「思,有錢人都嘛不太好對付……」大波介面。

    「哼哼,他們喜歡搞附庸風雅那一套……」矮胖又說。

    附庸風雅?向來足智多謀的肉雞立刻靈機一動,獻出良計。「喂,大家聽著,不如我們……再……然後那些有錢的傻子就會……」五顆腦袋湊在一塊兒。

    「行得通嗎?』湘曉非常懷疑。

    「試試看又不會死!」

    「可是……美術系那怪虧丫肯幫忙嗎?」他一直都蠻難搞的。

    「包在我身上!」肉雞拍胸脯保證,大聲嚷嚷著:「大不了,我把我收藏的經典A片全部送給他!」喔喔……原來美術系那名怪虧丫狀元有此癖好!他們了了。

    「好吧,死馬當活馬醫,這招若是管用,我們就把剩下的經費拿去大吃一頓!」

    「噢耶!」

    月黑風高,適合偷雞摸狗。

    五名背著大包袱,疑似聖誕老公公的人影,鬼鬼祟祟地聚集在陽明山某處,每個人手上都有一支通訊用的無線電話,方便事蹟敗露時,奸落跑。

    「喂,你們確定這些東西騙得了人?」攤開據說模仿得幾可亂真的書法帖,湘曉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覺得那是鬼畫符!

    「當然!人家怪虧丫說,這張是唐朝大書法家懷素最出名的草書作品,叫作自敍帖啦!」肉雞提著手電筒,連忙解釋道。

    「就是他肚子痛的時候寫的那個?」教授好像有說過。

    「對啦,等哪天你肚子痛忍著不拉屎,說不定也能寫出這麼贊的作品。」

    「這個呢?」大波攤開另一幅卷軸。「這又是哪位畫家的大作?他畫的是獵犬競賽嗎?古代人真會養狗,你們看這些狗壯得不得了……」眾人倒抽一口氣。

    「大波,那些不是狗。」阿祥奸無奈。「那是清朝第一畫家郎世甯的作品,叫作『百駿圖』。」

    「百駿圖?』她不太相信,明明是狗嘛,幹嘛偽裝成駿馬咧?

    「對,如果你很閑的話,可以認真數一數,上面究竟有沒有一百隻馬。」

    「那我包包裏的大花瓶又是什麼來歷?」矮胖也發出質疑的詢問:「我家巷口開了一間賣十元商品的店,門口擺的花瓶跟這個超像。」

    「你白癡啊!這是……呃……」名號太長了,肉雞翻出口袋裏的小抄,

    「這是明朝永樂青花蟠龍天球瓶!無價之寶耶,什麼十元?真不識貨!」

    「還不都是仿冒品……」

    「不一樣!怪虧丫他搞出來的玩意兒,連專業監定人員都騙得過!」開什麼玩笑?學校美術系成立以來最傑出的奇葩,不是別人,正是他肉雞的頭號室友!

    說起那怪虧丫,他老爸是共產黨員,專管大陸上的歷史舊物,是一天才型的考古學家;而他老媽是古董商,不論真貨、假貨到了她手上,賣出去的肯定都叫極品!

    怪虧丫出生在這種家庭,自然學得一身奸本領,他家的東西隨便拿幾樣出來,除非回到古代,找到原創者,否則沒有人敢說那是假的!

    「不管了,來都來了,咱們分頭進行吧!」湘曉豁出去了。於是,五個人提著五隻大袋子,分別朝不同方向邁進……我挖、我挖、我挖挖挖……肉雞老兄的鬼點子是,既然要把那些有錢人騙進來,就得撤出一些誘餌。

    配合宣傳,他們打算放出風聲說,荷風內藏故宮寶物,以假亂真,讓向來愛好收藏東西的有錢人們,統統聞風前來!我埋、我埋、我埋埋埋……

    隨著背包的重量愈來愈輕,夜色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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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0:01
第三章

    「少爺。」

    「有事?」戴著一頂帥氣牛仔帽,漫步在荷風山莊內設的休閒農場,麥逸勳今天一襲純白衣褲的休閒裝扮,更突顯出他天生是副衣架子的好身材。

    「辜小姐請我把這個轉交給你。」高壯得像座山的男人,聲音沉沉的,斯文的金框眼鏡亦不能掩蓋他過分粗獷的臉部線條。他就是湘曉口中的狐狸先生。

    兩個月前,麥父特地從上海派遣來臺灣幫忙麥逸勳的助理。

    「咦?」站在人工打造的羊腸小徑上,俊逸面容露出些許驚訝。「她湊齊了五十人?」

    一個禮拜的期限未到,辜湘曉做事的效率倒是很驚人。隨手翻翻,瞧這冊子上的人名,個個都算得上是有點身家,她怎麼辦到的?

    「是。」原名為胡離的男人簡潔有力地回答道。

    「她做了什麼?」麥逸勳笑了開來,眼神因憶及那名衝動火爆的小女人,散發出燦爛光芒。原是想刁刁她,逼她主動來請教他,殊不知,小妮子也不簡單,三兩下便搞定了他要求的內容。這下子,丟了面子的人反倒變成他了。胡離推推眼鏡,眼匠閃過—抹古怪的幽光。「沒什麼,車小姐印了一些傳單,親自到天母,汐止、新店等幾個高級住宅區發放。』

    「你看過傳單?」

    「思,只是些邀請、恭候的文字。」

    「是嗎?」麥逸勳輕彈手指,嘴角噙著淡笑,打死也不相信。

    一直以來,荷風的工程是很低調在進行,甚至大部分的建築商都不曉得這裏是辜家、麥家共同投資的產業。小香菇沒抬出他們兩家名號這張王牌,用什麼法子吸引人到這兒來當「實驗品」?他不以為,他們開出的價碼有低到讓人覺得是討便宜了。

    「還有,辜小姐在傳單最後附注,三天內若覺得不值得,客人們可以隨時離開,分文不取。」這個「不值得」只是普通的意思?或者——另有深意思

    「她可真有把握!」等著看她搞什麼把戲吧!麥逸勳的笑容沒停過,似乎還挺期待湘曉的表現。

    「客人今晚會到。」胡離補充,銳利眸光順著他視線的落點,掠過斜前方那抹朝他們走近的火紅身影。

    所有在農場上的人員,不約而同地擱下工作,一雙雙看好戲的眼睛,全飄往麥逸勳與辜湘曉遲早會碰頭的那一處。說真格的麥少爺和辜小姐之間有很強烈的……火花!就是啊……大老遠望見彼此,會恨不得瞪到對方破一個大洞那種。,—光看辜小姐才來沒幾天,一人滿頭滿瞼的青紫瘀血,一人渾身上下都是油漆一其精采的交手過程,被大家繪聲繪影地謠傳成超級血腥暴力的格鬥賽,成為茶餘飯後最佳消化劑!

    「嗨,小香菇。」努努下巴,算是打招呼了。

    她身上的油漆褪得差不多了,比較慘的是她用力洗刷後所留下的刮痕,一條條、一塊塊,不規則的分佈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麥逸勳奸笑,好得意。湘曉惡狠狠的瞪他,要不是顧慮到在眾目睽睽之下,她早撲上去同他死命扭打,最好是把他那張欺騙世人的無辜笑臉給撕爛!

    「哼,大淫魔,你家養的這只狐狸應該已經告訴你,我完成任務了。」想藉故刁難她?閃邊涼快去!

    「看不出來你也有兩把刷子嘛。」他暗諷道,對她叫他的新稱謂不太滿意。

    「廢話!我可不像某位大叔,只會靠著他的臉招搖撞騙,還專找小女孩的麻煩!」用力吐槽,湘曉的眼光已與他在空中廝殺不下千百回。

    「不算麻煩吧?至少你成功了。」大叔?俊眉愈皺愈深。麥逸勳把名冊交還給胡離,饒富興致的問她:「要不要說說你使出何種獨門絕招逼人就範啊?」

    她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大笑幾聲,「哈哈哈,天才總是寂寞的,說出來你也很難瞭解。」換言之,我嫌你麥逸勳笨!

    他聳聳肩,臉上掛著笑。「如果三天後,客人沒走光,我才承認勝負輸贏。」

    湘曉非常有自信的斜睨他,「你遲早會服氣。」

    傳單當然掉了包,給胡離看的版本,是阿祥從應用文課本抄出來的;他們拿去發送的,才是怪虧丫大作。

    內容寫的好像故宮遺寶全都藏在荷風山莊一樣……雖然有點唬爛,但是得到經典A片的怪虧丫,以老爸、老媽的專業保證,那些人來了以後鐵定不捨得走。憑他的手藝,那些古物在黑市裏可搶手哩!

    「好,結果如你所說,我會心甘情願承認輸你一次。」麥逸勳也不拖泥帶水,雙手抱胸,隔著一小段距離跟她對峙,兩人的戰爭已然開打!

    一旁默默無語的胡離,看出他們暗中較勁的眼神,深沉的黑眸閃閃爍爍,仿佛是在期待,又仿佛是在……惱怒?

    勝敗乃兵家常事,麥逸勳並非輸不起,可輸是一回事,輸得心服口服又是另一回事。

    這幾天,荷風的電話差點被打爆!

    原先來的五十名嬌客,不但沒有離去,而且有更多人打電話前來詢問,他們還能不能加入。

    若不是顧慮到服務品質,他自嘲的想,真該狠狠撈它一筆!

    小香菇到底用啥神奇力量召喚眾人到荷風度假的?輸不打緊,他還是要探出個真相啊!

    此際,五十名嬌客中的千金小姐們,正群眾在餐廳廣場前閑嗑牙,明的是聯絡感情,暗的則是探聽一下對方在今晚歡迎酒會上的裝扮為何,自個兒

    才好出奇制勝,成為花中之冠。

    「嗨,小姐們。」麥逸勳脫下外套拿在手裏,裏頭白襯衫的鈕扣解了三顆,古銅色的胸膛在陽光的照耀下,很輕易便能眩惑一票思春女人心。

    「歡迎你們蒞臨荷風,我是這裏的負責人,請多指教。」展露招牌微笑,一口整齊漂亮的白牙燦燦然,他無遠弗屆的魅力表現在每一個細節上。

    「阿勳!?」隨著一聲驚呼,一名化著濃妝、身穿香奈兒名牌套裝的美人兒隨即走上前,嬌嗓微顫,既期待又興奮。「真的是你!」

    咦?麥逸勳倚靠在石桌旁,瀟灑的耙耙頭髮,眼神柔柔地鎖住自動偎進懷裏的豐滿美女,十萬伏特的電力大放送!

    「寶貝,好久不見。」他靠在她耳畔低語,腦中不時浮現出一個問號——她,是誰啊?

    「你記得我?」女人受寵若驚,接著含羞帶怯的嗔道:「討厭!人家還以為你都忘了……在方董開派對的那晚,我們、我們……」

    這種事還說得忒大聲,嬌嬌女顯然是怕別人搶走了她難得重逢的老情人,索性將兩人的親密程度公諸於世。

    麥逸勳俯下頭,眼波一挑,霎時電得她渾身酥軟。「寶貝,你如此美麗,我怎麼可能忘得了你?」

    方董?那晚?天曉得她說的那種夜晚,他有過多少次……記得她才有鬼咧!

    不過為了顧全大局,方便等會兒從她們口中套出小香菇的陰謀,他只好繼續犧牲色相,扮演稱職的白馬王子了。

    「可惜如今我是荷風的負責人,招待客人是我無法推卸的責任,寶貝,想必你會體諒我吧?」耳鬢廝磨,說得沒半句真話,可這幅親親密密的畫面,卻讓其他女人嫉妒到胃發酸。

    「思,人家明白你的難處……只是你怎麼跑來這兒也不說,只要有你,還怕荷風的生意不好嗎?」

    真是夠了,她以為他開的是牛郎店呀?大花癡!

    麥逸勳剝開她黏在他腰上的八爪手,朝諸位千金小姐微一鞠躬,迷人笑意、翩翩風度立刻讓一干女子紅了臉:心像小鹿亂撞。

    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麥逸勳啊!果然,俊美得沒話說……

    劍眉若飛,眼神如星,輪廓深邃,身形挺拔——這樣突出的外在條件,怎麼不讓女人尖叫、為他瘋狂呢?

    他的俊俏,只消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

    「麥先生,如果你不介意,和咱們進去裏邊暍杯咖啡好嗎?」大敵當前,有人毫不介意方才那位嬌嬌女的小插曲,大膽出言邀請俊男共度下午茶時光。

    渴盼的眼神一雙雙投向他,麥逸勳笑眉微動,當場又讓所有女人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好哇,這是在下的榮幸。」

    被十來個女人簇擁著走進餐廳,沒意外地,當他再度踏出那扇門時,辜湘曉的天才作法,他已盡數瞭解了。

    迎賓宴——

    荷風接待大廳佈置得金碧輝煌,大的如巨型吊燈,小的如一只杯子,全都是嶄新且深具時尚感的款式。

    時針指向七點鐘的位置,再半個小時,宴會就要在兩位主要負責人的主持之下開始了。

    現在,所有即將與會的人兒都窩在房裏盛裝打扮,尤其那些已事先知曉麥逸勳會在場的女人,更是在化妝、衣著上費盡心機、絞盡腦汁,務必要自己看起來豔光四射,擄獲俊男心。

    但在莊內的某一個房間內,情形完全不是這樣子。

    兩條蜜色長腿交疊在茶幾上,櫻桃小口中塞滿了零食餅乾,半眯鳳眼猛盯著電視不放……她是不打算出席迎賓宴嘛!不對呀,她似乎是主人之一。

    「辜小姐。」

    誰叫她?湘曉貪吃的嘴巴沒停,眼神只離開電視兩秒,「幹嘛?」

    「這是少爺為你訂作的禮服,請你換上,宴會馬上要舉行了。」胡離的口氣很冷淡,彷佛對麥逸勳為她訂作禮服這件事相當不以為然。

    她嗅出一點點古怪的味道,轉頭瞥瞥他,又轉頭繼續看電視,雲淡風清的說:「死狐狸,既然你不喜歡我,何必待在這裏受苦受難?我可沒強迫你!」

    胡離沒什麼表情的臉龐,扯動一束不知該叫作什麼的肌肉。「這是少爺的吩咐。」

    「哈哈。」湘曉假假一笑,眼神自始至終都盯著電視畫面。「也就是說,如果你家少爺沒交代,你是抵死都不肯和我多說一句話,對吧?』

    怪哉!她的人緣即使不算好,可也沒差勁到讓人沒有理由的討厭……胡離不喜歡她,從第一次他拿山莊位置圖給她的時候,她就發現這點了。

    胡離沒答話,一逕的說:「辜小姐,今晚是一場正式的宴會,身為辜家的掌上明珠,你應該比我更懂規矩。」

    一件皺得像鹹菜乾的襯衫、一條洗得發白外加破了四、五個大洞的牛仔褲,她穿成這樣,能登上大雅之堂嗎?服務牛都穿得比她稱頭!

    「我說我不換,你這只臭狐狸是聾了啊!」笑死人了,她是哪裡得罪他,講話幹嘛這麼酸!?

    「辜小姐,請你不要為難我。」一派平穩的語調。

    湘曉瞪他,連帶也把那件掛在衣櫃上的小禮服瞪進去。死色狼!麥逸勳!這種衣服也敢拿來給她穿!?禮服表面綴滿銀色亮片,削肩、及膝,背部全部挖空,前面也好不到哪裡去,兩塊長條形的布料交叉垂綴到腰,深V領口擺明是不能穿內衣的……要她穿這套禮服走出去,不如叫她去參加萬人裸奔算了!

    「辜小姐……」

    「胡離,」門口的俊男叫住他,緩緩走過來。「你先到會場幫忙,這裏我會擺平。」

    湘曉賞給來者一個挑釁的手勢,粗魯得跟小流氓沒兩樣。

    等到胡離關上門,腳步聲遠去,她從鼻孔哼哼氣,諷刺的說:「怎麼?輸不起也不必這樣惡整我嘛!」

    麥逸勳拉來一張板凳,岔開長腿坐下,合身的燕尾服西裝下擺,在半空中畫了個優美的弧形。「豈敢!我送來這件小禮服,是向你俯首稱臣哪!吃了大敗仗的傢伙,自然得雙手奉上貢品,你說是嗎?」

    「我情願要你的項上人頭!」湘曉沒好氣的回嘴。

    他的笑容不太尋常,該不會是……他知道她的秘密了吧?

    心兒一跳,她的口氣更壞,「總之我對你挑衣服的品味沒興趣,快滾啦!」

    不可能,若是他知道,他一定迫不及待要揭穿這項小把戲才對。

    「嘖,小香菇,甭跟我客氣了。」麥逸勳咧嘴而笑,曖昧的說:「我們都這麼熟了,這件禮服可是完全照你的尺寸訂做,你穿起來會迷死人的唷!」

    「聽你在放屁!我什麼時候跟你熟到三圍大公開!?」

    「沒有嗎?」他狀似困惑的眨眨大眼,「好歹咱們一塊兒躺在餐廳的地板上大半個鐘頭,沒有摸透,但是憑我『閱人無數』的本事,小香菇,你的身體……哎,我真的和它蠻熟的耶!」

    「他媽的!閉嘴!」湘曉氣到身體頻頻顫抖。

    混蛋加三級!吃了她的嫩豆腐,還潑了她一身油漆……他居然還有臉說!

    哦,天哪,誰來替天行道一下,痛扁這個無恥的傢伙!

    「時間差不多了,小香菇,別掙扎,快換吧!」雖然他哈死她怒氣衝衝的可愛模樣,恨不得繼續鬧她,可是宴會少不了他們兩個,再不快點,客人都要不耐煩羅。

    別開臉,湘曉整個人陷入大沙發椅,打定主意寧死不屈。「我、不、換!」

    「確定?」麥逸勳輕輕的問。

    「廢話!」她頭也不回。

    拗不過她,他自口袋裏悄悄掏出一包東西,假好心的問最後一次:「真的不換?」

    「要換你自己換!」湘曉氣得七竅生煙,也沒有留意麥逸勳手邊的動作,直到他歎息似的一笑,心中的警鈴才大作!

    「小香菇,那你只好當著我的面寬衣解帶了……」一出手,透明的圓形珠子便往她身上拋,麥逸勳拍拍空了的手,滿心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你幹……哇!」正要罵人,豈料那些小到不能再小的珠子,瞬間融化為液狀,並且像有生命似的,一寸寸剝解她衣褲的縫線!

    湘曉發狂的吼叫,小手死命的拍、死命的揮,卻阻止不了衣物從裏到外、從頭到腳,一片片裂開的命運……

    不到五分鐘,她的衣褲就變成最原始的幾塊殘布,滑下嬌軀……

    「嘖嘖嘖!」眼睛大吃霜淇淋的麥逸勳,還恬不知恥地吹著口哨。「小香菇,說真的,你還挺有料的耶!」纖細的身子骨,不若外人看到的那樣乾扁平板,年輕的光澤,在她的每一寸肌膚上發亮……他看得有些恍神了……

    「麥、逸、勳!還不快滾!你再亂瞄,我發誓一定挖了你的眼!」氣急敗壞的撈起叛逃布料遮住重點部位,湘曉一面拚命往椅子裏鑽,躲避那道太過熱切的視線;一面還得「抽空」破口大駡,恨極了他奸詐小人的爛招數!

    「混蛋!你用這什麼鬼東西……怎麼、怎麼會……可惡!」

    「嘿嘿,小香菇,認命吧,沒別的衣服啦!」雷昊小師弟改良的玩意兒越來越好用了。麥逸勳滿意一笑,在走出門外、關上門的最後一刻,又探頭進來,十足輕佻的說:「對了,請儘快,否則我怕我又忍不住想進來看個夠!」

    「啪!」一隻球鞋砸在剛好掩上的門板,留下到此一游的鞋印。

    「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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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0:19
第四章

    當風度翩翩的麥逸勳,擁著嬌小玲瓏的辜湘曉出現在大廳,每一雙眼都離不開他們。

    這對男女,男的精瘦俊美,舉手投足風采過人;女的纖細嬌美,即使不施脂粉,年輕的臉蛋還是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真我魅力……唔,不過她的表情可以再柔和一點就是了。

    「笑啊,你沒瞧見大家都在看我們啊。」麥逸勳的手指掐掐她的小蠻腰。

    湘曉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貼著他的耳朵咒駡:「我又不是你,隨便對阿貓阿狗也笑得出來!」

    「呵呵,小香菇,我愈來愈欣賞你的用詞了。」他同樣貼著她說。

    「去死啦你!」

    眾人拉長耳朵也聽不到談話的內容,還以為他們在打情罵俏,不少美人兒的臉因此垮了下來。精心打扮許久,等的就是麥逸勳青睞的眼光,哪裡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獨佔去帥哥的全副心神,連渣都沒得剩!

    好吧,辜湘曉是主人之一,他的第一支舞肯定是她的,但如果她不識好歹,繼續霸佔著麥逸勳,她們可不管什麼古董不古董,搶到如意郎君再說!

    「喂。」被脅迫著踱進舞池開舞的湘曉,有點幸災樂禍的開口:「麥少爺,好多女人在對你虎視眈眈呢!我真怕我一放開你,你馬上會慘遭分屍!」

    麥逸勳要笑不笑的瞅她。「那我比較希望被你『蹂躪』。」

    與宴的女人大多稍有姿色,濃妝豔抹之下,她們可說是一朵朵嬌貴傾城的牡丹花;至於辜湘曉,清湯掛麵,紅色短髮甚至沒梳整齊,可她這朵風格獨具的火鶴,偏就是奪人眼目,讓他看她千遍也不厭倦!

    「蹂你的豬頭啦!」她趁勢偷捏麥逸勳的腰側,他龐大的身軀震動了下,湘曉佯裝沒有感覺到。「說!你剛剛灑在我身上的是啥咪鬼東西?」低頭,黑眸含情,如一汪深潭,吸住她的視線,「有——嗎?」湘曉首次感覺到心跳有點不太規律。媽的,搞什麼啊?麥逸勳沒事亂放電幹嘛!害她突然……被嚇到……

    「少裝蒜!」她回避他的眼,感覺很不自然。

    麥逸勳一手在她的裸肩上滑動,一手在她細腰上收緊,強迫她接著跳第二支舞。「那叫『閃電炸彈』。」

    「閃電炸彈?」聽都沒聽過!因為腳下不停挪動的舞步,湘曉的人幾乎埋在他的身體底下,姿態親昵而不自知。「你打來弄來的?」

    「我有個師弟,專門研究炸彈,有一回我看他改良著玩,於是也跟他拿了一點來惡作劇。」貨剛到,她碰巧成了第一個犧牲者。

    下次見到雷昊,麥逸勳非要好好誇獎他一番,炸彈不傷人,還能幫忙脫衣服,這種特殊功能他愛死了!

    「炸彈可以改成這麼無聊的玩具,你師弟八成是瘋子!」湘曉氣呼呼的說。

    「我沒說他不是啊!」司徒靖、絕硯和他三人都認為雷吳是全世界最瘋狂的人。

    麥逸勳摟緊她,順便說了幾個他們過去在中國大陸發生的小故事,聽得湘曉瞠大鳳眸,傻傻的又被騙進第三支舞曲中……

    「可惡!你怎麼不早說,你在中國大陸拜師學武過?」她那天找他打架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聽他這席話,他上面有個國際間諜水準的大師兄、有個脾氣暴躁卻一身好武藝的二師兄,然後底下還有個愛搞炸彈的武器高手……那他呢?他會些什麼?

    「倘若我說了,你就會相信?就會罷手甘休?」麥逸勳睨她,合握在她腰問的雙掌不著痕跡地收緊,使她毫無間隙的伏在他胸前。

    「哈!」俏眉輕挑,湘曉以一貫叛逆的口吻說:「當然不會!我還是有辦法撂倒你,信不信?」

    每當有人挑起戰火時,她的表現總是那麼驕傲、那麼不服輸,好似渾身傷痕累累,無所謂,只要能贏就好……麥逸勳莞爾一笑,猛地發覺,以往最厭惡的好強女生,也有討喜的一面嘛!

    「我信。」不信的話,說不定這只小野貓又要拳腳相向。

    「哼哼,算你識相。」難得她與麥逸勳有這麼多話好說,湘曉大發慈悲地賞給他第四支舞,並且向四周甩去「不爽請來單挑」的眼神,嚇得本來已經要上前搶人的眾女子,瞬間四肢癱軟。

    他低低偷笑,沒錯過她的小動作。

    「喂,你大師兄能文善武,樣樣精通;二師兄有體魄、有技藝,使鞭功力無人能及:再加上一個視炸彈如命的怪師弟也很搶手……那你究竟會些什麼?」湘曉終於發出疑問,對他們師兄弟四人的傳奇經歷頗有興趣。

    麥逸勳搖搖手,神神秘秘的說:「不告訴你!」他擅長的技藝很冷門,說出來也亂無聊的,不如不說。

    「拽個屁啊!」不屑冷哼,湘曉亦不是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只在心底暗暗記下,早晚要麥逸勳還這筆帳!

    「小香菇,好多人在等你的樣於。」眼角餘光淡掃,他話中有話。

    湘曉霍然抬頭,凶巴巴的問:「你知道什麼?」

    「沒什麼呀!」只不過知道了她全部的計畫,包括她在山莊內埋寶,眾人來到荷風尋寶有成,大夥兒依照傳單上的指示,等著詢問她何處還有更多的寶物。

    「騙人!』她又偷捏他,對掌下厚實而有彈性的肌肉充滿好奇。

    「呵呵,小香菇,別惱啊,我都認輸了,還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麥逸勳也的確感到蠻有意思的。「說吧,那些仿古的寶物從哪裡偷來的?」

    「才不是偷的咧!」她大方承認,「這叫友情贊助!」

    「哦,原來有同夥啊!」也對,不然光埋那些玩意兒,小香菇大概就累慘了。

    「誰跟你打小報告?」

    「你猜。」待他想想哦……那天暍咖啡的時候,有誰沒爭先恐後告訴他事實嗎?咦,沒有耶!那些女人一聽到他問,就毫無保留的說了。

    「受不了,一堆花癡!」湘曉用腳趾頭猜都猜到了。麥逸勳這只大淫蟲,可真會善加利用自身優勢!

    「小心哪,他們沒死纏爛打,追著你問出仿古寶物出自何人之手,恐怕是不會罷手的唷!」第八支舞曲將歇,麥逸勳很有良心的提醒她。

    湘曉一隻跟鞋踩在他的腳上,「不勞你費心,你還是多擔心自己吧!」瞧那些女人垂涎的口水都快淹沒大廳了!

    「哈,小香菇,既然咱們的前程多苦多難,來個吻別當鼓勵如何?」大手繞過她的纖腰,探到俏臀後,打算托近她來個分別之吻,但手下的觸感卻明白告訴他一件事——

    「小香菇,你該不會連底下那件都沒穿吧?」

    湘曉甜甜微笑,在鬆開他的手、離開他懷抱時,在他臉頰留下一個吻,極其挑逗煽情的嬌嗔:「你說呢?」

    那個該死的雷吳,改良那個該死的「閃電炸彈」,會因為那是內褲而手下留情嗎?

    「我的老天……想不到你很豪放嘛!」麥逸勳調笑道,臉上的表情未變,可下腹卻因這個認知而燒灼了起來……

    這朵小香菇……養分不太夠,卻意外地挑起了他的「食欲』。可惜呀……他不能動她,

    「辜小姐,那些寶物……」

    「麥先生……」果不其然,他倆才分開,會場的人瞬間劃為兩半——一半往湘曉那兒聚集,為的是探聽出更多值錢玩意兒的下落;一半則向麥逸勳那兒蜂擁,全數為女性,司馬昭之心,眾人皆知羅!

    「辜小姐,我願意出高價向你購買其他的古物,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出更高!」

    幾個人七嘴八舌,像在菜市場搶購什麼跳樓大拍賣。

    翻翻白眼,湘曉也很想如他們所願,把燙手山芋丟給怪虧丫……但是人在江湖,不能不講義氣。怪虧丫肯出手相助,已是幹金難買的破例,她若不

    幫他保守秘密,害他鎮日被這些利欲薰心的商人追著跑,未免有失她大姊頭的風範。

    「各位,物以稀為貴,寶物就只有莊內埋的這些,你們找得到的話,儘管去找,剩下的我無可奉告!」記得別把荷風拆了。

    「辜小姐,話別說得太快,聽聽我的條件嘛……」

    「對呀、對呀……」

    管他是真是假,他們拿到手的仿古畫作、書法、瓷器……和故宮的真品幾乎如出一轍,搞不好——故宮收藏的才是贗品咧!

    這麼好康的賺錢機會,不問出個所以然來,貪財的心會痛死!厚!湘曉動怒了。聽不懂地球話啊……再「盧」下去,她要開扁了喔!她不足一五五的身高,較之他人,明顯矮上一截,可她慍怒的眉眼一瞠,可怕的火氣便遠遠淩駕眾人吼叫聲浪,成功地阻止他們的逼問。有錢公子哥、小姐們一見苗頭不對,跑得比飛還快!

    大廳隨即回歸平靜。身邊討厭的蒼蠅都不見了,湘曉頓時覺得有點冷,鳳眼在人群中梭巡一圈——會場中最醒目的男人無影無蹤。邁開腳步繞繞,湘曉死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在找麥逸勳。過了好一會兒,當她端著一盤蛋糕,打算躲到陽臺大快朵頤,卻在陽臺入口處瞄見了兩抹糾纏的身影……勾唇賊笑,有仇不報非君子!

    「哦……哦……勳……逸勳……」被男人壓在躺椅上的女人細細呼喚,低胸禮服已被褪至腰間,裙子下擺也高高卷起。

    「恩?」專心愛撫高聳胸部的麥逸勳沉浸在情欲波濤中,髮鬢散亂,衣衫不整,看起來狂野又放蕩。躲在暗處「觀戰」的湘曉,臉蛋兒莫名漲紅。

    「勳……我要……我要你……」女人嬌啼索愛,塗滿鮮紅蔻丹的纖纖玉

    指拉出男性襯衫、解開皮帶,大剌剌地摸進西裝長褲……

    「唔……」

    親耳聽到男性呻吟,湘曉的臉更紅,手上的餐盤險些打翻。

    臭淫蟲麥逸勳!不去招呼客人,躲在這裏翻雲覆雨,還叫得那麼肉麻思心,簡直該死!

    她在心底氣吼,已分不清臉上的紅潮是羞是怒……還是酸?

    媽的!她幹嘛覺得酸啊?麥逸勳愛跟誰上床就跟誰上床,她又不是他的花癡仰慕者,酸哪個芭樂西瓜啦!

    湘曉暗斥自己,堅持她不是「酸」,打擾人家的「好事」,純粹只是想報一箭之仇,才沒有別的原因咧!

    兩具軀體密實交疊,男人的指尖即將勾下女人的底褲,女人的嫩手也摸得西裝褲襠膨脹得幾欲爆炸……

    確定這對男女欲火焚身到不做不行,她猛地跳出來,假意大聲喊道:「哎呀,麥少爺,是你嗎?我正在找你,你窩在這兒幹什麼啊?」佯裝看不懂他們在做啥好事,她還愈定愈近。

    幾乎全裸的女人趕緊整裝,長髮半披著越過她,沖回會場。

    「唉,走這麼急幹嘛?人家都還沒看清楚,麥少爺中意的女人長得哪般花容月貌呢!」惋惜似的低歎,湘曉的冷嘲熱諷夾雜著幾許怒氣,以及——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醋意。

    麥逸勳癱在躺椅上一動也不動,半闔著俊眸調整呼吸……非常難受……

    不怕死地在他身旁的躺椅躺下,她望著滿天星子,涼涼的說:「需不需要幾桶冰塊?」

    冰塊!?這時候!?

    麥逸勳想殺人!

    將桌上擱著的兩杯香檳一飲而盡,他深吸幾大口氣,拉妥衣衫,側肘撐起身體,瞪她。「不和我作對,你就不甘心是嗎?」

    再這樣下去,不用多久,他肯定會英年早逝!

    「我在回報你送我這件禮服的恩情啊!」湘曉無辜的攤手笑道,習慣與他針鋒相對的相處模式。

    哎……麥逸勳抹抹臉,懷疑她是上天派來整治他的頭號剋星!

    「你打發那些人了?」他問。

    湘曉吞下最後一塊蛋糕,翻身趴在躺椅上,裸露在空氣中的美背飽了他的眼福。「恩哼。」

    「無論過程如何,終究你是成功了,說吧,你要什麼獎品。」既然是比賽,贏的人沒有得到一些獎賞,那多無趣!

    「這個嘛……」湘曉想了想,說了一個麥逸勳都覺得訝異不已的答案——「一隻狗,我想要一隻狗。」

    「狗?」不是珠寶首飾、名車洋房?一隻狗!?她的心願真小!

    「對啦,就是狗!你哪裡有意見?』她斜瞪他,對他驚訝的口氣相當不滿意。

    「沒有。」麥逸勳識相地介面,疼痛的欲望令他提不起勁來鬥嘴。「只是好奇你為什麼想要一隻狗。」

    由於湘曉是趴著的,以至於她沒有看到,站在陽臺入口的胡離收到麥逸勳的眼光指示,關上陽臺的門,放下「非請勿入」的牌子,離去時臉上的表情,比乎日更陰沉幾分。

    「問這麼多幹嘛?願賭服輸,早早貢獻出我的禮物就是了。」她粗聲粗氣的說,不是很想回答他的問題。

    「哦——」麥逸勳故意拉長尾音,存心激她。「我明白了,你不敢說對吧?」

    「笑話!我有什麼不敢說的?」血氣方剛的少女果然禁不起挑釁,傻傻上當。「我很小的時候就想養狗,還不是我媽有氣喘,家裏不准養狗啦!」

    念大學時,住在外面,想養,可是她連自己都快養不活了,哪有心力照顧一隻狗?現在既然麥逸勳自願當散財童子,她就不客氣了。

    「看不出來你是愛狗的那種人。」他實話實說。

    小香菇太暴力、太粗魯、太沒耐心,活跳跳的小狗仔交到她手裏,不會立刻被分屍嗎?他實在沒有把握。

    「去你的!」口中呼出的氣息已有濃濃的酒味。邊聊邊罵中,她不知不覺灌掉了大半瓶的香檳。

    麥逸勳拿開她的酒杯,說:「這種香檳的酒精濃度比一般啤酒高很多,小香菇,小心暍醉了,我可不保證會不會對你……嘿嘿。」

    兩聲過於淫邪的訕笑,換來了有力的兩拳!「死變態!你再笑得像只發情的公豬,我就打歪你的臭嘴!」

    「哈。」她真的醉了。

    瞧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有力氣罵人兼打人,真了不起啊!聽說酒醉吐真言,麥逸勳暗付著要不要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問問她關於家裏的事情……

    「小香菇。」他試探道。

    「幹、幹嘛?」口齒不清了。

    很好,他放大膽子地問:「你跟你爸爸……似乎不太親近哦?」

    無瑕細嫩的大片雪背委實太耀眼,麥逸勳心癢難耐,長手一伸,蜻蜓點水般撫上她赤裸的肌膚。

    酣醉的小人兒敏感抖了一下,紅唇中逸出含糊不清的咕噥:「爸爸……那是什麼東西……」

    他歎氣,心想這對父女的心結真不是普通的深。麥色大掌遊栘到頸背接合處,看清楚上頭的刺青——是一朵天堂鳥花。挺別致的!讚賞的視線掃過橫臥的嬌軀,下移到纖細小巧的腳踝——刺著教堂圖形,打開的門隱約有一排小宇——「NoGodHere」!一呵呵。」他啞然失笑。「小香菇,我記得你們辜家信奉耶穌基督。一

    湘曉漾出調皮憨笑,醉到忘記要撥開他的手。「對呀……思!耶穌基督在辜家,不在我這兒……」

    自從小美死了以後,她不再禱告、不再上教堂做禮拜,她心中的神已出走,天堂鳥即使能展翅,但論及飛翔,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或許是月光不明的關係,麥逸勳在她眼中驚見脆弱水光,如同上次在餐廳看到的那一眼……他不禁心疼問道:「怎麼啦?想起不愉快的事?」

    小香菇一直表現的很強悍,有時候他都忘了,她只有二十一歲呀!

    酒意鬆動了頑強的防備,也帶著她回到每夜的夢魘當中。湘曉困倦閉起鳳眸,喃喃低語著無法解脫的痛苦:「小美……小美死了……真是可笑……一生信奉天主的虔誠敦徒,卻不知道,他日日夜夜在他女兒心中扮演一名劊子手,殘殺一條年輕的生命……我不信神……這世界……沒有什麼值得相信……」

    麥逸勳沉默,長指落在她吹彈可破的光滑五肌上,眼眸融進了幾許不捨之情。

    小香菇怕是暍多了吧?一串話說得沒頭沒尾,還睡得如此安詳,毫無防備……她真把他當作叔叔,不會對她產生非分之想嗎?呵……只能苦笑。

    「嗯!」又一聲酒嗝。

    拿起掛在椅背的外套披上她嬌小的身子,麥逸勳躁鬱了一整晚的心,奇跡似的平靜下來。

    不應該問的。他無意勾起她的傷心回憶、無意撞見她的無助孤獨,更無意……催發自己對她的怦然心動……一切,純屬無意……

    「小香菇,祝你好夢!」在她額心印下一吻,某種篤定,在今夜成形了。

    「逸勳嗎?」電話那一頭傳來中年男人的聲音。

    「我是。」

    「抱歉,吵到你了。」

    「不會。」他禮貌性的說,然後問道:「您是想知道『她』的近況吧?」

    「思,辛苦你了。」語氣中有不易察覺的關心。

    麥逸勳頓了一下。「她的適應能力很好,目前一切順利。」

    「是嗎?那就好。」

    「不過……她似乎非常不諒解你……」想起她的憂傷、她眼底的痛苦,麥逸勳不自覺地揪緊一顆心。

    電話那端亦不好受。「籲……我明白,那孩子太固執,當年的憾事,她始終耿耿於懷……」

    「你……試過與她好好談談嗎?』那張倔強小臉,不時浮現眼前,令他又氣又憐。

    「唉,怎麼談?她打從心底排斥和我說話。」作為一個父親,親生女兒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悲哀的了?「你幫我多看著她,這孩子玩車玩得凶,書也不好好念!」行行出狀元,玩車跟念書是兩碼事吧?呼呼,清官難斷家務事,對方又是長輩,麥逸勳只能佯裝順從了。「呃……既然如此,我會多加注意她的言行舉止,請你不必擔心。」

    「好好好,令尊就說你有辦法,逸勳,我信得過你。」說不到幾句話,又抬出他老爹來壓他,這男人是一百分的商人,卻是一名不及格的父親。

    「思,就這樣了,不好意思,我得去忙了。」

    「好,再見。」

    星期日,萬裡無雲的大晴天。

    湘曉穿著一件緊身短背心,配上窄裙,以及一雙帆布鞋,青春的氣息洋益,走在街上的過路人都忍不住多瞧她幾眼。而她身邊的麥逸勳,本身更是個超級發光體,絲質襯衫、復古喇叭牛仔庫,堅固人紇淨清爽得像個鄰家大男孩。

    「到了,就是這間。」停下腳步,她指著巷子裏唯一的店面,笑得好開心。

    麥逸勳感染了她的好心情,一路上也都笑咪咪的。「進去吧!」

    他扶著她纖瘦的肩膀,一高一矮的懸殊身形,不顯突兀,反而有種溫馨流露。

    「你看你看,他們好可愛喔。」隔著一層強化玻璃,湘曉還沒走進寵物店,就激動地直抓著麥逸勳的胳膊叫嚷,澄淨鳳眼裏,沒有平日的囂張尖銳,只剩下一片單純的渴望。又來了,那種感覺又來了!

    麥逸勳揉揉她的發,心房有股暖潮劃過。每當她卸下武裝,天真的或笑或鬧,他便無法克制的想一直看著她。

    湘曉沒發覺他不尋常的注視,鳳眼含笑地盯著一隻只可愛的小狗,雙手平貼在櫥窗上,好似伯極了驚擾到它們。

    「哇,那只小小白還在睡覺耶!」她指著一隻剛出生沒多久的瑪爾濟斯,憨憨說道:「懶惰的傢伙!」

    小狗兒就要活蹦亂跳的才討人喜歡,她可不愛一天到晚愛困的動物,太沒生命力了啦!

    「反正是你的獎品,認真選一隻吧!」推她進門,老闆娘已在櫃檯前笑眯了眼。

    「歡迎光臨。」

    「老闆娘,我要買你家的小狗!」湘曉興奮宣佈,二十一歲的美麗,不夠撫媚,卻萬分耀眼。

    麥逸勳從來不知道女人的笑容有這種魔力,單單是看著,心都軟了……從迎賓宴過後,他時常看她看得出神,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些什麼。

    「你慢慢挑,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叫我。」老闆娘和藹可親的說。

    「哪一只好呢?」黃金獵犬、杜賓狗、博美狗、米格魯……這麼多的狗狗,真難作出抉擇哩!

    「來,我打開籠子讓你摸摸它們,說不定哪一隻特別有你的緣。」

    「好啊!」湘曉點頭如搗蒜,表情像是恨不得趕快把那些小狗抱進懷裏。

    麥逸勳坐在老闆娘為他準備的椅子上,笑看她的蠢樣,寵溺的任她跟小狗兒玩鬧許久。

    怪了,他啥時變得這麼有耐心?以往女伴們去選購珠寶、禮服,他都要結帳時才肯露個臉,絕對受不了全程陪伴的漫長煎熬。

    小香菇不是他的情人,也不是他的床友,他倒是很有閒情逸致在這裏陪她耗——而且,一點兒都不覺厭煩!

    「喂,死人麥逸勳!你別光是坐著,也幫我出點主意呀!」湘曉踹他一腳。

    「那只黃色的不錯。」麥逸勳只得乖乖提出意見。

    「恩,對啊,我也蠻中意它的。」小小米格魯在籠子裏滾來滾去,兩隻前腳抱著一顆小球,玩得好樂。

    「還有那只花色的,也很好動。」

    「唔……可是它暴牙。」

    「不然這只純黑的怎麼樣?」

    「……」鳳眼仍緊緊跟隨小小米格魯……

    真是的!好氣又好笑的敲她一記,麥逸勳笑說:「小香菇,別逗了,你根本選好了嘛!」還叫他幫忙拿主意,她不過是想找人附和她的選擇吧?

    湘曉學小小米格魯搔頭晃腦,嘟嘟嘴皮,「人家是真的不曉得怎麼選嘛!」好嬌的語氣!這個小女人真的是辜湘曉嗎?

    在麥逸勳不自覺地拉大和她唇槍舌戰的頻率時,湘曉也不自覺地軟下老愛螫得人滿頭包的長刺,兩人偶爾也能和和平平吃頓飯,更甚者,像對小情人一樣,有來有往的撒嬌調笑——一如此刻。

    「呵呵,就這只黃色的米格魯了,好嗎?」愛發脾氣的她,很有活力;不發脾氣的她,也很可愛,麥逸勳嚴重懷疑自己被下蠱了,竟會看她看得傻眼。

    大概是太期盼養一隻小狗了,湘曉東摸摸、西拍拍,心扉大敞,絲毫不察自個兒的甜蜜依賴,帶給身旁男人多大的震撼!

    「嗯,決定了,我要它!』小小米格魯雀屏中選,仿佛感應到她的愉悅,伸出舌頭猛舔她的臉。

    湘曉逸出一串銀鈐笑聲。「呵呵!呵呵呵!好啦,你也和我一樣高興對不對?」

    「打個賭,要不要?」麥逸勳忽然提議。

    「你說。」

    他小聲耳語:「咱們來賭,老闆娘會不會主動打折扣,並且加送東西之類的……」

    不會吧?她偏頭看看牆上貼的不二價商標,再看看年近五十的老闆娘,不相信麥逸勳的魅力有到師奶殺手的程度。「好,一個賭約,但前提是你不能出言暗示。」

    兩人賭上癮了!

    「沒問題!」麥逸勳負氣一笑,指著被湘曉抱在懷裏的那只小小米格魯,帥眼眨了又眨,「小姐,我們決定要那只拘了。」

    湘曉聽了差點吐血。小姐咧,老闆娘都是阿婆了吧……可女人就是女人,無論幾歲都愛美。聽到大帥哥叫她一聲小姐,老闆娘骨頭都酥了。「呵呵,好,那只狗身體很好,不錯不錯……」

    她按著電腦,偶爾抬頭接觸到麥逸勳「疑似」非常欣賞她容貌的眼神,心兒不免一陣蹦蹦亂跳。「小夥子,你長得真有人緣,算是交個朋友……你看這價錢如何?」

    老闆娘怕她的誠意不夠彰顯,還補充道:「我這間店是出了名的不二價,你算特別的了,價錢打折,再送你一個籠子、一包飼料、一把刷子……」麥逸勳扯出漂亮笑弧。

    哇咧……湘曉敗陣了!這傢伙……一張臉、一張嘴,騙死人不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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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0:35
第五章

    「喔,好累!」提著大包小包從賣場出來,麥逸勳和辜湘曉都累癱了。離開寵物店後,他們又驅車直奔這問大賣場,選購一些養狗必備的工具,此刻差不多下午一點鐘了,兩人完全不想吃午餐,熱得只想叫救命。

    「天氣怎麼熱成這樣……今天少說有三十度以上……」仰躺在賣場外的咖啡座椅上,湘曉被太陽曬得頭昏眼花,嘟嚷著抱怨。

    麥逸勳見她汗流成河,瞥瞥四周,說:「那兒有賣霜淇淋,你要嗎?」

    「要要要,我要一支巧克力甜筒,還有一杯奇異果冰沙!」

    「汗缸子!」擰擰她的俏鼻,他才跨步往攤販的方向前進。

    湘曉無意識的撫摸著小米格魯,呆呆瞪著麥逸勳逐漸遠去的背影。有點奇怪……今天好像有哪裡不對勁耶……

    歪著頭想了一下,她歸納出結論——唔,她曉得了,今天他們沒有吵架嘛!莫怪她老覺得少了點什麼!和麥逸勳鬥嘴鬥得太習慣,大半天沒鬧上兩句,她還會感到若有所失哩!

    「嘻嘻,小東西,以後我們要一起生活羅,你希望我給你取什麼名字呀?」

    玩弄著懷中小米格魯的耳朵,湘曉把它捧到桌面上,瞧它老愛搔頭裝憨,像只小猴仔,於是她又自言自語道:「乖乖,別抓頭了,你是狗,不是猴子呐!』小米格魯聽不懂人話,對著她又是一陣搔頭晃腦。

    「討厭啦!」

    「討厭什麼?」麥逸勳回來了。「喏,拿去吧!」

    「哇!」湘曉趕緊舔了一口甜筒,然後不解的看著他打開杯蓋,讓小米格魯鑽進去暍飲料,「喂,你還特地買它的份兒唷?」這麼細心?

    麥逸勳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是賣飲料的小姐看我長得帥,免費加送一杯。」

    「噗!」她立刻噴冰。「咳!咳咳!麥逸勳,你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耶!這麼噁心巴拉的話,你也講得出口!」

    「事實如此。」他邪邪笑著,輕拍小米格魯的頭,又引發它習慣的抓頭動作。

    「受不了它!」湘曉埋怨道:「愈看它愈像小猴子,乾脆叫它Monkey好了。」

    話才剛說完,小米格魯就若有所覺的汪汪叫了兩聲。

    「哈哈,它喜歡這個名字呢!」麥逸勳把它的狗頭從紅茶裏搶救出來,

    「Monkey,對不對?』

    「汪!汪!」小狗兒咧著沒長牙齒的嘴巴傻笑。Monkey!?聽起來還蠻可愛的啦!

    「笨蛋Monky!狗毛都被紅茶浸濕了啦!」一把抱過它,湘曉挖出購物袋裏的毛巾,小心的幫它擦乾身體。

    「嘖嘖,好辣喔!」隨意一瞄,麥逸勳瞟見一場大白天在外表演的火熱激情,連忙叫湘曉也一道欣賞。「快看!右前方,兩點鐘方向。」

    她抬頭,「靠!這是公共場所耶!」

    一對小情侶和他們一樣在咖啡座底下躲太陽,兩人同喝一杯飲料,喝著、喝著,就喝到對方嘴巴裏頭……兩人吻得難分難解,小女生身上本來就很清涼的細肩帶背心都快掉下來了……

    「哇塞,快,快脫!』麥逸勳熱烈的在旁吆暍,比當事人還激動。

    湘曉猛然拔了他一撮頭髮,「死色鬼,夠了啦你!」人家吃面,他喊什麼燙啊?

    「嗚,痛啊!」他不滿抗議,眼睛仍盯著那對小情侶不放,感慨的說:

    「唉唉唉,年輕真好!戀愛萬歲!」

    她賞給他一個衛生眼。「麥大少爺也會怕老喔?你不是一天到晚都在戀愛,幹嘛羨慕別人啊!」夜夜笙歌的男人,還會嫉妒小情侶熱情忘我的擁吻?笑死人了!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他加入梳狗毛的行列,狀似不經意問道:

    「小香菇呀,你談過幾次戀愛?」

    「零。」她回得很爽快。

    「沒半次?」二十一世紀了耶,多少人的初戀十三、四歲就開始,她的大學歲月只剩下一年的時間了,戀愛學分還沒修過啊?騙人的吧?

    「我不像你,隨時可以發情。」好毒的話。

    麥逸勳反駁道:「應該說,我懂得欣賞每一個女人的美!」

    「是嗎?」湘曉幫他更正,「是每一個豐胸肥臀的女人吧!」

    這幾星期來,她已經看出他挑選床伴的標準了——臉蛋普通無妨,不要太接近恐龍即可;皮膚不白沒關係,至少要好摸:胸部不能不大、臀部不能不長肉……基本上麥逸勳適合活在唐朝,他偏愛的女人淨是楊貴妃那一型的。

    「嘿嘿,小香菇,你愈來愈瞭解我了。」好吧,他不否認,但是嘛……總有例外的時候。「喂,你想談戀愛嗎?」那對小情侶吻得快著火,害他也跟著心癢難耐!

    湘曉撇撇嘴,「從沒想過。」高中念女校、大學忙打工,她有很好、很好的死黨,卻沒有一個提供肩膀的情人。潛意識裏,她早認定男人是最不可靠的動物羅!

    「如果物件是我呢?l麥逸勳指著自己問。

    她像看外星人那樣看他,「那我寧願去當修女!」

    「喂喂喂,別拒人於千裡之外嘛。」笑笑鬧鬧中,他的話有幾分真實性,任誰也聽不出來。

    「你該吃藥了。」這是湘曉的回答。

    歎氣,抬眸——小情侶的熱吻尚在持續中……

    麥逸勳的眼珠子一轉,突發奇想道:「小香菇,你欠我一個賭約,記得吧?」

    連只有一面之緣的寵物店老闆娘都愛死他了,她怎麼可以對他無動於哀?他是宇宙無敵萬人迷耶!

    「願睹服輸,你想要啥?先說好,我可沒錢買東西給你。」

    賊溜溜的眼珠子轉到小情侶身上,他曖昧的說:「很簡單,我要一個比他們還熱情的吻!」

    鐺!湘曉呆住,不敢相信他厚顏無恥到提出這等要求。

    「只是一個吻罷了,幹嘛?你伯被我電到哦?」麥逸勳還在用屢試不爽的激將法。

    「去你的!誰怕誰!」生平最恨他人輕視,她咬牙答應,將Monkey安頓在椅子上,朝他走過去——狠狠惡瞪那對小情侶,湘曉恨透他們了……一個吻、一個吻……說起來倒容易,她活了二十一年,男朋友沒半個,哪來練習接吻的機會啊?不過,初不初吻,那是她的事,她才不會無聊得跟麥逸勳說!

    張開雙臂,他語帶興奮的說:「來吧!」

    雙手搭上寬厚的肩頭,感覺到底下的肌肉緊緊收縮……男人的身體,跟女人真的很不一樣……

    當湘曉靠得那麼近的時候,麥逸勳沒有預料到,自己的聲音會變得如此沙啞,「小香菇,我很期待呢……」伸頭—刀,縮頭也—刀。她坐上他的大腿,傾近他,身子頻頻發抖,微顫朱唇貼上男性熱唇……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動情的挑舌勾住她,伸手壓低她的小腦袋,扎實地索討了一個令人臉紅心跳的法式熱吻!輾轉引誘、蠶食鯨吞,麥逸勳試圖安撫她的生澀,引領她的稚嫩。兩人的唇舌交纏,難分彼此……這個美其名是清償賭債的吻,滋味甜美得讓人一逕沉醉……

    這下,別說是那對小情侶了,Monkey也瞪大了狗眼,目不轉睛地欣賞他們精采的表演。

    隔日。

    「啊!」

    「啊!」

    「—汪—!』

    陽明山上某處豪宅中,兩個女人一隻狗,三雙眼睛愣著對看,不知道該說誰嚇到誰的成分比較大。

    「巴黎、小香菇,你們兩個站在那裏幹嘛?」從絕硯家的廚房繞了一圈出來,麥逸勳發現女主人和他帶進來的小女伴一直站在門邊沒動,於是狐疑問道。

    「她……」黑色指甲抖啊抖,指不准目標,一早就遭到惡人挾持的湘曉,震驚到講話會結巴,「她、她……是……仙女嗎?」

    眼前這個跟她差不多嬌小的女人,有張無法用筆墨形容的精緻臉蛋,還有一身比雪還白的肌膚,其飄逸的氣質、出塵的美貌,一點兒都不像是真實世界裏的人!湘曉徹底嚇傻了。

    「哈哈哈!哈哈哈!」原本穩穩坐在沙發上的麥逸勳,一聽到她說的話,忍俊不住爆笑出聲,趕忙叫好友過來一道分享,「硯,你快來唷,有個傢伙被小美人兒嚇到快昏倒了!」

    「昏倒!?」隨著一聲巨吼,看來孔武有力的男人立刻沖了出來,抓住愛妻,不避嫌的以雙手給她做了個「全身檢查」。「哪裡不舒服?是不是寶寶又踢你?還是——」

    當他死人啊?摸成這樣,他看了也會不好意思耶!麥逸勳好無奈地望著過分緊張的絕硯,說:「要昏倒的不是巴黎啦!」

    受不了!自從絕硯和巴黎前嫌冰釋,結為夫妻以後,他認識了二十多年,不愛笑、不會哭、沒表情的那個冷血絕硯,搖身一變,成為愛妻俱樂部最佳代言人,變化之大,令人難以接受。

    「那是誰?」

    「我來介紹一下,」他拉住湘曉的手,讓她坐在他旁邊。「這位是辜湘曉,辜老的女兒。」

    「而他們咧,是這間屋子的主子。絕硯,名義上是我二師兄,巴黎小美人兒則是他可愛的老婆。」

    「喔。」湘曉尚且回不了神,鳳眼恍然。「你們好……」

    這名美女叫巴黎啊……人已經夠不食人間煙火了,名字更夢幻……

    「唷唷唷,小香菇,魂歸來兮!」麥逸勳笑著捏捏她的臉頰,隨手一個動作,已然揭露他與她熟稔的程度。「好啦,我曉得巴黎粉美,可是你也不用嚇成個小傻子嘛!」

    「你才大呆瓜咧!」反手一拐,湘曉打中他的腹部,他痛呼,卻不還手,仿佛早巳習慣她的動作。絕硯摟著愛妻在旁邊瞧了片刻,冷眸中出現一絲玩味。

    「老公。」巴黎拉拉他的衣袖。

    「嗯?」

    清靈大眼睛揚著兩排長睫毛,表情從驚駭到渴望,「那只小狗狗……」

    「你喜歡?」問話的人是湘曉。她耳尖地聽到巴黎欣羨的語氣,趕忙撥開麥逸勳,獻寶似的將Monkey捧到天仙美人面前,說:「你可以抱抱它,Monkey很乖,不會咬人。」

    巴黎抬頭看看絕硯,待他點頭後,才伸出一根指頭去碰Monkey,「它……好軟哦!呵呵!」

    「對啊,你搔它癢,它還會笑哩!」

    「真的哦?」

    兩個女人你一下我一下的玩起小狗來,刹那問,彼此的陌生感減去不少,絕家大廳盈滿清脆響亮的嬌笑聲,氣氛和樂融融。

    「不是叫你別去惹她嗎?」冷瞪麥逸勳,絕硯的眸光流轉,落到玩狗玩得正起勁的巴黎身上,隨即化為一攤柔柔春水,「但是辜老的女兒確實不錯。」

    光瞧她和她的狗逗得巴黎開心不已,他對湘曉的好感便不由得直線攀升。小妻子的快樂,就是他的幸福嘛!

    麥逸勳噗哧笑出聲來,知曉好友的心思,可也不戳破,只順著他的話尾說:「對呀,她這小妮子挺上道的,不像那些千金大小姐做作又花癡。」

    絕硯側身看他,「很少聽你讚美哪個女人。」

    「嗯哼。」他高傲的笑了笑,眼光飄到湘曉那邊,語氣中似有幾分懊惱。「因為,也沒有哪個女人不對我著迷啊。」

    小香菇是個特例,他的男性魅力對她完全無效,反倒淪為她譏笑他的把柄。

    難得有異性不為他神魂顛倒,只是單純的把他當成普通朋友,別無企圖,足以麥逸勳與她相處起來,很輕鬆、很自在,就跟哥兒們一樣。他愛死了這種感覺!

    「鈐鈐!」門鈴驀然響起。

    「大師兄到了。」絕硯前去應門,湘曉陪著巴黎進去廚房端點心,這才明白,今天麥逸勳蹺班的原因是他大師兄路過臺灣了。

    洗好手,捧起一大盤水果,她迫不及待想看到那個揚名國際的間諜大師兄!

    「嗨,吃東西羅。」好奇鳳眼淨往初見面的男人身上轉,看得司徒靖是一臉尷尬,不知如何開口。

    「呃……這位小姐是……」

    「我叫辜湘曉。你是司徒靖對吧?」等不及別人幫她介紹,湘曉語帶興奮的連環問:「喂,當間諜好玩嗎?你一個月薪水多少錢?需不需要殺人啊?還有——」

    「小香菇,你夠了。」麥逸勳撫額低笑,說:「咱們大師兄木訥寡言,你這麼急,會把他嚇得奪門而出啦!」

    「不會吧?」鳳眸瞠大,滴溜溜的轉。「當一個間諜,膽子應該比常人更大呀!」

    「那很難說!」

    「難說個屁!」

    「呃……」司徒靖苦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好在絕硯適時出聲提示,他才得以介面道:「喔,辜小姐,令尊的身體還好吧?」湘曉愣了一下,隨即想通他們都是辜正郎的舊識,也就沒啥奇怪的了。

    「普普通通!」講到她爸,再好的興致都沒了。

    擺擺手,她又踱進廚房幫忙巴黎張羅吃食,剩下客廳裏的三個大男人在敍舊。

    「你帶她來?」司徒靖發問,語氣不免驚訝。

    這是他們私人的聚會,向來只有師兄弟四人參加,巴黎是女王人,她的出現很正常,至於辜湘曉嘛——倒是稀奇了,

    麥逸勳一副沒什麼的拿了片西瓜人嘴,含糊不清的說:「讓你們認識認識她呀!」絕硯、司徒靖交換了一個眼神,都沒說話。

    「咦?」湘曉想想不太對,也不管他們在聊什麼,采出小頭顱又問:

    「那個愛玩炸彈的雷吳呢?他來不來?」

    司徒靖扯出笑,心想三師弟跟這小女孩說的還真不少。「他不能來,你有事找他?」

    「對!」湘曉心直口快的大喊:「我要找他算帳!誰叫他改良什麼閃電炸彈,讓麥逸勳這只大淫蟲胡作非為,害我……害我……」

    「害你怎樣?」被指名道姓為淫蟲的傢伙,還一臉從容笑意,慫恿她繼續揭露內幕。

    「害我……害我……」在眾人等待的目光下,她登時俏臉紅透,一個字

    也說不出口,只好低下頭,假意玩弄著Monkey的狗毛。「反正就是害到我!」

    有意思!司徒靖調侃笑道:「原來逸勳叫吳給他的玩意兒是閃電炸彈呀!那種東西能做什麼正經事!辜小姐,可否請你告訴我們,逸勳如何不當使用閃電炸彈,我也好責罰他啊!」

    「他!」一口氣提上來,可接觸到麥逸勳那張玩世不恭的笑臉,湘曉又羞又怒,哪敢把實情說給大家聽?他不要臉,她還想做人哪!

    「哼。」一丘之貉,多說無益。惡瞪那三個笑得很賊的男人,湘曉索性坐在廚房門邊和Monkey玩,不再理會他們了。

    麥逸勳怔然望著她紅撲撲的臉蛋、嬌嫩嫩的肌膚、晶瑩閃亮的鳳眸……著迷般的專注……好可愛、好可愛喔……此時此刻,他的眼中只容得下她,連曾經被他誇獎到好比仙女下凡的巴黎都無法比擬……小香菇真的好可愛唷……旁邊兩個男人又交換了一個眼神,心底大致是有譜了。

    隨著夏天的腳步來臨,麥逸勳和辜湘曉的感情愈來愈熟絡,兩人每次見面,若沒有吵一吵、鬥一鬥,一整天的心情就不太舒坦。

    大學生的暑假總是來得特別快,荷風預計八月開幕,湘曉為求方便,乾脆搬進山莊裏頭住,有時候一忙起來,三、五天不見人影是司空見慣的事情。

    結果不出兩個禮拜,她隱形人般的態度便引起大波、肉雞、阿祥、矮胖的強烈不滿,慘遭眾人以電話攻勢輪番修理。

    可憐失去威信的大姊頭,不得已只好涎著笑臉,巴巴的邀請她們到荷風玩個幾天,當作補償。

    「上次來的時候,一片烏漆抹黑,啥都看不見,想不到這裏還真他媽的高級!」背著行囊,吹著口哨,矮胖口中冒出一串髒話,圓圓的臉上露出頗為贊許的笑容。

    「大姊頭,你爸怎麼會找你來這裏打工啊?」肉雞問。

    湘曉甩甩頭髮,避重就輕的回答:「朋友情商羅!」

    「不錯耶,我們可以趁機瘋個幾天!」

    「那是一定要的啦!哈哈!」

    幾個人笑鬧成一團,五台重型機車一字排開,什麼顏色、什麼造型都有。

    「風好涼,超級舒服!」伸伸懶腰,大波倒在湘曉的腿上,半眯著眼睛看天空,其他人也隨性坐在地板,大夥兒手上都握有一罐啤酒。

    「大姊頭。」大波忽然叫道。

    「幹嘛?』湘曉不是很注意,直到衣領被她拉開,丟進—堆他們帶來配啤酒暍的冰塊,她才哇哇大叫:「死大波,竟敢偷襲我!」語畢,幾顆冰塊也塞進大波的衣服裏,兩個女人在地上滾來滾去,非常幼稚的在玩耍。

    「靠!有病哪!」阿祥的猿臂長伸,先是抖抖大波的衣服,讓冰塊掉出來,接著直接探手到湘曉背後,在她背上胡亂摸一通,抓出剩餘的冰塊,然後丟進嘴巴咬碎。

    「唉唷,大姊頭的汗臭死了,你的嘴巴會爛掉啦!」矮胖湊過去,掐著他的臉頰逼他吐出來。

    阿祥大笑,把冰塊吐出來,又使蠻力逼肉雞吞下去,一群人像瘋子一樣,輪流含著那些冰塊。

    「呵呵!呵呵呵!」

    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養身會館後門,從樓上俯瞰,剛好把他們五人的

    一舉一動收進眼底。

    難得偷閒在做SPA的麥逸勳,站在五樓窗邊,看見大孩子們荒唐得可笑,本來還不以為意,殊不料,阿祥會對湘曉做出那麼親密的舉動,令他頓時變了臉色。

    「你說他們像什麼?」

    「情人。」站在後面的胡離上前一步,不需要指明誰跟誰,他就是知道少爺在問什麼。

    麥逸勳背著雙手,總是神采飛揚的笑眼有些萎靡。大波從車廂拿出口紅,在地上畫好格子,決定幼稚到底,玩玩跳房子。

    「哈哈,肉雞,你明明是雞,怎麼跳起來像企鵝啊!」胖子笑倒在地上。

    「總比你這個死胖子跳不動得好!」

    「沒用的東西,大柹頭怎麼玩都贏咱們!太沒天理了!」

    跳到沒趣味了,大夥兒又坐回老位置喝啤酒,湘曉彷佛被什麼吸引了,蹦蹦跳跳幾步,照著大波畫的格子跳跳跳……跳往尚未完工,只用條紅線圍起來的崖邊……

    她闔上眼,張開雙臂,宛若一隻迎風展翅的鳥兒,而她的紅色頭髮則是最美麗的羽毛……

    「怦怦!怦怦!」麥逸勳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哇靠……」大波看傻了。「我怎麼從來不知道,大姊頭有這麼柔的一面……」

    可不是嗎?此刻的湘曉,少了平日的暴戾之氣,神情陶醉,周圍的空氣都因她而舒緩開來……

    「怦怦!怦怦!」麥逸勳的心跳響如擂鼓。

    「她以為她在拍鐵達尼號啦!」矮胖嘿嘿亂笑,心思忒粗。

    這樣過了幾分鐘,始終沉默杵在一旁看她的阿祥終於受不了的一個箭步

    向前——如同鐵達尼號最經典的那一幕,他從後頭緊緊抱住她。蹬!所有人都大吃一驚!情誼三年,大夥兒沒看過阿祥如此失態,這下子是什麼情形啊?湘曉顛簸了幾步,站穩後,居然沒賞給阿祥一記鐵拳,只是任他靜靜抱著,眉睫長掩,淡淡微笑著說:「你也和我一樣想她,對不對?」回憶如風,吹得她分不清是冷還是暖,百般滋味糾結在心頭,說不難受,未免太自欺……阿祥猛點頭,像個無助的孩子賴在她身後。

    「媽的,看來阿祥和大姊頭的好事近了……」肉雞張大嘴巴說道,只可惜自己還沒有機會爬上大波的床。樓上男人的心情怱而變壞,套上衣物,他一句話也不交代就定了。金框鏡片閃了閃,似乎有所體悟,不一會兒,胡離才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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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2:09
第六章

    連續多天,荷風裏總不見麥逸勳的人影,急得一干思春女人只好假借名目,說要舉辦舞會,請主人務必賞光。

    這次,胡離沒盯著湘曉換禮服,也沒要求她出席,可是她心裏老覺得不太舒服,偏偏跟他唱反調,一身T恤、牛仔褲,大搖大擺走進會場。

    「大姊頭,我們會不會太隨便了啊?他們個個都穿禮服耶!」大波等四人和她一道前來湊熱鬧,看見眾人隆重的打扮,不免吐吐舌頭,有點消化不了這種場面。

    「去!管他那麼多,有得吃就好了。」矮胖身先士卒,頭一個沖向自助式的吧台,塞了滿嘴食物後,遠遠朝他們豎起大拇指。

    「豬牽到哪裡都是豬!」肉雞唾駡他,然後轉身問大波:「要不要跳支舞?」

    原本大波是想拒絕他,但阿祥和湘曉這兩天都好怪,她懶得理,也就隨肉雞去瘋一瘋了。

    「你要暍東西嗎?」阿祥蹬蹬長腿,從椅子上跳下來,不像他們想的那樣,有啥大秘密要對湘曉說。

    「隨便。」她答,一雙鳳眼反射性的在人群中找到麥逸勳——他和兩、三個女人在舞池邊調笑聊天,似乎還挺高興的。

    唉……湘曉搞不清楚: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從何而來?

    邀請阿祥他們到荷風玩,她早知會過麥逸勳,他沒有因她的關係特別招待他們也就算了,幹嘛還故意對她冷冷淡淡,她做錯什麼啦?莫名其妙嘛!愈想愈嘔,帶刺鳳眼毫不避諱地朝他的方位直射,讓他想裝作沒發現都難。

    只見麥逸勳跟身邊的女人說了幾句話,便端著酒走過來,「你的朋友呢?」

    「那裏、那裏、那裏!」長指一甩,湘曉氣呼呼的亂指。

    他挑挑眉,不若往常的鬧她、逗她,還彬彬有禮的說:「希望他們玩得愉快。」

    「去你的啦!」湘曉終於爆發,拖著他到比較少人的地方,大聲吼叫:

    「你在不爽什麼?我哪裡得罪你了?要不你就直說,不必故意擺出那張討人厭的嘴臉對付我!」

    「有嗎?」他淡淡的說,古怪的情緒怎麼也掩飾不住。

    「沒有嗎?」湘曉反問道,雖然警覺自己奸像太在意他的反應了,可她直慣了,有話憋著不是她的風格。

    「……」閉口不答,他過分正經的臉孔,任誰都無法與那個嬉皮笑臉的麥逸勳聯想在一起。

    兩人之間的氣氛凝窒,認識個把月,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鬧僵了。可笑的是,鬧僵了的原因,當事者都搞不清楚!

    「你——」耳邊優美的爵士音樂,忽然換成了時下最流行的搖頭舞曲,湘曉一怔,忘了要說什麼。

    社交名人不懂嘻哈、搖頭這一套,在他們眼中,那些都是低下的文化,不值品味,音控師是怎麼回事!?

    麥逸勳拉下臉,問:「你出的主意?」

    「不是!」

    兩人急忙走往音控室,打算探個究竟,路過舞池時,不只大波、肉雞、阿祥、矮胖幾人搖到發瘋,就連那些平日極為注重禮儀形象的名媛千金,聽到這種音樂,非但沒有花容失色,反而也開始瘋瘋癲癲玩了起來!

    麥逸勳察覺有異,正要阻止音樂繼續播放,一整批的員警卻突如其來,瞬間警哨聲響個不停!

    「搞什麼啊?」

    「誰是這裏的負責人?」帶隊的警官問。

    「我是。」麥逸勳的表情十分嚴肅,隱約猜到他們恐怕有麻煩了。

    「我們接獲報案,說你們這裏有人吸食毒品,請你配合檢查。」舞池裏的男男女女聽到音樂停了,卻還是扭得起勁,每個人的眼中都透露出亢奮與狂亂,帶隊警官一看就知道有問題。

    「不好意思,借一步說話。」麥逸勳不是笨蛋,他當然也看出那些人跟吃了迷幻藥沒兩樣,只是事關重大,他得先發制人才行。

    如果荷風裏嗑藥搖頭的消息傳出,山莊的生意完了,那些千金小姐的名聲也完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嘿,大姊頭,出事啦?」大波偷偷的問,神志很清醒,不像嗑了藥的人。湘曉瞄瞄她,再瞄瞄瘋狂舞動的矮胖,覺得事情有點古怪。

    「不會鬧進警局吧?」肉雞也是清醒的。

    「看他怎麼處理!」她心浮氣躁地等待麥逸勳和那位警官說完話,很怕事情弄不好真的會上報!

    幾分鐘過後,那位警宮叫走大部分的警員,只留下幾個幫忙清理現場,顯然已經與麥逸勳達成共識。

    「OK了?」她緊張的拉住他。

    「嗯。」逼不得已動用麥父良好的政商關係進行遊說,務必全面封鎖這件事,麥逸勳在心知事有蹊蹺的情況下,決計不肯讓警員把人帶走,進行搜身、檢驗。

    「那麼,麥先生,我們先走了。』

    「好的,謝謝你,王警官。」禮貌的向他鞠躬,麥逸勳正打算送這些警員出去,餘光淡掃,卻驚見有個人的口袋邊緣露出一截白色物體!他立刻抽了出來——是藥丸!

    「阿祥!」湘曉尖叫,警員們同一時間接過那袋東西。

    「是MDMA。」也就是俗稱的搖頭丸、快樂丸。

    「你下藥?」麥逸勳抓住他的手腕,臉色黑到下能再黑。

    「我沒有。」阿祥皺起眉頭,解釋著說:「那包東西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會放在你的口袋?」帶隊的警官彷佛聽多了這種藉口,不以為然的反諷他,接著對麥逸勳說:「麥先生,我必須帶他回警局做筆錄。」

    「不行!」小跑步的擋在阿祥身前,湘曉護著他,斬釘截鐵的說:「阿祥從來不碰毒品,他說那些東西不是他的,就不會是他的。」

    麥逸勳瞪著她握在阿祥臂膀上的手,再聽見她百分之百信任的語氣,心火一起,薄唇緊緊閉著,不願意開口替阿祥求情。警員們見他有意讓他們把嫌疑犯帶走,也不囉嗦,拉著人便要往外走

    「放開他!」湘曉超想動手打人,無奈情形比人強,不得不忍耐。

    「小姐,請你不要妨礙我們。」

    「麥、逸、勳!」她對他吼,鳳眼幾乎噴出火來。「你存心跟我過不去是不是?你真的打算袖手旁觀?我都說了,藥丸不是他的!」氣氛尷尬無比,湘曉在等麥逸勳開口,警員們也在等麥逸勳開口。可他卻久久不語,害得大家僵在原地,不曉得該怎麼辦……

    最後,阿祥還是進了警局做筆錄,方便日後調查真相,好在至少他們答應不留案底,絕對不會影響到他的未來。

    「辜小姐,你回來啦。」陪阿祥回家後,湘曉直奔回荷風,料想麥逸勳今晚一定會留宿山莊內。

    「他住哪一間?」她問警衛。

    「麥先生還在會議室呢!」

    湘曉直奔他所在地點,每一步都踩得殺氣騰騰,值班警衛不由得替老闆捏一把冷汗。

    「碰!」踹開門,麥逸勳果然在裏面。

    「你到底哪根筋不對?先是陰陽怪氣不講話,後來又不幫我救阿祥,怎樣?你要氣死我才甘心是嗎?」

    「我沒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卷高衣袖,再拉拉長褲,她發誓,要是他不給她一個滿意的交代,誰都甭想走出這扇門!

    麥逸勳推開皮椅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她。「藥丸在他身上,你憑什麼說東西不是他帶進來的?」

    好吧好吧,他承認,看見小香菇和那個叫阿祥的臭男人態度親密,她又替阿祥奮力辯解,他當真是氣到不想分出青紅皂白,反正有罪的不會是他!擺出臭臉,避不說話,這麼小家子氣的行徑,從前麥逸勳絕對不屑為之,哪裡預料得到,碰上小香菇以後,男性尊嚴一再掃地也罷,可怕的是,一向只給女人追著跑的他,竟然開始……嫉妒!?

    「我瞭解阿祥。」這一句話抵得過千言萬語。

    「但是其他人不見得瞭解他。」別過臉不看她,酸酸的氣泡在心裏漫天飛舞,這種感覺……真他媽的難受!「眼見為憑,大家都看到東西從他身上搜出來。小香菇,你走吧,我會打電話請你父親派別的人過來接替你。」

    湘曉倒抽一門氣,僵硬的問:「你不相信我?打算叫我滾好了事?」

    「不然呢?他是你的朋友!』

    「我、不、走!』她沖到他面前,驕傲的小臉因憤怒而漲紅。「若是我走了,不等於默認藥丸是阿祥的嗎?我說了,東西不是他的!」

    「小香菇,你確定嗎?你真的這麼信任他?」

    「對!」

    「你喜歡他?」

    「嗄?」她喜不喜歡阿祥,跟他們討論的事情有關嗎?況且,他的口氣活像是捉姦在床的丈夫,如果她一回答是,阿祥馬上會死無葬身之地。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們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啦!」氣氛有點詭異,恁是神經再大條,湘曉也不會智障到認為他只是隨口問問。其中,一定有什麼古怪是她所不明白的……

    「哈哈。」麥逸勳笑得非常虛偽。

    是嗎?小香菇她是因為瞭解而護著阿祥,並非感情因素?哈哈哈,她確定,可他這個老奸巨猾的商人,倒是不確定他護著她,究竟是出於瞭解,還是感情因素了……

    天哪!麥逸勳快透不過氣了!他沒事去管小香菇喜歡誰、愛誰幹嘛?她不是小孩子了,而他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她的工作夥伴,又不是她的保母!

    「喂,麥逸勳,」湘曉拍拍他的肩,問道:「二個賭約,要不要?」

    沉吟半晌,俊眸與她對望。賭約,是專屬於他們的默契,小香菇用慣了,是不是代表著她也把他放進心裏頭了?他的地位,應該不會差阿祥等人太遠羅?這樣的比較,天殺的可笑,麥逸勳卻該死的在乎!完了完了,他中了小香菇的毒了!從此以後,他該不會陷入絕硯狂戀巴黎的那套公式吧?嘖,光是用想的,麥逸勳就嚇得「皮皮挫」!

    「呼……好,我答應你,期限是半個月,你儘管去查證幕後主使者,你父親那裏,我暫時幫你保密。」他投降了。

    別看小香菇小小—個,她身體裏蘊積的毅力能耐,飽滿得讓人難以估計,他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會自己創造機會,這正是她吸引他的地方!

    「二日為定!」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湘曉輕鎚他,問:「那我們和好羅?」

    「嗯。」好好笑,他們沒有吵架呀!都是他想太多,「你跟那個阿祥真的……」

    「唉唷,安啦,我們熟到快爛掉,不會有什麼火花的啦!」奇怪他幹嘛好像很不放心的一問再問?更奇怪她幹嘛乖乖的回答了又回答?情況實在是奇怪得很無厘頭……

    「哦。」短暫的沉默。「抱歉,也許我應該替阿祥說句話的。」

    湘曉愣得退後了兩步。他跟她道歉?哇咧,他瘋羅?「喂,你腦袋秀鬥啦?」

    她很直接。「雖然我剛才蠻氣的,不過你是荷風的負責人,我想你做的

    對吧!」她計較的,只是他刻意對她不冷不熱的態度。

    「嗯。」

    「沒事的話,我得走了,Monkey大概餓死了。」湘曉想假裝出輕快的口吻,可惜微顫的音調早巳出賣了她,她只好趕快轉身,拉開門把——一隻大掌卻及時壓住門板。

    她回頭,嬌小的身子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麥逸勳黑幽幽的眼眸中,透著挑情的笑。

    她會感到緊張,證明了動心的人也不只有他。太好了!他想,他就是要小香菇對他,跟對別的男人不同,他要求她一切的特殊待遇!

    「還有什麼事?」湘曉的聲音異常緊繃。

    麥逸勳扯出一個無賴至極的笑弧,低低輕喃:「沒有,只不過這個賭約太大了,我想我應該可以要求你先行繳交保證金。」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熱燙的男性薄唇卻精准地俯了下來,尋著了

    她甜蜜的紅唇,纏綿熱吻……唔唔唔,哪有人這樣子的啦!賭就賭,還追加什麼保證金,他根本是流氓嘛!

    呃……不過,當湘曉渾身無力的癱軟在他懷裏,接著在他的鼓勵下,反被動為主動,害羞卻不退縮地探索他的身體時,誰還有空計較那麼多啊……可憐的小Monkey,你可能還得餓上好一陣子了!

    「鈴鈴鈴——鈴鈴鈴——」無敵響亮的鬧鐘喊得聲嘶力竭,號稱渾身是勁的電池都快跑到沒力,無奈道高一丈、魔高一尺,躺在床上的人兒硬是賴著不動,嗜睡的功力無人能及。

    「汪!汪汪!」被吵到快變成史上頭一隻精神衰弱的狗兒,再也忍受不了鬧鐘歇斯底裡的叫聲,短腿一躍,順利地從它溫暖的狗窩跳到主人床上,展開每天早上都免不了的口水攻勢。

    「唔……走開啦!」翻身嘟嚷,湘曉裹著小熊被單,推開Monkey又繼續睡。

    「咆——」遇到這種不長進的主人,再堅強的小狗兒,也不禁要流下幾滴尊貴公狗淚……不行,它是人類最忠實的夥伴,主人上班不遲到都得靠它了。

    「汪汪!汪汪汪!」

    「拜託,不要鬧了,我的頭很痛耶!」不敵Monkey在耳邊的狂吠,外加口水亂吐,她搗著痛得快要爆炸的頭顱半坐起身,隨手抓來鬧鐘一看——

    「媽的!又來不及了!」

    拖著彷佛有幾千斤重的身軀往浴室走,湘曉一面刷牙洗臉,一面回想她調查到的蛛絲馬跡。人,一個接一個的追查,可惜兩個禮拜過去了,一丁點眉目都沒查到。

    山莊內部的人員各司其職,誰有不正常的出入,其實很容易想起來,而且監視錄影帶裏,也沒其他人有特別怪異的舉動,可見下藥的人一定對山莊內部架設監視器的位置一清二楚。這不擺明是自己人幹的嗎?湘曉百思不解,會是誰故意要陷害阿祥、陷害她?是被她整過的警衛?常讓她提著耳朵吼叫的小妹?是工人?是沒有問出寶物所在的客人?不,不可能,這段時間內,她和大夥兒的感情都不錯呀!

    「喔……」一陣天旋地轉,湘曉連忙蹲下調整呼吸,眼前已是一片黑她不想請假呵!接下來的日子,荷風開幕在即,雜務多如牛毛。嬌客也差不多都要離開了。她很害怕調查行動會益加困難,最後,她輸了一個賭約不要緊,沒辦法替阿祥洗清罪名才真正會讓她嘔到死!

    「呼呼……」閉著眼睛摸索到冰箱旁的狗飼料,湘曉倒了一些出來,放在手心讓Monkey吃,自己則感覺越來越昏、越來越昏……

    「汪汪!汪汪汪!」也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她又聽到Monkey的叫聲,好像……還有門鈴聲……想都沒想就爬著去開門,湘曉壓根兒忘了,這時問不會有人上門找她。

    「你——不舒服?」是麥逸勳。

    「咦?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裏?」舞會事件過後,她便搬回租賃的小套房,他沒來過呀!

    麥逸勳一手提著Monkey,一手抱起她放倒在床鋪上,洋洋得意的說:「天底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吹牛大王!她冷嗤—聲,

    「好哇,那可不可以請麥大算命仙指點小女子我,我現在為什麼覺得頭重腳輕,他媽的不舒服……唔!」

    他吻住她的唇,制止她三句不離口的髒話,在她額頭摸了幾下,才說:「你在發燒。」

    「真的嗎?」湘曉昏得神志不清,蹙眉喃喃自語道:「發燒?我好多年不曾生病了……生病很麻煩,需要別人照顧,可是……可是我只有一個人……」撫摸她臉頰的指尖一抖,麥逸勳的整顆心都擰了起來。

    小香菇是他見過最堅強、最獨立的小女生,他欣賞她這一點,卻也萬分心疼她這一點哪!、

    為了追蹤破壞舞會的幕後黑手,他見她的公事都做不完了,還想盡辦法去問、去查,原本纖細的身子因忙碌更是瘦了一大圈。

    有沒有幫阿祥洗清罪名真的那麼重要?唉唷,酸酸的氣泡又不斷冒出來

    「籲……」昏沉中,湘曉感覺到額頭上多了一條濕毛巾……廚房漸漸有香味飄出……然後,冰涼的手指滑到她後頸那朵天堂鳥圖騰,來來回回的遊栘……

    「小香菇,你為什麼非要這樣倔強呢?」歎息悠悠,溫潤男音輕喃著她聽不見的話語。

    天堂鳥花,終究不是鳥,是花,就得落地生根的,展翅高飛的姿態,只能當作一種象徵精神,她……可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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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2:39
第七章

    渾渾噩噩醒來,天似乎暗了。

    湘曉撐起身體,瞥見麥逸勳還待在屋子裏,一人一狗坐在地上,Monkcy遭到他的一雙魔手搗亂搔癢,咿咿笑得肚皮朝上。

    「醒啦?桌上有剛熱好的稀飯,快起來吃!」伸手采采她額頭的溫度,他噙著笑,自往臉上貼金的說:「哇哈哈,你看,在我的悉心照料之下,燒退得多快呀!」

    「哼哼,誰曉得你有沒有趁機偷打我。」頭不痛了,可是昏睡了太久,湘曉說起話來仍是有氣無力的。

    「拜託,本少爺像是那種宵小之徒嗎?」麥逸勳睥睨著她,一副受到極大侮辱的模樣。

    她回睨他,簡潔有力的說了個字:「像!」

    「呵,會鬥嘴了,代表你的病都好啦!」

    「你……」震愕一動,湘曉呆愣地看著他的背影,空虛的心被某種溫暖填滿,甜甜的滋味彌漫周身。他是在關心她吧?這傢伙!說句正常一點的話會死啊!

    「麥逸勳,你這麼悠哉的待在我家一整天,是荷風要關門大吉羅?」唉唷喂,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她的關心又正常到哪裡去了!

    他抱著Monkey坐上她的床,好委屈的說:「沒辦法呀,早上快十點了,我看有個超級女強人還沒去上班,心想她大概又耍賴床到中午以後,所以我就紆尊降貴地親自來抓她……哪想到女強人發了高燒,本性流露,死命巴著我,不讓我走……哎,我也是不得已哪!」湘曉脆笑出聲,被他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逗得心情大好。含笑眉眼,散發單純自然的天真,麥逸勳心動不已,傾向前便給了她一記熱吻,饑渴的舌尖挑開猝不及防的編貝玉齒,順帶也把綿軟嬌軀拖進懷裏,恣情愛憐,柔膩擁撫。驚人的酥麻感,從兩人的舌尖奔竄向四肢百骸。

    他撫上她粉豔如火的嫩頰,溫潤飽滿的觸感使他忍不住低喘一聲,更加霸道地翻攪著她嘴裏甜蜜的津液。

    小香菇怎麼會如此可愛?可愛斃了……麥逸勳心蕩神馳,簡直想把她一口吞進肚子!

    湘曉被他吻得神志迷亂,兩隻小手慌亂的在空中揮舞了幾下,在碰觸到

    他精壯的背肌後,便緊緊攀住不放……她再也無法思考,只能全然沉醉在他火辣的熱吻之中。

    朦朧問,情欲已欲脫軌奔出,麥逸勳強自壓下內心的渴求,放慢侵略的腳步,由纏綿深吻輾轉變為輕柔啄吻,嗓子瘩啞低沉,「喏,這樣臉色紅潤多了,好看多了。」

    「呵呵。」沒有故作嬌羞,也沒有偽裝糊塗,湘曉掐掐他,戲問:「你最近常常吻我哦,怎麼啦?萬人迷的麥大少爺也會欲求不滿啊!」

    她是無所謂啦,反正她名花無主,他的技巧又好得沒話說,不算太吃虧。麥逸勳只是笑。

    愛情小說中老是寫道,男人遇到了今生今世的天命真女,總會三魂少七魄似的,做任何事都不帶勁,即使想跟別的女人亂搞,肯定也不舉。

    他覺得這太誇張了。男人的愛,和他小老弟的欲望從來都是兩碼事,不過,如果心裏有抹揮之不去的身影進駐,那種在等待影子慢慢具體的過程中,男人對其他女人比較沒興趣倒是實話。

    最近他就落入了此種窘境。

    「嘿,幹嘛不說話?」湘曉揉揉自己的喉嚨,也忘了剛才要他回答什麼,有絲氣惱的開口:「我是因為感冒才發燒的嗎?聲音都卡在裏面出不來!」

    「可能吧!」他傭懶的耙梳她亂亂的紅發,「吃點東西好了。」說完他就站起來走到桌子旁邊,找碗替她盛粥。

    湘曉凝睇著他的側臉,看到她當初咬在他脖上的血印子,還殘有淡淡的痕跡,有點想笑,又有點難解的感慨。

    他和她算是什麼關係?他們在玩愛情遊戲嗎?朋友,是不會接吻的。麥逸勳的想法,她不知道也不想問,可她嘛,嘖,對於他成為她的男人

    「喂,麥逸勳,天都黑了,還要叫他們繼續加班嗎?」荷風一隅,幾名工人在地底下敲敲挖挖,湘曉站在地面上,全身髒汙不堪,儼然是監工時跌了幾次,才會變成了小泥人。

    反觀麥逸勳,白色棉質T恤、麻布長褲,乾淨得像剛從洗衣店拿回來的一樣,更對比出她到底有多麼不小心了。

    退燒後,安安穩穩睡了一夜,她清早起床又是活蹦亂跳的一尾活龍,麥逸勳也沒有感染到她的病毒。

    兩人從太陽升起,到月亮高掛,馬不停蹄的在山莊內奔波忙碌,就是希望剩餘的工程能夠快點完成,好趕在下週末舉行荷風的開幕儀式。

    「把附近的電纜埋好才行啊!』他說,並且十分專心地審視工頭拿給他看的資料。

    湘曉調皮的繞到他身後,沾滿濕泥巴的小手掌啪的一拍,那件價值不菲的上衣立刻浮出兩枚五指印!

    「哈哈,真漂亮!」她樂得拉開些微距離觀賞自己的傑作。

    麥逸勳苦笑,不願意出手去摸背後的濡濕。「小香菇,我發現我非常想念你生病不能動彈的時候。」

    「嘻嘻,誰教你要趕跑我的發燒呀!」恩將仇報,說的就是她這種人。湘曉又趁他空不出手反擊,將指縫中的泥濘一併抹到他的長褲上,尤其是屁股的部位。「呵,麥逸勳,每次都是你輕薄別人,這下子換我吃你的臭豆腐!」

    仿佛要把昨天沒用的精力全都在今天用完,她邊笑邊鬧,粉嫩嫩的笑靨一整天都掛在臉上,任誰都看得出火爆千金的心情格外晴朗。

    甜美笑容實在太吸引人了,麥逸勳把手上的東西向後拋,大手一攬,把她纖細的頸子收納在掌中,不懷好意的說:「我向來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小香菇,你的小屁股完蛋啦!」

    說時遲那時快,報復龍爪手已襲往小女人渾圓挺俏的嬌臀,在上頭狠狠亂摸亂捏後,才得逞的綻放賊笑。「嘿嘿,女生真可愛,什麼都小小的,好好摸哦……」

    「啊啊啊——」可惡!她放開嗓子尖叫,存心要他丟光面子的大聲喊道:「色狼!有色狼!麥逸勳是大色狼!」不少工人都探出頭來看他們。

    麥逸勳卻像個沒事人般攤手微笑。「這招無效,你不可口的程度,這裏哪一個人不曉得呀。」說得一堆人點頭如搗蒜。

    對啊,麥少爺怎麼可能會非禮辜小姐嘛,她何止不可口而已,想偷吃她的男人,牙齒還沒咬上她,肯定讓她的鐵沙掌打飛到基隆外海去!

    「哼。」她的名聲有這麼壞嗎?

    「還有哇,小香菇,」麥逸勳陡然換上了會電酥人的語調。「我們也算是老相好了,你怎麼還一天到晚麥逸勳、麥逸勳的叫?未免太生疏了吧!」

    湘曉思心的呸他,鳳眼挑了挑,還在鬧。「不然我該怎麼叫你?勳……哦勳……」模仿上回聽到的鶯聲浪語,她晃著肩膀,媚兮兮地朝他吹了一個飛吻過去。

    「嘔——嘔——」偷瞄到這幕的工人莫不捧胃乾嘔!

    眾人腦中想的都一樣,「求求你!辜小姐,儘管咱們都沒讀過什麼書,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道理粉簡單,瑪麗蓮夢露要是知道有人這樣模仿她,恐怕也會從墳墓裏跳出來破口大駡!」

    「哈哈!」麥逸勳兀自笑得開心。有小香菇在旁娛樂,工作到再晚都不累呵!

    「叮叮叮!叮叮叮!」有人的手機響了。

    湘曉暫且放過他,接起口袋裏的電話。「喂?我辜湘曉,你誰呀?」

    「大姊頭,是我啦!大波!」那頭急促的說了一串話,其問還夾雜哽咽的哭音,她嬉鬧的臉色一沉,好心情統統消失了。

    「你不要急,我馬上到!」掛上電話,湘曉的手發抖得掏不出鑰匙,腳步慌亂地往停車的地方狂奔!

    麥逸勳追在後頭,捉住她問:「出了什麼事?」

    湘曉甩開他的手,六神無主的吼叫:「我……我要去阿祥家……否則就來不及了!」

    什麼東西來不及?他搞不清楚,可是見她神色慌張,料想等會兒的騎車狀況也不會太好,於是拖著她上了自己的轎車。「我送你去吧!」保時捷迅速發動,疾馳下山。

    「往新店的方向,開快點!快點!」儀錶板上的指針已突破一百,湘曉還嫌不夠,啞著嗓拚命催促道。

    「怎麼了?是阿祥……出事了?』高速行駛中,麥逸勳還分心安撫過於激動的她,真的是不要命了!「別擔心,很快就到了。」

    湘曉的漂亮鳳眼底再無一絲笑意,把自己埋在兩膝之間,無法克制顫抖的說:「藥丸的事,阿祥……阿祥他非常自責,他很難過害我跟他一起背黑鍋……」

    「警局打過電話給祥爸,祥爸氣瘋了,把阿祥臭駡一頓,還怪到小美身上……」她閉閉眼,說不太下去,那個名字,是她心中永遠的傷痛。「祥爸怪小美把阿祥帶壞,他說……他早當這個兒子作廢了……一麥逸勳沉默。

    他聽過小美,迎賓宴那晚,小香菇一直哀切囈語著小美死了這句話,只是,小美跟阿祥又是什麼關係?

    「大波說,阿祥的情緒超糟,剛好鳥窩頭他們又騎車到他家前面囂張,阿祥就……就跟他們去飄車了……一

    鳥窩頭那些人向來對他們幾個不太友善,難保阿祥一時意氣用事,不會飆出問題來。

    「阿祥他會有分寸的,你別擔心。」鳥窩頭?那又是誰啊?可惜現在不是講笑話的時機,不然麥逸勳真想問問,這些創意昵稱是誰的鬼點子。

    「到了、到了!」不等他停妥車,湘曉把門一推,便往機車行前等待的熟悉身影沖去。「大波!」

    「大姊頭……」她已經哭花了美臉,鼻涕、眼淚縱橫交錯。「矮胖、肉雞都去追阿祥了。」湘曉抬頭看看機車行內——不對!阿祥平常騎的車還在呀!難不成……

    「他騎誰的車?」

    大波抽抽噎噎的回答「一台紅色的,好像是你以前騎過的那輛……」

    她不瞭解他們高中時期的往事,只知道阿祥很寶貝那輛車,據說,好像是因為—個叫作小美的女生……

    「靠!」眼淚奪眶而出,湘曉抄過阿祥的車,第一時間沖出機車行!

    小美出事後,那輛車幾乎全毀,是她叫阿祥把它組裝回去的。這幾年下來,車子雖有定期保養,但再也沒有人騎它上路……阿祥發瘋了不成!

    「借過!」大波還愣在旁邊啜泣,麥逸勳競一把搶下她的車,追人去也。

    「快啊,快跑啊!」湘曉在心中低喊。

    她知道他們會去哪兒,這條公路的盡頭,有一個廢棄的工地,那裏有道峭立的人工斜坡,一不留神,很容易喪命……依鳥窩頭的個性,他准是找阿祥去那裏單挑!

    不行呵,那輛車子的性能不夠好,阿祥要騎它飛躍斜坡,絕對不可能……

    過往血淋淋的畫面,從眼前飛逝而過,她將油門催到最底,急速趕往現場!

    「嘰——」猛烈的及時煞車,在地面劃出一條長長的黑痕。

    鳥窩頭一堆同夥的車子擋住湘曉的去路,隔著幾公尺的距離,她看見了阿祥,「阿祥,不要。」

    「對呀,你聽大姊頭的話嘛。」肉雞、矮胖也被擋在車陣外,無奈的附和。摸著那輛車,阿祥仿佛在撫摸最愛的戀人……

    「曉曉,」他好久、好久不曾這麼叫她了。「對不起,連累你了,可是你知道,我不會做那種事。」

    「沒關係,阿祥,我失去工作也沒關係,真的!」只求他不要做傻事啊!

    「我爸不諒解小美,我不懂,她都死了,他們為什麼還要罵她、批評她……小美好無辜……」阿祥持續整裝,年輕的面容好憂傷。

    「別管別人,我們懂得小美就夠了呀!」他笑得苦澀,手邊發動了機車,霎時白煙四起……

    「阿祥,我們回去,去小美那裏暍一杯就沒事了,好不好?」

    阿祥停在斜坡前,準備戴上安全帽的手遲疑了一下,不過,也只有那麼一下了。跨上紅色車身,他回頭對湘曉說了最後一句話:「曉曉,我想她!」

    「不,別再這麼對我!」當阿祥的車轟地一聲往前飆出,她也打算不顧一切飛車攔阻——

    「碰!」在湘曉也跟著跌進斜坡下的深坑之際,麥逸勳騎乘的機車追上她,千鈞一髮的把她拉下來,兩人滾到旁邊的草叢,機車在半空中撞成一團沖天火焰!

    刹那間,紅光四起,先是好多人尖叫的聲音,接著有救護車的聲音,鄰近的居民紛紛出外看熱鬧……

    湘曉被彈出車外的力道撞得頭暈目眩,小手下意識地揪著身前男人的衣襟,鳳眼緊緊闔著,淚水卻依然放肆漫流,流過她的臉、她的嘴……一滴一滴,流進麥逸勳的心……

    「小美……小美……」黑暗的夢境中,湘曉仿佛回到了那段青衣黑裙的無憂歲月。

    色彩繽紛的畫面裏,她和小美站在校門口,一身筆挺卡其服的阿祥,背著書包朝她們跑來。

    「嘿,阿祥,幾天不見,你臉上的痘痘又變多了喲,幹嘛?用功K書哦?」每回見面,她總不忘戲弄一下這個沉默木訥的好友。

    而被他們夾在中間的小美,也總不忘為心上人辯護。「曉曉!你不要亂講話,不管怎樣,阿祥還是很帥呀!」

    「對啦對啦,你的阿娜答最不得了奸不好?」

    「曉曉!」難為情的跺跺腳。然後阿祥和小美會偷偷地窺視彼此,甜蜜的交換溫暖笑容。畫面忽然跳開——

    小美倒在血泊中,湘曉趴在路邊哭泣,青衣黑裙上全部是小美的鮮血……阿祥騎車追在她們後面,看見眼前的景象,連人帶車倒在地上,眼底寫滿了絕望與心碎……畫面再度跳開——四周是一座座的墳,天空很灰,雨要下不下的。

    她和阿祥跪在最新的那座墳前,傻裏傻氣地跟裏頭的小美說話。

    「小美……你曾說,你希望變成一隻鳥兒,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所以你愛登高峰、愛騎快車……展翅高飛的感覺一定棒透了……」後來,湘曉每每站在高處遠眺,就忍不住想起她說過的話。

    飛……飛啊……飛翔的夢,是想念,是受困的心還舒坦不開。自小美走後,她和阿祥愈走愈近,大家都把他們當成一對,但他們不是。他倆的心中,共同記掛著一個女孩,想念的時候,他們擁抱著相互取暖,小美,就在他們中間,跟以前一模一樣……

    「小美……阿祥……別丟下我……不要……」眨眨眼睫上的淚珠,湘曉從夢境中緩緩轉醒,眼前隨即出現一張擔憂的俊臉——麥逸勳。

    「小香菇,你還好嗎?現在感覺怎麼樣?手痛嗎?還是頭痛?」勾人心魂的星眸不再帶笑,而是泛著一片酸楚水光。她在夢中的低語,他都聽見了。

    「對不起,害你也受傷……」吸吸鼻子,湘曉想抬手撫摸他包紮好的額頭、手肘,但全身疼痛得搾不出一點點力氣。

    「別動,我沒事,醫生說你有輕微的腦震盪,要好好休養。」麥逸勳的聲音低啞得像從陌生的星球傳來,連他自己都覺得太荒謬。心中那股強烈的疼痛,竟是因害怕失去她……

    「阿、阿祥呢?他在哪裡?」她只是輕輕一摔,都摔成腦震盪了,那他呢?快告訴她,他安全無恙!

    麥逸勳吞吞口水,據實以告。「阿祥他……他跌下坑穀,全身灼傷,受傷……不輕,還在加護病房急救中。」

    「啊?」湘曉癱了。

    她最恐懼的事情要發生了嗎?小美走了,阿祥也要離她而去了?

    「不!帶我去看他,我要去看他!」她掙扎著下床,不顧麥逸勳的攔阻,堅持往門口爬,豈知,蓄滿淚水的鳳眸卻不期然接觸到,一直站在那種等候她醒來的辜正郎夫婦。

    「湘曉……」謝蘭喚她,美麗的大眼睛滿布哭紅的血絲。

    如果麥逸勳沒有及時通知他們,她或許永遠不會曉得,小美之死,帶給女兒的痛,居然是這麼這麼的深、這麼這麼的苦……

    「媽……」兩雙如出一轍的眼眸對望,湘曉哭泣著說:「媽,我要去看阿祥,阿祥他——」

    「不許胡鬧!」粗聲暴暍打斷了女兒的要求,辜正郎將手中的拐杖一頓,疾言厲色道:「湘曉!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如此不懂事?我派你去荷風幫忙,你不認真工作,今天還惹出這種大麻煩,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身為辜家人的責任感!」

    「老公……」他明明也很心疼女兒所受的傷,何必出口又是一陣怒駡呢?謝蘭委屈的想。

    「住口!」辜正郎不聽妻子說完,威嚴的眼怒瞪,繼續說:「將來辜家的事業全部都是你的,你不努力學習,沉迷什麼玩車!你——一

    「閉嘴閉嘴!」湘曉受不了的大叫。「你會吼、你會罵,難道我不會嗎?身為辜家人,就非得要忍受你的蠻不講理嗎?」她吼出兩串淚。

    「除了讀書、責任,你沒有別的話對我說了嗎?」小美的死,他一句抱歉也沒有說!

    「你有什麼資格質問我?辜先生,你憑什麼I:」一字一句淨是血淚,

    「如果不是你,小美不會死……小美不死,阿祥又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又怎麼會變成這樣?你老是自以為是如何如何對我最好,可是你知道嗎?或許當時未成年的我們,的確太莽撞,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任由小美在後面追車……你是大人啊!你應該要阻止她!

    小美死了……她來不及長大,是你書死了她、害死了阿祥、害死了我……」湘曉將滿腔恨意一古腦兒的發洩出來,嚇壞了在場的其他三人。

    辜正郎萬萬沒有想到,那一時的錯誤決定,會讓他從此失去這個女兒……他是為她好呵……

    「湘曉……」謝蘭泣不成聲。

    「你們走吧!當作沒有生過我,反正——辜家人的標準,我永遠無法達到!我是誰?我只不過是個愛玩車、不學好的壞女孩罷了!」

    把整顆頭顱埋進棉被中,不看也不聽,她好累好累了……別再來煩,她不希罕辜家任何一樣東西!包括愛!

    「小香菇……」麥逸勳伸出暖呼呼的雙掌攬她人懷。

    「嗚嗚……」直覺地攀附熟悉的胸膛,湘曉反手抱住他,宛如她是那即將溺斃的人,而他是漫漫江海中唯一的浮木。

    在他溫暖的懷抱中,她不想再假裝了……就讓忍耐多年的淚水一次洩洪吧!

    「乖。」輕輕拍撫著她抖動的薄肩,麥逸勳臉上的表情是絕對的溫柔。

    活了快三十年,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臂彎能為別人擋成一座堡壘的感覺,如此可貴……付出,原來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得到。眼見這裏再找不著說話的餘地,辜正郎和謝蘭紅著眼,黯然離開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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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19 08:02:55
第八章

    幾天後,湘曉已能出院,阿祥尚未清醒,但醫生總算宣佈他脫離險境了,可以從加護病房轉到一般病房靜養。

    她去探過阿祥,順便辦了出院手續,再到大波家接回她代為照顧的MonkeY,最後獨自一個人返回荷風。趁著麥逸勳今天有要務纏身,湘曉正好去把「那件事」作個了斷。

    「我知道是你,為什麼?」

    「辜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胡離推推鏡框,眼神始終沒有看向她。

    「舞會那晚,在食物裏下藥的人是你,故意栽贓給阿祥的人也是你,對不對?」她仔細研究過當天的每一個細節,發現只有他因慎重起見,多跑了廚房一趟。

    胡離是僅次於麥逸勳瞭解山莊內部機制的人,若他要在大夥兒都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在飯菜裏動手腳,那再容易不過了。

    況且,湘曉想到,一般人下藥,都會選擇下在飲料裏,為什麼這人選擇的卻是食物呢?因為,他跟在麥逸勳身邊多年,很清楚他的主子在宴會中只喝酒,不沾半塊吃食的吧?

    「如果是這樣,你應該去告訴少爺,而不是跑來逼問我。」胡離淡淡的說。

    「我,我並不打算告訴他。」阿祥這一摔,幾乎摔掉了半條命,真相已經不重要,他們心中解不開的結,是小美的死。

    祥爸對小美的怨怪,像把尖銳的利刃刺進阿祥的心臟,催化他日日夜夜不得停止的想念……在山莊發生的事,其實誰都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祥爸一怪三千裡,又扯出小美,讓人聽了更不好受。阿祥說,他想小美。

    湘曉懂的。那種一心求死的心情,她也真真實實經歷過。時常在午夜驚醒,依稀見著了小美在那頭朝她揮手微笑,她有多想乾脆一刀了結自己……

    「為什麼?」

    「不必要了。」撫著眉心那道未愈的傷口,湘曉悽楚笑道:「不管荷風什麼時候開幕、經營是否完善,都與我再無關連……辜家的產業,自有辜家人會來打理,我再怎麼拚命,也不可能扮演好辜家第二代傳人的角色。」

    胡離終於有點兒表情了。「少爺……贊成你的決定?」

    她搖頭。「我的事,我來擔。」

    「是嗎?」他低喃,似在問話,又似在自言自語。「……少爺卻把你看進心裏面了。」

    長聲喟歎,閃在金框眼鏡後的眼眸,有著壓抑住的不滿。「你猜的沒錯,是我。」

    「臭狐狸,你為什麼討厭我?」湘曉本來不願意懷疑到他頭上,可是憶及胡離對她的敵意,她前來這趟,是賭運氣的成分居多。誰曉得,正好讓她賭對了。

    「我確實討厭你。」他倒是很阿莎力。「你的出現,吸引了少爺全部的注意力,但你根本不配!」

    胡離長年冷冰冰的語調起了變化。「麥家產業獨霸一方,少爺又是人中之龍,要作咱們麥家的媳婦,沒有傲人的家世與美貌,至少也要知書達禮、進退有方,你、你——」

    「我怎樣?』湘曉冷眼瞧他。「我—樣都不及格是吧?』

    胡離重重一哼。「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啪啪!」她迅雷不及掩耳地賞他兩記火辣辣的鍋貼!整個人爬到寬大的辦桌上,高高在上的怒駡:「不要以為你高、你壯,就拽個二五八萬,告訴你,本祖奶奶不怕你!」胡離不動如山。

    「你是什麼東西!?麥逸勳選老婆輪得到你插嘴?何況你家太少爺看上我,我還不見得喜歡他咧!」她不符合當麥家媳婦的條件,那很好哇,她也不想從一個豪門,嫁到另一個豪門去受苦受難!從上海來的狐狸都有神經病嗎?光憑這個其爛無比的理由,他就故意陷害她和她的朋友,存心要讓麥逸勳厭惡她、疏遠她,他是哪一國的好部屬啊!真正替主子著想的人,可不會使出這麼卑鄙下流的手段!

    「總之你不配。」胡離還執迷不悟。

    「碰!」湘曉又揍了他兩拳,說:「剛剛那兩巴掌,是我為自己討的;現在這兩拳,是你欠阿祥的!」

    她氣衝衝跳下桌面,甩上門前撂下最後幾句話:「死王八!以關心為出發點的愛不會傷害到別人!你對麥家的忠心,幼稚!可笑!變態!我呸!」

    夜涼如水,空氣中飄蕩著微鹹氣味。

    「停在這兒好嗎?」轉頭詢問右座的湘曉,麥逸勳替她按下打開車窗的按鈕,讓清涼的海風吹進車內。

    「嗯。」她回他感激微笑。

    傍晚回去小套房喂Monkey吃飯,他剛好打電話來,想想關在家裏也悶,不如跟他開著車到處亂逛,起碼下會覺得孤單。開著開著,兩人便遠離了臺北市,來到北縣—處無人的海邊。

    「別擔心阿祥,他會好的。」他說,話語中有著不易察覺的落寞。

    眼睜睜看著小香菇奮不顧身撲向阿祥,那種毅然決然、即使同歸於盡亦不畏懼的勇氣,令他又震驚、又心痛。她說她不喜歡阿祥,可她卻為了他連命都不要!麥逸勳無法欺騙自己,說他沒有嫉妒阿祥。

    「希望如此。」少了平日的活潑生氣,鳳眸悠悠望向遙遠的大海,不知在看些什麼。

    伸出大掌將她的頭顱攬向寬厚肩膀,他沒說話,只是以行動表示對她的體貼。湘曉的眼眶驀然一熱。

    當有個人這麼溫柔的提供懷抱讓她依靠,再堅強的心,也忍不住想脆弱,只是,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人會是麥逸勳。

    他們原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平行線啊!

    拿起剛在便利商店買的啤酒,湘曉猛灌了幾大口,艱澀的發聲,「小美……小美她……」

    麥逸勳撫梳她不曾整齊的短髮,大手罩在她頭頂上輕晃。「別勉強,沒關係的。」如果往事仍然令她痛苦,他何必逼她回憶?

    在醫院時,小香菇半夢半醒的悽楚囈語,以及她向辜老咆哮的心路歷程,其實已夠他拼湊出當年那件憾事的全貌。

    「不,讓我說。」她仰起帶淚粉臉,把小美之所以會死的始末說了一遍,接著似是用盡力氣了的癱回他肩頭,感傷道:「儘管年紀都還很小,可是阿祥跟小美的感情真的很好,若小美沒有死,他們一定會永永遠遠牽手定下去……」

    「小香菇,老實說,你是不是認為小美的死,你要負大部分責任,所以後來你才故意和阿祥考進同—所大學,同—個科系?』麥逸勳猜測。湘曉破涕為笑,他真懂她。「是啊,中文系是阿祥的第一志願,我的個性怎麼會適合?要不是考慮到小美已不在他身邊,打死我都不踏進中文系的門!」

    四書五經、諸子百家,隨便一個古人跳出來講話,就是百萬字以上,他們是吃飽沒事幹專門整人的呀?

    想她大學一年級到三年級,拜作古諸公所賜,多少科目都是低空飛過,成績糟糕得令人不忍卒睹!

    「哎,你唷!」該拿這個單「蠢」的小女人怎麼辦呢?他笑,雙手更攬緊了她。

    好在他的小香菇只是因為愧疚而離不開阿祥,否則等阿祥一出院,麥逸勳沒跟他拚個你死我活是不行的啦!

    「喂,麥逸勳,」湘曉枕在他的胸口上說:「我沒有查出在舞會下藥的幕後主使者,我輸了,你要我給你什麼?」胡離的作為縱使可恥,但她承諾了他不說,她就不會說。

    麥逸勳撫摸她的發絲,將椅墊放平,打開天窗,望著黑壓壓的天空說:「不,小香菇,你沒有輸。」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為什麼這樣說?」

    枕著雙手,他的姿態優雅閒適,口中陡然冒出一句:「胡離回上海去了,傍晚的飛機。」

    「所以呢?」湘曉不信他會知道。

    「所以你沒有輸,答案在你我心中,我們扯平。」小香菇處理得很好,

    他不出面,不代表不知情。胡離是聰明人,他曉得該怎麼做。

    她撥開他老愛揉她發的手,反撲的在上頭咬了一口,滿心不是滋味的問:「怎麼扯平?」他們的睹局只有贏跟輸兩種,沒有五五平分的合局才對。

    「說一個你想要、我也想要的東西吧!』他建議。一個她想要、他也想要的東西?湘曉很習慣地看著他俊美無儔的側臉發呆,腦袋呈現空白狀態……

    「沒有嗎?」麥逸勳作勢搔她腋下,有傷殘余的俊顏仍是不像話的帥。

    「唔,不太好想耶!」她咬著紅唇,當真陷入苦思。

    他也不打擾她,星眸半闔著假寐,輕柔的音樂聲從高級喇叭中流洩出來,為寧靜的夜演奏背景音樂。一個她想要、他也想要的東西……會是什麼呢?啊!有了!清秀小臉浮上一層詭異的笑。

    她果然是膽子忒大的辜湘曉,思緒亂轉,竟能轉出這麼個驚世駭俗的名堂來!決定了!她要主動打破他們之間的曖昧迷障!柔軟嬌小的身子爬呀爬,爬到他腿上跨坐……

    麥逸勳皺眉,掀開眼皮睨她。

    「小香菇,是我誤會你的舉動了嗎?」她好像是打算要投懷送抱哪!

    湘曉的嘴角彎出一朵明媚微笑,鳳眸無辜卻也誘惑的眨動幾下。「有嗎?你誤會什麼?說來聽聽。」

    經年累月打球的小手,雖稱不上是柔嫩惑人,可是當她溫熱的指一顆顆挑開他襯衫的扣子,放肆地伸進去摸來摸去時,他的呼吸還是不由得有些喘。

    「你是好心怕我熱?」

    「呵呵。」她笑他,「咦?這位兄台,閣下一向機智過人,怎麼現在卻跟呆頭鵝一樣不解風情啊?」

    櫻桃小嘴朝他敏感的耳窩吹口氣,暗示得很明顯。

    麥逸勳凝睇她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晶眸,在她眼底捕捉到明明白白的尷尬……以及……渴望?

    他的胸膛為此認知震動不已,鼻端氣息漸漸混亂。

    紅唇栘向他的正面,貼著那張她不算陌生的薄唇說:「正如你想的那樣……我想要你,而你,也想要我嗎?」

    湘曉的臉蛋潮紅,解開自身衣物的手指也在發抖,然而——她絕對不允許自己臨陣脫逃。

    倏地,她上身的襯衫大幅度開敞,露出裏邊的蕾絲內衣……

    「小香菇,」他挪挪身體,必須召喚所有的意志力才能說出以下的話:

    「我當然想要你,但我不希望你將來後悔,你想清楚了嗎?」

    大掌牢豐定在她身側,鬥大的汗珠自額際滑落,麥逸勳非常、非常的懷疑,如果她突然反悔說個不字,他是否真的能夠克制住蠢蠢欲動的欲望?怕是難啊!

    「我不會後悔的。」她必須承認,他該死的吸引她!麥逸勳的吻刷過她額頭、鼻間、嘴唇、下巴,一路下滑。

    「你只有二十一歲呵!」他幾乎是歎息了,這麼年輕……這麼叛逆……這麼……蠱惑人心……

    「別把我當辜正郎的女兒,辜湘曉就只是辜湘曉,我的命運由我掌控,我的身體亦然……別顧慮負責任的問題,或者,你要說我霸王硬上弓也行……」未曾有這麼一個男人,給她力量,讓她依靠,使她放心。

    湘曉也很疑惑,為什麼是他?可是,心明明是自己的,卻無法自行掌控,她偏偏只信任他,只能在他懷裏盡情解放,這能有什麼道理可說?如果,她不是愛著他的,至少,會是喜歡吧!她願意把身體交付給她所喜歡的他。

    「小香菇,」麥逸勳托起她的身子,眼神狂野的焚燒著她,「把第一次給我,有何特殊意義嗎?」得了便宜還賣乖,他在向她索愛,要她給他有力的承諾。

    他邪氣一笑,說:「若你不是第一次,那今晚就是我的第一次了。」

    「你!」臭男人!連這種時候都不忘賣弄自己過去的輝煌紀錄!

    「哈哈,小香菇,別氣……」埋進她只著內衣的胸前,麥逸勳含糊不清道:「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我、要、定、你、了!」

    車內熱度直往上竄,湘曉渾身是汗,驟地站起身,大半個身子露在天窗外……脫去襯衫,水藍的內衣肩帶松垮垮地滑落,她仰頭吸了一大口海風。同樣脫去上衣的麥逸勳也采出天窗,健壯的體魄接近完美。兩人體膚相貼,氣息交融。天窗以外,是激烈的親吻;天窗以內,是火熱的探索。

    湘曉的小手抵住他赤裸的胸膛,掌下的肌肉倏然變得硬邦邦。

    「這是什麼感覺啊?」她睜著一雙慧黠的美眸,小手繼續撫摸著他的胸肌,好奇心不斷竄出。

    麥逸勳低吟一聲,粗嘎回道:「舒服、愉悅、美妙……」

    失控大掌上栘,使勁揉捏溫軟胸脯。「你呢?什麼感覺?」

    彎彎的柳眉皺起,她很誠實的說:「痛!」他快把她的胸部壓扁了啦!他差點笑場!可愛的小東西……

    「這樣呢?」拉掉她的內衣,粗糙的拇指直接摩擦敏感蕊心,害她不由自主產生一陣哆嗦。麥逸勳了然的笑笑。「你喜歡?」她無言的點點頭,感覺蟄伏在體內的欲望緩緩地被他喚醒……

    「不舒服要告訴我,恩?」他挑起她的下巴,給她一個佔有欲十足的熱吻,並且將靈活的舌采入她口中,熾熱地擷取她的甜美。

    湘曉激切回吻,被他的唇、他的手打亂了原本井然有序的思慮,無措小手在他背後亂抓一通,留下數條殷紅血絲。情況正在迅速失控中……

    麥逸勳頭一次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如此急切……他感覺到她的心臟在他的手掌底下怦怦亂跳,而她胸前的蓓蕾也初綻成熟芬芳,彷佛在等著他去擷取。健軀下移,他饑渴地親吻她、挑逗她,迷失在她的軟玉溫香當中。

    一股無法解釋的快感擊中了湘曉,渴愛的需求逐漸增長,她主動剝開胸罩的環扣,拉他的手覆蓋其上……

    喔!麥逸勳仰頭濃濁呻吟一聲,強烈的顫慄竄過他的下腹。小香菇的反應是那麼的直接且甜蜜,這種單純的性感,令他以往引以為傲的自製力蕩然無存。

    微汗大掌在她柔軟性感的胴體上游栘,探觸她每一個無人觸碰過的神秘部位。

    湘曉感覺自己彷佛被拖進一個無底的漩渦,隨著他的撫摸揉弄,她愈墜愈深、愈墜愈深……最後雙腿虛軟的倚靠在麥逸勳身上。

    「小香菇……」他朝著她的肚臍吹氣,長舌微卷,在她平坦的小腹留下濕滑的痕跡。雙手撐在車頂,她仰頭遙望黑暗天空,口中不斷逸出婉轉嬌吟。

    「我要脫掉它了哦!」麥逸勳預告道,指頭靈活無比的扯下她長褲的拉鏈,並以單腳勾去那礙事的牛仔布。

    「嗯……」媚眼如絲,菱唇嫣紅,褪盡衣衫後的湘曉,不見半點粗野的男孩氣息,只剩酥軟誘惑的小女人嬌態。

    「我在下麵,好嗎?」他的每句問話都極為煽情。

    她羞怯怯點頭,後又不太放心的問:「這裏……不會有人來吧?」

    麥逸勳挑情笑笑。「如果有人來的話,你怎麼辦?」

    她用赤裸的腳掌推推他的肩。「我會問他要不要加入……」

    「哈哈!」金字招牌的小香菇答法!他蹲在她腰問,懲罰性地重重咬她的大腿,說:「那可不行,你是我一個人的小香菇,別人不許碰。」兩人的衣物紛紛被拋到後座。

    纖纖十指在他柔軟的發絲中穿梭,湘曉感覺到他拾起她的右腳,放到他肩膀上,而他俯身向她……

    「噢!」她輕吟,被那種感覺駭到了。

    「小香菇,放鬆……我不想傷害你……」麥逸勳粗喘道,擔心嬌小的她是否真能承受得了他。

    「可是……我覺得好怪……」不安的挪動身子,湘曉想叫他站起來,他卻佯裝不懂一次次的試探她,動情濡濕陡然染上了他……

    「再等一下。」麥逸勳殘忍的壓抑快爆發的欲望,務必要她為他準備好。

    湘曉的指甲嵌入他的背,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是陶醉。

    直到她哭泣著求他,麥逸勳才暫緩對她的侵略,滿身汗水地鑽出天窗重新吮上她的唇。

    「小香菇,我想要你羅……」

    「不行!」湘曉流的汗不比他少。「麥逸勳,我好痛!」

    「忍耐一下!」天可憐見,他渴望到每一個細胞都在呐喊……「哦!小香菇,你真的好小!」

    「媽的!是你太大了啦!」

    「我接受你的讚美……」

    「去你的!我不是在讚美你……」

    「啊」幾番折騰,男性象徵終於一舉突破少女薄膜,兩人同時發出喊叫!

    快感驟然來襲,他們淹沒在想要彼此的衝動裏,古老的旋律由緩和到激烈,堅固的跑車也因他們大幅度的晃動,搖擺不定……

    「呼……」從天堂跌回現實,湘曉這才體會到,為什麼有人稱做愛為小死一回了。這種衝破極限的感覺,沒有任何形容詞足以概括……

    「還好嗎?」麥逸勳撫著她的濕發,額頭抵著她,氣息猶然不穩。

    「恩。」

    氣氛有些微的尷尬,一時之間,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喂。」湘曉叫他。

    「怎麼?」

    「你都不會腿軟嗎?」她快站不住了耶!麥逸勳愣住——小香菇是在搞笑嗎?

    他們才剛做完愛,互相擁抱、纏綿纏蜷個幾分鐘,會要她的命喔!?

    真是不浪漫!

    「好吧,我想,我們可以躺回車子裏面。」

    湘曉立刻縮回身子,大呼:「籲,累死人了!」比較累的人是他吧?她又不必動!

    麥逸勳大方的提供手臂給她當枕頭,兩人並躺著,有時說話,有時只是望著天空發呆,心滿意足的度過這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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