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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還珠樓主]臥龍峽風雲[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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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4:11
11、家伯請人帶來一信
    「家伯因想引我入門,恐教主不允,恰巧五年前歸途,無意中聽人說起,昔年竹山
教妖人,為盜君山下面禹王鎮湖之寶,曾由海外尋來一條惡蛟,欲用它由水底攻入湖眼
藏珍之處,被正教諸劍仙事前佈置羅網,到時連諸妖人與惡蛟一齊誅戮。但此毒蛟乃是
雌的,未伏誅前,竄入湖口另一泉眼深處,將它懷孕多年的兩枚蛟卵產下。彼時無人留
意,近有一老前輩路過,發現那片水色有異,方始算出。本可當時除去,無如上次大劫,
本系定數,已仗家伯告密,由青城、武當諸仙以人力消弭浩劫。此蛟仍是上次餘波,難
於全逆定數,欲使稍為應點,事在五年之後等語。
    「家伯問明底細,欲使我建這場功德,和他一樣,仍以人定勝天,強挽災劫。知第
五年上,恰是仙府同門回山煉丹的例會,不能來此暗助,好在毒蛟氣候尚淺,又無妖邪
作祟,比上次相差天地,時地均已算準,決無差池。為此特意煉了一道靈符和三丸乾罡
神雷,並向同門師兄借了一塊玉符為我護身,以防萬一。命我到日去往湖口潛伏,等毒
蛟出穴,先用靈符斷它歸路,再仗玉符防身,用乾罡神雷將它打死,必可成功,我也有
了入門之望等語。
    「看完我自悔恨,最氣是日期只差兩三天,不出門或是早回,固可無事,就算因病
延遲,事前五六日,我已告痊。只為同了良友和未來愛妻一處歡聚,不捨就走,他兄妹
又因我初癒,留我多調養數日,否則也趕得上。方幸決口不大,水只長了三天,水退又
發現毒蛟小半段殘屍,沒有成災。
    「完婚不久,家伯請人帶來一信,大意說此事他曾費了無數心機,不料我如此荒唐,
只百多日的光陰,都不能在家守候。如非他為人謹慎,防我初見妖物兇惡,臨場膽怯,
另托一至交道友暗助,幾肇大劫。固然此系定數,但修道人遇上這類事,不問成敗利鈍,
必舉全力以赴。已然得知,便應稟明師長,或是另約能手代往。令我代辦,本是私心,
再如因此成災,無異家伯造此大孽。總算另托有人,才將妖物除去。雖未成災,但那道
友法力有限,人更小心,因尋我不到,時已匆迫,沒有靈符斷蛟歸路,恐為飛劍所逼,
竄回原生巢穴,更是大患,只得任它走遠,才下手殺死。
    「雖未傷人,江湖水已高漲,淹沒了數十頃田地,將來教主知道,難免責罰。似此
不堪造就,痛恨已極。玉符系向人借來,令交來人帶回,那三粒乾罡神雷與靈符卻未提
說。
    「帶信的老前輩,便是這位木尊者,我年紀輕,木世伯成名在數十年前。自從峨眉
二次下山,獨身行道,蹤跡甚是隱晦,久無人提,來信又只有請木世伯便交此函,更無
他語。本不知底,事有湊巧,完婚之日,賀客中有一老武師,偶然說起昔年湘江五俠的
威望,因而得知他便是五俠中的木雞。晤時我正送客出門,他老人家素喜滑稽,風塵落
拓,不是高眼,決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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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4:34
12、由早吃到夜間  
    「總算我向不輕視窮人,下人們平日管教甚嚴,見他沿河邊走來,也未交信。明言
來意,一到便說;『叫楊於敏這娃兒出來,我有話說。』我忽想起前聞異相和那枝鐵木
杖,再者我在本地頗有小名,既來尋我,不會不知,卻這等口氣。心中一動,立答:
『我便是楊於敏。老先生貴姓,可否寒舍一敘。』他見我詞禮甚恭,答說:『姓木,似
你這等沒出息娃兒,本不值與你多說,總算還知尊卑長幼,便和你裡面說去。』
    「我聞言,越料多半是他,表面仍作不知,恭敬延入,備酒接待。他也不作客套,
當日吃了一個大醉。
    「席間探問來意,始而不理,待了一會再問,竟遭怒斥。我心裡有數,料他有心相
試,更不再問。
    「由此我連陪他,飲酒三日,非等他醉臥決不回房,終無厭倦。第四日早起,人忽
失蹤。書房中古玩陳設甚多,家人疑他故意做作,已然得手走去,意欲查點有無失盜。
被我喝罵了幾句,將門封鎖,親出尋訪了數日,竟無線索,正猜不出他此來用意。
    「這日偶往岳陽樓遊玩,歸途見望湖居酒肆,有人吵鬧喝打,入門一問,乃一窮酸,
先進店去吃酒,人見他穿著寒酸,本就疑心騙吃,又見所索,全是名酒貴菜,雖不便先
要錢,暗中卻留了心,不料酒量驚人,由早吃到夜間,還未吃完,計算錢已不少,春衣
單薄,來客未攜銀錢包,分明無錢付賬。
    「只為店大有名,上來不能對客無禮,始而強耐怒火心疼,欲待吃完再說,時候一
久,又想藉故引客發難,相機翻臉,付錢自無話說,不然,便痛打一場出氣。
    「哪知來客甚是巧妙,初進門時,口氣強硬,又極有理,開口便被問住,吃到下午,
神態忽變謙和,不端菜去,也不再催索理論。偏生店中名酒岳陽春又好,他早就設辭,
巧索了一壇去,後要的菜,雖不再給他上,先要剩的酒菜,還剩有不少,又由酒到杯乾,
變作淺斟慢酌。
    「酒肆越發斷定他是有心騙吃,想磨時候,乘隙溜走,這等行徑,俗人眼裡,如何
能容。一面命人加意監防,勉強挨到夜間,客散得差不多,藉口將要上門結賬,令先付
錢,吃完快走。來客一味支吾,先說從無未吃完,便要錢之理,後又說自身忘了帶錢,
那想代我付賬的人,現在別處飲酒,一會就到,決不誤你上門,忙他作什。看你們小氣,
狗眼看人低,那想代我付賬的人,還求之不得呢。
    「眾人如何信他,又斷定是個騙子,當未走完的酒客評理說,人窮想吃,便捨一點
酒菜與他,無如他由早吃到現在,專要貴的,單酒就是大小兩壇,一文無有,分明存心
騙吃,還要罵人。諸位,只有一人說他理對,我們自認晦氣,則當放生拉倒,否則,殺
人可恕,情理難容,非要他個好看不可。眾酒客有什眼力,也不想想一個人,怎能吃下
一二十人,未必能盡的東西,又早聽說,有了成見,七張八嘴,全說來客無理。
    「有一個姓丁的比較心善,剛開口勸說,令其向店家賠禮,轟走了事。話未說完,
被來客迎面啐了一口,這一來,激動眾怒,紛紛喝打,正要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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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4:59
13、大喝此是我楊某老師
    「我一聽窮酸,本就疑是此公,為想看他如何落場,存心聽完,上樓再一問那形相,
果如所料,忙即趕上。初意動手的人,定必受傷,到後一看,酒伙因為積忿氣大,有的
還持著木棍。酒客七人,原是兩起,我倒認識多半,僅兩人隨同動手,連夥計七八人,
紛紛圍打喝罵。
    「聲勢雖惡,木尊者依然端坐,飲食自如。對方枉自人多手眾,不是甲打下去,被
乙隔住,便是丙的一棍,被丁擋開,妙在誰也不會覺察。挨啐的一個,不特未動手,反
率同伴酒友,連拉帶勸。只是眾人忿怒,分解不開。
    「我已得知底細,趕向桌前,先扯開了三四人,大喝此是我楊某老師,在此飲酒等
我,為何倚眾無禮,跟著向他行禮。眾人一聽這人竟是我的老師,打人倆酒客,皆市井
中人,首先嚇跑,余客也相繼溜走。夥計知惹亂子,紛紛跪地求饒。
    「我明知此老理虧,自免不了斥責幾句。本心顧他面子,誰知竟不領情,反說你准
知我在這裡麼,我明是想騙吃的,等空子來還賬,你願做空子,代我會賬原好。小小年
紀,為何虧心逼這些無知之人,做磕頭鬼,這裡酒好,本還不曾盡興,被你這一做假,
氣得我也吃不下了,少時我再尋你算賬。
    「越說氣越大,將酒杯一甩,起身便走。我幾乎無法下台,又怕他滑脫難追,匆匆
向酒伙說,他老人家想是酒醉,恕你們無知,明日去往我家取錢,邊說邊追。
    「只姓丁的未走,並還想攔木尊者說話,被他迎面一掌推開,也隨在後同追,追到
門外,人已不見。姓丁的當是我老師,向我打聽,求見一面。問是何故,才知他日前早
行山野間,見前路結有一團彩霞,風吹不散。心方奇怪,人已走近,發現二蛇交尾,同
時奇腥刺鼻,幸退得快,未被警覺。繞路回家,由此心頭煩渴,鼻間老有腥味,今日被
友人強約到此,酒後更甚,方猶疑想走,忽遇雙方爭執,所吃錢多,無力代還,正勸解
間,被木尊者啐了一口。當時一股熱氣,迎面撲來,頭腦一清,煩渴全去,只鼻間猶有
余腥,覺出奇怪,一面阻住。代抱不平的同伴,正在勸解。姓丁的意欲請問姓名,代會
酒賬,相機結納。木尊者行時這一掌,正打向他口鼻間,一點不痛,卻似具有吸力,連
心臟都被吸動,鼻間余腥立淨。他料定是異人,故欲求見。
    「我推說本不相識,也看出異處,隨即作別到家。
    「一看木尊者已先在,見面方始交信,說我狡猾,不過孺子尚還可教。他一身寒素,
只在風塵中,隨緣遇合,雖然嗜酒,從不輕易擾人,因你好友子侄,本有入道之望,偏
以夙世情孽,自誤良機。家伯有事在山,又不願與我再見,值他要那玉符一用,請其自
取,並帶來函,到後見我人尚聰明恭謹,本意成全,無如他已不再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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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5:19
14、你想尋他卻是極難
    「只說目前群仙,四九天劫已過,雖然各正派中人大都飛昇或是兵解,不似前數十
年之盛,似他這樣,以散仙隱跡風塵,或是名山隱修的,仍有人在。只要有志向道,留
心物色,並非無望。那三雷一符卻有大用,非遇見敵人以邪法相迫,或遇妖物,不可妄
用。
    「我再三求教,除武功曾經指點外,道法劍術終未肯傳。可是他每三年必返湘江省
墓,來必住在我家,我常向外訪求異人、有道之士,便由於此。婚後才兩年,弟妹便死,
尚幸留有一子,至今不曾續娶。向道雖極堅誠,多年並無遇合。
    「每值木尊者省墓之年,我必趕回恭候,屢次請求援引,指點明路,均答有志竟成,
時至自知,不肯明言。昨日忽然來此,席間只說了句明年端午要往嵩山,節前五六日便
須趕到,也未說為了何事,知他每於有意無意之間預示先機,事後全有應驗,心疑於我
學道之事有關,試請同往一遊可否。他說誰願去都可,只在嵩山見面,不能同路,便不
再說。今日二哥便來,才知他和人訂約之事。
    「這位老人家性情古怪,近數十年,便他家鄉也無人知他來去,除非自願相見,你
想尋他,卻是難極,當眾宣揚,更犯他惡。我料他對你也許有什麼用心,你那行蹤來意
必然知道,否則今年不是省墓之期,怎會先你一日到來,這等巧法?
    「依我之見,二哥在此住上些時,他如願見,必還要來,一月以內不見,便是無望。
好在嵩山之約,我也必往,期前當可見到。賊黨人多勢眾,此老雖只有一人,但他此行,
必專對妖僧妖道,未必會向凡人出手。賊黨又各憑武功,交手的人必多,你我必須多約
能手。
    「分手五年,我異人雖未尋到,也還交下幾個有本領的好友,等過一個月,你我便
走,一面約友赴約,一面物色異人。好在你我心志相同,至多白受跋涉,期前終可見到
此老。他雖未必收徒,見你向道心誠,指點明路,連我一齊沾光,也許都有望呢。」
    明遠聽木尊者不肯收徒,雖然失望,總算問出底細,至不濟,期前總可將人見到,
許有機緣也說不定,隨口應了。
    在楊家住了些日,木尊者仍未再來。明遠心仍希冀,強著楊於敏去往木尊者故鄉和
湘江洞庭一帶尋訪,始終不見形跡。
    轉眼月餘,二人一同起身,先入川去尋於敏的好友,當年北疆二十三俠中的鐵抓方
明矩,巨靈掌馬馬肅,天外飛鴻魯瑜。方、馬、魯三俠,前年偶游洞庭,恰值於敏陪木
尊者,駕舟遊湖,三俠全認得木尊者,過舟求見,因而訂交甚厚,二人尋到三俠隱居的
成都桂湖附近,恰好都在,均允赴約相助,只不久要往雲龍山一行,不能當時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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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5:37
15、何妨一路遊玩先回開封
    明遠幼年從師,曾聞北疆諸俠與天山飛俠狄梁公父子叔侄,威望盛名,不料三俠竟
是塔平湖白馬山中名人,明遠知他們所交識的劍俠異人甚多,又是一見投緣,再三求教,
指點明路。
    魯瑜道:「並非我們不肯援引明師,只為此事,一須自家根骨心志,更須緣福夙因,
或是生有自來,早已命定,說難極難,說易又易,無法強求。
    「即以我三人而論,非但大漠莊隱居的川東五老,俱是陸地神仙,便恩師周山主座
上佳客,雁山六友之類,甚至一班同輩盟友中的兄弟姊妹,也頗有幾個飛行絕跡的有道
之士。後來五老命人取還昔年所失靈藥奇珍,各帶幾個根器功力都好的門人子女成道飛
升。恩師聽了五老之勸,將人遣散多半,帶了餘人,另開闢樂土隱居。這班會劍術的人
也自奔前途,各有成就。老少異人奇士也見過不少,進益固有,要想追蹤學步便辦不到,
至今故我依然,即或偶與相遇,也僅有事得點幫助關照,求道一節,依然愛莫能助。
    「再以楊老弟而言,他伯父便是劍俠,木尊者那麼孤高耿介的人,竟肯一到岳陽,
必往他家小住,情分可想,如何至今未為援引,此便可以為證。
    「照我三人所知,風塵中盡多異人、有道之士,有無這等根器福緣,固關緊要,自
來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真能虔心相求,百折不回,也非無望,只不敢說一定罷了。依
我之見,木尊者生性疾惡,必是前數年,黃山始信峰,他助秦嶺三老與乾坤八掌、地行
仙陶老前輩,誅戮五台、華山兩派餘孽時,曾有數人膽怯未到,因而漏網。前年陶隱君
與三老等十餘位正教中有名人物,不是道成仙去,便是閉洞勤修正果,不再出世,群邪
又復驕狂,再受著一些盜賊土豪供養,同惡相濟,愈發橫行,欲乘此時,一網除去。
    「賊黨既敢與這位老人家訂約,必有幾分自信,並想乘此一會,敲山鎮虎,成名之
舉。照我近日耳聞,恐還不止何兄一家鏢局,單是你那對頭,也無此魄力。
    「地主蔡氏夫妻,雖是洗手巨寇,尚非尋常盜賊之比,肯借地方,必有原因,也許
事早前定,何兄等適逢其會。他知木尊者勁敵,又與此會主持人有交,就此引往,一舉
兩便,甚或取巧貽禍於人,都不一定。
    「依我之見,我三人固是必去,但此行人多無用,雙方俱有異人,如有傷亡,反而
難處。二位由此溯江而下,沿途約人之事大可不必,既然志在尋師學道,木尊者既肯垂
青,當有原故,而嵩山有此一會,期前必有高人暗中趕往,照例已然訂約接帖,不到會
期,遇上也不至於動手。二位何妨一路遊玩,先回開封,過年便往嵩洛一帶住下,等候
時機,並探敵人虛實,不是好麼?」
    明遠、於敏二人也因鐵掌金丸鮑義,良友久別,所居離嵩山既近,眼皮又寬,此事
定必知底,謝了指教辭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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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6:02
16、年將二十尚無婆家  
    於敏少年公子,無什見聞,只看出三俠武功甚高,還不知底。路上經明遠一說,才
知北疆二十三俠,倒有一半劍仙,最不濟的,也都得有師門真傳,練就太乙罡氣或少陽
神功,並均受過天山飛俠狄家父子指教,學會七禽掌法。預計所約諸人,如何能與之比?
事又凶險,一個失措,反累良友,便把前議作罷。
    兩人先往峨眉、青城諸名山明游暗訪,仍是一個異人也未遇上。最後尋到青城派長
幼群仙隱修的金鞭崖,只見峭壁千尋,雲霧密佈,苔厚二三寸,其滑如油,休說是人,
蛇獸也難上援。連候三日夜,虔誠跪求了多次,於敏更向伯父楊永泣求寬恕,特賜恩憐,
終無回應。
    兩人心仍不死,又在近峰巔遙望,忽然雲開崖現,乃是一座極險峻的峰崖,草木全
無,景甚荒寒,哪似有仙人寄居的所在?只得失望回走。似這樣到處流連,回到開封恰
近年終。
    路上已然聞說,敵人大開英雄會,凡有名望的鏢頭武師以及水陸兩路說得出的人物,
均在被請之列。再到鏢局一看,梁成棟正在愁急,一問原因,才知事情果如三俠所料。
    原來嵩山地主蔡威夫妻,本領既高,人又豪俠好義,有俠盜之稱,在江湖上享有盛
名,已然洗手多年。只為年老無子,只有一女,名叫金鳳,貌相極美,又練了一身極好
武功,只是父母嬌慣太甚,性情乖張,狂傲非常,無論什事,想到便做。因是目空一切,
稍差一點的,便看不起,年將二十,尚無婆家。
    蔡氏夫妻,本就為此愁急,昔年洗手時,又曾有從此不再出山之言,山居僻險,無
從物色佳婿,往來賓客和求婚的人雖多,愛女眼界太高,又絲毫不肯遷就。
    正無奈間,恰巧去年老蔡昔年好友萬彰往訪,看中此女,示意求親。老蔡知萬彰之
子萬全,外號粉霸王,金鏢無敵,雖然武藝高強,貌相也頗英雄。
    只是萬彰早已大富,不特不肯洗手,反因乃子出手成名,益發猖狂,為所欲為,覺
著吃綠林飯無好收場,心中不願。
    老蔡思忖:女兒心高無法相強,我夫妻不知為此生了多少閒氣,得罪朋友,今春經
我再三開導,才向她娘說出心事,第一因我夫妻無子,捨不得離開,必須入贅在此;第
二來人不論貧富,人品本領要好,武功還須勝得過我老少三人,經她本人看中,方肯依
從。固然來人如勝得過小女,只他心願,我夫妻上場,也只虛應故事,但是小女不特得
我傳授,並經高人指點,也還有點門道。
    要使她心服口服,並非甚易,為此定在本年中秋,邀集說媒親友來此一聚,是願做
我女婿的,均可一試,否則聽便,各憑人品本領取勝,日後免有話說。
    萬彰人甚陰險,知道女家有財富無子,既想人財兩得,又想借此為子揚名立威,故
意迎合他道:「你我多年患難至交,無話不可商計,令愛才貌無雙,也實不可委屈了她,
所說也是至理。但是你我朋友雖多,大半舊日同道,我看後起少年,人才不多,這等選
婿,難得十全,萬一皆不中意,豈不白得罪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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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6:21
17、乃女首先力主
    萬彰續道:「莫如先不明言選婿,明年端午恰是大哥七旬雙慶,率性將會期延至此
時,由我們一班朋友出面,代發壽柬,將各地賓朋,以及鏢行武師,凡是成名人物,全
請到場。祝壽之外,另搭一台,以武會友,你父女暗中選看,如若中意,便即上場,否
則旁觀,我也決不為我兒子稍存私見。萬一兩小對心,我也洗手歸隱,小兒入贅,更無
庸說。你我情勝同胞,事求公正,決不為了小兒求婚,稍存私意。」
    蔡氏夫妻,山居十年,閒得難受,人又耿直好高,本就想明年整壽,熱鬧一下,顯
他老來人緣威望,又想這樣應選的人很多,必獲快婿。入內和妻女一商量,乃女好勝喜
事,首先力主,萬彰再以巧詞慫恿,把事情全攬下來,大發請帖,一面添建賓館,又約
了幾個與主人相熟的死黨,借籌辦為名,移居蔡家,旦夕慫恿,使其場面鬧大,無法中
止。
    賊子事前卻不令其子上門,以示全憑人品武功求婚,不成作罷,並無私意。實則暗
約能手,施展毒手,準備人財兩得,伺便還將兩老害死。
    蔡氏夫妻無什心機,性又剛愎,一經認定,不信忠言,萬賊防備又極周詳,所以至
今陰謀未洩。
    那與木尊者訂約兩妖人,一名龍爪羅漢法源,一名惡法師倪長和,本是萬氏父子約
來暗算害人的。因胡、孟二惡,近拜妖道為師,恃作護符,也想就此一會揚名立威。本
年端午接來看龍舟,不料遇見木尊者,先頗凶橫,飛劍一接,自知不敵,才訂嵩山之約。
    聽說妖道有一師叔,是個道姑,邪法甚高,另外約有幾個妖黨,不特要報木尊者之
仇,並還想將到場鏢頭武師,全數制服,以便日後橫行為惡。此外好武功的盜黨,也有
不少。
    本來陰謀甚秘,乃是梁成棟自明遠走後,越想越覺不妙,設法買通胡、孟二惡家中
貼身小童,問知底細,因已答應那人不為洩漏,未便傳揚。明遠久出,不知蹤跡,正自
愁急。何、楊二人,便將三俠之言告知,成棟心始稍安,斷定事決無害,還是尋人要緊。
    歡聚到新正十六,仍是二人起身,先往陝州雙橋鎮鮑義家去,見面一談,鮑義已接
到請帖,不過是個壽柬,未提比武之事。
    鮑義剛直好義,又和蔡家交厚,聞說前情大怒,欲往告密。被二人力阻,說對方有
妖人相助,防備甚嚴,主人已為奸黨所惑,說必不信,甚或取辱,方始中止。
    恰好嵩洛一帶,均有鮑家田莊,由此二人商定,往來各地尋訪,有時也分道各行,
一連三數月,均無所遇。時在鮑家遇到一般接帖赴會的人物,也只接到壽帖,並不知底,
好在機密早得,異人不見,除盼期前能尋見木尊者外,更無良策。
    眼看四月將盡,各地入山祝壽赴約的人,日常都可見到兩三起,料木尊者必在此時
到來,二人移居山腳不遠田莊內,終日奔走訪尋,至夜方歸,正自苦盼。
    這日二人又出,分路尋訪。明遠志堅心苦,每出必先背人向空祝告,至為誠敬。獨
自一人由麥隴中走岔了路,先想折回,繼一想,仙人難測,如有緣福,終可遇見。現在
嵩洛城邑市鎮,已然訪遍,徵兆毫無,反正渺茫,只以至誠感格,莫如就此尋去,到了
前面再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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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6:39
18、便料有什麼猛惡之物出現
    便往前走,忽然溪回路轉,折向入山路上。明遠聽鮑義說,當地離後山近,來客多
由此出入,遷來才只三日,地理不熟。鮑義為友心熱,雖被二人勸止,未去告密,終想
約上幾個能手,到時暗助主人免禍,連日正自籌備接待。二人又再三謙謝,不令命人陪
伴。管田人恰是鮑家老僕,兩耳重聽,二人所問地理不詳。
    明遠只見山口形勢險峻,遙望內裡山凹中,還有一座廟宇,但都佔地不大,也無什
人來往。不知此處,雖非去後山剪刀峽的正路,卻是另一入口,敵人會場,便設在最前
面一片峰崖之後。由此入內,路雖崎嶇,還可抄近一些。
    因為主人當日將至,近山各城鎮旅店,均經通知,派有專人接待。萬氏父子,並還
派有眼線,以為來人行近嵩山,便可得知。沒想到二人早來,先是住在鮑家,近月又移
居近山各田莊,恰在各路迎客範圍以內,而這條山路,由當地入山,自近處來,卻須繞
越,又極荒僻,算計來人,不問敵友,均無由此走入之理。主人又說,後山只一小廟,
自家也輕易無人涉足,萬氏父子,只知主人不曾生疑,事情既多,自信又深,就此忽略
過去。
    明遠先是無心,見山勢奇秀,又有好幾處果林,不覺信步走進。行約十里許,剛想
往前面山坡小廟走去,忽聽左側,危崖轉角處,風聲呼呼,又猛又急,隱聞呼叱之聲,
遠遠傳來。
    仰望晴日當空,樹葉均未見搖動,方自奇怪,忽聽頭上,有一少女口音低喝:「你
還不躲進巖底藏起,不要命麼。」明遠久經大敵,常行山野之中,一聽風聲,便料有什
麼猛惡之物出現,只為雜有人聲,還拿不準,聞言心中一驚,情知有異。猛又想起,此
正後山,焉知不與剪刀峽臨近?又聽怪風已近,勢更猛急,道旁果有危巖低覆,匆匆仰
望,不見發話人影,忙即低頭鑽向巖內。剛掩向石後立定,那東西已挾著一陣怪風,急
駛而至。這才看出,來的乃是一隻從未見到過的怪物,身子不大,長僅四五尺,頭如蟾
蜍,額生四目,雙紅雙碧,凶芒若電,一張闊口,狂噴血色火焰。通體翠色密鱗,腳短
而粗,其行如飛,走起來,好似一條綠影,似凌空不凌空,朝前直射。翠鱗映日,閃閃
生輝,也看不出有多少腿足,晃眼便由巖外,電一般往來路左近駛過。一張闊口,狂噴
火焰,其赤如血,股背上好似盤有一條長蛇,卻不見尾,後股另有一蓬尺許綠毛,凌空
飛起。如非練就目力,藏巖山石,正當怪物來路,過了巖口,又忽改道往斜對面山坡駛
去,換了常人,連這大概形相,也難看出。
    最奇是怪物身後,還跟著一個矮胖道童,手持一根長鞭,背插一叉一劍,緊隨在後,
竟是一般快法。
    知道不是什好路數,那出聲警告的少女,定必知底。待了一會,怪物早穿林越山走
遠。趕向對面回顧,並無少女蹤跡,遙望前坡小廟,門前有一小尼姑的影子,似由高處
縱落,身法快極,一閃不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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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7:07
19、猛覺喉已失音
    明遠暗忖此廟,背山而建,小尼來路低下,怎會由高下落?兩地相隔,也有里許,
少女遍視無蹤,如是這小尼,本領不小,廟主也定是個異人,適才語意不惡,荒山之中,
有此尼庵,也實奇怪,何不前往求見。萬一遇見敵黨,率性借口拜山,公然入居賓館,
仇敵既甚拿穩,定必當眾逞強,也無期前暗算之理。
    心中一定,便往廟前走去。那廟不大,三面修竹環繞,獨空正面,剛到山腳,正要
沿坡走上,猛瞥見坡側一株古松之下,有一磐石,上放一個小風爐,旁坐一個鬚髮雪白
的紅臉矮胖老頭。
    他手裡拿著一柄小芭蕉扇,形制精雅,用年太久,色已全黃,卻無絲毫殘破。爐上
坐著一把陶質茶壺,連同茗杯,均是難得見到的,精細古雅的茶具,壺水已有沸聲,茶
煙裊裊,隱聲清香。
    老頭倚松傍石而坐,兩目眼皮下垂,手中扇子也似墜未墜,彷彿正在聽松煎茶,忽
然停揮入夢情景。
    五月天熱,日中走了大段山路,本就覺著有些煩渴,意欲求飲。繼一想,這裡深山
僻境,先見果林,當有人家,到後只此尼庵孤懸,並無居民。這老頭面似硃砂,膚色如
玉,衣履茶具,無不精潔雅致,照這形勢,直和畫圖一樣。深山之中,怎會見到這等人
物,尤奇是先前怪物,就在對面不遠,橫駛過去,那麼猛惡的聲勢,竟會無覺。
    明遠終日尋求異人,心中本有成見,再看出許多異處,越發留心。情知庵主與這老
頭,均非常人,只不知顧哪頭是好。
    方自盤算,猛覺口渴心煩越來越盛。老頭已然睡熟,不便冒失驚動,向其索飲。便
往庵前,連叩了幾次門,並無回應。
    不特煩渴難耐,並還頭昏眼干胸際脹悶,作惡欲嘔,四肢綿軟無力,大有重病將臨
之兆。心中憂疑,料是山中尼庵,閉戶清修,不容外人走入。末次叩門,婉言求水未應,
只得重回老頭身側。
    望著那壺茶,直如甘露一般,口裡渴得,似要冒出火來,無如素日耿介,又斷定對
方不是常人,執意挨到老頭醒來求索,決不自取。
    似這樣又強忍了一會,人實支持不住,病像已成,對方如是異人,定必相救,不致
為此見怪。方想低聲喚醒,猛覺喉已失音,知道不妙,心中一驚,當時暈倒在地。
    明遠覺著鼻孔似有一絲熱氣衝入,同時耳畔,先聞怪風與後隨怪人呼斥之聲,去而
復轉,同時身側有一少女,口喝:「妖物,敢在這裡猖狂!」說未說完,又一老年口音
笑道:「玄姑何必盛氣,容它多活幾天,免將妖師驚走,又費手腳。」
    明遠人雖倒地,心仍明白,聽出少女似要出手除那怪物,被老頭阻住。
    這一老一少,定是異人,尋訪經年,好容易無心得此機遇,偏又病倒,不能起立拜
見,眼都難睜。忽又聽先前崖上警告的少女口音道:「那麼這中毒的人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20
匿名  發表於 2011-4-8 23:37:24
20、由我救他便了
    老頭道:「此人倒還志誠,適才藏處正當下風,恰值妖物受你捉弄激怒,狂噴丹毒,
中了一點毒氣,雖不甚重,也須調治。我料他受人指點,有意尋來,如若料中,那人自
不收徒,卻代人到處多事,一時有氣,不為施治,看其是否現身,故此未理。不想來人,
性行頗好,我料那人也細查無蹤。我自峨眉開府盛會之後,久欲物色門人,不再堅持成
見。我收徒不計根骨,重在性行心地,似這樣人,再多一兩個,我也肯收,先抬進廟裡
去,由我救他便了。」
    明遠聞言,自是驚喜交集。老頭末句,話未說完,忽聽遠遠有人接口道:「既然如
此,我再引進一個如何?」老頭笑罵道:「我早料是你鬧的鬼,不然怎會有人知我在此?
此人我已心許,你引進的我決不要。」隨聽兩少女向人禮拜問候。
    那人也來到身側答道:「你這老頭,怎成了老而無恥?怎剛說的話,就不算數?並
且以前還答應我,代你物色一個徒弟,好容易為你尋來,又不要了。」
    老頭道:「木花子休得無賴,我知你外作孤僻,內實和易心軟,自不收徒,卻把凡
人不要的棄材到處引進,不錯,我答應過你收這一個,不就交代了麼?」
    那人笑道:「能不賴收我一個,話就好說。等你把此人救轉一問,如其經我指引而
來,不特我引進的你不必收,任憑處罰如何?」
    老頭道:「我雖在暗中防止妖物所噴丹毒隨風害人,匆匆無暇推算,但是此人來處,
恰與妖物行處迫近,為防驚走妖孽師徒,只率事後挽救,先當尋常山行,巧值妖物走後,
因已有人提醒,令其藏避,正想查看中毒也未,他竟在毒未發透以前,向我走來,對我
又極虔敬,極似受過指教。我久未出山,只你知我日內要來,又有舍妹在此隱居,必先
晤聚,此外決無人知。料你記我前言,有心戲弄,如非他毒發口渴,曾叩庵門求水,直
想不理。後看出他心意志誠,方始轉念,仍料定你在左近,果然一引就來。我一向言出
必踐,只問出與你無干,我必照辦便了。」
    明遠聽出來人是木尊者口音,心雖喜極,人卻堪堪待斃。
    先一少女道:「師伯和木老前輩,只管談話,這病人呢?」
    老頭道:「你們知道什麼?此非常毒,我已在他倒地時下手,現雖多受苦痛,正好
借此連體力濁質並毒一同去盡,異日修為便易,忙他作什?可搭向庵中。你師入定回醒,
說我新收弟子便了。這兩丸藥也帶了去,再過半個時辰與服,縱令暈死無妨,不可提前。
我與木道友,還有話說,你們去吧。」
    明遠身子被人捧起走去,心如油煎,通體血脈僨張,脹痛欲裂,除知覺未失還能聽
話外,余均火熱痛苦,失了效用。暗忖此是轉禍為福之機,仙人也許相試,萬不可畏懾
悔急,率性把諸般苦痛,視若固然,強以虔心毅力,忍耐過去。
    明遠也是福至心靈,秉賦既強,武功又好,本來一息奄奄,念頭一轉,竟於萬分苦
痛之中強自鎮攝心神。咬牙忍受,當時不曾暈死過去,雖然多受苦難,但與道家守心攝
神,戰勝內魔要旨,暗相吻合,又與異人投緣,一見垂青,以法力和乾罡真氣,清除內
體濁質,以致得了許多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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