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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夜曇]羞羞夜未央[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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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4-7 00:06:26
第九章

他的身分對岳才富而言,顯然是絕對的打擊,他跌後兩步,心想:完了!

「害怕了,是不是?有一點你們可能不知道,我爸這一生雖交錯了朋友,但是卻討對了老婆,至少我還有個外公,他別的沒有,就是有錢,而且還硬是要把他的心血『巨將』留給我,就不知道現在的你是不是還想告我?」南羿的話換來岳才富無言的搖頭。

然而,南羿的怒氣卻並未因此暫歇,他將身邊的映澄拉上前,然後對著岳才富低吼道:「如果你不想宣告破產也行,只要你當著她的面,將當年的事全部說清楚,也許我還會考慮放你一條生路!」

「這、這……」岳才富的頭上已冒出汗,他囁嚅了大半天,沉歎了口氣,極度感慨地說:「是,是報應來了。沒錯,當年的確是我跟映澄父親石敬一起陷害了你爸,可是,我們只是想自保,那是情非得已的,我很抱歉--」

「所以,就活該讓別人當墊背?」南羿握緊了雙拳,他激動得眼角泛著淚光,「你的一句抱歉能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自保卻是毀了另一個家庭?我爸爸受不了那種屈辱,他就那樣子自殺死在我面前,而我媽也傷心過度丟下了我……如果不是我外公找到了我,也許我早就成了餓死路邊的孤兒了,你說,我的家破人亡是誰造成的?」

是岳家,還有……石敬,她自己的爸爸。映澄面對這樣子的真相,情何以堪?她虛軟的腳步幾乎快站不住,而支撐她的,竟然是南羿那雙復仇的手。

事至此,她仿佛看見了一個事實,這輩子,在某些定位上她是永遠無法和他並駕齊驅的。

「我已經都說了,你還想怎麼樣?」岳才富帶著疲 憊道。

「最重要的是--」南羿挑了漂亮的劍眉,將身旁的映澄一把摟過。「我現在可以帶走她了吧?」

岳才富這回是點了頭。

「才富,你怎麼可以--」

岳才富對著老婆有氣無力的搖頭道:「算了吧,由著他們去吧,反正,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他的--」

「不!不是他的!」結果,映澄語出驚人。

她退離了南羿的身邊,倒抽口氣,「這孩子是我一個人的,跟誰都不相干。」

「澄澄,妳--」南羿的手落了空。

「我不會跟你走。」

「你在說什麼?難道你還想留下來?」

「不,我不是。」映澄緊抿著唇,強忍著淚水,轉身往外頭,拋下一句話:「我不會留下來,但是也不會跟你走。」

那她……南羿倒抽了口氣,咀嚼著她臨去投瞥的決裂眼神,那竟然讓他一下子全慌了起來。

南羿丟下所有人,不顧一切的追逐著她而去。

*****

「你哪兒也不能去,你必須跟我走。」他真的急了,急得甚至無從去修飾自己真正想說的話。

「請你放手,好嗎?南總裁。」她側過半邊臉,冷眼望著他緊捉住自己的手。

「你……叫我什麼?」

「我有叫錯嗎?那是你最真實的身分,不是嗎?就好比是我,我是一個罪犯的女兒。」

南羿微怔之餘,露出飽受打擊的表情,他用了把勁硬是將她拒絕面對的臉給扳回,然後他沖著她那張漠然的臉怒喝:「你不能這麼說,不是這樣子的--」

「不然你告訴我,事實是怎樣的?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的內心不也一直這樣想?否則你就不會對我耍手段,而我……我也不必這般難堪!」

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淚水跟著滑落在她兩頰。

「澄澄……」

「別碰我!」她抬高了音量制止他想為她撫去淚的動作,「我現在才知道你對我的一舉一動,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你的戰略,而現在你已經得到你要的成果,你……這不會太多餘嗎?一切已經沒那個意義了。」

「有!當然有意義!」他猛地搖晃著她的肩頭,仿佛想搖醒她那種幾近沉死的表情,從來不曾如此害怕過什麼的他,從內心深處油然而生一種驚懼,「難道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是愛你的?澄澄……」

「愛?」映澄唇角漾起了抹飄忽而辛酸的苦笑,然後幽幽道:「也許,以前我可能知道,雖然那時候年紀還小,小到可能不會真正懂得什麼情愛,但是,我只知道有那麼一個大男孩,他總有著特別溫柔的眼神,我愛看他的笑容,愛在他身邊的感覺,可是--」

「現在這個大男孩長大了,他還是跟以前一樣,他一樣是那麼想留在那個特別愛哭的女孩身邊,他一樣渴望有那麼一天,他能再為她拭去淚水……」南羿情難自禁的張臂緊擁著她入懷,嘶聲喃道:「一切都沒變,他還是一樣的……」

「不,都不一樣了。」她僵直的身子並沒有多作掙扎,由著他摟抱著身軀汲取那種依然讓人震懾的氣息,絕望的她像是給自己最後的「施捨」,做那最後的貪婪。

「南羿,你……並不愛我的。」

「你--」他想說的話被她倔強的截斷。

「如果你真的愛我,就不會讓我……在這種情況下有了你的孩子;如果你真的心疼我,就不會陷我於被人唾棄、羞辱的境地。你的心裏只有仇恨,我只是你報復的一種工具,如今你已經大功告成了,不是嗎?而我……我不怨你,也不怪你,因為,這是我們欠你的,我就當是……還給你了。所以,請你放過我,放我一條生路好嗎?」

生路?她認為自己在逼絕她?這等的意識讓他松了手。

「澄澄,我知道你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我會好好的補償你的。」他願意傾盡一生的情愛來治癒她的傷口。

「不了。」她骨子裏的剛強讓她再次昂頭,「有些事不是一定可以彌補的,你真正傷我最深的,是那種對愛的感覺和希望,你懂嗎?」

她逼視上前幾步,堅定無比的道:「我只要一想到當你假扮嶽軍進新房的意圖,就讓我痛不欲生,我情願那真的是嶽軍,甚至是別人,只要不是你!你不會明白,我無法接受你是用那種……可怕的心態來要了我。我可以給你,身心都一樣,我也從來就沒想過要為嶽軍守一輩子寡,我只是想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好讓自己更能理直氣壯的離開這裏,我的內心甚至還編織著美夢,只不過,現在夢醒了,被你親手打碎了,你怎麼能再來對我說愛?當你用無情的姿態設計我失身時,你的心裏可有愛?」

「有,我是真的愛你,你根本不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個夜晚我徘徊在對你的思念,恨不能立刻飛去見你一面,可是我……我不能!我的腦海裏總是忘不了爸爸臨死的模樣,還有他緊緊握著我的手說的話,他要我替他討回公道,他要我永遠記住這個血恨!明知道自己不能愛你,可是偏偏又……在拿捏之間我所受的苦,那絕對不是你可以體會的,也許我真的傷害了你,但是我無法控制,我愛,我也恨!什麼人你都可以嫁,而你卻嫁給那個該死的嶽軍!我恨,恨你為什麼也同流合污,恨你為什麼將自己出賣,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現在你已經失去了。」映澄吸了吸鼻子,「而我也失去了你,永遠永遠的。」如此這般的愛恨糾葛,的確夠了,夠讓人疲 憊不堪。

「不、不,你不能--」他再度前進的攔住她,焦切道:「至少……你要上哪兒去?讓我照顧你,還有你肚子裏的孩子,那是我們的孩子--」

「別提孩子!」她忽然的失了控,尖聲叫道:「南羿,你太殘忍了,我曾想過就算為了愛你會讓我壞了名聲,我也情願,我更可以為你生兒育女,只因為我以為那會是愛的結晶,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卻只是你的戰果,他,成了你留在我身上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你讓我怎麼去面對這個孩子?天!」

她像瘋了似的,自他身邊狂奔欲離,忽然--

「啊!」她整個人摔了出去。

「澄澄--」隨即傳出的是南羿痛徹心肺的嘶吼。

他沒能及時接著她的人。

而這一摔,映澄流產了,也流掉了那原本屬於兩人間的牽系。

而南羿永遠記得映澄最後對他說的話:「除非你真的想逼死我,否則……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

三個月後。

「花顏巧語」偌大招牌的花店裏,有著石映澄和「小不點」忙碌的身影。

自從離開了岳家,萬念俱灰的映澄,卻那麼湊巧的遇著了昔日好友小不點,在她極力的慫恿下,映澄終於答應了合資經營花店的生意。

然而,狼狽逃離岳家的映澄,身上根本沒有多餘的錢,但是,多虧了小不點的慷慨相助,她們說好,先由小不點出資,而映澄則負責看店及大部分工作。

不過,日復一日,映澄倒發現,所有的工作卻好似全由著小不點搶著做。「你的身體剛複元,急什麼?還怕沒事幹嗎?」小不點總是如此理直氣壯說著,這讓她倍感患難之中的真情。

「還是你對我好,小不點。」

「才不呢!還有人比我對你更好,只不過--」小不點聳了肩,「有時候是當局者迷,你不一定能感覺出來的。」

她是指阿仲吧?癡情的阿仲,在得知她的狀況後,總是一再來信表明心意,他願意照顧她一輩子……映澄並不想接續這樣子的話題。

不論誰對她好,最重要的,還是她自己必須善待自己。

摒除了所有愛恨情仇的她,重拾自信的她,只想平靜的過日子。

也許是老天垂憐,花店的生意竟然好得不得了,映澄每天幾乎都忙得不可開交,對她而言,這卻是另一種福氣,至少,她可以忘卻某些事、某些人。

三個月了,他始終沒再出現。

一切都過去了,不是嗎?只不過,回到原點的她,有些東西是無法再回復的。

這一天,她又收到父親來自美國的信。

「怎麼樣?伯父信上怎麼說的?伯母的病情可好?」小不點問道。

將信邊收起的映澄回應道:「很穩定,爸說再過不久就可以回臺灣來了;爸信上也提到那個出錢幫助的恩人,他希望能夠當面說聲謝,只不過人家始終不肯露臉……」

「也許這就叫……為善不欲人知吧。」

「是吶,想這人世間還是處處見溫情,即使可能是身處在異地,不過,也有那種看似親密往來,卻生活在彼此的仇視當中,永遠無法擺脫那種爭鬥……」

聽著映澄的感慨,小不點忍不住直說:「妳又在想南羿的事?」

這陣子以來,就算映澄不提,相信小不點從那熱鬧非凡的「八卦新聞」當中也知道了這個人的存在。

「我沒有想他,只是還沒完全忘了而已。」映澄面無表情的起了身,向那繽紛的花靨,平淡道:「不過,相信就快了。」

「澄,其實我覺得你應該再給他,甚至是你自己一個機會,我覺得南羿他對你是真心的--」

「你今天的『覺得』怎麼特別豐富?」雖然她不知道是從何時開始,小不點竟然會為南羿說起話來,但是她還是刻意的轉移了話題。「快點動手工作吧,客人要的花還沒弄好呢,還是先給自己口袋機會比較實在。」

「去,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功利,開口閉口死要錢的?」

「沒法子的事,誰讓我還欠著你出資的錢呢?難道你不想讓我趕快還錢吶?」

小不點卻哈了聲,說了句讓人挺莫名其妙的話:「本來就沒要你還錢,反正……」反正出錢的人又不是她。

是南羿!甚至在美國對石敬伸出援手的人也是他。

瞥了眼已經忙著手邊工作的映澄,小不點才松了口氣。

幸好沒讓映澄發覺什麼,否則……南羿鐵會怪死她的。

不過,小不點是快憋不住了。

她不懂,更受不了眼睜睜看著明明心存愛意的兩人,卻咫尺天涯,有如陌路。

所以每當南羿私底下找她詢問映澄近況時,小不點總會沒好氣的說:「你為什麼自己不去找她?」

而南羿回報的也總是那永無止境的苦笑,「如果能夠那我絕對不會退縮,只是……她不會想見我的。」

「你不試試怎麼知道?」小不點頗不以為然地道:「難不成這輩子你打算都不跟她見面了?」

「我跟她見過了。」

「你?」

「好幾次我在一旁偷偷的看著她,我發現她的笑容愈來愈多了,所以……我更明白怎麼做對她才是最好的。」南羿舒了口氣,「這是我一直沒學好的事,也是我最大的失敗,一直以來我總想著自己的得失和感覺,卻沒想過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總以為自己的愛能給她最珍貴的幸福,我只是拚了命的尋找我們倆的歸屬,即使是用盡了自認為最有利的手段,可是,到頭來,我才發覺她的不快樂卻讓我的所有心血都化為烏有……小不點,你知道嗎?現在我明白了,她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即使她這輩子不再屬於我……」

「南羿,你……」小不點感動得都快哭了。「也許她的快樂只是表面的,真的,我沒騙你,有好幾回我偷偷看著她在落淚,我知道她的心裏一定還有你,只不過,映澄就是那種不吭聲卻可以拗死人的性子,我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想見你的。」

「我會等下去的,不管需要多久。」

小不點只能配合著照顧映澄的計畫,然後衷心祝福南羿深情的等待能夠開花結果。

*****

在一個平靜如昔的午後,店裏卻忽然來了不速之客。

那是岳才富兩夫婦。

小不點一見他們就沒好臉色,「你們還想幹什麼?又想來糟蹋人了,是不是?」

映澄雖有著納悶,倒也趕緊制止小不點的發飆,然後招呼著:「爸、媽--」

逭一稱喚,小不點又喳呼了:「你現在還叫他們爸媽?你在岳家的時候,他們什麼時候把你當媳婦看待了?」

「小不點,你不要這樣子……」

「我並沒有說錯呀!澄,妳也太有度量了吧?難道你就真的一點也不恨他們的刻薄?」

映澄瞥了眼低頭畏縮的兩老,腦海裏想起他們那種今非昔比的樣子,她的心頭又能有多少怨慰?

她平靜的說:「不是我有度量,而是,仔細想來,就算我在岳家的日子過得不痛快,又怎能完全怪別人?南羿或許說對了一點,我是自找的,就為了那筆醫藥費的動機,我一樣是有所圖,既然如此那麼就算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那也是因果報應而已。」

映澄的話,可讓岳家夫婦倆汗顏而頻頻抱歉,「映澄,你現在還肯對我們這樣子,想想我們對你真的是太……對不起,是我們不好--」

話到最後,岳王美惠只差沒兩條腿給跪下了,她開始哀求著道:「既然你還肯叫我一聲媽,那麼媽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岳家……」

「這、這……媽,你先別這樣子,有話慢慢說。」映澄倒是被嚇了一大跳。

結果,岳王美惠這一「慢說」,可把映澄整顆心給攪亂了。

原來,他們是要她去向南羿說情,請求他能施以援助,讓岳家不至於破產。

映澄一聽,心直直下墜。

原來……他還是沒能就此歇手?

她當然是不願意去。

「我可能幫不上忙,因為我跟他……早就沒聯絡了--」她掉過頭,狠下心道:「而且他也不一定會聽我的話,別忘了我爸也是他的仇家。」

「不,不一樣,他從來就沒當你是仇人。」岳王美惠卻說了句讓小不點摩拳擦掌的話,「南羿的心裏還惦記著你的,否則他也就不會出錢讓小不點找你開花店了。」

哦喔!小不點知道映澄火速的投瞥,卻不敢正視她,只想速速打發這對壞事的老傢伙。「喂,你們還真煩耶,映澄都說了她幫不上忙的,你們還在這裏胡說八道什麼?快走啦!」

映澄望著小不點的反應,心裏有所明白了。

是他,真的是他……

為什麼?為什麼他就是不死心?而且也不允許自己對他「死心」?

她恨,恨透了他對她的種種用心。

忍著胸臆間強烈翻騰的情緒,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定的映澄,對著那黯然欲離的岳才富夫婦道:「好,我答應你們,我……去找他。」

「啊?!」小不點吃驚之餘,不覺喜形於色,只不過討了個映澄的「衛生眼」,她扁著嘴,沒敢多說什麼。

反正……真正該說的人也不是她。

對於南羿和映澄的再度會面,小不點倒是相當樂觀。

當然,她也絕對想不到映澄對南羿所說的第一句話,竟是--

「明天我就離開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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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什麼?」南羿發出痛苦的喑聲。

映澄的心卻跟著抽痛了下,勉強將視線自他那兩潭深情黑眸移開,倚著危欄的衣裙飄飄送過她極力鎮定的聲音:「這句話應該是我問的。」

「妳是指……花店的事?」

「還有,援助我爸媽的,也是你,我沒說錯吧?」

「是的,就算是我,那又怎麼樣?犯得著讓你就這樣子想走人?」噢,天殺的倔女孩……

「是不怎麼樣,可是……」她忽然掉回頭,緊盯著他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你幫的人是你的仇人!而你的世界又怎麼能容許除了報仇以外的事?」

映澄接著說起了岳家的事,「難道你就真的非置他們於死地不可?」

「我沒有。」雖然對她袒護岳家的口吻有著不快,但是,南羿還是將事情說了明白。

「其實岳家會面臨破產,根本跟『巨將』無關,事實上,針對已經跟岳家既定的生意,『巨將』沒我的吩咐是不會動岳家的,要怪就怪岳家那個大小姐。」

「菲菲?」

結果南羿才說出意欲另闖一片天地的嶽菲菲,由於急功好利卻上了別人的當,將岳家早巳所剩無幾的家產全數押上,結果當然是全盤盡失。

映澄張大著嘴,才知道自己是錯怪他了。

南羿接著又說:「我早知道他們最後一定會想來找我幫忙,只是沒想到會找上你。」

「那你……肯幫他們嗎?」

「你希望我怎麼做?」他倒說了句讓她有點錯愕的話。

「什麼時候,你做事也會……想別人怎麼希望的?」

她是在怪他的霸道?他上前兩步,小心翼翼的努力去表白,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錯過她了。「澄,我知道自己無法改變一些既定的事實,我是設計了你,我也因為仇恨害死了自己來不及出世的孩子,所有的過錯,如果真的已經無從挽回,那麼我並不求什麼,我只是想盡點心力去照顧你,我只是希望你過得好,其他的我什麼也不求,可是……請你不要這樣子,難道你……就真的那麼恨我?」

「我……」耳聞他如此殷殷摯語,映澄一陣鼻酸。又為什麼不早些時候對她說,那麼……她死也不悔呀!

「我不恨你,那不叫作恨……」她咽了乾澀的口水,「頂多就只是怨。」

「怨?」

「是,是怨。」她淒美浮笑道:「我怨命運為什麼安排我們相遇?也怨老天爺的造化,為什麼讓我的愛變得不可告人?而當我不再怨天怨地,想去對抗命運時,你卻又讓我那點勇氣完全沒了。我不怕愛得不清不白,怕的卻是你讓我不敢去愛,你的仇恨讓我害怕,你懂嗎?因為我不想讓自己那麼卑微的存在你身邊,所以只有選擇離去。而你……又為什麼不幫我一把?幫我不再去愛你、幫我學會忘記你!你卻在這種時候來對我千萬般的好,你告訴我,我該如何?你……只是在逼我--」

他聽得心都碎了,雙手環抱住她,他緊緊的湊在她發絲中磨蹭,嗓音已被深情烈焰給灼啞,「我的小澄澄,我知道都是我不好,是我的愚昧、我的偏執害苦了你,但是……原諒我,我再也不想逼你做什麼,但是我也絕不可能不去幫你,雖然我曾一而再的告訴過自己,只要你過得好,我就心滿意足了,可是,我卻發現自己真的沒有那麼堅強。每當我偷偷躲在花店外聽著你的笑聲,我是既高興又真的害怕!我怕,怕你沒有我的日子也能過得那麼自在快活;我怕,怕你真的將我給忘了。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卻對自己感覺害怕。」

然後他扳過她,絕對真情的道:「我怕失去你的日子,自己那種一無所有的感覺。澄澄,別走,留下來,好嗎?」

「南羿……」蒙罩她心上的積雪正在逐漸消融,「你真的不再恨了?」

「我是沒有那種偉大的胸襟,可以去愛自己的仇家,但是,此刻的我,充滿心中的絕對不是恨,是你讓我恢復了有血有肉的感覺,當我發現自己忙著愛你的時候,我真的沒有那個工夫去恨什麼,如果要說恨,我只恨我自己為什麼沒那個能力去愛你?我只恨自己為什麼會去傷害你?我真的是他媽的什麼也做不好--」

「不--」她的柔荑小手輕捂住他的自責,「這就夠了,夠了。」

她送上綻著淚眼的微笑,湊迎著他的唇。

恍如隔世般的,他們狂熱的交吻著對方……

而就在映澄星眸半啟之際,一抹黑影卻突兀的掃過她的眼下--

「啊!小心--」當她看著神情猙獰的菲菲手執木棍,欲突擊南羿背後,她一驚的同時,本能的將他使勁一推。

然而,映澄的身子一個反彈,卻往身後的欄杆摔出……

南羿眼明手快,立即發覺來自背後的攻擊,可是他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應付,他飛也似的趴向前,緊緊捉著攀著欄邊,岌岌可危的映澄。

「澄,別放手,你千萬別放手……」

他死命的抓著她的手,而頭頂卻傳來菲菲那狀似瘋狂的叫駡,她手裏的木棍對著南羿狠狠的敲打著,「都是你!是你害得我們家破產的,我要打死你!打死你……」

「噢不!菲菲,妳住手!你不要再打了……」雖然看不到木棍落身的情況,但是,映澄的神經卻被那種一下接一下的棍擊聲音給折磨著,她忘卻了自身的安危,哭了起來。

「你閉嘴,別管她了好嗎?用點力氣,我求求你,再用力點,讓我拉你上來,快!」南羿忍住身上所受的疼痛,他的眼裏只有生命垂危的映澄。

然而,儘管映澄使出所有力氣,她還是感覺自己的身體愈來愈沉重……

「南羿,你……別管我了,菲菲她是瘋了,她真的會打死你的,你快點……放手……」

「石映澄,就算我被打死了,我也不會放手的,你聽清楚了沒?你這個笨女人!你敢鬆手的話,那、那我就跟著你一起往下跳!」

「南羿……」她那張哭過的臉,笑了。

岳菲菲舉高的木棍停住了,她的臉上霎時充滿著某種複雜的表情--

在這生死一線間,她被他們為對方捨命的勇氣給震懾住了……也許她是真的瘋了,但是,至少她還有眼睛、有耳朵,甚至還感應得到那種心靈的震撼。

忽然間,南羿感覺身上的劇痛頓失,而且身後還多了道力量--

「看什麼看?我現在只要加把力,你們就可以到地下當夫妻了,怕了是不是?」來自身後的菲菲忽然抱著他的背,對著他大吼起來。

可事實上,她卻是在幫忙他。

南羿的心中生起一股奇異的滋味,他對著她頷首抿唇。

然而,加上菲菲的力量,他才一鼓作氣想將映澄給往上拉時,一個該死的錯亂發生了--

「南羿,我不能害你跟我一起死,我不能!」天!誤以為菲菲要將南羿往下推的映澄,竟兀自掙脫他的手……

「羿,我愛你……」她的身子往下直墜的同時,傳出一道絕響。

「不、不,澄澄--」就在南羿跟著想往下縱身的時候,菲菲手裏的木棍給了他一記,然後,他昏厥了過去。

*****

第十天了。

他動也不動的身影依然守在那張床邊,守候著靜躺著的映澄。

任何人來喚他,都得到了一樣的結果。

「噓……安靜點,澄澄睡著了。」然後不由分說的將所有人給趕了出去。

然而事實上,被緊急送醫的石映澄,一直沒有醒來過--

醫生說了,她的腦部嚴重受損,不死已是大幸,然而就算倖存,也極可能一輩子就是這樣子了,也就是說,映澄成了「植物人」!

也由於這句話,那個倒楣的醫生平白的受了南羿兩拳,「映澄會沒事的,你不要咀咒她!她會醒來的,她不會就這樣子的……」

十天以來,南羿衣不解帶、日以繼夜的守候著,從瘋了似的否決醫生,到猶如瀕死前的冷寂,將所有至深的哀慟沉澱,他不再咆哮激動,只是用著一種溫柔的表情不斷在她耳邊叨念訴語,說著他對她永遠不放棄的堅定,也道盡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癡話。

他的大手時而輕撫她,卻也時而將自己埋入她的掌心中,就好像在乞求她的撫慰……

岳家的人來過,嶽菲菲甚至跪地求他的寬恕;小不點也趕到,一見著床上的映澄,淚水就沒停 過。

而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人來了,又走了,對他都不重要。

甚至於,他是根本不當任何人存在,總是依偎著映澄,想說就說,而說著說著,他更毫不顧忌的落淚……

他不再是那個鬥志高昂的復仇者,也不是什麼身世顯赫的企業傳人;在她的臥榻旁,他只是一個企圖向老天爺請命的可憐多情人。

一股強撐的意志力告訴他不能妥協,而面對日復一日的絕望,他開始虔誠的祈求上蒼的垂憐。

哪怕是要他用性命來換取她的康復。

可是老天爺似乎沒聽見。

「如果衪真的要帶走你,澄,你別怕,有我在,我說過要永遠照顧你,我不會放你一個人的……」他木然的眼神和陰沉的話語,讓人不禁擔心起來。

柳采青接到消息,火速的趕到醫院,卻被他的模樣給著實嚇祝

滿臉胡碴的他,槁木死灰的臉上,簡直跟個活死人沒兩樣。

「天,你怎麼會變得這樣子?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她打住了話,因為他的視線已飄去,又落在床上「睡美人」的身上。

人家根本當她不存在。

「南羿,你--」采青兜到他面前,想說的話又吞了下去,她的心頭微顫。

就在他望著石映澄的時候,他那原是無神黯然的灰眸,竟然平白地透著亮熠。

只緣於那倒映在瞳中的一抹倩影?這一刻,采青似乎是明白了自己想說的話是多餘的。

她驚異於情愛的力量,但是卻肯定自己是安撫不了南羿的傷心。

「南羿,你一直很堅強的,從小到大你就是一個打不倒的英雄。」她想激發他的鬥志。

「如果,我的堅強能夠換來她的清醒,那麼我會的,只不過……」他停頓了一會兒,粗嘎地問:「采青,你告訴我,大家都說她已經沒救了,你呢?你是不是也這麼認為?」

「我……」面對極大難題的采青喘了口氣,她還是決定把話說明白。「是。我也相信醫生的話,其實你自己是相信的,不是嗎?只是你不敢去面對現實,你……這又是何苦?」

「何苦?」南羿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得好,就是這兩個字。愛情本來就是自找苦吃的,就因為這自找,旁人的一句何苦,也就不算什麼了。」

他對著采青又說道:「你不會瞭解的。你問我何苦,就像你可能也會問著澄澄同樣的話,她,又何苦為了我不顧生命?總之……情願寧可去受了。」

采青輕喟道:「也許我還不懂,不過,至少我懂得『希望』兩個字。」她摟了他一把,第一回在他面前,不再是個小丫頭,她就像在安慰一個失意的小孩般,堅決柔聲道:「我不管你要守多久,但是,既然要守,你就不能有放棄的念頭,甚至是……放棄自己。」

「妳--」

采青扁著嘴,不以為意的道:「既然她是為了你,你就沒有那個資格去效法什麼『梁祝』的,我不許你開口閉口要陪她走,聽見了沒有?更何況,只要映澄還有一口氣在,你就連氣餒的權利也沒有。奇跡,我相信奇跡的存在,嗯?」

「采青……」映澄出事以來,南羿第一回露著真心的笑,「謝謝你!」

「謝得好,我就等映澄沒事了,再來跟你要這個謝禮。」她還是不改大刺刺的性格。

「你……上哪兒去?」他或許可以不理會所有人,但是,對柳采青是獨特的。

想當年,在母親猝死後,若不是柳老爹,也就是采青她父親收留他,他又怎能活到讓外公找著?

而被他支使上酒家,在茉莉身邊臥底的采青,他更有著道德義務。

「我很高興在這個時候,你還能關心我。放心好了,我很忙,忙著自己的事呢!」

「你……」打量著她一身的裝扮,南羿這才皺著眉道:「你不會是……還沒離開酒家?」

而顯然的,被他說中了。

「你怎麼可以--」

「安啦,我不會有事的,我跟你一樣,在等著一種……『奇跡』!」話一說完,采青一溜煙跑掉了。

而柳采青的一句「奇跡」似乎又重燃起南羿所有希望。

他不再消極的哀憐,而是開始向醫生所有相關專業人士求助。接下來的日子,他,一個堂堂企業總裁,就像一般的特別看護;南羿學會了怎麼去照顧映澄,所有物理治療的過程,他已是駕輕就熟。

他更不放棄對她的談話。

「澄澄,你聽得見我說的話,我相信你聽見了,那麼請你睜開眼,看我一眼,就一眼,好嗎?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那麼你可以打我,用力的打我,我求求你,就是別不理我……」

他抓著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拍著,說著說著,淚水滑落而下……

只不過他很快的伸手抹去淚,「我知道你絕對不想看見我這樣子的。」然後才輕撫著她的臉,抬眼望著她的瞬間,他楞住了--

她的眼角泛著晶瑩的淚珠。

「澄,妳……哭了?你真的流淚了?那麼--」他陷入狂喜,他知道一定是她聽見了他的哭泣,「你是為我心疼,對不對?」

然而,除了兩行淚痕,她還是動也不動。

忽然間,他有了種瘋狂的想法--

他開始在她耳邊大聲疾呼:「既然你聽得見,那麼你就不能不給我一點回應!你知道嗎?我快受不了這種感覺,受不了那種感覺不到你的心痛,你太自私了,你怎麼可以知道我的痛而不理?你怎麼可以任由我活在那種希望和失望甚至到絕望的輾轉折磨中?雖然采青說了,贖罪的我沒那個資格妄想殉情,但是,我至少可以選擇生存的方式,我可以拒絕所有的痛苦……我已經決定好了,如果你真的不醒過來,那麼,我就陪你!即使讓全天下的人都笑話,我也不在乎。既然你的靈魂回不來,那我就去找你,我會把你找到,一定會……」

天,他竟然以「死」在威脅一個「植物人」?

南羿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發現自己竟然傻到認為她會為此而回了魂?……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吼,我怎麼忘了你從小膽子就小,你別怕……」然後,他趴在她身上又叨叨絮絮一番。

不知過了多久--

忽然間,他感覺自己的頭有個東西。

當他猛一揚眼,天!他看見了她的手,她正在撫觸著他的頭!

「澄澄……」不行,他千萬要忍住狂歡呼嘯的衝動,生恐害她受驚般,也害怕這是那種驚醒不得的美夢。他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正對他猛眨眼的她。

「澄,妳、妳……醒了?妳真的醒了?」

映澄睜著有點迷茫的兩眼,往他滿著胡碴的臉上打量,然後說了句:「你……好醜。」

噢,就這一句話教他又是想哭又是想笑,他再也忍不住的張開雙臂,將她摟入懷裏。「澄澄,算我求你,你再說,再多說一句話也好,你說我醜、罵我壞都行,我不要你再睡著,我絕不讓你再離開我……」

映澄忽然間呀了聲,然後有點羞澀的應道:「你……刺得人家好痛。」

呃?這才稍將她松放的南羿,咧著嘴傻笑了起來。

第一回,「刺痛」她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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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1-4-7 00:07:09
尾聲

有情人終成眷屬,南羿和映澄的苦難姻緣終也得以美滿結束。

更難能可貴的是,在真情至愛的感動之下,南羿終於完全放下身段,由於映澄帶給他的力量,讓他擺脫多年來仇恨的桎梏,「重生」的人,並非只有映澄。

只不過,南羿對映澄的傷勢還是有著某種隱憂。

表面上看起來無礙的映澄,存有啥「後遣症」是很難說的。

很不幸的,他終於發覺了!

就在那個新婚之夜。

一種格外珍惜又帶著彌補心理的他,不想重蹈魯莽行房的錯,他用盡所有的柔情蜜愛去化解她的不安。

甜蜜的舔吻著她誘人的同體,他一點一吋的品嘗她的芳香甘醇,直到身子底下那具嬌軀因熱力而緋紅,他逐漸的加深了攻擊力,進而全盤操控……

張開她雪白的雙腿,他的頭一個湊近。

撥開那片黑森林,他用著兩手直探那狹窄的肉縫,但見珠圓玉潤的核蒂嫣紅惹憐,然後他伸著熱燙的舌尖,兜住那小小花心核蕊。

「嗯,羿……」她緊張得腿肌因過度的興奮而顫抖。

她的美妙吟哦鼓舞了他的探索,柔軟的舌擠入潮濕的甬道,繼而不斷的揉弄、舔舐……

「啊,羿,我、我--」一股讓人幾近狂亂的快感沖刷過她的全身,映澄根本無法忍住那種最直接的吶喊。

「不要這樣……我真的……不行--」她情不自禁的緊捉著他的頭,然而不斷搖擺的下體,卻又湊向他的嘴,他已點燃了她所有曾經有過的任何壓抑。

她感覺到一股熱浪正要自下體宣洩而出……

「我的小澄澄,你會喜歡的,我會讓你感覺最好的……」他的嘴稍離,回到她的面前,一眼望去,但見拱身的她,胸口處兩座圓鼓鼓的雪嫩ru房,正隨著身體的波動而聳然搖晃,小巧的粉紅色乳頭顫抖了幾下。

他的手愛憐的攀附,親吻過她之後,他在她玉頸邊廝磨耳語道:「親愛的,真的會受不住的人是我……」

拉過她的手,他讓她撫觸他的雄壯堅硬,然後對著嬌羞不已的她語出挑逗:「你感覺到了吧?這是完全屬於你的……」

被熊熊烈焰的情欲灼痛了的他,就要一舉入侵之際,卻聽見了一句差點讓人給「摔下馬」的話。

她看起來緊張得不尋常,「羿,我……我真的有點怕……我怕會痛,人家不是都說第一次會很痛?那麼……」

欸,她說了什麼來著?……第一次?

南羿瞪大眼的望著絕無做作的她,然後他明白了--她忘了,就像醫生曾交代過的,她極可能會有片段的失憶。

而或許是經過她潛意識的過濾,也或許是老天爺的另一種安排,讓她將在岳家被南羿設計「圓房」和曾經懷孕的事全忘了。

「你……怎麼了?我說錯了什麼嗎?人家只是說怕,又沒說不讓你……你可以輕點嘛……」對他的呆滯,她嘟高了嘴嬌嗔道。才說完話便羞紅著一張臉埋入他的懷裏。

「哦,不,你當然沒有說錯。」也許,空白的部分,他才更得用愛去填補。

「寶貝,你以為這個時候說停,我就會對你停手嗎?」他握住自己的堅硬,循著濕濡花徑開始輕刺……

化不開的濃情蜜愛,交匯成美妙的樂譜,而他們為彼此悸動跳躍的心,是那最神奇的音符。

也許,有一天她還是會完全想起,然而那已經不重要,因為他會用所有的愛去延續她更多、更好的記憶。

而現在,他什麼也不會說。

因為,他忙得根本也沒空多說什麼。

噓……有時候,某種「狀況」是真的不可告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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