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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余宛宛]追求不拐彎[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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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6:14 |倒序瀏覽
追求不拐彎 作者:余宛宛

飛上枝頭當鳳凰?誰希罕!
她偏要當一隻吵死人的烏鴉,氣死他!
管他有錢有才有勢的大老闆,
還是俊美無儔的大帥哥,
她──照罵、照踹、照……吻啦!
麻煩!嘖嘖!原只是想玩一場精採刺激的激情遊戲而已,
誰料他卻扒著不放!
早知道就該讓他以為她愛他愛到死心蹋地、愛到四肢無力……
那樣他就會逃之夭夭了吧?
可如今……難收拾哩!照他這種先強勢後寵溺的追求法,
她可不保證不被他吃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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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6:56
第一章

  「親愛的綺,該是我們倆好好談談的時候了。」

  謝冰雅站在侄女面前,臉上掛著無害的善良笑容,剪裁簡單的黑衣與她臉上的五官一樣頗具個性。

  「什麼事?」謝綺嚼著口香糖,看似一派吊兒郎當,然則防備的眼卻緊盯著姑姑唇邊的笑容--這女人笑得愈平靜,就代表她被惹毛的程度愈高張。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謝冰雅交插著雙臂,雙眸深沉地看著侄女的臉部肌肉抽動了下。

  「我當然知道今天是老爸老媽的周年祭日。怎麼?你要帶我去慶祝他們上天堂嗎?」謝綺昂起小巧的下巴,挑釁地說道。

  「你還需要我帶你去慶祝嗎?你瞼上畫了個五顏六色的大濃粧,唇膏顏色比血還腥紅,又紫又綠的把全世界的顏色全都穿到了身上,連短褲都迷你到讓人噴鼻血的地步,你早就把慶祝的行頭全穿在身上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的興高採烈。」

  謝冰雅不徐不疾地把話一句句疾射而出,兩個高度相彷的女子,互不相讓地對視著。

  「你羅嗦完了吧?我還有約。」謝綺一手插腰,年輕的臉上盡是不耐煩。

  「我就是因為不羅嗦,所以才任由你自我放棄了一年!我今天打算把一年份的話一次羅嗦完。」謝冰雅扯住謝綺狂亂掙紮的手臂,打算在今天一次敲出她心中的所有痛苦--

  去年將謝綺從臺灣帶來美國時,就該快刀斬亂麻了。

  十五歲的芳華年齡,卻目睹了雙親為了保護她而在車禍中雙雙斃命。這絕不會是好受的事。

  謝綺心中的傷口從沒有痊癒過 表面已結痂的疤痕,實際上卻已從底部開始發膿、發臭。如果不徹底挖除那塊毒瘤,謝綺的十六歲到六十歲都會毀在自虐的陰影裏。

  「放開我!」謝綺扯不過姑姑出乎意料的力氣,一低頭便狠狠咬住了她的手臂。

  「我哥老愛說他家裏養了一隻愛咬東西的小老鼠,我今天總算見識到了。」謝冰雅幽幽說道,沒被咬的那只手輕撫著謝綺的發。

  謝綺松了口,大眼瞪著那雙與爸爸相似的黑眸,一陣熱潮漫上眼眶,她倔強的背過身,娟美臉龐上那張偽裝出來的不在乎面具正在寸寸瓦解。

  「你活成這副德性,就不伯你爸媽在天上難過?」

  「她們如果會難過,就不該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裏了。我就是要他們後悔,他們沒有一塊帶走我!」謝綺暴躁地低喊,雙手緊握成拳。

  車子翻覆在山溝中,前座的爸媽受了重傷,卻執意用他們的體溫溫暖昏迷了的她。

  於是,當她昏沉沉醒來時,卻發現身上擁抱的是爸媽已僵硬的屍體。

  情何以堪!

  「你是在責怪我老哥當初不該帶你們母女倆做什麼環島旅行嗎?」謝冰雅冷靜地走到她面前,不給她任何躲藏的機會,她當初就不該任著這只小老鼠自行療傷的。

  「我沒有恨他,我只是恨他們沒一塊帶我走!」她恨為什麼只有自己活著!

  「小老鼠,如果當初你有機會救你爸媽,你會不會救他們?」

  「我當然會--」話衝出而口,謝綺的眼淚撲簌簌直往下掉。

  她攤坐在地板上,雙手用力捶打著地板。

  她好怨、好氣、好痛苦啊……

  「他們愛你,愛到用生命來保護你。你承載了兩個人的愛,生命應該活得更精採才是啊。」謝冰雅靜靜地坐在她身邊,和她一樣抱著雙膝看向窗外。

  「我知道啊!但是,為什麼是他們!為什麼要帶走他們!他們還好年輕,他們還沒來得及看我長大啊!」

  所有的不滿狂泄而出,止不住的淚水和吶喊,讓謝綺聲嘶力竭到沒有力氣。

  「生命這回事,沒人能掌控。正是因為生命太脆弱,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後一天,所以你更該認真地過你的每分每秒。」謝冰雅紅著眼眶,把臉埋到謝綺僵硬的肩膀上--

  「小老鼠,你早該陪我大哭一場的,我也只有一個哥哥、嫂嫂啊!」

  「不要叫我小老鼠--」話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一大串。

  兩個女人抱頭痛哭起來,哭到喘不過氣來,哭到再也流不出眼淚。

  謝冰雅拿來溼毛巾,擦去謝綺臉上紅紅綠綠的彩粧。

  「我們方才流的淚是為了過去,而擦幹淚水後,我們面對的要是嶄新的未來。哲學家康得說過一句話……」

  「老學究,你別在這個時候掉書袋!」謝綺瞪著這個在出版社任職的姑姑黑框眼鏡給人的印象向來輕松不起來。

  「小老鼠,別叫我老學究。康得說過:自由不是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是教你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

  「康得和我有什麼關係?」

  「康得的那句話正是我對你的教育方針,你可得好自為之。」謝冰雅拔下眼鏡,用袖子擦乾自己的淚水。

  「你很怪。」謝綺咕噥了一句,看著姑姑透著智慧與聰慧的臉孔。被姑姑接到美國一年,自已卻在此時才發現她不是自己想像中的古板人物。

  「我和你有著相似的血統,你不用如此謙虛。」謝冰雅微笑著,很開心兩人終於在無數次冷眼相對之後,有了好的結果。

  「在我還沒有療傷成功一前,我會努力不要想起他們--我不喜歡每天哭著入睡。這樣是不孝嗎?」

  「他們的回憶永遠在你的腦子裏,你怎會認為自己是個不孝的女兒呢?學會誠實地去面對你自己、面對你的人生,你會發現回憶是陪伴你一生的最佳朋友。」

  是故,在十六歲的這一年,謝綺重新開始另一種生活。

  她熱愛生命、熱愛新事物,卻總不讓自己太過投入某一段感情、某一項興趣--她不喜歡讓自己受傷。

  除了姑姑和日後唯一的摯友淩希顏之外,她沒真正愛上誰。

  失去的痛,一生一次--足矣。

      ※    ※    ※    ※    ※    ※

  「那是媽媽十六歲時的故事,聽得懂嗎?」謝綺問著懷裏五歲的女兒白小曼。

  「有些懂,有些不懂。康得和感冒膠囊是一樣的東西嗎?」白小曼仰著粉嫩的小臉,嬌聲問著媽媽。

  「笨!平時要你跟著我看書,就不聽嘛!」雷奏凱露出不以為然的笑容。

  「你也不過大我兩歲。」白小曼不服氣地朝他吐吐舌頭。

  「可是,我知道康得是誰。」雷奏凱眼中是帶些炫耀的,而他墨亮的目光只專心在心目中的小公主身上。

  白小曼嘟起小嘴,又黏回媽媽身上。

  「那--媽媽從美國回臺灣之後就遇到爸爸了嗎?」白小曼問道。

  「先讓媽媽咬一口,媽媽就說。」謝綺摟著女兒輕彈了下她的雙頰。

  蘋果般臉蛋看來有些營養過剩,不過白小曼的粉嫩臉頰向來是連老媽都垂涎的。

  「不要!你好像幼稚園的小朋友!」白小曼晃動著兩條長辮,在媽媽的呵癢之下笑得恁是開心。

  「那親一下就好?」謝綺與女兒可愛的小鼻子嬉戲著,心臟卻在看著孩子美麗的眼睛時,狠狠地一揪。

  孩子的眼睛像白奇。

  而今唯一屬於白奇的鮮活回憶,就只剩下小曼了。

  那樣的黑曜閃在小曼的眼中是輕靈,閃在他眼中卻是讓人心悸的深情。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那樣深愛一個人,或者說是被人所深愛。

  胸口狠狠地抽動了下,謝綺微垂下眼,忍受著那種極細微的刺痛--那種痛楚很微妙,或者不該稱為痛楚。

  那只是難受……

  整顆心被問在一個壓力狀態中,所有的呼吸與移動都是一種吃力。

  維持機器動力的幫浦仍在規律地跳動著,外表看來一切正常,但只有她知道--一座已失去動力的無力幫浦,在每一次抽動時得竭盡多少的力氣。

  如果呼吸時可以不牽動心臟,她或許可以忘了白奇吧?

  她以為自己會是先離開的那個人,她一直自私地這樣希望著--有人卷守在身邊,縱有千般的不舍,也是幸一幅的不舍,而不是心疼如紋的不舍。

  她不願眼睜睜地承受別人離開她的痛。

  豈料到--先離開的人,卻是白奇。

  在女兒五歲之際,她摯愛的丈夫卻離開了她們,離開了這個人世。

  同樣的青壯年--為什麼白奇的好友雷傑、衛洋平都可以與家人相守,而他卻要先離開她?

  謝綺的拳頭緊握著,眉頭也不由自主地擰皺了起來--

  她抱著女兒,大口喘著氣。

  「阿姨----」雷奏凱拉了拉謝綺的衣袖--

  媽媽交代過的,如果阿姨又握緊拳頭,又靜靜地不說話時,要出聲喚她。

  「嗯……」謝綺驀地回過神來上雙水亮的眼怔愣地望著兩個小孩。

  「阿姨,你剛才在和小曼說話,你想咬她的臉。」小紳士作風的雷奏凱很體貼地把話題抓回,而且很自動自發地把白小曼固定在阿姨面前--

  「你可以讓阿姨親。」

  「謝謝雷大俠的恩準。」謝綺微笑著說道,用力地在女兒臉上香了一下。

  淚水在眨眼間幹涸,也許所有的痛苦也將會如此一般地消逝。

  也許呵……

  白奇走後,她就再也不敢去揣想未來了。每一個明天都像是今天痛苦的延續,不想未來反倒好過些。

  「媽媽跟凱哥哥一樣,都喜歡亂親人。凱哥哥更奇怪上不許我親別人。」白小曼拉著媽媽的手臂,漂亮的大眼不解地閃啊閃地。

  「阿姨是小曼的媽媽,沒關係。」雷奏凱很有風度地說道。

  「雷老大,你似乎忘了小曼歸我管。」謝綺失笑地看著雷傑的孩子。

  「小曼現在歸你管,以後歸我管。」雷奏凱篤定地說道。

  雷奏凱俊美小臉上的獨佔表情讓謝綺胸口又是一悶。

  白奇去世後,奏凱的言行舉止卻迅速地成熟了起來。她知道奏凱想以白奇照顧她們母女的方式來呵護她們--孩子的心意,她怎麼會不明白呢?

  她不想辜負一個善良孩子的用心--白奇才離開三個月,她還有三十年要度過啊!

  謝綺用力咬了下唇辦,輕聲和女兒說著話,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小曼喜歡被管嗎?」

  「不喜歡。」白小曼很用力地搖頭,發辮甩到雷奏凱的臉頰上。「凱哥哥不讓我和趙小華手拉手。」

  不過,凱哥哥不在時,她和趙小華還是偷偷拉了一下--她不是很喜歡。凱哥哥不會拉痛她,趙小華會。

  「他是男的,不能亂親你。何況他是我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戲!」雷奏凱大聲抗議道。

  「小鬼,你這話打哪裏學來的?」謝綺簡直有些啼笑皆非了。雷傑好心把兒子奏凱留在她身邊陪她,果真是讓她忘卻許多煩慮--

  「親愛的孩子,在現今這個時代,女人親女人也會親出戀情的。」

  「嗯,阿姨這話有道理。」雷奏凱的小臉立刻嚴肅了起來。別的事可以隨便,對於小曼的事他可不馬虎--

  「小曼,以後不準讓別的女人親你的臉。」

  「我偏要讓!」白小曼不高興地板起嬌小臉蛋。

  「那我以後就不帶點心給你吃。」

  白小曼聞言,眉頭全皺了起來。有好多小女生會送點心給凱哥哥,小學的點心比較好吃。

  「媽媽,凱哥哥欺負我。」嘟著嘴小聲地說道。

  「你這好吃性子是從我這遺傳來的,當初你爹也是用這一招把我騙到手的。」謝綺輕笑了一聲。

  「真的嗎?」白小曼看到媽媽臉上的笑容,撒嬌地黏了過去。

  媽媽現在比較會笑了,說到爸爸的事也不會哭了--

  雖然她也會想爸爸,可是她有凱哥哥和媽媽陪她。

  但是媽媽半夜哭的時候,卻總是一個人--她的手臂抱不住媽媽。

  「白奇叔叔都喂你什麼食物?」雷奏凱聽得比白小曼還認真。

  「小鬼,我可不是寵物豬!」謝綺敲了下雷奏凱的頭,「我吃的束西可精巧了。」

  「媽媽喜歡吃什麼,我叫凱哥哥買給你吃!」

  「謝謝你。」謝綺咬著舌尖,忍著那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再也不會有人像白奇一樣為她費心了。還好,她有個女兒,還有個可能是未來女婿的聰明孩子。

  「媽媽,你別哭。」媽媽一哭,白小曼的眼淚掉得比誰都厲害:「我愛你,連爸爸的份一塊愛!」她答應過爸爸要照顧好媽媽的。

  「我也會連同你爸爸的部份一並愛你的!」謝綺用力地抱緊女兒,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再沉浸於痛苦中了,她還有個女兒要呵護啊。

  「阿姨,你還沒有把你和白奇叔叔的故事說完。」雷奏凱很認真地問道。他要替迷糊的小曼記住她爸媽之間發生的事。

  白小曼負責點頭。

  「那需要一點力氣,和一些食物才能說得清楚。」謝綺朝女兒眨眨眼。

  「我要吃雞塊!」白小曼馬上雙眼發亮地點起餐來。

  「那我要炸雞。」謝綺也接得順口。

  「我去買。」雷奏凱嘆了口氣,「只能」自告奮勇地站起身。

  「我去吧。」謝綺拍拍孩子的肩,拿起錢包,背脊挺得極直。

  她必須習慣--

  再也沒有一個丈夫會替她打點好她的胃,只為了無止境寵愛她。

  舊回憶可以停留,生活習慣卻是要重新創造的。

      ※    ※    ※    ※    ※    ※

  「等一下!」雷奏凱的阻止聲才出口,白小曼已經哇哇大叫出聲。

  「好燙!」淚眼汪汪的小小美女,把發紅的手指頭塞到自己嘴裏。「燙--」

  謝綺還沒來得及行動,雷奏凱早已訓練有素地拉起白小曼衝到洗手臺邊。

  「告訴你多少次了,吃炸雞前要先散熱一下!」

  「我忘了嘛!」

  「忘了就乖乖坐好。」

  「你為什麼把我當成三歲娃娃?」白小曼這下可不快了,蘋果小臉皺了起來。

  「因為你不過比三歲多了兩歲。」雷奏凱伸手貼住她的額頭,不讓她皺眉。

  「你還不是只比我大兩歲。」白小曼的小手想抓人,卻被人反抓住,只得乖乖地坐回椅子上,用大眼睛瞪人。

  「我這裏至少十歲。」雷奏凱指著自己的腦袋,臉龐上顯現的聰穎神態卻絕對不止十歲。

  白小曼瞇縮起眼,朝他吐舌頭。

  雷奏凱拿了奶昔送到白小曼唇邊,成功地堵住了粉紅色的櫻唇。

  「我不喜歡喝巧克力奶昔!」白小曼嘟起唇說道。

  「這是我的。」雷奏凱換了另外一杯,「香草口味才是你的。」

  插上了吸管的香草奶昔被送到白小曼嘴邊。

  謝綺看著兩個小孩無聲地吃著她帶回來的食物。

  這一幕經常在家裏上演--不過,主角卻是她和白奇。雷奏凱像極了白奇,而小曼則被照顧得很理所當然--像她。

  「喂,你這樣寵她,以後她怎麼過正常生活。」謝綺把骨頭放到紙巾裏。

  「這樣最好。那麼她就只能待在我身邊。」雷奏凱倒是答得挺理所當然。

  白小曼吃著她的薯條,皺了下鼻子。

  雷奏凱在那塊薯條上擠了蕃茄醬,換來一個甜甜的笑。

  「小鬼,你這叫保護過度。」謝綺鼓著一嘴的雞肉說道。

  「我不在時,她會照顧自己。可是現在我在。」

  雷奏凱成熟的回答讓謝綺點了頭--許多事當然是自己能做的,但是有人能夠撒嬌,不也是另一種幸福嗎?

  她的目光投射到那張家中野餐的照片--彼時,自己唇邊的笑怎麼看都燦爛,依偎在自己心愛的人懷裏,只會是開心。

  白奇和雷奏凱照顧人的方式都很容易讓人淪陷,她不知道這是好或是不好。得到的愈多,失去時也就愈難以承受。

  不過,也擁有了許多回憶。

  好?不好?

  「媽媽,我吃完了,你要開始說你和爸爸的故事了嗎?」白小曼拉拉媽媽的小指頭--那是她最喜歡的一根手指。

  雷奏凱坐正身子,順手用紙巾擦去白小曼唇上的蕃茄醬。

  「我嘴巴紅紅的,像不像白雪公主?」白小曼突發奇想地扯扯凱哥哥的手臂。

  「你比白雪公主漂亮。」

  「媽媽才比白雪公主好看,爸爸也比白馬王子漂亮。爸爸是你的王子嗎?」白小曼張開嘴,開心地咬著凱哥哥送到嘴邊的雞肉,小貓咪一樣軟軟的嗓音聽得人發不得脾氣。

  「小曼,等阿姨吃完東西再問。阿姨,雞腿要趁熱吃。」雷奏凱有模有樣地叮囑著。

  「遵命!」謝綺輕揚了下嘴角,把食物放到嘴裏,感受著雞肉鮮嫩的嚼感。

  白奇剛過世時,她第一次知道何謂食不知味。那時,吃東西只是一種咀嚼的動作。

  現在,她慢慢有了好胃口--時間,是最好的療傷劑。

  「爸爸第一次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嗎?」白小曼才吃了一口,又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情況不是很愉快。」謝綺的雙眼因為回憶到過往而變得模糊,唇邊掛著一個可人的笑容,甜蜜卻帶些苦楚--

  「我一回國,就見到報紙頭條盡是希顏擔任雷傑的私人助理,那種制服歹徒、拆除炸彈的驚恐畫面,讓我寧可餓著肚子也要飛奔到希顏身邊。在那種情況下,我滿腦子都是保護希顏的念頭,結果那個白奇卻在這個時候莫名其妙地衝來大罵了希顏一頓,那副樣子看起來就想讓我扁他。」

  「所以你咬了他?」雷奏凱說出他最常見到謝綺對白奇做出的舉動。

  「沒有。第一次見面就咬人,萬一他有皮膚病,那我不就虧大了?」謝綺說得認真。

  「那你怎麼辦?」白小曼軟軟的嗓音追問著。

  「我拿拖鞋打他。」

  「你--拿拖鞋打白奇叔叔?咳--」雷奏凱差點被口中的奶昔嗆到--那種畫面應該出現在漫畫書中,而不是白奇叔叔身上。

  白奇叔叔不茍言笑時可是比冰雕還凍人的。

  「沒錯。而且我到現在還沒告訴過他--那雙拖鞋打過美國的蟑螂。」

  「好惡心!」兩個小孩同時驚叫出聲。

  「那你拿拖鞋打他,他還追你?」雷奏凱開始懷疑談戀愛的男人是不是都有被虐狂。

  「才不是。如果我知道還會再遇到他,我至少--至少會帶著微笑打他。」

  「那--後來呢?後來就結婚了,生寶寶了?」白小曼仰頭看著媽媽,急著想知道結果。公主和王子不是見過一次面就該在一起的嗎?

  謝綺啞然失笑地看著自己「後來」的女兒 女兒聽故事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結局。

  「女兒啊!如果我們第二次見面就有了你,現在你的凱哥哥就是凱弟弟了。」

  「弟弟啊!」白小曼雙眼迸出亮光,點頭如搗蒜地看著雷奏凱。

  「我不要當你的弟弟!」雷奏凱立刻防備性的搖頭。

  「可是我想要弟弟。」櫻紅小唇叨叨碎念著。

  「弟弟不會有我這麼會照顧你。你的身邊只要有我在就好了。」雷奏凱連忙轉頭看向謝綺--

  「謝謝你沒在第二次見面就有了小曼。」好險!差一點他就變成小曼的弟弟了。

  那不影響他的決心,不過一想到小曼走來走去時,他還在包尿布,他就有點不愉快。

  「我們動作沒那麼快。」關於小曼,她還有好多關於她父親的回憶,要說給她聽。

  或者,是說給自己聽。

  「媽媽,你要說很久嗎?」見媽媽點頭,白口小曼立刻拉拉她的小指頭--

  「那我可不可以吃一盒霜淇淋?」

  「我去拿。」雷奏凱認命地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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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7:22
第二章

  七年前。

  謝綺看著白自己塗著粉紅蔻丹的手指頭--嗯,很美嫩。

  低下頭翻了下白眼,看著自己露在細跟涼鞋下的雪白趾頭--嗯,很可愛。

  她今天好看極了!

  如果不是對面那個家夥如此羅嗦的話,她今天的心情會比天上的太陽更耀眼。

  「我看你的模樣也是真心懺悔,好吧,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懺悔?!

  謝綺嬌滴滴的美目掃了這個只會領幹薪的大男人一眼。

  她幹麼懺悔?這件案子可是他搞砸的,對方經理不知道有多欣賞她呢!

  「你知道這個年度計畫案沒拿到,會對公司造成多大的損傷嗎?要不是我在經理面前拚命說你的好話,你現在早就坐在門口喝西北風了。」史提板著一張瞼說道。

  她扇了兩下她的長睫毛 他現在說的是天方夜譚嗎?她長到二十多歲,還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男人。

  總經理出國前還叫她多擔待他這個草包一點哩!

  「我這麼對你,你該知道如何日報我吧?」史提色迷迷的眼光在她嬌小的身材上打著轉--東方人精緻的風情全都在這個小女人身上展露無遺。

  「我笨呢,不知道怎麼做。」謝綺輕咬了下唇,無辜地看著他。

  「你一進到這個部門,我就注意到你了。」史提自以為瀟灑地一甩頭發,伸手插在褲袋裏。

  謝綺睜著大眼,看著他以走臺步的姿態向她挪步而來。

  拜託!看到一個討厭的男人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會讓她食欲盡失!

  「你不認為我們倆很適合嗎?」史提一手撐在她的椅把上。

  適合個頭--光是你的古龍水味道就快把我嗆死了!

  謝綺拚命地向後仰,自動關閉呼吸係統。

  史提滿立忌地看著她泛紅的小臉蛋,害羞了呢!真是可愛。

  她側頭躲開他的魔爪,順道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他怎麼不回家薰他可憐的老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不認為我們倆很適合嗎?」

  「我有男朋友了。」這句話,她已經練習很多次了。

  謝綺一說完,立刻又屏住了呼吸。

  「我不介意,大家公平競爭。」

  「我介意,我很愛希顏。」她說得可認真了--她真的愛希顏嘛!

  「別害羞,我看得出你對我也有出息思--」史提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還沉醉在自己的魅力裏,一個勁地朝她湊近。

  「你有太太了!」謝綺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後離開空氣污染源,衝到窗戶邊賣力地呼吸。

  「原來你在乎我和瑪莉安啊!她和我早就……」長臉史提一瞼的欣喜難擋,原來佳人在意的是他的婚姻問題。

  「貌合神離?感情不佳?婚姻出現了危機?」她好心地提供著語詞,不屑的神情寫在眼中。「你換點新花招可以嗎?連臺詞都這麼老套,虧你還老是自誇以前是搞創意的。」

  「別理會瑪莉安,我可以為你買一戶小套房,我們可以共築一戶甜蜜的小巢。」史提仍沒搞清楚狀況,一個勁地口沫橫飛。

  謝綺不客氣地當著他的面翻了個大白眼--

  他腦子有問題,他瘋了!

  「我不在乎瑪莉安,因為我根本就不喜歡你!你--給我聽好了!我討厭你從你的腦漿到你沒人氣的古龍水!」她雙手插腰,很不屑地看著他。

  「你胡說!」他惱羞成怒地說道,厚唇一嘟就要親上她的嘴。

  謝綺尖銳的十指直接抓上他臉頰,趁他不備之時,衝到了門口。

  「你居然敢抓傷我!你不要忘了這家公司是我爸開的--」史提搗著臉大叫出聲。

  「我--不幹了!」謝綺搶在他前頭把話說完,還附贈了一個微笑,「然後,我要聯合以前被你騷擾過的員工,告到你連買古龍水的錢都沒有!茱迪、凱倫,還有戴娜、仙蒂 我來了!」

  碰!門板被狠狠地甩上。史提的馬臉乍變為青白,唇邊白沫微吐--

  他完了!

  而一路哼唱著歌曲的謝綺小姐,在回家的路途中就接到了史提他爹的求情電話。

  一個形象端正的公司怎麼可以冒出性騷擾案!!

  是故,神奇的事發生了-- 茱迪、剴倫、戴娜還有她捏造出來的仙蒂,都在最迅速的時間內得以在其他分公司復職,並且獲得一筆適當的慰問金。

  那錢,她以史提之名捐到性侵害協會,並承諾明日會附上史提先生文情並茂的懺悔史一大頁!

  謝綺笑著走進家中,但空曠的房屋讓她的笑容遜了些色彩。

  姑姑都已經遠嫁到法國當貴婦了;而她的好友淩希顏也到臺灣工作一段時間了。

  撿起了今天的報紙,謝綺躺到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中,伸了伸懶腰,皺了皺小鼻子,想撒嬌的衝動,讓她四肢發癢。

  她好想撒嬌、好想希顏喔!

  從大學一路到研究所,希顏一直是她的最佳撒嬌良伴。

  決定了--她要回臺灣!

  謝綺雙眼驀地發亮,火速撥了通電話給那位曾經合作過的臺灣客戶--陳明。

  她當他幹爹一般。

  在最短的時間內,她替自己找到一份絕不會被上司欺負的工作。可不是她自誇,她辦事的效率向來驚人。

  不過嘛--她最討厭以權勢逼人屈服的老闆-她發誓如果再讓她遇到另一個吃 人一旦腐的史提,她絕對會卯足全力,告到他身敗名裂!

  「我要回臺灣了……」她開心地哼著歌,俏麗的容顏喜孜孜地。

  她樂呼呼地收拾著行李,開心地拖著行李,踩過那份被她扔在地上的報紙--

  角落的一版印著她的腳印,彩色的標題正彰顯著她的本月星座運勢--運氣「特好」,不想遇到的,就一定會遇到!

  她瞄了一眼,當然不予理會 --她的大好前景才要展開呢。

      ※    ※    ※    ※    ※    ※

  「爸爸在哪裏?」白小曼認真地追問道。

  「還沒出現。」謝綺笑著說。

  「愈怕碰到的就一定會遇到。白奇叔叔是你的上司,而且對你一見鐘情,對不對?」早熟的雷奏凱頭頭是道地說道。

  「聰明小子,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拿拖鞋打了他--哪來的一見鐘情!」

  「那第二次見面嗎?」女兒又纏了上來要個結局,還順道打了個呵欠。

  「我們第二次見面是在白奇的生日宴會上,我驚嚇地發現我拿拖鞋打的那顆人頭,居然是我的頂頭大老闆。訝異之餘,還被他死皮賴臉地強索了生日之吻。反正,我們第一、二次的見面都很言情,我懶得提,你們長大後隨便找本愛情小說看看就可以。」

  謝綺一聳肩,想著該從何處述說那段至今猶歷歷在目的往事。

  「聽起來似乎不是很刺激。」雷奏凱做出結論。

  「嗯。」白小曼點頭附和著。沒有惡龍!爸爸是王子,就應該要打惡龍的!

  謝綺淺笑著拉拉女兒的軟辮,把她拉到自己懷裏--

  「聽好了,我和你爸爸的真正交鋒,應該從第三次開始……」

      ※    ※    ※    ※    ※    ※

  收到白奇一朵玫瑰,沒什麼了不起。

  收到白先生一束百合,也沒什麼大不了。

  收到白總裁一籃原裝進口的鬱金香花苞,反正還是沒創意的事。

  即使那一籃花苞在第二天綻開成讓人挪不開視線的嫣紅 紫,那仍然只是一堆花啊草的。

  這些,她都可以忍受--

  謝綺奮力咬嚼著口香糖,大眼散發著冷光。

  她不能忍受的是眼前這群三姑六婆的吵雜!

  「謝綺,你也談談那天的事嘛。」多嘴女擠眉又弄眼。

  「哪天?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她嚼、她又嚼、她再嚼,詛咒著那個該死的白奇。

  「就是你在總裁生日宴會上獻吻的那天嘛。」廣播娘呵呵陪著笑臉。

  「獻吻!那是他強迫我吻他,我是被逼的!有什麼好高興興的!」謝綺的嗓門揚了起來,掀起的大眼淩厲地射向那堆嗜食八卦的餓女。

  這些女人腦子有問題嗎?

  難道就因為白奇有錢有才有勢,還有一副帥俊無儔的外表,她就該心甘情願任人輕薄嗎?

  要是白奇強暴了她,她們該不會覺得她該跪下來說聲「謝主隆恩」吧?

  偉大的白奇八成不知道比他有名一點的哲學家康得曾說過:自由不是讓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由是教人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

  她不想理白奇,所以可以不理白奇;不過,他一逕地死纏爛打,就違反自由原則了,他不能因為他是白奇,所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能夠得到白奇的一吻,就是叫我倒貼我所有的存款我都願意。」夢幻女說道。

  「我為你祈禱。」

  謝綺翻了個白眼。很想送一圈蕾絲花邊和鮮花讓這個女人掛在頭頂。

  「唉啊,收了這麼多禮物,也不虧本了啊。」現實女冷哼一聲,瞄著桌上的昂貴鮮花。

  「你當我是金錢交易啊!」謝綺沒好氣地說道。

  白奇再多送些水果過來,鮮花素果都齊全了之後,她就可以在公司裏擺個香爐讓大家焚香祭拜祖先。

  「你想,總裁什麼時候會下來?」好奇女看著謝綺,只想套出一個答案。

  「最好一輩子都別來。」謝綺沒好氣地說道,每一次見到他,從來沒好下場!

  她哀怨地喝了一口咖啡,皺了皺鼻子,冷了,不好喝。

  這是什麼世界?!她心愛的希顏,居然因為別的男人的逾矩關注而惴惴不安。

  然後,她拚命想推開的臭白奇卻是她的老闆!

  老天爺!千萬別讓她見到白奇,她虔誠地祈禱著。

  謝小姐口中默念著上帝,手裏卻是虔誠的雙手合十燒香姿態。

  會保佑她的,可能就是那語言和她不通的阿拉真神了,那個國家,男人的福利向來好些。

  「別害羞啦!哪有什麼男人比得上我們年輕有為的俊美總裁?這種白馬王子式的追求,你難道不覺得很浪漫?」沒問出一個答案,總有人會不死心的。

  「我覺得很浪費錢!」謝綺冷哼一聲,碰地一聲把咖啡放到桌上。

  「你也太刁難人了吧!誰都知道總裁這些禮物全都是王秘書訂的,難道還要總裁親口詢問你缺什麼、少什麼嗎?」有人酸溜溜地加了句話。

  「我早就知道這種貌似言情小說裏的男主角追起人來一點創意都沒有。」謝綺不領情地輕皺了下眉頭,打算一說完話就要動手趕走這群閒雜人等。「他如果有心的話,幹脆把這些送禮物的錢捐到慈善機構行善積德一番,至少社會還會稱讚他是個對公益有一貝獻的人。」

  「王秘書,聽到她說的話了吧?就依照她的意思辦。」

  「轟--」

  就算此時雷劈開了「全影娛樂」的大樓,謝綺也不會尖叫出聲。

  「啊!」旁邊女人的尖叫聲已足夠穿雲破霧了。

  白奇唇邊噙著笑意睨看著謝綺,饒富興味的意味居多。

  女人,他是看多了。不過看上的可沒幾個--

  謝綺的運氣不錯,他看上了她,想讓她靈活的視線只戀轉在他身上。

  他好整以暇地交插著雙臂,低望著那個嘴中叨叨絮絮碎念著的謝綺,沒聽錯的話,那全是一堆罵人的話。

  「還有什麼要補充嗎?要不要指明捐給哪個慈善團體?」白奇陡地伸出一手勾起謝綺的臉龐。

  謝綺揚起黑亮亮的大眼睛朝白奇甜蜜蜜地眨了兩下。

  「不用了。」長指甲刷地抓過他的手,同時不客氣地用辦公桌格開了兩人的距離。

  「好忙啊,怎麼有這麼多事要做?」她七手八腳地拿起一堆文件堆滿桌面。

  「抬頭。」白奇修長的身軀倚在她桌邊,笑望著她。

  我沒聽到任何聲音--謝綺催眠自己。

  我沒看到他今天穿著鐵灰色西服--謝綺告訴自己。

  我沒聞到他淡淡的古龍水氣味 謝綺改用嘴巴呼吸。

  咦?真的消失了?謝綺的得出息只維持了一秒。

  「這麼希望我親近你?」白奇的氣息乍然出現在她頰邊。

  嚇!

  謝綺驀地抬頭,臉頰卻意外地偎上了白奇的臉龐--

  大老闆雙手擱置在她的辦公桌上,將她連人帶椅地全籠罩在他的勢力範圍中。

  她倒抽一口氣,紮紮實實地把他的氣息全吞吸入腹。

  心臟劈哩叭啦地亂跳一通。

  謝綺在他燦然的黑眸中乍然後退,無奈身後是辦公桌,只能瞧著他節節進逼。

  「我如你所願,捐款給慈善團體,不給我一個微笑嗎?」白奇微微挑眉,一雙直勾勾盯人的眼眸,存心要瞧得人無法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萬民景仰的大老闆說什麼是什麼!就連您想頒布聖旨賜我喝下難喝的咖啡一百杯,我也無話可說。」她嘩地一串話,想打亂他的注視。

  「你的話不少。」白奇的手指滑過她的嫩頰。

  「不要碰我!」謝綺眼睛一掃過圍觀的人,長指甲再度出匣。

  他輕而易舉地反握住她的手腕。

  「所有的招數用第二次就不新鮮了。」他執起她的手背,在眾人期待的輕呼聲中,在她的手中心輕舔了下。

  「臟死了!」她扯回自己的手,嘟著嘴把他的吻擦回他的西裝上。

  「我們分享過的,不是嗎?」

  她的手被壓平在他的胸膛上,而他平心靜氣地看著她磨了兩下牙。

  「我下次會把那些吐還給你的。」笑盈盈的謝綺很「客氣」地把高跟鞋跟踩上他的腳。

  「我期待下次你的反擊。」他輕松地將她的身子抬高,鐵臂陡地扣住她的腰就往前走。

  「放開!」她晃著腿,踹了下他的腿側--腦中不停地誦唱著哀歌。

  完了!她完了!

  辛苦建一止起來的幹練形象,輕松地被他的親昵舉動轉化成美貌花瓶女。

  謝綺扯著他的手,惱火地瞪著他,無奈瞪不破他銅墻鐵壁的瞼皮,就被他挾持在臂膀間走向會議室。

  「我自己會走路,你少礙著我!」謝綺的頭頸拚命向後仰,白奇觸惹了她最痛恨的一點--以職權壓迫人。

  有錢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嗎?去他的!

  「我們要去同樣的地方,說什麼妨不妨礙呢?我正巧要來這裏開會。」白奇接收她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恨。

  「這個會議是我們公關部門的‘內部’會議!」謝綺咬緊牙根,才沒讓自己破口大罵。

  好事者幫他們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他們兩人就在大家的倒抽氣聲中入場表演。

  「內部會議。正適合公司總裁仔細聆聽,不是嗎?」他笑著回答。

  「一個不懂得何謂職權劃分的主事者,象徵了公司的末日!」她挑釁地昂起下巴,以怒火迎視他臉上的輕松神態。

  「適時視察公司內部、瞭解職員所需也是一個主事者應有的經營態度。」白奇空閒的一掌輕拍了下她的臀部。

  謝綺瞪大了眼,雙手使勁地往他的肩上一推--成功!

  她趔趄地後退了幾步,還沒站穩就往會議室裏最偏僻的那張椅子鑽。然後,火冒三丈地看著白奇在眾主管的簇擁下坐上了會議桌的主位。

  那雙眼一朝她瞟來,她就知道他沒打算讓她有好日子過!

  而最讓人生氣的事是--他根本就沒把她的反抗擺在心上!

  他的嘻笑怒罵全都是不經心的,她相信這人只用了百分之一的姦巧來對付她!

  她 謝綺,值得百分之兩百的對待。

  戰爭開始……

  「謝綺,你的聲音太小,坐到我旁邊。」白先生發言的第一句話就針對她。

  「白先生,如果您覺得我的聲音太小,我可以用麥克風做說明。」謝綺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過來。」白奇身子向後一仰,十指隨意在腰前交插。

  議論的聲音紛起,窺看的目光全都落到謝綺身上--白奇公然的追求行動,至兮仍是公司中最熱門的小道消息。

  謝綺握緊拳頭,忿忿的大眼瞪著白奇,簡單俐落地吐出:「不要!」

  「為什麼不?」黑色鋼筆在他指間轉了一圈。

  「我不是應召女郎,也沒需要應付你的性騷擾。」謝綺尖銳的回答讓在座人士倒抽了口氣。

  「你認為在座的數位人士,有哪一位、哪顆眼珠看到我騷擾你了?」白奇視線一掃,所有人專心地看著自己的卷宗 「這份企畫案是你負責的吧?我不過是想請你指點一下上頭的某個疑點,你何需如此多心?」

  去你的指點!謝綺把手指伸到桌下,朝他的方向豎起中指。

  「白先生若有不清楚的地方,請你明示,大家可以一塊討論。」她就是不過去!怎樣?

  「這份企畫書是你寫的,我有問題當然是請教你。」在眾人仍努力低著頭時,他朝她勾勾食指。

  「有問題也請等到最後再發問,現在是我口頭報告的時候。」以為她是狗嗎?她的眼睛冒出火來。

  「有問題當然要馬上提出,我沒太多時間浪費在這裏。」白奇欣賞著她多變的表情。

  「您大可以去處理您的大事,等我們有了結論之後,自然會派人向您提出最後的結論!」她奮力把文件往桌上一甩,不客氣地低吼。

  仗勢欺人的混蛋!她握緊拳頭,小巧的臉龐不服氣地抬起。

  「那是你心中所希望的嗎?做出結論之後再向我報告?」他一挑眉。

  「沒錯!」

  「好--」白奇起身,高大修長的身影無論在何時都是目光的焦點。

  「半個小時後,會議應該結束了吧?」他面無表情地對部門經理問道。

  「可以。」

  白奇緩緩地走到謝綺身邊,看似不經意的走路動作,由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表現出來卻顯得神秘異常。

  「半個小時之後,你到我辦公室報告。」他平心靜氣地說道。

  「搞什麼--」鬼!謝綺忿然地推開椅子,猛站起身

  「我不上去報告!」

  「坐下吧,別曲解我的好意。」他不容拒絕的大掌壓制住她的肩膀,將她重新壓回椅子裏。

  「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他的耳語在她耳間滑過。

  謝綺忙不迭地捉過自己的耳朵,整臉脹得通紅,不為害羞,而是惱火!

  「你再敢有剛才的舉動,我就告你性騷擾!」她的宣言公開地在會議室中播放著。

  「我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

  白奇淡淡一笑,迷走別人幾分心神,但氣頭上的謝綺卻一路瞪他瞪到眼睛痛!

  接下來的提案、報告,謝綺都只用了三分精神,其他的七分,她拿去生悶氣。

  她一定要扳倒這個男人!

  「謝綺,總裁秘書在門口等你。」正巧是三十分鐘後,一分鐘也沒多。

  「叫他們兩個一起去跳樓!」謝綺迅速卷起桌上的檔,轉身就往外走。

  「謝小姐,這邊請。」

  白奇的秘書王筱雅擋在她的面前,一臉的堅定。

  「請告訴白先生,我身體不適,無法。接客。!」她故出忌把話說得輕蔑。

  「請別讓我為難。」王筱雅認真地說道。

  「是他先讓我為難的!」謝綺怒衝衝地走到電梯前用力地戳下電梯鍵。

  門打開,她迅速按下關門鈕,手指頭狠狠戳向「一樓」。

  她要蹺班!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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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7:46
第三章

  可惡!她用力踢了一腳電梯--破壞他的資產!

  他一定要把她的專業形象破壞殆盡才開心嗎?

  一個小小的部門會議 關他什麼事!他根本是藉機在員工中尋找他滿意的人選,打算來個皇上選妃!

  她寧願住在冷宮!

  咦?電梯怎麼還沒到?

  謝綺抬頭望了眼電梯的指示螢幕,三十樓!

  她愣住了,「全影」在三樓,她按的是一樓--

  電梯為什麼自動跑到三十一樓、三十二樓……

  那家夥的辦公室就在三十七樓!

  她用力地敲打按鈕,三十三、三十四 打算讓電梯在任何一個樓層停住。

  「喂!我要去一樓!」她用力按下緊急通話鍵。

  沒人回應!

  叮!!

  「三十七樓到了,謝謝您。」電梯中的電腦語音這樣告訴她。

  完了。

  謝綺還來不及做出任何表情,白奇似笑非笑的臉已出現在她眼前。

  她轉身,卻被一掌手臂勒住腰身,向長廊盡頭拖去。

  「電梯壞了,我走錯地方了!」她用盡全力拍打著他的手。

  「電梯沒壤,在你進到我辦公室之前,它也不會移動半寸。」他對她的掙紮視若無睹。

  「你卑鄙!以上司職權進行公然騷擾。好了,我們的話討論完了!」她指著他的鼻子大吼一陣,只想盡快跑開。

  「我以為這該稱之為追求。」白奇左手一撐,擋住了她的去路。

  嬌小的她只與他的肩齊,看來像個搪瓷娃娃。

  她怒不可抑地往旁邊一閃,卻正好落入他好整以暇的眼眸裏。

  他是閃電俠嗎?動作這麼快做什麼!

  「你究竟想怎麼樣!」她渾然不覺自己的腮幫子已經圓滾滾地鼓起。

  「願意給我機會追求你嗎?」白奇收緊手臂,輕輕松松地便將她因在胸前。

  「追求是在兩人皆有情意時,才稱為追求,你這種叫做騷擾!」她努力抬頭挺胸,以「志氣比天高」的神情控訴著他。

  「別這麼激動,我個人以為--這樣才叫騷擾。」

  在白奇的唇邊漾起那種似笑非笑的角度時,凡是人都應該要小心的--

  謝綺警戒地睜大眼,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兩瓣微啟的唇已經被一股熱氣蓋住。

  該死!兩手推不開他,反而被他那雙鐵臂抱得更緊!

  她索性咬緊牙根,來個誓不張口。

  杏眸閃著亮光,狠狠地瞪著他。

  「眼睛睜得這麼大,看得出來你滿懷期待。」他的話抵著她的唇而說,輕吐的氣息呵癢似地拂著她的唇。

  她舉起右腳毫不客氣地狠狠踹向他。

  他飛快地將她的小腿壓入雙腿之間,同時將兩人的身形移到墻上--

  「種老套的把戲別玩太多次。」

  「閣下的擋人高招熟練得很,想來亦是練習多次的成果。」她勉強將兩人的唇拉出一小寸空間,唇上亦掛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

  登徒子!

  「若我說--這樣的舉動只針對你呢?」白奇的唇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炯炯的眼神亦然。

  偌大的辦公室中,她只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瞪著他那雙狹長的黑亮眼眸,皺皺鼻子後卻咕地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你一定要逼我說出你的方法、臺詞都很老套嗎?你沒當上總裁前,是在寫愛情小說的嗎?」

  她憨笑的模樣,像只漂亮的小貓咪--他雄性的目光貪奪著她的美色。

  謝綺止住了笑,因為他看她的模樣像是想吞了她。

  「親愛的謝綺,如果你的反應也很老套,你現在似乎應該攤軟在我懷裏。」他的前額親密地抵著她。

  謝綺煽了兩下長睫毛,被迫注視他那張俊美得讓人心慌出息亂的臉龐。

  要不是他選擇了這種強迫性的追求方式,她也許、可能、應該會心動。

  能怪她會為這種壞男人心動嗎?

  白奇可不是泛泛之輩,他是絕品中的絕品。任何女人都會有這種反應的--謝綺安慰著自己。

  怦--怦怦--她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也從他眼中的調笑看出他對她的動情反應了然於心。

  他輕輕挪動了下臉頰,男女雙唇輕輕地摩擦著,產生一種近似靜電的感覺。

  他的指尖輕撫過她的眉,輕攏住她的視線。

  被擋住了視線,謝綺緊閉著眼,全身的感官卻更敏感地知覺到他的每一次移動--

  他想做什麼?

  她討厭這種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覺。

  「要吻就快一點!」謝綺陡地爆出一句話,長吐出一口氣。

  然則,她沒呼吸到太多空氣。

  「謹遵其命。」白奇靈巧的舌尖跟他的話同時侵佔她的唇舌。

  沒有試探的輕觸,他的吻全然是一種撩撥。

  霸道地入侵她的親密空間,也要求著她的同等回應。撩人的吻噬去她的低吟,也讓室內的空氣沸騰成火熱。

  她的輕喘一再被他挑起,不服輸的她勾下他的頸子,滑溜地與他的唇舌嬉戲。

  白奇一揚眉,隨她的反應而加重了吻--

  她的唇並不特別甜美,她的反應也不特別讓他刻骨銘心,不過,她的表情倒是讓他想試試更進一步親密後,她所會呈現的面貌。

  骨碌碌的大眼沒有閉上,很專心地注視著他,當吻加深為激情,她眼中閃過的不可思議更是讓他險些把持不住而笑場。

  「我要你。」他乍然挑起她的下顎,阻止她打算在他頸上留下吻痕的頑皮舉動。

  「我警告你,我可是希顏的女朋友。」她伸出食指搖晃兩下,故意忽略他言語中的欲望暗示。

  「男人很難把淩希顏那種跟女人一樣漂亮的男人當成敵人。」白奇輕撫過她的肌膚,昂揚的雙眼中沒有任何不安--他只想玩場遊戲,她有沒有男朋友與他何幹?

  「那你最好有所戒心,我正巧打算愛希顏一生一世。希顏有男人的擔當,有女子的溫柔體貼,我沒打算要對希顏放手的。」她杏眼一睜,信誓日亙地說道。

  「這是對我的挑釁?」

  他挑起她的下顎,這小女人的表情豐富得可愛。

  「這才是!」謝綺想也不想地捉起他的手臂,重重地啃咬了下他--氣極他臉上那副勢在必得的表情。

  「晚上有空嗎?」沒阻止她咬人,反而把手臂提高,以便與她的大眼相視。

  「沒空!」謝綺推開手邊的肌肉,滿意地看著那一圈完美的牙印--咬得挺好看的。

  不過,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痛--她鼓起頰,有點生氣。

  「跟淩希顏出去?」

  謝綺很快點頭,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幸好,他幫她想好了理由。她實在不擅說謊--家人把她教得太誠實了。

  白奇好心走到她身邊,輸入一組密碼後,為她按住了下樓的電梯鈕。

  相對於謝綺的僵硬,白奇神態自在地看著她--

  她要和淩希顏長相廝守,更好;省得雷傑一天到晚為著淩希顏那個漂亮小子分神。

  不過,他要謝綺這檔子事,可與別人的天長地久毫無關係。

  「我想我們都同意誠實是項美德吧?」白奇凝睇著她,唇邊勾起一抹笑,俊美得讓人少呼吸一次。

  「你想幹麼?你反正不具備誠實這項美德。」她防備地看著人,後退一步。

  「因為我不具備,所以我才努力地想在你身上發掘誠實。」白奇又朝她靠近幾公分。

  沒走得太近,因為那樣無法看清她臉上的嬌俏神情。

  「我五點半在公司門口等你。」他不容拒絕地和她約定好時間。

  「不行,你忘了我跟希顏有約嗎?」她嘟起唇,再把他的揣想拿出來說嘴一番。

  白奇唇邊的笑意更張狂幾分,不客氣的長臂直接把她又帶回他懷裏。

  「我生平最厭惡別人對我說謊。」白奇唇邊的笑意一冷,清冷眸中竟全轉成了荏厲,神情的刻變讓人一驚!

  謝綺卷卷耳邊的發絲,玩玩自己的手指頭,最後才咕噥了句:「誰--說謊了--」她最怕別人瞪她了。

  「據我所知,雷傑今晚要加班開會,淩希顏身為他的秘書,自然也得陪著。承認說謊了嗎?」他低望著她,沒有笑意。

  謝綺瞪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點頭。

  她天賦異稟,自小便不大會說謊 家中向來開放,她國小交男朋友都可以拿來張揚,她又有何機會練習說謊?

  希顏總愛笑她編一個謊話要先料想三天、編制企劃三天--她哪有那麼差勁!不過就是臨時說的謊話,比幼稚園大班學生還蹩腳。

  不過,白奇這家夥有必要笑成這副德性嗎?

  謝綺看不慣他囂張的笑,小手一伸便捏住他的鼻尖。

  白奇傾身向前,反咬了下她的鼻尖。很難不去忽略這個女子!

  「亂咬人!」她哇哇大叫,搗著自己的鼻尖。

  白奇亮起自己餘「記」猶存的手臂,抬了抬眉。

  「喜歡吃什麼菜?」他問。

  「好吃的菜。」

  「有家日本料理的東西做得很道地--‘橘’」

  「我知道!希顏說過,那家東西很好吃!」她的臉孔全亮了起來。

  白奇仍是微笑,看不出對她提到淩希顏有何反應。不過,他的手在她微笑時就攬住了她的腰。

  「愛吃什麼日本料理?」

  「生魚片、茶泡飯。」她吞了口口水,肚子有點餓了。

  「這些東西,‘橘’都做得很好。它們還有一道烤香魚,肉質鮮嫩到讓不吃魚肉的人都會流連忘返。」她挺好吃的喔!

  「記住了,我五點半到辦公室接你。」為她按下了三樓的電梯鈕。

  「我沒說要和你去吃,希顏會帶我去。」謝綺睜著大眼,不服氣地說道。

  「‘橘’的老闆街洋平是我的好友,有些料理你跟著淩希顏去是吃不到的。我聽說‘橘’今天剛從北海道進了一批新貨。」

  謝綺咽了口口水,算是同意嘍--白奇的眼沒有忽略她任何一丁點的反應。

  「我才不要跟你去,你不安好心眼。」咕噥了句,總要象徵性抗議一下嘛!

  「我的心眼你全都知道了,聰明如你,不會不知道如何防備。」

  「我們這種純潔的小綿羊,哪知道大野狼的野心。」她拚命按著電梯的‘Close’鈕,他卻無動於衷地擋在電梯門中間。

  「何必為了和我賭氣而破壞了一餐美宴呢?」

  「可以陪你的人多如牛毛。」說話語氣愈趨柔和--她承認,當一個俊美非常的男人流露出寂寞的神情時,凡人絕對無法抵擋。

  「我願意讓她陪的,卻只有一個。」

  「那我祝福那個人。」

  他輕按住她又要皺起的小鼻尖,低啞的聲音是性感的:「一個人吃飯很無趣。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有勇氣跟我直來直往的。敢拿拖鞋打老闆的員工,實在也不多。」

  「我討厭你對我動手動腳!討厭你沒事像個妓院嫖客一樣地輕薄我的下巴!」謝綺打開他的手,小嘴快速地蠕動著。

  白奇沒動怒,快手按下了電梯的關閉鈕,把兩人封閉在狹小空間之中。

  「答應我的晚餐邀約嗎?」他當著她的面以手機朝電梯的主機板位置按下了一個鈕。

  「喂--你在做什麼!」謝綺忐忑地瞄了電梯樓層面板一眼,這才發現電梯下降的速度比人爬樓梯還慢上幾分。

  「恢復原來的速度!」她原本可能會答應他的晚餐之約的,現在 哼!她瞪起人可也是很兇惡的。

  「我五點半在停車場等你,我的專用車位很好認,別讓我等你,否則我可不介意在公司內再上演一幕索吻記。」這是他的回應。

  「你威脅我。」

  「我是要求。」

  謝綺握緊拳頭,氣到臉色潮紅如霞,瞪人瞪到眼睛發痛--他無動於衷。

  「好啦!」她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反正可以逃跑。

  「我不相信你會乖乖等我。不過,我可以確定我今晚的晚餐一定會有你作陪。」他的手機輕敲了下她的頭頂,按了個鍵讓電梯恢復正常的速度。

  「三樓到了,謝謝您。」電梯的廣播器再度響起。

  謝綺忙不迭地跨出電梯--

  辦公室的人員突然呈現漫畫式的停格動作,所有人的目光全膠著在他們兩人身上。

  「謝綺。」白奇叫人的聲音像罩人的魔咒,讓她逃走的動作也變成慢動作。

  「幹麼?」她沒好氣地喊了聲,根本不想回頭--主人姦詐,連電梯都跟著不老實!

  不看。

  白奇眼尾微揚,酷漠的五官頓時顯出異常的詭俊。他意有所指地撫過她的唇:「我比較喜歡你上回的唇膏味道,待會記得把口紅補上。」

  「白奇!」謝綺猛然旋身,瞪著那扇當著她的面關上的電梯門--

  她決定待會一定要大吃大喝到他逃之夭夭!居然敢要她!

      ※    ※    ※    ※    ※    ※

  「你給我記住,這筆帳我是一定要討回來的!」謝綺拿著筷子直指著白奇,一副此仇不報非君子的忿忿姿態。

  「不許拿筷子指人。」他一手壓低她的手,一手則夾了塊魚片到她唇邊。

  她瞪他,瞠大眼睛瞪他,嘴巴卻倏地一口吞沒了那塊食物。

  「不要臉……以為拿這個東西就可以平息我的怒氣嗎?你今天在公司講的那些話,讓我跳到什麼河都洗不清了。而你居然還敢在說出那些話之後,公然跑到我辦公室把我帶走,我在公司還要不要做人啊……」

  謝綺咬著那塊入口即化的魚片,還想努力做出一臉憤怒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和腦子的想法要一分為二--真是高難度的動作!

  「你都快吃垮我了,還不肯原諒我?」白奇喝了一 口茶,卸去在外人面前的冷漠面具後,顯得自在。

  一桌子的料理,都是她的傑作,遑論她還孩子氣地搶了隔壁兩個包廂的帳單。

  「誰讓你搶走最後一條炸蝦。」她哀怨地看著那條只剩下紅色尾巴的無緣大蝦。

  「我再叫一盤。」他舉起手要召人。

  「食物要搶來吃的才有味道。」她扯扯他的袖子,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神態。

  白奇帶著一抹幾可名之為寵溺的笑意,低睨著她--

  她猶豫的視線在桌上轉了一圈,很快地喝了一口味嘈湯,又偷吃了一口嫩筍。

  「好飽!我真的吃不下了--」她哀嚎一聲,身子向後一攤,倒在深色木質地板上--反正是包廂,沒人打擾的。

  白奇傾身拉住她右邊的發辮。

  「我不喜歡你把頭發紮成辮子。」伸入五指撥松她的發辮,讓她的細發散了一肩。

  「為什麼?綁辮子才不會妨礙我搶食物的速度。」謝綺半起身救回自己的頭發,用手肘把他隔絕在一臂之外。

  「那讓我覺得自己在侵犯未成年少女。」紮著發辮大啖食物的她,看來不過十七、八歲。

  「你這人會有什麼顧慮?」她不以為然地翻翻白眼,又俐落地恢復她的村姑造型。

  「這話是否意謂著我對你--可以肆無忌憚?」他的手臂陡地撐持在她臉頰的兩側,眼神乍然一變,少有的邪魅惑得人移不開視線。

  謝綺瞪著這個一臉書寫著「壞男人」的家夥,拚命地搓揉著一臂的雞皮疙瘩--這男人無形侵佔地盤的功力比蟑螂還可怕十倍!

  蟑螂怕被她的巴掌終結,不會光明正大地停在她的皮膚上,也不會趁機在她的耳朵邊低喃著近似催眠的性感語音。

  「我先聲明喔,我吃太飽了,沒有力氣和你玩唇槍舌劍的遊戲。你說的話如果太惡心的話,我可是會把肚子裏的食物全都吐回盤子裏!」

  謝綺用力拍了兩下肚子,擊鼓似地敲出咚咚兩響,以代表她有充足的食物可以「對付」他。

  白奇揚眉,不予置評--女人在男人面前吃東西,甚少像她如此毫不保留。在這小妮子眼裏,好看的臉孔還比不上一條新炸好的鮮蝦。她會是個夠率直的好伴侶。

  謝綺抬眸仰視著他--他很好看!

  真的好看!不過,她的血液現在都到胃裏去消化食物了,大腦目一刖暫時缺氧中,所以不會對他流太多口水。

  他的好看和希顏的上司雷傑不同--雷傑的好看帶著幾分風流惆儻,白奇卻是在俊美輪廓之上覆了一層冷漠,而一雙狹長的眼眸讓人感覺危險,卻又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瞳仁中似笑非笑的嘲謔,讓他份外地吸引人。

  都說眼睛是靈魂之窗,可她卻無法從他眼中瞧出一丁點他的真實情緒。和她不同,她的喜怒哀樂是要藉著所有五官來表達的。

  「看什麼?想什麼?」他眼尾、眉稍斜揚而勾勒出的性感,是他最迷人之處。

  「我的肚子,已經鼓得像小山了。」她的大聲宣佈打破所有可能會出現的親密狀態。

  白奇輕笑出聲,一手攬起她的腰,一手將茶水遞到她唇邊,扶起她的頸子:「喝口茶。」當她刻意要拉遠距離時,他反倒更想擁她入懷。男人哪!

  謝綺被動地啜了一口,嘴巴又忍不住細碎叨說了起來。吃飽飯時,她是什麼話都藏不住的。

  「每回我吃了太多東西時,希顏也是老灌我喝茶。你們難道不怕我肚子裏的食物泡水後澎漲,把我的胃撐破嗎?」她咕噥著。

  「在我面前提起其他男人,是想引起我的徵服欲嗎?」以指尖拭去她唇上的水珠,意外地發現她的唇側份外敏感。

  他當然把握了這項弱點,她卻在身子輕顫之際,飛快推開他的手。

  「老闆,埋單。」謝綺過份明亮的聲音在兩人間建起一道無形墻,慌亂的雙手則忙著逃離。

  「老闆正巧是我的舊識,深諳我另辟包廂的想法。」白奇一探手立刻碎了她的防備--

  窈窕的她瞬間置身於他胸一刖,倚坐在他的腿窩邊,更顯嬌俏。

  白奇含笑看著她露出兩顆打算行兇的小虎牙,也不動怒,但低語道:「你一咬人,我就想吻你。」

  「別以為長得帥,就不會有人告你性騷擾!」她氣呼呼地瞪人,圓鼓鼓的腮幫子卻意外地逗得他極開心。

  「以我現有的權勢,我不在乎你請人告我幾次。而且要告我最好趁早,否則以後我的勢力範圍只會愈來愈擴大。」

  「真是看不出來,你位居高位,居然也看愛情小說!」謝綺打量著他,突然間嘖嘖稱奇了起來:「瞧你一副完全男性沙文的自大模樣,根本就是愛情小說男主角的最佳代言人。我們倆談筆交易吧。」她的眼珠一轉,眼中盡是藏不住的得意:「只要你從今之後不再來招惹我,我就不把你這項閱讀的小小癖好公諸於世。想你這樣一位雄赳赳、氣昂昂的七尺男兒,在宴會之中被恥笑為閱讀粉紅小說的娘娘腔男人,唉呀,我光是想,都不忍心啊!這項交易公平吧?」

  她拉著他的袖子,拚了命地勸說著。

  白奇眉頭一擰,在雙眸迎上她的認真神情時,陡地大笑出聲,笑到那冰雕般的五官都軟化成年少般的純真姿態。

  她的反應永遠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看愛情小說?虧她想得出來!

  笑不可抑的白奇,率性地仰起頸子,讓笑聲佔據包廂內的空間。

  謝綺心醉神迷地看著白奇臉上的赤子笑容,她向來抗拒不了陽光少年--幾絲發垂在一刖額,揮去了他臉上慣有的漠然。她甚至要以為這個男人是張未受污染的白紙了。

  他如果常常這樣對她笑,她肯定會以為希顏只是個路人甲。

  「我想吻你了。」白奇的指尖輕劃過她的唇側,引起她一陣哆嗦。

  「很抱歉,我可不想被你吻。」她咧出一口白牙,兇巴巴地嘶吼了數聲。

  「來日方長。」

  白奇見她拚命搗著嘴,只丟下這麼意味深長的一句。

  「怪哩。辦公室把你傳誦為冰人再世,沒幾個人看過你笑,怎麼你今天合不攏嘴?」她的聲音從手指縫隙中傳了出來,模模糊糊的。

  「該笑的時候,我自然會笑。」白奇倒了杯清酒,送到唇邊一飲而盡。

  對人的冷漠與防備,是他在求生存時所練就的兩把利刃。沒有太多人知道他的喜怒哀樂,自然也就沒人能掌握他的弱點。

  「那你在我面前也未免笑得太多了一些吧?」她悄悄地放下唇上的小手,又拿起筷子快速夾了塊炸蕃茄。

  「就是你讓我注意的地方。」白奇沒費神去掩飾眼中的濃厚興趣,事業的攻掠之外,這是他第一次有興致主動去追求些什麼。

  「由於我沒有屈服在你的男性魅力下,所以你才對我這麼感興趣?真八股的情節。」她微噘著雙唇,扳著手指頭細數著小說中慣用的橋段:「通常小說裏還會再配合上一場熱烈纏綿的戲碼,然後我必須在隔日醒來時翩然消失;接著你要狂亂地尋找我;然後,我在遠走異國之後,意外發現身懷六甲,生下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孩子,再然後某日你我街頭巧遇,你認出孩子是白家的人,連帶就把我也給迎回了家門。」

  好渴!她拿起桌上僅剩的飲料--清酒,咕嚕地連喝了三杯。

  不難喝嘛!她以前怎麼會對清酒不感興趣呢?她紅著臉,又倒了一杯。

  「我對那場熱烈纏綿的戲碼較有興趣,不過我不認為你有辦法在與我、熱烈。纏綿之後,還有力氣全身而退。」白奇的視線火熱地交纏住她的水眸,露骨的狂情為她的臉頰增添了酒意之外的酡紅。

  「大男人心態!隔天體力不堪負荷,下床走路會腿軟無力的人是你吧?」雙頰照傃如火,她卻仍不服氣地搶白一番。

  「你可是躍躍欲試?」他勾起她的下顎,炯炯對望著。

  「這種事我是一定要試的,不過對象不會是你。」她老老實實地說道,吐出舌尖呵著體內的熱氣。

  好熱呵……

  「你打算把自己給淩希顏?」白奇加重了手勁,指尖深陷入她的肌膚間。心中無來由的不悅,讓他的怒氣發酵。

  「不關你的事!你總不會連我將來墓地想選在哪裏都要插上一腳吧?」她怕疼,小手啪啪啪地連打了好幾次他的手臂:「你弄痛我了!」

  白奇眼眸一瞇,指尖在松開前,撫摸了下她發熱的頰。

  她不諳酒性,醉態卻可掬得令人心迷。

  他眼中閃過一抹算計,側身為她倒了第五杯酒放入她手中,謝綺茫一忙然地接下酒杯。

  「我為剛才粗暴的舉止道歉。」他先幹為敬。

  「原諒你了!但是要打包一份蔬菜天婦羅讓我帶回家當宵夜。」

  她開心地笑著,粉紅舌頭輕舔著酒杯裏的清酒,是種不自覺的勾引。

  白奇一臂攫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裏帶。她眨著大眼,小手捉著他的襯衫--

  他想做什麼?

  頭好暈喔!她睜著迷蒙的眼,看著他的唇不住地往她接近。

  她無力出聲呼喊,身子一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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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8:09
第四章

  「地板是歪的!」她大叫著,身子在晃動了一下之後,整個兒臥倒在木質地板上--

  「要喝水。」嘴巴好幹!

  「我待會叫衛洋平送來。」他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寵溺地拍拍她的軟腮,把她移到他的懷裏。

  她醉了。

  「順便叫他來修理地板--歪了。」她很堅持。哇,連天花板都歪了!

  「你和希顏交往多久了?」他漫不經心地問出自己的疑問,雙眼未曾移開她的臉龐。

  「希顏?交往?很久了,我們從大學就認識了。喔--你不可以碰我!我是希顏的女朋友。」謝綺搖搖擺擺的身子想站起,臉頰卻不爭氣地躺在他胸口上找尋最佳休憩處。
  「你們尚未結婚。」他的臉龐閃過厲色,將她的身子挪移成最舒服的仰臥姿勢--所有的習慣都可以重新培養。

  「可是我和希顏住在一起耶。」她雙眼發亮地說罷,立刻撒嬌地拉著他的手臂細聲說道:「你比我的床還舒服。」

  「比淩希顏還令你滿意嗎?」寒意從他齒縫間迸出。

  「感覺不一樣啊,希顏身上的香味和你不一樣、希顏不會把我抱得這麼緊、希顏陪我睡覺不會一直說話。不過,希顏躺起來沒有你這麼舒服。」她扳著手指頭一樣一樣數著,然後還要分神去揉她貪困的眼皮。

  「哈啾!」她打了個噴嚏,立刻又被他的外套裹緊幾分。

  「衣服有你的味道--白麝香!」她邀功似地仰頭,卻因為他臉上不善的神色而縮了縮肩。

  「你是真醉或是假醉?在我懷裏談論著你的情人,你不會有任何疚意?」白奇冷斂去臉上的所有表情,慣於獨霸的人不會喜於分享!

  或者該說,他原以為自己不會如此介意--他可以同時擁有數個女子,她又為何不能與淩希顏同進同出?

  他「向來」不會有這種雙重標準。

  「回答我的問題,你是否早已習慣出軌?」他扣住她的肩頭,就是不悅!

  謝綺皺眉瞪著他一張臭臉,三秒鐘後才搖頭晃腦地說起話來,不過說的話卻和他的問題一毫不相關:「白麝香聞起來色色的,而且你不應該這樣抱我的!你可能是沒弄清楚一件事喔,趁我酒足飯飽精神好的時候,我就指引你一條明路,感謝你請我吃了這麼一頓大餐。你不想雷傑被我家希顏吸引吧?你想他們兩個離得愈遠愈好吧?那你就不該勾引我這個希顏的女友。我和希顏的感情愈好,他們兩人的距離才會愈來愈遠……」

  「你說的確實有幾分道理,不過--」雷傑是他的摯友,撇去他本身不認同那種同性的情愛不談,雷傑對淩希顏不過是一種轉移的愛慕心理。

  這個謝綺是真醉還是裝醉?白奇瞇起眼,銳利地掃了她的臉。

  「不過什麼……」她說了一串話,真的很累了,眼皮只能勉強掙開一秒鐘。

  「不許你和淩希顏靠得太近,你想遊戲人間我不反對,不過最好別在我面前來這套腳踏兩艘船的把戲。」他又喂她飲了一口酒,打算讓她醉得神智不清。

  「還要踏兩條船啊?很累呢。我只要希顏就好了。」她喃喃低語著,一掌蓋住他的眼睛:「不許看我,我不舒服!」他的眼睛著了火似的。

  「淩希顏不會是我的對手。」白奇抓下她的手掌,輕啃著她手心中的嫩肌。掠奪的視線緊鎖住她水盈的眸。「欲擒故縱的把戲我看過太多,你這種避之唯恐不及的類型倒是第一次遇到。」

  他的話說得張狂,懷裏的小女人卻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別咬我的手,好癢啊!」

  「你破了我紀錄--我生平還沒追過女人。」她讓他抱得挺順手。

  「你沒追過女人?不可能吧?」她興奮地伸出五根手指頭勾下他的脖子,拉著他的耳朵就要說悄悄話:「你的樣子確實是得天獨厚得想讓人踹你兩腳,而且你如果經常再這麼亂笑一通的話,你光是推開那些直撲而上的女人,就要耗掉你大半生命了!你說,對不對?!我聰不聰明?」嘻!

  「包廂內外的臺灣人民全都聽到了你的聰明意見了。」他連忙將她拉離自己差點被她震聾的可憐耳朵。

  「小聲一點。」他很想維持臉上一貫的漠然,微笑卻不願離開他的唇角。

  醉鬼他遇過不少,這麼可愛的倒是頭一回。自詡不是登徒子之流,身心卻必須克制著佔她便宜的衝動。

  「我不吵。」她立刻乖乖地待在他懷裏,輕輕地咬著舌尖像個犯錯的孩子。

  白奇瞪住她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低吼一聲後,攫住了她的紅唇。

  她低呼了一聲,在唇上強大的壓力之下,身子不自覺地向後仰去。雙手掙紮著向上揮動,想維持平衡。

  唇舌試探著她所能承受的親密極限,非得逼得她不自禁地將身體貼住他,他才止目罷手。

  「唔--要呼吸!」她在他的熱吻之間,突然爆出一句,然後傻呵呵地笑了出來:「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吻我?」

  他的腦筋八成是被她那一記拖鞋給打迷糊了。她甜笑著,低喘著氣。

  「如果你的反應全在我的算計之中,我對你的興趣或許可以降低一些。」她的清純,會讓人親吻上癮!

  「那我也不用擔心太多了,我的腦細胞並不活絡,三兩天你就可以把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了。」她點頭、點頭又點頭,把整顆腦袋全點到他的肩膀上,堂而皇之地攀附著。

  「怕的是清楚你的底細後,更不想放開你。」他低語,凝視著天真的佳人。

  「你說什麼?」她揉著眼睛,打了個呵欠。

  「我有一次在Pub中喝了兩杯雞尾酒,就在吧臺上睡著了,還好,希顏把我扛回家了。」嘴巴又忍不住羅嗦起來。

  「以後不許你在外頭喝酒。」他命令道。

  「希顏也這麼說。說除非在很熟、很熟、很熟的人前,否則不許我喝超過一杯。」

  「那你還在我面前喝酒?」

  「你又不會對我怎樣。對不對?你不會對我怎樣的!」

  她柔軟的身子懸在他身上,女人的馨香散繞在他周身。

  「你再動下去,我什麼都不保證。」白奇用力攬住她的腰,不讓她在他身上撩起欲火。

  「我的頭好暈,我要喝茶,很濃很濃的茶--」她閉著眼睛宣佈。

  「錯誤觀念!濃茶的咖啡因反而會造成心臟更大的負擔,喝果汁還好些。」

  「你好聰明喔」

  話含在嘴中還沒說完,她已經微張著唇憨憨地入睡。

  「白奇。」門被用力敲了一下,衛洋平身著史努比圍裙的身影皺著眉出現。正巧看到向來以冷面作為注冊商標的白奇先生,正溫柔地替懷裏的女人覆上外套。

  「難得看到你如此具有父愛。」衛洋平打趣了一句,隨即正經了臉色:「大老大來了,你要不要問一下?」

  「大老大是誰?」謝綺模糊地張開眼看了衛洋平一眼:「大老大好。」然後又昏沉入睡夢之中。

  「這小妞很有趣。」衛洋平低笑了一聲。

  「那你不介意幫一個有趣又醉倒的小妞打一杯果汁吧?」白奇蓋住她泰半的臉龐,冷靜地說道:「請他進來吧。」

  「不用請了。你如果還懂得用敬語,就不該不接我的電話,也不回幫內報告。」王耀隆金邊鏡框下的雙眼,很快地打量了包廂內的狀況--

  她是誰?

  衛洋平揚揚眉,識相地退場。

  「她是誰?」王耀隆精明異常的眼,掃過那一張天真的臉。

  「一個女人。」白奇並未正面回答,逕自盤坐起身。

  「清水幫的事,你打算怎麼處理?他們一再掠奪我們的地盤,惡意挑釁的立忌味如此濃重。你不動手,底下的人也看不下去了,我已經交代人去給他們一點教訓了。」王耀隆不假辭色地說道,習慣下令的雙眉間筆直地凝出一道深刻的紋路。

  「我知道,我讓他們停止了。」白奇將杯熱茶送到他面前。

  「誰跟你報告的!」王耀隆眼中閃過厲色,只有肩頭微微的繃緊顯示出他的極端不悅--

  可惡!他在「運海幫」難道已成了外人?!沒有人站在他這邊了嗎?

  「誰跟我報告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極力要將那些勢力脫手,您又何必把那些地盤全奪回來,造成雙方的不快?」黝黑的眼讓人瞧不出其內心對血腥的反感,不容反駁的口氣卻表明了一止場。

  「不要少年得志就忘了本--九華酒店、全影娛樂能夠這麼快奠立基礎,靠的還不是運海幫的勢力!」他不相信自己挑選出來的人,竟敢不按照他的模式去生存!

  「殺戮天下之後,就該以德服眾--歷來開國者皆是以此為最大目標。您,不如此認為嗎?」

  白奇的雙手平置在桌上,身上的氣勢讓他有種尊貴的王者風範。

  「那是因為他們已經擁有了莫大的權勢,而運海幫應該得到更大。」王耀隆的眼睛經歷了歲月,卻仍是一雙有野心的眼。

  「您已經將運海幫交到我手中了。」事實是不會改變的。

  「我是交到你手中,不是毀在你手中!我不會讓你毀了運海幫!」

  王耀隆一躍起身,威儀的方形臉與白奇精鑠的眼瞳相對--白奇沒有回應,甚至沒有起身。

  「您慢走。」

  白奇不謙不卑的態度更讓王耀隆氣得火冒三丈,他用力地拉開和室的門,陰森的算計閃過眼中--他不會讓白奇為所欲為的!

  剛端著果汁而至的衛洋平,扮了個鬼臉,在遞上果汁之後,也與白奇交換了莫可奈何的一眼--人在江湖,果真身不由己。

  「幫你拉上門了,別對可愛小妞亂來。當心人家的男友淩希顏透過雷傑教訓你。」

  「雷傑是巴不得我把淩希顏身邊的人全都趕走吧?」

  白奇這話可讓衛洋平皺起了眉--誰知道雷傑那個情聖會開始對男人動心!

  「醒醒。」白奇用力地拍著謝綺的臉頰。

  「做--什麼--」她嘴巴動了兩下,眼睛沒有睜開。

  「喝奇異果汁。」

  「不喝--不冰的果汁。」迷迷糊糊間,她還記得要挑食。

  白奇攬起她的肩頸,二話不說地把果汁遞到她唇邊。

  「不冰--」她睜開眼抗議,果汁卻一骨碌地全進入嘴裏。

  「你要淹死我。」

  被灌了大半杯之後,她整個人全醒了過來,拚命用手擋著那杯特大號果汁。

  「沒想到你還有意識。還記得發生了什麼事?」他嘲諷地看著她仍惺忪的眼。

  「發生什麼事了?」她眨了幾下眼,總算清醒了些:「我又喝多了,對不對?」臉色一陣青白,很不幸地回想起剛才自己的舉動。

  「在我面前醉倒,就不怕發生意外?」他問。

  「怕你?為什麼?因為你有錢--我好怕你拿金子砸死我喔!公司同事說你有黑道背景,你要拿槍對著我嗎?」見他微冷了臉,她恢復了正經的態度:「我相信你不會沒品到對一個醉酒的女人動手,況且我們之間還有我男朋友淩希顏和你的好友雷傑。」

  白奇看著這個在他面前神情自若的女子,很滿意兩人現在的相處狀況--

  他或許不喜歡別人太過親近他,但也不是樂見每個人和他說話時都被他的光芒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情形。

  偶爾,他也會希望自己是正常人。

  「知道雷傑公司有一趟員工旅遊嗎?」他漫不經心地提起,原因只為了他想看看她處在淩希顏和他之間的態度。

  「要員工旅遊?我怎麼從沒聽希顏提起過?」危險訊息立刻升起--絕不讓雷傑和希顏獨處!

  「雷傑今天早上才決定要成行--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去問。」

  「明天什麼時候出發?希顏和誰睡一間房?」茲事體大!

  「明天一早出發,他是雷傑的私人助理,自然和雷傑住一間房--九華飯店邊有一戶獨楝的宅院,他們的安全沒問題。」

  「安全個頭!你把一顆饅頭丟到一個餓了三天的男人面前,你以為他會把饅頭放在手上欣賞嗎!」

  謝綺猛然站起身,匆忙就要往門外衝。

  「急著趕去哪裏?」他明知故問。

  「回去收拾行李,我是希顏的眷屬,我也要去!」她向前跨了兩步,突然又回頭:謝謝。」

  「不客氣。」黃鼠狼給雞拜年,最想收到的回禮正是那只雞。

      ※    ※    ※    ※    ※    ※

  看來她是白操心了。

  謝綺搶在雷傑的前頭,順理成章地佔據著希顏身旁的位子。

  她瞠起大眼,打量起這輛九人座的超級豪華休旅車。

  大家微笑的情況都挺詭異的--

  白奇和雷傑坐在第一排。

  衛洋平和老婆夏雅妮坐在第二排。

  她和希顏則相偎相依地坐在第三排--

  這個位子不錯,可以避開白奇的閃電眼,還可以看到雷傑的臭臉。

  謝綺低頭掩去唇邊的竊笑,直往淩希顏肩上猛靠。

  「暈車藥吃了沒?」淩希顏低聲問道,輕拉了下謝綺的耳朵--這鬼靈精怪的小妮子一上車就傻笑至今。

  「吃了。」她點頭後向車內宣佈:「會暈車的人請找我報到--我這裏有藥。」

  「才上六十分鐘的路程,你不會這麼虛弱吧?」衛洋平不敢署信地回過頭,大嗓門充斥整個車廂。

  「她只要坐超過二十分鐘的車,就會開始頭昏目眩。」淩希顏精緻的優雅五官充滿了笑意---有謝綺陪在身邊,可以不用正面去迎接雷傑那讓人窒息的眼光。

  「頭昏目眩也不錯啊!這樣子我坐上車只要負責睡覺就好了,其他的什麼也不用管。」謝綺塞了自己一嘴的梅子,順便也送一顆到希顏嘴裏。

  「哼。」

  謝綺確定自己聽到第一排傳來一聲冷哼。

  「前面的人要不要吃酸梅啊?很酸的那種喔。」謝綺故意貼靠著希顏,以一種甜到發膩的聲音低嚷著。

  「你們感情很好。」夏雅妮接過那包梅子,俏美的眼看著後座兩個相依偎的人兒。

  謝綺清楚地看到雷傑的肩膀一縮!

  「所有人都說我和希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侶!」她不客氣地自吹自擂起來:「親愛的,什麼時候娶我回家啊?」

  「又胡鬧。」淩希顏只揉了下她的頭發。

  「衛洋平,你怎麼把你可愛老婆娶回家的,告訴我好不好?我也拿這招來對付希顏。」謝綺皺了下鼻子,傾身向衛洋平問道--衛洋平很親切,和他那兩個臭著臉的死黨不一樣。

  「要有耐心,我可是等她等了七年。」衛洋平笑嘻嘻地偷親了下老婆的臉。

  「七年啊?!」謝綺驚訝地吐吐舌頭,「要我這種沒耐心的人,七個月都嫌多了。」

  「一個等七個月都嫌多的女人,似乎沒有資格論及婚嫁。」

  雷傑的話冷颼颼地從前座傳來。

  「真是怪了,我聽說前座的兩位公子花名在外,女人和他們見面的次數超過三次就會被當成過期食品,這種人怎麼有資格批評別人?」謝綺對著希顏振振有詞地說道。

  「速食食品一次就該解決,可以長久保存的東西我們自然會留在身邊。」白奇不慍不火地接招--可以想見謝綺現在的眼睛是閃閃發亮的,或者她還鼓著頰。

  「習慣了速食食品,怎麼能品嘗出精緻食品的美味。」謝綺不一局興地回嘴道--大男人、臭男人!

  心中愈罵罵氣,兩頰也就自然地鼓起。

  淩希顏皺了下眉,握了握謝綺的手--她和白奇的對話,未免過份針鋒相對。

  「靈敏的味覺是與生俱來的,愈難品嘗到的美食,入口時自然會份外地甘美。」白奇自後視鏡中看了謝綺一眼 她瞪了他一眼,然後很快地別開臉。

  「希顏--我不太懂白奇先生在說什麼耶。」謝綺開始裝笨憨:「他的意思是說--如果雷傑喜歡上一道極難得到的珍貴料理,那麼他以後就只吃那道料理一輩子?這--不可能吧?」
  「別說了。」淩希顏清雅的面容一凜,側過頭看向窗外。

  雷傑手臂上的青筋畢現,而白奇則轉過頭,口口光轉冷地掃了謝綺一眼。

  謝綺一攤手,故意丟給他一個可愛的微笑--誰讓他要和她抬杠!

  不過,話說回來,白奇這人的道德感還真怪--對於搶走別人的女友,他似乎沒什麼內疚感--

  啊!因為雷傑的事,白奇早就看希顏不順眼了,她怎麼忘了這一點呢。

  沒想過和白奇這樣的人陷入愛情會有什麼結果,她甚至懷疑那個家夥懂不懂愛情。

  她,目前沒想到要什麼天長地久,只不過很久沒有那種火熱的激情出現了。

  她和希顏是不可能產生火花的。

  謝綺再咬了一顆酸梅,眼睛眉毛全擰成一團,腦子卻愈益清醒--如果她一直想玩場愛情遊戲,此時不投入更待何時?

  她眨著大眼看著白奇的背影,車窗上他的眼神與她交會。

  心,一揪!

  謝綺拿起毛毯把自己的臉遮住--她反覆無常的態度會不會讓他起疑?

  白奇應該不會排斥來場速食愛情吧?畢竟他對她似乎非常感興趣的--截至目前為止。

  謝綺的小臉探了三分之一到毛毯外呼吸,並在希顏探下身時,順手便把兩人的頭臉全裏進了毛毯裏--

  這情況在外人看起來是挺曖昧的。

  「你覺得白奇這個人怎麼樣?」謝綺附在希顏耳邊問道。

  「深不可測。」淩希顏老實地回答,即使在毛毯下光線不足的狀況中,亦能看出謝綺眼中閃動的光芒。

  「是嗎?我倒覺得他挺好猜測的。」對於女人,他只想遊戲。

  「不要因為你和白奇不對盤,就愛惹他。他的背景太陰暗,我不要你惹上麻煩。」

  是麻煩惹上白奇才對!謝綺開心地竊笑出聲,對於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興奮得很。她是那種腦子一日一轉出了想法,就一定要去做的衝動女人。
  她要和白奇玩愛情遊戲,嘗試那種所謂的火花與激情--耶!

  「我們到海邊玩時,不是常會看到那種‘水深,勿近’的牌子嗎?」她神秘兮兮地說道。

  「沒錯。」淩希顏點頭,典雅的臉上寫著不解--這和白奇有關嗎?

  「沒錯!既然深不可測,那我們不要靠近不就得了,玩玩水總沒關係吧?」

  「巨浪吞噬的總是那些以為大海是沒有危險的人。」淩希顏警告著貪玩的她。

  「我早有心理準備了。」白奇個性中的狂暴,不會運用在男女情愛之上,他太自負,女人對他而言太過輕而易舉。

  「別去招惹白奇。」

  「我沒那麼無聊。」她只是想「染指」他而已。

  淩希顏皺起眉頭,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你們兩個躲在毛毯裏卿卿我我,未免太引人遐想了。」衛洋平伸長手臂扯了下那件毛毯。

  「放心啦!在毛毯裏能做的事有限,我們充其量是靠在一起相親相愛而已。」謝綺一雙含笑的大眼飄向前方--

  白奇沒看她。

  不過,她確定他早晚會注意到她的。但是,有些細節她還得好好想一想,她不是很擅長臨時說謊。

  「我要睡覺了。」謝綺裏著毛毯,把希顏的膝蓋當成枕頭,閉著眼用力地思索了起來。

  不過,謝綺忘了吃下暈車藥的自己一向很容易入睡,於是才想了三分鐘,便真的呼呼睡著了。

  「謝綺,我們到了。」

  「再睡一會--」謝綺皺了下鼻子,依舊做著她的春秋大夢。

  「起來了,總不會要我抱你吧?」淩希顏敲敲她的頭,可惜她依然不睜開眼。

  「抱。」

  謝綺嘴巴揚起一個笑容--她喜歡有人抱她,可惜希顏太瘦弱了。

  「我來吧。」低冷的聲音,從謝綺頭上飄過。

  嗯,她夢到自己被人打橫抱起--謝綺微笑著把臉埋到這人的胸膛,好舒服喔。
  自己好像被屠龍王子救起的公主喔。

  不過呢,這個王子的味道好像白奇。

  「白奇。」她低喃了一聲。

  「什麼事?」

  謝綺蹙起眉,雙眼在掀起一條縫後,突然睜得其大無比。

  「啊!」謝綺尖叫一聲,整個人驀地縮成一團。

  「發現在我懷裏,需要這麼震驚嗎?」白奇擁抱她的手勢更加緊昵,兩人之間是容不下一點空間的。

  謝綺兩腿一踢,就想跳離他的懷抱,眼淚卻突然一顆顆地往下掉。

  「我的腳--腳抽筋了--」眼淚的速度愈來愈快,小腿的抽搐直擰痛到心裏。
  「腳抽筋也值得哭成這樣?」他用奇異的眼神瞄了她一眼--嬌嬌女,八成是沒受過什麼刀槍外傷。

  「很痛啊!」她忍不住尖喊著,全身僵硬得如一根木棍。

  白奇旋即將她抱到紅磚道上行人座椅,用力推揉起她的腿陘。

  「痛!」謝綺尖叫出聲,雙手拚命打著他的手。「你去找希顏來,你弄得我好痛!」

  像是刻意要刺激她的話不中聽,他的手勁又加大了些。

  謝綺的尖叫聲這下子可傳到九霄雲外了。

  「發生什麼事了?」紛亂而至的人只看到謝綺一臉的淚痕未幹。

  「她腳抽筋了。」白奇簡短地說道,讓淩希顏扶起她。

  謝綺可憐兮兮抱著淩希顏的手,氣呼呼地控訴道:「白奇欺負我,」

  她還沒來得及瞪夠白奇,那家夥卻一個轉身走了。

  等著瞧,她一定要找機會氣到白奇臉部抽筋--謝綺沒抽筋的手伸到背後,擺出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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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8:35
第五章

  「希顏,張開嘴 這個很好吃喔。」謝綺笑咪咪地夾了一筷子的新鮮蔬菜到淩希顏唇邊。

  「我也要。」孩子氣特重的衛洋平如法炮製地向老婆夏雅妮張開嘴--

  成功地得到一塊老婆不愛吃的茄子。

  「白奇,你怎不喂雷傑?」謝綺「好心」地建議著,笑容可掬。

  白奇和雷傑的筷子同時停在半空中。

  衛洋平嘴裏的茄子差點全吐回盤子裏。

  「你專心吃你的飯。」淩希顏扯下謝綺的辮子,把湯匙塞到她的手裏。

  「我要吃那個蝦仁。」謝綺的湯匙才指向希顏碗裏的蝦仁,嘴裏立刻就得到了滿滿的一湯匙。

  「好好吃喔,我最愛吃胖胖的蝦仁了。」她兩頰鼓得脹脹地,手指卻還貪心地指著那道比較遠的糖醋排骨。

  謝綺張大著嘴,樂不可支地等著希顏把東西喂到她嘴裏。

  「吃慢些,菜還多著。」淩希顏抿起唇一笑,習慣性地抽出一張面紙按上謝綺的嘴。

  「人家很久、很久、很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了。」她撒嬌地說道,在希顏身邊可以盡情地像個孩子。

  在外頭可以堅強,也必須堅強;但在一個瞭解自己、深愛自己的人面前,她是什麼也無需考慮的。

  她從不想費事去否認,內心深處的她,一直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年歲漸大,只是讓她知道如何去掩飾罷了。

  事業成功很好,有個老公寵她、養她,這個主意頂不錯!她向來隨遇而安。

  只是三不五時,會想小小冒險一番罷了--白奇就是她最新的冒險之行。

  「吃飯時別發呆。」淩希顏為她添了碗味噌湯。

  「嗯。」謝綺撈了塊豆腐,還讓希顏喂了一片炸香菇。

  兩人的一來一往,親昵異常。

  白奇不動聲色地用餐,灼亮的眼卻總在謝綺不注意時捕捉著她的表情--

  她真的很愛向淩希顏撒嬌。

  謝綺逮到他的視線,光明正大地瞪了他一眼,並示威似地指著食物要希顏喂。

  「謝小姐當真是在美國居住過久,所以無法使用中國式食具嗎?」雷傑臉色鐵青地說。

  「我的筷子神技精湛得足以在滾湯中夾丸子哩,不勞多心。」謝綺故意眉飛色舞地把頭一罪在希顏肩上: 「女朋友向男朋友撒嬌,是天經地義的事,雷先生不會這麼老古板吧?」

  雷傑下顎一緊,拿起生啤酒一飲而盡。

  「喂--他的表情很像吃到了蟑螂。」謝綺低聲在希顏耳邊評論著。

  「吃飯吧。」淩希顏避開了雷傑炯然的視線--不想和他起衝突。

  謝綺吐吐舌尖,不再多話。

  以她的冰雪聰明,怎麼可能不理解那兩人之間的情潮起伏--她的希顏,有著那麼優雅的好容貌,不論身為男子或女人都是要惹麻煩的。

  謝綺沉思的眼睛不小心瞄到桌上那最後一條炸蝦。

  大家都停下筷子了,應該是不吃了吧?

  她偷笑了一聲,才舉起右手,悲劇就發生了--

  不!

  謝綺瞠大著眼,看著那尾蝦子淩空飛過她面前。

  好香!

  「謝小姐還沒吃飽?」白奇慢條斯理地將蝦子放在「他的」盤子裏。

  「還沒。」謝綺的小臉點頭、點頭、再點頭,圓圓大眼直盯著那尾大蝦。

  白奇一見到她小臉上饞兮兮的笑容,所有壞心情倒是不翼而飛了。

  這丫頭還能在成人世界裏生存許久,倒也是一項奇跡--

  這年頭,太早把底牌亮出來的人,是極難成功的。

  「喜歡吃蝦子?」白奇又問。

  「對。」她的嘴巴張得也不小了,蝦子怎麼還沒有送到嘴裏?

  「那就--抱歉了。」

  卡滋!

  酥脆的咬動聲,讓謝綺咽了好大一口口水.她的目光惡狠狠地與他交會了一會--你給我記住!

  她現在可把白奇的心態摸得一清二楚--他是她的天敵!

  謝綺臉上笑咪咪,和室桌底下的玉足卻不客氣地直往白奇的方向踹去一腳。

  「有蚊子。」白奇微彎下身,在她來不及縮回前握住了她的腳掌。

  大掌撥弄著細嫩蓮足,雄性的眸光也緊鎖住她的視線。

  謝綺咬住了唇,很努力地想抽回自己的腳,然則那個色欲薰心的男人卻顯然有法子把她的每一次挪動,都變成一種肌膚與肌膚間最性感的接觸。

  謝綺打了個冷顫,腳趾頭瑟縮成一團,禁不住倒抽了一 口氣,把下顎全縮到胸前,生怕被人看出她的反應。

  白奇的大掌成功地掌握了她的動作--戲謔的手指頭輕搔過她的腳底。

  謝綺鼓著粉嫩的兩頰拚命忍著笑,像顆充氣的粉紅色氣球。

  「好癢!」她終於忍不住一陣呵呵輕笑,雙腳忍不住輕踢著。

  「哪種蚊子這麼厲害?」衛洋平好奇地彎下身想瞧瞧。

  千鈞一發之際,謝綺救回了雙腳,卻一個重心不穩地笑倒在淩希顏懷裏。

  「好癢!」謝綺彎下身,小手抓著自己的腳掌想要止癢,自個兒卻忍不住咕地一聲笑了個夠本。

  「你喔!」淩希顏好笑又好氣,扯動著她的辮子。

  謝綺輕喘了一 口氣,才揚眸,便接收到白奇佔有欲極強的視線。

  她昂起下巴,故意用一種自己都嫌惡心的聲音說道:「顏--我吃飽了,回房間去泡溫泉好不好?雷先生對我們真好,每個房間裹都有一面落地窗可以邊泡溫泉邊看星星,不用在外頭人擠人。」

  「飯後泡溫泉對身體不好。」雷傑冒出了這麼一句。

  「謝小姐應該不會想昏倒在浴室裏吧?」白奇補充說明。

  謝綺不悅地扁起嘴各瞪了他們一眼。

  「親愛的,不能泡溫泉,那我們就先去外頭散步。」衛洋平突然甜蜜蜜地拉起夏雅妮的手,當下遠離了現場詭譎的氣氛。

  「希顏,我們先回房。」謝綺嘟著嘴,才不想留在這裏任人欺負哩!

  他不但搶了她的蝦,還輕薄了她的腳,「我還有任務。」淩希顏苦笑著,削薄的短發強調了五官的美好,只是眉眼間有些揮不去的愁緒。

  「雷先生不會那麼不懂情趣啦!」謝綺大聲說道。

  雷傑沒有回答。

  「待會公司有個晚會,我們都得出席。你當真以為自己的任務是留在這裏浸泡溫泉、陪女友飲酒作樂嗎?」雷傑凝了眼,微忿地低語。

  「那我也要去!」謝綺猛跳腳,拉起希顏就要離開。

  「謝小姐難道對希顏這麼沒信心,連讓他離開視線一分鐘都不肯?」雷傑譏諷著她,挺帥的眼瞳裏泛著睡眠不足的血絲。

  謝綺無辜地睜大眼:「我可不知道我和希顏感情太好,還會讓別人眼紅呢。」

  「我們走吧!」雷傑直接向淩希顏下令說道。

  淩希顏握了下謝綺的手,不想她和誰再起爭執。

  於是,淩希顏纖細的身影與雷傑頎長的深黑色衣影並肩離開。

  謝綺氣不過地踢了下桌子,一起身又想追過去--

  「唉呀!」一雙長腿絆倒了她,她的膝蓋磨破了一層皮。

  「我帶你去擦藥。」白奇的手算準了她落下的方位,扶住了她。

  「我自己會擦!」她還沒來得及抗議,整個人就被橫抬了起來。

  「喂!你要練體力,就去買啞鈴,不要找我充數!」

  她尖叫著,一拳捶向他根本無動於衷的肩頭。

  「安靜。」白奇的唇重重地烙吻住了她。

  謝綺只來得及悶哼兩聲,整個人忙著應付他火辣的深吻,當然就沒空用她的聲音去呼天搶地一番。

  待回過神後,人已經被拎進房間裏,安置在靠窗的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中,坐在他的大腿上。

  白奇捧住她的臉頰,吻開始變得溫柔,纏纏綿綿地吮夠了她的氣息,滴水穿石般地化解她的抗拒。

  終究,她的手無力地勾上他的頸子。

  輕輕的喘息聲,是彼此深深投入的最佳例證。

  是故,在他的手輕探入她的衣襟間,佔領她的柔軟時,她乍然揚眸,望入他明亮的眼瞳。

  她一咬唇,搖搖頭,閃著淩光的回眸有著迷惑--她不介意玩場遊戲,但是他的動作快得讓人害怕。

  「你會是我的。」他的話勢在必得。

  她象徵性地打了下他的手臂,在腦子還在想問題時,並沒有太多力氣和他吵架。慢慢放鬆身子,整個背部自然淪陷在他的懷裏,一任他的手臂輕攬著她的腰間、一任他的氣息彌漫在她的呼吸間。

  謝綺半側著頭,看到他低望的眼 那眼神專注得讓她幹脆把臉埋到了他的胸口。

  沒說出口是她依戀他的胸膛,或者該說她也是現在才發現了這一點。

  在他身邊,她感到自己被保護。

  「你難道不曉得刺激過度,反而會適得其反嗎?」他指著窗外那一對逐漸走遠的人影。

  「啊--原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啊。」謝綺懶洋洋地瞄了一眼他擺在她腰間的手掌。

  「所有的道理從來就不適用在我身上。你不也是如此嗎?」白奇的話在她的耳邊輕吐,日氣出乎意外地平和。

  輕撫著她的發,像疼愛著一個孩子。

  「如果那些世俗的道理都管不到我們身上,我們至少該擁有一些愛情小說應該具備的驚天動地的要素。所有愛情小說都應該讓我在第二章就被你拐上了床。」她的頸子仰躺在他的肩上,小貓一樣地輕輕蠕動著。不敢讓兩人之間有寧靜的時候,所以小嘴叨叨地未曾停止過:「故事的第三章,一定是我家中慘遭巨變,我需要個五百萬、一千萬的,迫不得已只好要求你的幫助,於是便含著眼淚成為你的專屬情婦。你專制、獨裁,但是偏愛我偏愛得不像話。然後沒事就愛拿錢砸我,怎麼樣?很棒吧?」她抬起手在空中畫了個大餅,自個兒笑得挺開心。

  纖手在空中劃了個圈,來不及飛舞的手就落入了一雙微冷的手掌。

  「那我們的故事進行到了第幾章?親密關係又該擺在哪一章才合理?」她連體溫都讓人心暖。他唇角的線條放軟。

  謝綺皺著眉,很嚴肅地想著這個問題。

  氣氛現在是頗平靜的,但兩人之間的某種吸引力卻始終維持在某種張力之下。

  她在他的腿上端坐起身,察覺到他身軀不自然的緊繃。

  對上他深邃的眼,心臟又開始亂跳一通--誰說黑色是最陰沉的顏色?

  他黑色的眼瞳是兩道火焰,灼得人呼吸困難。

  謝綺輕咬著唇,將額頭抵上他的--這男人連呼吸都勾引她。

  嗯,如果讓吸引力一直升到最高點,那她會不會對最後的結果感到失望?

  她喜歡所有的事情在最完美的狀況下發生。在他們彼此的吸引力最強時、興趣最濃厚時、她連偎著他都想主動親吻他時……

  有些事是該發生喔。

  「我的頭好暈。」她的手指勾上他的脖子,很黏人地。

  「想知道我是如何對付蓄意挑釁的家夥?」手臂順著她的心意,覆上她纖柔的背脊。

  倏地,兩個人呼吸全揉在一起。

  「我怕痛。」她其實很好奇被白奇燃燒的感覺。

  「甜美的痛苦快感甚於一切。」他暗示性的語句讓未經人事的她耳邊摻上了紅粉。

  玉肌、粉頰、微張的嬌唇及一張期待的水靈大眼全入了他的眼。

  白奇不耐地低喊了一聲,烈唇攫吻住她。

  熱情蜿蜒至她全身的肌膚……

      ※    ※    ※    ※    ※    ※

  很怪--

  很怪,真的很怪……

  謝綺咬著唇,看著覆在她胸上的雪白被單--胸前還有著淺淺的吻痕,呼吸頻率仍然不是很平順。然則,最不適應的是那只擺放在腰間的佔有性大掌。

  謝綺捉起那只大掌--秀氣的耳朵又染上了粉紅。

  這下可好--現在她連看到他的手掌,都可以產生一腦子的色情念頭。

  「又臉紅?」白奇低啞的聲音帶著幾分懶洋洋,也有著幾分男性的自滿。

  「不但臉紅,而且還會喘不過氣來。」

  反正掩蓋不了,她幹脆吐吐舌頭老實地承認。

  寵愛的指尖輕揉上她的耳廓,雪白可愛得引人垂涎--

  「你不可以咬我!」她驚恐地搗著自己的耳朵,大眼控訴地瞪著白奇。

  白奇勾起一抹笑意,幾分邪氣、幾分不羈,還有幾分昭然若揭的霸佔神情。

  他彈了下她的鼻尖,雙唇才又朝她的鼻尖一罪近,她馬上嬌笑出聲:「不要咬我!嘻--」忍不住竊笑出聲:「你好像小老鼠。」

  笑著笑著,便滾開了他的懷裏,自個兒窩在床側吃吃亂笑。

  誰像小老鼠?

  白奇漾著有趣的神情,將她撈回他的懷裏--

  她的標準身高落在他碩長體格的環伺裏,仍顯得嬌小且--惹人憐愛。

  「身子還好嗎?」把她整個人攤平在他的身下,為的就是看清楚她臉上的每一處表情。

  「有些地方怪怪的。」她輕咳了兩聲,自認沒有表白得太露骨。

  指甲用力地戳了下他的胸口--他的眼神未免太曖昧!

  「有些地方過份充實,一時之間總會不適應,習慣了就好。」他露齒一笑,自信地看著她整張臉在一剎那冒出紅光來。

  「不--不要臉!」她瞠大眼瞪著他,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她一時之間還沒法接受這麼眉飛色舞的白奇。

  她的臉好燙、頭好昏!

  「負負得正,謝謝你的讚美。」他神情自若地朝她抿唇一笑。

  「你--不要--哎唷!」她突然慘叫一聲,小臉緊縮成一團,眼淚也當場掉了一滴。

  謝綺搗住嘴,臉全埋進了枕頭裏。

  「怎麼了?」他皺起眉,擔心地把她整個人全扶到他身上。

  「唔--」她含含糊糊地含著眼淚,吐出她可憐的舌尖:「咬到舌頭了。」

  「呃。」白奇的眉毛掀了掀,雙唇用力地抿成了一直線。

  「流血了嗎?」謝綺害怕地問道,嘟起嘴巴拚命向舌尖吹氣的樣子,根本就是個孩子。

  「真--可憐。」白奇深呼吸一次,用盡極大的力氣才憋住笑。

  好心地喂她喝了兩口冰水--

  意外地,他發現這妮子的小臉可憐兮兮的,小手也出人意外地黏勾著他的頸子,裹著被單的她就憨坐在他的懷裏。

  她在撒嬌?

  白奇輕拍著她的背--被她的舉動弄亂了心緒,也被那漾在心窩上的柔情束住了心。

  忍不住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讓她像個孩子一樣地抱摟著他。在她純如星子的回望著他時,他低問一句:「為什麼?」他眼中的疑問只針對一件事。

  「為什麼把我珍貴、寶貴、一生只有一次的初夜--奉獻給你?」她現在沒力氣裝蒜,何況她這等生手的反應根本騙不了人。

  她靈動的瞳眸,就這麼被他仔仔細細審視著。

  「聰明的女孩。答案呢?」他讚許地說道,發現她的眉頭開始一點一點地蹙了起來。

  「答案--答案啊--」一小排雪白的牙齒陷入了唇瓣裏,很無辜地對他眨著眼。

  她想低頭絞絞手指頭,順道也想想理由。

  「不許說謊。」白奇勾起她的下顎,鎖住她明顯在想理由的骨碌大眼。

  「淩希顏應該是你的第一選擇。」他質問。

  「希顏……希顏很好,什麼都好,可是--可是 希顏不會--我也不想--」謝綺結結巴巴地就是想不出一個完美的理由。

  他的雙眼跟探照燈一樣,她哪扯得出什麼謊!

  「可是什麼?不會什麼?不想什麼?」他眼底新生的火焰焚灼著她,她的答案在此時竟成了一種她對他的感情表白。

  她對他?

  謝綺蠕動了嘴巴兩下,小手卷著他墨黑的發,垮成一團的小臉,埋到他的肩頭。

  「我想不出理由。」眼巴巴地吐出實話。

  「我要聽的是真實的聲音。」他的手攻佔她狂亂的心跳秩序。

  「告訴我,為何在我和淩希顏之間選擇了我。」男聲其實篤定,篤定自己己對她而言必然是個特別的人。

  「有時候,人會衝動嘛--」早知道就不要在還沒想出脫身的理由時,就和白奇發生關係。

  她懊惱地皺起小鼻子。

  「為什麼你衝動的對像是我,而不是淩希顏?」他直截了當地切入主題,臉上的得意卻已昭然若揭。

  「你以為我對你……」她猛抬起臉,恍然大悟地用手指著他。

  他以為?白奇的眉頭擰鎖了起來,交插起雙臂就是一副冷然姿態。

  謝綺縮了下肩膀,幹笑兩聲以拉開彼此的距離。話,不知不覺地滔滔不絕了出來:「我不怪你會這樣想,真的,我完全可以理解。通常女人都會想把自己最珍蟲貝的第一次留給最親愛的人。所以,處女膜象徵的是就是女人摯誠的心。」她不以為然地又皺了皺鼻子:「大家不覺得這點很怪嗎?要是日後不能相守,那夜回憶豈不成了一輩子的不自在--誰能在這種年代裏保證天長地久?我以為最好的第一次經驗,是給予那些能引導我享受歡愉的人,沒什麼情感也比較容易揮手拜拜。呃--我的意思是處女膜是塊很重要的薄膜……不是很重要……」

  隨著白奇的表情愈來愈荏厲,她說話的章法也就愈來愈混亂。

  她--不喜歡他這樣漠然的表情,猛打住了話,怔愣地望著他。

  「說完了嗎?」白奇說話時沒有牽動臉上的任何肌肉,俊逸的臉像座雕像,完美、毫無情感。

  「我想你不是很想聽。」唉,早知道嘴閉緊一點,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她用力地呼吸,胸口上有股淡淡的痛正擴散開來。

  「那就是你選擇我而非淩希顏的理由--沒什麼感情,所以比較容易擺脫?」

  他的臉龐朝她逼近一寸。

  「我是真的有點受你吸引……」她多補充一些,能不能換回他原來的親切表情?

  「你不介意淩希顏會因此而離棄你?」白奇攫起她的下顎,心中的憤怒已然間燒成滔天的烈焰。

  她把他當成遊戲!她竟敢!

  「希顏不會在意的--希顏--希顏不行啦!」滿腦混亂的她悶著聲,只想解釋。

  天地良心,她可沒說謊!

  「你說什麼?!」白奇一拳打向床頭櫃,所有的暴戾全都傾巢而出。

  雷嗚般的怒吼,嚇得她只敢猛點頭。

  她順手抱了顆枕頭,扯著床單,便急忙從床上跳到床下。

  「你說淩希顏。不行。是指哪方面不行?!」他跨步下床,結實的體格未著寸縷。

  「你聽得很清楚嘛--」女聲若蚊。

  她踮著腳尖退到墻角,頭只敢往上仰,不敢低頭看--孔夫子有雲:非禮勿視。

  「你們試過多少次?」一想到她跟淩希顏曾經嘗試過同等的親密行為,即使從未成功,他也感到極端、極端地「不悅」!

  兩發巨掌鉗入她臉頰兩側的墻壁,臉色鐵青的他看來像個發狂的撒旦。

  「沒試過!沒試過!我們沒試過!」看他一副想打人的樣子,她什麼話都順著他的意思說:「但是如果你這麼希望我和希顏……」

  「你再說一句話試試看,我會讓你三天都走不出這扇門!」白奇臉上掃過狂風暴雨,那眼神恁是嚇人。

  謝綺緊捉著棉被,儼然一副身心受創的模樣。這種樣子夠有信服力了吧?

  乍然打了個冷顫,感覺白奇淩厲的視線仍然直射在她頭頂上。

  謝綺蠕動了下身子,扯動了下被子,從棉被角露出一雙眼,偷偷地觀看他。

  他還要生氣多久?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鐵青的臉色證明瞭他的心情沒有任何一丁點的改善。

  「現在開始決定扮演無辜的受害者,不覺得太遲了嗎?」他心情已經跌岩到穀底!

  「我總不是主動的那一方吧?」

  「方才也不見你有什麼反抗的舉動。」

  「我該回去了,離開太久,希顏會懷疑的。」謝綺吞吞吐吐地說道,軟綿綿的聲音說起話來像是枕邊細語。

  「你怎麼會以為你可以輕松地從我身邊脫身到他那裏?」白奇的日氣並未加重,那瞿鑠的眼神卻足以讓人坐立難安。

  不妙,大大的不妙!

  「我--眉毛痛--不是不是!我肚子痛,膀胱發炎,我要上廁所!」她開始把身子彎成一團--苦肉計行得通嗎?

  「這裏是套房,浴室在裏頭。」她的謊言說得還真是超級差勁!

  「我認馬桶,我喜歡希顏房間的那一個!」

  「你可以試著和我房間的培養感情。」沒讓她有逃出手掌心的機會,他緊盯她。

  她現在堅信這男人根本沒什麼道德感,可她就不信自己找不到法子逃出這張床!

  「好!」謝綺將棉被在身子上繞了個圈,一副從容赴義的樣子--

  「最好在眾人面前把我從你房裏抱出去,這樣希顏才會徹底對女人死心,然後傷心之餘,希顏自然會投向雷傑的懷抱--你是打算要當個樂心助人的媒人吧?」

  呵,她聰明吧?

  白奇瞇起眼,一個揚手便挑起了她的下顎……

  「該說你聰明還是糊塗?」

  「你可以稱讚我反應敏捷。」她幹笑兩聲,其實緊張得要命。她可沒和人春宵一度的經驗。

  「我可以走了吧?」他再這麼不言不語地看著她,她就要窒息了。

  「穿好衣服再出門。」

  白奇將一地淩亂的衣服丟到她身上,欣長的身子倚著墻看著她的手忙腳亂。

  「呃--我走了--呃--謝謝!」她七手八腳地套上衣裙,手上拎著一件外套就打開了門。

  「你下錯了一步棋--你不該讓我對你太感興趣的。」他的聲音冷幽地傳入她的耳中。

  謝綺倒抽了一口氣,用力甩上門的同時,她的外套裏掉出了他的黑色內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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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9:00
第六章

  謝綺踮起腳尖,才推開房間的門,就聽見希顏的嘆息聲。

  謝綺內疚地停下了腳步,就著月光看著床鋪上那個顯然尚未成眠的纖弱人兒。

  有些事,她不想瞞著希顏--她天性不擅說謊,瞞不了一時半刻,她就會忍不住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全都翔實告之。

  「誰?」淩希顏防備地坐起身,手掌已迅然伸到枕下握住武器。

  「我啦!」謝綺扯了個笑容,知道她的希顏此時一定無心聆聽她的一堆爛帳。

  一個受過嚴格訓練的人居然連她走進了門都後知後覺--希顏因為雷傑而紊亂的情形,果真是有增無減啊, 「你跑哪去了?」淩希顏擠出一個笑容,拉開身邊的被褥。

  「我--我出去玩水!」謝綺吐吐舌頭,一個勁地往希顏身邊的空位直鑽去。

  「玩水?你不是說要在房間裏泡溫泉看星星嗎?」

  「一個人很無聊的。」很好,她的枕頭現在和希顏的靠在一起了。謝綺心滿意足地躺下。

  「你跑到哪玩水了?」淩希顏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在‘水深勿近’的危險海邊衝浪。」謝綺低喃了句。

  「你又做了什麼事?」

  「我--」她瞪大了眼,好想跟希顏說說剛才發生的一切;從學生時代開始,兩人就是無話不談的。

  「你怎麼了?」淩希顏關心地凝視著她--謝綺一向怕寂寞。表面笑盈盈地,看起來也總是開開心心,卻容易在親友都不在身邊時,感到不安。她的不安並不明顯,不過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孩子般的撒嬌姿態--無論謝綺的工作做得多麼稱職,內心卻一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

  「我腦子現在一團亂--說出來的話也一定亂七八糟的。算了,以後再說好了!」

  謝綺一翻身,抱著枕頭趴在床上。

  「你的臉好紅喔、好燙喔!生病了?」她碰了碰淩希顏的臉頰。

  「我只是多喝了幾杯酒。」淩希顏苦笑。

  「雷傑居然想灌醉--」雷傑能夠忍到現在還沒對希顏動手,已經是奇跡了--她知道要躲開一雙緊迫盯人的目光有多困難。

  「他沒有灌我喝酒。」淩希顏清雅的五官泛上了一層憂愁。

  「不過也和他脫不了關係。他做了什麼事?」她順理成章地問道。

  「你知道雷傑總會把我和你之間的事拿出來嘲諷。多喝的那幾杯酒,便是因為幾名主管恭喜我有個嬌美的女友,硬是被灌下的。」淩希顏揉著自己己發疼的頭額,沒有一句抱怨。

  謝綺坐起身,認真到眉頭都皺出了兩條皺紋。

  「為什麼要讓自己這麼痛苦?你太委曲求全、太任勞任怨、太忍辱負重、太聽任父命。」謝綺在連搖了四次頭之後,終於忍不住捉住希顏的肩膀,「把真相說出來!」

  「真相說出來又能如何?面對雷傑那種男人,我不該傻到把真心交出去的。一生一世的真心又如何?你該知道我的恐懼,我和你不同,我若愛上一個人,便會想佔有,偏偏他不是那種能讓人佔有的男子。」

  希顏的神情是個純粹為情而煩惱的人兒,謝綺用力嘆了口氣,抱住希顏的手臂。

  「別為我擔心。畢竟以我現在的身分,我和雷傑不可能在一起。」淩希顏嘆了口氣,道出腦中的念頭:「有時候我會想,我寧願我的上司是白奇。」

  「白奇!」謝綺聞言,彈坐起身,連帶驚嚇地眨了幾下眼。

  這名字對她而言,威力可遠勝炸彈。

  「怎麼了?」淩希顏不解地看著她劇烈的反彈動作。

  「沒事。」謝綺伸手擦去自己臉上的冷汗。希顏該不會喜歡上白奇吧?那簡直太可怕了!「為什麼希望雷傑是白奇?」

  「白奇漠然得讓人瞧不清心思,而雷傑至少還比較表露真性情。我不會去喜歡上一個我無法瞭解的人。」

  「白奇有那麼難懂嗎?他每回都堂而皇之地把目標挑得一清二楚的。」她不過是弄不懂他幹麼一直來招惹她而已 謝--綺在心裏補充道。

  「知道白奇被稱為白色奇跡嗎?」

  「知道啊。因為他的事業發展迅速得讓人咋舌。」她在公司耳濡目染久了,關於白奇的點點滴滴總是會「不小心」聽進耳朵裏。

  「想不想知道另一個原因?」淩希顏問道。

  「想。」連點三下頭,以示非常、非常、非常地好奇。

  「他被稱為白色奇跡的另一個原因是他的做事手段--白奇雖然出身黑道,但他做起事來一向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

  「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這字眼好詭異。」胸口有點痛痛的,謝綺拉高衣領一瞧--瘀青!一堆瘀青!

  她連忙用被單把自己包裏得密不透風。

  「怎麼了?」
  「沒事,繼續說。說他那‘正大光明’得讓人心驚的做事手腕。」這話說得就有點咬牙切齒了。

  「他若想得到一樣束西,絕不會在背後放冷槍。他會當著對手的面,把他的企圖及勢在必得的目標一並告之,然後在對手心生恐懼、自亂陣腳之時,再從容地進行他的合並行為。」淩希顏敘說著印象中關於白奇的行事作風,卻意外地發現謝綺聽得過份專注了些。

  謝綺與白奇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沒失敗過嗎?」謝綺咽了一 口口水,喉嚨裏像哽住了一顆雞蛋。

  --你不該讓我對你大有興趣的--白奇似乎這麼說過。

  「目前為止,沒聽說過有失敗的例子,所以他才被稱為白色奇跡。」淩希顏回答道。

  謝綺轉身就把頭埋到枕頭裏--她是只自投羅網的大笨鳥!

  她應該讓白奇以為她愛他愛到死心塌地、愛他愛到了四肢無力,這樣他才會放手。

  可是,她肯定是那種會假戲真作的人啊!想一想,她還是逃跑比較實際。

  「不舒服嗎?」淩希顏擔心地伸手探著她額上的體溫。

  「我沒有生病。」我只是一想到自己的未來,就覺得快要生病了。

  謝綺揚起眉,十足可憐地看著希顏,還順道把自己的手塞到她手裏。

  「你這麼黏我,不怕別的男人望之卻步?」淩希顏淺笑出聲,早適應了謝綺這種心裏感到矛盾時會想找個人碰碰的習慣。

  「卻步才好啊!我現在還不想談什麼情啊愛的。況且,要是碰到那種打不走的蒼蠅,我豈不成了一團大糞嗎?」她義憤填膺地說道。

  「這麼愛撒嬌,還不趕緊去找個另一半。」淩希顏戲戲謔說道。

  「我可是很挑對象的。」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後,便拉長了語尾,淒淒切切地拉住希顏的手,情深意切地說道: 「希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如果能娶你的話,我現在還需要為雷傑的事情擔心嗎?」唉。

  兩雙水靈的大眼同時黯然著,好動的謝綺則開始扳起手指頭細數兩人的差異:「真奇怪,我們怎麼會變成好朋友?個性差太多了嘛!淩希顏還沒愛上人,就把未來八百年的事想了個仔仔細細,所以,就站在那個圈圈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把自己當成了囚犯。而謝綺呢?則是先設定好了愛與不愛的條件後,才肯開始戀愛。這女人怪異的地方在於--就算要轟轟烈烈地愛一場,也只敢找一個第二喜歡的來試試。因為那樣,謝綺小姐才可以主控她自己的生活。但是,她太篤定了自己的船要駛向哪一個方位,卻忘了考慮到狂風可能會改變她的行進。所以,很慘。」

  謝綺說著說著,小臉卻苦哈哈了起來。

  瞧自己剛才說的是什麼話!她根本無法擺脫白奇對她的影響!

  謝綺無奈地捉緊希顏--逃得了今天,逃得了明後天嗎?

  如果白奇和雷傑知道希顏的秘密--兩人再度手拉手地朝空中嘆息了一聲。

  「希顏,為什麼你不是男人呢?」

      ※    ※    ※    ※    ※    ※

  白奇推開窗戶,窗外的人車吵囂聲在飄上高樓之後,總摻上一股幽冷。

  有時候,他會想走入人群裏,顯示自己亦是個平凡人。

  平凡人可以做什麼?

  平凡人不會有一群人等著索命、平凡人不會有人想處心積慮地鬥垮他、平凡人不會有個只想喋血街頭,以期在血腥中殺出一片世界的義父。

  他想--除了一死,他這輩子是沒辦法平凡的。

  是倦了,倦了這樣的日子、倦了心……

  有「運海幫」的背景,他在商界闖蕩時確實是多了一道無堅不摧的後翼。這後翼強大到可以遮天,卻沉重得幾乎壓碎他的肩、他的心。

  他很想試試從零開始的努力過程,然則只要他是「白奇」--「全影」的擁有者、「運海幫」的現任幫主,他就註定了不平凡的一生。

  除非,他擁有另外一個身分。

  他掏出一根香菸,雙瞳沉思地望向遠方。

  當個平凡人,有什麼好處?

  平凡人可以在不高興時和謝綺一樣逃得無影無蹤--不是嗎?--

  那丫頭,這幾天倒是遁逃得頗為成功。不過,他的耐心倒是到了極限。

  俊美的臉龐似笑非笑,眼眸一彎,閃的卻是算計的眼神。

  那光採很久不曾出現在他臉上了--從他掌握了權力之後、自從他對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之後,他是不曾出現過這樣的表情了。

  王筱雅推門進入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景象。

  她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看著這樣的他--

  白奇又有了活力!

  溫婉微笑漾在她臉上,雖然有些苦澀……

  自己這樣看著他的背影有多久了?

  五年?十年?也許就在他進入運海幫時,她的目光就不曾離開過他了。

  在他面前刖,她扮演稱職的秘書,同時也是個無悔付出的關懷者。地位或者和別人有些不同,不過那些「不同」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不同。

  事實證明,不是所有癡心女子都會在最後得到理想中的結局。

  她嘆了口氣,怨的是自己的平平凡凡。

  「誰?」白奇警戒地旋過身,銳利的視線在見到她時,微蹙了雙眉 「有事嗎?」

  「難得見到你發呆,便站著多看了一會。」一杯新鮮的果汁隨著低柔的話語放到他手裏。

  「又是這東西。」白奇隨手把果汁擺在窗臺邊。不感興趣的,他從來不碰。

  除了雷傑與衛洋平之外,王筱雅是少數與他相處超過十年的人。

  用十多年的時間來相處,如果之間的情感不夾雜著恨-至少不會是一般的雲淡風輕。

  「不要老是喝咖啡。」她仰頭看著他,關懷地問道:「吃過飯了嗎?」

  「吃了。」簡短地回答,證明他不想多談的心情。

  王筱雅是王耀隆的幹女兒,也是王耀隆派在他身邊的人,能力強,個性也好,總是能辦好任何他交代的事。

  他知道她喜歡他--或者該說是迷戀他。但是,沒人會對一個公開的間諜有太多的情感。不過,王筱雅一直聰明地捉緊著公與私之間的分界,所以他欣賞她,然則卻不會為她心動。

  對他而言,商場廝殺的詭譎多變,遠比什麼專一的感情來得吸引人--

  除非讓他遇上一個能與他勢均力敵的人。

  「找到謝綺了嗎?」白奇頭也不抬地問道。

  「找不到人。」王筱雅看著他臉上一閃而過的怒氣,心頭一陣酸楚--又是謝綺!

  「連一名普通職員的行蹤都掌控不了,那些主管全該遞上辭呈。」白奇譏誚地說道,利眼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

  如同他在發怒時,亦不會讓臉部出現過多表情一般--在外人面前,必須如此。

  「謝小姐的工作能力很受到上司讚賞,忙碌是預期的事。」謝綺知道她的幸運嗎?

  「忙到整整五天都沒空見我一面?」他冷笑地挑眉,拿起電話一撥--

  「我是白奇,通知警衛和一樓的接待處,一見到謝綺出現就立刻通知我。」

  他的追求早已讓謝綺之名在這楝大樓中不陘而走,但,這回他將把她逼到死角。誰讓她躲他如避蛇蠍!

  「你是認真的。」王筱雅的臉色有些蒼白。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白奇不以為然地拿起一份調查檔,埋首其中。

  「一個讓你費心的女人。」才說完,她緊抿住自己失控的雙唇。

  白奇將文件夾一合,撫著下巴沉吟地說道: 「我對誰費心思是我的事,你,別在我身上費心思了。」他有些不耐於這種唯唯諾諾、一廂情願。

  「你說過你身邊不會有妻子的。」幹爹知道她的心意,曾逼問過他。

  「走上這條路,就該絕情。多一個在乎的人,就多一份危險。」他如是答。

  「沒有人能夠掌握一切,尤其是情感。謝小姐不正是你的意外嗎?」

  「我不喜歡事情出乎我的意外,所以我會將意外變成一般的平常。」

  到手了之後,便沒什麼不同的。白奇蹙起居,心中卻是一陣不快--謝綺就是這樣對待他的嗎?

  「你說這些話只是為了安慰你自己--你對她是比對常人多了幾分不同。」她苦笑,也只能苦笑。

  「我需要向你解釋嗎?如果不是義父的關係,你該清楚你是坐不上這個位子的。」他冷下臉,不想再與她談論這樣的話題。

  「我哪裏做得不好?」聲音微微顫抖,十多年的陪伴抵不過他的一時驚傃嗎?

  「你對我加入了太多情感,而我不要那種東西。」

  給了毫無情感的冰冷回應,他甚至不想抬頭看她一眼--

  對王筱雅,也不是全然無情,至少希望她能好好地收回這十多年的情份,及早對他死心,找到她自己的春天。

  「白先生,謝小姐進公司了!」接待員的聲音從對講器中慌亂地響起。

  「找理由把她留在服務臺。」他走向大門。

  「如果,我也同她一樣地閃躲……」

  「我會讓你離開。」

  他頭也不回地轉身。他和謝綺還有一筆帳要算!

      ※    ※    ※    ※    ※    ※

  「你好漂亮。」

  「謝謝。」謝綺清亮的眸子閃了閃,甜甜一笑--怪!這一群平日只會揚起嘴角,露出十五度高貴微笑的接待小姐,今天怎麼個個春風滿面?

  「可以告訴我這件洋裝在哪裏買的嗎?」接待A女嘴角僵硬地問道。很少笑這麼久哩。

  「這是我姑姑從法國寄回來給我的,我對品牌不是很熟悉,對不起喔。」謝綺甜甜一笑,只想閃回辦公室覓食。

  中餐忙到沒空吃,餓到前胸貼後背--好慘啊。

  「那你的口紅是在……」接待-女臉部不自地抽搐了兩下。

  「別人送的。」謝綺咽了兩口口水以便暫時充饑。

  她盯著接待小姐的臉龐,只覺得她的口紅顏色好像草莓--草莓塔、草莓炒飯、草莓明蝦沙拉……

  草莓在哪裏?她好餓啊……

  「草莓--電梯,等一下!」謝綺對準即將關閉的電梯衝去。

  碰!A女瞬間移到謝綺面前,與她大眼瞪小眼。

  「那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哪個牌子……」A女幹笑兩聲以化解尷尬。想不到自*優雅的自己,竟成了一位美麗的阻街女。

  「我過敏,不擦香水。」謝綺沒好氣地接下了話,這個唇膏顏色像葡萄--她討厭吃葡萄。

  「那--」那白奇總裁為什麼會看上你而不是我?A小姐在內心狂喊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你接下來是不是要問--我的沐浴乳在哪買的?」謝綺雙手插腰,清脆的聲音在大廳裏響繞著。

  「你心情不好?」B女好心地問道。

  「對,很差!」謝綺只敢偷看人家的嘴唇一秒,因為餓扁的肚子已經不爭氣地咕嚕了一聲。

  A小姐不屈不撓地站在謝綺面前,在謝綺五官上找碴--眼大又怎麼樣!她的單鳳眼才迷人;皮膚粉紅又怎樣!她蒼白的肌膚才有西施的美感……

  「任何擋在我面前的人,都可能會被我咬!」謝綺大聲宣佈,示威地看了葡萄小姐一眼--葡萄小姐幹麼臉色那麼奇怪?

  她不吃葡萄!

  謝綺轉頭對草莓小姐一笑,拖著步伐走到電梯一刖。

  「謝小姐,有人送花給你!」門口警衛適時地大喊一聲--白先生怎麼還沒下來?

  「請他走開。」謝綺無力地將前額抵在墻壁上。

  花又不能吃!

  「送花給你的楊先生還站在門口。」警衛大聲通報一聲。

  羊先生?謝綺懶洋洋地掀開眼皮,應該不會有自願送上門的小羊排吧?

  有食物的味道!

  謝綺陡地瞠大眼睛,身手矯健地 身--

  「打擾了,謝小姐。」港式點心鋪的年輕楊老闆,靦腆地站在大門口。

  「楊先生!」她驚呼了一聲,兩眼汪汪,兩頰粉粉地,極為可人--

  春香苑的蟹黃燒賣!

  她的視線在他左手的那捧玫瑰一化上轉了一圈,而後便定焦在他右手上的那一道白色「食盒」。

  「我--可以進去嗎?」楊老闆微紅著臉,不確定地問了句--

  數日前,佳人至「春香苑」用餐,和他聊得眉飛色舞,談笑之間以筷子功狂掃了他的精心巨作--蟹黃燒買兩籠,巾幗氣度令他大為傾倒。

  交換名片之後,便對她念念不忘至今。

  「快請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快請進!」謝綺開始傻笑,眼睛與他對視了一秒後,便不受控制地溜到他手上的那盒食物--

  聞到奶油焗白菜的味道,好香、好香……

  她好相心吃奶油焗白菜喔。

  楊老闆看著她低垂的臉蛋,忍不住笑咧了嘴 佳人不敢正面迎視他的眼,莫非對他亦是有意?

  「請這邊坐!」謝綺熱絡地領著他到大廳一隅的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接待處。

  兩人一轉身,一部尊貴的K金電梯正巧緩緩敞開了門扇--狂妄的眼鎖定了粉紅色身影,根本末將另一位外來者的身形掃入眼中。

  「楊老闆怎麼有空來這裏?」謝綺對著食盒說話。

  她的血液現在全集中在她咕嚕亂叫的胃上,沒力氣循環到大腦想其他問題。

  「冒昧前來,打擾你了嗎?」在佳人遲遲不肯抬頭之時,楊老闆緊張地捉著紙盒。

  「沒有。」快開口說要請我吃飯啊!

  謝綺磨了兩下牙齒,感覺那食盒裏的食物正在呼喚她。

  「想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你。」楊老闆不自在地笑著,捉著食盒的手瑟縮了下。

  他廢話怎這麼多!謝綺對著地板翻了個白眼,她討厭不幹不脆的事。

  鼻尖送來一陣奶油香味,肚子陡地一抽搐--

  她受不了了!

  「你給我的驚喜是這個盒子裏的奶油焗白菜嗎?」她猛然抬起臉龐!大眼直勾勾地盯著人。

  「你怎麼知道?」真是心有靈犀啊!楊老闆一笑,食盒還放在手中。

  「楊老闆真是蕙質蘭心啊!知道我忙到現在還沒吃飯……」很可憐的大眼輕易謀殺了楊老闆的寒暄。

  「下午兩點還沒用餐,天哪--」楊老闆以最快速度撥開食盒,將依然冒著熱氣的焗烤遞到佳人手中。「快吃」

  謝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舀了兩口奶油焗白菜入口--好好吃!

  她全身的細胞都歡欣鼓舞地在狂歡著--

  楊老闆看著她稱不上斯文的吃相,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她,笑得好可愛!兩頰紅潤潤的,像極可口的蘋果。

  楊老闆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精心餐點--

  嚇!!剛才有外人來過嗎?那盒奶油焗白菜怎麼只剩下半盤?

  他望著她像貓咪一樣地吮著湯匙的可愛模樣,腦中頓時又是一片空白。

  謝綺眨著大眼,用手抓了抓臉--

  她把白菜吃到臉上了嗎?真浪費!

  各有心思的兩人,根本沒注意到他們身後佇立了一個面無表情的男人。

  男人俊逸非凡的五官上閃過淡淡的笑意。這兩人的所作所為看在他眼裏,只像一場辦家家酒遊戲。

  此時,小朋友的遊戲時間該結束了--她太貪玩了。

  男人優美的冷眸斜挑而起,家家酒的兩名主角則同時搓了兩下手臂--

  冷氣太冷了。

  「好吃--」待倒數第二口食物滑入喉嚨後,她眼巴巴地看著他--

  「如果再有杯飲料,那一切就太美滿了。」

  「啊--我車子裏有一瓶冰鎮酸梅汁,忘了拿來!」楊老闆驚呼了一聲。

  謝綺用力點頭又點頭--孺子可教。

  「你要不要先把這東西吃完,我們再一塊過去拿?」楊老闆怯怯地問道。

  「你真是我的天、使--」謝綺合著白菜的嘴,四聲不分、卷不捲舌的不辨。

  她說他是她的真命「天子」,楊老闆激動地捉住她的肩,眼睛、嘴巴全都興奮地顫抖著。

  「啥?」謝綺不明就裏地看著楊老闆--

  沒想到男人這麼愛當天使!她拍拍他的肩以茲獎勵。

  「我們--」趕快去拿酸梅湯。她好渴!

  「我們一定會過得很幸福。」楊老闆打斷她的話,滿瞼幸福地想握住她的手。

  「可喜可賀。」一聲冷語打破溫暖的用餐氣氛。

  沒有人瞧見發生了什麼事,只瞧見楊老闆的雙手捧住了一盤空器皿。

  謝綺感到身子轉了個圈圈,然後就被帶入了一個不允許她移動的懷抱。

  她一僵,呼吸一窒!這幾天她連希顏的公寓--亦即雷傑的住所--都不敢回去。

  沒想到,還是被逮著了。

  她的下顎被人挑起,白奇那雙讓人瞧不清心思的眼眸鎖住了她的視線。

  「這幾天辛苦你。」他揶揄著她的逃離行徑,忍不住輕捏了下她皺起的俏鼻。

  「我這幾天開心得很,因為沒見到某人。」她孩子氣地回嘴,臉頰卻微紅。

  她自認是以很正常的心態來看待性愛這件事,然則她不知道別人如何能在纏綿了一夜之後,還可以若無其事地說話聊天?

  難道更要多試幾次才會適應?

  她看著他的大掌,陡地打了個哆嗦--她怎麼能夠不想起這只手在她身上遊移的情況?

  「白奇!」楊老闆望著這張經常出現在報章雜志上的俊容,驚呼出聲。

  「閣下有任何指教嗎?」

  白奇淺淺笑著,對她可名之為害羞的姿態顯然十分欣賞。大掌撫握上她的背部,擁著她的姿態是非常佔有欲的。

  「你們--」楊老闆垮著臉,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她從來沒在他面前這樣手足無措過。

  「她是我的女人。」白奇自信且直接說道,還不忘伸手揉了下她的發--

  「這女人正和我鬧脾氣,沒想到還麻煩了你特意送了餐點來給她。」

  白奇甚至連這個男人是何名何姓都懶得理會--一個串場人物,何需用心。

  謝綺連瞄楊老闆的勇氣都沒有,她臉皮再厚也比不過這個無恥的白奇。

  「我還以為那晚把你累壞了,所以你才躲得那麼無影無蹤的。」白奇的手指撫過她的唇,公然地彰顯兩人的關係「異常」。

  「我的身體好得不得了。」她用手肘撞向他的腰,以證明自己的健康狀況。

  手肘沒攻擊到敵人,唇卻被人偷了個香。

  「謝謝你給的資料,我會善加利用的。」白奇一笑,在看到她飛紅的耳廓時,下意識地擁緊了一些。

  這幾天心中空悶的一角乍然被她蓬勃的生氣所填滿--那種完整的感覺,讓他不想放手。

  「放開啦!」她低吼出聲。

  「我想放手的時候自然會放手。」他簡短地說道。

  「你的意願與我何幹!」她不服氣,為什麼這個男人總愛擺出一副吃定「人」的樣子?

  「親愛的--」他放肆的唇拂過她還想爭論的紅唇,引起大廳內外在場人士有志一同的驚呼聲。

  沒有人肯放過大老闆這種明目張膽的浪漫行為。

  謝綺也不想放過!

  她的腳板毫不遲疑地踩在他腳上,纖手朝楊老闆伸出:「楊老闆,我們到你車上拿東西。」

  「想都別想。」白奇的話才吐在她耳邊,她整個人就被當成一袋水果拎著向前走。

  「楊老闆!」謝綺揚起無辜的大眼,拚命地止住腳步不隨白奇前進。

  她氣炸了這種被人拖來拉去的行為。

  「楊老闆可以帶著他的食物一塊離開。」白奇冷冷的一眼,凍餒了楊老闆的脆弱愛心。

  「我要和他一塊走!」她拚命用手擰著他的手臂,氣他無事人一般地連眉都不皺一下。

  「你試試看。」

  眾目睽睽下,謝綺的身子淩了空,落入白奇霸氣的雙臂間。

  她還在掙紮,他的大掌卻以別人都沒瞧見的巧勢,覆上她柔軟的胸口。

  「不要臉!」她的尖叫消失在電梯之中。

  「你們公司--」楊老闆看著他們,也只能結巴出這一句。

  「禁止攜帶外食。」保全人員盡職地補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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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9:24
第七章

  「捉迷藏玩得還高興嗎?」

  白奇將懷裏小嘴翹到半天高的謝綺沉入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中,成功地將她因在他的雙臂裏。

  謝綺朝天空哼了一聲,硬是不開口說話。

  反正說什麼他都會否絕,那她幹麼開口!閉嘴還省點力氣,可以多儲存些熱量逃跑--她回味著口中的焗奶香味,肚子咕嚕地又是一陣饑餓腸叫聲。

  「公司福利這麼差,沒給你時間吃飯?」白奇不悅地問道。

  「哼!」用力點頭。

  「也只有你敢在我面前任性。」白奇淺笑出聲,撥弄著她前額不安分的發絲。

  ——你自找的!謝綺眨了兩下眼,發現她不會用眼睛說這幾個字。

  戳了下他的胸膛,以示不悅。

  不料,她的抗議卻引出他更多的笑意。

  「不小心」被他深黑的眸勾引過去,心坎裏其實正飛舞著許多隻粉紅色小蝴蝶。她很少自作多情,白奇卻讓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與別人有那麼一丁點的不同。

  他,不是常笑的人,否則身邊的人不會總顯得那麼嚴肅。

  但此時,或者該說當他待在她身旁時,那雙灼亮的眼眸是會笑的——

  而那雙笑眼裏有兩個呆呆謝綺……

  呆呆的謝綺!

  她一拳撞開他正打算縮短的安全距離,以一雙兇巴巴的眼巡視著屋內——

  黑色大理石辦公桌很醜!上頭沒零食。黑曜石置物櫃——更醜!只有一堆不能啃的檔。

  窗邊那一杯晶瑩冰涼的果汁,絕美得不像話!她不看他,用手一指:我的!

  他依言一拿來了果汁,立在她面前。

  「為什麼躲我?」他好整以暇地輕啜了一口果汁。

  「你偷喝!」她瞪大眼,起身就要動手搶。

  「唔。」她的唇被他吻住,如願以償地嘗到她要的果汁。

  澄汁的微酸讓謝綺微蹙眉,他狂熱的吻卻亂了她的呼吸。

  他沒給她思考的時間,火灼的舌便掃去她的所有抵抗,直到她的小手捧住他的臉龐,星眸微睜地要求著正常的喘息,他才松了手。

  謝綺側頰,赧了顏,依著他的手喝完了那杯果汁,卻不願再多看他一眼。

  心慌的、意亂的她,該如何和他相處?又該如何躲開他?

  她不要一段不能掌控的愛情,她不要讓人有機會刺傷她,她不要喜歡上一個她會全心愛上的人。

  她不要的太多——他要的卻太多!

  「我是淩希顏的女友,這一點不會改變。」她退後數步,盯著自己的十指說道。

  「若我只想改變你這一點呢?」白奇倚著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心卻意外地因為她的脆弱而悸動。

  他皺眉,為這不期然的情緒。

  「你不該逼我改變。你不會想讓雷傑陷入和希顏的同性之戀。」

  「我想談的不是他們。」為什麼自己一再地想將她逼入自己的懷裏——只因為有趣?只因為她的不認輸?

  白奇望著她的眼眸更形專注。

  「雷傑是你的好友,希顏則是我的,談我們兩人怎麼可能不提到他們?」注意到他的眸一冷,也只當他是不快——

  「而你該不會迂腐到以為我和你發生了關係,就該為你守身如玉、苦守寒窯十八年吧?我們只是一夜纏綿。」

  「我不相信你的初夜對你而言完全沒有意義。」一個箭步,便讓她回到他的懷裏。

  他要她對著他說話。淩希顏只能滾到一邊!

  「我以為我那一夜已經把話都說清楚了。初夜有什麼意義?你還記得你的初夜是和誰度過的嗎?」她仰著下巴抗議道。

  「你在發火。」

  「拜託!你這話也過分男性沙文了吧?我惱你做什麼?我感激你都來不及了,在性愛之上有這樣的一名好導師,是許多女人夢寐以求的的恩寵哩。」

  「你已經是我的女人。」他厭惡被她列入試驗級對象。

  「很抱歉,我的身分證上沒印著白奇專屬。和你發生關係,不過只是因為人都會有想瘋狂的時候。我愛希顏,卻知道我們之間不會有激情的產生。我和你之間有股吸引力,我只是順著我的感覺走罷了。」她的視線逃不開他,只能很努力地藏住自己的心思。

  這套謊言她演練了好久,說起來可熟練得很 她的潛意識裏其實知道自己早晚會被他逮著的。

  逃不了的……

  「如果缺乏了激情,你們之間不會是一份完整的愛情。」他的手掌置上她的頸間,注意到她的身子一緊。

  「你又比我多懂什麼?除了激情之外,你必定不曾嘗試過愛情!」被他一激,她的戰鬥火力全開!

  「那就讓我知道何謂愛情。」他的話,斬釘截鐵。

  黝黑的瞳一合,那不是他會說出口的話——是他的心說的嗎?

  靈動的眸一愣,他的表情正經得不像在開玩笑——心跳快到她必須用手按住。

  他不再開口,熊熊灼燃的黑眸吞噬著她的局促不安。

  第一次,他如此熱切地想要擁有一個人,想要她的朝夕相伴。

  他可以肯定 她看他的眼神,是女人對男人。

  她與淩希顏之間,卻不是這種關係。

  「你口口聲聲說愛淩希顏,卻又如此漫不經心地和另一個男人纏綿,我懷疑這一套說法只是個幌子——是一個你推開我的幌子。」白奇瞇起雙眼,在她來不及隱藏住驚惶時,將她的心思猜出了九成九。

  「希顏再過幾天就從日本回來了,你別和我開這種玩笑。」她幹笑兩聲,卻緊張地咬著下唇,說不出更好的理由。

  能說什麼?說希顏也是個女人嗎?

  「說服我放開你,否則我接下來的追求舉動就由不得你回頭了。」他命令地說道,只留下一點空間讓她喘息。

  「男歡女愛這種事本來就該是兩情相悅的!」她氣了,手掌抵在他的肩頭,推不開他,嗓門卻大了起來。

  「如果有一方刻意間躲,那麼逼出另一方的過程,也是一種瞭解。」他的額頭親密地抵著她,喜歡她肌膚柔軟的感覺——

  是習慣?還是沉淪?或者他已懂得眷戀?

  「刻意隱身就是有不想說的苦衷。」她小聲、小聲地說著話。

  「你總算也承認你有不想說的苦衷了,這就是我真正想知道的事。」白奇的視線一瞬不瞬地與她交纏。

  「你來真的。」她的臉龐變得異常蒼白,腦子裏突然生出過多的情緒,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順著哪種感覺走——狂喜、心悶、雀躍、恐慌……

  白奇的唇輕柔地在她唇上竊了吻。

  「你難道忘了希顏和雷傑?」她還想掙紮。

  「如果我開始產生了把你圈入我世界裏的衝動,那麼雷傑對淩希顏的義無反顧,我可以理解。」白奇扶住她的肩,微挑起一眉——她真的在害怕?

  「你理解是你的事,我不要被你圈入你的世界!在我的世界裏,我可以是個國王,我何必要在別人世界裏當個沒有權勢的皇後!」謝綺不自覺地抖顫著身子,在——他一松開手時,像頭受驚小兔一樣地逃竄到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邊。

  「我當初怎麼會傻到以為你和淩希顏之間真的有什麼,你活在自己建築的世界裏,排斥任何可能會改變你的人。」白奇交插著雙臂,觀察著她。

  謝綺狠狠咬住自口己的唇,搖頭又搖頭,就算他戳破她的假像又如何?

  她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

  深褐色的眼水汪水汪地激動著——只是激動,而沒有落淚。

  只有死亡,值得她落淚。

  「我和希顏會一生一世在一起,而你只會是個過客。」她驕傲地挺直背脊,出口的聲音卻是低喃。

  「我不會只是過客。別讓我耍手段逼你到我懷裏。」她堅強的堡壘,其實是以一片片脆弱無比的心所鑄造的——她害怕付出。

  他,懂了。

  「耍手段?我不介意別人的眼光。你反正已經把全影變成一個緋聞城了,再多一些風風雨雨,那也無妨。」她咬住唇,握緊拳頭,只是慌。

  「接受一隻傷痕累累的動物,並不是件愉悅的事。我要確定你會有足夠的力氣爬到我身邊等我救援。」他狂妄的話是為了激起她的鬥志。

  要她,是勢在必得的事;而她,如果連他的追求都無法應付,又怎能與他身後龐大的黑色勢力並存?

  「我不會求你救援。」她略嫌緊張地看著他為她打開了門。

  「等著接招吧。」他的指尖劃過她的唇,如是說道。

  接招?他不是隨時都在出招嗎?謝綺揚起眸,在離開之前,與他交會了一眼。

  他的殺傷力太強,他不適合她,她知道。

      ※    ※    ※    ※    ※    ※

  他終於出招了嗎?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是故當白奇帶著一名美傃明星上樓的消息傳入謝綺耳中時,她仍然鎮定自若地置身於辦公室的竊竊私語間,奮筆疾書著她的企畫書。

  沒想到白奇居然會出這種老掉牙的招術。

  心,其實也沒怎麼痛,最多就是像上頭綁了根細線,細線被人扯了幾下,稍有感覺罷了。

  她無意識地咬啃著大拇指,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螢幕上的光點。

  天之驕子當慣了,他似乎不怎麼習慣別人不把他的意見當成唯一的意見。

  他看起來不喜歡輸。

  謝綺敲了幾下鍵盤,電腦螢幕上的工作報告裏混入了一句:「我也不喜歡輸。」

  捉起一旁的咖啡喝了兩口,隱隱覺得胃有些抽痛——暴飲暴食,從沒個好下場的。不見得多愛喝咖啡,只是習慣了用這種東西提神,一日不喝便像少了件事沒做。

  白奇如果真放棄了追求,她也會無聊至極吧?

  希顏過幾天就要回臺灣了,她相信到時候一切都會回復平靜的。

  如果雷傑知道希顏其實是個女的,不知道會有多欣喜若狂呢!但,希顏是不會主動讓這個秘密曝光的。

  希顏和她都有心結——希顏害怕失控時會將情感捉得太緊,因此幹脆不涉及情愛;而她,害怕失去,所以從不付出百分百。

  「喂——」謝綺順手接起了甫響了一聲的電話。

  「還不棄械投降嗎?」他慵懶的聲音讓她顫抖了下。

  「你看到我的辦公桌上舉白旗揮舞了嗎?」她鬥牛所用的戰鬥紅布鮮明得很!「謝謝你還事先打電話來預告,閣下的攻擊行動還真具有泱泱大國的風範。」她嘲笑著。
  「我不想傷你太重,我攻擊的目的只是要確定你只有我這座城堡可以躲避。」

  「自大狂。」她碰地一聲掛上電話,手指頭劈哩啪啦地在鍵盤上亂敲一通:自我中心!自視過高!自我澎漲……

  她手上罵人的話還沒打完,辦公室的平靜已然轉變成沸沸揚揚的八卦氣氛。

  大老闆白奇公然攜著佳人走入辦公室耀武揚威了。

  好心的謝綺深恐自己無動於衷的表情會有愧於看熱鬧的人群,是故撐起下顎,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朝她走來的俊男美女。

  此女身材嬈嬌,氣質亦是出眾,較之她這款比較直於稱為「清秀佳人」的身材,自是無可比擬的。

  霸氣的他,其實應該偏好溫柔聽話的女子,怎麼就偏愛招惹她?謝綺若有所思地看著高大的他在佳人的嬌纏下,緩行到她面一刖。

  「白先生好。」謝綺給了他一個甜甜的笑,沒起身。

  「考慮清楚了嗎?」白奇拿起她桌上的茶,淺喝了一 口。

  姿態是親密的,眼神卻是淩厲且不留餘地的。

  「有些事是不用考慮的。」謝綺拿起原子筆在指間旋轉著,等著他的下一步棋。

  「請把鑰匙給我。」女子雪白修長的右掌伸到謝綺面前。

  「鑰匙?我可不是鎖匠。」謝綺眨了兩下眼,不解地看著冷笑的女子。

  「該把我房子的鑰匙交給新人了,親愛的。」

  白奇的手還沒撥弄上謝綺的發梢,謝綺的指甲就狠狠地掃過他的手臂。

  「親愛的老闆,我很樂立息和你劃清界線。」謝綺瞪了他一眼,心裏開始冒起火苗——

  「但是,你向一個沒有鑰匙的人拿鑰匙,你要我怎麼變給你——我可不是魔術師。」

  想抹黑她?走著瞧!

  「分手不要這麼不幹脆嘛!很惹人討厭呢……」女子將手環住白奇的腰,整個人直往他的身上貼去。

  「兩位喜歡公開表演親熱,是兩位的事,請不要妨礙我辦公,也不需要用莫須有的罪名來毀謗我的名譽。我在公司做事,憑的是自己的實力,而不是男女關係。」她板起臉孔,瞧也不瞧白奇一眼。

  她最討厭別人睜著眼說瞎話,拿她沒做的事來污蔑她的名譽,也最瞧不起那些拿一夜情掛在嘴邊炫耀的人。

  他最好不要想用「那一夜」來對付她,否則她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你在吃醋啊!」女子恍然大悟地搗著唇低笑。

  「我愛我的男朋友,不會為了閒雜人等不開心。」

  謝綺甜甜地笑了笑,連眼角餘光都懶得理會白奇一眼。

  「你若真的愛你男朋友,那幹麼接受白奇送你的房子?」此女此話一出,謝綺霍地從椅上猛站起身。

  「她說什麼?!什麼鬼房子啊!」謝綺怒氣騰騰地握緊拳頭,怒目向白奇。

  他一定要讓她在公司不能立足嗎?!

  「我會讓王秘書將一戶套房過戶到你名下,就當成是那一夜的報酬。」白奇斜倚著謝綺的桌子斜睨著她,注意力始終只放在她身上。

  「好昂貴的一夜報酬啊。那麼依照你當晚的賣力表現,我也該頒給你一面金牌以茲獎勵了!」她咬交切齒地說道,知道公司裏再不會有人相信她的清白口了——

  大夥對於這檔子的桃色花邊,焉能放過不提!壞事,總是比較容易說得口沫橫飛、比較容易讓人傳誦千裏遠。

  況且,是真的有那一夜。

  「我不會虧待我的女人,但是離開我的那些我則不保證。」

  白奇漫不經心地一聳肩,等她爆發出全數的怒氣,憤而離開「全影」——她這麼直來直往的個性,絕不肯屈就在流言蜚語之中。

  他預計帶她出國一趟,他要她在一個只有他的環境裏接納他的一切。

  「房屋的過戶證明呢?我要清點一下。」她面帶著微笑,冒火的大眼幾乎想瞪穿白奇的身體。

  「王秘書待會兒會交給你。」白奇不動聲色地說道。

  「幾點?」她咄咄逼人地追問。

  既然大老闆愛撒金子,那她就揮霍個夠!

  「一點半之前。」

  「好!」謝綺一個旋身坐上辦公桌,撥出一通電話——

  「愛心基金會嗎?」她的眼睛沒有離開過白奇,昂起的下巴沒有一分認輸的意味。「全影娛樂。這裏有一戶房子要過戶給你們,贈與稅也有‘善心人土’願意支付,請你們下午三點半派人帶個律師過來找一位王秘書。這裏的住址是……」

  現場一片鴉雀無聲,白奇的眼中則問過欣賞。

  「我們可以走了嗎?」女子嬌軟的嗓音黏上白奇的耳畔。
  「等我說完話,隨你們走到天涯海角。」謝綺跳下桌子,抓起桌上仍鮮美的一化往白奇臉上砸去——

  「你這個自大的混蛋!」

  那一把花還沒砸到白奇的臉,他身邊的女子已在尖叫聲中先行動了手。

  「你——居然敢打白奇!」女子的指甲完美成功地在謝綺臉上劃出幾道血痕。

  謝綺愣住了,搗著自己火辣的臉頰,一時之間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沒有人——包括她最愛的父母、姑姑、希顏——打過她!

  「誰讓你動手的?!」白奇冷下了聲,狠狠地推開了女子。

  「人家只是看不慣嘛!」女子委屈地想拉回他的手,卻被狠狠甩開。

  好無辜喔。

  「滾出去!」白奇粗聲喝道,頭也不回地跨步到謝綺面前,捧起她的臉頰想細看。

  「不用你的假惺惺!」謝綺狂亂地推開他的手,一臉的怒恨。

  「拿醫藥箱來。」他命令地說道,後方人馬一陣忙亂。

  「敢問大老闆,這樣的結局,你還滿意嗎?」

  謝綺用她依然火辣的臉頰面對他,指甲深深地陷入手掌中卻毫無痛覺——她從沒有這麼痛恨過一個人!

  「她會得到應有的報應。」白奇怒威的神情全寫在他的眉目間,沉黑的眼看到她的傷口泌出血珠時,臉色更是一凝。

  「要不是你大老闆囑咐,誰敢這麼放肆?!先檢討一下你自己!」她說話的口氣囂張,一派豁出去的姿態。

  「別動。」他抽起一張面紙,制住她的掙紮,按住她的傷口。

  「我何必聽你的話!只因為我‘有幸’和你有了一點關係,你就見不得我心裏有別人?就一定要逼得我走投無路嗎?」謝綺抓下那張面紙,丟向他的臉——

  「我不會如你的意!」

  謝綺用力地推開他,拿起背包往後一甩,就往門日走去。

  「你去哪裏?」白奇掣住她的手肘。

  「別碰我!」她低吼一聲,根本無法忍受他再碰她一下。

  毀了她的名譽、毀了她的專業形象,只為了她的不肯屈服——

  一個人能夠不擇手段到什麼地步,她見識到了。

  正大光明的手段之下,他有著最骯臟、最殘忍的心思!

  謝綺逕自走向經理,漠然地說道:「經理,我要辭職。辭職信會在今天晚上七點以前刖交給你,現在——我要蹺班。不高興,可以把我辭掉。」

  她的雙唇揚起,樣子似笑,那笑出息卻冷得讓旁人都閃避著她的目光——

  除了白奇。

  「親愛的」謝綺睨了他一眼,嬌嗔地低喃了一句:「我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這種卑鄙小人。我這種小麻雀從不想變成那種奇怪的鳳凰,而你也知道人在受到打擊時,總會回到他們永遠的避風港。希顏一回國,我們會立刻訂婚。大夥等著我下個月擺筵席。」

  言畢,她轉身走人。

  白奇的臉色沒變,只是斂去了所有表情,眸中盡是一片凍餒人的寒。

  謝綺站在員工電梯前,傲然地連回頭都不肯。

  「你只會有一條出路,那就是走向我。」白奇的話陰鬱地吐在她的後頸。

  來不及開口,來不及拉開兩人的距離,他已然狂佞地攬起她的腰,公然將她因鎖在電梯的空間裏。

  白奇的拳頭猛烈地擊向電梯的樓層面板,電梯一陣搖晃。

  「白先生,你沒事吧?」對講機中傳來了警衛關心的問候。

  「把攝影機關掉,讓電梯直升到頂樓!」低嘎的命令聲陰沉異常。

  「是——」當警衛的聲音消失後,電梯內只剩下一片駭人的靜。

  他粗重的呼吸聲是唯一的響聲。

  「都已經到這種地步了,你竟然還想躲我!還想利用淩希顏來推開我!」他倏地逼近了她,像頭欲吞噬獵物的黑豹。

  大掌捏住她下顎,氣憤的力道捏紅了她的肌膚——他不會讓淩希顏得到她!

  她的一顰一笑只屬於他!

  「你憑什麼?!你沒有權利這麼做!」謝綺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掙紮不開的痛苦讓她瘋狂踢著、踹著,只想從他身邊離開。

  她的巴掌在他臉上烙上紅印——白奇惡狠狠地瞪著她,俊臉鐵青而不發一語。

  「你想當伴郎嗎?我恩準你!我想和誰結婚是我的事,你只是一夜風流的對象!」她大吼。

  「而那位要被你拉上禮堂的新郎,甚至連你一夜風流的對象都構不上。」他出言譏諷道,灼熱的呼吸盡吐在她臉上。

  「你管我們!我們結婚後就要天天纏綿、夜夜纏綿、纏綿一輩子,這樣不行嗎?你放開!」

  氣不過他的霸道手腕,謝綺用力咬住他的手臂,把自己的憤怒全發泄在裏頭。

  她招誰惹誰了!回國只為了好好平靜地過生活,卻碰到一個註定讓她不得平靜的男人!

  咬!再咬!她只懷著這股報復的意願。

  他,一動不動。很好,不怕痛是吧?

  謝綺的牙印得更深,用力的程度甚至讓她的兩頰隱隱地發疼。

  不清楚咬了多久,只知道嘗到了血腥味,只知道嘴酸了!

  她松了口,瞪著他手臂上的深痕。

  沒有任何內疚,她示威地瞪了他一眼。

  他火般燃燒的眼光,讓謝綺一驚,她旋即狼狽地轉過了頭——

  為什麼要那樣看她?誰都不該投入太多的。

  「怎麼不敢看我了!」他扳起她的下顎,就是要她無所遁形。

  謝綺倔強地閉上眼,任憑他誘哄的語句擾得人心惶惶,她就是緊閉眼睫,瞧都不願瞧他一眼。

  「睜開眼,該死的!」失去耐心的他將她整個身子全擠壓在他懷裏。

  「我說過我不會如你意的!」

  「我也說過——我要得到你!」他低吼了一聲,狂吻烙住她的唇瓣。

  「你做什麼?!」

  身子被他攤平在墻上,承受他狂烈如火的吻,她的火氣卻是一發不可收拾!

  粗暴的吻,沒有給她一點呼吸的空間,他激烈的探索只是更引起她的反感。

  她不是他泄欲的工具!

  當電梯門一打開時,她的膝蓋往他兩腿間用力一撞,整個人往外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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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29:47
第八章

  「啊——」謝綺驚呼了一聲。

  才往樓梯間的方向跑了兩步,整個人就被狠狠地碰擊到墻上。

  「你逃不了的。」他欣長的身量隨即將她整個人全包圍住。

  謝綺用力地喘著氣,感到身體裏的空氣全被他擠壓了出來。

  胸口好痛!

  「為什麼不放過我? 我不是年輕少女了,再來幾次這種把戲!我有兩條命都不夠我玩。」她倦了、累了,也沒有力氣再逃了。

  「為什麼明知道我不喜歡別人違逆我,卻偏偏一再地要引起我的注意?」

  「你沒為了我而改變你的霸道,我又何必為了你改變我的個性?」心中的謎團其實正一點點地解開——她受到他的吸引,在各方面。

  所以,她總會不自覺地挑惹他。

  「聽話。」白奇的額頭沉沉地抵在她額上,高挺的鼻樑磨蹭過她的粉頰。

  「我不聽無理的命令,但是我講道理。」她微喘著氣,想拉開兩人間親密的距離,無奈身後的墻不聽她指揮。

  「收回你剛才在樓下說的話。」他鎖住她的眸,荏厲之色讓人望而生畏。

  「辭職?還是和希顏結婚?」她放棄與他對瞪,轉而看著地板——他那雙眼看久了會頭暈。

  「我不允許你和淩希顏結婚。」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聽見她欲與淩希顏成婚時,心口燒灼的烈火就已經讓他做出了決定。

  「你又不是我爸媽,我也成年已久。我一來沒犯法,二來正巧也想那麼做!你不允許是你家的事!你這個獨裁者!」她忍不住怒罵了一聲,腰間陡地被緊捏住,疼得她直抽著冷氣——

  「你有本事就把我揍得走不出這楝大樓,那樣我就沒空去和希顏結婚!」

  「不要惹我。」白奇說話的口氣已接近威脅,雙眸中的黑色火焰直灼著她。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我現在只是要求不要再受到你的騷擾了,連這樣的一點隱私,我都得不到嗎?」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有穩私。」

  「親愛的白奇先生,你又何曾對我坦誠呢?我知道我吸引你,但是你的舉動已經讓我不得不懷疑——」打不破他的固執,幹脆把話全都攤開來說,最好逼得他顏面盡失——

  「你不會愛上我了吧?」

  白奇低吼了一聲,黑眸像似要瞪穿她似地。他十指已全陷入她的肩頭,而她忙著心跳加速,沒空在意肩上傳來的疼痛。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王筱雅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靜。

  她不要聽到白奇的答案!

  王筱雅黯然地看著白奇,感到自己的心正在破碎——他望著謝綺的目光,會讓所有女人心痛至死。

  「不關你的事,你走開!」白奇粗喝一聲。

  「是啊!既然只關你的事,那我們走開,讓你一個人在這裏自言自語。」謝綺揉著自己疼痛的頭,在他不經意松了手時,閃開了他身邊。

  白奇一皺眉,動作倒也沒緩,摟了謝綺的腰就直接將她擄到辦公室。

  「下午的事全都取消!」他對王筱雅交代。

  「你這個自我中心的混蛋!」謝綺咒罵了一聲,拂開臉上散亂的發絲。

  「這是我生存的法則。而你如果不想被媒體騷擾到無處可藏,那就安分一點。」

  他的聲音漠然,威脅的氣勢仍在。

  「我不是名人,媒體不會對我感興趣太久!」

  「我是名人,而我正巧打算對你繼續感興趣下去。八卦雜志會十分熱情地報導我和你的新戀情,我們之間的事將會一清二楚地呈現在大家面前。在臺灣這種社會,痛苦的人會是你,我充其量只會被冠上風流倜儻的名。你呢?腳踏兩條船、手腕靈活的交際一化角色,可滿意?」

  白奇倚躺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外側,蓄意將她因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的最裏邊,進退不得。

  「飛上枝頭的鳳凰,誰稀罕!我為什麼就不能當一隻吵死人的烏鴉呢?你幹麼要把事情弄到這種地步?本來就只是一場短暫的關係,希顏回來就要結束一切的。」她懊惱地咬著手指頭,空閒的一手則不客氣地擰住他的手臂。

  「動了我,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反掌握住她的手心,重重地咬了下她的手指。

  她大叫一聲,滿臉脹得通紅——

  她很確定自己這下子偷雞不著要蝕把米了。他居然也把咬她變成了習慣!

  白奇看起來很認真——而她本來以為他會是很隨便的花花公子。

  「你辦過那麼多活動,難道不知道意外是隨時會發生的嗎?」

  「掌控得宜,任何意外都可以被控制,現在這種狀況就是我最討厭的失控行為。」都怪他第二次見面就吻人,引她誤上賊船。

  謝綺哀怨地瞄了他一眼——仍在為自己哀悼著。

  「我從來就不是在範圍內能控制的人。你當初和我發生關係時,就該有心理準備了。」

  「我認為你只是很難接受失敗罷了,你的這一生過得太順遂。」

  「太順遂?!你的定義還真是和常人不同。我從小就沒有家人,青春期時若不是因為想包養我的人長得實在太不入流,我今天會是個男妓——順遂?我十多歲因為殺人入獄——順遂?在監獄中為求自保,踩在幾張流血的臉上——順遂?為了替運海幫拚出一條血路,我連獨處的時間都沒有,因為我身邊隨時有仇人等著了結我這條命——順遂?」

  他的臉直逼到她眼前,炯炯地盯著她臉上內疚的表情,冷冷地一笑:「沒錯,誠如你所聞,我的這一生的確是過得很‘順遂’。」

  再重提往事,他早已毫無感覺,他要看的是她的反應。

  謝綺咬住下唇,十根手指頭早已不知所措地扭絞在一起。她不想給他什麼同情的目光,畢竟他熬了過來。

  不過就是有那麼一丁點的心疼而已。

  「還想說我過得順遂嗎?」說這話時,沒看她,英挺的側臉輪廓一如沒有情緒起伏的石雕——每一處的棱角都完美,每一處的線條卻也無情。

  「對不起。」纖纖小掌飛快地緊握了下他的大掌,又怯怯地挪開。

  「我不喜歡聽到這句話。」他漠然地回應。

  「你該知足了。過去的事容易遺忘,你不能否認近來的你是無往不利的。」她主動地傾過身,拉扯著他的衣袖,要求他注意。

  這麼冷漠的他,她為什麼會覺得——他需要她陪在身邊?

  「你決定讓我無往不利了嗎?」白奇終於側過頭,鷹眼矍鑠地朝她寸寸逼近。

  「要拐你這名浪子其實不難。姿態擺高一點、嘴巴善辯一些、千萬不要服從你的意見。」她看著他、望著他、瞪著他,卻還是只能依著他的手勁偎入他胸前——

  真是個一點都由不得別人的暴君!

  「你當真以為我分不清真與假?」指尖劃過她的每一處輪廓,驕傲得像是在巡視封地的霸主。

  「你不會真的想承認你已經陷入愛河了吧?」謝綺一臉的驚惶是假裝不來的。

  「我只知道我不想讓你和淩希顏有獨處的機會。」捉回又拚命躲藏的她,他現在很「不愉快」!

  雀鳥被鷹禽捕捉在手時,該怎麼掙紮?謝綺納悶地看著自己被牢牢鉗住的雙手——他在練習擒拿術嗎?可是幹麼挑上體育奇差無比的她嘛!

  可以告訴這頭大鷹,她只是只止不了饑的瘦巴巴小鳥——有用嗎?

  「不要認真,好不好?」柔聲地要求,卻仍引起鷹爪的暴戾相對。她委屈地皺皺鼻子——對他說話一點都大意不得。

  「女人全都希望我認真。」他挑起她的臉龐,鬱沉的黑瞳鎖定她可憐兮兮的神情。

  「我不是其他女人。」是溫柔閃過他的眼嗎?

  謝綺倏地把臉貼在他的心上,不敢再多看——她害怕失去,而他身處的環境卻只會讓她處在一種隨時失去他的情況裏。她有權利選擇不過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

  她不要「死亡」成為她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名詞。

  「我不要你,我要希顏。」謝綺勇敢地抬起頭把話說完。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困住她,她的呼吸一受阻,腦子缺氧,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討厭你,我要希顏。」她困難地強調。

  「你可以再多說幾次這種話,我可以把它當成催情劑。」他的唇熾熱地勾引出她掩不住的喘息,而他的雙手沒有忘記那一夜曾讓她喘息的興奮點。

  「你要誰?」她的肌膚讓人愛不釋手。

  「你——這個大色狼」謝綺重咬了下他的手臂,手忙腳亂地推開他,還要狼狽地為自己奪回那些差點被他褪去的衣服。

  「總之,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淩希顏,必要時先讓你有個孩子,我也不反對。」將她的發絲拂到肩後,溫柔地替她勾回衣服的肩帶,他的口氣輕描淡寫得讓人心驚膽跳。

  「我沒答應。你敢!」她小臉皺成一團,自問自答:「你敢。」外加長嘆一聲。

  「哪有人這樣獨斷獨行的!」她鼓著頰,氣極時就連孩子的跺腳都示範了一番。

  白奇扣好她的最後一顆領扣,輕敲了下她顯然在胡思亂想中的小腦袋。

  「你是一定要離開淩希顏的,不過我允許你開出一個條件,好讓你心甘情願地留在我身邊。」他的口氣簡直是紆尊降貴,不過謝綺的眼卻驀地發起亮來。

  「我說出我的條件,你若辦不到,就得放我走。」這個法子真是好得不得了。

  「說——」他從不回答這種試探性的問題。

  「離開黑道。」

  她的話炸走了室內所有的聲音,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在空氣間流轉。

  謝綺緊張地繃著身子,雖然知道他不會答應這種任性的要求,但也無法從他的寒色面容中得知他真正的想法。

  就是這種表情!她不是完全不相信他的愛情,只是他的真心包藏得太好,她只能依賴他少見的狂佞佔有舉動,來說服自己她對他而言或許是特別的。

  「為什麼要我離開黑道?」白奇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不要成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咦?他沒有發火。待她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一番。

  謝綺揉了下眼睛,以確定他臉上的那一抹笑意是她的幻想。

  「你以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會有自主權嗎?」他問道。

  「我太吵、意見太多,絕對不適合當一個沒有自主權的女人。」她開始條列出「不適任」理由,以期說服他一臉的篤定——

  「而且,萬一我遇到了野心份子、綁匪怎麼辦?我這人最怕痛了,閒雜人等隨便拿一把竹掃帚出來,我就全招了。那會讓你很沒面子。」

  「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動你。」

  白奇安穩地坐在我無聊!以後不說沙-發上,不動如山。

  「是啦,你財大氣粗、權勢驚人,連敵人也歸你管——真是了不起!」她沒好氣地頂撞了一句。

  咦?他們兩個人究竟在做什麼?

  他不是應該要一臉為難地說出他無法拋卸對「運海幫」的責任嗎?

  現在,怎麼會演變成他拿那雙莫測高深的眼緊盯著她不放?

  「反正,我的原則只有一點——只要你不離開黑道,我就不要成為你的任何人。」她決定站穩立場,絕不動搖。

  「當真要我離開‘運海幫’?」白奇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回到他身側。

  門板被輕輕地推開,白奇在心裏冷笑一聲,卻沒有做出任何阻止王筱雅偷聽的行為——總是要有個放消息的人。

  「我為國為民,當然真心。」反正,這個代價太大,他不會遵守的。

  她忙著談條件,壓根兒忘了自己現在應該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即使我離開會引起殺戮,你仍堅持要我離開?你該知道當最大的制裁團體瓦解之後,會有多少的小幫派為了蠅頭小利而大起殺戒——你是嫌社會過度平靜嗎?」

  「你是武林盟主,功力自然高深莫測,所以,你得在維持社會安寧的條件下離開‘運海幫’」她豎起手指頭搖啊搖地,「正常人不會希望和一個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惡魔黨首領在一起吧?」

  「即使我離開了運海幫,我手上曾經沾染過的血腥是永遠不會消失的。」白奇的大掌蓋住她頸間的動脈,聲音低啞至幾不可聞。

  謝綺打了個冷顫,清揚的眼直望入他的眼中,良久——久到她接觸到那深藏在他眼眸深處的罪惡感。

  她握起他的大掌,輕輕將臉頰偎入其中——那是信任,也是心疼。

  白奇的眸裏漾起一抹醉人的溫柔——這傻丫頭還妄想離開他?她不自覺的依戀姿態早已訴盡了她沒有說出口的心情。

  她可以裝蒜,甚至可以永遠不懂——但是,他懂。

  白奇的靜謐讓謝綺有些不安,一雙小手轉而勾上他的頸間,以難得的溫言軟語說道:「你也不是真的壞到極點啦!希顏說過你是個有黑道正義的人,所以——你只是一時走錯了路,及時回頭才是最重要的。你舊時傷害別人幾分,而今就得做出加倍的努力來回報這個社會。只要你有心改過,那麼以一刖的種種便譬如昨日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也不用我再解釋了吧!反正,而今而後,你不要再對不起任何人、不要餓死我,那你就算還有點救……」她一向不會安慰人,話說到最後,只好嗓門加大分貝,手足亂揮一通。

  她尷尬地抬頭看他——白奇看不出得到了安慰,反而是她這個安慰人的人,滿臉通紅。

  謝綺鼓起兩頰,氣呼呼地抽回自己的手,與他保持安全距離。

  她肯定他在偷笑,除非他的嘴巴有習慣性抽筋的毛病!

  「老大,我可以離開了吧?」謝綺雙手一插腰,氣勢淩人地瞪著他。

  他眼稍帶笑地睨了她一眼,加速了她轉身的速度。

  「等一會。」白奇出聲道,那扇竊聽的門板在此時靜靜地攏上……

  「既然達不到我的要求,那別想耍一些三流的手段來留住我。男子漢大丈夫要敢做敢當。」哼,居然敢笑她!

  腳步啪啪踏得很大聲,她的身子已經衝到了門邊,打算來場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精採演出。

  「如你所願,我會開始遠離運海幫的。」他低沉的聲音一如巨雷。

  「什麼?!」

  被雷擊中的謝綺猛然回頭,對上的卻是他再認真不過的黝黑雙眸。

  她肯定自己的下巴是脫臼了,否則怎麼會合不起來?

  不過,她更止目定他的腦袋一定出了問題。

  「這不正是你所要求的——遠離黑道嗎?你那些勸人向善的話,不也是希望我遠離是非、留在你身邊安享天年嗎?」她的臉色還真是多採多姿!

  「大哥,你考慮清楚。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以後沒有那麼多成千上萬的小弟們穿著黑西裝供你吆喝,情何以堪啊!」她一邊慫恿著他,一邊則快手摸了下他的額頭——沒發燒?

  「我可以為了你放棄那一切。」他略帶興味地看著她一臉的驚魂未定。

  女人對他很少這麼避之如蛇蠍的。她永遠是個以外。

  「你不會當真為了我而脫離、運海幫!」事情不可能這麼順利!

  她也不要事情這麼順利!她著急的拚命眨眼睛,呼吸也用力了起來——

  生病的人八成是她!否則怎麼會一邊擔心自己的心淪陷,一邊卻開心著白奇的回應。她偷看他漂亮的眼,心漲得鼓鼓的——

  「永遠別小看你對我的影響力。」白奇的手貼住她的額頭,阻止她那皺成一團的眉頭。

  謝綺仰起頭,從他清明、不困惑的雙眼到他過分平靜的俊美輪廓——太平靜了,平靜得像似深思熟慮已久一般。

  「我懷疑你有陰謀。」她指著他的鼻子喃喃說道,手掌順勢將他的胸膛推開。

  「你不認為、順水推舟。好聽一些嗎?」白奇優閒地低笑著,輕彈了下她又打算皺起的鼻子——

  「這麼愛皺眉頭、皺鼻子。」

  「你果然是在利用我,這樣很卑鄙耶。」她搖著鼻子,這次連眼睛都皺成一團——心口痛痛的,但她拒絕承認那是失望。

  「這怎能算卑鄙?我厭倦了這樣的日子,你替我找了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讓我走下臺階,何樂而不為?」 白奇長臂一伸,俐落地將她擁入他的胸膛。喜歡她柔軟的身子在他懷裏從不安的蠕動到不自覺地用手捉著他的衣領,然後就會嬌軟軟地開始一直說話。

  「你是說——」這次,她倒結巴了一會兒,「就算我不開口,你也會找機會離開運海幫?」

  「沒錯。」他不否認。

  「你這個狡猾的騙子!」一杯開水送到她唇邊,她咕嚕灌完了大半杯。

  「我離開運海幫,對我的人生而言是件大事,而這件大事的起源完全是因為遇見了你。」他撫著她的細發。

  「咳——」一口將入喉而未入喉的開水從她喉嚨裏疾速噴出。

  「你不要——亂說話!」她忙著捉他的袖子擦自己的臉,完全不同情他筆挺的襯衫已經被她毀了個徹底。

  「你喜歡聽,不是嗎?」他的指尖搔搔她上揚的唇角。

  「討厭鬼!」謝綺想抿住笑,笑聲卻咕地衝出口——這一類不算甜言蜜語的好聽話,很受用哩。

  她的笑藏入他的頸子裏,心裏甜滋滋地只想一件事的她,根本忘了自己剛才被擄上樓時,還怒不可抑地想把他丟下油鍋。

  「還笑!你可要有點心理準備——如果我因為你離開黑道,你這幾天不會太好過。」白奇勾起她的下顎,看著她的笑容頓時消失。

  「什麼出息思?」她苦著臉,防備地說道。

  「多說無益,一切走著瞧吧,我會在你身邊的。」雙手攬住她的腰,是一種佔有的承諾。

  「我幹麼要和你走著瞧?我是希顏的女朋友。」她不服氣地想拉回劣勢。

   我們剛才的討論,你既然都不曾提到他,他在你心中的地位也就可見一斑。「白奇輕松地戳破她的假像,她實在不是一個會作假的女人。

  「哪有人用這種方法的,不算!」她把他的手指頭一根根地掰離她的腰。

  他大掌一握,兩人又回復成原先的姿態。

  「我要和希顏訂婚!」一時之間想不出新把戲,只得把舊調重彈一次。

  「你是我的女人——」以吻封緘,佔去她所有的呼吸。

  「我要辭職!」她哇哇大叫,瞪著這個陰謀男。

  「那就怪你的上司督導不周,讓公司裏的大將離開,連坐法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建議我開除的層級到哪個階級?陳經理?」他漫不經心地說出帶她入公司的元老主管。

  「你這個老姦巨猾的男人,會有報應的!」她用力地咬了一口他的手臂——硬梆梆的咬起來很累哩。

  他既不痛也不縮手,一點都不有趣!

  「親愛的,謝謝你的祝福。」他笑看著她因為這等親昵的稱謂而嚇得松開了嘴,「相信我,你的報應會比我早到。」

  她偷走了他的心,報應就是要陪伴他一輩子。

  「我的報應?」謝綺又想皺眉,偏他蓋在她額上的大掌阻止了她。她只得傻楞楞地張著紅唇,看著他的笑意入侵到她唇邊。

  她為人善良又不擅說謊——她會有什麼報應?

      ※    ※    ※    ※    ※    ※

  「結果你有什麼報應?運海幫找人暗殺你?」雷奏凱的黑眸興奮地閃著亮光,整齊的衣著已經被那個賴在身上睡著的小女孩給弄亂。

  「你的想像力太豐富了,臺灣還沒變成西西裏島。」謝綺動了下嘴角,輕揉了下小男孩的發。

  「那白奇叔叔幹麼神秘兮兮地說你的報應會比他更早到來?」他成功地在不驚動小曼睡眠的狀態下,激動地傾身向前——

  「白叔叔的敵手知道你是他心愛的女人,所以把你擄走,以威脅他交出地盤?」

  「他們要是敢動我,可得連白奇都一塊請去——他派在我身邊的監視,可是密不透風的。」

  謝綺把女兒嬌憨張開的小嘴合攏,順道把雷奏凱的手移開數寸 免得女兒夢到食物後,一口咬掉雷奏凱一塊肉。

  「那你的報應究竟是什麼?」英雄美人應該會有精採表現嘛!

  「報應哪——過陣子再說給你聽吧。」謝綺苦笑著,能告訴孩子:她的報應就是在日後深深刻刻地戀上白奇無法自拔嗎?

  她至今不解的是,為什麼所有事情一扯上白奇,就全走了調!

  她想要的一夜情,居然變成日後糾纏不清的夜夜情。

  「那你和王老大見面了嗎?」雷奏凱追問道。

  「當然見面了。那天和白奇離開公司時,王老大就‘請’我到幫裏作客,而我的命運就從此和白奇糾葛不開。」

  「王老大對你大為賞識,決定任命你為下一任幫主?」雷奏凱遺傳自雙親的優雅五官,此時簡直是發起光來。

  「孩子——」謝綺鄭重地把手放到他肩上,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朵笑花:「我推薦你去寫小說,你意下如何?」

  「不敢當。」有模有樣地做了個江湖手勢,一大一小笑成一團。

  「吵!」白小曼無意識的小手一掌揮向雷奏凱的臉,啪地打了個正著。

  謝綺嗤地笑出聲,雷奏凱則可憐兮兮地摸著自己的臉。

  「看在小的中了暗算的面子上,可以告訴我你和王老大見面的經過嗎?」雷奏凱問道。

  「準。聽我道來……」

  謝綺為兩人各倒了杯果汁,決定在自己說完所有的故事後,就把這些記憶全封鎖入記憶裏。

  愛一個人有多深,失去的痛苦就會加倍地刻骨銘心。

  白奇不在人世了,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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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6 00:30:11
第九章

  原來黑幫總部長成這副德性!

  謝綺好奇地睜著大眼左張右望著--很制式的辦公室裝潢,和一般正常的公司好像沒什麼兩樣。

  連一張虎皮都沒有!她看著墻上懸掛的莫內油畫,不滿地皺了下鼻子。

  「看樣子,你不大滿意這裏。」白奇出聲喚回神遊太虛的她。

  「當然不滿意,根本不像電影裏的神秘莫測!」謝綺跟在白奇身邊,小手自動地勾住他的手臂。

  半小時前,一輛黑色加長型的閃亮大車將他們「請」上了車。

  「時代在進步,黑道也早就企業化了。草莽氣息的多屬下層組織,現在居上位管事的,反而全是些高學歷的經營份子,僅有少數是打殺上來的領導。」白奇解釋道。

  「你負責改良--組織?」她追問。

  「我恰好有這方面的天分。」他輕描淡寫。

  謝綺學他挑著眉,不過卻順便皺了下鼻子--因為身旁那些緊迫盯人的目光。

  幫主出巡,氣勢果真不凡--這一路走來,辦公室裏的人在看見白奇時,皆會主動地停下腳步行注目禮。而她這個陪客,自然也要客客氣氣地回以微笑 雖然笑得很酸,但她可是很有禮貌的,至少不會瞪著大眼盯著一個人瞧。

  「喂,你們大老大下了個綁架人的馬威,會不會一見到我就給我一巴掌?你要不要先說說他是什麼樣的人?」她踮起腳尖輕聲問道。

  「見到他之後就知道了。他是我義父,也是王筱雅的幹爹。還有,這不算綁架,如果我不願意上車,沒人能請得動我。」白口奇神態自若地推開一扇沉甸的門。

  「哼。」自大。

  謝綺嘴巴才張開要說話,門內那位怒坐於太師椅上的男人就已經把她的話都嚇光了。

  好像獅子喔!她回頭想和白奇說話,但他臉上的冷凝卻讓她靜謐--

  好陌生的白奇。厲然、肅殺、狂佞,卻沒有正常的人氣。

  這樣的男人,能安於平凡生活嗎?心頭一凜,她縮回了自己的手。

  白奇一個反掌,沒讓她的手溜走。一記回眸,有著僅有她能見到的溫柔,安撫了她的心。

  「我打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女人是個禍水!」王耀隆劈頭就是一句。

  還好,沒罵得很難聽!謝綺輕聳了下肩,心中坦率了些--怪了,他們見過面嗎?

  「她是我的女人。」白奇簡單地說道,俊美的面容是堅決的。

  「你玩女人是你的事,要離開'運海幫'就是件不可饒恕的大事!」

  消息好靈通喔!謝綺不無崇拜地看著王耀隆 他會讀心術嗎?

  「王筱雅果然不愧是你的幹女兒,消息轉述得真怏。」白奇的眼光掃了一眼王耀隆身邊的那扇門。

  喔--原來曾有臥底偷聽她和白奇的對話!謝綺失望地嘆了一 口氣。

  「就為了這個女人,所以你要離開?女人隨手就是一大把!」王耀隆輕蔑地說道。

  「她,與眾不同。」白奇說話,謝綺點頭。

  「她哪一點值得你為她離開?荒唐!」見白奇不反駁,王耀隆的怒氣更熾。

  「不是我值不值得他離開的問題,而是你們這個組織原本就不該繼續下去。」謝綺趁空檔說了句話,沒想到一條黑色怪物卻朝著她的臉直擊而來。

  嘯--

  白奇迅速地將她護在身後,以自己手臂接受了那記重鞭。

  謝綺心疼地咬著下唇,心魂未定地想脫下白奇的西裝檢查傷口。

  「我不礙事。」白奇將她推回自己身後,黑幽的眼望著王耀隆。

  「礙事的是這個女人!」王耀隆手執著黑鞭,端正的方形臉氣得扭曲。

  久未染上血腥的手掌,而今恐怖地蜷成一種嗜血的姿態。

  「不論是誰動了她,我都不會善罷甘休。‘運海幫’是你成立的,你不會希望它被自己人瓦解。」

  「很好,我王耀隆養了一頭會反噬的狗!」王耀隆的低蔑用語讓謝綺皺起臉,卻沒讓白奇的表情產生任何變化。

  「是運海幫讓你有了今天的成就!」王耀隆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我讓‘運海幫’有了這樣的權勢,您早就該知道我想在黑幫恩怨上收手的。」他的腦中閃過無數同伴為了幫派而倒臥於血泊中的景象。

  謝綺恰好在此時用力地握緊了他發冷的手掌--

  白奇低頭凝視她,心口彷若也被她的溫暖包圍。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支持他。

  「別忘了'運海幫'的幫規,即使是一級人物要離開,也得留下半條命來你是幫主,要我留你一具全屍嗎?」王耀隆嚴厲地說道。

  「你這是什麼荒謬說法!」謝綺強忍著身子因為聽見「全屍」起的顫抖日奇不會死!不該死!「在黑道打滾本來就不是正常的行徑,別人肯回頭是岸,是在幫你積陰德、堆福報,你該燒香拜佛感謝他們才對!」

  「果真是伶牙俐齒,難怪可以說服他為了你而離開運海幫。」王耀隆緊握著豐中的長鞭,激動地咆哮著。

  「你是他義父,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他的個性。如果他沒有心,我說一千萬次,他都不會行動。他不是那種會按照別人口令行事的人。」忙著為白奇說話,卻也忍小住瞪了白奇一眼。

  她根本就是他下的一著高明的棋!

  「他因為你的出現而要脫離運海幫,是不爭的事實!」

  「你不能因為你自己養的狗愛亂咬人,就認為是路人長了一副欠狗咬的樣子!謝綺此話一出,白奇的眉頭擰蹙了起來。

  承認發言不當的謝綺,討好地抱住他的手臂,非要他伸手抱著她。這番情境意在王耀隆眼裏,更是一番挑釁!

  「要離開運海幫,除非你死!」王耀隆撂下了狠話,語氣間再無一絲和緩: 「是你當上幫主時,以血書許下的承諾!」

  「血書有法律功用嗎?你有本事就拿著血書到法院告他啊!」謝綺大聲說道。

  「凈要嘴皮是無用的,你若真為了白奇的命著想,就離他遠一點!」

  「他的命該是他自己的事,不是你的事!你現在充其量不過是精神領袖吧,並不是可以隨便下令砍人頭的皇帝!」

  「你的口氣倒是很大!」王耀隆頸上的青筋迸現。

  「我正是因為這張愛說話的嘴,所以才落得今日站在這裏的下場。」她望了一眼白奇環在她腰間的手臂,已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了。

  「白奇需要的是一個知道他所有背景、能夠和他平起平坐、能夠為他處理事強的'幫內人'。」王耀隆挑明瞭話,知道白奇完全清楚他說的人是誰。

  他身後的那扇門,有著他最中意的人選--王筱雅。

  「你的意思不會是要他找個人助紂為虐吧?你緊張什麼?我不會毛遂自薦的。東坡肉雖然好吃,但是對吃素的人來說就是一道無意義的菜,茹素者根本不會去吃!」

  謝綺心直口快的唇舌飛快地跑完一段話,還來不及尖叫出聲,一把槍就對準了她的臉。

  保險栓扳動的聲音,讓謝綺的背脊在瞬間泌出了冷汗。

  謝綺連呼吸都不敢,只能怔愣地看著那把黑亮的槍……

  「你最好連我一塊殺,否則我會上法庭作證讓你進入你最不屑的監獄!」白奇的聲音銳利地劃破房間內一觸即發的緊張。

  「好一個對恩人絕情、對女人多情的幫主。」王耀隆譏諷地看著白奇將她推到了身後,以自己的身體當成她的保護盾牌。

  「你有你誓言保護的幫派,我現在亦有我想保護的人。我這條命既是你撿回來的,現在便任由你處置。」

  白奇抱著她轉過了身--他背對著那把槍,是不把自己的命當成命的恣意做法。

  謝綺緊捉住他的臂膀,控制不住自己的涔涔冷汗--只要一聲槍響,他們的生命就會消逝。

  砰!

  「啊!」謝綺尖叫出聲,在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她死命地摟住他。

  輕微的火藥味在密閉的空間內響起, 她猛然睜開眼,看到的是兩個男人的對峙--

  王耀隆手上仍握緊了槍,而白奇肩頭正漫出大量的血。

  她的手掌用力蓋上了傷口,整顆心被揪亂成一團。沒打算教眼淚出來丟人現眼的,淚水卻一化糊了她的視線。

  「義父,不要!」王筱雅衝出她隱身的地方,阻止了王耀隆的槍日再度對準白奇的腳陘。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護著他!」王耀隆任手中的槍被王筱雅拿走,忿恨地看著她慌亂地衝向白奇。

  「不勞費心。」白奇冷冷地拒絕,依然站得筆挺。

  寒冰的眸光只在看見謝綺的心慌意亂時,才有了情感的波動。

  「靠著我。」謝綺吃力地扶住白奇的身子向前--

  他的鮮血漫延至她的手臂,滴落到地上。

  「我會讓所有仇人知道你身邊有個可以下手的心愛女人!」王耀隆暴怒的話在日奇推開門扇時傳來。

  「那她就有更多光明正大的理由留在我身邊了,不是嗎?」白奇僵硬地拋去一個冷笑,不容妥協的姿態讓其他人皆是一愣!

  謝綺聞言,神經質地扯了下自己的頭發,這是什麼世界?!

  這些人全都居心叵測!

  她只是個平凡人,一個貪生怕死的平凡人!

  扶著他坐入車子時,她不語。

  當他的血跡溼了她整片衣衫時,她用沈默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她只是忘了--忘了她的臉孔是藏不住任何心事的。

  白奇一聲痛苦的低吟,成功地將她的注意力全拉回他身上。

  她手忙腳亂地讓他的頭頸枕在她的大腿上,而他眼中的沉思光芒則消失在他合上眼瞼之際。

      ※    ※    ※    ※    ※    ※

  「你別亂動!」

  在白奇做出一個大動作阻止她離開床邊時,謝綺驚叫出聲。

  「小姐,你還是留在他身邊陪他好了。白先生的傷口很深,需要有人在一旁隨時看護。」白奇的私人大夫好言相勸道。即使對一向獨來獨往的白奇今天反常的行為有所懷疑,卻也聰明地不以置評。

  「我是要幫他拿水。」謝綺無力地說道,雙手輕輕捧起他的手放回床鋪上。

  白奇的眼如影隨行著她的每一個舉動。

  她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水,從鏡子裏向離開的醫生點頭致意時,卻也看到自己紅腫一如核桃的雙眼。

  他不讓她離開!在醫生手術的每一分鐘過程裏,他都像個孩子一樣窩靠在她懷裏。

  她想吐--在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被鉗子夾開時、在他額上的冷汗浸溼了她的衣衫時。她沒法子思考,只能抱著冰冷的他,任白口己的一顆心蕩到了無止境的嚴寒裏。

  死亡,與他擦肩而過。

  拿著水杯,回到床邊,卻在看見他緊閉的雙眼時 雙膝一軟。

  顫巍巍的小手,輕撫上他的鼻尖,硬是要感受到那微熱的呼吸才止目罷手。

  「我沒事。」白奇睜開眼,有些虛弱,但卻堅定。

  不過,受傷的人仍是無力的,因此未能捉住她逃脫開的手。

  「不是要喂我喝水嗎?」他低語道。

  謝綺默默地將水放到他唇邊,看他喝了幾口水,整個人卻怎麼也不肯靠他太近。

  深黑的眸鎖定她的臉--他能感覺到她的恐懼、感覺到她有些「怕」他。

  這一點讓他志忑不安。

  「留在我身邊。」白奇驀地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抽身離開之前。

  她抬眸,一急一亂間便弄翻了水杯。

  水杯傾倒在地--沒破,卻無力地翻滾了兩圈,杯中殘餘的水漫灑一地,漬溼了深灰的石磚。

  謝綺猛跳起身,像是受到了莫大的驚嚇。

  「為什麼害怕?」止住她又急又亂的收拾行為,用的正是他受傷的左手。

  「別動!」謝綺的聲音尖銳得讓兩人都是一驚。

  泌出白色繃帶外的鮮紅血液讓她失控!

  白奇的左手仍抬舉著,而她紅了眼眶,默然地將他的肩膀攤平。

  「到我右邊來。」他要求著,想將她的脆弱全擁入懷裏 見不得她心疼。

  她搖頭又搖頭,顫抖的身子卻自有意志地縮入他右邊身側,讓他的體溫包圍著她。

  他的大掌揉過她的發絲,將她瘦弱的肩鎖入他的胸臂之間,他要感受她全部的情緒。

  「為什麼哭得那麼難過?」他沒忘記這一路上,她那些比他的傷口更讓他難受的淚水。

  「嚇到了。」她咬著唇瓣說道,幹澀的雙眼仍在發疼。

  「你該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輕側過頭,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那是因為我沒看過有人在我面前被射殺……」句子說到後來全成了破碎的呼吸,小臉埋入他的頸間,消毒藥水的味道讓她顫抖得更加厲害。

  「對不起。」五指勾起她的臉頰,他的眼裏只有一種情感。

  她一愣,眼眸怔怔地看著他。那樣深長的凝視,那樣毫不保留的狂熱,讓人連氣都喘不過來。

  謝綺掩住他的眼,低喘出聲 她不要他認真!

  她怕!

  「我沒向人說過'對不起'--你現在的這種反應是正常的嗎?」拉下她的小手在唇上印下一吻,黑眸因為她明顯的瑟縮而銳利起來。

  「放開我,好嗎?我真的不想、不想、不想和你在一起。」謝綺皺著眉,口氣竟近似哀求。

  「你說什麼!」白奇冷肅了臉--在共同經歷了這些之後,她居然還想離開!

  「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

  「為什麼?因為淩希顏?」眼眸爆出致人於死的怒火,他牢牢捏住她的手,即使知道她痛得瞇起眼卻仍不松開。

  今天非要逼出她的真心不可!他沒有那等氣度讓她回到淩希顏身邊。

  「自從我爸媽在我十五歲那年去世後,我就打定主意絕不讓自己因為別人的離去而受傷。這些年,我一直把自己的生活控制得很好。我享受別人追求我的過程、我啖食著戀愛的喜悅,至於那些不甜蜜的部份,我是不讓自己碰觸的。「她碰觸他臉上那些僵硬的線條,並不真的以為自己的話能說服他的固執。

  「所以,你和淩希顏在一起。」他皺著眉說道。

  「所以,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她並不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用她期盼的大眼盯著他。

  「膽小鬼。」

  「如果愛情要付出那麼多擔心害怕,那我寧願自己是膽小鬼。」她低語道。

  「你愛我!」狂喜衝上心坎,他激動地勾過她的頸子。

  她驚叫了一聲,忙著平衡身體、忙著不去壓到他的傷口、忙著把他壓回床榻間、也忙著不讓自己的臉那麼紅。

  「說--」他命令地盯著她低垂的臉。

  「說什麼啊--」她蚊子般的音量才嗡嗡了兩聲,就被他逼近的臉龐嚇了一大跳。

  「說你愛我!」他的手定住她閃躲的臉龐,臉上的線條已趨於柔和。

  謝綺望著他的傷口,神色一陣黯然。

  「這是以外。」他皺起眉,懷疑自己還有多少耐心去和她的固執腦袋周旋。

   你的出意外別多。如果我和平凡人談平凡戀愛,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譬如淩希顏嗎?」她說來說去就是不想離開淩希顏!他惱了,口氣也跟著粗暴了起來: 「他身為雷傑的貼身助理,所遭遇的危險不會比我少!」

  「希顏可以抽手,你要退出黑道卻只能用你的命來抵,你忘了嗎?」想起今天的經歷,她猛打了個冷顫。

  失去爸媽的痛苦,還掩藏在內心的最深處。

  「你不會有機會選擇淩希顏,而我也不打算讓任何人有機會奪走我的命!」他臉色鐵青,口氣奇差無比。

  謝綺凝望著他銅鑄一樣的臉部線條,只希望他能體會自己此時的不安。

  如果,如果他真的能離開那個危險地方,她可以把心上的枷鎖再松開一些--

  她不可自拔了,在為他流淚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

  「我說過只要你離開黑道,我會跟著你。」這是她的最後底線。

  「我正在實行!而你給我忘掉那些想離開我的奇怪想法,馬上搬來我這裹住!我讓人載你回去整理行李。」他霸道地說道,拿起電話就要開始交代。

  「不要!」她搖頭,小臉皺了起來。

  「還需要什麼?我讓人一塊送來。」他無視她的抗議,自作主張地對著聽筒說道:「載謝小姐回去拿行李,順便請人送些寢具的目錄過來。」

  啪--謝綺聽到自己耐心斷裂的聲音。

  「我不要搬來這裏!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她好心地跟他講道理,他理都不理!謝綺啪地壓住電話,雙手氣憤地插腰瞪人--

  「你這個自我中心的臭沙文!」

  「我已經決定了。」白奇瞇起眼瞪著她的怒不可抑。

  她生什麼氣?這樣的決定是最好的 她可以陪在他身邊,他也可以不必費心擔憂她的安危。

  「你決定了是你的事!我不要搬來、不要和你在一起是我的事!」她握著拳叫道。

  「需要我提醒你,你有多在意我嗎?」白奇的聲音轉成危險的低嘎,眼中寒光疾迸。

  「那不同!我生氣的是你的態度,你根本沒把我和你放在同一個立足點,你把我當成孩子!我們倆從頭到尾都不曾真正地溝通過,你從來就不聽我的意見!」

  「正確的我當然聽,奇怪的想法我卻不需要茍同!怕溺水就一輩子不碰水嗎?你在意我,卻又不敢在意太多,堅持要談那種波濤不興的感情。就算我把你當成孩子,你也該檢討你那幼稚的愛情觀!」

  他咄咄逼人的話沒給她留顏面,氣得她轉身就離開。

  她向他坦白,他卻說她幼稚!孰可忍孰不可忍!

  「站住!你要去哪裏?!」他在門口攔住她,迅速的動作讓她怔愣在原地--

  他的行為就不能更像個病人嗎?

  「我要回家!」她微倔地仰起下顎,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的傷口。

  「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萬一你不在了呢?」謝綺垂下眼,掩住眼中的落寞。

  「任何東西都可能會失去,你不能因為這一點而全盤否定我!」白奇的眉頭一凜,知道她心中的障礙,卻不願讓她獨自一人胡思亂想。

  「給我一點時間。」

  「不給,你走了誰來照顧我?」他的低語抵在她耳畔,恰似情話。

  「我會請王秘書來照顧你。」心抽痛了下,她可沒忘記王秘書當時為白奇求情的表情。

  「還可以順便請她補上一刀。」他譏誚地說道,前額緊緊地抵住她的額--

  「留下來。」她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需要 點時間來想清楚她的糊塗。

  「不要!」她直覺地出聲。

  「我的傷是為你而來的!」他淩厲的眼直扣入她脆弱的那一隅。

  「是你硬要招惹我的!」眼睛掃過他的肩傷--只看一秒,她便堅持了離開的決心。

  一見著那傷口,她就心痛, 「既然招惹了,難得我願意負責,不是最美好的結局嗎?」他挑起她的下顎,親密地撫摩著她的肌膚。

  「希顏明天要回國。」她只能冒出這麼一個理由--他願意負責,她就得巴著他嗎?

  「不要再扯到他!」白奇的手勁一緊,捏住她的下巴 「我要你的全心全意!」

  「我不要全心全意--你難道不懂嗎?」她推拒著他的胸膛,想將他推遠。

  「所以,你又選擇了淩希顏!」

  白奇怒了眼,雙掌用力拍擊在她身後的門板上,用勁之大讓她的身子甚至因之而震動。

  「不是的--」

  他為什麼總是要搬出希顏來?她明明沒那個立息思!

  「閉嘴!」他大吼一聲,額間的青筋加上難看的臉色,兇神惡煞般地恐嚇著她的眼。

  謝綺噤了口,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怒氣甩了她一頭一臉。那激動而絕裂的神情是她未曾見過的……

  「如果我說了這麼多,你仍是不願相信我 那麼,我讓你走,讓你去找一個你不那麼熱愛的人!讓你用你在出息著我的心,去陪伴淩希顏!你捫心自問--這對他公平嗎?對我公平嗎?對你那顆心公平嗎?告訴你那顆理智的腦子,要不就和你的心和諧一點;要不,就讓你的腦子幹脆把你弄成一個冷漠無情的人,省得你為了感情而傷心費神。」他的話說到最後,口氣已是完全平靜: 「如果--讓我發現你和他之間出現一點問題,我會在第二天把你鎖到我身邊。一輩子!」他的口氣不是威脅,只是一種果斷的陳述。

  「希顏不是問題的症結--」她想解釋。

  「他當然是問題的症結!人都有趨吉避兇的反應,你知道和他在一起沒有危險,所以你當然會下意識的排斥我!」

  他不相信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居然換不到她的真心相待!

  他的憤怒要找一個出口--淩希顏就是那個倒楣鬼!誰讓淩希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擁有謝綺!

  「大笨蛋。」謝綺垂下臉龐,在嘴裏低喃地說道--

  這男人著實霸道得可怕,也很死要面子哩。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在乎她,比在乎他自己還多……

  心一揪擰,卻滿滿地全是感動。

  要收獲前總要先栽入種子、灌溉愛心 她期待父母當年的深情婚姻,卻又不肯付出她完整的心。她好自私呵……

  悄悄偷睨了他一眼,在他仍然蒼白的臉上,只看到對她的掛心--值得了!

  「我可以走了?」無辜的大眼盯著他,長睫毛飛舞了兩下--她需要時間把腦子裏的固執水泥敲掉。

  「可以。」白奇必須緊握住自己的拳頭,以防它們再度擊上墻面。

  她居然真的要走!話甚且說得如此雲淡風輕!

  然後,她轉身 隱約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於是,她離去--彷佛耳聞到一些懊惱的咒罵字眼。

  終究,嘴角忍不住上揚--她愛這個精明的傻瓜!

  「是你最後一次拿淩希顏當藉日離開我。」他忍不住出言示警,不甘心哪。

  謝綺連忙點頭,轉身小跑步離開他的家,溢出口的笑聲卻在衝入陽光下時與滿街的人分享她的好心情。

  她,愛--白奇!

  只是--她需要一點點時間來想想……

  該如何告訴他希顏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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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24 12: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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