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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湛亮]總裁橫著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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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30:10 |倒序瀏覽
總裁橫著走 作者:湛亮

她她她……真的是倒了大楣!
明明想要好好的休個長假,讓自己的身、心、靈都能得到放鬆,
卻好死不死的得來照顧這個據說脾氣很大的囂張男人,
有沒有搞錯啊?
可這個忙她不得不幫──說來話長,但她就是欠了人情債。
只是這個喜歡「橫著走」的天之驕子若想對她惡言相向,甚至有一絲大不敬,
那她絕對不會「吞下去」,一定會給他好看的!
果然,才接手照顧他的第一天,他就給她一記下馬威──想直接轟她出門,
呿 ~ ~ 她豈是省油的燈?
她「照顧」人的經驗可是老道得很,以他這種幼稚園段數也想跟她鬥?
她絕絕對對會讓他先吃鱉!
果不其然,只見他三番兩次在雞蛋裡找骨頭,卻都被她雲淡風輕的擺平,
難道他就得認命的被她踩在腳底下嗎?
可他又好像有點喜歡上這種被她欺負的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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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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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30:28
楔子

  某家私立貴族幼兒園,向日葵小班的教室內,一群可愛的小朋友正輪流上台,針對「我的偶像」這個題目發表自己的演說──

  「我的偶像是爸爸,因為他什麼都會,最厲害了……」一號小朋友有著嚴重的戀父情結,認為自己的爸爸是全天下最厲害的人。

  「我的偶像是美國總統,因為他可以管全世界,還可以到別人國家打仗……」二號小朋友很早熟,年紀小小就認清了美帝的世界流氓真面目。

  「我的偶像是愛因斯坦,因為他發明了相對論,是很偉大的科學家……」好吧!其實三號小朋友根本不知道愛因斯坦是誰,也不懂什麼是相對論,只是剛好有個教物理的教授老爸,因為常聽他提起這個人,心想老爸敬佩的人一定是很厲害的,所以有資格成為自己的偶像。

  只見小朋友們一個個發表高見,直到最後,終於輪到向日葵小班的孩子王──一個濃眉大眼、粉嫩小臉充滿霸氣的可愛小正太上台了。

  「我的偶像是……」像驕傲的國王巡視國土般環掃屏息以待的眾小鬼頭一圈,小正太滿意的點點頭,大聲宣佈答案,「螃蟹!」

  「嘩──」

  嘩然聲頓時像滾燙的油鍋般在教室內炸了開,小朋友們激動得叫起來了──

  「螃蟹當偶像好奇怪,沒有人把螃蟹當偶像的……」

  「螃蟹又不是人,怎麼可以當偶像……」

  「就是啊!為什麼是螃蟹……」

  「因為螃蟹……」驕傲的抬起下巴,小正太用比剛才更大聲的音量壓過眾小朋友們的議論紛紛與喧鬧,霸氣十足的說出自己的理由。「可以橫著走!」

  哼!爸爸說只有最厲害的人才可以橫著走,螃蟹也是橫著走的,所以肯定很厲害,而他也要當最厲害的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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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1:30
第一章

  寒冬,刺骨的冷風中,一輛小黃由遠而近,緩緩的停在某棟知名豪宅雕花鏤空的西式大門前的馬路邊。

  未久,身著大衣,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的女子拖著一隻小行李箱下了出租車,彎腰向司機道了聲謝後,在車子遠去的同時,她邁開步伐,利落的朝豪宅走去,然而尚未靠近大門,保全措施極為嚴密的豪宅警衛便有兩個主動迎上前來,禮貌卻堅定的攔下人。

  「小姐,請問妳有什麼事?」比較年輕的警衛板著臉詢問。

  微微拉下掩住嘴鼻的圍巾,女子禮貌微笑,「你好,敝姓何,何秋然。我和八樓的陳好女士有約,能麻煩通報一下嗎?」

  「陳好?」皺起眉,年輕警衛苦思著豪宅住戶中,到底有誰叫陳好?

  「我想起來了,是陳嫂!」一旁,另一個比較資深的警衛驀地叫了起來。「昨天陳嫂還特別交代,說今天有位何小姐會來拜訪,請我們幫忙留意一下。」

  嘿!這棟具有指標性的知名豪宅內的住戶,各個非富即貴,不是聘有菲傭便是管家,而那陳嫂便是八樓住戶──龐氏集團如今的掌權者──龐仕斌的管家,只是平常都「陳嫂、陳嫂」的叫慣了,竟忘了她原來的本名。

  「原來是陳嫂!」年輕的警衛恍然大悟,原本板著的嚴肅神色也明顯的鬆懈了下來,甚至還隱隱約約的微勾起了嘴角。

  要知道,這兒的住戶不是名流仕紳,便是商賈巨富,全是上流社會的人士。而這些人因為家大業大財富大,平日言談舉止間,少數謙虛有涵養的,態度較之平常人更加客氣有禮,但絕大多數的住戶皆對他們這些小警衛總會流露出頤指氣使或是狗眼看人低的神態。

  就連那些菲傭或是管家,明明自己也不是正主兒,可卻總是狐假虎威,也不知在跩個什麼二五八萬,讓他們這些小警衛為了保住飯碗,只能暗氣在心。

  可陳嫂就不同了!她總是笑臉迎人,態度和藹可親,出入總不忘與他們打招呼問好,平日燒了什麼好料的,還會送來給他們分享,簡直就像鄰家大媽一樣親切,唯一的缺點就是──她那老闆臉真的很臭。

  一弄清楚她就是陳嫂交代的訪客,兩個警衛馬上客氣的將她請到警衛室,然後一通電話立即打了上去,三言兩語通報完後,資深的警衛轉頭對她笑了──

  「何小姐,我已經通知陳嫂,妳可以進去了。」

  「謝謝!」點頭致謝,何秋然笑著揮了揮手後,便往裡頭走去。

  只見她拖著小行李箱穿過佈置華美的中庭,才踏進建築物內,還沒來得及欣賞富麗堂皇的一樓大廳,便聽到「噹」的一聲,電梯門開了,然後一名年約五十多歲、打扮樸實的慈藹婦人滿臉淨是笑的迎了過來──

  「秋然,妳可來了!」圓潤的臉龐滿是笑容,陳嫂福泰的身子行動卻很迅速,一眨眼間便來到了她面前,熱絡的直拉著她的手,叨叨絮絮念道:「我們一年沒見了吧?妳媽最近身體怎樣?上回在電話中聽她總喊腰酸,現在有好些了嗎?本來我上個月要回南部去和老朋友聚聚,可偏偏出了意外,這才騰不出時間……」

  「陳姨,我們才八個月沒見,哪是什麼一年?妳總是愛亂加時間,日子過得比別人快!」揶揄的打斷那叨叨絮絮的關切言語,何秋然笑道:「我媽身體很好,上回會跟妳抱怨腰酸,是因為她不聽我勸,趁我去上班時,獨自一個人爬上爬下的把家裡大掃除了一遍,這才腰酸背痛了整整一個禮拜才好。」

  「妳也知道人老了,記性總是差些,一年和八個月也差不了多少,跟我計較什麼?」佯怒的輕拍了她一下,陳嫂立即又笑開了。「妳媽沒事就好,要知道到了我們這年紀,身體健康最重要……」

  頓了頓,她想到什麼似的拍了自己腦袋一下。「瞧我,只顧著杵在這兒和妳說話,要緊事倒忘了……」

  邊說,她邊拉著何秋然快步走進電梯,沒往八樓去,反而按下了地下停車場的按鈕,然後在「噹」的一聲電梯門開後,拉著人來到了兩格停車位前──

  「這是少爺的車,不過他現在受了傷,沒辦法開。」指了指其中一格停車位上的外國進口名車,陳嫂仔細介紹著,手指又往旁邊那格偌大的停車位上只孤伶伶的停了一輛五十西西的小綿羊指去。「那是我的摩托車,妳有需要的話儘管騎。」

  少爺?這年頭還有人稱呼少爺的嗎?又不是什麼封建時代!

  何秋然有趣暗忖,可卻也知道思想保守的陳嫂打從年輕時便在龐家服務,至今也有二、三十年了,那聲少爺肯定也是早已叫習慣了的,於是她神色不波的什麼也沒表示,只是調侃笑道:「陳姨,一格上百萬的停車位被妳拿來停一輛小綿羊,妳好大的手筆啊!我看這整棟住戶,也只有妳有這種氣魄了。」

  呵呵……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裡的住戶非富即貴,出入不是司機接送就是名車代步,自然不會有人騎那肉包鐵的摩托車。

  事實上,溜眼望去,偌大的地下停車場有各式各樣的國外進口名車,至於摩托車嘛……

  除了陳嫂的小綿羊外,真的找不到第二輛了。

  聽聞她這打趣話語,陳嫂不好意思的笑罵道:「妳這性子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從小就愛揶揄人!當初少爺買這車位確實是要給我使用的,可我一來不會開車;二來年紀這麼大了,就算去學也手腳不協調,學成了肯定也不敢開上路;三來我騎摩托車買菜方便得很,就算要去遠一些的地方,不管是要坐捷運還是搭出租車都很便利,所以這車位才一直被我用來停摩托車。」

  「就是這樣,才會說妳大手筆嘛!」眨著眼,何秋然繼續調侃。

  呵呵……買上百萬的車位,卻只是用來停幾萬塊的小綿羊,真的是「大富人家」才做得到啦!

  知她性子,陳嫂也不與她糾纏,只是笑啐了一口後,便領著她又回到電梯內,而且這回確確實實的按下了八樓的按鈕。

  不一會兒,她們終於來到了八樓,因為一層一戶的豪宅格局,電梯一打開便是用大理石鋪成的明亮寬闊的走道,而走道邊,便是一扇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雕花大門,氣派非凡。

  拿著鑰匙開了門,陳嫂熱絡的直招呼。「來來來,快進來。」

  何秋然淡笑不語的尾隨著進了門,腳下便是幾乎有一般家庭客廳一半大的玄關,再繼續往裡走,轉過屏風,空間寬廣、光線明亮的客廳便赫然映入眼簾。

  耳邊響著陳嫂叨叨絮絮的介紹聲,她瞇著眼打量這座上百坪的豪宅。

  入目淨是奢華的裝潢、名貴的傢俱、高雅的擺飾……總結三個字──錢?錢?錢!

  是的!她聽到了耳邊不停的在叫囂著「錢」這個聲音,因為很明顯的,眼前的這一切,沒有「錢」這玩意是堆砌不起來的。

  雖然早知道這棟豪宅的住戶各個富到流油,她也抱著好奇的心態想來看看豪宅到底能有多「豪」,但是如今見識到了,還是不免暗暗咋舌。

  切!今天之前,她覺得自己雖然是比上不足,但比下還算有餘的中產階級,可今天過後,她確定自己是M型社會中那龐大底層的一員了。

  人生而不公啊!為什麼她老爸不是什麼大富豪呢?

  撇著嘴,何秋然很阿Q的自我嘲諷著,而這時,陳嫂已經邊說邊走的帶著她大略晃了屋內一圈,最後兩人停步在設備足可媲美五星級餐廳的廚房裡。

  「秋然,陳姨真高興妳願意來,原本我還擔心找不到有照護病人的經驗,同時又讓我信得過的人來幫忙呢!」緊緊拉著她的手,陳嫂感激說道。

  呃……其實她是很不想來的!

  心下暗忖,何秋然偷偷翻了個白眼,可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的微笑道:「陳姨,妳別這麼說,反正我剛好有空檔,閒著也是閒著。」

  謊話!一切都是謊話啊!

  很想如此吶喊,可最終,她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無聲淚流……

  唉……原本她在南部某家大型醫院當護士當得好好的,可就在前陣子忽然感到極為倦怠,考慮了良久後,心想自己工作多年,也存了一點積蓄,所以便向醫院遞出辭呈,打算帶著媽媽先到國外玩一趟,休息一段時間後再重新投入職場。

  原本事情都很順利,甚至服務的醫院還拒絕了她的辭呈,願意給她留職停薪半年,讓她休息半年後再回到原醫院繼續服務。

  一切是多麼的美好,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就在她安排好一切,等著再工作半個月後就可以放長假時,家中的電話聲響起,然後豬羊變色了──

  是的!那通電話正是陳姨打給她媽媽的。

  原本那也只是一通尋常的、閒話家常的電話,但就在陳姨聊到近況時,突然憂心忡忡的說她那寶貝少爺車禍受了傷,行動不便,正需要人照護,可偏偏她那嫁到美國的女兒懷孕快生了,早在兩個月前便訂好機票,安排好要她半個月後飛到美國幫忙坐月子,如今兩邊都需要她照顧,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雖然少爺表明要她安心到美國去幫女兒,可要她留少爺一個人,她也實在放心不下。

  也不是沒想過聘請短期看護來幫忙,可一來,聘請的看護又沒辦法兼任臨時管家,照料好少爺的三餐與打理好房子;二來,對於不熟識的外人,她又信不過。

  正當她閒聊似的抱怨著時,何家媽媽突然想起了女兒再半個月便要放長假,於是趕緊問清楚她要出國的日期,一比對之下赫然發現女兒休假的第一天,便是她要飛往美國的那一天,銜接得剛剛好,完全沒有浪費,於是何家媽媽便義不容辭的把女兒推了出去。

  而陳嫂一聽也樂了,一來,何秋然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對其性情自然瞭然於心也萬分信得過;二來,她本身就是護士,看護受傷的病人本就是職業級的,所以兩個長輩便向某個躺著也中槍的倒霉鬼提出了要她在陳嫂到美國的這段時間看護某病人的要求。

  至於倒霉鬼聽了後能說什麼?她只能欲哭無淚啊!

  想到這兒,又看看眼前陳姨臉上那寬心、安慰的表情,何秋然忍不住又深深地暗歎了一口氣……

  唉……其實她心中是老大不情願來的,畢竟她盼這個長假已經盼了很久,實在不想爬出一個窟窿又馬上掉進另一個窟窿,可陳姨對她們家有恩,她實在無法開口說「不」。

  要知道她母親是傳統的家庭主婦,嫁給父親後從沒在外工作過,然而就在她國小三年級時,父親意外過世,家中經濟一下子陷入困頓,沒有一技之長的母親只能靠著打零工養活她和自己。

  那些年若不是有陳姨不時伸出援手,恐怕她也不可能一路念到護校畢業,有專業技能謀得一份正當工作,並且獲得還算不錯的薪水。

  雖然如今她不敢說自己有什麼大成就,但能安安分分的生活著,有一份足以養活自己和母親的薪水,她已心滿意足,而這一切都是因為當初陳姨的幫忙,所以她對陳姨是有著尊敬與感激的。

  是以,當陳姨提出請求時,她能說什麼?就算心中萬般不願,她也只能含淚跳恰恰……啊,不是!是含淚答應了。


  所以昨天她離開醫院後,連休息都沒得休息,便匆匆忙忙的回家收拾行李,今天一大早搭車北上,來找陳姨報到了。

  陳嫂可不知她心中輾轉又糾結的心思,逕自呵呵笑的拉著她殷殷交代,「秋然,少爺雖然脾氣臭、個性橫,說話時嘴巴又不饒人,但是他心地不壞,日後若有什麼不開心的,妳別跟他計較,忍忍就過去了,陳姨只能拜託妳了……」

  為了讓她安心,何秋然嘴上連連應和的邊聽邊點頭,不過若真有人對她施展三媽臭臭鍋的臉色,她是否會真不計較,那就……

  難說了!

  等陳嫂將家用金放置的地方與一切大小事全仔仔細細的交代完,並將房鑰、車鑰、大樓通行磁卡交給她,又帶她到客房安頓好後,終於依依不捨的從自己房中拖出了早已整理好的行李,準備趕往機場。

  「呃……陳姨,不用告知龐先生一聲嗎?」隨著她來到玄關處,何秋然有些遲疑的詢問,同時因為叫不出「少爺」這種稱謂,所以直接以「龐先生」取代。

  哇咧──打從進屋以來,「老闆」還藏在雲深不知處,從頭到尾都沒露面,若等陳姨一走,這豪宅的主子突然出現撞見她這個生面孔,會不會直接通報警衛把她當賊抓啊?

  看出她的顧慮,陳嫂笑了。「別擔心,我昨天已經向少爺提過妳的事了,他現在應該還在房裡睡覺,不用去吵他了。」

  好吧!既然陳姨這麼說,那她也沒什麼其它問題了。

  聳了聳肩,何秋然也不甚在意,微笑的送陳嫂離開,直到那扇雕花豪華大門闔上,她臉上強頂著的笑臉這才終於垮了下來。

  唉……

  原本的假期變成臨時管家兼看護,這人生還真悲慘啊!

  哀聲歎氣的走到客廳,她把自己拋進舒適柔軟的高級沙發裡,有些懶洋洋的再次環顧週遭的佈置,最後當視線落在角落處先前不曾注意到的一隻玻璃缸時,她忍不住咧嘴笑了,有趣的湊上前去觀看。

  只見那只玻璃缸約莫兩個籃球大,造型甚為可愛有趣,不過更有趣的是裡面鋪了一層細緻白沙,還有一層淺淺的清水,沙面、水層間錯落著貝殼與綠藻,還有幾隻花花綠綠的小螃蟹在其間或爬或臥,極為逗趣。

  「不會吧?難道因為被封為螃蟹總裁,所以就乾脆在家裡養螃蟹互相激勵?」看著玻璃缸中緩緩爬行的小螃蟹,何秋然失笑不已的喃喃自語著,同時腦中開始回想著以往在報章雜誌上所看過關於「螃蟹總裁」這諢號的由來與一切的報導。

  簡而言之,龐氏集團的創辦人──龐師典因為跟上了台灣快速發展的那波經濟奇跡,加上手腕靈活,腦筋動得快,是以打下了龐氏企業的江山王國。

  照道理來說,這樣事業有成、財富滿滿的男人,就算不三妻四妾,也該娶妻生子,有個正常家庭,但他卻終身未婚,始終不曾聽聞與哪個女人有過牽連。

  可令人跌破眼鏡的是,就在他六十五歲之齡,不知從哪兒突然抱回一個初生未久的小男嬰,並稱其為自己兒子。

  此舉引得外界眾人與商場人士一片嘩然,私下各個議論紛紛,有人猜測那男嬰非龐師典所親生,應是領養回來繼承家業的小孤兒;另外則有人說他與人通姦,導致珠胎暗結,奈何羅敷有夫,不可能離異另嫁,為免醜聞爆發,只能將孩子生下,交予他扶養。

  甚至更有人懷疑龐師典年歲漸大,一個人寂寞又恐無人送終,是以到國外請代理孕母生下親生兒子,好延續龐家香火。

  總之各種議論與猜測皆有,但事實真相究竟為河,卻始終無人知曉,唯一確定的是,那男嬰確實是登記在龐師典的名下,毫無疑問的為龐家的新一代繼承人。

  後來,那男嬰──

  也就是如今的龐氏集團的總裁──龐仕斌日漸長大,其面貌、神韻與龐師典年輕時皆極為相像,讓外人更加確定兩人確實為親父子,只是生下龐仕斌的女人究竟是誰,至今依然是一個謎。

  總而言之,龐師典老來得子,對這個孩子自然極為用心栽培,但在栽培外,也同樣萬分寵溺,是以不意外的養出了個聰明銳利、處事幹練,但同樣也傲慢自大、脾氣暴躁的天之驕子。

  因為年紀漸大,龐師典早有交班之意,是以龐仕斌在還是求學時,便在父親的有意栽培下接觸公司事務。

  更在二十五歲之時全心投入公司,跟在龐師典身邊學習並接受訓練,像乾渴的海綿般全力吸收著商場上與人談判的手腕與做生意的技巧,並在短短幾年內,正式接班成了龐氏集團的總裁。

  然後在龐仕斌三十歲之年,龐師典以九十五歲高齡壽終正寢,駕鶴西歸。

  老人家的辭世不只對龐仕斌個人情感是一個重大打擊,對公司股價也造成了影響。

  雖說新一代早已接班,但是龐師典依然是龐氏集團的精神指標與象徵,他的逝世對於投資人而言難免起了震撼,是以龐氏企業的股價也隨之重挫。

  所幸龐仕斌雖然脾氣差,個性暴躁,但是確實是個有料的人才,而不是那些扶不起的紈子弟,是以股價在初期的震盪過後,很快就回穩,並在公司財報豐厚的消息下,最後還一路攀高。

  父喪後,接下來的三年,龐仕斌專心致力於公事,事業多角化經營,將原本的龐氏集團擴展得更加龐大有規模。

  只是他行事原本就雷厲風行,加上作風獨斷,脾氣又差,開會質問下屬時,出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聽話,因而公司內部職員總免不了自嘲自家總裁就是一惡霸,而他們則是惡霸手底下為了五斗米而飽受欺壓的小嘍囉,就算惡霸想在公司內橫著走,他們也得陪著笑的盡快清出一條康莊大道,以免讓他橫著走時還遇上障礙物,那就不好了。

  只是自家總裁惡歸惡、橫歸橫,但是打賞下屬絕不手軟,每年豐厚的紅利獎金常令別家公司員工嫉妒得眼發紅,各個恨不得也削尖了腦袋擠進龐氏集團謀得一職半位,所以龐氏企業的職員嘴上雖抱怨,心中可滿意得很,如此自嘲純粹是笑談。

  但是當有一天,這樣的自嘲與笑談傳到了新聞媒體的耳中時,好事的記者逮著機會堵住龐仕斌,唯恐天下不亂的詢問他關於員工抱怨他「脾氣暴躁、作風獨斷、橫行霸道」等等評論有何看法,而他則是橫眉豎眼的怒瞪記者,在鏡頭前很不客氣的撂下一句──

  「我在龐氏企業內就算想學螃蟹橫著走,外人也管不著!」

  如此霸氣又驕橫的言論被攝影機全程拍下,並且在新聞媒體上一遍又一遍的播放,讓他從原本只在關心經濟與商場消息的人士中才會認得他的小知名度,一瞬間爆紅成了人人皆認識的「暴躁卻富有的黃金單身漢」。

  也因為他那一句話,加上諧音,龐氏集團從此被戲稱為「螃蟹集團」,而他也被冠上了「螃蟹總裁」的諢號。

  回想著報章雜誌上關於龐仕斌這個人的一切報導,何秋然又看看在玻璃缸內爬啊爬的小螃蟹,心下不由得讚歎某位大總裁也挺能自我嘲解的,不僅對被安上「螃蟹總裁」這種難聽外號一點也不在意,反而還養起螃蟹當寵物。

  呵……這算自娛娛人嗎?

  很有阿Q精神嘛!

  愈想愈覺得好笑,正當她不由自主地咧開了嘴時,忽聽「乒乓」一聲鐵器撞擊到門板的聲響,下意識的轉頭一看,就見主臥房的門被人拉開,一個身材高大,五官充滿陽剛味的好看男人推著助行器從房內緩緩走出,隨即他發現了什麼似的,一雙凌厲眼眸宛如鷹梟般警戒的瞪著她。

  「妳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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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1:45
第二章

  「妳是誰?」瞪著眼前的陌生女子,龐仕斌厲聲喝問,怎麼也沒想到警衛森嚴的豪宅,還會有宵小闖入。

  聞言,何秋然不疾不徐的從沙發上緩緩站起,噙著禮貌淺笑,神色不波的開口了。「龐先生,你好!敝姓何。何秋然,我想昨天陳姨應該有向你提過才是。」

  陳姨?

  猛然意識到她口中的陳姨就是陳嫂,龐仕斌這才想起前陣子,陳嫂確實提過說她不在台灣的期間,她那具有護士資格的好友女兒會來幫忙照護他,甚至昨天還又特地提醒了一次,雖然他一直以「不必麻煩」來拒絕,但卻不被這個照顧他長大的管家所接受。

  想到這兒,他不由得皺起眉頭,臉色顯得很難看,口氣也有些總劣的想打發人走。

  「陳嫂確實提過,不過我不需要別人看護,自己一個人就可以了,妳走吧!」邊說,他藉著助行器讓自己慢慢走到沙發前坐下。

  聽出他惡劣口氣下的厭惡,何秋然揚起了眉,若是可以的話,她是很想當場歡呼,馬上拍拍屁股就走人的,可偏偏礙於陳姨千交代、萬交代的情分上,她只能沮喪的打消自己的念頭。

  「龐先生,請相信我是很願意如你說言那般做,但我已經答應陳姨了,所以……」聳了聳肩,她一臉的遺憾。「我還是得留下。」

  此話一出,龐仕斌立即怒了,「這是我家,我命令妳馬上滾出去!」

  媽的!雖然他車禍受傷後,行動一直不太方便,但不管怎麼樣,他一點也不想要家中多個陌生的女人進進出出。

  「我當然可以滾!」不甚在意的笑了笑,何秋然神色悠哉的拿起手機。「不過我得先打個電話給陳姨,通知她一聲。我想她現在應該正在往機場的路上吧……」認真的開始按下按鍵。

  「不准打給她!」鐵青著臉,龐仕斌氣怒喝止,心中非常清楚如果這通電話真的打給了陳嫂,她肯定馬上拖著行李轉回頭,放棄這趟美國行。

  不行!絕對不行!陳嫂的女兒好不容易懷孕要生了,正等著陳嫂去幫她坐月子,怎麼能因為他而改變呢?

  可惜!

  暗暗的撇了撇嘴,何秋然心中歎氣,可臉上卻波瀾不興的收起手機。「好吧!既然如此,那麼我就不得不留下來了。」

  「不用通知陳嫂,妳照樣可以滾!」因為髖部間傳來的陣陣疼痛,讓龐仕斌的口氣益發暴躁兇惡,臉色也臭到可以媲美三媽臭臭鍋了。

  可惡!明明他只是要過個馬路去買個東西而已,偏偏倒霉的被人酒駕開車一頭撞上,讓他因而髖關節骨折。

  可偏偏髖關節是人體上最大的活動關節,負重人體上半身全部的重量,一旦受傷,恢復速度比其它地方受傷還來得慢,就算緊急動了手術,術後依然痛得令人難以忍受,更需要長時間的復健練習走路,讓急性子的他實在氣結不已。

  「這有違我的職業道德。」雲淡風輕的反駁回去,何秋然也不是省油的燈。

  甚少被人如此違逆自己的意願,龐仕斌登時怒極反笑。「就算妳堅持要留下,我也不會付妳薪水。」

  他想,沒薪水可領,這女人總該走人了吧?

  誰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以前他是天之驕子,明顯過得太爽,今天終於讓他吃癟了。

  「哦,沒關係!」微笑的眨了眨眼,何秋然非常悠哉。「陳姨早已經把薪水付給我了。」

  所以她真的不介意白拿這份薪水拍拍屁股走人,真的不介意啊!

  被堵得頓時窒言,龐仕斌氣得臉發綠,可卻無可奈何,最後只能咬牙切齒的站起來,逕自推著助行器蹣跚的走進書房,然後用力甩上門。

  霎時,「砰」的一聲巨響震得屋內一陣微顫,足以顯現甩門之人有多火大。

  而何秋然則是揚著眉,雙臂抱胸看著那緊閉的書房門,嘴角隱隱勾起了笑痕。

  呵呵……在醫院裡,她碰過的難纏病人多著呢!她可是經驗老到得很,以他這種段數想和她鬥?回去練個十年再來看看有沒有窗吧,更別說門了!

  第一回合,何秋然完勝!

  ***

  「這是什麼企畫?難道在我養傷的這段時間,你們就只能想出這種垃圾嗎……」

  「還有,與明華的合資案為何一直沒有進展,負責的人到底在幹什麼……」

  「為何第四季的財務報告一直遲遲沒有出來?難道連這也要我催嗎……」

  打從龐仕斌甩門關進書房後,何秋然便聽見裡頭斷斷續續的不斷傳出暴怒聲,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某位壞脾氣的總裁正在用視訊與公司主管開會,當下不由得猛搖頭……

  唉……都傷成這樣了,還不能好好休息養傷,連在家裡也要忙公事,想來干總裁這行也挺勞累的,實在令人不得不同情,只是……開會就開會,火氣一定要這麼大嗎?

  看來報章雜誌寫得一點也沒錯,這位「螃蟹先生」脾氣真的很暴躁,也難怪陳姨臨走前,還殷殷交代要她別計較某人的專橫臭脾氣。

  想到這兒,何秋然再次搖了搖頭,在聽不清楚的斷斷續續怒吼聲中,她轉身逕自往廚房走去。

  十分鐘後,她端著一杯艷紅果汁來到書房前,並且很禮貌的敲了兩下門。

  就在兩道輕巧的「叩叩」聲響起,書房內的怒吼聲瞬間止息,一片沉凝的寂靜透過門板蔓延開來。

  門外,何秋然等了老半天卻不見動靜,當下又敲了兩下,心中暗暗決定若門內的人再無任何表示,那就別怪她主動開門闖入了。

  所幸,還沒等她「自作主張」,門內便傳來一道明顯壓抑著惱怒的聲音——

  「進來!」

  於是,何秋然大大力方的開門而入,就見他坐在桃花心木的大書桌後,面前擺著一台筆記型計算機,果然剛剛就是在開視訊會議。

  「有什麼事?」沉著臉怒瞪來人,龐仕斌非常不高興被人打擾。

  恍若未見他的難看臉色,何秋然將手中那杯艷紅果汁端到書桌上,一派悠然的說道:「喝杯果汁吧!」

  怎麼也沒料到她是來送飲料的,龐仕斌瞪著面前的那杯顏色鮮艷的汁液,好半天後,終於忍不住皺眉質問:「這是什麼?」

  「火龍果果汁!」何秋然本來已經打算走人了,腳都已經走到了門口邊,忽然聽到他的質問,只好轉過身給予回答。

  聞言,龐仕斌冷哼一聲,有意為難。「我最討厭吃火龍果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何秋然當下回以甜甜一笑。「沒關係,你就當藥喝吧!」

  「什麼意思?」不解的皺眉。

  「多吃火龍果可以降血壓,避免腦血管爆裂中風……」頓了一下,眼神故意往筆記型計算機瞄了瞄,她似笑非笑的補上一句,「我覺得你很需要。」

  他很需要?

  龐仕斌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當下氣得馬上拍桌破口大罵。「妳這女人是什麼意思?竟然詛咒我會腦中風!妳這算什麼看護?一點都不專業!陳嫂是請妳來惹我的嗎?可惡!氣死我了……」

  正所謂咒罵穿耳過,佛在心中坐,面對一連串的怒聲咒罵,何秋然只是笑笑的掏掏耳,很氣定神閒的揮了揮手。

  「施主請息怒,快把火龍果汁喝一喝吧!可別真的中風了。」話落,關門閃人,一氣呵成。

  霎時,書房內剩下龐仕斌獨自氣得臉紅脖子粗,嘴裡咒罵連連,而正當此時,一道突兀的噴笑聲倏地從筆記型計算機的喇叭裡竄出來,雖然馬上就被主人給憋住,但還是讓正在火頭上的某總裁大人給抓了包,火眼金睛瞪著屏幕上將所有對話全聽了去的眾多公司主管,他鐵黑著臉,抓憋不住笑的人出來開涮了——

  「王經理,很榮幸取悅了你!我們公司有意在阿拉靳加開個駐點,不知你有沒有意思過去當主管?」

  ***

  晚上六點,原本緊閉的書房門此時已大開,書桌後,脾氣不好的男人剛處理完一迭公文數據,此刻正皺著眉,緊閉雙目,指尖輕捏著鼻樑,想稍微紆解酸澀的眼睛。

  忽地,「唰」地一聲食物落熱鍋翻炒聲驀地從廚房方向傳來,讓龐仕斌不由得張開眼,這才猛然想起屋內還有個讓他在下屬面前丟盡臉的女人。

  可惡!

  想他人稱橫行霸道惡總裁,從小到大,雖不至於像土皇帝那般唯我獨尊,但也都是被巴結、奉承的分,哪曾像先前那樣受過氣?

  真是氣死人了!

  愈想愈火,他忍不住再次詛咒起那個酒駕的司機,若不是對方把他撞成這樣,他也不至於落得如今處境,活生生被一個女人給用話擠對揶揄,還拿她沒轍,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這廂,書房內的他愈想臉色愈黑;那廂,廚房裡的何秋然卻一臉輕鬆的舞弄鍋鏟瓢盆,從一早不甘不願前來當臨時管家兼看護,到現在已經調整好心態,把自己當成是來工作兼娛樂的。

  是的,就是娛樂!

  要知道,若不是剛好這回受陳姨所托,窮極她這一生,可能永遠也不可能踏進這座知名豪宅。

  所以不如就趁這次機會好好欣賞一下這座充盈著貴氣與奢華卻又不顯浮誇,反倒很有藝術之美的豪宅,畢竟錯過這座村,就沒下個店了。

  再說,那位「螃蟹總裁」就像爆竹,一點就爆炸,非常具有娛樂性啊!

  想到這兒,何秋然忍不住暗笑,快手快腳的做好晚餐,將一盤盤的菜餚端到餐桌上後,她擦乾雙手,然後去叫人。

  「龐先生,吃晚飯了。」來到書房門口,她探頭叫喚。

  聞聲,龐仕斌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乍見那個暗譏他會「腦中風」的女人就站在門門口,他先是惱怒的瞪了一眼,隨即才扶著助行器緩緩站起,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出書房。

  被他怒瞪,何秋然一點也不在意,反正又不會少塊肉,當下只是笑笑的聳了聳肩,走在前頭先為他拉開椅子,待他終於在餐桌前坐定後,立即送上一碗熱騰騰又晶瑩剔透的白飯。

  接過飯碗,龐仕斌不動聲色的看著面前的五菜一湯,心中不免有些驚訝。

  要知道,如果只是兩個人吃的話,五菜一湯是有些多了,但是因為打從父親還在世時,陳嫂便是這麼準備的。

  後來父親過世了,用餐的人只剩下他和陳嫂兩人,就算他要陳嫂別再煮得這麼麻煩,她卻依然如此堅持,說什麼他平常在公司工作繁忙,飲食經常不正常,和客戶應酬時又時常得空腹飲酒,對身體實在不好,難得可以回家用飯,當然不可隨便,更要營養均衡之類的話,所以他也就隨她了。

  只是沒想到,陳嫂如今都去美國幫女兒坐月子了,五菜一湯的菜色依然沒變。本來他還以為現在的年輕女子,能拿得出手的拿手菜大概也就是煮泡麵罷了,沒想到這個女人廚藝竟然還不錯。

  見他神色似乎有些奇特,何秋然以為他不滿意菜色,當下不由得無奈聳肩。「隨便煮,隨便吃,別挑剔了!」

  才兩個人吃飯而已,還煮五菜一湯,這樣也要嫌嗎?若不是陳姨臨離開前還在殷殷囑咐,她才懶得煮這麼多道菜咧!

  想想自己也挺悲哀的,若不是因為父親過世後,母親忙著打零工賺錢養家,她也不會從國小三年級就自立自強的下廚燒飯,多年下來,倒也練出一手不錯的廚藝,雖然不至於說可以媲美五星級大飯店的廚師,但是燒出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餚也不是難事。

  但也就是因為陳姨清楚知道她進得廚房,看護得傷員,這才會強力請求她來當臨時管家兼看護。

  今天,若是她少了其中一樣技能,說不定根本就不用在這裡和陳姨的寶貝少爺大眼瞪小眼了。

  唉……想想也挺郁卒的!

  連哼個聲都沒,就說他挑剔?

  龐仕斌聞言,不禁又火了,當下決定就挑剔給她看——

  「太甜!」吃了一口糖醋排骨,馬上嫌棄批評。

  「太鹹!」夾了一口炒青菜,第二句批評隨之出口。

  「太辣!」麻婆豆腐也沒逃過魔掌。

  「太淡!」涼拌竹筍也慘遭毒口。

  「太腥!」鮮魚湯也陣亡了。

  糖醋排骨不甜,叫什麼糖醋排骨?麻婆豆腐不辣,難道要是酸的嗎?炒青菜她也試吃過,完全沒問題;至於涼拌竹筍本來就是走清淡風的,而鮮魚湯她也加了姜絲,根本一點都不腥。

  聽那一口一句的批評,何秋然知他根本存心挑剔為難,當下直接回以一個白眼,一句話堵回去。「愛吃不吃,隨你!」話落,懶得理會挑剔鬼,自顧自夾菜吃飯,大快朵頤起來。

  沒料到激將不成,並且剛剛又把滿桌的菜批評得一文不值,龐仕斌就算現在飢腸輥轆也沒臉繼續動筷,可見她吃得這般開懷,心中不禁老大不爽,火氣又起,於是憤而拍桌而起——

  「不吃了!」惱怒大吼,餓著肚子推著助行器憤恨走人,只是一拐一拐的步伐,看起來實在沒什麼氣勢。

  「不吃就不吃,吼什麼呢?」翻了個白眼,她搖搖頭。

  反正她飯煮了、菜燒了,該做的也都做了,他不吃,難道她還能把他綁起來用塞的不成?

  又不是三歲小孩要人喂!再說,少吃一頓也餓不死,管他的呢!

  這廂,何秋然自顧自的享用自己的手藝;那廂,龐仕斌怒火沖天的回到臥房,氣得險些吐血。

  可惡!

  那個女人竟敢不把他放在眼裡,三句話就有兩句是在針對他,實在太過分了!陳嫂到底是怎麼挑人的,怎會找她來?

  如果所有的看護都像她這樣「照顧」傷員,那全天下的傷員早就死光了,原因是怒火攻心,被氣死的!

  愈想愈怒,他洩憤似的將助行器給往旁用力一摔,自己則跌坐在床墊上,可卻又因為這一跌而觸動傷處,髖骨間頓時一陣疼痛襲來,痛得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額頭也沁出了滴滴冷汗。

  咬著牙,龐仕斌強忍著直到那股疼痛感褪去,這才筋疲力竭的往後一仰,讓自己陷在柔軟的大床上躺著休息。

  好一會兒過後,他才又緩緩爬起身,想先洗個澡,卻發現助行器被他摔飛得太遠,當下索性也懶得去撿了,乾脆瘸著腳,扶著牆壁,一拐一拐的走進浴室裡。

  誰知不到三分鐘後,浴室裡忽然嘩啦啦的響起器物掉落聲響與一道重物摔落在地的悶響,其聲之大,就連在餐桌前開心吃飯的何秋然也聽見了,驚得她倏地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往聲音來源處飛奔而去。

  只見她迅速進到他房裡,溜眼一圈不見人,腳跟一轉馬上就往房間內的浴室而去,連喊一聲也沒就直接開門闖入……

  「誰讓妳進來的?」石破天驚的暴怒聲如雷般轟然炸開。

  恍若未聞怒喝聲般,何秋然瞪著浴室地板上那個全身赤裸的男人,此時此刻正漲紅著臉,神色狼狽的扯著架上的毛巾試圖遮掩自己的重點部位。

  眼前景況,就算白癡用膝蓋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何秋然嘴角抽了抽,面對眼前的裸男,依然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鎮定自若的上前想查看他要不要緊,然而才跨出一步,怒吼聲便再次響起——

  「滾出去!」忍著疼痛,老半天爬不起來的龐仕斌勉強以毛巾遮住了重要部位,可是因為實在太丟臉,他老羞成怒的開罵,「妳這女人要不要臉?我有讓妳進來嗎?男人在洗澡,妳竟然好意思闖進來,根本就是存心勾引吧?我就知道妳硬要賴下來,果然別有居心,真是不知羞恥……」

  勾引?他?賣鬧啊!她胃口沒這麼好!

  暗暗的翻了個白眼,何秋然懶得回應,在他的抗拒與破口大罵聲中,伸出手逕自細心檢查著他的髖股關節有沒有因為這一摔而更加惡化。

  「妳妳妳……妳在幹什麼?別碰我……媽的!叫妳別碰我了,妳還摸……妳果然是存心不良,想勾引我吧?告訴妳,想爬上我的床的女人多的是,我不會看上妳這種沒姿色又沒身材的女人的……」

  因為疼痛難以行動,加上躲無可躲,龐仕斌被她從大腿到屁股一路又摸又壓又按的,僅能以一塊小小的毛巾勉強守住最後「堡壘」,心中真是又急又怒又火,陽剛俊臉也漲成了豬肝色,只能不斷的以叫囂怒罵來掩飾自己的尷尬與羞惱。

  完全無視他的怒火,何秋然以專業的姿態徹底的觸摸檢查,確定並無大礙後,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也有心情與他對槓了——

  「龐先生,你真的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了。」鄙夷的瞄了眼前男人一眼,她撇嘴射出毒箭。「依你現在的屁股,大概沒有女人會想爬上你的床。」

  拜託!炒飯要靠腰力,也要靠臀部的好不好?

  他現在的「馬達」受損,真要上床,大概沒搖兩下就陣亡了,是要把女人晾在那裡自己解決嗎?

  「妳妳妳……」傷處被踩個正著,男性尊嚴備受侮辱,龐仕斌登時氣得臉紅脖子粗,可卻又完全無法反駁,最後只能繼續跳針亂指控,「妳闖進我的浴室,又對我亂摸,不是想勾引我,不然是什麼?」

  「那龐先生的言下之意,是要我任由你在浴室摔倒等死,完全不用理會是不是?」振振有詞的堵回去,她彎下腰把他攙扶起來。

  龐仕斌搖搖晃晃,狼狽至極的在她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終於站起,可顧得了東便顧不了西,就在他方才站直的那一刻,遮掩重點部位的毛巾便掉了下去,驚得他下意識的就想彎腰去撈回來,奈何「馬達」不受控制,險些一個踉蹌又摔倒。

  幸好何秋然眼捷手快,一把將他拉住扶穩,不過某人此刻就真的是赤身裸體,完全無遮掩的與她「坦誠相見」了。

  「閉上妳的眼,不許看!」又急又氣,龐仕斌尷尬怒吼,動作不慢的又從架上扯下另一條浴巾來圍住自己的下半身。

  只是,就算他的速度再怎麼快,該曝光的早就曝光了,完全落入何秋然的眼。

  察覺到她還在盯著自己,龐仕斌羞怒咆哮,「看什麼看?我說了,不許看!」

  幹嘛?以為自己的「寶貝」有多寶貝,人人都搶著看不成?

  心下暗忖,何秋然不屑的撇了撇嘴,雙臂抱胸懶洋洋道:「龐先生,你真的不用自我意識太良好。我在醫院當護士,生平『閱鳥無數』,已經看到都不想看了,你的並沒有比別人的特別,沒什麼好稀奇的。

  「再說,相較我所見過的,你也不算是重炮,只能算是中型武器,真的不需要『敝帚自珍』。」

  一番似揶揄又似諷刺的話說完,她也不等他的反應,留下一句「有需要幫助的話喊一聲」後,便直接揮揮手走人,同時還不忘貼心的幫他關上浴室門。

  怎麼也沒料到她會面不改色的說自己「閱鳥無數」,最後還被揶揄他的「私人重型武器」只不過是「中型武器」,男性尊嚴備受打擊與侮辱,龐仕斌登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卻又拿她無可奈何,最後只能氣得在浴室內破口大罵,真覺自己是龍困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

  想他堂堂龐氏集團總裁,雖說不敢喊水會結凍,但是站出去的話,也是左呼右應,受盡眾人奉承與討好,就算橫著走路也會有人拍手叫好,沒想到如今卻被一個女人給嘔得險些氣血攻心,差點沒當場暴斃。

  媽的!如果真被一個女人給氣死,那也太不名譽了。

  龐仕斌愈想愈是惱火,嘴裡詛咒連連,草草的洗完澡後,他扶著牆壁一拐一拐的踏出浴室,卻見到原本被他摔飛得老遠的助行器,此刻正好端端的就安放在浴室門外,讓他一出來就可以使用。

  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是誰做的,原本高漲的怒火,這下才稍稍退了一點。

  推著助行器,龐仕斌原本想先在床上休息一下,然而在走了幾步路,空氣中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竄入鼻翼,讓他不由得一愣,眸光下意識的就往香氣來源尋去,這才見到一碗飄著裊裊熱氣與香味的湯麵正放在茶几上。

  挑起了眉,他慢慢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安置在茶几旁的單人沙發上坐好後,指尖挑起了壓在碗下的便條紙……

  不想吃飯,那就改吃麵吧!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筆跡乾淨雅致,頗有幾分主人的風格。

  糾結的瞪著手上的便條紙,龐仕斌對字跡主人很惱火,覺得自己若吃下這碗麵,就好像是認輸、示弱了一樣,可是……

  瞄著那香氣裊裊,滿是海鮮配料的誘人湯麵,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飢腸轆轆的肚子正在叫囂……

  媽的,吃就吃!誰說吃了就是示弱了?

  抗戰是需要長期的,哪是一碗麵就能定輸贏,是不?

  很阿Q的安慰自己,龐仕斌捧起湯麵,大口開吃起來……好吧!他承認,那個可惡的女人廚藝還不錯。

  ***

  翌日清晨,天色濛濛,僅有一點微亮,何秋然睡意朦龐的看了一眼鬧鐘,大約早上六點半左右,若是平常假日,她肯定翻個身再繼續夢周公去,可現在她只能歎口氣,強迫自己離開溫暖的被窩。

  下了床,她披上一件毛衣外套,好抵擋清晨的寒氣,縮著脖子走出客房,來到主臥室門外,側耳專心傾聽房內可有聲響。

  果然,一陣隱約不清的呻吟自門板內傳出,何秋然揚了揚眉,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不過卻沒立即進去,反倒腳跟一轉,到浴室拿了一條毛巾和盛了一盆滾燙的熱水,然後才又回到主臥室門外。

  空出一隻手,她意思一下的敲了下門,然後不等裡頭的人響應,便逕自開門而入,然後果然立即遭受炮擊——

  「我沒說讓妳進來!」躺在床上的男人發飆了。

  「你沒鎖門!」聳了聳肩,她不甚在意的來到床前。

  「我自己的家,幹嘛鎖房門?」怒瞪她還帶著幾分睡意的臉龐,龐仕斌的口氣極度惡劣。「再說,沒鎖門不代表妳就可以隨意進入別人的房間。」

  聞言,何秋然也不知是故意氣人還是怎地,她語調輕快的笑道:「別擔心!就算你鎖了門,我還是可以進來的。」

  呵呵……陳姨早就將這屋子裡的所有鑰匙都交給她了。

  「妳……」龐仕斌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只能呼吸不穩的喘大氣,甚至在這寒冷的天氣中,額頭還沁山了細密汗珠。

  察覺到他難看的臉色,何秋然將手中的那盆熱水往矮櫃上一擺,隨即動作輕巧的掀開他身上的厚被。

  「干、幹什麼?」龐仕斌驚怒,下意識想退開,可身體卻不受控制。

  「很痛,是嗎?」雖是問句,口吻卻是肯定的,何秋然一臉瞭然的幫他調整成側躺的樣子,並且說時遲、那時快,在他反應不及下,直接就把睡褲連帶內褲一起脫到膝蓋處,露出結實的大腿與削瘦的臀部。

  「他媽的!妳這女人是怎樣?一大清早就來脫男人褲子,是有這麼飢渴嗎?不要以為妳主動跳上床,我就會願意,老子不想被霸王硬上弓,聽見沒?給我滾出去!」只覺下身一涼,待意識到自己又被人看了個精光,龐仕斌不由得大怒斥喝,同時手腳不慢的抓到被子的一角來遮掩自己的「小兄弟」。

  「我說龐先生,這些話你昨天都說過了,能不能換點新梗?」完全不把他的吼叫當一回事,何秋然動作利落的撈起毛巾擰乾,隨即將冒著熱氣的毛巾往他泛著劇痛的髖骨處敷上,好減緩疼痛。

  聞言,龐仕斌本想開罵回去,可當那熱毛巾敷上自己的痛處時,一股難言的暖和感讓他不由自主的放鬆了精神,驚訝的發現經過熱敷後,折磨人的疼痛確實舒緩了不少,於是只好又把怒氣吞了回去,心想……也許她的存在,還是勉強可以忍受的。

  雖然這代表自己時常要被她剝掉褲子,但是……媽的!該被看光的,昨天早就被看光了,也不差今天、明天跟以後了。

  想到這兒,他為「自甘墮落」找到合理的理由,並且大方的接受它了。

  何秋然何等眼尖,看他憋回到嘴的咒罵,原本緊皺的眉頭亦放鬆了不少,當下便心知肚明熱敷起了效用,於是嘴角輕輕漾起了笑,不再說話的守在一旁,只要毛巾的熱度稍退,她便又重新浸入熱水中擰乾敷上。

  就這樣,兩人雖都沒開口說話,可卻難得的第一次和平共處於一室,空氣中有一種靜謐祥和的氣氛。

  好一會兒過後,那盆熱水漸涼,何秋然也覺得熱敷得差不多了,這才幫他又把褲子穿回去,然後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然而正當她走到門口邊時,卻聽身後傳來低沉的悶響——

  「謝謝!」將自己重新埋進被窩裡,龐仕斌悶聲道謝,因為熱敷後的舒緩感,讓一大早就被劇痛給擾醒的他再次有了睏意,已經開始昏昏欲睡。

  回過頭,見他眼皮子已經快闔上了,何秋然輕聲微笑,「不客氣。」話落,輕巧的帶上房門,絲毫沒有驚擾到床上的男人。

  房間內的大床上,龐仕斌陷在柔軟的被窩中,昏沉沉中,最後一絲意識是……好吧!她的存在不是勉強可以忍受,而是相當不錯!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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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2:08
第三章

  早上九點,龐仕斌從回籠覺中再次轉醒,由於經過熱敷後,以往每天睡醒時幾乎都會發作的疼痛輕緩到幾乎可以忽略,所以他這回精氣神太好,將自己梳洗乾淨並打理好儀容後,好心情的走出房間,然後就看見餐桌上已經擺好了清粥小菜,就等著他去享用。

  滿意的在餐桌前坐定,他替自己盛了碗粥,正打算動筷時,突然又覺得好像有哪邊怪怪的……

  對了!那個女人呢?怎麼不見人?

  正當龐仕斌舉目找不到人,滿心疑惑時,忽聽「喀嚓」一聲輕響,他轉身探頭一看,就見何秋然從客房出來,身上大衣、圍巾穿戴得好好的,標準要外出的打扮。

  「妳要上哪去?」話一出口,龐仕斌才發現自己竟然關心起她的動向了。

  「你起來了?」順聲望去,何秋然發現他坐在餐桌前已經準備要吃早飯了,當下笑道:「不知早餐你喜歡中式還是西式,所以就先煮了粥;若吃不慣的話,今天先勉強一下,明天我再準備西式早餐給你。」

  恍若未聞她的解釋,龐仕斌皺著眉重複追問:「妳要上哪去?」

  「買菜!」將大衣調整好,她來到玄關處穿鞋,準備出門。

  哎呀!陳姨有提過,說這附近有個傳統市場,她想去逛逛。

  「妳不吃早餐嗎?」推著助行器,龐仕斌追到玄關質問。

  「不了,你先吃吧!」揮了揮手,她笑咪咪的出門去了。

  有這麼急嗎?吃完再去買不行嗎?

  被獨自留下的龐仕斌瞪著已闔上的大門,不知為何,心中突然感覺很悶,原本的好心情瞬間下降,滿心不快的回到餐桌前……

  媽的!吃飯皇帝大,是沒聽過嗎?他雖然脾氣壞,但還沒苛刻到不讓人填飽肚子就上工啊!

  菜市場又不會跑掉,那個女人是在急什麼啦?

  ***

  豪宅內,某壞脾氣的男人生著莫名其妙的悶氣;豪宅外,何秋然騎著陳嫂的小綿羊往傳統菜市場而去,雖然對於台北,她可說是人生地不熟,但是地圖在手,希望無窮,再怎樣也不會迷路啦!

  只見她騎著小綿羊兜兜轉轉,原本距離只有十分鐘路途的菜市場,在她騎騎停停,邊看地圖邊找路之下,足足花了二十分鐘才抵達。

  等她逛完整座市場,買好所有的食材,再次騎車回去已經快中午十一點半了。

  抱著大包小包,當她開門進來時,原本屋內的細碎嘈雜的嗡嗡聲驀地驟然停止,她看著玄關處排成一長排的各式名牌皮鞋,然後抬頭往客廳方向瞄去,就見客廳五、六個西裝筆挺,一看就知是公司主管級的男人也同樣往她這個方向目光炯炯的瞪了過來,尤其以某壞脾氣的男人的目光最凶狠。

  呃……在開會嗎?

  覺得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好像打擾到一場嚴肅會議,何秋然不好意思的朝眾人笑了笑,做出「請繼續」的手勢後,便抱著大包小包鑽進廚房去。

  而客廳處,一干主管級的商場菁英默契十足的互覷一眼,雖不知對方身份,但是大夥兒都大概猜得出來她就是昨天在開視訊會議時,那個只現聲、不見人的「火龍果汁女孩」。

  「總裁,昨天的火龍果汁好喝吧?」調侃探問,財務部經理不怕死,搶下敢死先鋒隊的第一個名額。

  聞言,龐仕斌怒瞪這個父親時代留下的老臣,還來不及怒吼回去,第二個敢死先鋒隊名額馬上有人舉手報名了——

  「其實火龍果不止可以降血壓、消火氣,它還含有水溶性膳食纖維,可以改善便秘。」企畫部經理引經據典,未了還忍不住關心的問上一句。「總裁,你……便秘嗎?」

  「當真?」不等頂頭上司回答,業務部經理悲憤埋怨。「我們業務部人員時常要眼客戶喝酒應酬,十個職員九個痔,這種信息你怎不早說?我都開過痔瘡手術了!」

  「現在知道也不遲啊!」拍拍同事肩膀,人資部經理同樣也是「有痔中年」的一員。

  現在是什麼情況?便秘與痔瘡研討大會嗎?

  龐仕斌黑了臉,忍不住往廚房方向開吼,「Miss何,請妳送五杯火龍果汁過來,我的主管們各個都比我還需要。」

  此話一出,幾位主管當下乾笑不已。

  而廚房內的何秋然則探出頭來,因為早就將眾人的對話全聽了去,是以當下曖昧的朝眾人身上溜了一圈後,她笑得很詭譎的點了點頭,馬上回廚房去打火龍果汁。

  「現在便秘和痔瘡討論完了嗎?需要我準備通便劑嗎?」冷冷的看著手下幾名主管,龐仕斌連嘲帶諷。「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沒關係!」

  眼看頂頭老大已經「結屎面」了,這下所有敢死先鋒隊成員的小心肝皆不禁抖了好幾下,大夥兒摸摸鼻子不敢再說笑,繼續回歸正題討論正事。

  不一會兒,何秋然果然送上五杯顏色鮮艷好看的火龍果汁,在眾人好奇的視線與道謝聲中,她順口問道:「請問中午有要留下吃飯嗎?」

  若有,她就要準備多煮一些了。

  聞言,眾主管們雖然挺想藉機探聽她與自家總裁的關係,但……瞄瞄總裁那黑得可以滴出墨汁的臉色……

  還是算了吧!

  要知道好奇誠可貴,八卦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

  這年頭,公司飯碗不好端,他們家總裁又不是什麼和顏悅色的好好先生,若真留下吃飯,別說消化不良了,到時若有人舉起兩隻螃蟹大螫亂夾亂捅,無辜受波及的豈不是死得很冤枉?

  想他們能爬到這個地位,可是都受過專業訓練的,趨吉避凶的本能可是很強的,是以眾人不約而同齊搖頭。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些老狐狸的心思,龐仕斌冷冷哼了一聲。「他們不會留下來吃飯,不用準備他們的。」

  沒有多想,何秋然只是點了點頭,禮貌的笑了笑後,很快的又退回廚房去準備中飯了。

  而客廳裡,男人們又繼續開會,當火龍果汁喝完,公事也已商討出結論,於是幾名主管們紛紛告辭離去。

  至於龐仕斌則推著助行器來到廚房外,看她在裡頭忙碌的背影,他忽地開口——

  「怎麼去那麼久?」一出口,他驚覺自己質問的口氣好像隱含抱怨。

  所幸何秋然並沒有注意到,回過頭驚訝的發現他就杵在廚房門外,不知已經站在那兒看多久了,當下笑著聳了聳肩。「會很久嗎?我以為已經很快了!」

  是很久!

  心下暗忖,龐仕斌卻不想這麼回答,因為總覺得這樣一說,好像自己在撒嬌埋怨什麼,於是他馬上轉移話題。「我餓了!」

  「再等會兒,馬上好!」攪動著鍋裡的紅酒燉牛肉,她心不在焉道:「你先去坐好,別站在那兒等,小心站久了不舒服……」

  這無意識流露出的關心言語,讓龐仕斌聽了莫名的心情大好,嘴角噙著不自覺的微笑,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果然不到一會兒,她就端著兩盤牛肉燴飯過來了。

  「嘗嘗,看合不合口味。」率先塞了一大口進嘴裡,何秋然享受的瞇起了眼,忍不住暗讚自己的手藝真不賴,不過她可沒忘記昨晚某人的挑剔,於是忍不住朝挑剔鬼橫了一眼。

  龐仕斌同樣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吃了一口後,他一副勉為其難的模樣。「還可以!」

  見他那種表情,何秋然反倒笑了。「好吃就好吃,稱讚一句很難嗎?」

  切!這男人的個性怎麼這麼古怪,既蠻橫、又彆扭,真是有夠難伺候的。

  「我有說好吃嗎?」說什麼也不肯承認,龐仕斌羞惱的強調,「我是說還可以!只是還可以而已!」

  「是是是,隨便你怎麼說!」懶得為這種事爭論,她看他吃得速度飛快,不一會兒已經盤底朝天,於是開口詢問:「還要嗎?」

  「當然!」二話不說,馬上遞出空盤子,然後在她揶揄笑眼下,理直氣壯道:「我是看妳煮了那麼大一鍋,不幫忙消耗掉的話太浪費了,絕不是因為妳煮得好吃。」

  這男人真的很死鴨子嘴硬耶!

  好氣又好笑,何秋然暗暗翻了個白眼,逕自去盛了第二盤牛肉燴飯回來給他。

  哪知這回龐仕斌不急著吃,反倒等她在對面坐定後,他天外飛來一筆般的突然說道:「我沒有虐待員工的癖好。」

  「呃?」他在說什麼啊?

  何秋然一臉莫名其妙,完全不知他把話題轉到哪兒去了。「拜託!我跟不上你的跳躍性思考,能麻煩解釋清楚嗎?」

  「我是說早上!」以著「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瞪她一眼,龐仕斌滿心不爽的開罵,「妳不用還沒吃早餐就急著去買菜,我沒那麼苛刻。」

  言下之意就是——以後請填飽肚子再出門。

  哦——原來是這樣啊!

  終於恍然大悟,何秋然笑了。

  她是那種以德報德、以怨報怨的人,別人對她好,她也會加倍對人好,是以這回感受到自兩人見面以來,他第一次展現出的善意,她自然也回以和善。

  「我知道了,謝謝!」老實說,她本來就不是會苛待自己的人,就算他是惡僱主,命令不准她吃飯,她還會故意蹺腳捻鬍鬚的在他面前大吃特吃咧!

  今天是因為肚子本來就不餓,加上急著出門熟悉環境,所以才會沒吃早餐就出門去。

  不過這一切她自己清楚就好,不用讓他知道,否則搞不好他又要氣得跳腳了。

  聽她答應了,龐仕斌感到非常滿意,當下用餐更是愉快了。

  「對了!你明天得去醫院復健,對吧?」咬著筷子,她突然詢問。

  聞言,龐仕斌點了點頭,若她沒說,自己還險些忘了呢!

  「那好,我送你去!」問也不問,直接拍板定案。

  廢話!她不送他去,難過他還要自己搭出租車嗎?

  沒好氣的白了眼前低頭加餐飯的女人一眼,龐仕斌本想開罵,但想了想,兩人難得氣氛如此平和,所以還是把罵人的話又吞回肚子去。

  ***

  午後,連續幾日濕濕冷冷的天氣終於放晴,暖洋洋的冬陽曬得人全身舒暢,舒服極了。

  而就在這難得的好天氣下,一輛進口名車緩緩駛出地下車庫,一路往醫院方向奔馳而去。

  「我說Miss何……」副駕駛座上,龐仕斌頭頂冒出三條線。

  「幹嘛?」眼睛眨也不眨,全心全意專注前方路況,何秋然雙手緊握方向盤,表情……難得的緊張。

  「妳知道我們快天怒人怨了嗎?」額頭浮現井字號,他咬牙提醒。

  「什麼意思?」依然看也不看他,何秋然神色緊繃的直視前方。

  終於再也忍不住,龐仕斌怒吼出來。「妳再繼續維持這種時速四十公里的速度前進,我相信再過不久,後方就會有駕駛拿開山刀下來砍妳了。」

  媽的!這一路上,都不知道有多少車超過他們了。

  聞言,何秋然也不高興了,慢悠悠的來到路邊停下後,她轉頭對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冷聲道:「現在開車的是我,你可以不要有那麼多意見嗎?」

  沒辦法掌握方向盤,只能被載的人,就該有自覺閉上嘴——駕駛的人最討厭身旁有人指東畫西,意圖指揮了。

  「可是妳開車就像烏龜在爬。」龐仕斌怒了。

  媽的!他剛剛還看見有騎腳踏車的超越他們了。

  「哦,是嗎?」何秋然冷笑,「等你能找到時速四十公里的烏龜,再來跟我說我開車像烏龜在爬。」

  時速四十公里的烏龜?哼!忍者龜嗎?

  被堵得一窒,龐仕斌變臉了,正想再次開罵之際,車窗突然傳來「叩叩」敲擊聲,他黑著臉轉頭一看,竟見一張熟人臉龐就在車窗外,當下只好暫停爭吵,搖下車窗應付來人。

  「仕斌,好久不見!」周孟倫——一個全身上下散發著桃花味的俊美男人半彎著腰看向車內,意味不明的眼神往駕駛座上的女人溜了一圈後,最終回到好友臉上。「我剛剛看車子很眼熟,特地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你!」

  「真的很久不見,你這朵爛桃花竟然還沒死在女人床上,真令人驚奇!」面對從小到大的好友,龐仕斌依然不客氣的施捨毒液。

  從小到大早就練就百毒不侵的功力,周孟倫笑咪咪的又瞅了何秋然一眼,語氣曖昧的調侃,「你這傢伙太不夠義氣了,什麼時候交了女友,竟然沒帶出來介紹給兄弟認識一下。」

  女友?

  「誰說這個女人是我的女友了?」簡直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龐仕斌怒聲否認,一臉的憤然。「這女人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我的品味有那麼差嗎?」

  呃……他這好友未免也太毒了吧?當著人家面前這樣批評人,這實在……

  周孟倫小心翼翼的往何秋然瞄了一眼,然後忍不住中肯評論,「哪有你說的這麼差?人家長得清清秀秀的,挺耐看的啊!」

  聽他讚美何秋然,不知為何,龐仕斌更加不爽,說話也就更惡毒了。「清秀?你是不知道清秀的定義,還是瞎了狗眼?需要我買一本字典送你嗎?還是直接送你去眼科檢查?」

  呃……好吧!他確定好友今天的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他不該主動來被颱風尾掃到的。

  心下暗忖,周孟倫正準備找借口開溜之際,卻聽駕駛座上的女人突然閒閒涼涼的開口了——

  「是的!龐先生的品味當然沒那麼差,而我也堅持敝帚是成不了重炮的。要知道,我對乾巴巴的掃帚是沒啥興趣的。」衝著車窗外的男人甜甜一笑,何秋然的表情非常誠懇,誠懇到身旁的男人臉色再度由紅轉青又轉黑,都快要可以媲美七彩霓虹燈了。

  哼!敢當面把她評得一無是處,她也不會讓他好看的。

  說他眼光沒那麼差?拜託!難道他以為她的標準就很低嗎?以她前晚所目睹的,她還嫌棄他不是重炮咧!

  呿!「敝帚自珍」的男人真可悲!

  重炮?敝帚?

  雖然不知兩人之間是在打什麼啞謎,但看著好友的臉色,周孟倫突然警覺到自己正身陷地雷區,隨時都有可能被炸得屍骨無存,於是他很機警的打算撤退,以免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兩位,不好意思,還有美麗的小姐在等我,請恕我先走一步了。」拋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他風度翩翩的打了個手勢,然後以著看似優雅,實則飛快的步伐朝露天咖啡座上的一名有著波霸身材的美女而去。

  目送那突然出現又離去的俊美男人摟著美麗女伴離去後,何秋然這才轉而看了龐仕斌一眼,在他要怒火狂飆的維護「男性尊嚴」之前,冷冷的搶先開口——

  「你之重炮,我之敝帚,一點也不衝突,唯一可議論的就是你的標準比較低,我的標準比較高,如此而已!」

  短短幾句話,當場把龐仕斌重擊得駁斥也不是、怒吼也不是,堵得他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氣得幾乎要得內傷。

  媽的!這個女人果然令人難以忍受。

  而發動車子繼續上路的何秋然則是暗爽在心,瞄了一眼他忽紅乍綠的臉色,心想……

  回去還得打杯火龍果汁給他喝,畢竟既可降血壓,又可改善便秘,好處可多著咧!

  第二回合,何秋然再次完勝!

  ***

  醫院,運動治療室內,許多前來進行復健的病患零零落落散佈四周,有的自己默默的做著運動,有著則和復健師說說笑笑,可卻有一人打從踏進治療室內開始,就從頭到尾始終臭著臉,一副生人勿近的結屎面。

  而那個人……

  是的!沒有猜錯,就是我們的螃蟹先生——龐仕斌是也!

  因為此人的名聲太響,那句因被記者堵上而暴怒脫口而出的「我在龐氏企業內就算想學螃蟹橫著走,外人也管不著」的經典名言更是被媒體狂播猛送而家喻戶曉,是以負責他的復健師早已認出他的身份,這下見到他的凶神惡煞樣,心中不由得一陣抖,深怕得罪了這位大人物,若被投訴,雖然不至於丟了工作,但是上級壓力下來,自己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就是了。

  想到這兒,復健師只能趕忙陪著笑,戰戰兢兢的請臭臉男人做一些基本測試,檢視測試結果後,他小心翼翼的開口——

  「龐先生,你的肌力和腳能彎曲的角度都還不錯,只有左右平衡較不好,所以得先練習左右重心互換才行。」

  邊說,手指邊往一旁指去。

  龐仕斌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就見有幾個人正站在半圓形的踏板上,進行某種他看起來無趣又呆板的可笑動作,當下臉色更黑了。

  媽的!有夠愚蠢的動作,他真的得浪費時間來做這種事嗎?

  彷彿看透他心思般,一旁的何秋然忽地閒閒涼涼開口了。「你當然可以不做,反正以後走路歪一邊的人也不是我們。」

  一針見血的毒辣言語再次一擊命中,龐仕斌惱火的瞪向她;而她則揚起眉,一副「半殘的人不是我」的氣死人不償命嘴臉。

  心知她說得沒錯,龐仕斌最後只能恨恨的逕自轉身走向復健人群中,踏上那被他認為很蠢的半圓形踏板,做著他認為很蠢的動作。

  呼——終於!

  復健師暗暗吁了一口氣,感激的朝何秋然笑了笑,而她則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在意,隨即慢悠悠的晃出治療室,準備趁某人做復健的這段時間,趁空到外頭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畢竟這兒有專業的復健師在,不需要她隨伺在旁照看。

  走著走著,她穿過醫院長廊,經過護理站時,一道驚喜叫喚忽地揚起——

  「秋然學姊?」

  咦?誰叫她?

  何秋然一愣,下意識的轉身回頭,就見一名相貌可愛,笑容非常陽光的年輕男護士從護理站內跑了出來,直挺挺的站在她面前。

  「李柏勳!」認出來人,她也開心的笑了,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在校時期的學弟。

  猛點著頭,李柏勳一身白色男護士裝,滿心歡喜道:「學姊,妳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妳一直在台南工作,不是嗎?還是妳轉到我們醫院來服務了?」

  若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

  他求學時,受到秋然學姊很多指導與照顧呢!

  「我會在這裡的原因一言難盡。」笑著回答,她開朗道:「總之,我不是轉到你們醫院服務,而是陪人來復健的。」

  聞言,李柏勳也沒多問細節,只是興致勃勃的又道:「學姊現在住台北嗎?」

  「短時間內,是的!」何秋然點頭。

  「那太好了!妳畢業後,我們就沒聯絡了,改天我放假時再找妳出來聚會,好不好?」想到自己現在正在值班,沒辦法與學姊多聊,李柏勳只能如此要求著。

  「當然沒問題!」對這個開朗陽光的學弟,何秋然印象一直不壞,所以在校期間,偶爾他碰上了實務上的困難,她才會不吝幫忙,譬如——他一直苦於注射技術,為了讓他練熟手,她曾挨了他不少針。

  聽聞應允,李柏勳開心的立即與她交換手機號碼,然後才依依不捨的回到工作崗位。

  而何秋然則與他分別後,繼續慢悠悠的往外晃了出去,直到許久過後,她預估時間差不多了,這才又回到運動治療室。

  「妳上哪去了?」她一回來,已經做完復健的龐仕斌就沉著臉質問。

  「到處逛逛囉!」恍若未見他的臭臉,何秋然反問:「你等很久了嗎?」

  難道是她算錯時間,讓他等太久才會表情這麼難看?

  其實只有等五分鐘而已,但是龐仕斌故意為難地哼聲,「對,很久!」

  「好吧!我道歉。」聳著肩,何秋然很乾脆利落的道歉,只是表情卻讓人感覺不到一丁點誠意。

  想借題發揮又被瞬間化解於無形,龐仕斌一口氣頓時噎在喉嚨,吐也不是、吞也不是,嘔得險些又想吐血了。

  媽的!為何碰上這個女人,他就只有吃癟的分?這傳出去還能見人嗎?

  一看他氣悶又糾結的表情,大約也知其心思,何秋然不由得暗笑在心,可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狀甚熱絡的笑道:「做完復健,肯定累了吧?你現在身體這麼虛,我還是快送你回家休息吧!」

  先前才被譏是「敝帚」,現在又被說「虛」,就算叔叔可忍,嬸嬸也不能忍了。

  龐仕斌不是嬸嬸,但他也不能忍,所以雷霆怒吼又起。「媽的!誰虛了?虛和虛弱差很多,妳有必要故意省掉一個字嗎?」

  「哦呵呵呵……」掩嘴假笑,何秋然眨著眼,滿臉無辜樣。「龐先生,你不要這麼敏感嘛!要知道愈是對某件事敏感,就代表愈有問題啊……」

  於是,某位平日橫行霸道的螃蟹總裁再次被某個可惡的女人給堵得臉紅脖子粗,可卻又不能多說什麼,只因為愈是在意就好像自己真的有什麼問題似的,最後他只能氣得咬牙切齒,心中暗暗立誓……

  媽的!山水有相逢,地球是圓的,他就不信自己會吃一輩子的癟,在她嘴下永遠討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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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2:21
第四章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回到了第一天時的那種針鋒相對,只是該做的事、該負的責,何秋然一點也不會打折扣,依然每天準時到龐仕斌房裡幫他熱敷,細心料理三餐,送他上醫院復健,除了會與他譏諷互槓外,她完美的執行著管家兼看護的工作。

  至於龐仕斌則在互槓聲中,不知不覺的接受了因為要熱敷而天天被剝掉褲子的窘態,甚至「自甘墮落」到還會自動抬高屁股配合。

  總之,這兩人在互不相讓的鬥嘴中,漸漸習慣了彼此的相處模式與互動,甚至還隱約有了連他們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默契在。

  這日,天氣大好,陽光普照,正當何秋然忙著把棉被拿到陽台上曬,好能在晚上睡著有溫暖陽光味的好覺時,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

  「喂?」放下手中的工作,她趕忙跑去接聽。

  「何小姐,請問龐先生是不是和一位梁小姐有約?」因為這段日子以來,何秋然暫代陳嫂的職務,每天在這棟豪宅出出入入的,是以那些警衛早已認識她,通報電話一打上來就知是她接的。

  「請你稍等一下,我問問。」話落,她轉頭朝書房方向揚聲大喊,「龐先生,你和一位梁小姐有約嗎?她現在正在樓下!」

  「對!那是我秘書,讓她上來。」房門開開的書房內,低沉的男性嗓音傳了出來。

  聞言,何秋然馬上朝對講機說道:「龐先生確實和那位小姐有約,請你讓她上來,謝謝。」話落,她切斷通話,馬上又去處理剛剛末做完的事。

  約莫五分鐘後,「叮咚」門鈴聲驀地響起,已經曬好棉被的何秋然好心情的前去開門,隨即就見一名短髮利落,五宮姣好,打扮入時的美麗女子俏生生的站在門口,一身的都會氣息甚是令人驚艷。

  「梁小姐嗎?快請進!」微笑著將人迎了進來,何秋然是視覺系動物,對美女向來很有好感。

  奈何美女向來難親近,某位大總裁的秘書——梁芷菁客氣卻疏離的點頭示意,看著她的眼神帶著幾絲打量與審視的意味。

  眼前這個長髮及肩,相貌只能稱為清秀的女人,就是這些天來,公司主管們口中那個住在總裁家,不知與總裁是什麼關係的「火龍果汁女孩」嗎?

  察覺到對方似乎有點不友善的眼神,何秋然雖感納悶,但也沒有多想,依然維持一貫的禮貌笑容。「龐先生在書房,請妳過去找他吧!」

  矜持的點了點頭,梁芷菁逕自往內走去,身影很快的消失在書房內,隨即對談聲便從敞開的門後傳了出來——

  「總裁,這是你要我送來的資料!」

  「謝謝!」翻檔案聲,未久,質疑的低沉嗓音又起。「怎麼回事?這一季的業務報告怎麼沒有一起送來?」

  「咦?我明明記得有拿上……」略帶慌亂的女性嗓音緊隨著響起。

  「算了!」語氣略顯得不耐。「妳先出去等一會兒,等我把這些公文簽完,妳再送回公司去。」

  「是的!」懊惱聲響起,梁芷菁退出書房,回過頭卻不見方纔那個女人,可廚房方向卻傳來聲響。

  那個女人到底是誰?總裁和那女人又是什麼關係?

  她跟在總裁身邊工作三年了,從來就不曾聽聞總裁和哪個女人有牽扯,一丁點誹聞也不曾傳出,可如今卻突然冒出個陌生女人,真讓她措手不及。

  是的,就是措手不及!

  她愛慕總裁許久了,在工作上也力求表現,就盼他能注意到自己,只可惜這分暗戀至今依然只是暗戀。

  而她只能將這分情意隱藏在心,不敢宣之於口,就怕他得知後沒那個心,為了避嫌反倒將她調離總裁秘書這個職位,那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從來不曾有過花邊新聞的他,如今身邊卻突然多了個女人,而且還住進了總裁家裡,這怎麼不讓她焦急?

  不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她得先搞清楚對方身份才行!

  想到這兒,梁芷菁原本猶豫的神色轉為堅定,當下踩著自信優雅的步伐往廚房而去。

  「不好意思,可以麻煩給我一杯水嗎?」站在廚房門口,她看著在流理台前清洗水果的纖瘦女人,姣好的臉蛋噙著完美微笑要求著。

  聞聲,何秋然直覺的回過頭,見她站在廚房外,當下連忙笑應,「當然!是我疏忽了,請等一下。」話落,很快的倒了杯開水給她。

  接過杯子,梁芷菁不急著離開,反而客氣的閒聊起來。「妳好,敝姓梁,梁芷菁,是總裁的秘書。」

  見她自我介紹起來,何秋然也很禮尚往來。「妳好,我姓何,何秋然。」

  「何小姐。」點頭招呼示意,梁芷菁迂迴探聽。「怎麼不見陳嫂?我記得上回來時還有看到她。」

  「陳姨啊……」聽她提起熟悉的人,何秋然立即笑了開來。「她去美國幫女兒坐月子了。」

  陳姨?她叫陳嫂為陳姨?那麼她和陳嫂是……

  心中隱隱有了猜測,梁芷菁繼續小心探問:「妳認識陳嫂?」

  「當然!」笑著點頭,何秋然沒有多想的回答道:「就是因為陳姨到美國去,我才來當臨時管家兼看護的。」

  原來只是個陳嫂介紹來打雜工幫傭的。

  終於搞清楚對方身份,梁芷菁安心了,看向她的眼神隱隱有絲高人一等的輕視,態度也悄悄轉變了。「那麼總裁妳要好好照顧,別讓他又出意外傷著了。」話落,驕傲轉身,逕自走人。

  呃……現在是什麼情形?

  剛剛還好言好語的,怎麼轉眼間就用鼻孔看人?

  何秋然傻眼了,在腦海中把剛剛的對話重新回想了一遍,然後她終於恍然大悟了。「切!原來我剛剛被套話了。」

  只是套話歸套話,有需要這麼現實嗎?一知道她只不過是個臨時管家兼看護,看高不看低的勢利嘴臉馬上露出來,這變臉也太快了吧!

  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哪!

  撇著嘴,她對那位美女秘書的印象瞬間大跌,但想了想,覺得自己與對方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與牽扯,是以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而梁芷菁回到客廳不久後,書房內便傳來龐仕斌的聲音——

  「梁秘書,請進來。」

  聞言,梁芷菁忙不迭的進書房去,不一會兒,她便抱著處理好的公文走出來,同時後頭還緊隨著推著助行器的龐仕斌。

  「梁秘書,希望妳下次拿公文來時能更加注意點,別又漏了該送來的公文。」口吻冷淡的交代著,龐仕斌的臉色不怎麼好看。

  「是、是的,總裁。」微白著臉,梁芷菁正覺難堪之際,卻見何秋然剛好走了過來,被訓斥的糗態全被看了去,當下不由得老羞成怒的藉題發揮,意圖讓自己高人一等的指使道:「何小姐,請快做好妳的分內工作,把桌上那杯水收走。」

  此話一出,何秋然揚起了眉,先是奇怪的瞅她一眼,然後什麼也沒多說的去將水杯收回廚房。

  而龐仕斌則皺起了眉,感覺莫名的不快。

  現在是怎樣?梁秘書憑什麼以為她可以把那個可惡的女人當作傭人使喚?以前陳嫂在時,也不見她敢這樣啊!

  還有,何秋然這個女人又是怎麼一回事?對他說話就是左削右刮、又嘲又諷的,現在人家把她當傭人頤指氣使的,她倒不吭一聲,乖乖的去做了,真是令人不爽。

  愈想愈是火大,龐仕斌鐵黑著臉瞪著自己的秘書,口氣不善的下了逐客令。「梁秘書,妳可以走了!」

  聞言,梁芷菁的臉色霎時一白,跟在他身邊工作多年,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知為什麼惹毛了上司,當下只能僵著臉,狼狽的抱著公文檔案匆匆告辭離去。

  她前腳才走,何秋然後腳便從廚房走了出來,可才剛來到客廳,就聽某位大總裁怒聲開吼了——

  「妳白癡哪?別人把妳當傭人,妳怎麼就不吭一聲,乖乖的聽人使喚?」媽的!她對他就從來沒這麼順服過,可卻任由旁人欺壓,簡直莫名奇妙。

  怪異的看著他,何秋然聳肩道:「她是你的員工,不是嗎?」所以自己忍讓一下,不予計較也是應該的啦!

  「我是老闆,妳都沒這麼客氣了!」龐仕斌冷嗤反駁,說不出自己為何就是不爽看她被當下人瞧不起。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而且還為了她發這麼大的火,何秋然登時笑了。「就是因為你是老闆,我要跟你朝夕相處,所以才不忍讓你,也不對你客氣,不然可能會先氣死的是我。至於你那位秘書嘛……」

  頓了頓,她鬆了聳肩,笑嘻嘻道:「反正我們日後也不會有什麼交集,我幹嘛為了她發火生氣,弄得自己也不開心?一點也不值得嘛!」

  沒料到她竟是這樣的思維,龐仕斌忍不住譏諷,「貴疏賤親,妳這人還真犯賤哪!」

  話雖說得難聽,可心情卻因為她把自己歸類在「親」上而莫名好轉。

  「好說、好說!多謝誇獎。」裝模作樣的拱手為禮,她擺明一皮天下無難事。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龐仕斌也算是摸透她的個性了,當下冷嘲的嗤了一聲,倒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只是因而從此在心中暗暗記下梁秘書一筆。

  「只是……」不知想到了什麼,何秋然忽地搓著下巴,眸底淨是促狹笑意。「龐先生,沒想到你對我這麼好,竟然會為我生氣耶!」

  嗚……真是太感動了,不枉自己這段時間對他的照護,請讓她替自己掬一把欣慰淚吧!

  「誰、誰對妳這女人好了?我才沒為妳生氣,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幽微心思被明白道出,某只螃蟹瞬間老羞成怒,漲紅著臉大吼大叫,打死也不承認。

  反應這麼大,難道真被她給說中了?

  沒想到自己亂扯一通,還真蒙中,何秋然不禁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妳妳……妳笑什麼?」羞惱跳腳,龐仕斌氣歪了,說什麼也不承認自己是在替她出頭。「不許笑!我叫妳不許笑……」

  「好啦!好啦!你沒有,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噗……」難得想安撫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噴笑了。

  「本來就沒有!妳給我住嘴,不准再笑了……」

  正當吼聲夾雜著歡樂噴笑聲時,對講機再次響起,讓何秋然有機會逃離某人的咆哮鬼吼——

  「喂?」輕快的嗓音充滿歡樂。

  「何小姐,龐先生的朋友——周孟倫先生來訪,請問要讓他上去嗎?」警衛再次通報有人來訪。

  「有位周孟倫先生來找你,見是不見?」二話不說,直接轉頭問豪宅主人。

  那朵爛桃花來了?

  龐仕斌一愣,隨即點頭應允。「讓他上來吧!」

  得到肯定答覆,何秋然馬上轉達,於是不久後,門鈴聲第二次響起,然後她開門迎來了當日在路上巧遇的那位俊美男人。

  周孟倫也認出她就是當日與好友在車上打啞謎的女人,當下曖昧的朝她臉上溜了一圈,隨即走到客廳就給大馬金刀安坐在沙發上的好友一記重捶——

  「還說不是女友?明明都住在一起了!」調侃笑罵,他真沒想到自己臨時來訪,竟真的讓他撞破姦情了。

  「就說了不是,你這朵爛桃花是都把腦子留在女人的床上了嗎?」火得拍下好友的手,龐仕斌變臉怒吼,「她是陳嫂不在的這段時間,來當臨時管家兼看護的。」

  「是這樣嗎?」俊美臉龐滿是不正經,周孟倫可不怎麼相信。

  「當然是這樣!」微笑的搶先回答,何秋然波瀾不興的詢問:「先生,請問貴姓?」

  「周,周孟倫。」面對女人,不管是老的、少的、醜的、美的,周孟倫永遠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也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大受女性同胞的歡迎。

  「周先生,你好。」嘴角依然掛著笑,何秋然一臉的親切和氣。「請你稍等一下,我馬上打杯蘋果汁給你送來。」

  「不用麻煩,只要給我一杯水就行了。」以為自己魅力大開,一下子就迷倒她,才會讓她對自己這麼親切、慇勤,周孟倫樂呵呵的搖手拒絕,不想讓她麻煩。

  「不麻煩,我堅持!」微笑致意,禮貌退下。

  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廚房,周孟倫這才轉頭瞅著好友,笑得很是開懷。「仕斌,你這臨時管家挺親切的,讓她不用麻煩還堅持要打蘋果汁給我喝,真是太客氣了。」

  「是嗎?」冷冷的笑了一下,龐仕斌不吝指點。「等一下她來的時候,你可以問問她為何堅持要打蘋果汁給你喝。」

  哼!他總覺得事情不單純,因為那個女人剛剛的表情,與第一次送火龍果汁給他喝時一模一樣。

  「難道還會有什麼特別含義嗎?」周孟倫奇了。

  「那可難說!」揚起眉梢,龐仕斌等著看好戲。

  不一會兒,就在兩人矚目下,何秋然送上了瓶果汁給周孟倫,至於龐仕斌則依然得到一杯火龍果汁。

  「咳……」輕咳一聲,周孟倫終於忍不住好奇探問:「請問為何堅持要我喝蘋果汁?」

  「周先生,是這樣的!」微微一笑,何秋然慢悠悠的嗓音非常的雲淡風輕。「蘋果是為『降脂果』,可以清血脂,對人體非常有幫助。我懷疑你會誤會我和龐先生的關係,肯定是因為血脂太高,阻塞了腦血管,需要多喝些蘋果汁來清清腦,好讓思緒能更清明一些。」

  話聲方落,龐仕斌立即爆出瘋狂大笑;而周孟倫則瞬間傻了眼,至於何秋然則朝兩人露出一抹禮貌淺笑,然後施施然走人。

  「哈哈哈……」龐仕斌已經許久沒有笑得這麼暢快,尤其是在何秋然來了後,他更是時常被憋得氣悶,如今看到有人遭受到同樣的下場,他這才樂了起來。

  「我說仕斌,你這臨時管家還真歹毒,陰著損人還拐彎!」終於從傻眼中回過神來,周孟倫沒好氣的笑罵,覺得自己好像是特地來讓人開涮的。

  喝了一口火龍果汁,龐仕斌喃喃道:「我已經快習慣了。」

  想想還真是可悲啊!

  聞言,周孟倫瞥了他手中的火龍果汁一眼,挑眉笑問:「你那杯有什麼功效?」

  「降血壓、消火氣。」惱橫一眼,龐仕斌一口氣干了整杯火龍果汁。

  「哈哈哈……」這回換周孟倫嘲笑他了。「我看也沒什麼用嘛!」

  「閉嘴吧你!」隨手從一旁的矮几上抽出一支原子筆丟了過去,龐仕斌白眼詢問:「今天是要天下紅雨了嗎?怎麼突然想來我這兒了?」

  要知道他這好友不是在與女人約會,就是在赴約的路途上,花花公子一個,可比他還忙呢!

  此話一出,周孟倫笑聲頓止,臉色瞬間變得慘淡無比,正想開口說話,電話鈴聲驀地響起,驚得他立即大叫——

  「若是我家那口子打來的,就說我不在你這兒!」

  原來是避難來著的!

  沒好氣的橫了好友一眼,龐仕斌這才伸手接起電話。「喂……原來是麗蓉,確實好久不見……孟倫?」

  眼尾往不斷搖手,嘴裡無聲吶喊的好友瞄去,他回以一個陰惻惻的笑容,然後在好友以為大勢已去的灰敗臉色下,氣定神閒道:「沒,他沒來我這兒……」

  瞬間,周孟倫虛脫了股癱在沙發上,同時不忘投以感激的眼神。

  「新的狐狸精?」簡簡單單一句話又讓軟在沙發上的男人跳了起來,急得在旁邊比手畫腳,而龐仕斌則怒瞪一眼後,才又回道:「我和孟倫也許久未見了,不太清楚……好的!我若見到他,會轉告他的,再見!」

  再見兩個字一出,話筒一掛斷,周孟倫就像洗過了一回三溫暖般,全身汗涔涔的又癱回沙發上。「嘿,兄弟,謝了!」

  「不用向我道謝!」橫瞪他一眼,龐仕斌不客氣的開涮。「你也該收收心了,麗蓉對你並不壞,怎麼你就偏要做只花蝴蝶,這兒沾沾、那兒沾沾,傷透她的心?如果你不愛她,當初就不該娶她……」

  要知道麗蓉和他也算是老朋友了,他老是為了幫這朵爛桃花遮掩風流事而欺瞞麗蓉,心中實在也過意不去。

  聽聞好友的惱怒叨念,周孟倫霎時間想到了什麼般顯得有些失神恍惚,眉宇間甚至隱隱透著幾絲疲憊。

  然而就在轉瞬間,這一切的異樣神情卻像幻覺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像從來不曾存在過,而他的臉上則又是一貫的風流桃花相。

  「嘿!兄弟,別像老太婆般嘮叨了!」嬉皮笑臉的,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今天多謝你了,改天找時間請你吃一頓,就這樣,先掰了!」

  話落,也不等旁人的反應,周孟倫便笑嘻嘻的閃人離去,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果然很有花蝴蝶本色。

  而龐仕斌見狀,只能無奈瞪眼,可卻也拿他沒辦法,畢竟以他現在的行動能力,就算想追也追不上。

  至於何秋然則在周孟倫一離開後,便捧著一包洋芋片來到客廳沙發坐下,邊喀滋喀滋咬著的同時,還不忘搖頭感歎,一臉的不以為然。

  「妳有什麼意見或是不滿嗎?」心知她肯定是將方纔的對話全聽了去,龐仕斌雙臂抱胸,橫眉豎眼,一臉凶相的哼聲質問。

  「不敢!」話是這麼說,可口氣、表情皆很不屑。

  「少囉唆,說!」他倒要聽聽她有什麼高見?

  好吧!既然他非要她講不可,那她就勉強講一下好了。

  心下暗忖,何秋然撇了撇嘴,語帶鄙夷的開口了。「人家說男人有三守,果然是真的!」

  男人有三守?

  龐仕斌一愣,下意識的脫口追問:「什麼三守?」他怎麼從沒聽過?

  以著孤陋寡聞的鄙視眼神瞄了眼前男人一眼,何秋然娓娓道來。「所謂男人有三守,就是剛開始守身如玉……」

  聽到第一守,龐仕斌立刻來了興趣。「然後呢?」

  「守不了就守口如瓶唄!」搖了搖食指,她不疾不徐的道出第二守。

  「再來呢?」有趣的揚起眉,某位大總裁笑了。

  「再守不了就守望相助啊!」緩緩拋出第三守,何秋然譏諷挖苦,「龐先生,你第三守守得很好哪!」

  真是替朋友兩肋插刀,謊話連篇都在所不辭。

  想想那位周先生的老婆也真可憐,明明老公到處風流,週遭的朋友卻都在幫出軌的老公哄騙她,甚至還幫男方掩飾花心事跡,實在很悲哀。

  聰出她言語下的不滿,龐仕斌卻不如以往那般馬上反駁,反而沉默了半晌後,才歎氣般的緩聲道:「他們之間……很複雜,不是旁人能插手的。」

  複雜到得一個沒有節操,四處拈花惹草,一個則到處打電話找老公嗎?若是這樣的婚姻,還維持著幹嘛?光想都累了!

  想歸這麼想,可何秋然畢竟不是當事人,況且那也不關她的事,是以她也懶得再多說,逕自起身來到那養著花花綠綠小螃蟹的玻璃缸前,自得其樂的餵養著。

  至於龐仕斌則是難得的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直到許久過後,當他回過神發現她幹了什麼好事時,驚天地、泣鬼神的雷霆怒吼當下打破了這難得的寧靜與平和——

  「見鬼!妳在幹什麼?」一張臉色「青筍筍」,他氣得怒髮衝冠,原本不便的行動也瞬間快了不少的擠到她身邊。

  「喂螃蟹啊!」何秋然滿眼無辜,不懂他是在激動些什麼?

  看著玻璃缸中的每隻小螃蟹身下都橫放著一片洋芋片,有「螃蟹總裁」諢號的男人怒了。「不要亂餵我的螃蟹!吃什麼洋芋片啊?」

  挑起眉,何秋然振振有詞的回嘴,「螃蟹明明吃得很開心,你看牠們吃完還比Ya!」

  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

  龐仕斌更怒,吼聲也更驚人。「牠們除了比Ya,還有別的選擇嗎?」

  媽的!最好螃蟹的兩隻蝥能比出Ya之外的動作啦!

  他這吼罵一出,何秋然反倒被一逞得猛發笑,可還是很理直氣壯的叫道:「螃蟹本來就是雜食性生物,吃什麼都嘛可以!」

  「我只給我養的螃蟹吃蝦肉泥!」他非常的堅持。

  「哎呀!主人家大業大,連養的螃蟹也是蟹中貴族,吃得這麼講究。」似笑似諷的調侃了一句,何秋然暗暗心想……

  千萬不能讓他知道,這陣子以來,她可是不只給小螃蟹吃過洋芋片,連可樂果也餵過了,不過大部分還是正常的蝦肉泥或是高麗菜葉啦!

  不知她心思,龐仕斌小心翼翼的挑起那些「會讓螃蟹開心的比Ya」的洋芋片,又稍微清理了一下玻璃缸後,這才正顏厲色的交代,「以後不准再餵牠們吃亂七八糟的東西。」

  「是是是!」無奈的連應三聲。她難免好奇探問:「怪了!你怎會養螃蟹當寵物?大部分人的魚缸都是用來養金魚的啊!」

  就唯獨他別出心裁,硬是要養和別人不一樣的。

  「我是誰啊?」蠻橫的睨覷她一眼,龐仕斌非常驕傲且自信的說道:「我可是龐仕斌,我就喜歡養螃蟹!」

  養螃蟹是在驕傲什麼啦?

  這副嘴臉,真的讓人看了很想扁下去啊!

  嘴角抽了抽,何秋然翻了個白眼,雖然有些無言,但還是免不了想揶揄他一下。「當然!養螃蟹真的很適合你,畢竟和你的外號很相配。

  「你每天睡覺前,一定都會跟你那些可愛的小寵物互相研討激勵,學習怎麼橫著走才威風,對吧?」

  被譏得虎目一瞪,龐仕斌正想再次開吼,但隨即意識到這女人這些日子來就是這樣用話惹他,偏偏他又每次都中計,這次可不能再傻傻的跳入陷阱坑中。

  「當然!」揚起一抹假笑,他學起她一皮天下無難事的精髓。「橫著走路真的很威風,妳要一起來嗎?我可以教妳怎麼走才會又帥又有氣勢!」

  難得被倒打一耙,何秋然被堵得瞬間說不出話來……

  好吧!她勉強承認,第三回合,是她大意失荊州,略輸一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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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2:38
第五章

  接下來的時間,龐仕斌的傷勢日漸有所進步,復健也一直在持續進行,走路較之先前便捷了不少,偶爾甚至能不用助行器幫忙了,於是他決定……

  「我要去上班!」宣誓般的,他突然開口大聲說道。

  瞄了眼前精神、氣色皆大好的男人一眼,何秋然並不反對,畢竟他的傷勢已經好了不少,在家雖說也能處理公事,但是畢竟不如到公司上班那般方便,是以她點了點頭——

  「好啊!你準備好後,我就送你去。」這樣一來,她也不用整天在屋子裡與他大眼瞪小眼,終於可以趁空偷閒了。

  聽聞回答,龐仕斌同樣滿意的一笑,回房換衣服去了。

  不一會兒,一輛進門名車便駛出車庫,一路往龐氏集團總部大樓而去。

  而這回,就算何秋然依然用她那可媲美烏龜在爬的車速前進,龐仕斌卻不再開口批評,至於是因為曾「口出惡言」卻被她嚴厲回擊,因而痛定思痛,不再糾結於這檔事上,還是因為在一次又一次被用「烏龜爬」的速度載去醫院復健中早已習慣,那就不得而知了。

  半個小時後,車子終於來到了外觀氣派宏偉的龐氏總部大樓前,在龐仕斌的指示下,何秋然將車子緩緩停進了他所專用的停車格。

  待車子一停穩,他迫不及待的開門下車,而何秋然則繞到後車廂去取出助行器給他,然後才有閒情逸致抬眸打量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瑞氣千條的的氣派大樓。

  「如何?」跟她一起抬頭觀看,龐仕斌驕傲極了。

  這棟總部大樓,不只代表著龐氏集團,也代表著父親與他的努力與心血。

  「很好,讓我不禁想起子布袋戲。」她小時候看布袋戲,每回厲害人物出場,都嘛金光閃閃、瑞氣千條。

  「龐氏集團和布袋戲又扯得上什麼關係了?」怎麼也沒料到會聽到「布袋戲」這三個字,龐仕斌忍不住怒吼,血壓頓時又往上飆。

  媽的!辦公大樓和布袋戲根本八竿子打不著,為何她的思考邏輯這麼詭異,能把這兩者混為一談?

  「和你沒關係,和我有關係就好了,你激動個什麼?」莫名其妙的睨他一眼,何秋然搖頭苦勸。「要知道現在不是在家裡,我可沒辦法馬上生出一杯火龍果汁給你消火。」

  「只要妳別惹我,我也不用喝火龍果汁消火。」龐仕斌氣得頭頂直冒煙。

  他媽的!現在倒來怪他不對了。

  完全無視眼前男人的怒火,何秋然只是涼涼問上一句。「你到底進不進去?堂堂龐氏集團總裁光天化日下大吼大叫的,實在不怎麼好看耶!」

  雖然他的壞名聲早就頂港有名聲,下港有出名,但是若這附近有狗仔躲著偷拍上媒體,又替他增添一例惡行,那也不是什麼好事。

  聞言,龐仕斌又忿忿的瞪她一眼後,這才推著助行器往辦公大樓內走,而何秋然則是竊笑不已的尾隨在後。

  只是一進了龐氏集團總部後,面對一大群人發現自家老大後,一窩蜂簇擁而上的熱絡迎接,聽著一聲聲的熱絡問好與關切話語,何秋然這才深切體認到某人果然有橫著走的本事。

  暗暗的翻了個白眼,在眾人的簇擁中,她堅守看護的職業道德,一步不落的緊隨在他身後,以防有個萬一,直到他們終於坐進電梯直達頂樓後,才總算擺脫的人群的包圍。

  只是少了眾人的簇擁包圍,卻多了秘書的驚喜問候——

  「總裁,你來了!」又驚又喜,梁芷菁忙不迭迎上前來,並且有意無意的將尾隨在後的某「臨時管家兼看護」給擠開,自己取代了她的位置。

  哦喔,看來這位秘書小姐對她敵意很深嘛!

  往後退了幾步,何秋然怪異的看著那曾有一面之緣的美女秘書,實在不懂自己是哪裡惹到她了?

  難道就因為她只是個「臨時管家兼看護」,所以被自認菁英分子的女秘書給看輕歧視?

  這年頭,職業還有分貴賤嗎?

  搔了搔頭,何秋然忍不住又往梁芷菁瞄去,卻不期然的對上她若有意、似無意拋來的勝利眼神,當下腦轟然一響,頓間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了。

  阿娘喂!那位美女秘書肯定是在暗戀某位螃蟹先生,而她很衰的被當成情敵看待了。

  拜託!賣鬧啦!她的胃口有限,真的沒那麼好啊!

  這廂,何秋然摸著鼻子暗自嘀咕,覺得自己真是倒霉到家;那廂,龐仕斌卻毫不知道身後「兩個女人的戰爭」,直到他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一回頭,卻見梁芷菁就跟在自己身後,而何秋然卻離自己老遠,當下莫名不爽,眉頭一皺——

  「梁秘書,妳去忙妳的事,可以出去了!」完全是命令口吻。

  這話一出,梁芷菁臉色頓時一僵,但還是維持著完美笑容退了出去,只是在經過何秋然身邊時,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何秋然可不是什麼粗神經的人,被射以如此犀利的目光,她完全能看出其中蘊含的妒恨與惱怒,只是……小姐,妳根本找錯目標了啊!

  無聲的悲憤吶喊,她撇著嘴,還來不及說話,「罪魁禍首」倒先開口了——

  「妳站那麼遠幹什麼?過來!」一進公司就不知不覺的展開霸王之氣,龐仕斌的口吻成了命令式。

  「過去幹嘛?我又不是能幫你辦公!」對那種命令口吻聽得很刺耳,但是何秋然懶得與他計較,對接下來的時間另有規畫。「公司這麼多人看著你,應該不會出什麼意外,我留下來也無聊,不如先去超市買菜。你說吧!幾點要下班回家?時間到,我再來接你。」

  龐仕斌先是被堵得一窒,但想了想也覺得有理,於是點頭了。「四點來接我!」

  這可能是他生平以來,最早下班的一次了,但是車禍後頭一天進公司上班,加上髖骨傷勢未好,他也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

  點了點頭,何秋然正準備離開時,突然身後又追來一句——

  「記得買雞和魚,我晚上想吃三杯雞和糖醋魚柳。」

  哇咧——竟然還點起菜了!

  何秋然回頭狠瞪一眼,卻看他一臉「我就是要吃」的堅持樣,當下無奈的揮了揮手表示瞭解,然後才悠悠哉哉的晃了出去。

  只是出了總裁辦公室便是秘書室,幾個身著利落套裝,渾身散發都會氣息的秘書們不約而同齊往她行注目禮,眼中雖有著滿滿的好奇,但表情卻都挺和善的,只有梁芷菁一臉看似禮貌,實則高人一等的神色開口出聲了——

  「何小姐真不愧是個專業看護,總裁這陣子多虧妳的照顧才能恢復得這麼快,真是謝謝妳了!」言下之意是在暗示眾人,她只不過是個小小看護。

  何秋然向來秉持著人不惹我,我不惹人;人若惹我,必惹回去的原則。

  雖然她向來對女人的容忍力比對男人還高,可如今這位秘書小姐三番兩次針對她,她若再不反擊回去,還叫作何秋然嗎?

  所以她笑了,笑得萬分真誠。「哪裡?照顧龐先生是我分內的事,何須說謝?不過說到謝嘛……」

  頓了一下,她故作困惑的問道:「梁小姐是以什麼身份向我道謝?當然,我不是說妳不能向我道謝,只是好歹得讓我有個底啊!」

  一臉煩惱,何秋然繼續叨叨絮絮著。「若是以龐先生的員工身份的話,那我想龐先生一定對妳特別好、特別照顧,畢竟一般員工和老闆的感情可沒那麼好,說不定老闆出事了,還暗地拍手叫好呢!

  「可妳卻這麼關心龐先生,還特地為了他向我道謝,龐先生有妳這麼關心他的員工,真是太幸運了;可若妳不是以員工身份說謝的話,那麼……」

  故意眨巴著眼睛,她一臉無辜追問:「是以什麼身份?朋友?愛人?還是有什麼特別情誼?妳給我暗示一下,讓我有個底。

  「要知道龐先生有時候挺頑固的,照顧起來真的很費心神,若妳與他關係特別,那以後他要是固執起來,我就知道該找誰搬救兵來勸他了,畢竟若有特殊情誼的話,妳的話他肯定會聽的。」

  這落落長的一段話才出口,幾個事不關己的秘書們登時興致全來了,畢竟梁芷菁對自家總裁有意,除了總裁本身不知外,全總裁秘書室的人都知道了,如今看她想對小看護下馬威,卻反被倒打一耙,堵得完全說不出話來,眾人霎時竊笑在心,等著聽梁芷菁怎麼回答。

  可同時,也驚覺到眼前這個以最真誠的口氣問著最犀利問題的小看護不簡單,絕對不是可以任人欺壓的。

  「妳……」一張姣好的臉龐漲得通紅,梁芷菁又急又氣,當然不可能說自己與總裁有「特殊情誼」,畢竟根本沒那回事,是以她只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強笑道:「自然是以員工的身份了。」

  「哦——原來如此啊!」故意把那聲「哦」拖得老長,何秋然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笑得異常熱絡。

  「那這樣算來,我們也算是同事了。」言下之意,妳是那位螃蟹先生的員工,我是他的看護,咱們地位都一樣,妳沒比較高人一等,我也沒矮妳一截,就別再自以為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了。

  就算梁芷菁此刻已經氣得快吐血了,也只能僵著臉強笑著;而何秋然則在一番熱情的「同事論」後,才開開心心的向眾人道別。

  踏出龐氏企業大樓,站在人來來往往的人行道上,何秋然這才終於忍不住咧開一記大大的笑容,心中直呼好爽。

  哈哈哈……連龐仕斌那隻大螃蟹都三番兩次鬥輸她了,他旗下的小蝦米算得了什麼?

  如此低弱的戰鬥力,也想開戰?回去增添些武裝,練個二十年再來吧!

  愈想愈樂,她滿心暢快的正想直奔超市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喂?」因為心情太好,接電話的聲音還帶著笑意。

  「學姊,我是李柏勳啦!今天我輪休,出來吃頓飯吧!」電話那頭傳來了年輕男子的歡快嗓音。

  「原來是學弟!」沒想到是他打來的,何秋然狡滑揩油。「你請客?」

  「那有什麼問題!」電話那頭笑呵呵的應允。

  「那好,你說個地點吧!」有人請客,不去的是傻子。

  於是在聽完學弟提出的地點後,何秋然滿臉笑容的直奔約定好的餐廳而去。

  ***

  裝潢雅致溫馨的餐廳內,因為是上班日,客人並不算太多,但卻也有五成滿。

  何秋然與李柏勳就坐在靠窗的座位上,邊吃餐點邊聊著學生時代的種種往事,說到有趣處的時候,兩人還齊聲大笑,非常的開心。

  「說起陳老師,她最近怎麼樣?記得她有『殺手』外號,很多不用功的學生都被她用五十九分給當掉,擺明要人捶心肝。」笑咪咪問起母校的嚴師,何秋然對學生時代的生活挺懷念的。

  「聽說幾年前已經調離我們學校了。」李柏勳記得之前同學會時,曾聽某位女同學提起過。

  「那真是可惜了!她是位好老師。」何秋然為母校失去一位嚴師而惋惜,隨即又振起精神調侃道:「那你呢?我記得你和一位學妹在交往,現在結婚沒?孩子幾打了?」

  「還幾打咧!」笑罵回去,李柏勳倒是很大方坦蕩。「早分手了啦!」

  「幹嘛分啊?」好奇追問,何秋然的興致全來了。「那個學妹是我們的校花耶!」

  「和醫生結婚了啦!」噴了一口惡氣,李柏勳忍不住白眼。

  「哦喔!」發出可笑配音,何秋然看他表情和「黯然神傷」之類的悲憤情緒完全扯不上邊,心想肯定是早已看開,是以開起玩笑也就不怕了。「可憐的孩子,被劈腿了嗎?」

  一副她哪壺不開提哪壺,李柏勳哭笑不得,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沒關係啦!」拍拍他的肩膀,何秋然沒啥誠意的安慰道:「醫生除了賺的錢多外,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幾乎有十幾個小時都得待在醫院或診所看病,其實生活質量不太好,很多還會過勞死,我們祝福學妹吧!」

  她這是祝福,還是詛咒啊?

  李柏勳好氣又好笑,可想想自己目前的情感狀況,最後忍不住白眼抗議。「學姊,妳不要詛咒我啊!」

  「我哪是詛咒你,我是……」反駁聲頓止,她瞠大了眼瞪著他。「哇咧——你該不會是要跟我說,你現在交往的對象也是個醫生吧?」

  點了點頭,向來爽朗大方的李柏勳害羞了,陽光俊朗的臉龐也漲得通紅。

  「啊——看!」忍不住爆粗口,何秋然抱頭狂搖,滿心悲憤。「看你們戀愛一段談過一段,我的男人是在哪裡啊?」

  「學姊,妳罵髒話!」大笑指出,就算她用諧音替代,李柏勳還是聽出來了。

  「那不是重點啊啊啊……」還在搖頭狂叫。

  「好吧!重點是,學姊妳的個性會讓男人……」頓了頓,企圖尋找婉轉些的用詞,最後還是宣告失敗,他乾脆直接點明。「害怕!」

  「害怕?」哀叫聲頓止,何秋然一愣。

  「沒錯!」點頭如搗蒜,李柏勳說得更明白了。「學姊,妳其實人很好,可是個性直,說話又毒又辣,若只是當朋友,會覺得很有趣,可要更親近一步的話,很多男人都會怕被妳刺得體無完膚而畏懼的。」

  何秋然也很瞭解自己的個性,知道他說得沒錯,當下翻了個白眼,一臉無所謂。「沒差啦!我早就決定了,要娶我就得連我媽一起娶,能接受這種條件的男人大概也是鳳毛鱗角,不是死了就是還沒出生,不然就是已經被慧眼獨具的女人給先下手為強了。

  「反正我一技在手,希望無窮,養自己和我媽也足夠了,沒男人一樣活得很滋潤。」

  心知她的家庭狀況,李柏勳微微一笑。「學姊,妳是個孝順的好女兒。」

  「我媽也是個堅強的好媽媽啊!」眸底漾著柔光,談起母親,何秋然的語氣便不自覺放軟。

  想到什麼似的,李柏勳驀地咧嘴調侃,「什麼鍋配什麼蓋,說不定哪天就會有不怕死,懂得欣賞妳毒辣言語的男人出現了。」

  眨著眼,何秋然邪惡微笑。「也許找有被虐狂的男人會更快!」

  此話一出,兩人禁不住又放聲大笑,樂得不得了。

  「學姊,妳真的一點都沒變!」笑到直抹眼淚,李柏動心情很好,覺得今天找她出來吃飯真是太值得了。

  「好了,不說我了,談談你自己吧!」揚起眉梢,何秋然笑得恁是曖昧。「你和你的醫生女友怎樣?說來聽聽吧!」

  聞言,陽光愛笑的李柏勳卻忽地沉默,讓何秋然倏時一驚——

  「不要跟我說,你又被劈腿了吧?」小心翼翼探問,她想如果真是這樣,自己就要為他掬一水缸的同情淚了。

  「不,當然不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李柏勳輕聲道:「她對我很好,很愛我,我也很愛她,只是……」

  「只是怎樣?」皺眉催促。

  「只是我覺得配不起她。」語氣有些消沉,他歎了一口氣。

  唉……她一個前途似錦的女醫生,而自己只是個平平凡凡的男護士,不論學歷、薪資,都是女方高於男方,在世俗眼中,自己是配不上她的。

  見他看輕自己,何秋然卻瞪眼叫道:「有什麼好配不上的?女護士嫁男醫生,就沒聽人說配不上,若是開診所一起工作,還會被稱讚夫唱婦隨,怎麼男護士娶女醫生就不行了嗎?

  「你又不偷不搶,靠自己的能力賺正當的錢,這有什麼不好?只要你能讓她快樂,她也能讓你快樂,就算男主內、女主外,外人也管不著!」

  拜託!不論是家庭主婦,還是家庭主夫,其對家庭的付出與貢獻,若要以薪水論價值的話,大部分的上班族根本就付不起。

  早知她的想法肯定與一般人不一樣,但如今聽到這麼振振有詞的言論,李柏勳還是忍不住笑了,原本有些消沉沮喪的心情也隨之開朗了不少。「學姊,我就知道今天找妳出來吃飯是值得的。」

  「我看你根本就是想找我來聽你倒垃圾,順便來給你開解的吧!」笑罵唾棄。

  「哎呀!學姊,別這麼說嘛!我這是倒垃圾兼敘舊,一舉兩得……」被說中心思,李柏勳倒是一點也不臉紅,反而挺理直氣壯的。

  「聽你鬼扯啦……」繼續唾棄兼鄙視。

  霎時,兩個人又說又笑又罵的,聊得倒也挺樂的。直到許久過後,何秋然看了下時間,這才驚跳起來——

  「慘了!我還得趕去買菜,不跟你聊了……」完了!完了!買完菜還得去接某位螃蟹先生,不知時間來不來得及?

  「我載妳去吧!」見她似乎很急,李柏勳閒著也是閒著,馬上主動表示願意當車伕。

  「太好了,多謝!」何秋然大喜,拉著他,抄起賬單就往櫃檯奔去結帳。

  不一會兒,兩人匆匆出了餐廳,李柏動騎著他心愛的野狼一二五,載著她就往超市直奔而去,然後在超市內快狠準的採購完後,在她一聲令下,雖然不解還是載著她上路,直往龐氏企業大樓而去。

  ***

  下午四點整,龐仕斌處理完手中的公文後,眼見約定時間已到,就算辦公桌上還迭了一堆待處理的檔案,他還是果斷的站起身,準備下班了。

  以前,他是個工作狂,天天加班是正常,可自從車禍受傷後,他才猛然驚覺身體才是一切之本,工作永遠處理不完,而健康可是一去不回的,所以他現在懂得適時調適了。

  況且,他傷還沒好,體力、精神可不比先前身體健康前那麼好了,早點下班回家休養也是應該的,最重要的是……

  他肚子餓了,想吃三杯雞和糖醋魚柳啊!

  想到這兒,龐仕斌嘴角不自覺的微微勾起,推著助行器慢慢的走出辦公室,在一干秘書們的關心問好聲中,他搭著電梯一路往下,不一會兒便抵達一樓大廳。

  那個女人應該在外頭等他吧!

  好心情的暗忖著,他緩緩走出玻璃大門,沒料到卻看見腦中所想的那個女人從一輛野狼一二五上跳了下來,脫下安全帽還給整張臉藏在全罩式安全帽後的男人,接著又從男人手中接過滿是生鮮食材的袋子,滿臉粲笑的不知說了什麼,然後才揮揮手,目送那男人離去。

  媽的!

  原來她離開公司後,找男人約會去了,還拿要買菜當借口——雖然她確實是有買,但肯定是要來接他之前,才匆匆去補貨的吧!

  莫名的,龐仕斌原本的好心情消失了個無影無蹤,一股沒來由的無名火熊熊燃起,讓他微勾的嘴角瞬間抿得死緊,臉色也黑到可以和閻王爺結拜當兄弟了。

  「嘿,你下來了!」提著大包小包,何秋然一回身就看見他,當下滿臉笑的迎上前去,「等很久了嗎?我以為時間剛剛好的……」

  「不久!」冷著聲,他的表情難看,口氣也惡劣到不行。「只是剛好該看的都看到了。」

  什麼叫該看的都看到了?

  何秋然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卻聽他的喝斥聲又起——

  「走了!還呆著幹嘛?我可不是請妳來偷懶的!」話落,龐仕斌黑著臉,逕自往車子走去,看也不看她一眼。

  這只螃蟹又怎麼了?

  才上個幾小時的班而已,火氣就這麼大,是誰惹他了嗎?

  以為他是因為公司的事才會情緒這般惡劣,何秋然雖被凶得心中隱隱有了火氣,可還是勉強忍下,不想跟他計較。

  誰知上了車後,一路上,不管她說什麼、問什麼,他皆一貫的臭臉相對,惹得她最後也火了——

  「龐先生,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對臭臭鍋有興趣,請不要動不動就拿出來熏人,謝謝!」似嘲似諷的噴完毒液,何秋然爽了,對他露出一抹假兮兮的微笑,說有多氣人,就有多氣人。

  臭臭鍋?

  龐仕斌一怔,隨即反應過來,當下大怒,可嘴上卻陰陽怪氣的冷嘲,「很遺憾,我是僱主,所以就算我愛拿臭臭鍋出來熏人,其它人也只能憋著。」

  而所謂的「其它人」,自然就是指她。

  「是的!是的!你當然有拿臭氣熏人的權利……」語氣異常輕快,她笑得萬分誠懇真切。「不過身為可憐的小看護,我可以申請公款買空氣芳香劑嗎?」

  此話一出,龐仕斌再次被堵得臉紅脖子粗,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惡狠狠瞪向她,企圖以目光殺人。

  而何秋然則挑眉回一笑,心中爽得不得了。

  呵呵呵……第四回合,她再次完勝!

  ***

  晚餐時間,依然五菜一湯,每道菜皆色香味俱全,讓人看得食指大動,但是龐仕斌瞪著他所點的三杯雞和糖醋魚柳,不但沒了原本的食慾,還神色怔怔的不知在想些什麼,至於對座的何秋然已經被臭臉熏一下午了,所以根本不想理他,逕自吃得歡快。

  「是誰?」驀地,他天外飛來一筆的沉聲質問。

  「什麼是誰?」嚥下口中的糖醋魚柳,何秋然莫名其妙的反問。

  「還想裝蒜?」怒拍餐桌,龐仕斌再也沉不住氣,厲聲吼道:「下午那個送妳到公司的男人,是誰?」

  咦?他看見啦!

  有些詫異他看見了那一幕,但何秋然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當下一臉坦蕩道:「我學生時代的學弟。」

  聞言,龐仕斌眉頭皺得更緊,神色更加不善,「你們去幹什麼了?」

  「吃飯敘舊。」依然回答得很大方,只是心中不禁疑惑,不懂他問這些幹嘛?

  「他是做什麼的?」步步進逼,像警察在盤問犯人。

  幹嘛啊他?

  身家調查嗎?

  「我是護校畢業的,他是我學弟,那他會是做什麼的?當然是男護士啊!」覺得一連串的質問既莫名其妙又詭異,何秋然瞪著他,忍不住嘲諷,「再說你問這麼多幹嘛?戶口普查嗎?要不要我連學弟的身高、體重、三圍、年收入、存款金額全都向你報告?又不關你的事,簡直莫名其妙!」

  呃……是啊!確實不關他的事,他問這麼多做什麼?

  龐仕斌被堵得一窒,可是見到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還笑得那般開心,心中就莫名的升起一股怒氣,渾身上下都覺得不爽快。

  可如今被她一質問,卻又回答不出來,心中登時一陣慌亂,當下企圖顧左右而言他,開炮轉移注意力——

  「護士是女人在做的,男人當什麼護士?沒出息!」冷哼嘲笑。

  本來他只是想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哪知卻一頭捅中馬蜂窩,當下就見何秋然目光一冷,臉色難看的直盯著他,簡直像是要從他身上刮下一層皮來似的,老半天不說話。

  「干、幹嘛?」自認識以來,龐仕斌見過她的冷嘲熱諷,也領教過她的唇槍舌劍,更不時被她那源源不絕的毒液噴灑洗禮,可卻從未見過她如今冷然絕煞的模樣,登時不由得有些慌了神,隱隱覺得自己似乎踩中地雷了。

  「當然,我們的龐總裁最有出息了,誰比得上呢?」冷冷的,她強壓下心中怒火,譏誚諷刺,「只是男人當護士又怎樣?不偷不搶、正正當當,大總裁憑什麼瞧不起人?」

  頓了頓,她又佯裝出一臉的恍然大悟,只是口吻卻更加的氣死人不償命。「哦——當然!你是堂堂龐氏集團的大總裁嘛!一站出去,人人爭著巴結討好,就算橫著走路,也會有人在旁邊鼓掌拍手,大叫好帥、好威風,想瞧誰不起就瞧誰不起,我們哪敢說什麼,是吧?」

  話聲方落,她猛地起身,不顧他老羞成怒的模樣,逕自掉頭走人,只是在經過他身邊時,留下一段鄙夷又不屑的冷嘲——

  「如果不是令尊留下的龐大家產,就算你再有能力,你以為你真能橫著走,年紀輕輕就爬上如此高位,掌控一整個集團嗎?說到底,你也只不過是承父蔭,幸運的精子罷了!若要論起對社會的貢獻度,我想我那認真負責、熱誠照護病患的學弟並不少於你。」

  毒辣又字字如針的言語隨著她背影的遠去而逐漸消散在空氣中,卻激得龐仕斌勃然大怒,「砰」的一聲拍桌而起,轉頭瞪著那個可惡的女人。

  而她卻挺直著背脊,連回頭看他一眼也不曾,直接甩門進房。

  媽的!那個女人是什麼意思?

  她是說他不如她的那個學弟嗎?

  氣得臉色由紅轉黑又轉綠,龐仕斌火大至極,想衝去找她開吼,人都已經站在緊閉的客房前了,可高舉的手卻怎麼也敲不下門……

  「他媽的!我是怎麼了?」憤怒的大罵自己一聲,他轉而將自己拋進客廳的沙發裡,百思不解卻又怒火狂燃的生著自己的悶氣。

  媽的!為何碰上那個女人,他就只有一再吃癟的分?

  更令人火大的是,在她眼中,他竟然比不上區區一個男護士,真是……真是令人不爽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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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4:19
第六章

  翌日,一大清早,何秋然就被下半身的不適給擾醒,進了廁所一瞧,果然是MC來了,難怪昨天火氣會那麼大,情緒會那麼暴躁,被某個臭臉男人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激怒了。

  為自己昨晚的暴躁找了個好借口,她很快的清理好自己,然後一如往常那般拿了條毛巾,盛了盆滾燙熱水就往另外一間房走去。

  裝模作樣的敲了兩聲,同樣末等房內人反應,何秋然便逕自開門進去,而床上躺著的男人也早已醒了,或者說……他根本一夜沒睡。

  是的!龐仕斌真的一夜末睡,整晚翻來覆去,糾結萬分的想著她那番毒辣的譏諷言語,雖然又氣又怒,可深深反省檢討後,還是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一半是正確的。

  的確!他是承了父蔭,真的是幸運的精子,可是他的努力並不比別人少,甚至更加倍,否則就算父親留下了整個龐氏集團給他,他又怎麼可能經營掌控得如此之好,業績蒸蒸日上,規模較之父親還在時期擴展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他一點也不輸她那個學弟!

  莫名的,龐仕斌非常計較和在意這一點,至於原因嘛……他沒有去深究。

  整晚未睡,他眼泛紅絲的看著那個可惡的女人推門而入,縱然神色憔悴卻依然目光炯炯的直瞪著她,希望她能主動開口來道歉,那麼他就可以大人不計小人過,不再計較的原諒她。

  只是這完全是他自大心理的一廂情願,身為另一個當事人,何秋然臉色奇差的來到床邊,連吭也不吭一聲就逕自脫下他的睡褲,「啪」的一聲,濕熱的毛巾用力的敷上了他對髖骨傷處。

  媽的!現在是怎樣?搞清楚誰是老闆,竟敢擺臉色給他看!

  龐仕斌霎時氣結,決定堅守男性尊嚴,若她不先主動示弱服軟,他也絕不和她開口說話。

  於是,就在這滯凝的詭譎氣氛中,何秋然板著臉,機械式的進行熱敷動作;而床上的男人則也不發一語,兩人就像幼稚的小鬼般互較耐性。

  許久過後,熱敷完成,她將毛巾收回,卻狀似無意的往他的屁股狠狠甩了一下,「啪」地一聲清脆響亮的肉擊聲乍起,而龐仕斌則吃痛的捂著遭到偷襲的屁股,氣得扭頭瞪人,眼中燃燒著熊熊的怒火。

  他媽的,這女人是故意的!

  故意又怎樣?

  以冷然眼神回敬,何秋然幫他穿好褲子,快速收好東西正打算走出房間時,卻聽一道氣惱的憤然聲從後頭追了上來——

  「妳打算跟我冷戰嗎?」終於還是憋不住,龐仕斌率先打破沉默了。

  「豈敢!」回過頭,何秋然揚起一抹假笑。

  其實,她不是個會火很久的人,只要怒氣得到了適當的發洩,便不會再記恨,所以在剛剛用毛巾狠狠打他一屁股後,她的氣便也消了,如今的壞臉色,完全是MC來期間,受到荷爾蒙影響,不只心情暴躁,更是沒有開口說話的興致,所以他才會誤會她想冷戰。

  「那妳擺什麼臉色給我看?」憤然控訴,隱隱中竟然有絲撒嬌的意味在,只是連他自己也沒發現。

  回以一個白眼,何秋然沒好氣道:「大姨媽來的期間的女性,有壞脾氣的權利!」話落,臉色灰敗的走了出去。

  大姨媽?

  龐仕斌愣住,隨即意識到「大姨媽」這三個字代表的意思,當下只能摸著鼻子不敢再有二話,畢竟生理期間的女性都是很不可理喻的,想死的儘管去。

  不過……她沒有為昨天的事繼續生氣呢!

  想到這兒,床上的男人不自覺地露出傻笑,一夜未睡的他瞬間覺得一股倦意襲來,於是心情大好的閉上眼決定補眠,才上一天班後,自動又放假一天。

  ***

  龐仕斌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過後,等他再次睜開眼走出房門時,屋內卻一片寂靜,未見何秋然人。待他來到餐桌前,午餐已經做好擺在上頭,旁邊還放了張字條——

  生理期間,體力不支,睡個午覺,餐點自用!

  一共四句話,句句四個字,讓他忍不住好笑……

  四句聯啊?真有才華啊她!

  知道她的下落後,龐仕斌便不再擔心,坐下來迅速吃完飯後,他來到客廳的玻璃缸前,心情不錯的逗弄著小螃蟹,直到不久後,周孟倫再次來訪……

  「嘿!我來討蘋果汁喝了。」一進門,俊美男人便笑著直打趣,一雙桃花眼不安分的到處溜著,尋找某個有趣的女人。

  不知為何,看好友尋找何秋然的舉動,龐仕斌莫名覺得不快,佯怒般的推了他一把後,才似笑似罵的說道:「別找了,你今天沒有蘋果汁喝,她午睡去了。」

  「午睡?」來到客廳坐定,周孟倫搓著下巴,邪惡的笑了。「兄弟,你昨晚對人家幹了什麼,害她現在精神不濟,得去午睡補眠?」

  「去你媽的,思想齷齪,一張嘴就沒好話!」瞪眼怒罵回去,只是這回龐仕斌卻沒想到要反駁自己的「品味沒有那麼差」。

  哦喔!竟然只是罵他思想齷齪,沒有駁斥兩人不是那麼一回事,這意味著什麼?

  意識到什麼似的,周孟倫盯著好友曖昧直笑,笑得他莫名其妙,忍不住吼聲又起——

  「夠了沒?你來找我就為了展示那臉傻笑嗎?若是的話,我欣賞過了,你可以滾了!」被笑得滿心不爽,龐仕斌怒聲開罵。

  「兄弟,別這樣說!我這笑臉可不知道迷倒多少女人,你就別嫌棄了。」氣定神閒的擺了擺手,周孟倫屁股依舊黏在沙發上,一點也沒滾蛋的打算。

  嫌惡地噴了一口氣,龐仕斌鄙夷的打量著他好一會兒,認定他無事不登三寶殿,於是冷笑哼聲:「說吧!這回來找我,不會又是要我幫你躲麗蓉了吧?」

  「No、No、No!」連續搖著食指,桃花臉上滿是痛心。「難道兄弟我就不能只是單純來找你聊天打屁嗎?」

  「有這種閒時間,你不是向來都秉持『女士優先』嗎?」龐仕斌諷刺吐槽,但還是拿出一瓶陳年威士忌,準備和好友好好打屁閒聊。

  看著那瓶陳年好酒,周孟倫回了個「這就對了」的眼神。

  於是,兩個男人在這懶洋洋的午後,很有閒情逸致的邊品著美酒、邊閒話家常,直到龐仕斌又開始勸起好友,要他好好面對與麗蓉之間的事時,周孟倫也不知是要逃避還是怎地,突然顧左右而言他的拋出了個問題——

  「仕斌,你真正談過戀愛嗎?」

  聞言,已經有幾分酒意的龐仕斌不由得一怔,微醺的面容沉思了半晌,最後終於搖了搖頭。

  認真說來,他的長相與家世皆屬上等,受女性青睞是正常的,也曾和幾個女人交往上床過,但若說真正陷入戀愛的,他還真想不出來,加上父親過世後這些年,他專心致力於事業上,每天忙到三更半夜,自然更沒時間和女人糾纏不清了。

  如今想來,他才驚覺自己竟然已經多年沒有一個固定的女伴了。

  「是嗎……」看著好友,周孟倫神秘的笑了起來。「如果我說,你即將開始談起戀愛,信是不信?」

  「我還真不知道你何時改行當起算命師了!」直覺認定他在鬼扯,龐仕斌完全不給面子的吐槽,一點也不相信。

  「好吧!我自己相信就好了。」不在意的聳了聳肩,周孟倫自己倒是很篤定。

  直接當他是在發酒瘋,龐仕斌根本懶得理他的「瘋言瘋語」,不過說起戀愛就想起女人,想起女人就想到正在房間午睡的那個……

  「孟倫,我問你!」忽地,他挺起身,臉色是少見的嚴肅。

  「我讓你問!」動也不動的癱在沙發上,周孟倫懶洋洋笑答道。

  「你說女人大姨媽來時,是不是真的很難纏?」想到某個女人昨天和今天的難看臉色與暴躁情緒,龐仕斌忍不住詢問「女性專家」的好友。

  似乎有點不太相信他問了什麼,周孟倫慢慢的睜大了眼瞪著好友,直到確定他真的問出剛剛的話後,當下忍不住大笑起來。「哈哈哈……兄弟,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也會關心起女人的生理問題了。」

  被笑得漲紅了臉,龐仕斌老羞成怒的吼道:「你笑什麼?我問問不行嗎?」

  媽的!這朵爛桃花再笑下去,就別怪他馬上一通電話打給麗蓉,讓她過來逮人。

  「是是是,我們的龐總裁想問什麼都嘛沒問題!」偷偷抹去眼角笑出來的淚水,周孟倫勉強板起臉,佯裝正經的開解,「兄弟,你要知道,女人那每個月來一次的玩意可不是開玩笑的——情緒不穩是正常,歇斯底里也不少見,我只能說症狀輕點的,只會擺臉色給身邊的男人看;症狀重點的,可是會把人給逼瘋的啊!」

  那麼他該感謝午睡中的那個女人是屬於症狀輕的嗎?

  龐仕斌暗自思忖,不知為何,竟有種慶幸感。

  周孟倫可不知他在想些什麼,逕自又滔滔不絕的從荷爾蒙、生理,心理等等各種角度來探討經期中的女人,聽得龐仕斌第一次為好友的博學而讚歎,最後,他做出沉重的結論——

  「對流血一周仍然不會死的生物,絕對不能大意!」生理期中的女人,千萬不能惹。

  「No、No、No!」再次猛搖食指,周孟倫的評論更精闢。「對超過一個月還沒有流血的生物,更不能大意。」

  此話一出,龐仕斌立刻投以崇敬的眼神……

  果然不愧是「女性專家」,佩服!佩服!

  ***

  惱人的「大姨媽」終於走後,何秋然又恢復以往的神清氣爽,雖然有時依然不忘噴噴毒液,但是卻是整天笑臉迎人的。

  而在時間的流逝中,龐仕斌的傷勢已大為好轉,雖然已不需要撐著助行器,但行動時卻依然無法像未受傷前那般靈活便捷,復健也得繼續進行。

  這日,何秋然再一次的開車載龐仕斌前去醫院,當他做完一連串的復建運動,與等候在旁的何秋然一起準備打道回府時,復健師若有所思的看著他的背影,然後飛快的追了上去——

  「龐先生……龐先生……」急急忙忙叫人。

  聞聲,龐仕斌、何秋然不約而同停下步伐,回頭一看,就見復健師速度飛快的奔了過來。

  「有什麼事嗎?」皺起眉,龐仕斌滿心疑惑。

  怪了!復健師囑咐他該做的復健動作他都做了,還有遺漏什麼嗎?

  神色嚴肅,復健師專業道:「我剛剛看你的背影,覺得你走路怪怪的,好像忘記怎麼走似的!」

  「怪怪的?」龐仕斌眉頭皺得更緊了。

  他確實覺得自己走路時有種卡卡的感覺,但他以為那是傷勢未癒下,本來就會有的情形。

  「的確是這樣!」一旁,何秋然聽復健師這麼一說,也連連點頭附和。「而且還有種左搖右晃的跡象。」

  「沒錯!」復健師驚喜的看著她,一臉遇上知音人的激動樣。「那是因為屁股用力不均的關係才會這個樣子。」

  屁股用力不均……媽的,竟然說他屁股用力不均!

  低頭看了看自己,龐仕斌心中一陣火大,可又清楚復健師有他的專業在,有幾分事實說幾分話,不可能存心詆毀他,是以最後也只能吞下怒吼,悶聲疑問:「所以呢?」

  兩手一拍,復健師笑咪咪的宣佈答案,「所以你要多練習橫著走路來改善。」

  此話一出,「噗」的一聲,憋不住的笑氣立刻從某個女人口中噴了出來,至於龐仕斌則是瞬間黑臉了。

  「龐先生,恭喜你得償宿願,終於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可以在現實生活橫著走了。」雙眸閃動著掩不住的狡黠,何秋然壞笑揶揄。

  哈哈……實在太好笑了,果真不負他「螃蟹總裁」的外號啊!

  狠狠瞪她一眼,受到打擊的龐仕斌綠著臉,惱怒的逕自往外走。

  媽的!他雖然喜歡螃蟹,也誇口說自己要橫著走,外人管不著,但是他所謂的「橫著走」是指氣勢,可不是真的就要橫著走路!

  看他怒氣沖沖的走人,復健師不由得嚇了一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而何秋然則笑咪咪的對他做了個「沒事」的手勢後,便連忙追了出去。

  霎時,就見兩人一個橫眉豎目、一個眉開眼笑的走在醫院走廊中,心情天差地遠,直到他們經過護理站時——

  「學姊!」李柏勳歡喜的叫聲響了起來。

  學姊?莫非是……

  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龐仕斌惡狠狠的瞪向聲音來源,至於何秋然則是歡快的揮手打招呼——

  「嗨!學弟,又見面了。」

  「學姊,妳又陪人來做復健嗎?」頂著陽光笑臉,李柏勳好奇的目光往她身旁男人飄去,卻被滿含不善的敵意眼眸給瞪了回來,驚得他背脊滾下兩滴冷汗。

  呃……他既沒見過那男人,當然更不可能得罪過對方,怎麼那男人一副自己搶了他女人的凶樣?

  哼!雖然長得還不錯,但也只是個平凡無奇的嫩小子,哪比得上自己了?明明他就比那個小子好多了!

  撇嘴暗忖,龐仕斌非常在意當初何秋然的那番冷嘲熱諷,如今見到人了,忍不住暗自評比了一番,然後堅持認定自己絕對比較好。

  何秋然可不知某位大總裁雞腸鳥肚的心思,逕自樂呵呵的與自家學弟又多聊了幾句,直到……

  「咳咳咳!」故意用力咳嗽,龐仕斌臉上滿是不耐的催促。

  如此明顯的暗示,讓何秋然不由得暗喑翻了個白眼,而李柏勳則納悶的猛搔頭,懷疑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人卻不自知。

  「呃……學姊,我去忙了,不耽誤你們的時間,再見!」深深覺得那落在身上的眼刀快要把自己給戳出兩個窟窿,李柏勳很識相的結束談話,一溜煙的鑽回護理站內,好躲避那源源不絕射來的敵意。

  見狀,何秋然只能橫瞪某位螃蟹屬性的男人一眼,然後才揮手向學弟道別。

  呿!聊沒兩句就在那邊催催催,又不是玩大風吹,真不知在吹『催』什麼?

  ***

  「喂喂喂,你們看見了嗎……」

  「當然!當然!都看見了……」

  「我還以為是我睡眠不足,眼花了……」

  「幸好我沒嗑藥的習慣,不然肯定以為毒癮發作,產生幻覺……」

  龐氏集團總部大樓裡,今天的氣氛很是動盪不安,各部門的職員們只要有空,皆忍不住湊在一起竊竊私語、議論紛紛,因為他們都不約而同看到了很驚悚的畫面——他們家總裁竟然真的橫著走了。

  是的!龐仕斌真的開始橫著走路了——在何秋然的監督下。

  原本復健師建議他要「橫著走」來復健時,他是萬分不願意的,只因為氣勢上可以橫著走,但是現實若要橫著走,那看起來真的太蠢了。

  無奈屁屁不爭氣,偏偏要犯那啥「用力不均」的毛病,若不照著復健師所言來做,日後走路左搖右晃,倒霉的還是自己。

  加上某個可惡的女人嚴格要求他執行此動作,甚至怕他意願不高,故意偷懶而影響復健成效,因而訂下直走十公尺就得換橫走十公尺的規定來強迫他,並且寸步不離的在他身邊監視,連上班也跟來了。

  是以,在何秋然目光炯炯的瞪視下,今天他以著橫直交錯走路的方式走進公司,然後在眾多員工驚愕古怪的表情中,一路悲情的進了辦公室。

  媽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開始考慮發佈公告,宣佈從明天開始,公司發起「螃蟹走路運動」,好讓那些表情目瞪口呆,讓他看了很不爽的部屬們知道什麼叫與總裁「共體時艱」。

  一旁,原本坐在待客處沙發上看雜誌來打發時間的何秋然,一抬頭就見他表情猙獰,心思一轉便知他在想些什麼,登時不由得風涼調侃——

  「是要你復健臀部,又不是要你復健臉部,你的五官是在扭什麼?」

  聞言,辦公桌後的龐仕斌恨恨的朝她狠瞪過去一眼,滿心不爽的怒吼,「要橫著走,在家裡就夠了,幹嘛還要我在公司也得這樣做?」

  媽的!他永遠忘不了員工乍見他橫著走進公司時的表情,在那一瞬間,他差點想拿紙袋套住自己的頭,好讓別人認不出來。

  「讓你完成在公司『橫著走』的心願還不好嗎?」何秋然一臉無辜,可心中卻暗自竊笑。

  呵呵……她承認,只在家裡橫著走來復健也是可以的,只是她實在太想欣賞一下這位螃蟹先生在龐氏企業內真的到處橫著走時的好戲了,而事實證明——這齣戲很贊!

  為何他總覺得這女人是故意在惡搞他?

  龐仕斌非常懷疑她根本不安好心,只是……可惡!明明自己可以斷然拒絕在公司執行「螃蟹走路」的復健計劃,但不知為何,在她的笑臉要求下,他竟然無法說出那個「不」字。

  媽的!他肯定不只髖骨受傷,恐怕腦袋也被那個酒駕司機給撞壞了,否則怎麼會變得這麼怪異?

  愈想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他橫眉豎眼的忿忿道:「我覺得我需要做一次腦部斷層掃瞄。」

  「為什麼?」對於他這天外飛來一筆的怪異言語,何秋然好奇了。

  「我懷疑當初被撞時,不只髖骨受傷,連腦袋也有受傷,只是醫生太爛,沒檢查出來。」他一臉的義正辭嚴,開始怪罪起醫生。

  「切」了一聲,何秋然嗤笑揶揄,「放心!若你真的有被撞傷腦袋,不會過這麼久還安然無恙的。」

  言下之意就是——賣鬧啊!你真的想太多了。

  聞言,龐仕斌還想與她開槓,誰知尚未開口,一串手機鈴聲便響了起來——

  「喂?」從包包中掏出手機,何秋然沒看來電顯示便忙著接起,當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熟悉嗓音時,她歡喜的叫了起來。「陳姨,原來是妳……」

  陳嫂?

  下意識的,龐仕斌側耳仔細凝聽。

  「是……有……放心,他挺好的……」

  這是在說他吧?

  揚了揚眉,龐仕斌非常確定自己正是談話的主題。

  「我也很好……是的……真的?那太好了……好的,我會轉告的……」驚喜叫笑,何秋然又興高采烈的聊了一會兒後,才終於結束通話。

  「陳嫂說什麼?」一直很關注談話內容的龐仕斌,在電話一掛斷後,馬上迫不及待的詢問。

  笑咪咪的,何秋然顯得很開心。「陳姨下星期要回來了。」

  哈哈……她也終於可以好好的去度假休息了。

  「陳嫂要回來了?」龐仕斌一怔,似乎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啊!」重點著頭,她的眼睛都笑瞇了。「你忘了她到美國去都快兩個月了嗎?」

  這代表她也和眼前這隻大螃蟹相處快兩個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原來已經快兩個月了哪……他竟然都沒發現時間過得這麼快!

  有些恍惚,龐仕斌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又聽她開口了!

  「再忍耐個幾天,你就可以擺脫我,不用再被我氣得大吼大叫了,恭喜!」歡快的嗓音調侃著,她心知肚明眼前這男人時常被她惹得直跳腳。

  擺脫她?這也代表著她即將離開,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猛然意識到這是事實,不知為何,龐仕斌竟不覺得高興,反而心口莫名窒悶,尤其看見她一副歡欣鼓舞的樣子,一股無名火更是熊熊竄升,嘴上也不禁惡毒怒道:「是啊!想到終於可以不用再看見妳這張臉,我就高興得連作夢都會笑醒,恨不得陳嫂明天就能回來。」

  因為再過幾日就即將自由,何秋然心情大好之下,聽聞他這番厭惡言語倒也不在意,甚至還笑嘻嘻的承認,「沒關係!就算你不喜歡我,但我其實還滿欣賞你的。」

  她欣賞他?

  不知為何,龐仕斌的心跳在瞬間亂了序,莫名有種暗爽的喜悅感,臉皮微微熱紅,可卻口嫌體正直的哼聲道:「誰要妳欣賞了?」

  哎喲——大總裁是傲嬌了嗎?

  明明他看起來一副暗爽在心,臉皮都紅了說!

  將他那種「愛呷假客氣」的表情全看在眼裡,何秋然心下暗笑,嘴上倒是很大方的說道:「不用別人要我欣賞,我自己高興就好。要知道你是少數不怕我的毒液,還興致勃勃跟我鬥嘴愈鬥愈勇的男人,若不是不可能,我都想倒追你了。」

  學弟說得好,她說話又毒又辣,大部分的男人都避之唯恐不及,像他這樣不怕死,屢戰屢敗且愈戰愈勇,偶爾還會因為她的毒辣言語而大笑的男人真的是稀珍生物。

  若今天他不叫龐仕斌,而是別的男人,她都想倒追起來好好的「疼愛」一番了。

  倒、倒追他?

  眼睛一亮,龐仕斌心中瞬間美得直冒泡,可吼出口的話卻完全背道而馳。「我就知道妳這女人對我有企圖!承認吧!妳是不是早就想勾引我了?」

  「龐先生,你想太多了!」翻了個白眼,何秋然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我剛剛不是說不可能了嗎?」

  話落,她重新把臉埋回雜誌上,表示談話到此結束。

  「為什麼不可能?」惱怒又失落的,他問出了這句讓他自己也很吃驚的話語。

  媽的!他幹嘛這樣問?

  好像他多想要她倒追似的。

  沒注意到他問話中的語病,注意力全在雜誌上的何秋然心不在焉的喃喃應道:「我對螃蟹過敏……」

  什麼叫對螃蟹過敏?再說,對螃蟹過敏和倒追他扯得上什麼關係?

  媽的!全是借口啦!

  辦公桌後,龐仕斌惱火的簽署著公文,對她口中所謂的「不可能」感到莫名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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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4:34
第七章

  不知不覺,一個星期很快的過去了,當陳嫂拖著行李回來時,何秋然開心的迎了上去——

  「陳姨,妳終於回來了!」歡喜叫笑,她慇勤的幫忙把大包小包的行李提進門。

  「對啊!可終於回來了。」來到客廳沙發坐下,陳嫂忍不住感歎,「人家都說美國多好,還有人特地移民過去,是我才不幹。

  「我在那兒才住了兩個月就受不了了,雖然女兒一直要我多住幾天,可我還是想早點回來。」

  聞言,何秋然噗哧笑了,故意調侃,「陳姨,妳這是說美國比不上台灣嗎?」

  誰知陳嫂卻很認真的猛點頭。「對我這種老人家而言,還是台灣好啊!」

  要知道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在台灣,今天逛逛菜市場,明天找找老朋友敘舊,不怕沒地方跑。

  可到了國外,人生地不熟,語言又不通,若沒女兒、女婿帶著,哪兒也去不了,真是快把她給憋壞了。

  何秋然倒是挺能理解這種心情,只是忍不住又故意取笑了她幾句,惹得陳嫂好氣又好笑,直歎拿她沒奈何。

  兩人在客廳裡說說笑笑了好一會兒後,陳嫂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問道:「秋然,少爺這段日子沒為難妳吧?」

  唉……少爺脾氣壞,可別讓她受委屈才好。

  「當然沒有!」何秋然狡黠一笑,在她正要放心的鬆口氣的時候,冷不防拋出一句,「我們只是互相為難對方而已。」

  此話一出,陳嫂那口氣頓時噎住,不知她究竟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而何秋然見她瞠目結舌的模樣,霎時不由得大笑起來——

  「哈哈哈……陳姨,別擔心啦!」很是爽朗的拍拍被嚇到的長輩,她眨著燦亮眼眸樂呵呵道:「龐先生對我雖不甚滿意,但還算勉強能接受,一切都沒問題的啦!」

  聞言,陳嫂被噎住的那口氣這才慢慢吁出,忍不住橫眼笑罵,「妳這孩子真是的,老愛尋我開心。」

  頓了頓,發現打從進屋後就不見自家少爺,她忙不迭又問:「少爺呢?怎麼都不見他人?」

  「到公司上班去了。」聳了聳肩,何秋然今天會沒跟著去公司監視他「螃蟹走路」的復健運動,就是因為知道陳姨今天要回來,所以才特地留下來等人。

  聽到自家少爺傷勢已經好到可以去上班了,陳嫂感到非常高興,笑著直說道:「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請妳來照護少爺準沒錯……」

  微微一笑,何秋然將某只大螃蟹的狀況細細的說給陳嫂明白,並要她繼續盯著某人「螃蟹走路」的復健運動,待一切都交代清楚後,她這才鬆口氣的伸了個大懶腰——

  「好了!陳姨,既然妳回來,那我也該走了。」站起身,她很高興自己完成臨時管家兼看護的任務,終於可以回家了。

  「咦?為何這麼急著走?不多住幾天嗎?不然等少爺回來,一起吃頓飯再走也不遲啊!」跟著站了起來,陳嫂好言相勸,希望她多留一會兒。

  「不了!」連忙搖頭,何秋然乾笑。「我離家兩個月了,想早點回去陪我媽。」以上,純屬借口!

  最主要的是,她怕真留到某只大螃蟹回來,他會當著她的面向陳姨控訴她,那就尷尬了。

  要知道,雖然她不在意他在背後怎麼指控她,但若是當著陳姨的面,她會覺得對陳姨很不好意思。

  所以她要先早一步逃之夭夭,屆時那隻大螃蟹要怎麼向陳姨控訴她的不是,反正她人已經不在,根本不痛不癢,沒差了!

  陳嫂可不知她狡詐的心思,苦口婆心的又慰留了好一會兒,卻始終得到她微笑搖頭,最後也只好放棄了。

  而何秋然則開開心心的拖出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拿著陳嫂從美國帶回來的特產,笑咪咪的走出這棟住了兩個月的豪宅,往車站直奔而去。

  耶!她終於可以開始度假了。

  ***

  今天,陳嫂要回來了呢!

  而這代表著——那個女人也即將離開了……

  龐氏集團大樓總裁辦公室內,龐仕斌處理完手中的一份檔後,一抬頭瞧見角落那處一星期來都有個女人坐在那兒看雜誌,如今卻空蕩蕩一片的待客沙發,神色不由得有些恍惚,但隨即又轉為惱怒。

  媽的!那女人離開最好,他幹嘛要有不捨的感覺?

  忿忿的從鼻腔噴出一口氣,他撇了撇嘴,想重新專注在工作上,奈何精神卻老是無法集中,目光總是不知不覺會往空蕩蕩的待客沙發處飄去。

  三番兩次下來,最後他終於倏地站了起來,板著臉並且不忘橫著走出辦公室,然後在眾秘書們雖然已經習慣卻仍忍不住想笑的表情下,氣勢萬鈞的進了電梯。

  未久,他走出龐氏企業大樓,隨手招了輛出租車便直奔回家。

  十幾分鐘後,當他一進入家門,就見陳嫂已經回來了,正在客廳整理從美國帶回來的特產。

  「少爺,你回來了!」一聽聞開門聲,陳嫂便往大門方向望去,瞧見許久未見的少爺,她馬上露出慈祥笑容,急急忙忙的迎上前去,嘴裡還不住的關切詢問:「你的傷怎樣了?還疼不疼……」

  「陳嫂,我一切都很好。」面對這個從小照顧他到大,宛若親人般的管家,就算脾氣暴躁的龐仕斌也不禁露出親和微笑。

  拉著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好一會兒後,陳嫂這才欣慰笑道:「人不但沒瘦,而且精神、氣色也好了不少,我就知道拜託秋然來照顧你是正確的。」

  就是因為在公司老是想起何秋然而分心,龐仕斌才會索性直接回家來找人,如今聽陳嫂主動提起,他連忙接腔問道:「說起何秋然,怎麼不見她人呢?」

  「秋然回去了。」不疑有他,陳嫂直接回答。

  「回去了?」龐仕斌愣住,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啊!」點著頭,陳嫂無奈的埋怨。「那孩子真是的!我讓她多住幾天也不肯,想說那至少等你回來後,大家一起吃頓飯,她也只是笑著搖頭,我才回來沒多久,她就急著走了。」

  那個女人竟然走了!

  他本以為就算陳嫂回來了,她也不可能馬上就離開,至少會等到他回來,當面向他道別才離開的,沒想到她竟連聲招呼也不打就偷偷摸摸走人,真是……真是他媽的過分!

  龐大的憤怒感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失落,龐仕斌惱火至極,當下二話不說,馬上掏出手機撥打出去,未久,當電話那頭傳來充滿歡快笑意的一聲「喂」時,他氣急敗壞的立刻開吼——

  「妳這女人是什麼意思?連聲招呼也不打就急著走,還懂不懂人情義理啊?」

  媽的!就這麼想快點甩開有關他的一切嗎?

  「哎呀!龐先生,我是想說我總是惹你生氣,最後一天了,乾脆就好心點,自動拍拍屁股閃人,免得你瞧見我又發火,這是我最後的體貼啊!」電話那頭,何秋然愉悅的嗓音夾雜著嘈雜的人聲傳來,滿含的笑意讓人感覺不到一丁點所謂的「體貼」。

  狗屁!

  龐仕斌更怒了,雷霆怒吼立刻飆了回去。「妳現在就在讓我發火,我命令妳馬上回來……」

  「喂?喂?喂……你說什麼?這裡收訊不好,我聽不見……哎呀!車來了,我先上去了,以後有機會再見,拜拜!」

  也不知是真的收不到訊號,還是故意裝作沒聽見,電話那頭的何秋然突然斷了通話;氣得龐仕斌怒摔手機,嘔得險些吐血,心中悶火狂燃。

  媽的!她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一旁,陳嫂愣愣的看著眼前突如其來的變化,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兩個孩子是怎麼了?

  秋然又對少爺做了什麼,為何他會這麼激動?

  唉……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讓人搞不清楚在想什麼哪!

  ***

  「龐先生,恭喜你!螃蟹走路的復健運動執行得很不錯,你現在走路看起來好多了,屁股用力也很平均,以後可以不用再來複診了。」醫院的運動治療室內,復健師笑臉迎人的恭喜著。

  板著臉,龐仕斌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正打算離開時,卻聽對方又開口——

  「對了!先前陪你來的那位小姐呢?怎麼這幾回都沒看見她?」好奇探問。

  此話一出,就見龐仕斌瞬間沉下臉,狠狠的怒瞪復健師一眼,在對方一臉莫名其妙中,神色難看的逕自轉身走人。

  媽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那個可惡的女人已經回南部兩個星期了,而這兩個星期中,他心情惡劣到了極點,脾氣壞的就像只暴龍,現在公司員工見了他就躲,躲不開的就慘淡著臉被他開涮,已經到了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地步了。

  而長期處在這種怒火狂飆的情緒下,卻始終沒人送上一杯火龍果汁,以著調侃揶揄的帶笑嗓音要他降降火,這讓他的心情更加惡劣了。

  可惡!

  連想找人鬥嘴都沒對手,真是令人火大。

  一路往停車場走去,龐仕斌清楚知道自己這陣子的暴躁脾氣與某個可惡的女人有關,也發現打從她離開後,自己想起她的次數太多了,多到令人驚恐的地步。

  媽的!他這樣到底算什麼?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相思成災?

  慢著!他為何要用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與相思成災來形容自己對她的感覺?

  急促的步伐在瞬間頓住,龐仕斌的臉色忽紅乍白,神色變幻莫測,最後定在某種不知該說是可笑,還是驚恐的扭曲表情。

  不會吧……不……不會的……

  但是……可能……

  應該……媽的!就是了!

  捂著胸口急促的心跳,他的臉色更加鐵青難看,嘴裡不住嘀咕。「他媽的沒用的東西……連那種女人也看得上眼,品味真的很差……」

  喃喃低語的不知是在詛咒著誰,直到許久過後,龐仕斌像是接受了殘酷現實般的輕歎了一口氣,嘴角也不知不覺的往上轉為勾起……

  算了!品味差就品味差,完美的人總需要一點無傷大雅的缺點來讓世人不那麼嫉妒的。

  想著想著,他輕笑起來,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前些日故意從陳嫂口中套出的地址。

  當時,他還不解自己為何會想知道那個女人在南部的住址,可如今總算明白了。

  捏緊手心裡的紙條,龐仕斌笑得益發燦爛,甚至隱隱有著一絲殘意……

  媽的!他絕對要殺她個措手不及。

  ***

  南部暖洋洋的陽光下,某個身材高大、面貌俊朗的男人看著紙條上的地址,一路循著門牌找了過來,最後,他停在一棟三樓的透天厝前。

  就是這兒了!

  將紙條塞進口袋,龐仕斌下意識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伸手按下電鈴……

  「叮咚……叮咚……」

  門鈴沒響兩聲,大門忽地被人拉開,一名有著圓潤福泰身材的婦人好奇的打量著他。「請問找誰?」

  「不好意思,我找何秋然,請問她在嗎?」揚著淺笑,龐仕斌禮貌詢問,心中猜測著眼前的婦人應該就是陳嫂的好友、何秋然的母親——就算不為了現在,也為了將來,是以他極力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請問你是?」何母好奇探問。

  「妳是伯母吧?」展開最迷人的燦笑,他一副熱絡樣。「我是秋然的朋友,我叫龐仕斌,特地從台北下來找她的。」

  南部人天生熱情,何母見他態度熱絡親切,不禁也放低了戒心,爽朗笑道:「秋然不在喔!」

  「不在?」龐仕斌一怔,連忙又問:「那她什麼時候回來?」

  搖著頭,何母一臉遺憾。「她前天就去日本玩了,五天後才會回來。」

  哎呀!原本女兒還要拉著她一起去玩,只是她本就不愛出門,最後女兒只好自己一個人去了。

  此話一出,龐仕斌瞬間呆住,萬萬沒想到自己想殺她個措手不及,可到頭來卻反而是她殺他個始料未及。

  媽的!就連這種毫不知情下,那個女人也可以這樣莫名其妙的壓他的威風,難道真的是他的剋星嗎?

  龐仕斌的笑臉頓時僵凝,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看他僵硬的神色中似乎有股落寞,何母連忙安慰道:「沒關係啦!等她回來,我會轉告她說有人來找她,讓她回電給你……」頓了頓,忙不迭又問:「她有你的電話吧?」

  「有……」像是洩了氣的皮球般,龐仕斌連聲音都虛了。他懷疑,那個女人就算回來也不會回電給他。

  媽的!一股作氣而來,卻落個鎩羽而歸,真是悶爆了!

  ***

  五天後,某個暢遊日本回來的女人神清氣爽的返回家門了。

  「媽,我回來了!」一進家門,何秋然就大聲喊人。「快來看我給妳買了什麼啊……」

  「來了!來了!」嘴上響應著,何母急急忙忙從房間出來,就見她蹲在打開的行李箱前東翻西找。

  「哈!找到了。」挖出一個紙袋,何秋然從裡頭拿出一盒羊羹奉上,「上回有人送妳一條日本羊羹,妳不是一直說很好吃嗎?我這回去日本,特地去找了那家店,我可是排隊排了很久才買到的。」

  那家店的羊羹可是很有名的招牌,每天限量一百份,晚去還買不到,她可是一太早就和一堆日本人排隊才能買到的。

  沒想到自己隨口一說,女兒就記上了心,還特地排隊去買,何母心中歡喜感動,嘴上卻笑罵道:「只是羊羹而已,沒吃也沒差,妳那麼辛苦擠著去排隊幹嘛?」

  「媽,妳其實很高興,對吧?」故意眨眼取笑,何秋然一副「我都瞭解」的調侃樣。「高興就直說嘛!暗爽在心是會內傷的。」

  「妳這孩子,怎麼就這副德行?」笑啐一口,何母叨念。「小心以後沒男人敢要……」

  「何必以後?現在也沒男人敢要啊!」聳了聳肩,她嬉皮笑臉的回應。

  「妳真是……」何母搖頭歎氣,對自己女兒的個性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不過既然提起男人,她立即想起前些天的事,當下連忙道:「秋然,五天前有個男的來找妳呢!」

  「男的?」從李行箱中挖寶的動作一頓,何秋然想不出有哪個認識的男人會來找自己,當下不自覺的皺起眉。「誰?有留下名字嗎?」

  「呃……有是有,可是我忘了!」呵呵乾笑,何母尷尬了。

  唉……人老了,記憶力就差,別人留下的名字,自己一轉眼就忘了,實在不好意思。

  「長得怎樣?」

  「高高的,長得挺好看的……」攢眉苦思,何母憑著記憶中的臉孔描述著。「眼睛看起來有點銳利,鼻樑高高的,嘴唇很薄……對了!他說他姓龐,龐什麼我就不記得了。」

  哇咧——不會吧?

  嘴角一陣抽搐,何秋然輕輕吐出三個字。「龐仕斌?」

  「對了!對了!就是這個名字。」何母很高興女兒猜出來,自己也想起來了。

  見鬼!那隻大螃蟹怎會來找她?

  找她又是要幹嘛?

  搔了搔頭,何秋然百思不得其解,而何母此時也開口了——

  「妳等會兒打電話給人家,問問人家有什麼事?」

  想到自己回南部的那天,在車站裡故意裝作手機收訊不良而掛他電話,何秋然就覺得一陣心虛,深怕某人是特地來找她算帳的,當下撇嘴搖頭。「不用了啦!我懶得回電給他。」

  果然,被龐仕斌猜中了——她根本不打算回電。

  「妳這孩子怎麼這樣?人家還特地來找妳,說不定有什麼要緊事……」何母不贊成的責難。

  「若真有要緊事,他會再打電話來給我的……」理直氣壯,振振有辭。

  正當母女倆為了該不該回電而妳一言、我一句之際,叮咚一聲,門鈴再次響起,讓屋內的兩個女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我去瞧瞧!」何母拋下話,率先往大門而去。

  呃……會是他嗎?

  不不不,不會的!那隻大螃蟹忙得很,哪有美國時間三番兩次從台北特地南下跑來找她?

  不可能的!

  搖了搖頭,何秋然認定不可能會是龐仕斌,於是再次埋頭整理行李。

  而另一邊,當何母打開門,瞧見五天前的那個男人再次站在門外時,她瞇眼,高興的笑了——

  「龐先生,是你!」才在說他,人這就來了,可真靈呢!

  「是的!」點點頭,打從上次突襲未果後,龐仕斌回去就天天數著日子,算定某個女人今天回台灣,所以再次南下要殺她個措手不及。「伯母,她回來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正在裡頭整理行李呢!」點頭如搗蒜,何母熱情道:「龐先生,你也進來吧!」

  「那就打擾了!」微笑道謝,龐仕斌眸底閃過一抹精芒。

  哼!總算回來了,這回看她往哪裡跑?

  何母可不知他的心思,一個勁樂呵呵的領著人往屋裡走,嘴裡不忘叫喊著,「秋然,龐先生來找妳了!」

  呃……不會吧?

  那隻大螃蟹真的這麼閒,三番兩次來找她?

  聽聞母親的叫喊聲,何秋然不知為何心中一驚,飛快起身轉頭,滿含詫異的目光正好對上某雙精光閃爍的深邃黑眸。

  「Miss何,好久不見了!」挑起眉,龐仕斌嘴角勾著笑,那笑……有點凶殘。

  「哈哈……」乾笑數聲,何秋然想到自己曾掛過他電話,莫名有種心虛,嘴上連忙打著哈哈。「不久!不久!也才三個星期而已。」

  哇咧——這隻大螃蟹該不會這麼小心眼,就為了被掛電話而特地找來她算帳吧?

  「哦——」拉長了音調,龐仕斌危險的瞇起眼。「我倒是覺得挺久的了。」

  媽的!這三個星期來,他被她搞得心煩意亂,度日如年,而她卻覺得「不久」?實在太讓人不爽了!

  心中頓時一陣氣悶,他惡狠狠的瞪著「罪魁禍首」,老半天不發一語。

  而何秋然則根本不知他是在火些什麼,只能乾笑的無辜眨眼。

  倒是一旁的何母感受到兩人之間奇怪的氣氛,暗暗擔心自己放人進來到底對還是不對?

  正當氣氛僵凝之際,何秋然忽地像在審查什麼般直勾勾的盯住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幾回後,忍不住搖頭,「怎麼才這麼點時間,你好像瘦了不少?」

  怪了!陳姨的手藝比她好多了,怎麼她離開的這段時間,他反而消瘦了?

  沒想到她會注意到自己瘦了,龐仕斌雖沒臉說出變瘦的原因,但瞬間心情大好,連嘴角也揚起了笑,雖沒正面回答,但語氣卻很輕鬆的揚眉調侃,「怎麼?客人來了,不好好招待一下?」

  不請自來,算什麼客人啊?

  暗暗翻了個白眼,何秋然雖不知他所為何來,但心想絕對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以決定把他帶出去問個清楚。

  「媽,我請朋友去吃飯,晚上不用煮我的分了。」回過頭,她朝母親喊了一聲。

  奈何何母有點被剛剛的氣氛給嚇到,連忙拖著她到一旁小聲道:「秋然,這樣好嗎?會不會有危險?妳是不是哪兒得罪人家了?」

  唉……怎麼會這樣?

  明明上回來時,看起來挺彬彬有禮的,怎麼這回一瞧見自家女兒就凶神惡煞了起來?

  何秋然聞言,霎時嗆笑起來,但看母親憂心忡忡的神色,只好連忙安撫。「媽,沒事啦!這位龐先生就是陳姨的少爺,也就是我前段時間去看護了兩個多月的傷員。」

  「原來是阿好的少爺啊!」一聽是熟人,何母放心了,原本緊張、擔憂的臉龐也在瞬間堆滿了熱情的笑容。「那妳要好好招待人家,別疏忽了!」

  「好啦!好啦!」就知道自家老媽一聽是跟陳姨有關的,肯定就會安心不少,何秋然笑咪咪的拿起錢包,朝等候在旁的男人橫了一眼。「難得你來台南,今天我作東請客,走吧!」

  話落,她率先走在前面,而龐仕斌則禮貌的又和何母點頭示意後,這才慢悠悠的尾隨在後,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心中盤算著等會兒要怎麼殺她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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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3-28 17:44:49
第八章

  「這就是妳請客的誠意?」坐在人聲嘈雜、小孩亂竄的二九九吃到飽的火鍋店裡,龐仕斌鐵青著臉怒吼起來。

  「挺好的,不是嗎?」大快朵頤地吃著火鍋料,何秋然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當,甚至振振有辭說道:「拜託,別嫌棄了!我可不是家大業大的『好野人』,目前還在留職停薪中,而且剛剛又才從日本敗家回來,目前阮囊羞澀,請你吃二九九吃到飽的火鍋店已經很有誠意了。」

  她還沒帶他去夜市解決咧!

  聞言,龐仕斌頓時被氣得又想吐血了。「難道我們出來吃飯,我還會讓妳付錢嗎?」

  媽的!為何只要一跟她說話,他就會被氣得火氣直冒?

  「我都說我請客了……」她一臉無辜。

  「妳請客,我付錢,不行嗎?」他覺得自己頭頂肯定已經在冒煙了。

  「你不早說!」突然覺得自己損失慘重,何秋然責難的以白眼看他。「早知道我就挑最貴的餐廳去。」

  現在倒來怪他了?

  龐仕斌火得又想怒吼,但僅存的一點理智制止了他……不行!他不是特地來找她鬥嘴吵架的,千萬不能被牽著鼻子走!

  哎呀!看來被他識破手段了。

  搔搔頭,發現他很快的冷靜下來,何秋然不由得扼腕,畢竟看他被自己三言兩語就惹得直跳腳的惱火樣,一直是她暗藏在心中的惡趣味。

  「好啦!大總裁,你特地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笑嘻嘻的,她不再逗弄人,一開口就直搗黃龍,朝重點直奔而去。

  他媽的,燈光不美,氣氛不佳,真的要在這種地方說嗎?他的第一次真的要葬送在這種地方嗎?

  可惡!都是這個女人害的,什麼餐廳不好選,偏偏挑這種地方!

  愈想愈怒,龐仕斌火眼金睛惱瞪著對座的女人,猶豫了老半天後,終於勉為其難的開口,「我想念妳的火龍果汁。」

  「噗——」嘴裡的魚丸噴了出來,何秋然駭笑不已。「你兩次南下,就為了跟我說這個?想喝火龍果汁,可以讓陳姨打給你喝啊!」

  哈哈哈……這是什麼鬼理由啊?

  「不一樣!」羞惱怒吼,龐仕斌一股作氣。「其實我……」

  「啊啊啊啊啊——」

  倏地,一道刺得入耳膜生痛的可怕尖叫突然響起,不僅打斷了龐仕斌的話語,也讓何秋然下意識的轉頭朝聲音來源瞄去。

  就見隔壁桌有個年約六歲的小孩在跳上跳下的吵鬧,那道刺耳的尖叫就是從他口中發出的,而他的媽媽和阿嬤則在一旁小聲勸哄,奈何卻沒什麼用。

  媽的!那個死小孩是怎樣?找死嗎?

  龐仕斌氣壞了,凌厲目光立刻毫不留情的射了過去,而小孩似乎天生直覺靈敏,小身子一抖,立刻安靜了下來。

  見狀,他滿意的點了點頭,而何秋然的視線也收了回來。

  「你剛剛要說什麼?」塞進一塊肉片,她繼續追問。

  「我……」再次想開口。

  「啊啊啊啊啊——」

  可怕的刺耳尖叫又起,又一次打斷了龐仕斌的話,讓他差點瞬間變身成超級塞亞人——如果目光可以實體化,那吵鬧的死小孩的背後早就插上兩把白花花的利刃了。

  小孩子的靈敏直覺又一次發生作用,那小鬼忽地跳下椅子拚命的扭動,似乎想把剛剛突然竄上身的寒意給藉由運動消除掉。

  看他連著兩次都被打斷話,一副有氣無處發的模樣,何秋然強憋著笑,揮著手趕忙拉回他兇惡的眼神。「好啦!現在不吵了,你快說吧!」

  一臉忿忿的模樣,龐仕斌深吸一口氣。「我……」

  「耶耶耶耶耶——」

  一道小炫風從鄰桌奔襲而來,呼嘯而去,當場讓某人額頭青筋猛爆,而何秋然則終於忍不住的笑癱在椅子上。

  哈哈哈……這實在太搞笑了!

  媽的!若不給那個死小鬼一個教訓,他以後都沒臉說自己可以橫著走了。

  憤慨的瞪了那個沒良心狂笑的女人一眼,龐仕斌趁著那小鬼從另一頭再次奔襲而來時,抬手向他招了招。

  咦?叫他?

  小鬼滿腹疑問,但還是乖乖來到他身邊。

  「小鬼,你再吵!再吵就把你媽媽和阿嬤都賣掉!」板起黑臉,他嚴厲教訓。

  這說話聲不大也不小,可卻足夠讓隔壁桌的媽媽和阿嬤都聽見,瞬間兩個大人都安靜了,一臉慌張的直招著自家孩子趕緊回去;而那小鬼則也被嚇到,再也不吵不鬧,乖乖的回座了。

  很好,終於安靜了!

  龐仕斌非常滿意,正要露出得意的笑容時,卻見那小鬼忽地又轉了回來,一臉希冀的詢問——

  「可以只賣掉爸爸就好嗎?」小鬼頭的表情很認真。

  「不行!我要公的幹嘛?」龐仕斌嚴厲拒絕,只是在死小鬼問出這麼令人哭笑不得的問題後,原本的熊熊怒火瞬間變得很囧。

  「哦……」死小鬼滿心失望的回去了。

  一旁,將整個戲劇性過程全看在眼裡的何秋然笑得直抹淚,同時還不忘揶揄人。「原來母的你就要啊?我想那位媽媽和阿嬤若知道你的身價,她們說不定會很願意的。」

  「見鬼!」忍不住悲憤咒罵,龐仕斌氣得臉紅脖子粗。「這還不是妳害的!我就說不該來這種二九九吃到飽的火鍋店!」

  「好啦!好啦!全是我的錯,行了吧?」不甚在意的揮了揮手,何秋然把話題拉了回來。「趁現在沒人吵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

  此話一出,加上再也無人會妨礙,龐仕斌卻反倒支支吾吾起來。

  可惡!剛剛想一股作氣,卻老是被死小鬼給打斷,整個氣勢都沒了,害他現在反而不知該怎麼說出口。

  可若不趁現在說個清楚,說不定等他做好準備要開口時,又會節外生枝,冒出不識相的人來搞破壞。

  愈想愈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龐仕斌決定事不宜遲,當下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氣,很有氣勢的吼了出來。「何秋然,我喜歡妳,我們交往吧!」

  「噗——」何秋然才剛入口的飲料瞬間像天女散花般的噴了出來,隨即被嗆到的咳嗽連連。

  「咳咳咳……你、你剛剛說什麼?」

  媽啊!是她幻聽了,還是他腦袋出問題了?

  既然最難的第一次告白都說出口了,那麼接下來就算要講第二次、第三次,也就簡單多了,完全不是問題。

  是以龐仕斌更加理直氣壯的開口說道:「我說我喜歡妳,聽清楚了沒?要不要說第三次?」

  阿娘喂!這是真的,不是她幻聽啊!

  何秋然受到驚嚇的當場傻眼,瞠目結舌的瞪了他良久後,終於忍不住一手搭上他的額頭,很是憂心的詢問:「沒發燒吧?」

  「發燒妳個鬼!」一掌拍掉她的手,龐仕斌怒了。「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告白,妳竟然說我發燒?這是被告白的人該有的道德嗎?」

  媽的!愛上這個女人,他真的會被氣得變短命。

  「橫眉豎眼的向人傾訴愛意,好像也不是告白的人該有的表現……」何秋然同樣不滿的嘀咕,深深覺得他也半斤八兩,好不到哪兒去。

  被堵得一窒,龐仕斌悲憤得撫額哀鳴。「為何我會喜歡上妳……」

  「為何我會被你喜歡上……」何秋然也同樣的撫額哀歎。

  難道被他喜歡上,還是什麼丟臉事嗎?

  別的女人求還求不來咧!

  龐仕斌氣結,滿心不爽,然而還來不及吼人,卻聽到何秋然再次開口了——

  「說真的,我對自己的個性很有自知之明,一來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好好小姐,二來說話又毒辣,先前你就常被我氣得暴跳如雷,這樣你還喜歡我,該不會是有被虐症吧?」忍不住懷疑,她覺得眼前這隻大螃蟹搞不好真的「身有隱疾」,否則怎麼會被虐的喜歡上她呢?

  「妳才有被虐症咧!」瞪眼怒斥,龐仕斌倒有自己的理由。「我的脾氣比妳更壞,說話也沒好聽到哪兒去,說起來我們算是半斤八兩、棋逢對手,頂多互噴毒液而已,沒差!」

  而且互噴毒液這檔事,他們早就幹過了,彼此都很樂在其中,不是嗎?

  「況且……」頓了頓,他有些羞窘的漲紅了臉,可卻故意佯怒叫道:「之前妳曾說過欣賞我,而且還想倒追我,現在我給妳機會,快來實現妳自己說過的話吧!」

  「我還說過我們不可能呢!」翻了個白眼,她不介意再次提醒他。

  「幹嘛不可能?」想到她當時確實說過這三個字,龐仕斌又火大了起來。「我又不嫌棄妳!」

  「可是我嫌棄你啊!」眨眼壞笑,何秋然很悠哉的吐槽。

  「何秋然!」龐仕斌氣得大吼,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人踐踏了。

  「對不起,我開玩笑的,別生氣!」發現他眸底迅速閃過一抹受到傷害的神色,何秋然覺得自己玩笑開過頭了,當下連忙出聲道歉,只因為一分真誠的感情不容被人隨意踐踏。

  「那妳怎麼說?」屏氣凝神,他靜待何秋然的回應,第一次在女人面前如此緊張。

  見他如此嚴肅,何秋然也難得的正經起來,想了老半天後,她肅穆回答,「我不知道,還需要再想想。」感情可不是兒戲,也不是隨便玩玩的,她需要好好想個清楚。

  這話一出,龐仕斌悶了,不懂自己何時行情變得這麼差?

  不過既然她還要再想想,就代表他還有希望,所以他很有風度的點頭。「好,給妳一個禮拜好好考慮,下星期我再來聽妳的答覆。」

  話落,他狡猾的笑了起來,因為心中早有了決定……

  哼!說給時間考慮是好聽,事實上,他龐仕斌第一次想要追求的女人,豈有讓她說不的機會。

  別傻了!只要龐家人想要的,他就會得到。

  ***

  到底那隻大螃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那朝夕相處的兩個月中,他們兩個不是彼此冷嘲熱諷,就是互相鬥嘴噴毒液,難道螃蟹先生的愛情是需要浸泡在毒液中培養成長的?

  夜晚,何秋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腦袋昏昏的想著幾個小時前的那番告白,最後忍不住為自己的猜測笑了起來。

  說真格的,先前聽他告白時,她雖然表現得很冷靜,甚至還會開他玩笑,可心裡真正的感覺卻是一片混亂,覺得天方夜譚突然在自己面前上演了。

  老實說,龐仕斌真的不差,平常也沒富家公子哥時常會有的排聞,而且又家大業大,真的是每個女人都恨不得攀上的金龜婿,加上又經得起她毒液的摧殘,兩人互噴也挺有樂趣的,實在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

  但是,這就是她要的嗎?

  恍恍惚惚的想著,何秋然還在一片茫然之際,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讓她驀地回過神,連忙把放在床頭上的手機撈了過來——

  「喂?」這個時候,會是誰啊?

  「秋然,我是陳姨啦!」陳嫂的聲音傳了過來。

  「陳姨,這個時候,妳怎麼還沒睡?」何秋然有些驚訝,畢竟時間已不早了。

  「嗯……這個……我有些話想問妳……」支支吾吾的,陳嫂似乎有些猶豫。

  「問我?」何秋然滿心不解,但還是笑道:「陳姨,妳問吧——雖然我不確定我知不知道答案。」

  放鬆心的輕笑聲自電話那方傳了過來,陳嫂的嗓音跟著響起。「秋然,陳姨問妳,少爺他是不是……是不是有喜歡的女孩子了?」最後幾個字,她說得很小聲,好似怕被什麼人給聽見。

  聞言,何秋然心下不由得一跳,緊張的手心直冒汗,連連乾笑反問:「陳姨,為何妳會這麼想?」

  難道被陳姨看出來那隻大螃蟹對她有意思嗎?還是他奸詐的直接找陳姨來當說客?

  媽啊!千萬不要是兩者中的任何一個,因為只要陳姨知道了,那就代表她家老媽也不會被蒙在鼓裡,然後她就準備要被抓起來盤查拷問了。

  可怕!太可怕了!光想到自家老媽窮追不捨,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那股狠勁,她就「挫咧等」了。

  不知她這頭的小心肝已經抖了好幾回,陳嫂的語氣難掩擔憂的說道:「不知為何,少爺他這兩、三個星期看起來怪怪的,時常像是丟了魂兒般不知在想些什麼,有時喊他好幾聲才會回神,而且飯量也變少了,整個人消瘦了不少。我從沒見過他這樣,心中擔心得很,但又不好直接問他,只好來問問妳了。」

  直到此時,何秋然這才想起先前看某只大螃蟹確實瘦了很多,那時她問起時,他沒有回答,因而她也就沒多加在意,可如今想來,莫非是……

  想到某種可能性,她不由得想笑,可心中卻隱隱有股名叫感動的情緒。

  原來那個暴躁蠻橫,總是自信滿滿的傢伙,竟會為了無法確定她的感情而猶疑不安,甚至食不下嚥、身形消瘦。

  最最可愛的是,明明此回前來沒有把握,心中倉皇得很,可偏偏又要在她面前裝出一副「是我不嫌棄妳」的自大樣,實在是又好笑、又有趣。

  想到這兒,何秋然心中登時一片柔軟,可嘴上卻不敢稍有放鬆,就怕漏了口風就換她要被老媽拷問轟炸了,於是佯裝不解的說道:「那陳姨怎會懷疑他有了喜歡的人呢?」

  說到這個,陳嫂馬上振振有辭起來。「吃不下、睡不著,整個人失魂落魄、寢食難安,一副『煞到頂八卦,ㄝ吃未消化』,這不是有喜歡的人,而且還是暗戀,不然會是什麼?」

  一聽到她用台語說出「煞到頂八卦,ㄝ吃末消化」這兩句逗趣俗語,何秋然登時忍不住笑了出來,覺得台語真是很能一針見血,點出重點。

  「哎呀!妳這孩子笑什麼?究竟是有還是沒有,妳若是知道的話,倒是快說啊!」陳嫂急了,連聲催促。

  何秋然不笨,才沒傻得把自己供出去,馬上狡猾的撇了個一乾二淨。「陳姨,我只是個臨時管家兼看護,照看龐先生也才短短兩個月而已,他私人的感情世界,我怎麼會知道呢?」

  「唉……這倒也是!少爺又不是什麼健談好相處的性子,這種私人感情事,他當然不會跟妳說了。」陳嫂失望的歎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亂投醫。

  欺騙了這位尊敬的長輩,何秋然很是抱歉與心虛,只好補救的勸道:「陳姨,龐先生又不是三歲小孩了,他自己的事,自己會有主張的,妳不用擔心啦!」

  「希望如此!」陳嫂慈愛的輕笑起來。「時間晚了,不打擾妳,快去睡吧!」

  「陳姨,晚安,拜拜!」很快的結束通話,何秋然把手機往旁一拋,回想著方纔的對話,臉上不自覺的掛著傻笑,一股感動的暖流緩緩滑過心田。

  呵……或許她對他的感覺還稱不上愛,但是好感是絕對不少的。

  而「愛」這種東西,不就是由好感為底,過程中加入許許多多的喜怒哀樂與種種對彼此的感動當配料,最後熬煮出一鍋獨屬於兩人的愛情湯嗎?

  再說,互相噴毒液,互相漏氣求進步的熱鬧生活也是不錯的,或許她真的可以認真考慮他的追求了。

  ***

  又一個星期過後,龐仕斌再次南下找何秋然,只不過這次他聰明的搶先說了「妳請客,我付帳」,所以她便很滿意的帶他去了燈光美、氣氛佳的高級西餐廳。

  一頓飯下來,兩個人邊吃邊聊,卻都很有默契的沒談到此回見面最主要的重點,直到服務生送上餐後飲料,兩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心知肚明該開門見山了。

  「所以呢?」輕啜了一口咖啡,龐仕斌企圖掩飾心中的緊張。

  「你很緊張嗎?」瞄了一眼他略帶緊繃的臉色,何秋然微笑反問。

  「誰、誰說我緊張了?」有種被戳破心思的狼狽,他老羞成怒,斷然否認。

  「好好好,我們的龐總裁一點都不緊張,你最放鬆了!」故意順著他意,可表情卻很逗人,擺明是在調侃取笑。

  「何秋然!」龐仕斌惱怒低吼。「過了一個星期了,妳考慮得如何了?」

  媽的!生平從來沒在女人面前這麼不安又卑微的只求一個答覆,他這個在很多人面前都可以橫著走的天之驕子,偏偏在這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女人面前一點都討不了好,破了很多令他日後會打死不認的第一次紀錄。

  這個男人哪……明明緊張又心慌,卻偏偏愛裝腔作勢,用吼聲來隱藏自己的不安。

  沉沉凝覷著眼前英挺好看的男人,何秋然只覺心中漾著一片柔軟,老半天不發一語,直到在他益發焦慮的眼神下,她才緩緩的綻放一抹微笑,伸出手輕輕的握住他的——

  「好。」低聲柔笑應允,她願意跟他交往。

  好?她說好?

  久等不到答覆,幾乎以為自己就要被拒絕了,沒想到卻峰迴路轉,得到她一聲應允的「好」,龐仕斌原本焦慮的眼眸在瞬間迸發出熾亮光芒,喜悅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可好不容易當他能開口時,蹦出的第一句話卻是——

  「哈哈哈……我就知道像我這麼好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有人拒絕?」得意得仰天長笑,他爽翻天了。

  剛剛還不知道是誰一臉緊張焦慮,差點絕望悲鳴呢!

  不屑的撇撇嘴,何秋然暗暗翻了個白眼,懶得吐槽他了,只是見他自信滿滿的驕傲樣,她懶洋洋的提出了但書——

  「先別急著高興,我有條件的。」

  猖狂的笑聲頓止,龐仕斌倏地瞪向她。「什麼條件?」

  只是答應交往而已,還要開條件,這女人實在很囂張。

  「第一,交往三年,若是沒結婚,我們就分手……」頓了頓,何秋然揚眉又笑。「不過也許這只是我多慮,搞不好我們根本支撐不到三年就分了。」

  媽的!現在是怎樣?

  還沒交往就想分手,真令人火大!

  龐仕斌滿心不爽,可還是強忍住氣,皺眉質問:「為什麼?」

  斜眼橫睨,她的理由非常充足。「我的年紀不小了,若是交往三年還沒辦法走入婚姻中,那表示你根本不想娶我,或者是我壓根不想嫁你,那麼我們也不用浪費彼此的青春了。」

  乾脆散伙,各自去尋找自己真正的港灣。

  她這種論調倒是新鮮,讓龐仕斌聽得不禁興味的挑起了眉,毫不猶豫的點頭贊同,「可以!」

  呵呵……反正他也已經到了該有個穩定家庭的年紀,而不是才二十郎當歲,只想玩、不想負責的年輕人,所以若是要結婚生子的話,那麼他希望未來的另一半是她。

  沒料到他會答應得這麼乾脆,何秋然倒是有點吃驚,畢竟通常男人只要聽到結婚就跑得像在飛似的,尤其像他這種家財萬貫的天之驕子,都嘛希望可以保持單身,好能今天抱美艷女明星,明天擁秀麗名媛,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可他卻答應了,還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這代表他是玩真的嗎?

  有趣暗付,她慢悠悠的提出第二個條件,「第二,以後若是要結婚娶我,就得連我媽也一起娶回去。」

  龐仕斌早從陳嫂那兒套出她的家庭背景,知道她從小喪父,是母親含豐茹苦的一手將她養大,是以對她會提出這種條件,他一點也不意外,而且很是讚許的再次點頭。「沒問題!」

  這下,何秋然就真的很驚訝了,下意識的脫口反問:「為什麼你會答應?」

  要知道,她這個條件其實很不合理,而且大部分的男人對於婚後還得扶養丈母娘,甚至得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是有很深的排斥的,怎麼他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知道自己讓她大感意外,龐仕斌得意一笑。「我自小沒有母親,父親也已經過世,所以接丈母娘一起住,完全不會有長輩上的問題,而且還可以多個媽媽疼,多好!」

  他對何母——也就是未來的丈母娘,印象是很好的喔!

  他連續答應兩個條件,真是讓何秋然吃驚又意外,但更多的是瞭然於心的感動,因為她明白他的應允是在告訴她——他對她絕非玩玩,而是認真的!

  「那麼還有其它條件嗎?」目光灼灼的凝睇著她,龐仕斌等著她把全部條件都開出來,他沒在怕的啦!

  怎麼他很想要她繼續開條件刁難嗎?

  有趣暗忖,何秋然失笑搖頭。「沒了!」

  「很好!」非常高興與滿意,龐仕斌伸出了手。「那麼合約完成?」

  「你以為在談生意嗎?」何秋然橫眼斜睨,卻還是忍不住大笑的伸手與他握手搖了搖。「合約完成!」

  「太好了!」揚起眉,他邪惡一笑,倏地傾身在她胭脂未施的粉色唇瓣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印下一吻,然後在詫異驚呼聲中,他滿臉的得意開懷。「蓋章,這樣合約才算成立。」

  什麼蓋章?明明就是存心吃豆腐的。

  臉上難得出現羞赧神色,何秋然好氣又好笑,只能嗔惱的橫睨一眼,不過卻也沒多說什麼反對的話,畢竟日後他們開始交往,親吻只是遲早的事,更加親密的關係也終究會有的,現在只是先偷個吻,也不算什麼了。

  龐仕斌從未見過向來言語毒辣的她流露過現在這般羞澀的表情,當下心中不由得一蕩,胸口像有隻貓爪在輕抓般的搔癢,恨不得撲上去狠狠的蹂躪那粉色唇瓣,為免自己當場獸化,只好強迫的轉開了眼,待心情稍微平靜後,才敢再將視線落在她臉上。

  兩人雖說要正式交往了,但是相處方式與對談和以往並無兩樣,依然你來我往的針鋒相對,冷嘲熱諷與調侃揶揄的笑聲在兩人之間不時響起。

  而就在何秋然聊起自己與母親的相處趣事時,她想到新聞媒體中關於他母親的猜測與報導,心中不禁有些好奇,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探問:「呃……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龐仕斌大方答應。

  「你真的……」頓了頓,語氣轉為謹慎。「對你親生母親的事完全不知道嗎?」

  見她戰戰兢兢的,一副深怕傷害到他的小心模樣,龐仕斌自己倒是爽朗的大笑起來,「確實很多人都很好奇生我的女人究竟是誰,但我得老實說,我還真不知道,因為我父親從沒告訴過我。」

  「哇——事實的真相隨著你父親埋進墳墓裡了,這樣會讓很多八卦記者傷心失望的。」見他不以為意,何秋然也放開懷的開起玩笑來。

  「他們有什麼好傷心失望的?」斜橫一眼,龐仕斌很不以為然。「就是因為沒有真相,所以才更可以天馬行空的亂掰,每次只要沒題材可寫了,就可以又拿這個老話題出來新編個故事,永遠都有稿費拿,多好!」

  聞言,何秋然忍俊不禁的噗哧笑了出來,但隨即略帶遲疑的問:「你……遺憾嗎?」

  從來不曾有過母親,也不知母親是誰,很多人都會有遺憾的。

  「不!」搖了搖頭,龐仕斌出乎意料之外的給了她否定的答案。「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父親給了我豐沛的愛,而對母親的渴求與孺慕,我也從陳嫂身上完全獲得,在我的心中,陳嫂就是我的母親,我並沒什麼好遺憾的。」

  會遺憾,那是因為感受到的愛不夠多,而他獲得的……太多太多了,所以足夠,所以也不遺憾。

  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想法,何秋然怔怔的瞅凝著他,覺得自己似乎更近一步的摸索到他內心深層的一面,最後她漾起一抹溫柔微笑……

  呵……在他蠻橫暴躁的脾氣下,其實有顆很柔軟的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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