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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奈兒]捨妳娶誰[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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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6:41 |倒序瀏覽 | x 1
捨妳娶誰 作者:香奈兒

這個朱立業發什麼神經?!他爸媽逼婚,幹麼拖她下水?
他們雖然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但也只是青梅竹馬的朋友,
她這個人是很講義氣啦,願意為朋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
但結婚可不包括在義氣的範圍裡,她要結婚,不是犧牲!
別看她平時行事作風像個男人,大剌剌得要命,
心裡其實是個小女人啊,這輩子她要嘛不嫁,
要嫁就要嫁個愛她愛到要命,她也愛到入骨的男人,
事關一生幸福和個人原則,這她絕不妥協!
所以朱立業可以掰掰啦,因為他根本只愛自己,
再美的女人也不放在眼裡,怎麼可能愛上她?
反正他耍再多花招、獻身色誘都沒用,要上結婚禮堂,
除非拿真心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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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7:28
楔子

  黯淡星光下,朱家白天盛開著薔薇與各色花草、宛如煙火盛放的絢爛花園,入夜之後是說不出的陰森幽暗,冷風徐徐、樹影搖曳,彷彿隨時都會從暗處冒出阿飄。

  「月黑風高,真是適合做賊爬牆的好日子……」

  靜夜裡,羅蜜鷗原本短薄服貼的髮絲亂成鳥窩,向來比天上星星還燦亮的大眼略顯迷濛,有些茫然地裹著被單,望著一人高的紅棕牆面,苦哈哈地自嘲。

  這道牆她不知道翻過幾十次,不是來找某人麻煩、就是來找某人訴苦,獨獨今晚,是落荒而逃。

  以前,她手一攀、腳一蹬,輕鬆過牆,像吃飯那麼簡單,今晚恐怕沒那麼容易……

  因為她腿軟。

  想到那個害她腿軟的傢伙,她氣得牙癢癢,體溫卻也不受控制地飆高,心怦怦狂跳不停,像是要掙離她這個主人的身體,插翅飛向——

  飛向哪兒?

  她用力搖頭,想都不敢想。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不過是回來參加國小同學會,然後就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逃回台北,繼續她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

  可惡的是,那個說這輩子死都不會參加同學會的傢伙,竟然突然跑來打亂她的一切計劃,甚至——拐她上床。

  「啊~~我完啦~~」

  她抵著牆,小聲地哀號,不敢吵醒屋內那個突然從高傲波斯貓變成好色狼人的怪傢伙。

  好吧!她承認第一次很痛、第二次不賴、第三次舒服到快升天,不過如果那傢伙以為色誘她就能讓她百依百順,那可太小看她羅蜜鷗了。

  他爸媽逼婚,憑什麼她就得壯烈犧牲?

  自己不過是他的青梅竹馬,連女朋友都不是,雖然她這個人重義氣、願意為了朋友兩肋插刀,但是結婚可不包括在「義氣」裡面。

  別看她平時行事作風像個男人大剌剌的,心裡其實也有小女人的一面,要嘛就不嫁,要嘛就一定要嫁個愛她愛得要命、自己也愛他愛得要死的男人,這一點她說什麼也不妥協。

  夫妻之間一定要像她表哥溫允斌和表嫂莫雨霏,婚前婚後一個樣,恩愛到好像世界只繞著他們打轉,再也沒有旁人,外人看來越噁心、越肉麻,越表示他們愛得濃烈堅貞。

  至於要讓朱立業那傢伙死心塌地愛上一個女人,根本比精衛填海、愚公移山更加不可能!

  那個美若天仙的小子向來只愛他自己,再漂亮的女人也不放在眼裡,她才不信自己能創造奇跡,得到他的心。

  哼,說什麼選她是因為肥水不落外人田?他一定是被他父母逼婚逼急了,嫌麻煩隨便逮她來應付,打算婚後生了孩子交差就直接將她供起來,立刻恢復這些年來對她愛理不理的態度,依她的個性也不可能告狀、糾纏不休,他樂得繼續自在生活,對吧?

  他想得美!

  耍再多花招、勾引迷惑她都沒用,要上結婚禮堂,除非拿心來換!

  「陰險小人!以為把內衣和褲子藏起來,我就跑不了?」她咬牙切齒地咕噥。「哼,反正頂多露點屁屁,天那麼黑,誰看得到?等明天早上,你就知道我的厲害!」

  羅蜜鷗放下被單,全身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僅剩一件墨綠長版襯衫蔽體的她,話說得豪放,動作卻扭捏。

  連棟的朱、羅兩家雖然位於封閉小區的最後一排,朱家又是最後一間,她唯一需要留意的只有前方,可是現在沒人,不代表下一秒不會有人突然開門而出——

  「欸,不管了!」

  她心一橫,手一攀、腳一蹬,翻牆回到隔鄰的自家後院。


  該看的、不該看的,隱身於樹後的朱立業全部看得一清二楚。

  「厲害,猴子都沒她會爬。」他薄唇輕勾,笑漫黑眸。「哪天爬牆列入奧運比賽項目,她的實力肯定拿金牌。」

  自己向來淺眠,枕邊人的動靜怎麼可能一無所知?

  他假裝熟睡,瞇眼瞧著她一切舉動,原以為找不到衣物她就會乖乖回到他懷裡,結果她熟門熟路地溜去客房拖了條被單裹身,連春光外洩都不怕,說什麼也要翻牆逃離他身邊,是嗎?

  哼,很好。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然異於常人。

  以前他怎麼都沒發現,男女之間的愛情追逐原來這麼富有挑戰性和娛樂性?

  尤其,當對手是羅蜜鷗那丫頭,一切變得更好玩,鬥志也宛如火山、全面爆發。

  雖然無計劃的衝動行事一點都不像自己平日作風。但是,現在這種失控的感覺——

  他喜歡。

  男人微微瞇起的雙眸明亮猶如貓眼,隱隱透著一股神秘。

  「既然妳有覺不睡,寧願爬牆,可別怪我先下手為強。」

  朱立業轉身回屋內,俊美無儔的臉龐浮現一抹促狹笑意。

  以「英雄救美」為始的計劃,已忘了是從何時開始背離最初的目的,他這個英雄都甘願將錯就錯,離美人明明還有一大段距離的她還敢嫌棄?

  哼,既然她喜歡讓他追,他就追到底。

  就像貓捉老鼠,她越是刁鑽竄逃,他越是勢在必得!


  不到兩分鐘,朱立業著裝完畢,來到隔壁的羅家,按下門鈴。

  兩分鐘後,被吵醒的羅父來到客廳,從對講機屏幕看清楚來人的身份,二話不說立刻敞開大門。

  「羅叔,不好意思,吵醒您了。」朱立業一進門立刻溫言致歉,禮貌十足。

  「沒關係。」羅父惺忪睡顏不帶一絲氣惱,反倒略顯擔憂。「依你的個性,半夜按鈴一定是有什麼急事,說吧!」

  「嗯,有什麼事直說,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從小將朱立業視若親子的羅母,慢了一步來到客廳,對於他半夜按鈴擾人清夢,也沒有半句抱怨,親切依舊。

  「是這樣的……」他淺笑,打開手中黑色提袋,掏出一件衣物。「小鷗剛剛走得太急,把長褲掉在我那裡。」

  看見朱立業手中的長褲,兩老先是一愣,繼而雙目圓瞠。

  「她剛剛沒穿長褲從你家走出來?!」

  羅母額頭快冒出三條線。女兒平日行事作風直爽豪邁像個男人,她已經夠頭疼,現在連穿著內褲逛大街的事都敢做,也未免豪放不羈過頭了吧?

  「不,她爬牆。」

  爬牆——

  算了!雖然仍舊不成體統,不過總勝過穿條小內褲當街走。

  兩老緊皺的眉頭才舒展一半,朱立業跟著又從袋裡撈出東西。

  「還有這些。」

  看著在他手上晃動的小小東西,羅家兩老的下巴差點同時掉下來,腦袋直接當機。

  朱立業沒遺漏那個在樓梯口閃動的人影。

  影子時而出現、時而消失,像是很想看他到底拿出什麼,又不想跟他正面接觸,下樓、上樓都不是,非常焦躁、彷徨。

  他揚唇一笑,決定「好心」解答。

  「胸罩和內褲她也忘了穿。」

  「朱立業!」

  不再三心二意,回房換好衣服的羅蜜鷗帶著一張紅到快滴血的憤怒小臉直衝下樓。

  可惡!沒將那個把人吃干抹淨還拿鐵證昭告天下的傢伙扁成他爹娘都認不出的大豬頭,她就不姓——

  「哇!」

  出師不利,她一腳踩空,一連滑下三階,一屁股跌坐在地,痛到沒力氣爬起來。

  「不是才剛分開,已經這麼迫不及待想見我?」朱立業忍著笑來到她跟前。「小心點,親愛的,萬一我們已經有了『愛的結晶』怎麼辦?」

  後頭傳來羅家兩老同時倒抽口氣的聲音,羅蜜鷗的情況也沒好到哪裡去,腦子裡像有道雷劈下,外加龍捲風狂掃,打得她整個七零八落的……

  雖然「一夜中獎」的大有人在,可是她這輩子連統一發票都沒中過,不會偏偏在這時候運氣旺旺來吧?

  「朱、立、業!」

  她咬牙切齒瞪著眼前笑容欠扁的臭男人,後頭一連串沒罵出口的XXX在心裡狂飆百遍。

  「什麼事?我、親、愛、的、羅、蜜、鷗。」

  像是怕在場眾人耳背聽不清楚,朱立業笑容可掬,回應時一字字鏗鏘有力。

  「立業,難道你和我們家小鷗——」

  朱立業轉身回應。「阿姨,妳現在想的沒錯,我和小鷗該做和不該做的全做了。」他一口承認。

  「立業,你先跟羅叔說,你對我們家小鷗是認真的吧?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

  「絕對認真。接下來我打算和小鷗結婚。」

  完了!

  羅蜜鷗親眼目睹朱立業口中一吐出「結婚」這個禁忌字眼,爸媽雙眼立刻大放異彩,彷彿原本要送往資源回收廠的廢物,突然被鑒定成為可以送到蘇富比拍賣的珍寶,喜出望外的主人只差沒五體投地、狂呼萬歲。

  這下,她插翅難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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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7:43
第一章

  從幼兒園到國中直升制的私立「歐德學苑」,是鼎鼎有名的好——貴的貴族學校,創立才七年就成為全台富豪爭相將小孩送入就讀的第一名校。

  旅歐返鄉的女校長以重金建築夢想中的完美校園,校舍外貌宛如巴黎羅浮宮般古典優雅,右側擁有設備媲美歌劇院的音樂廳和西洋劍道館,左側是溫水泳池,校後佔地千坪的庭院設有馬場和溫室,中央的圓頂大禮堂更是富麗堂皇,陽光透過彩繪玻璃映入滿室霓虹,總是美得讓人感覺恍如置身仙境。

  這樣的環境不只父母中意,所有孩子更是一入學園就雙眼發亮,什麼頭一天上課哭著不讓父母離開的場景,在這裡幾乎看不到。

  甚至,是相反情形——

  「嗚~~小鷗,媽咪好捨不得妳……」

  六歲的羅蜜鷗剛跟父母從美國返台定居,今天是她轉學上課的第一天,一進校門就看見換上練習服的西洋劍社社員成群從眼前經過,要為下午的校際比賽做最後衝刺,小人兒只覺得那群人帥呆了,真想跟過去看看。

  「媽咪不哭、不哭……」

  可惜,超黏女兒的媽咪死抱住她不放,從小個性像男孩子活潑獨立的羅蜜鷗,實在不懂上個學媽咪為什麼哭得死去活來?她小手敷衍地往媽咪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撫,身子則扭呀扭地想掙脫,好奔進她眼中的童話王國大玩特玩!

  「嘉珍?」

  聽見有人喚自己名字,許嘉珍抬起滿佈淚痕的嬌俏臉蛋,看見一個正朝自己笑盈盈的女子,一雙鳳眼頓時瞠圓。

  「慶妤?!」

  對方竟是失聯多年的老友,許嘉珍破涕為笑,原本蹲抱女兒的她立即起身相迎。

  「媽咪再——」

  「見」字未出口,羅蜜鷗的衣領已經被識破女兒意圖的許嘉珍拎住。

  「媽咪……」還來不及落跑就被逮回的小女孩不悅地嘟嘴。

  之前已經參觀過校園,教室怎麼走她記得,媽咪拖拖拉拉的不放人,她什麼時候才能進去和小朋友們玩?

  「慶妤,妳怎麼會在這裡?」許嘉珍一手拉著女兒,快步來到老友跟前。「我們——好像有九年沒見了吧?妳真狠心,竟然都不跟我連絡!」

  「嚴格說起來是九年半沒見了。」徐慶妤的笑容滿懷歉意。「真的很抱歉,我和我男朋友私奔到法國,怕被我爸媽攔截到我們的下落,才不得不跟所有朋友斷絕音訊。」

  「我明白,所以也沒真的怪妳。」

  許嘉珍知道好友私奔這件事。

  大二時,徐慶妤班上來了一位法國交換學生,兩人立刻陷入熱戀。富家千金愛上父不詳的法國少年,想也知道一定會遭受極大反對,所以這段戀情一直保持低調,連他們這些知情的好友都加入幫忙,成為徐慶妤和男友約會、出遊的借口。

  畢業後,徐家兩老積極安排女兒和富二代的婚事,女兒卻一再推拖,終究紙包不住火,讓兩老發現女兒竟然和個窮小子在談遠距離戀愛,古時才有的軟禁閨女戲碼,立刻在徐家活生生上演。

  後來,聽說王子從法國飛來拯救他的公主,登堂入室談判不成,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串通公主的弟弟偷偷開門,直接將徐慶妤拐帶回法國,徹底斷了徐家兩老豪門聯姻的夢想。

  「妳和妳男友修成正果了嗎?」許嘉珍比較好奇的是這個。「時隔多年,妳爸媽應該氣消了吧?」

  徐慶妤苦笑道:「我一到法國就結婚,後來生了個兒子,我爸媽跟我嘔氣了兩、三年,最後說是看在外孫的分上,勉強原諒我這個不肖女。兩年前,我婆婆和一個比利時商人結婚,我和我老公商量後決定搬回台灣,最近陸續和朋友們連絡上,才聽說妳嫁到美國,還成為國際知名的舞蹈家,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裡遇見妳。」

  她頓了頓,看向好友身旁俊帥的小孩。「這是妳兒子吧?長得真帥!幾歲了?」

  「呵,不是兒子,是女兒,六歲大了。」

  「啊,不好意思。」

  徐慶妤滿臉尷尬,可是老友的孩子蓄著男孩模樣的超薄短髮,穿著水藍吊帶褲裝,活潑好動的模樣任誰都會誤認為小男孩。

  「不用不好意思,認錯是正常的。」許嘉珍笑笑說:「我們家小鷗從小個性像男生,不喜歡留長髮、只愛穿褲子,對樂高積木的興趣遠勝過洋娃娃,加上她爸崇尚讓孩子自由發展,就成了這樣,完全像匹野馬,管都管不住。啊,對了,小鷗,快叫阿姨。」

  「阿姨好。」

  羅蜜鷗根本沒留心聽她們說話,目光全放在看起來像圖畫書一樣好玩的校園,被母親扯了扯手才回過神乖乖喊人。

  「好,小鷗真乖。」徐慶妤望著小女孩紅通通的蘋果臉蛋,越看越覺得可愛討喜。「嘉珍,我剛剛遠遠看妳抱著女兒哭,究竟發生什麼事?需要我幫忙嗎?」

  「呵,沒事。其實是我婆婆生病,我老公決定將事業重心移回台灣,也好就近照顧父母。今天是小鷗轉校後第一天報到,我擔心她不適應、被排擠,又想到自己明天不得不回美國履行演出,這一去將近一個月後才能回來,所以……」許嘉珍笑得尷尬。

  「原來如此。妳別擔心,我在這裡教法文,孩子也在這裡讀小一,小鷗不用怕沒玩伴,我也可以就近幫忙照顧。」

  「真的?那太好了!有熟人在總是比較放心,以後小鷗就要多麻煩妳了。」

  「朋友之間客氣什麼。上課時間快到了,我們邊走邊聊好了。」

  「好啊。對了,妳現在住哪兒……」

  兩人邊走邊說,完全沈溺在好友重逢的喜悅之中,直到一陣孩童笑鬧聲讓她們分心。

  一群為即將來臨的校慶表演,穿著各式動物布偶裝的可愛孩子,正在羅馬柱環繞的寬敞走廊上嬉鬧,笑聲宛如天使合音,任誰聽了也不禁跟著唇角上揚。

  不過,這裡是學校,徐慶妤身為老師,該管的還是得管,免得待會兒哪個學生在她面前上演摔個四腳朝天、哇哇大哭的戲碼,可是一點都不妙。

  「不准在走廊跑步!」

  老師就是老師,一喊下去,那些獅子、兔子、熊——不,是穿著布偶裝的孩子們立刻站定,誰也不敢多跑一步。

  「朱立業,你過來。其它人回教室。」

  徐慶妤一聲令下,穿著白熊布偶裝的孩子立刻朝她走來。

  「媽咪。」

  朱立業拉下白熊造型帽子,乖乖喊了聲,懊惱自己運氣有夠差,當場被母親逮到,肯定要被念上一頓。

  帽子一拉下,許家母女可看傻了。

  先前被低垂帽簷掩去的小巧臉蛋宛如細瓷般白嫩無瑕,那雙圓滾滾、水汪汪的流金色瞳眸,簡直比陽光還耀眼,融合父母歐亞特色的精美五官,根本是造物主手下完美的極品。一陣風吹起男孩輕柔的茶褐髮絲,襯著古典校園建築,好像在拍廣告一樣,美得讓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來,這位是媽咪的好朋友,你要叫許阿姨。」

  「許阿姨。」朱立業立刻喊人,慶幸媽咪不是叫自己來訓話。

  「這是許阿姨的女兒,叫小鷗。從今天開始在我們學校的幼兒園就讀,以後你要把小鷗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不可以讓別人欺負她,知道嗎?」既然巧遇,徐慶妤順便跟兒子交代一聲。

  「知道。」只要不挨罵,媽咪說什麼都OK。

  不過……妹妹?

  朱立業一雙靈活眼睛把羅蜜鷗從上到下看了N遍。

  明明是讀幼兒園的小妹妹,身高卻比小一的自己高了好幾公分,看起來也比他壯,連頭髮都留得比他短,怎麼看都比較像男生。

  「妳的小孩叫朱麗葉?怎麼那麼巧!我女兒全名叫做羅蜜鷗,只不過『鷗』是海鷗的鷗。」許嘉珍完全把男孩當成了女孩,連名字都自動在腦子裡轉換。

  「真的?羅蜜鷗與朱立業?呵!」徐慶妤笑出聲,覺得好有趣。「看來這兩個孩子天生注定要當好朋友,以後他們玩在一起,肯定不缺笑話了。」

  「是啊!」許嘉珍放開女兒的小手,拍拍她的背。「小鷗,過去跟姊姊打招呼,以後要跟姊姊做好朋友喔!」

  姊姊?

  「我不是——」

  朱立業正要大聲澄清自己的性別,沒想到羅蜜鷗動作更快,一招就讓他啞口無言。

  「姊姊好~~」

  小小年紀的羅蜜鷗完全走美式作風,和喜歡的新朋友打招呼直接來個熱情熊抱,外加一個kiss,大方豪爽。

  雖然有四分之一法國血統,但是性格裡不帶半點法式浪漫的小男孩,一點也不享受可愛小女生主動獻上的香吻,震驚過度的表情就像漫畫裡被雷劈到的人物,又呆又傻。

  我、我——我被臭女生親了!

  「羞羞臉!朱立業玩親親~~」

  幾個方才和朱立業一塊兒玩鬧,沒聽老師的話進教室的頑皮孩子目睹這一幕,淘氣地起哄大叫,更是讓臉皮薄的小男孩羞到最高點。

  朱立業用力推開羅蜜鷗,一邊死命擦嘴,好讓玩伴們看清楚他的「嫌惡」,證明他絕對不是自願被吻的喔!

  「你們幾個還不回教室?!」徐慶妤回頭一瞪,這下沒人敢再測試老師發怒的底限,各自乖乖回教室。

  對於兒子被小女生熊抱親吻,旅法多年的她只當成是社交禮儀,也不覺得奇怪,但是看到兒子被同學撞見後又羞又氣,臉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她也就好心幫他先攆走無聊人士。

  羅密鷗卻是一臉茫然。

  從小她就喜歡一切美好的人事物,塑料洋娃娃她不喜歡,真人版洋娃娃她可是超愛的!第一眼,她就決定要跟漂亮姊姊當好朋友了。

  奇怪的是,從小到大,靠著她長相討喜又嘴甜,無論大人小孩誰不喜歡她,可是示好之後被用力推開,這可是生平頭一遭。

  「姊姊。」羅蜜鷗不氣餒,甜甜再喊一聲。

  「我是男生啦!」朱立業飛快脫下布偶裝,認定絕對是這套衣服太可愛,害自己被誤會。

  可惜朱立業的抗議無效。

  「是女生。」

  唇紅齒白芙蓉面,加上嬌小身材,無論穿著剛剛的布偶裝還是現在的水藍色運動服,一樣柔美可愛,羅蜜鷗怎麼看他都是個漂亮女生。

  「男生!我是男生!」

  朱立業氣到跺腳。這女生怎麼那麼盧?都說是男生了還——

  小男孩心中的OS在下一秒瞬間消音。

  小小年紀的羅蜜鷗發揮實事求是的精神,不跟人家爭辯,上前直接一把拉下朱立業的短褲,親眼確認無誤。

  媽咪幫她和弟弟洗澡的時候,有教過他們分辨男生和女生的不同,男生才會有小雞雞,所以他真的不是女生。

  「嗯,有雞雞。」羅蜜鷗一臉遺憾。「真的不是姊姊,是哥——」

  「哇!」

  驀地,小男孩的哭聲驚天動地,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天,從此被朱立業認定為人生中最悲慘的一日。

  初吻沒了、莫名其妙成為校園頭一位「露鳥俠」,而且,他認識了羅蜜鷗這個冤家。

  從此,他優雅閒適的日子,因為羅蜜鷗的存在,開始一路暴走。


  五年後

  因著「歐德學苑」成了名流小孩齊聚的貴族學校盛名,一年一度開放校外人士參觀的校慶園遊會,自然成了地方上的盛事。

  為此,校方除了安排各班級擺攤義賣,也籌備許多師生共同參與的活動,音樂會、舞台劇等等表演琳琅滿目,參與的學生們無不卯足勁提前練習,不是為了能在當天成為最受矚目的人,而是今年電視台將會現場進行專題拍攝,誰也不想在觀眾面前丟臉。

  「朱立業……朱立業?」

  兩個男扮女裝、穿著打扮完全是縮小版歐洲中古世紀仕女的小男孩,顧不了丟臉,在人群中扯著嗓門一路尋找失蹤的舞台劇主角,焦急全寫在臉上。

  角落裡,朱立業也知道同伴的慌張,他裝作沒發現,戴著死神面具繼續溜,一路逃到今天唯一禁止校外人士進入的溫室花園區。

  但他可沒閒情逸致進溫室賞花,他的目標是那道隔開溫室與校外道路的石砌牆。只要翻過那面牆,他就自由了!

  在此同時,他模範生的日子也會在今天終結。

  想到這點,朱立業猶豫了片刻,可是想到留下來的結果——他打了個冷顫,二話不說便往石牆奔去。

  和其它同學不一樣,他不是什麼政商名流的小孩,父親不過是外商公司一名月薪不到五萬的小主任,母親雖然出身豪門,娘家卻有五個哥哥死盯著家產,根本輪不到一個和男人私奔的女兒分杯羹。

  他會在「歐德」唸書,除了因為母親在校任職的小小特權,也因為校長是母親的堂姊、他的乾媽,所以他沒錢卻有「勢」,沒人敢欺壓他,只除了一個——

  羅蜜鷗。

  光是想起這個名字,朱立業就火冒三丈!

  隨著時光飛逝,他的身高並未與日俱增,小五的他依舊是坐在班級前三排的常客,羅蜜鷗卻像是三餐灌生長激素的怪物,明明小他一歲,卻幾乎高過他一個頭。

  原本這也不關他的事,可惡的是兩家長輩在短短幾年間簡直成了生死至交,感情好到同時買下兩戶相連的獨棟屋子當芳鄰,哥哥帶著「妹妹」上下學、幫她溫習功課,成了他的責任與義務。

  他討厭一天到晚跟女生勾勾纏,成為同學間私底下談論的笑話,更厭惡站在羅蜜鷗身邊突顯自己的矮,偏偏大人們自作主張認定他們是「好兄妹」,慈祥和藹的羅家雙親待他更宛如親生小孩,讓他狠不下心和他們一家人劃清關係。

  結果,男女對調版「羅密歐與朱麗葉」的老笑話,成了他至今依然擺脫不了的夢魘。

  他一路忍耐,反正畢業就不必和她同校,自己的名字再也不會成為笑點,但是羅蜜鷗那丫頭,竟然存心將他推入萬劫不復的火坑!

  早知道開會表決節目那天別說是感冒發燒,就算是身插萬箭,身為班長的他爬也會爬來參加校慶節目會議……

  就因為請了一天病假,他竟然得上台演出「羅密歐與朱麗葉」!

  要是當羅密歐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居然飾演朱麗葉?!

  而且一切全怪羅蜜鷗那個個性比男生還男生的怪女生,大家拱他們兩人演出,她非但拍胸脯連他的分一口答應,還提議將劇中所有男女角色對調,說這樣更有趣。

  有趣?

  平常他穿男生制服走在路上,來問路的路人一律喊他「小妹妹」,到了風景區要進男廁,被清潔大嬸半路攔截,「提醒」他要上隔壁女廁;越來越多人當他是女孩已經夠嘔了!現在還要穿上女裝被錄像存證、全國放送?

  呿,羅蜜鷗覺得扮男生有趣,他可不覺得扮女生好玩,其它人願意配合演出,他才不願意壯烈犧牲。

  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沒在第一時間堅決反對,忍耐陪著大家排練,不是因為合群、顧全大局,而是因為乾媽和媽媽全站在贊成的一方,他的反對肯定無效。

  所以,他乾脆假裝配合,等到好戲開鑼時刻臨陣脫逃,躲過今天,明天誰還需要「朱麗葉」上場?

  至於明年校慶——

  呵呵,那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啊,朱立業,你褲子破了一個大洞,菊花跑出來見人——」

  「啊!」

  一聲慘叫,只差一點便能越過石牆的朱立業,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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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8:24
第二章
  
  砰的一聲,朱立業摔得四腳朝天。
  
  幸好底下是軟綿草皮,雖然疼,卻沒半點傷。
  
  「羅、蜜、鷗!」
  
  他翻身坐起。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笑開的青梅竹馬,因為她的惡作劇讓他做了放手摸屁股的蠢事,等他確定褲子根本沒破,人也摔饃了。
  
  「是,親愛的朱立業。」
  
  不同於朱立業對彼此名字總引發他人笑意的反感,性格活潑的她可是愛死了他和自己配成對的名字。
  
  朱立業好想哭。
  
  明明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沒錯,怎麼聽起來那麼刺耳?
  
  他深深懷疑,回台後幫他取中文名字的外公,肯定是將當年爹地拐跑媽咪的怨恨遷怒到他身上,要不然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叫「朱立業」?他真是有冤無處訴。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連菊花你都好意思說?」名字的事不管,先訓人再說。
  
  「不然咧?」羅蜜鷗裝糊塗,笑嘻嘻地回他。「為什麼女生不能說菊花?我還會說蘭花、喇叭花啊,你是想乘機騙我脫褲子讓你檢查嗎?厚厚厚,你好色喔!真的想看嗎?」
  
  朱立業的臉黑了一半。
  
  看,這是女生會說的話嗎?
  
  這個羅蜜鷗不只長得比男生還高,還「帥」,連朋友都男生多於女生,行事作風比他這個真男生還豪邁,難怪去個夏令營回來,一連收到好幾封營隊小女生寫給她的情書,如果她長大說要「娶老婆」,他絕對不會感到絲毫意外。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朱立業忍著痛起身,決定結束限制級的菊花和脫褲話題,免得她講出更多讓人傻眼的蠢話殘害他的腦細胞。
  
  「啊!愛情慫恿我探聽到這裡……我不會躁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遙遠、遙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浪尋訪你……」
  
  朱立業打了個侈嗦,全身立刻爬滿雞皮疙瘩。
  
  對戲n遍,他當然清楚羅蜜鷗不是突然鬼迷心竅大膽示愛,只是流利地念出劇本裡的對白。
  
  只不過這丫頭太有「戲胞」,平常說話沒個正經,簡直是以氣死他為人生目的,但是一對戲立刻換個人,那副深情款款、柔情蜜語的模樣簡直就是羅密歐再世,連學校請來導戲的老師都誇她有天分,害他每次排練被她那雙大眼盯住就想逃,肉麻得要命!
  
  「嗯心死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聽見這些話!」他恨死莎士比亞!「羅小鷗,我警告你千萬、千萬不要喜歡我,不然我一定會一腳把你踢到海裡喂鯊魚!
  
  他平時總喊她小鷗,想端哥哥架子訓人就喊「羅小鷗」,只有在氣急敗壞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喊出「羅蜜鷗」。
  
  只是不管他喊什麼,她沒在怕的,一點威脅都沒有。
  
  什麼要一腳把她踢海裡?八歲那年去溪邊玩,她腳滑摔進溪裡差點滅頂,第一個跳進水裡救人的不就是他?
  
  去年愚人節,兩人為了小事吵了一架,她串通他媽咪騙說自己突然生病昏迷不醒,他立刻跑來她床前又哭又喊,說自己不生氣了、以後再也不罵她,只要她好起來要他做什麼都可以的人,不也是他?
  
  雖然他說話不算話,一見她「病好」罵得可大聲,不過他關心她、對她好;她比誰都明白。
  
  所以,她早吃定他了。
  
  「喔,你放心。」說到鬥嘴,她可是沒輸過。「因為你身高比我矮,長得又比我還像女生,太漂亮了,還是當哥哥比較好。」
  
  身高比我矮……
  
  比我還像女生……
  
  朱立業感覺腹背同時中箭,一股冷風颼颼。這就是他討厭羅蜜鷗的原因之一,她那張嘴實在老實到讓人很想往裡頭灌水泥!
  
  「我哪裡像女生?!我是帥、不是漂亮!」小男生愛面子,第一個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無法否認,第二個拿來辯辯也好。
  
  羅蜜鷗雙肩一聳,懶得跟他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朱立業有多漂亮,連她有時都會看到目不轉睛,想不透怎麼會有男生長得比她見過的女生還漂亮?要不是曾經「親眼」確認無誤,她絕對認定他是女扮男裝。
  
  「演出時間快到了。」她找來這裡只為了這個。
  
  「我不演。」他差點忘了,「你攔我也沒用,我現在就要離開,你敢大聲喊,這輩子別想我會再理你!」
  
  「喔。」
  
  羅蜜鷗應一聲,雙手背在身後,冷冷看他。
  
  「……你不攔我?」她沒動作,他反而覺得怪怪的。
  
  她大方搖頭。「想走就走,我不想你一輩子不理我。」
  
  這個答案讓朱立業十分滿意。看來羅蜜鷗還挺在乎他這個朋友。
  
  「啊,忘了告訴你,乾媽在哭喔!」
  
  手腳利落的他已經攀上牆、雙腳騰空,但一聽見她後頭補的這句話,又忍不住跳回地面。
  
  畢竟羅蜜鷗只有兩個乾媽。一個遠在美國、一個正是他親媽。
  
  「我媽為什麼哭?誰欺負她?」他雙目噴火,已經做好為母報仇的準備。
  
  「你。」她簡單利落,澆他冷水。
  
  「見鬼!我什麼時候欺負她?」早上他們母子倆可是有說有笑地進校門,之後根本沒碰面。
  
  「乾媽去看排練,知道你失蹤了。」
  
  原來是擔心他,「你回去跟她說我沒事,只是不想演戲了。」
  
  「喔。」羅蜜鷗點點頭,斜眼看他。「所以你是要我回去跟乾媽說,她的寶貝兒子不想演,已經翻牆離開學校,然後讓乾媽代替你去跟所有同學和指導老師道歉?你還真『孝順』。」
  
  「我──」他啞口無言。
  
  「除了你,大家都很期待演出,可是沒有『茱麗葉』,戲要怎麼演?大家一定很失望……」
  
  好吧,他承認只想到自己。
  
  「我看見很多同學的爸媽都帶攝影機來拍,如果他們知道戲演不成,乾媽說不定還會被他們圍起來罵,說她身為老師連自己小孩都管不好,唉,乾媽好可憐……」
  
  朱立業的腦海不由自主浮現那畫面,人還沒逃,良心已經開始不安了。
  
  「算了,你要逃就逃,男生最沒用!我要去和乾媽同甘共苦。」羅蜜鷗帥氣地撂完話,轉身離開。
  
  很好,沒人礙事了。
  
  但是──矮牆上好像多了道無形網,瞬間翻高了三、四倍……
  
  朱立業呆呆瞪著牆面,連把腳抬起來都覺得力不從心。
  
  「算了,死就死啦!」
  
  最終親情勝過顏面,他氣呼呼地踢了牆一腳,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壯烈情躁,拖著沉重步伐返回演出的禮堂。
  
  一進後台,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他目瞪口呆。
  
  ……是哪個瞎了眼的混蛋說老媽哭得唏哩嘩啦?!
  
  老媽何止沒哭。還笑嘻嘻地幫羅蜜鷗那個大騙子拍照留念,看起來好得不得了,枉費他巴巴地趕回來當孝子──
  
  「朱立業回來了!」
  
  不曉得是誰喊了一句,隨之而來是人牆重重包圍,指導老師更是趕忙盯他進更衣室換戲服,大勢底定,再也沒有讓他開溜的機會。
  
  開演前兩分鐘‧朱立業定裝完畢,柔美長假髮上戴著鮮花編織的花冠,一身雪紡紗滾蕾絲花邊精製的純白娃娃裝,再加上名化妝師親自躁刀,將他原本的嬌小身形和精緻臉蛋妝點得更加漂亮可愛,絕對沒有人會看出他不是女孩,連男同學都看得目瞪口呆。
  
  戲已開幕,稍後才要出場的男女主角站在舞台出口待命,可是朱立業一點也沒有身為演員的專業精神,眼神何止不像愛慕著「羅密歐」,根本是想將人生吞活剝。
  
  「羅蜜鷗,我回去再跟你算帳!」他不只口氣不善,眼神更是凶狠。
  
  「喔。」羅蜜鷗一臉無所謂,對著他賊笑兮兮。「我就猜到你會這麼說,所以等一下別怪我先下手為強,哈!」
  
  先下手為強?
  
  朱立業來不及質問她的意思,已經輪到兩人上場。
  
  他一路謹慎防範她使出絆倒他之類的小人招數,但是戲演到茱麗葉假死,他除了得閉眼忍耐羅蜜鷗緊緊抱住他,用大嗓門喊出肉麻噁心的台詞害他掉光一生份量的雞皮疙瘩之外,什麼怪事也沒發生──
  
  驀地,他腦子一片空白。
  
  那個、那個貼在他嘴唇上,軟軟、熱熱的是什麼鬼東西?!
  
  排練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羅蜜鷗這傢伙竟然真的給他貨真價實的「死亡之吻」──還當著全校所有師生面前!
  
  「羅蜜鷗!」朱立業倏地睜大眼!雙眸噴火。
  
  「啊,我心愛的茱麗葉,你竟然死而復活了!」羅蜜鷗處變不驚,立刻改劇本。「可是我已經喝了毒藥。要先你一步──」
  
  「不把你扁成豬頭我就不叫朱立業!」朱立業氣急攻心,哪還管得了她說什麼,只想找她算總帳!
  
  「啊,茱麗葉,你看清楚,我是你『心、愛、的』羅密歐啊!」沒料到他會當著全校師生面前失控,羅蜜鷗一邊跑給他追,一邊加重音提醒他兩人的身份。
  
  「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是我心愛的!你這個混蛋親親狂──」
  
  「親一下又不會死。」長腿的她在前頭邊跑邊回頭嚷:「小志跟我賭敢不敢真親,借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不然我賭贏的錢分你一半嘛!」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竟然跟人家賭這個?!你──」
  
  全場只聽見嘶地一聲,朱立業所費不貲的華麗戲服勾到了道具,加上不知情的他繼續往前疾奔,裙子硬生生地被撕開,不偏不倚剛好對著台下觀眾露出他穿著原子小金剛內褲的屁股,呆住的群眾立刻一陣嘩然。
  
  羅蜜鷗∥瘟神∥破壤王∥讓世界毀滅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一天,朱立業對自己青梅竹馬的定義,從此底定。
  
  這輩子休想叫他參加同學會的事,同樣就此決定。
  
  八年後的法國,二月。
  
  搭公交車前往地鐵站的路上,朱立業懶洋洋地看著窗外飄下的細雪,盡量逼自己忽視肩上的重量和耳邊的細微呼吸。
  
  衰神。繼續附身中……
  
  他不止-次想過,如果自己和羅蜜鷗年紀多差個幾歲該有多好?
  
  那麼,小時候他們就不會理所當然地被大人配成一對,也不會持續至今都脫離不了當她「學長」的恐怖詛咒。
  
  不對,最離譜的應該是羅蜜鷗那比裝甲車還厚的臉皮,凡人絕對毫無招架之力。
  
  自已一直努力和她相敬如「冰」,她卻像裝了太陽能馬達的破冰船持續挺進,將他不斷努力在兩人之間築起的冰牆「剉」來吃,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一點也不以為意,反倒顯得他小心眼、不夠大器;久而久之,他也懶得再費力跟她保持距離了‧
  
  反正打從他遠到法國留學,她竟然也隨後跟來當他學妹之後,他已經十分認命了。
  
  唉,他有預感,除非他們其中一人去了世界的盡頭,否則自己這一生恐怕都脫離不了她的魔掌。
  
  「小鷗,到了。」
  
  公交車停下,他轉頭喊人,正好瞧見羅蜜鷗嘴角滑下的口水,不偏不倚滴在他的灰色毛衣上,還來不及伸進包包裡拿面紙,就已被迅速吸乾。
  
  有潔癖的他臉黑了一半。
  
  「到了?」羅蜜鷗睜開眼一看,地鐵站真的到了。「發什麼呆?還不下車!」
  
  「喂──」
  
  話還沒說完,人都跑了,朱立業只能認命拎著剛剛陪她去ouflef血拼,過年回台灣要送人的三大袋戰利品。隨後趕上。
  
  羅蜜鷗沒跑遠,就在車門口等他一同下車,剛睡醒的身體一接觸到車外的寒風,立刻冷得直打咚嗦。
  
  「厚。好冷……」她猛搓雙手。
  
  「出門時不是一再提醒你要戴手套?」他不只沒憐香惜玉,還白了她一眼。
  
  沒錯,很悲哀的,他跟她不只是學長、學妹的關係,還比在台灣時的鄰居關係更進-步,直接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沒辦法,雖然從小和父母栘居台灣,身份上他仍是法國人,一切行事比她方便,盡一下地主之誼也不為過。
  
  何況一家人和法國的親友一直保有連絡。聽說他要來法國攻讀大學,熱情親友團馬上爭相提供免費住宿;而羅蜜鷗是他母親的乾女兒,自然也跟著沾光,一前一後住進了二舅家。
  
  「當時太陽那麼大,又不覺得冷。」她非常自然地靠過來挽住他乎臂,再將雙手放進自己的羽絨外套口袋。
  
  「不要靠那麼緊,這樣很難走路。」雖然嘀咕,朱立業也沒甩開她。「覺得冷不會去暖暖棒那裡烘一下就暖了,不要一直黏著我,很噁心。」
  
  羅蜜鷗看了眼地鐵站設置的圓柱型電暖器,也就是朱立業口中暱稱的「暖暖棒」,再看看他,然後一動也不動。
  
  「幹麼不過去?」
  
  「走過去要二十秒,我怕二十秒內我會凍僵。勉強用你這人肉暖爐湊合、湊合就好。」
  
  「勉強?」他聽了真是又氣又好笑。「沒人勉強你,不用湊合,哪邊一你快哪邊去。」
  
  「朱立業,你的個性真的很爛耶,難怪朋友沒幾個。」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幸虧我脾氣好,從來不跟你計較,不然我們哪能做那麼久的好朋友?」
  
  「誰說我沒朋友?我的朋友全是精挑細選,哪像你人人好。還有,我什麼時候承認過你是我的好朋友?」他嗤之以鼻。「只要把你從小到大給我添的麻煩說出來,絕對沒人會反對認識你根本就是──」
  
  「衰神附身。」羅蜜鷗翻了個白眼。「厚,聽你講了八百遍,我都會背了!我也不過就是奪走你的初吻、看了你還沒發育的小雞雞,在全校師生面前露屁屁的事不能怪我,又不是我撕你裙子,而且我不是很講義氣,立刻用雙手幫你遮小屁屁──」
  
  厚,有火花!
  
  「啊,暖暖棒空著也是浪費,我還是去用一下好了。」她講得正起勁,眼尾餘光瞄見身旁男人的雙眼快噴火,立刻聰明地轉移話題‧「你買完票再過來找我,bye。」
  
  她從他手上拿過三個購物袋,溜之大吉。
  
  「笨蛋!」
  
  朱立業盯著她火速閃人的身影,火氣和笑意同時在胸口流竄。
  
  那-幕真的是「經典」。
  
  她一雙小掌巴在自己屁股上的畫面!事後從照片上看來,明明是讓群眾嘩然的鹹豬手,她的表情卻像是為了朋友兩肋插刀、慷慨赴義一樣壯烈,完全沒想到用她比自己高的身體遮住也好過伸出那雙手。
  
  這類的蠢事,之後仍然是有增無減。
  
  從小到大。他不知道罵了她幾遍「笨蛋」,但是她非常有恆心地一路笨下去,絲毫沒有長進。
  
  她有一顆聰明腦袋,神經卻可能比水管還粗,-旦認定他是朋友,就算是故意惡意使壞想讓她討厭,也遲鈍到根本沒察覺,只當是朋友問的惡作劇笑笑混過,一樣繼續玩掏心掏肺的死黨遊戲。
  
  當然,她也一樣三不五時以自己的邏輯挖坑給他跳,讓他常會氣到想將她綁上火箭、射向火星,終結這段孽緣。
  
  可是,她很真。
  
  不扭捏做作、不耍心機,不因為出身地方望族、家財萬貫,就像個被寵壞的千金小姐,眼高於頂,只挑門當戶對的朋友、嬌滴滴地撒錢指使人做事。
  
  相反的,她的個性大剌刺地像個男孩,率真、爽朗的性情從小到大都沒變,千元和九十九元的牛排她都吃得津津有味,名牌華服還不如一件破牛仔褲來得討她歡心;她可以住進酒店式旅館、享受管家服務,開車出門,做個留學生公主,偏偏要住進二舅家和他一起分攤家事、擠公交車和地鐵上下學,一點千金小姐的嬌氣也沒有,有好處也從未忘了幫他討一份。
  
  老實說,除了三番兩次白目氣得他暴走,人生之大饃十之八九全因為她之外,其他時間她算得上是不錯的朋友。
  
  雖然口頭上不承認,偶爾他還會夢見把她當小強踩扁,不過心裡很明白,氣歸氣,別說「羅蜜鷗和業」朱立這對怪名的緣分,兩人當了十多年芳鄰和從小到大同校的情分,這輩子她在自己心上就是個特殊的存在,說當她是親妹妹看待也不為過。
  
  不過,這個事實打死他也不可能說出口,不然她肯定笑到得意忘形,對他更加肆無忌憚。
  
  他苦笑地搖頭。
  
  買完車票回來,朱立業發現羅蜜鷗身邊已經聚集了一群年輕男女,一同圍著暖爐取暖,她和他們說說笑笑的,任誰看來都像是早已熟識的一群朋友。
  
  對於她馬上能和陌生人聊開,甚至結為好友的個性,他十分佩服。
  
  他曾經想過,自己和羅蜜鷗的性格就像藍天上的太陽和鳥雲後的月亮一樣,她喜歡綻放光明照亮每個角落,他卻喜歡藏身幽暗處。越不引人注目越好。
  
  仔細回想後,個性南轅北轍的他們,吵吵鬧鬧到現在,還真的從未徹底決裂過。
  
  嗯,真是個奇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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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8:39
第三章
  
  「立業!」
  
  羅蜜鷗發現他已經去而復返,立刻和剛認識的朋友交換手機號碼,就道別回到他身邊。
  
  「你真的是把『四海之內皆兄弟』這句話發揮到極致。」他故意酸她。
  
  「嘿嘿。」
  
  羅蜜鷗笑笑,沒回話,習慣性地又挽住他手臂,朱立業則主動接過她手中沉重的購物袋。讓怕冷的她得以將雙手放入外套口袋保暖。
  
  老朋友就是這樣吧?什麼話都不用說,自有默契。
  
  羅蜜鷗在心裡想著。
  
  雖然朱立業從小到大很少給過她好臉色,當她像瘟疫一樣避之唯恐不及,可是
  
  一旦她有事,也沒見他幸災樂禍,反而總在第-時問出手幫忙,他不曉得在氣頭上說過幾百遍要一腳踩扁她、一拳打飛她,結果到現在連她一根寒毛都沒動過。
  
  態度高傲、愛耍酷,好像很難相處,卻只能騙過不熟的人,認識久了就知道,他這個人其實貼心又善良。
  
  刀子口、豆腐心,說的就是他這種人。
  
  不過,他真的很「龜毛」。
  
  她認為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他總是氣得七竅生煙,明明體內流著一半以浪漫著稱的法國人血液,行事作風卻跟浪漫兩字從來扯不上邊!
  
  更奇怪的是他很在意自己的身高,明明都高她三公分了還不滿足,也不想想身為混血兒的他,擁有融合中西方優點、宜男宜女、俊美無儔的臉孔,從小到大找上門懇談的星探就好幾個,拜倒在他迷人容貌下的更是不分男女、一概通吃。但因為他愛低調,有潔癖又眼光高,討厭成為眾人注目焦點的明星也就算了,到現在女朋友還沒交過半個,這才是最讓乾媽擔心的事。
  
  「立業,我們班的──」
  
  「不要。」
  
  「不要什麼?我話都還沒說完!」真是豈有此理!
  
  「你嘴巴一張開,我就一路看進你的胃了。」他悻悻地回說:「這是你第一百三十三次要幫我介紹女人了,不煩嗎?」
  
  「什麼介紹女人,講得我好像在拉客的老鴨,是介紹女朋友!」她氣得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你也知道都一百三十三次了,你每次連約個會試看看都不要就拒絕,太不夠意思了!」
  
  「那是因為我對你的眼光沒有半點信心。」
  
  「我幫你挑的都是美女!」
  
  「我看人重視內在勝過外表。」他說完,掃了她一眼。「看你就知道了。」
  
  「看我?」
  
  羅蜜鷗一臉茫然‧真的低頭看看自己,再抬頭看他,眼中突然盛滿驚訝。
  
  「朱立業!你該不會從小暗戀我到現在吧?!」
  
  「蛤?!」他下巴差點掉下來。
  
  「嗯、嗯,很有可能喔!」說完。她點頭認同。「畢竟我長得活潑可愛又大方,也算是小美女,暗戀我的人也不少──」
  
  「你有這種症狀多久了?」
  
  她一愣。「什麼症狀?」
  
  「大頭症、自我感覺良好症。」那種渾身爬滿雞皮疙瘩的感覺又來了。「我看起來像笨蛋嗎?跟你當青梅竹馬已經夠倒霉了,還愛──」
  
  他一頓,搓了搓手臂,「光對你說那個字就覺得有夠噁心。先說好,我頂多能接受當你朋友,千萬不要愛上我、肖想我青春的胴體,雖然我叫『朱立業』,但是你絕對不會是我的『羅蜜鷗』。」
  
  「厚,講這樣,我也很怕你看上我好不好?」她皺皺鼻子,學他搓手臂。「我一樣只能把你當朋友,絕對沒辦法把你當成可以談戀愛的男人,光想就覺得很可怕。」
  
  「可怕?」他挑了挑眉,語氣不悅。「我哪裡可怕?」
  
  「長得太美很可怕。」她真的誠實回答。
  
  「不要說我美!」他最厭惡別人這麼說他。簡直當他是女人。
  
  「你可以不聽,不過事實就是事實。」她這個人一向就是有話直說。「我朋友都說,如果要票選全世界最俊美的男人,他們都會投你一票,還說你不做明星太可惜,絕對夠資格當阿湯哥或強尼戴普的接班人,更誇張的是還有人說這輩子不求當你的唯一,能被你抱在懷裡愛過就覺得超幸福──」
  
  「花癡。」
  
  他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對著他流口水的女人──呃,還有男人。
  
  「沒禮貌,人家那麼愛戴你要感恩。」她白他一眼。「反正我沒辦法想像跟一個長得像西施還是貂蟬的男人在一起──」
  
  「你跟西施和貂蟬很熟嗎?昨天才視訊連絡?」竟然拿作古的女人跟他比。
  
  「我是誇你漂亮。」和絕世美人比,多看得起他啊!
  
  「你也長得真『帥』。」
  
  朱立業馬上以牙還牙,但羅蜜鷗聽了沒有絲毫不悅,還得意地揚眉,摸摸下巴、挺直腰桿。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她笑嘻嘻。「不過我比較喜歡聽人家說我長得很有個性,不然台語的「漂撇』也不錯,聽起來很豪邁、有江湖味……」
  
  雞同鴨講。
  
  朱立業在心裡咕噥一句,深深覺得自己有耐心花時間和她說這些沒營養的話題,實在是太偉大了。
  
  就這麼,路上車、下車‧直到走路回家,羅蜜鷗那張嘴一直呱呱呱說個不停,偶爾搭她幾句話的朱立業,忍不住想像她鴨頭人身的模樣──
  
  「噗!」
  
  他一進屋便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她剛剛好像沒說什麼笑話吧?
  
  「沒什麼,你一路上說了那麼多話,不去喝杯水?」
  
  「要,我口好渴。」
  
  她輕鬆便被打發,喝完水再出來,發現朱立業正在認真看著一張紙。
  
  「那是什麼?」
  
  「露西的留言。」露西是他表姊。「她說今天是我二舅夫妻倆結婚三十週年紀念日,表哥、表姊們合送一艘遊艇當禮物,今晚他們夫妻倆會在遊艇上共度,露西也要在男友家過夜,晚餐食材已經買好放在冰箱,要我們自己打理。」
  
  「蛤?!」
  
  「幹麼大驚小怪?」朱立業被她拔高的音量嚇到。「表嫂家就在經營遊艇買賣生意,自己人買,算的是成本價──」
  
  「我蛤的不是那個。」羅蜜鷗打斷他的話。「我記得露西不是和她男友交往不到四天?才四天就和男人過夜──要不要打電話跟你二舅通風報信一下比較好?」
  
  「什麼?」朱立業用看異類的眼神盯視她。「你別忘了,這裡是法國,不是台灣。而且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交往當天就上床的大有人在,何況露西已經是二十六歲的大人,有能力為自己的行為負責,不是我們該管的。倒是你,會說這種話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為什麼?」
  
  「因為你明明是個親親狂。」
  
  「喂,小時候的事你會不會記恨太久了?」她在沙發坐下,隨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咬下。「蜻蜓點水的禮貌吻和真正的吻又不一樣,而且他們要做的肯定不只親吻而已。換成我,不要說四天,四個月還是不可能,四年我倒是可以考慮看看。」
  
  「嘖,看你平日作風洋派,想不到對這件事這麼保守。」
  
  不是保守,是理智。」她難得歎了口氣。「你忘了嗎,國中我們班有個女生未婚懷孕,事情鬧得有多大?最後她也不讀了,雖然結婚,不到一年就離婚,人生一團亂,我可沒那麼笨。七早八早就被男人和小孩綁死,我要玩到四十歲再結婚。」
  
  「四十?!」他懷疑自己聽錯。「三十遺差不多。」
  
  「四十才差不多。人生剛好玩掉-半,還可以拿年齡當借口不生小孩,輕鬆過兩人生活,我聰明吧?」
  
  「哪裡聰明?完全是小孩子的邏輯。」他看她的眼神完全是「朽木不可雕」。「懶得跟你說了。我要去做可麗餅。」
  
  「可麗餅?」說到吃的,明明啃掉半顆蘋果的她,肚子還是餓。「可是我不要吃甜的gepes,我要吃鹹的galettes。」
  
  來到法國,她才知道還有一種用蕎麥麵粉和蜂蜜製作的可麗餅,厚實餅皮搭配火腿、起司等食材──厚,鹹甜香濃,超合她的口味,光想就快流口水!
  
  「我管你要吃哪一種?自己來做。」
  
  「小氣。」但她也沒真的生氣。「平常你不是都嫌我笨手笨腳,在廚房只會礙事?難不成今天突然發現我手腳伶俐、廚藝高超──」
  
  她還沒說完,朱立業就把露西的留言塞給她,自己進廚房,懶得繼續聽她自吹自擂。
  
  「難怪之前我看街上那間可麗餅店的生意超好,原來二月二號是聖燭節,法國人相信吃可麗餅可以帶來好運啊!」
  
  羅蜜鷗看著露西寫在紙上的聖燭節由來與習俗,一路跟進廚房。
  
  「噯,她上面還說,做餅的時候用手觸摸平底鍋的把手,許一個願,然後一手握住一枚銅板、一手把可麗餅翻面,如果翻面成功,願望就能實現耶!好像很好玩,我們也來試試。」
  
  「好啊,那我就來許願。拜託讓你越早嫁人、嫁越遠越好,早點了結我們之間的孽緣,讓我耳根清靜、給我自由。」他越說唇角越上揚,
  
  「朱立業,你笑得很欠扁喔!」什麼爛願望嘛!「那我就來許願,拜託老天爺讓我們的友誼長長久久,這輩子你離不開我、我離不開你,像口香糖一樣黏得分不開,到你老死那一天,我都還在你身邊。嘿嘿,很感動交到我這麼有義氣的朋友吧?是不是覺得自己真有福氣?」
  
  他表情像頭頂接到鳥大便,而且還是那種綠綠的!稀稀的,一路下滑……
  
  「你這不叫許願,叫詛咒!不是福氣,是穢氣!」
  
  「呿,我管你!」
  
  「無所謂,反正以你的技術要完美翻面,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他取來麵粉和牛奶,開始調製麵糊。
  
  她跩跩地抬起下巴。「不知道我這個人不能激的嗎?一次不成我就翻十次,聖燭節十二點結束之前,我就不信我連一次都不成功」
  
  朱立業沒跟她辯,聳聳肩便繼續調製麵糊,沒把她的宣告放心上。
  
  就算她有翻到十二點的毅力,也沒那麼多麵粉,想買也要有車才能出門,現有的份量頂多能做十張餅皮就不錯,她機會有限、希望渺茫──呵。看來他前途燦爛。
  
  羅蜜鷗真的沒想那麼多,為了賭一口氣,把隔熱手套放在平底鍋裡,在一旁開始練習翻面。
  
  「我的份弄好了,換你。」
  
  幾分鐘後,朱立業用另一個平底鍋煎好三個餅皮,回過頭,正好看見羅蜜鷗鍋裡的隔熱手套呈拋物線直接掉進水槽裡。
  
  「我看你還是放棄,我勉為其難幫你煎好了,不然我怕你每片餅皮都要跑到各個奇怪的地方。」
  
  「我剛剛有順利翻過,只是你沒看到。」她尷尬地紅了臉。「倒是你,到底有沒有許願成功?」
  
  「那是我的事。」他故意不說,指向爐上的平底鍋問:「你到底要不要做?還是乾脆放棄,讓我來算了?
  
  「不要,我有預感,正式上場-定會成功。」
  
  「是嗎?」他笑笑,把手中的一枚硬幣拋給她。「那可能需要很多奇跡。」
  
  羅蜜鷗接住硬幣,不忘先狠狠賞他一個白眼,再深呼吸,開始動作──下面、摸柄、許願,然後翻面──
  
  三秒內!除了細微的油爆聲。廚房裡靜得聽不到其他聲音。
  
  「喔耶!pefect!」
  
  三秒後,羅蜜鷗的歡呼聲響徹雲霄。
  
  奇跡真的發生,不用試到午夜,她第一次嘗試就神奇地將可麗餅皮完美翻面,樂得她像領金牌一樣,拉著朱立業雙手嗚啦啦地亂哼勝利進行曲。
  
  朱立業一臉呆滯,無法置信地看看她、再看看安分躺在鍋裡的餅皮,簡直不敢相信她的運氣會好成這樣。
  
  難道真是上天注定,因為故事裡的羅密歐與茱麗葉無法相守到老,現實生活中的朱立業就要被羅蜜鷗活纏到死?
  
  他、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啊、啊。餅焦了、焦了!火、關火──」
  
  看見忘了關小火的她樂極生悲,手忙腳亂地把原本完整的餅皮攪得四分五裂,朱立業不由得露出苦笑。
  
  好吧,如果這是天意的話──
  
  他就陪這天兵到老吧!
  
  七年後,台灣。
  
  一間知名的連鎖咖啡店外。露天陽傘下坐著一對特別顯眼的客人。
  
  他們不是什麼名人!也不是舉止或裝扮特別怪異,只因為一個俊、一個美,一個喝咖啡的架勢豪邁。一個淺啜咖啡的姿態優雅,自成一幅風景,不只其他客人眼光不時溜到兩人身上,就連路人經過都忍不住回頭多看一眼。
  
  傍晚的氣候有點涼,朱立業在藍色羊毛衫外搭了卡其外套,加上舒適的工作褲和休旅鞋,完全是雅痞休閒風。
  
  蓄著男孩般短髮的羅蜜鷗,坐在朱立業的左邊,身上的黑色西裝排扣全部解開,露出裡頭的白襯衫和毛呢背心,一雙濃眉大眼炯炯有神,英姿煥發,一副貴公子的姿態,任誰第一眼瞧見都會把她當成花美男,而不是一位芳齡二十六的小姐。
  
  而她,就以這身打扮去參加人生第一次的相親宴。
  
  然後──
  
  「然後你知道嗎?我媽有夠狠的,人家前腳一走,她馬上拿包包k我!而且她帶的是你送的那個紫色鑲水晶的硬殼包耶,就這樣往我腦袋巴下去,也不怕唯一的女兒腦袋開花……」
  
  氣沖沖跑來告狀的她說個不停,簡直像有天大的冤屈急著向包青天申訴的大苦主。
  
  「……長這麼大我第一次懷疑自己是撿來的,不然你說。天底下哪個做媽的會把女兒當仇人打,還撂狠話說要剪掉我所有長褲,以後再不穿裙子就直接穿三角褲出門──」
  
  「哈哈!」
  
  朱立業的斯文形象破功,來不及喝下的半口咖啡噴出來,要把咖啡杯放回桌上的手笑得顫抖,還灑出幾滴咖啡。
  
  「一點也不好笑好不好?!」她是苦主。笑不出來。
  
  「呵,別緊張,阿姨-向惜物,只是氣頭上說說而已,不會真的剪光你所有長褲。」
  
  他拿紙巾擦拭,認真看了看好友的造型,忍不住搖頭。
  
  「沒化妝也就算了,可是穿成這樣去相親實在太誇張,無論哪個男人都會在第一眼嚇呆,以為要跟同性相親。除非對方眼光異常,否則你們看對眼的成功率根本是零。」
  
  「是吧!」
  
  提到這,羅蜜鷗一改氣惱,挑挑眉,露出沾沾自喜的小人神態。
  
  「我就是存心把對方嚇跑。」她得意地笑。「其實我赴約的時候還戴了一副銀框眼鏡,斯文帥氣,走在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偷偷欣賞我,一到餐廳更是完全把那個男人比下去,對方和介紹人一看到我簡直驚為天人,嘴巴張得可以塞進拳頭,可惜眼鏡被我媽一氣之下踩壞了。」
  
  「驚偽天人?是驚見『天兵』才對。」朱立業完全可以想像當時畫面。「聽說你這次的相親對象是位一表人才的珠寶界小開,和你們羅家門當戶對,阿姨很中意,才會積極談定這次相親,你連一次機會都不給對方,頭一次會面就搞破壞,難怪阿姨會氣炸,你要是我女兒。我也照扁無誤。」
  
  「呿,要扁先扁你自己!」她嗤之以鼻。「別以為我不知道,乾媽每次幫你安排相親,你精心打扮得像王子一樣閃閃發光,不是因為慎重其事,而是要讓對方自慚形穢,自覺跟你是雲泥之別,自動打退堂鼓。我是先天吃虧,只好後天補救,要是我也美得像天仙下幾,還用得著辛苦打扮嚇人?」
  
  朱立業不否認,而且這招百試百靈。
  
  美到一個極致,等於「危險」的代名詞。第一眼驚艷、第二眼自卑、第三眼自覺無法駕馭,然後,加上他一向不冷不熱的淡漠態度──嗯,至今還沒遇上有膽主動要求第二次約會的對象。
  
  「其實也沒多辛苦!你從小到大都喜歡中性打扮,長相剛好又宜男宜女,既然對嫁人沒興趣,那乾脆變性,改娶老婆好了。」
  
  「這個主意不錯。」羅蜜鷗皮笑肉不笑地回他。「這麼巧!剛好你長相也宜男宜女,對娶老婆也沒興趣,那乾脆我們一起去變性,兩人同行,搞不好還可以一人免費。」
  
  朱立業眉一挑。「你該不會一直肖想『娶』我吧?」
  
  羅蜜鷗眼一瞇。「我才懷疑你一直肖想『嫁』我哩!」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來.這瞬間,羅蜜鷗心裡累積一下午的怨氣全都隨風而去了。
  
  果然,還是和朱立業在一起最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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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9:17
第四章
  
  「說真的,你為什麼不交女朋友?」
  
  頓住笑容,羅蜜鷗收斂玩笑,認真詢問好友。
  
  就她所知,朱立業從出生到現在,只談過一次戀愛,自己大學一畢業就返回台灣,朱立業則留下來繼續攻讀碩士,在這之間他曾和一位法國氣質美女交往過,對方還曾經跟他回台度假,兩個人郎才女貌的,任誰看都是天生一對。
  
  當時乾媽和她不知道有多開心,終於確認他不是同志,朱家後繼有望,她快有「大嫂」可以喊,搞不好十個月後還有比洋娃娃更可愛的中各baby可以抱,結果頭幾天兩個人明明還開心去看電影、衝浪,隔天他女友就獨自拎著行李飛回法國,說什麼個性不合,就這麼分了,之後再也沒見他結交新歡。
  
  她一直覺得他們分手原因不單純,可是朱立業守口如瓶,至今仍舊是一樁解不開的陳年懸案。
  
  「喂,距離你上回分手已經超過三年了,你是真的一直沒遇上適合的對象,還是到現在還對你前女友念念不忘?」
  
  「念念不忘?怎麼可能,提出分手的可是我。」他扯扯嘴角一笑。「倒是你,幹麼不老實告訴阿姨。她女兒其實很搶手,目前就有不錯的對象正積極展開猛烈追求?」
  
  看吧,不正面回答人家的問話,馬上又把問題拋回給她──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羅蜜鷗吃驚地瞪大眼。這件事她明明沒跟他提過啊!
  
  「今天中午我正巧有事經過服務處,想說你下午要和相親對像喝茶,想問問要不要順便載你早點回家梳妝打扮,結果剛好看見-場好戲。」
  
  中午?死了!
  
  那不正好是──
  
  「小鷗,想不到你魅力挺大的,竟然能同時讓兩個男人為你爭風吃醋。」他姿態慵懶地斜靠椅背,眸中閃動笑意。「場面太熱鬧,我不想插花就先閃人了,結果呢?哪一個贏得芳心?」
  
  「厚,別饃我了……」
  
  羅蜜鷗明白了。她在立委表哥的南部服務處工作,那個時問,她正和鄉長兄子討論事情,另一個小時候就認識、但直到最近才比較勤於連絡的友人突然來訪,一進門就捧著金光閃閃、由數百顆金莎巧克力和絨毛小熊包裝而成的花束來到她面前,劈頭就開口要求跟她交往。
  
  她已經夠震驚了,沒想到鄉長兒子輸人不輸陣也跟著來亂,立刻跳起來說他從很久以前就喜歡她,要講先來後到也應該先跟他交往。
  
  原本自己還慶幸總是門庭若市的服務處,當時還好沒有其他鄉親父老在場,沒被其他人看見那出鬧劇,沒想到這麼巧,竟然被鮮少來找她的朱立業撞見,真丟臉!
  
  「我真的只當他們是朋友,誰知道他們會突然一起跟我告白?」她臉一紅。
  
  「那兩個人一定是在路上被雷打到神經錯亂,把母老虎看成波斯貓,找錯對象了。」
  
  「今天風和日麗,可沒打雷下雨。」他言歸正傳。「我知道鄉長的兒子不是你的菜!那另一個呢?如果沒看錯,對方好像是你小學同學柯鈺鯽的大哥,『明順企業』總經理柯育仁。」
  
  她點點頭。「其實小學畢業之後我們很久沒連絡了,要不是上回在表哥連任成功的慶祝酒會上遇見。他主動過來自我介紹,我一時問也認不出來他是誰。後來鈺卿打電話約我見面敘舊,我去她家玩。和他們一家人吃了頓便飯,才見這幾次面,她哥就衝來告白,真誇張!」
  
  她一頓。狐疑地睞他一眼。「奇怪了,你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子,怎麼能一眼就認出柯育仁?該不會你和他一直有連絡,心血來潮,聯合起來整我?」
  
  這可是合理懷疑。
  
  朱立業在法國求學時參加文學獎,得到第一名,獲得出版商青睞,出了第一本科幻冒險小說就大賣。也順利賣出多國版權,前幾年還在法國拍成電影,認他輕鬆賺進人生第一桶金。一桶就破千萬。
  
  學商的他從此「不務正業」,先是用那筆錢在法國置產、出租,每年租金換算成台幣就有百萬收入,期間又轉投資朋友的有機食品店,搭上養生潮流,每年分紅穩定成長,讓他可以做個不食人問煙火的浪子四海遨遊。地球都快被他玩透透。
  
  直到去年。他才收心回台籌寫第二本小說,每天不是在咖啡館就是圖書館,照理說社交圈應該跟那些政商界的-點交集也沒有。
  
  可是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他們倆好歹曾經是同班同學,雖然因為校慶那出舞台劇,讓朱立業畢業後壓根兒不想跟小學同學有任何交集,但是搞不好他們在某個她不知道的場合重逢;「舊情復燃」!感情好到一起計劃捉弄她也不無可能。
  
  「你的被害妄想症還真不是普通嚴重。」
  
  「那是因為你真的整過我。」她可忘不了。「國中的時候一堆女生喜歡你,送吃、送喝、還代抄筆記,你嫌麻煩就拖我下水,跟每一個向你告白的女孩子說你喜歡我,長大要跟我結婚,簡直是殺人於無形!」
  
  他輕笑,想起來的確是有這麼一回事。
  
  「你剛聽到消息還信以為真。衝來就說:『你卡到陰啊!幹麼忽然喜歡我?天哪,要是讓我媽知道。她一定樂翻,馬上把我送進你家當童養媳!』童養媳?真虧她想得出來。」
  
  「本來就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有多喜歡你。」她白他一眼。「高中的時候你還把男生寫給你的情書塞到我書包,因為沒署名給誰。害我很認真地赴約回絕,尷尬到極點!你陷害我的前科太多,像這種莫名其妙的爛桃花,八成和你脫不了關係。」
  
  「你猜錯了,這次真的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他稍頓,打量著她搖頭說:「雖然你喜歡中性打扮,談吐舉止也沒規沒矩,女人該有的溫柔貼心你全部欠缺──」
  
  「停!」羅蜜鷗在他掰出更多損人的話之前喊停。「你到底要說什麼?」
  
  「我要說。即使如此,你還是有張不錯的臉蛋、修長的模特兒身材、學歷不錯、家世更好,以你的條件就算有男人對你一見鍾情也不奇怪,不要每次有人示好就覺得其中有鬼。」
  
  「難得聽你誇我。」她笑咪咪的。「不過我對他沒感覺。」
  
  「要什麼域覺?世界上有幾對情人是一開始就天雷勾動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他好心勸說;「我記得小學的時候,柯育仁也算老實乖巧,個性不錯,論家世你們更是門當戶對。雙方家長應該都不會有任何意見。如果他真的那麼喜歡你,給人家機會也是給自己機會,搞不好你們真是天作之合。反正交男朋友又不是一定要馬上結婚,何況有了交往對象。阿姨就不會再逼你去相親了。」
  
  「不必再被逼去相親這個理由很誘人……」羅蜜鷗聽進去了,認真考慮後又問:「你真的認為我和柯育仁速配?」
  
  他點點頭。「還ok,試試無妨,天下男人並不是真的一般黑,前男友劈腿不是你的錯,你朋友失婚更是他們夫妻倆的問題,難道你這樣就被嚇到不敢談戀愛,想一輩子不婚?」
  
  「我哪有?」她嘟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前男友的事她早淡忘。不過,好友離婚的事對她有點影響卻是真的。
  
  她的好友鍾心瑜好不容易倒追成功,和心愛男人步入禮堂,一開始小兩口還挺
  
  甜蜜的,剛讓她覺得提早結婚也不錯,誰想到沒多久他們就轟轟烈烈離婚,鬧得全台皆知,好友不得不遠離台灣這傷心地,讓她深深覺得自己沒有衝動戀愛、一頭栽進婚姻,真是理智的抉擇。
  
  「明明就有。」
  
  朱立業深知她看來膽大,其實對感情相當謹慎,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她鮮少給人家機會,如果再依她的高標準一個個過濾掉,恐怕到七老八十仍是孤家寡人一個。
  
  「就算你真要四十歲才結婚,也要先有個固定對象,不然到時候你身邊的好男人全結了婚‧你要捉哪個倒霉鬼跟你配成對?」
  
  「什麼話──」她聽了又氣又好笑。「竟然說跟我結婚是倒霉?那我就捉你,我回去跟乾媽說我愛上你,她和乾爹一定幫忙押著你和我去辦結婚登記。」
  
  「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朱立業想起來就冒雞皮疙瘩。「看來我要多做一點善事,拜託老天保佑你早點嫁掉,不然到時候你嫁不出去,我被逼著娶你就慘了。」
  
  明明他們倆從小到大沒看對眼過,兩家父母對「羅密歐與茱麗葉」親上加親一事卻始終沒死心。
  
  尤其是他媽,每回相親失敗總不忘咕噥心中最佳媳婦人選其實是羅蜜鷗,老數落他沒有看女人的眼光,捨近求遠,放著那麼好的女孩子不追,害她將來得眼睜睜看著肥水流入外人田──
  
  呿,什麼論調?從小到大他莫名其妙栽在小鷗手裡的次數還嫌少嗎?也不怕衷己兒子會暴斃。
  
  「放心,我善事做不少!肯定不會那麼倒霉要嫁給你。」羅蜜鷗不居於下風,馬上揶褕。「好吧。既然你說柯育仁還ok,那我考慮跟他交往看看好了。」
  
  他一愣。「你什麼時候那麼聽我的話?」
  
  「有理的話我就聽啊!」她嘻皮笑臉。「聽你的話還有好處,萬一出問題就有借口拉你墊背,比如他劈腿你要幫我扁人,我要是離婚帶小孩回家!你要幫忙養──」
  
  「小姐,你會不會想太遠?還沒開始交往,就先想好離婚後的退路?」他聽了真是啼笑皆非。
  
  「嘿。反正我──」
  
  「吱──」
  
  一陣緊急煞車聲打斷兩人的談話,羅蜜鷗轉頭一看,馬路另一邊有個人躺在一輛停住的紅色奔馳車下,她也沒多想,立刻起身奔去。
  
  「小鷗!」
  
  朱立業開口喊她已經來不及,就見她像條滑溜泥鰍般在車陣中鑽來鑽去,不一會兒就奔到對街。
  
  「款,她這愛管閒事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改?」
  
  嘀咕歸嘀咕,擔心她莽撞惹事,朱江業立刻收拾好筆電,硬著頭皮學她穿越車,可惜技巧沒她好,半天還過不了馬路……
  
  「……我就說我不要去醫院,你賠我一萬塊,我去國術館就好。」
  
  羅蜜鷗剛趕到車禍現場,正好看見原本躺在車輪下的中年男子已經自行坐起,一臉痛苦地按著腰側,一手柔著右腳,正和女車主商討賠償。
  
  「阿伯,被車撞到怎麼可以不看醫生。」古道熱腸的她立刻好心勸解。「我先叫救護車載你去醫院做檢查,這樣比較保險──」
  
  「少年ㄟ,沒你的代志,走啦!」中年男子把羅蜜鷗當成多管閒事的年輕路人,惡聲惡氣打斷她的話還出言攆人。
  
  「阿伯,您別生氣,我是好意──」
  
  「小姐,啊你是要賠不賠?」中年男子不理她,直接轉向女車主質問,我是好心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讓你不用留下肇事記錄,不然叫警察來處理,鬧到警察局可就──」
  
  「我賠。」女車主也怕麻煩,直接要掏錢了事。「可是我出門沒帶那麼多錢,皮包裡現金只有八千,不然我去領錢──」
  
  「好啦、好啦,看你老實,就八千。」
  
  怪怪的……‧
  
  盯著中年男子,羅蜜鷗心裡犯嘀咕
  
  一開始看他唉唉叫挺痛苦的,可是一仔細觀察,她發現他實在不像被車撞倒的受害者,討錢的音量中氣十足,尤其看見車主回車裡拿皮包要掏錢。他不再痛苦地扶腰喊痛,眼神多晶亮──
  
  想起來了,這種情形電視上有演過!
  
  「等一下!」
  
  女車主正要付錢給中年男子,卻被羅蜜鷗先一步攔下。
  
  女車主一臉疑惑。「先生──」
  
  「我不是──」款,算了,重點不在自己是男是女。「阿姨,你還是打電話叫警察來處理比較好。」
  
  「可是──」
  
  「喂,你不要多管閒事!」中年男子伸出拿錢的手落空,火氣大旺,立刻爬起來大聲斥喝。
  
  「阿伯。您精神很好嘛!」這下情況更加落實她的猜測。「腰不疼、腳不痛了?還是您一開始就根本沒被撞到?」
  
  「啊,我的腳──」
  
  她才說完,中年男子馬上靠坐在引擎蓋上唉唉叫,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阿伯!不用裝了。」羅密鷗已經百分百確定這是假車禍、真詐財。「很明顯你是等車子煞住才倒下來裝受傷,趁我還沒報警,你最好──」
  
  「呸!」中年男子啐了口痰,眼神凶狠。「臭小子,你以為講警察我就會怕?警察來我也沒在怕啦!是還沒撞到,但是有嚇到、摔到,付點精神賠償費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他轉頭看向女車主。「不給錢我就鬧到警察局、告上法院。讓你三天兩頭浪費時間跑法院──」
  
  「好啦、好啦,算我倒霉。給你錢就是了。」女車主皺眉掏錢,決定花錢消災。
  
  「阿姨,不可以!」羅蜜鷗連忙阻止。「這樣他會食髓知味,繼續詐騙其他人,我們應該報警處理,上法院我幫你作證,一定不會輸。」法
  
  「法院又不是什麼好地方,能不去就不去,我才不想觸霉頭。」女車主一聽院就頭皮發麻,一心只想優快息事寧人一我還要經去參加晚會,這件事就這樣算了。」
  
  羅蜜鷗無法接受她這種姑息養奸的處理方式。「可是──」
  
  「臭小子,你到底想要怎樣?」中年男子站起來,瞪大眼指著羅蜜鷗鼻子開。「你再不走我就要打──」
  
  喀噤一聲、再加亮光一閃,中年男子逼近羅蜜鷗胸前!作勢要拎起她領口的右半空煞住,一臉莫名其妙地望向突然冒出來對著他拍照的朱立業。
  
  「小鷗。打電話報警‧」朱立業晃了晃手機。「這個人意圖對你性蚤擾,我已拍照存證。」
  
  「蛤?」中年男子一臉踩到狗屎的表情。「你這個人神經不正常吧?他有的我有,講我對查甫人性蚤擾?哈!誰會相信──」
  
  「她是女的。」朱立業一臉同情地看向他‧「原來你是女的?女人長得像你這,難怪要出來騙錢。」
  
  「干!堵到兩個不男不女的肖仔!」中年男子咒罵。
  
  「很好,這句話我也錄音存證,可以告你誹謗。」朱立業轉頭瞄了羅蜜鷗一眼。「發什麼呆,還不報警?」
  
  不待她回應,朱立業視線又移回中年男子身上。
  
  「忘了告訴你一聲,她表哥是立委、堂哥是法官,看看這件事是要找黑的還早白的喬,上警察局泡茶還是法院聊天,無論要花多少時間我們都可以奉陪──」
  
  「干!算我衰,煞煞去啦!」
  
  中年男子惡聲惡氣地撂下一句,隨即轉身走人。步伐越走越快。
  
  啐!要是真惹上什麼立委還是法官的,以後他還不被警察盯死,什麼都沒得玩了!
  
  「不要跑!」
  
  羅蜜鷗還想追人,卻被朱立業一把拉住。
  
  「還想惹事?」朱立業低聲念她一句,轉頭看向女車主。「以後看清楚情況再下車。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喔,我知道了,謝謝你們!」
  
  事情急轉直下,女車主原本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一回神立刻點頭致謝,視線卻在他們之間打轉,神情有些古怪。
  
  「那個……你們真有勇氣。請問兩位都是小姐嗎?」
  
  「噗哧──」
  
  羅蜜鷗一笑出聲,馬上挨了朱立業一記白眼。
  
  「我是男人。」說完,朱立業立刻牽著羅蜜鷗走向人行道,不想再冒著被車撞死的風險穿越車陣。
  
  羅蜜鷗望著中年男人消失的街角,一臉悵然。「對了。以後不要再搬出我表哥和堂哥出來嚇人,我不喜歡仗勢欺人。「讓壞人跑了。真可惜。」剛剛他要是敢出手靠我自己就可以──」
  
  「就可以怎樣?揍扁他,然後以這身不男不女的裝扮進警察局,賭看看會不會有記者在場上新聞?你真的很想氣死你爸媽,順便讓溫允颯從台北殺下來,看他的好表妹、好助理,是怎樣努力闖禍為他博版面是吧?」
  
  聞言,羅蜜鷗全身毛骨聳然。
  
  她覺得自己「女扮男裝」還挺俊美的。反正又不傷風敗俗,所以相親完也沒回家換裝,直接來找他。
  
  但是她一點都不想以這身打扮上電視,被爸媽嘮叨是其次,最恐怖的是驚動可怕的表哥。
  
  萬一惹惱他,嫌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連帶丟了他的臉,她被炒魷魚事能都小,讓他一氣之下乾脆幫忙老媽想什麼「出清剩女」計劃,到時候自己被怎麼賣掉不知道。
  
  「厚,立業,真是好家在有你!」她感動地熊抱他示好。「我果然一輩子都不沒有你!我們一定要相親相愛、手牽手走到老~~」
  
  「我不要!噁心死了!你這女人快放手!」
  
  朱立業快昏了!
  
  都幾歲了還玩這麼幼稚的友愛遊戲?這女人到底是沒有身為女人的自覺,還是真的從來沒當他是男人?何況這裡可是人來人往的大街,她還一身男人打扮──
  
  啊,完了……
  
  意識到這點的他眸光-掃,立刻接收到路人詫異及曖昧的目光,將他們的表情轉換成語意就是──
  
  「阿嬤,那兩個叔叔為什麼在路上抱抱?」
  
  「唉喲,他們男生愛男生,你長大千萬不可以學,快走!」
  
  朱立業頭發昏,就像那對匆匆走過的祖孫所說的,他們兩個在路人眼中真被當成同志了。
  
  他苦啊!從小到大,跟這女人在一起時全沒好事,被她「恩將仇報」根本成了家常便飯……
  
  他立刻放開她雙手,迫切道:「你立刻打電話給柯育仁,今天晚上就去給我約會!」
  
  沒錯,他要盡快找到「替死鬼」!
  
  讓她趕緊談戀愛、結婚,就算她本人無自覺,她老公總不會放任她繼續「蚤擾」這個青梅竹馬吧?
  
  要是遇上一個愛吃醋的男人,搞不好還會限制小鷗跟他見面,到時候他不就能徹底擺脫這個麻煩精,脫離被帶賽到老的宿命?
  
  真是那樣,他真是省心省力、快活自在了!
  
  嗯,應該是那樣沒錯。可是……
  
  可是一想到小鷗將來的另一半可能容不下他,或許婚後再也見不到她三天兩頭上門氣得他半死,甚至可能連話都難得聊上一句,為什麼他心裡沒有狂喜,突然覺得有些悶、有點空虛?
  
  難道──
  
  他被這女人制約,成了受虐狂?
  
  「噫,真的要打喔?等他自己來約我不行嗎?這樣好像我很哈他……」
  
  望著羅蜜鷗吱吱喳喳、活力十足的模樣,朱立業不由得在心頭笑自己。
  
  款,這丫頭對他而言,好像是戒不了的煙,明知有害,偏又上癮,一旦要強迫除,肯定會痛苦好長一段時間……
  
  「算了,女人還是應該矜持一點,等他主動打來好了。」
  
  嗯,他就當行善,犧牲自我多讓她荼毒一段時日好了。
  
  「是吧?我也這麼覺得!」
  
  只要別逼她主動打電話找男人約會,別說矜持,要開筋劈腿都成!
  
  「肚子餓了,晚上想吃什麼?」
  
  「三弄串燒。」
  
  兩人異口同聲。說完又不禁相視而笑。
  
  那麼多年了,吵歸吵、鬧歸鬧。嘴裡在嫌,心裡卻明白對方在於自己有多重要,彼此之間,有些事無須言語‧自有對方才明白的默契。
  
  華燈初上。兩人並肩同行的身影親密交錯,還不知道以為到老不變的友誼,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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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19:36
第五章
  
  三個月後。台北,溫家。
  
  叩、叩、叩──
  
  雖然在自己家,不過因為書房有客人,莫雨霏還是先輕敲門板,稍等幾秒,才端著泡好的咖啡和手工餅乾入內。
  
  「……有什麼問題嗎?」
  
  莫雨霏放下托盤,問的不是面窗而立的丈夫溫允斌,而是勉強對她擠出笑容的客人──朱立業。
  
  因為表妹羅蜜鷗的關係,他們夫妻倆和朱立業也算熟識,來訪時,他神態輕鬆自若,還在客廳陪她養的小狗玩了一會兒,沒想到和丈夫進書房談點事,表情變得十分凝重,讓她有點擔心。
  
  「沒事,我看起來有事嗎?」
  
  朱立業勉強擠出敷衍的笑容,畢竟有些事多一個人知道只是多煩惱,於事無補,不如不提的好。
  
  「可是你──」
  
  「沒事。」溫允斌淺笑來到妻子身邊,溫柔輕摟她纖腰。「我請立業幫我想下競選的宣傳口號,他這個人一認真思考起來就是這種表情,我剛剛才笑他,眉心皺到能夾死蚊子了。」
  
  「習慣了,一下子沒法改。」朱立業配合地柔柔眉心。「不好意思。讓大嫂擔心了。」「
  
  「原來如此。」莫雨霏信以為真,這才笑開,「允斌,你也真是的,離下回大選還久得很,何必現在就急著催立業想口號?勝負心別放那麼重,立業,這件事,你用不著理他。來,吃餅乾。我早上剛烤好的。上次小鷗拿回去。說你喜歡,所以聽說你今天要來,我多烤了一點,待會兒回家前記得帶回去和小鷗一起吃。」
  
  「喂,在我面前對別的男人這麼好,不怕你老公吃醋?」溫允斌用力摟妻子一下,故意擺出善妒的嘴臉。
  
  「說什麼?」以為老公真的吃味了,莫雨霏立刻解釋。「從小到大,溫家親戚里就小鷗的爸媽對我最友善,小鷗待我更像姊妹一樣,從來不嫌棄我的出身,要是爸媽不答應,當年小鷗還要帶我一起去法國讀書,小鷗當立業像哥哥,我也一樣!你不要亂吃飛醋。」
  
  「他明白,只是存心鬧你。」朱立業倒是十分明白!也不以為意。「溫大哥,都老夫老妻了,這種肉麻遊戲你還玩不膩?」
  
  「不膩,我會玩到老,」溫允斌回得理所當然。「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生活樂趣。」
  
  「我看樂在其中的只有你吧?」朱立業同情地望向莫雨霏。
  
  看來溫允斌和羅蜜鷗這對表兄殊,一樣有著以整人為樂的怪胎細胞,難怪兩個人跟家族都不對盤,獨獨彼此合拍。
  
  驀地,一想到羅蜜鷗,朱立業藏不住的擔憂又隱約浮現。
  
  「雨霏,我和立業還有些事要談。」溫允斌也發現了
  
  「嗯,我答應要陪夏董去挑送朋友的禮物,你們慢慢聊。」
  
  「好。出門小心。」
  
  這回莫雨霏沒發現朱立業的表情變化。體貼地拿著空托盤離開,還給兩個男人靜的談話空問。
  
  「資料確認完畢?」首先問話的是溫允斌。
  
  「嗯。」朱立業眉間皺折比先前更深!還隱約浮現怒氣。「你什麼時候知道這事的?」
  
  「你以為呢?」溫允斌挑眉反問。「以我的辦事效率,當然是昨天。」
  
  「可惡!」朱立業忍不住握拳敲桌出氣。「我應該先對柯育仁做好全盤調查,讓小鷗跟他交往才對──」
  
  他好後悔!
  
  昨晚,他接到溫允斌來電,要他一早上來台北談事情,他怎麼也想不到談的竟然是這麼嚴重的事。
  
  原來柯育仁早已不是當年那個老實乖巧的好孩子。「明順企業」也不像外表看來那樣光鮮亮麗。
  
  次貸風暴將柯家在美國的投資掃平,公司急需大筆資金挹注,除了求神保佑中個幾億頭彩,最快速的辦法當然是讓三個已屆婚嫁之齡的少爺、千金們巴上豪門,找個有錢親家幫忙力挽狂瀾。
  
  所以,柯育仁不是因為一見鍾情,純粹是小鷗有個向來無門戶之見、樂於行善助人的富爸爸,倒霉的她便成了柯家人眼中頭號肥羊。
  
  他更蠢!其中內情都不知道,還說什麼兩人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幫忙說服小鷗敞開心胸接受對方追求。
  
  聽說柯家從老到小對她呵護備至,柯育仁對她更是百依百順,他還自嗚得意向她討功,說都是自己當初鼓吹她嘗試新戀情的功勞──
  
  聽說,是你鼓勵小鷗和柯育仁交往?」溫允斌在他對面坐下挑眉開問。
  
  「呃……嗯。」男子漢敢做敢當,他不否認。
  
  「那麼多人追小鷗,你都沒給過她意見,獨獨在柯育仁展開追求的時候幫腔,你還真有挑人的眼光。」
  
  中箭!
  
  朱立業這輩子頭一回覺得罪惡深重,想為自己辯駁卻無從說起,怎麼想都真的跟他脫不了關係。
  
  因為他比誰都清楚,小鷗玩、心重、愛自由,對威情的事並不積極,如果不是他幫忙敲邊鼓,柯育仁追求得再積極,她也不一定會接受。
  
  雖然他們老愛說彼此腦袋裡裝大便,可是真有什麼重要大事,表面像是不會理會對方意見,其實字字句句都會聽入耳中、擱在心上。
  
  可惡!他向來鄙視暴力,認為只有沒長腦袋的人才會笨到需要靠拳頭解決事情,但是此刻他真的不想要腦袋了,只想狠狠把柯育仁扁成豬頭!
  
  溫允斌不著痕跡地注視他每個細微表情;「或者,小鷗又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闖了什麼禍,連累你出饃,氣得你希望給她個教訓,故意──」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朱立業激動起身,無法接受這樣的指控。
  
  「從小到大她給我惹的麻煩沒少過,我也的確發狠罵過她、詛咒過她,不過那是氣頭上的蠢話,我從來沒真心希望她因此受到什麼教訓或是報應,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對我來說是除了父母之外最重要的人,我比誰都希望她能幸福,怎麼可能故意陷害她?柯家的事我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那你現在知道了,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把沒天良的柯育仁砍成十八段、放火將柯家人住的豪宅燒得精光──
  
  「立刻趕回去告訴小鷗這件事,警告柯育仁不准再接近小鷗一步!」唉,有些事畢竟只能想想,做不得。
  
  「嗯。」
  
  溫允斌點點頭,看似同意,嘴角卻噙著不敢苟同的笑意。
  
  「這樣做不對?」朱立業看出來他並不贊同。
  
  「也不是不對,只是,小鷗很善良……」溫允斌語氣徐緩,像在思考怎麼說才能讓他明白。「耳根軟。相信人性本善,所以──」
  
  朱立業也明白了。
  
  只要柯育仁一口咬定家裡缺錢和追求她是兩回事,擺出真心被質疑很痛心的模樣,小鷗那個笨蛋反而會自責自己小心眼傷害別人,多了內疚,更不可能主動和對方分手。
  
  這可不成!要趁現下他們感情不深的時候快刀斬亂麻,將小鷗受到的傷害減到最輕才行,拖久了,就算柯育仁露出狐狸尾巴,只怕重感情的小鷗也離不開他了。
  
  「你有什麼主意?」朱立業冷靜地坐下,問溫允斌。
  
  骯髒事、麻煩事,溫允斌處理多了,遇事比自己鎮靜,也比較有想法,畢竟他「老狐狸」的稱號不是講假的,朱立業相信他會叫自己上台北密談,心裡肯定早有謀略。
  
  「我試探過小鷗,她這個人對感情慢熱,目前和柯育仁之間的交情只能勉強算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最好的方式是找個更好的人選,趕在柯育仁贏得小鷗的心之前橫刀奪愛。
  
  「更好的人選?」
  
  朱立業摩挲著下巴沈思良久,再度迎視溫允斌,搖了搖頭。
  
  「我認識、條件又不錯的單身漢,小鷗全見過,沒一個讓她動心,還有,我不贊成臨時抓個男人橫刀奪愛,如果對方只是抱持幫忙追看看的心態,沒有非要打敗柯育仁搶回小鷗的決心,。根本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不是遊戲,搶完就結束,如果小鷗真的愛到非他不可,他也必須是個能真心待小鷗,再勉強也會讓自己努力愛上她、一輩子待她好的人,不然只是將傷害小鷗的人由柯育仁換成他,那又何必?」
  
  溫允斌點點頭。「沒錯,我也是這麼想。」
  
  「所以你有第二個計劃?」他理所當然地問。
  
  「沒有。」
  
  「沒有?」難道自己太高估他了?「誰知道柯育仁會不會等不及,使出什麼下三濫的手法讓小鷗非嫁不可?你應該知道,這件事已經刻不容緩,結果你還想不到好辦法解決這件事?」
  
  剛那個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好辦法,既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小鷗帶離柯家風暴,又能讓小鷗得到幸福,不是嗎?」
  
  「是。」朱立業想都不想便回答。「可是問題在於人選難尋,我是想不到了,難道你有適合的人選?先說好,有了前車之鑒,我不會輕易答應你撮合,對方必須過了我這一關,完全贏得我的信任,發誓他絕對不會傷害小鷗再說。」
  
  他語氣激動,心裡也一樣波濤洶湧。
  
  這輩子他只見過小鷗哭三次,一次是她養的小狗死掉、一次是初戀男友劈腿被當場逮到、一次是她的好友鍾心瑜離婚,每次都讓他心如刀割,可能的話,這輩他再也不想見到第四次。
  
  雖然心裡不願意承認,嘴裡還一天到晚嫌她是麻煩精、衰神、拜託她離自己越越好,可是他心裡很清楚,她是甜蜜的負擔,就因為疼她、寵她、把她當親人看,才會任由她對自己胡作非為,否則以他不愛別人隨便親近的性格,早立下楚河界與她一刀兩斷了。
  
  柯育仁那小子竟然敢傷害他最重視的人,想拿小鷗當搖錢樹?
  
  哼!只要他朱立業活著,柯家人就休想如願以償,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小鷗陷入柯家魔掌!
  
  「那麼,你信不信自己?」
  
  溫允斌端起老婆泡的咖啡喝一口,淡淡問他。
  
  「……什麼?!」朱立業一下子搞不清他用意何在。
  
  「我信你,也只能信你。」溫允斌優雅彎唇,凝視著他的眼神卻十分銳利。「你呢?能不能為了小鷗豁出去?」
  
  像是大晴天走在路上突然被雷劈到。朱立業瞠目結舌,直接在椅子上僵成了化石。
  
  「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小鷗不是會因為別的追求者條件勝過男友,就輕易移情別戀的女人,但是對像如果換成她的青梅竹馬,一時的心慌意亂肯定會有,接下來,當然也不能和柯育仁講什麼君子之爭,怎麼乘亂快速攻取她的心,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因為你是小鷗最好的朋友,也是這世界上最瞭解她的男人,你,就是最佳、也是唯一人選。」
  
  溫允斌說著,將一片餅乾送入口,輕鬆得像是一般閒聊。
  
  「願不願意,想清楚再回答,這可不是光講朋友義氣就能解決的事。」他微頓。「畢竟,跨過朋友界線,你和小鷗再也回不到從前.就算你想在小鷗愛上你、離開柯育仁之後,利用時間慢慢讓她對你的情意轉淡,重回朋友關係,依你們兩個的性格,也很難當作一切從未發生,會不會從朋友一路退成陌生人,誰也不知道‧對吧?」
  
  朱立業十分詫異地望著他。
  
  自己心裡想的、考慮的,全被他說中,這男人果然不是個簡單人物。
  
  「你今天根本不是找我來商量,而是告訴我該怎麼做,也確定我會照做,對吧?」他心裡已經有了決定。
  
  對於朱立業的反問,溫允斌一臉無辜。
  
  「怎麼可能?雖然你跟小鷗是好朋友,但是你願意為了她的幸福做到什麼地步,只有你自己知道。」
  
  「是嗎?」朱立業沈吟片刻,再度起身。「總之,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該怎麼做我心裡有底!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好。」
  
  溫允斌也不客氣留人,跟著起身,一路送客到玄關。
  
  「不用客氣,送到這裡就好。」
  
  「我沒打算跟你客氣。」溫允斌一語雙關。「我話說在前頭,不管你最後決定怎麼做,全由你自己負責,我不會有任何愧疚,萬一將來你和小鷗之間發生任何衝突,很抱歉,我會站在她那邊,對你,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朱立業沒生氣,反而輕笑。「你這個人不是向來不做沒把握的事?既然是我闖的禍,我一定會負責到底,這輩子只有小鷗傷害我的分、沒有我傷害她的可能,再見」。
  
  「抱歉。」
  
  門開了又關,人都走了,溫允斌才對著門板輕吐一句。
  
  不過,他臉上並無歉意,反而是藏不住的促狹笑意。
  
  哼,他溫允斌何許人也?
  
  要出手整死柯家,讓他們一輩子後悔曾經打過小鷗的主意。他至少有一百種方法。
  
  不過!那些辦法簡單利落,卻毫不有趣,還會髒了他的手,怎麼都敵不過他高訴朱立業的妙計,可以來個一箭雙鵬。
  
  畢竟這對青梅竹馬實在遲鈍到礙眼的地步,日子過得太平順。他們就一路笨下去,也該有個人幫忙推一把,將這對笨蛋送進「墳墓」了。
  
  「嘖,我這個人真是太善良了。」
  
  他笑語,窗外原本晴朗無雲的藍天,緩緩飄來了幾朵烏雲……
  
  朱立業搭高鐵回南部,-出車站就遇上傾盆大雨,完全符合他的心情。
  
  他上當了!
  
  因為震驚、內疚,因為一時氣急攻心,他忘了現在的溫允斌在政商界聲勢如日中天,只要他開口,幾句話就可以讓柯家人努力維持的光鮮外殼整個紛碎殆盡,柯育仁再如何能舌槳蓮花,也敵不過他出手。
  
  什麼唯一僅有的辦法,根本就是唬人!
  
  虧自己還傻得抱著慷概赴義的決心,一口答應下來,直到上了車開始冷靜盤算接下來該如何去做,才倏地恍然大悟,發現自己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竟然傻傻跳進狐狸挖好的坑。
  
  不過,有件事他不得不承認,由自己將小鷗帶離柯育仁身邊,雖然不是唯一的解決辦法,卻是最好的辦法。
  
  他可以什麼都不做,溫允斌不至於強迫他,也一定會出手干預,不可能讓小鷗嫁進柯家。
  
  只是一旦溫允斌出面,下手絕不會心軟,柯家會永無翻身之地,善良如小鷗,即使明明自己是受害者,雖然生氣,還是會同情柯家處境,等她氣消了,搞不好反過來認為柯家原本不會那麼糟,是因為表哥為她出氣才讓他們受重創,反而心存愧疚。
  
  萬一因為同情,讓她原諒、甚至恢復跟柯家人往來,而柯育仁那小子又厚顏無恥地巴上來──
  
  「哈啾!」
  
  他打了個噴嚏!一陣惡寒湧上心頭。
  
  不行,他說什麼也不能讓小鷗淪入柯育仁魔掌,為了徹底斷絕讓她嫁給那話人的可能,他、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一定要在最短時間內讓小鷗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眼裡再也容不下柯育仁那人渣!
  
  愛得死去活來?
  
  嗯,威覺好像不錯。
  
  這輩子向來只有他被小鷗氣得死去活來、總是屈居下風的分!要是小鷗愛他──
  
  朱立業一凜。
  
  怎麼,他好像一點也不排斥要和小鷗成為情人這件事?
  
  自己不是-直將小鷗當成妹妹一樣?現在他必須追求她、和她談戀愛、甚至結婚,不是應該多少要有點噁心、愁苦無奈、裹足不前。才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想法不是嗎?
  
  那,他現在心哩那股明知中計還躍躍欲試的衝動是怎麼一回事?受刺激過頭的反應?
  
  還是因為自己多嘴、撮合禍事,心裡過度愧疚!願意不計一切犧牲補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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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20:12
第六章
  
  鈴──
  
  朱立業還來不及弄明白自己不符常理的心態,手機鈴聲便在外套口袋裡響起,他拿起一看顯示的正是羅蜜鷗的手機號碼。
  
  「喂?」
  
  「喂,你還在台北嗎?老大到底找你去談什麼事?」羅蜜鷗自從在溫允斌身邊工作後,就改口不喊「表哥」,總是淘氣地喊他「老大」
  
  「離開了,我剛到高鐵車站。」聽見她輕快明亮的嗓音,他也跟著唇角上揚。「你這女人又探總我行蹤了。」
  
  「呿,誰探聽?中午去你家吃飯,是乾媽自己告訴我的,說是昨天她接到老大找你的電話,今天一早你就北上,不知道是什麼急事,我打給老大問,他竟然說我管很寬,簡直像一天到晚查老公行蹤的黃臉婆──」
  
  「呵,他的比喻還真貼切。」貼切到竟然讓他覺得有點窩心。
  
  「呿,我哪那麼倒霉。」她立刻撇清。「我是講義氣,怕你不小心做了什麼事惹到老大,被他叫到台北挖坑埋了,怎麼說我們也有二十幾年的交情。總要問清楚墳頭在哪兒!好去燒香l」
  
  「提醒我別忘了托夢告訴你下一期樂透頭獎號碼,對吧?」
  
  「……哈哈哈,你還記得啊!」
  
  羅蜜鷗笑開,這是多年前兩人說笑時她提議過的事,日後他們誰先走一步,就去打聽下一期樂透開獎號碼來托夢,他不提,她差點快忘光了。
  
  聽著她爽朗的笑聲,朱立業心裡五味雜陳。
  
  差一點!自己就毀了她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親手害她成為豪門怨婦,做了柯家人的幫兇。
  
  為了這一點,他就不計較溫允斌設計陷害自己的事,反而感激對方在憾事發生前提醒他,讓他還有挽回的機會。
  
  只要是為了讓小鷗幸福,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小鷗──」
  
  「你等一下──」
  
  羅蜜鷗打斷他的話,手機另一端傳來她和男人談笑的聲音
  
  朱立業警覺地豎耳細聽,確認在她身邊的人就是柯育仁,一股火氣立刻直衝門。
  
  「小鷗!」
  
  他朝著手機大喊,手機另一端的談笑聲立刻靜止。
  
  「厚,我耳膜差點被你震破!」
  
  羅蜜鷗只離開手機一下下,和從更衣室試穿新衣出來詢問意見的男友說幾句沒料到朱立業突然來個獅吼,嚇得她手機差點落地。
  
  「柯育仁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們在做什麼?」他質問,渾然未覺自己很「入戲」,完全是妒夫的口吻。
  
  「嗯。他說想買套新西裝,要我幫忙選,所以我們正在百貨公司試穿,買完直接去吃晚餐。」她頓了頓,「你剛才那麼大聲就只是想問這個?難道你懷疑我會劈腿跟別人約會?」
  
  不是懷疑!是用硬掰的他也要逼她將腿「劈」開!
  
  「我沒那麼無聊,吃完飯立刻回家,我有事跟你說,絕對不准在外頭過夜,知但嗎?」
  
  「神經啊!我怎麼可能那麼快──唉呀,知道啦,你比我爸還愛管。」她在手另一端紅了臉,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到這裡來。
  
  「反正你聽我的沒錯,因為我無論說什麼、做什麼,一定都是為你好。」
  
  羅蜜鷗隱約覺得他有些不尋常,這種肉麻話他平時絕不會說出口。
  
  其實不說她也明白,朱立業只是愛擺出很不得已、很勉強才跟她做朋友的態,心裡其實和她一樣重視彼此的友誼。待她像親人一樣,寧可傷害自己也不可能害她,這一點她絕對有信心。
  
  「你今天好奇怪,老大到底找你上去談了什麼?」她猜想或許跟這件事有關。
  
  「沒什麼,他只是拜託我幫忙想下屆選舉的宣傳口號而已。」朱立業當然不會實話實說。
  
  「厚,下次選舉還久得很,他未免也提前太早準備了吧?」她信以為真。「就為了這個專程找你上台北商量?真是吃飽太閒!來回車程就要去掉大半天時間,當你每天沒事在家等他召喚嗎?真不懂得體貼別人。」
  
  「嗯,有理,我會考慮把你這番話轉告他。」
  
  雖然她語氣中的偏袒讓朱立業揚起嘴角,卻還是不由得想逗逗她。
  
  「嘿嘿。」羅蜜鷗立刻乾笑兩聲,討好地商量,「親愛的朱立業。我是為你打抱不平,你應該不會真的恩將仇報,害我被老大整死吧?」
  
  「哼,他很疼你,才捨不得整死你。」整他倒是毫不客氣。「反正記得我說的,早點回家。」
  
  「喔,好啦,外面在下大雨,視線不佳,你自己開車回家要小心。」
  
  「開車?」朱立業望著站外的傾盆大雨,「我沒開車,早上搭公交車來的,看這情況,我──」
  
  他一頓,一個念頭剛剛閃過腦海,還不及思索,嘴裡已經說了出來。
  
  「應該會很晚到家。」他望著外頭幾輛排班等著載客的出租車。「因為下大雨,出租車都沒了,一輛也不剩,還有不少人在那裡等車,你也知道,我討厭跟人搶車──」
  
  「那公交車呢?你不是搭公交車去的?」
  
  「生意太好,班班客滿。」
  
  他看著只有坐滿八成的公交車,從眼前緩緩開過。臉不紅氣不喘地睜眼說瞎話。
  
  「真的假的?雖然今天是假日!可是天氣不好,搭高鐵出去玩的人還是那麼多?」
  
  「嗯,人真多。」
  
  他看著人潮稀疏的大廳,頭一次發現自己真有說謊的天分。
  
  「那怎麼辦?應該不至於要等上幾小時才能回家吧?」
  
  羅蜜鷗忽然想到,乾媽說朱立業早上只穿了件薄外套就出門,大雨讓氣溫驟降,他現在肯定──
  
  「哈啾!」
  
  「你感冒了?」
  
  「沒有,在台北上車前淋了一點雨,現在吹到風有點冷。你繼續逛街,不用擔,我自己會想辦法,再見。」
  
  「喂──」
  
  他聽見手機那端焦慮的呼喚,仍然毫不遲疑地結束通話。
  
  「……朱立業,你在做什麼?」
  
  他望著手機自問,此刻的思緒忽然回到當年和初戀女友分手前幾天的場景──
  
  那天,他和女友一樣是出門逛街、吃飯,一樣是接到小鷗打來哈啦的無聊電那天,他和女友一樣是出門逛街、吃飯,一樣是接到小鷗打來哈啦的無聊電話,他隨口問去外地找朋友玩的她在哪裡,一聽說她回乘搭的車中途拋錨,司機要旅客下車步行到下-個站牌等其他公交車,或者轉搭出租車離開,人生地不熟的她看不到半輛出租車,公交車站牌也不知在何方,又開始下雨,她竟然還傻乎乎地覺得自己正在進行刺激的冒險旅程,要他好好玩、不用擔心,她自有辦法回家,就這樣掛了他的電話。
  
  好好玩?
  
  他根本坐立難安,腦子裡想的全是那傻妞會不會遇上壞人?該不會已經迷路,走到根本不會出現出租車和公交車的鳥地方,還傻傻走到天黑?會不會──
  
  等他回過神時,自己己經上了車、出發去找她!看見駕駛座旁的空位,他才想起離開餐桌去化妝室的女友,他打電話叫女友搭車回家,兩人因此吵了一架,但他沒回去安撫女友,依然趕去接小鷗。
  
  他沒跟任何人說,這件事成了他和女友分手的原因,之後幾天,女友不斷要求他和小鷗保持距離、要求他跟她回法國,到最後甚至變本加厲,要他在她和小鷗之間選擇。
  
  他沒有考慮!選了小鷗。
  
  女友一氣之下飛回法國,他也沒想過要放棄和小鷗之間的友誼挽回愛情,一段感情就這麼莫名其妙斷得一乾二淨。
  
  一直以來自己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發現,其實自己的選擇-點都不尋常。
  
  是他不夠愛前女友?還是他太重視小鷗?
  
  如果每-任女友最後都不信他和小鷗之間只有純友誼,要他遠離小鷗,他這輩子是不是就別想結婚了?因為他知道,他絕對不會捨棄和小鷗之間的感情。
  
  這個才是他和前女友分手後,一直不想有女友的主要原因。他想等小鷗先結婚,再來處理自己的婚姻大事。
  
  但是此刻,他有些不確定自己心裡真正的想法……
  
  剛剛為什麼要騙小鷗?
  
  他明白,不是無聊惡作劇想讓她擔心,而是忽然想起那拋下女友去找她的回憶,很想知道換作是小鷗會怎麼辦?
  
  在她心裡,他有多重要?
  
  真好笑,小鷗當初的情況和自己現在的處境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他等久了自然有車坐,小鷗何必拋下男友來接他?他的做法簡直就跟小孩子爭寵一樣幼稚。
  
  可是……明知道不太可能,為什麼他不想離開,還想再等等看?
  
  莫非自己真是天生戲精,-確定接演角色,馬上進入倩境,已經瞬問融入「小三」精神,要和柯育仁開搶?
  
  或者,他應該靜下心來仔細思考,自己和小鷗之問的相處模式,有沒有可能在哪個環節出了什麼紕漏……
  
  「朱立業,你真幼稚!」
  
  不到二十分鐘!氣急敗壞的怒吼一路由高鐵的進出大門傳進來,筆直傳進朱立業耳中。
  
  他由沈思中回神。那個穿著藍黑色褲裝,完全無視旁人側目,氣急敗壞地踩著沉重步伐朝他走來的女人,正是羅蜜鷗。
  
  朱立業坐在椅上笑看她氣紅臉的模樣,明明像來尋仇一樣凶狠,他的心情卻是說不出來的爽快。
  
  和柯育仁開戰第一場,他大獲全勝。
  
  「這叫人多?!這叫人多?!」羅蜜鷗氣得跺腳,手還氣呼呼地指著大廳三三兩兩的旅客。「你之前都活在無人島是不是?!」
  
  「不是說三個女人就是一個菜市場?」他好心情地和她抬槓。「這裡有好幾個,『菜市場』,人真的很多啊。」
  
  哇哩咧──好,換詞。
  
  「那出租車和公交車又是怎麼一回事?」她大手往外一揮。「你剛剛是鬼遮眼還是穿越到古代?外頭明明一排出租車,從我眼前開過去的公交車更是一堆空位沒人一坐,你跟我說沒半輛車?莊孝維!」
  
  「可能出租車剛來,前一輛公交車剛把人潮載走。」他一臉無辜。「我不介意你去跟高鐵借錄像帶求證。」
  
  她啞口無言。
  
  為了這種事去跟人家調錄像帶?呿,她又不是笨蛋!
  
  「反正你欠我一次!」她在他身旁的空位坐下,把手上拎的百貨公司購物袋往他懷裡一塞。「外面很冷,把你的薄外套脫下,穿我買的。」
  
  朱立業打開袋子,拿出一件寶藍色羽絨外套,吊牌還掛在上頭,看來是剛剛在百貨公司買的。
  
  「小鷗,你對我真的很好。」他突然有感而發。
  
  「幹麼突然那麼肉麻?」不習慣他的感性,羅蜜鷗有些彆扭,耳朵微紅。「不要以為這麼說就可以把你騙我的事一筆勾消,快點把外套穿上,育仁還在車裡等我們。」
  
  「他也跟來?」朱立業的好心情頓時降到谷底。「我坐他的車出門的。不然呢?」說到這兒,她忍不住白他一眼。「真的是會被你害死!我笨到把你說的話當真,拜託他開車來接你,結果他的衣服沒買,反而買你的,我看他原本已經有點不高興,來的時候看到那排出租車,他的臉都綠了,還問我你是什麼意思?」
  
  「你怎麼回答?」
  
  「……可能出租車剛來,前一輛公交車剛把人潮載走。」她好心虛……
  
  「哈──」
  
  朱立業笑了,這就是他和小鷗之間無可取代的默契,連臨時編謊都能說得一字不差。
  
  「都你害的還敢笑?」她真是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你都不知道他的表情,好像懷疑我是那種當著老公面買衣服送情人,還使喚老公當司機接送情夫的厲害角色,超級尷尬!」
  
  「老公?」他笑不出來了。「你有跟他結婚的打算?」
  
  「沒有啦,我只是比喻而已。」她連忙搖手否認。「現在還在觀察期、觀察期而已,真的,你千萬不要在我爸媽面前提起結婚兩個字,不然他們搞不好隔天就主動去柯家提親,那我就完了!」
  
  「觀察期?」他穿好外套,起身。「所以如果有其他不錯的對象想追你,還是可以考慮嘍?」
  
  她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我做不到一次跟好幾個人交往那種事,育仁對我不錯,他爸媽對我也很好,連你和我爸媽都說我和他登對,所以我想和他交往看看。再好的對象出現,我也不會劈腿,如果對方真的追得很猛,真的讓我很動心,我也會先跟育仁分手,才有可能談下一段感情。」
  
  「嗯,明白了。」
  
  「明白什麼?」
  
  「想讓你動心,一開始追求就要很猛,對吧?」
  
  「呃,我──」
  
  「羅蜜鷗,我愛你!」
  
  羅蜜鷗瞪著他,完全呆住。
  
  朱立業不是掛著輕佻笑意,玩笑似地對她悄聲說,他放聲大喊,尾音還在大廳迴響,原本走動中的旅客被嚇得愣了,遲了幾秒才傳來有人鼓掌、吹口哨的起哄聲。
  
  「你、你不要給我下跪求婚喔!」她脹紅臉,猜測他下一個舉動。「好啦、好啦,你騙我的事我答應絕不計較,可以吧?玩笑不要開那麼大,萬一被熟人看到──」
  
  「不是玩笑,是我的真心話。」朱立業雙手按住她雙肩,俯視她緋紅臉蛋。「小鷗,這是我的正式宣告。我們朋友就做到今天,明天開始,你是我無論如何都要搶到手的女人,我要當你唯一的男朋友,所以你可以開始準備和柯育仁的分手詞,聽清楚了嗎?」
  
  她愣愣點頭,隔了兩秒又搖頭。「你頭腦不清楚吧?淋雨發燒了?厚,我知道了,是不是老大灌你酒?一定是,所以你才──」
  
  「下一秒,羅蜜鷗眼前一暗。朱立業突如其來的一吻讓她什麼都來不及反應,腦子一片空白。
  
  「沒有酒味,對吧?」朱立業在她唇畔低語。「小鷗,我很清醒,所以你回家後仔細想清楚,以後要怎麼面對我?因為除了情人,我不接受其他關係。」
  
  他說完便放開她,站直身。
  
  我不想欠情敵一個人情,待會兒我自己搭出租車回去,你用大雨當借口。讓柯育仁直接送你回家,知道嗎?」
  
  說完,他瀟灑地揮揮手,就這麼消失在羅蜜鷗的視線中。
  
  現在……是什麼情況?
  
  羅蜜鷗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想起身,可是又莫名地腿軟。
  
  要死了!她的心跳又是怎麼一回事?!
  
  她輕按胸口心臟怦怦狂跳,是心臟病快發作了嗎?
  
  可惡的朱立業!幹麼開這種玩笑?
  
  可是,他又說不是……
  
  這輩子她從未見過朱立業用那種眼神看她,那是狩獵者鎖定獵物的侵略眸光,強勢、霸氣,加上他咄咄逼人的宣告,真的完全震住她向來還算靈活的腦袋,當場當機,只能愣愣任由他耍著。
  
  她從來不知道,被他那雙漂亮過頭的流金色眼眸牢牢盯住,竟然會讓人像深陷流沙,想轉移視線也沒辦法……
  
  怪了,從小到大兩人「交手」多回,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幾百次,從來不曾發生過這種事,連他的人都走遠了,她竟然還在繼續失常。
  
  喔,她快瘋了!
  
  不管怎樣,他竟然在公眾場合公開示愛又吻她,萬一被人用手機拍下po上網──
  
  羅蜜鷗頭皮發麻,動彈不得的四肢瞬間恢復運轉,立刻低頭、拔腿逃離案發現場。
  
  接下來要怎麼面對男友和朱立業?
  
  天哪!她不要想、也不敢想了啦──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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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20:28
第七章
  
  有些事,無論不要想還是不敢想,還是必須面對,逃也逃不掉。
  
  正當羅蜜鷗慶幸沒在網絡上搜尋到自己「出軌」罪證,隔天卻在自己電子信箱收到朱立業吻她的照片,而且還是十幾張連拍、各角度清清楚楚,她嚇得臉紅心跳。
  
  所以說,壞事真的不能做,那一幕好巧不巧被她朋友撞見,對方傳完照片除了通知她收信,還揶揄她色膽包天,劈腿劈得光明正大,啃的還是發誓吃了會爛的窩邊草。
  
  天知道她根本是強迫中獎,講到嘴快爛了還沒人信,真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
  
  幸好,朋友保證照片絕不外流,現下最重要的就是跟朱立業講清楚,要他別來亂了。
  
  「嗯,就是這樣。」
  
  她端起桌上的果汁灌一大口,註銷msn關機,下樓來到後院,手腳利落地翻過羅、朱兩家相鄰的矮牆。直接找人談判。
  
  「小鷗,你來啦?」
  
  朱家兩老正在後院賞月閒聊,看見翻牆而來的她一點也不奇怪,微笑地招呼。因為兩家都是寬長建築,羅蜜鷗嫌走前門串門子麻煩,攀牆過去連按門鈴等開門都不用,省事又省時,從小就愛從朱家後院出入,朱家人早就習以為常了。
  
  「乾爹、乾媽,我找立業,他在家吧?」
  
  「嗯,在他房間。」徐慶妤揮揮手,招她來到身邊。「來,乾媽削了幾片哈密瓜,先吃一點再去。」
  
  「是不是和我媽一起團購的那些?晚上在家裡有吃了,超級甜喔!」她在兩老面頰上各親一記。「我就不打擾你們兩位月下談情了,乾爹、乾媽,電燈泡先閃嘍!」
  
  她揮揮手!打完招呼就進屋,上樓找人。
  
  「唉,我怎麼看都覺得小鷗和立業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當兄妹實在太可惜了。」
  
  徐慶妤目送乾女兒修長的背影,越看越覺惋惜,不由得喃喃嘀咕。
  
  「嗯,小鷗如果能嫁來我們家,日子肯定很熱鬧。」
  
  「是吧?」丈夫的附和讓她更加不甘心。「偏偏那個笨兒子腦子固執得很!眼睜睜看著那麼好的女孩就快被其他男人追走還無動於衷,早知道我們就多生幾個,反正現在姊弟戀正流行,生三、四個就不信生不出一個眼光跟我們一樣好的聰明兒子,可以把小鷗娶回來做我媳婦。」
  
  「別難過得太早,事情還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我看是沒希望了,小鷗現在的男朋友長相雖然跟兒子完全沒得比,可是學歷高、家世好,和羅家門當戶對,小鷗她爸媽也沒意見,只要小鷗一點頭,這門親事馬上訂下,我們就毫無指望了。」
  
  「有希望、有希望,只要小鷗一天沒出嫁、立業一天沒結婚,一切都還有希望,我有預感,立業遲早會發現小鷗有多好,真的。」
  
  「唉,希望如此嘍!」
  
  朱父摟著老婆的肩安慰,心裡有件事真想說出口,可是又伯給老婆太大希望,萬一期待落空更糟糕。只好繼續忍著。
  
  其實,昨天他送朋友去搭高鐵,正巧讓他親耳聽見兒子告白,可是因為喊的話很「順耳」,所以他沒上前罵兒子大庭廣眾之下沒規沒矩,反而笑得很高興。
  
  「羅蜜鷗,我愛你!」
  
  他可是親耳聽見兒子的告白,接下來的吻戲也親眼目睹,只是最後兩個人先後雕開,實在讓他猜不出來小鷗到底是答應還是拒絕了示愛?
  
  但是今晚小鷗笑嘻嘻地來找兒子……
  
  呵呵,應該是好消息吧?
  
  當然,朱父猜錯了。
  
  羅蜜鷗一到朱立業房理,立刻嚴正拒絕他的追求。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已經答應跟柯育仁交往,不能沒有理由就莫名其妙跟他分手,所以不能接受我的追求,是嗎?」
  
  朱立業斜躺在床上,一手托腮,一手拿書,消化了她一進門劈頭落下的一大串話,眼睛卻繼續注視書本。從頭到尾沒看她一眼。
  
  「呃,對。」
  
  羅蜜鷗站在門邊,保持「退路」暢通。
  
  以前就算朱立業躺在床上看書,她一樣進門就爬上床,在他身邊躺下來開始哈啦,有時候就這麼睡著了,也不覺得怎樣。
  
  可是經過昨天,那張她躺過、睡過無數次的床,上頭彷彿突然冒出無數根尖針,她根本不敢靠近。
  
  更奇怪的是,朱立業側臥的姿態很魅、很美。任誰瞧見都不由得失神多看兩眼,要是他有一頭長髮、有張臥榻,再微敞衣襟露出點胸肌,安排他來個回眸一笑,那陰柔俊美的媚態,包管讓男女老幼個個鼻血狂噴。
  
  這男人的魅力無遠弗屆,是她很早就知道的事,從驚為天人、看到傻眼,練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禪定境界,再也不會像旁人一樣看到恍神,迷戀得捨不得將眼光移開。
  
  可是她的「朱立業免疫疫苗,好像過期失效了。
  
  此刻,這傢伙明明什麼令人想入非非的行為都沒有,連視線都規規矩矩沒瞄過來,看在自己眼裡居然誘人到爆表,看得她臉紅心跳,連眼睛都捨不得眨。
  
  更怪的是,自己不知在緊張個什麼勁,手心直冒汗,這可是她和朱立業相處至今不曾有過的事。
  
  可惡!都怪他昨天發神經告白,今天卻一整天沒有任何異常舉動,讓她工作不專心、回家不安心,一整天想破頭都理不出任何頭緒,反而更加混亂。
  
  總之,最後只有一個結論,無論她和柯育仁之間到底有沒有未來,她都不想和立業發展為戀人。
  
  本來嘛,做朋友多好,她可以隨時理所當然直闖他的房、睡他的床,有的沒的他聊盡心事,就這樣一輩子交心到老,多好?要是當情人就糟了。
  
  她總是莫名其妙惹朱立業生氣,做朋友可以耍賴混過,隔天照樣厚臉皮和他嘻嘻哈哈,做情人只要一句「分手」就等於天崩地裂,有幾個人,可以分手又回到最初的朋友關係?
  
  她和初戀情人就是典型從朋友變情人,本來當哥兒們好好的,對方突然說喜歡她,她也想嘗嘗談戀愛的滋味就答應了,結果男方交往沒多久就劈腿還說什麼她實在沒有女人味,兩個人還是當朋友比較好,好像他變心還是被她逼的一樣,氣死她了。
  
  想當然耳,朋友可以變情人,情人卻變不回朋友,一道傷痕就刻在那兒,誰也跨不過那條線,最後只能變陌生人。
  
  其他人沒關係,只有朱立業,她怎麼也不想和他變成陌生人。
  
  她真的很喜歡他、重視他。
  
  就算他嘴再賤、表現再冷淡,每回她有難、受委屈,頭一個安慰她、跳出來幫忙出氣的都是他,在自己心目中,他是哥哥、是知己。是和自己相伴到老的那個最特別的人。
  
  她永遠忘不了那次去找朋友回程的迷途之旅,從傍晚走到天黑,從自信滿滿到徬徨不安,手機沒電又找不到公用電話,想找個人問路也找不到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兒,朱立業竟然只憑她電話中的一點線索就開車找來,拋下女友而來的他,找到快瘋掉,一見到她就氣得大罵,她卻感動得哭了,幸好當時大雨打在臉上,他根本分不出是雨還是淚,掩飾了自己的脆弱。
  
  從小到大二十多年的交情,他們共有太多珍貴的回憶,兩家人之間的感情羈絆更深,她一點也不想冒險傷害彼此的交情,不願承擔半點失去的可能。
  
  所以,朱立業條件再好、再誘人,還是做朋友就好。
  
  可是……
  
  看朱立業聽完她的話依然輕鬆自若的模樣,難不成昨天是和她開玩笑,她這個傻瓜卻當真了?
  
  「理由我幫你想好了,個性不合。」
  
  像是聽見了她心中的疑問,朱立業啪地合上書,起身。
  
  「如果你不好意思去說,我可以幫忙替你轉告柯育仁。」
  
  羅蜜鷗真是服了他的答非所問。
  
  不過他的回答證實昨天的告白不是玩笑,不知道為什麼,她心底居然竄出一絲像是竊喜的奇異感覺……
  
  「我又沒說要和他分手。」她刻意忽略內心情緒,板著臉回他。
  
  「所以你打算腳踏兩條船?」
  
  「我哪有?」她火大向前一步。「剛剛我不是說得很清楚?我們一起忘了昨天發生的事,繼續做朋友就好。」
  
  「我不要。」
  
  他耍賴拒絕的口吻,讓羅蜜鷗好氣又好笑,但還是得努力說服他,將一切導回正軌。
  
  「你想想,做情人可能會分手,做朋友可是一輩子的事,我們維持現狀不早很好?雖然我不知道你昨天是受了什麼奇怪的打擊,忽然那麼看得起我?但是以你的條件配我這男人婆真的太可惜你冷靜個幾天仔細思考,多上網去看看那些美女正妹,把你被雷打歪的審美觀調整回來,保證你會很感激我沒叫乘人之危」答應你。」
  
  「你客氣了。」她神態緊張,朱立業卻是從容以對。「你不是一向自我感覺良好,從來不認為自己是男人婆。老說自己是時代新女性的代表,穿著打扮只要自己喜歡就好,不必迎合男人,為什麼突然變得那麼沒自信?小鷗。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在我眼裡,你是麗質天生、漂亮大方,沒有任何網絡美女比得上你一根寒毛。是世界上最完美無缺的女人真的。」
  
  真的?那地球就毀滅了!
  
  厚,害她雞皮疙瘩掉滿地。
  
  「你……是不是被外星人抓去洗腦了?我這樣也叫世界上最完美無缺的女?」好吧,如果這是外星人的審美觀,她勉強可以接受。
  
  「呵。」凝望她臉紅彆扭的模樣,朱立業不由得笑出聲。『世界上最完美無的女人』,不是你經常自誇的話?以前我不懂得欣賞,現在懂了,怎麼反而變成扯自己後腿?」
  
  「那種話想也知道是在開玩笑,拜託你不要贊同。」她好無力。「朱立業,別鬧了!如果你是想逼我承認你是全世界最帥的男人,那我願意舉雙手認同,你真的每到沒天理,所以我自認不配做你女友,把你昨天說的話收回去,我們──」
  
  「我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
  
  朱立業打斷她,收斂玩笑神色,下床走到她面前。
  
  「我昨天說的不是玩笑話。你看仔細,我看你的眼光像是朋友嗎?」他伸手抬起她下巴,凝視她的目光如炬。「看清楚,現在在我眼裡的你,是我渴望擁抱的女人,要我回到朋友身份,看著你和其他男人交往,我辦不到,我要成為你唯一的男人、要你只屬於我,除了『yes』以外的答案我不想總,也不會接受!這就是我的答。」
  
  媽呀,我心臟快爆炸了!
  
  羅蜜鷗想都沒想過,原以為只有小說裡才會出現的場景、對話,有一天竟然會活生生發生在她身上。
  
  她自認不是什麼美若天仙的女主角,可是朱立業百分之百是王子型的男主角。
  
  就算她打定主意不動心,只當他是朋友,可是他那張完美臉蛋近在眼前,燦亮得讓她發昏,再被他那雙讓人無法自拔、彷彿連靈魂都會被吸走的漂亮眼睛鎖住,她真的管不住自己的心,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
  
  「呃,那個──」她乾笑著撥開他扣住自己下巴的手,視線開始飄移。「我在想,你該不會是想從科幻冒險作家改行跨入言情小說,拿我當試驗品吧?話說在前頭,我一點也不想配合你寫作,你最好另找──」
  
  話沒說完,朱立業突然一把將她抱入懷裡,嚇得她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直接忘光,整個人僵住。
  
  「要我說幾遍你才懂,我沒在玩,從頭到尾都是說真的。」他在她耳邊輕吐愛語,「小鷗,我真的愛上你了,除非你認為我比不上柯育仁,在你心裡,他比我還重要,不然就立刻放棄他,來到我身邊。」
  
  比?根本不用比
  
  她是覺得柯育仁不錯,但絕對不到愛得死去活來的地步,可是失去朱立業,她真的會哭得死去活來。
  
  害怕失去他而跟他交往?
  
  跟他交往然後失去他?
  
  喔!天啊!神明給她出的這是什麼難題?!
  
  「我都不要啦!」
  
  羅蜜鷗煩透了,用力推開他,氣得嚷嚷。
  
  「反正我不要做你女朋友,就這樣!」
  
  哼,單方面宣告不是只有他才會,他說不做朋友就不做?她又不是他生的,幹麼對他百依百順?
  
  「你給我聽清楚。明天開始我們恢復純友誼,不准親我、抱我、用那種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就這樣,bye!」
  
  羅蜜鷗說得豪邁,卻活像只怕動作太慢會被餓狼生吞活剝,轉身拔腿就跑,一刻都不敢耽擱。
  
  「我可沒答應。」
  
  朱立業說得很輕,不是怕她,而是擔心她聽了會從樓梯滾下去,回去又一夜無眠。
  
  剛剛他看得清清楚楚,向來好吃好睡的她,臉上難得有黑眼圈,明顯是因為他的告白失眠了一整晚吧?
  
  只是不知道她自己發現了沒有?當她開始在意他的告白,忽然不敢一進房就跳上他的床打滾,從頭到尾迴避他的視線,‧無論嘴裡如何嚷嚷。其實一切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看來,自己從昨天開始考慮追求小鷗之後,回想過去、想像未來,其間擔憂、考慮、為難的一切,她也正經歷著。
  
  只不過,他很快拿定主意、確認心意,小鷗卻在裝死,怎麼也不想而對現實。
  
  「看起來,小鷗沒想像中好追……」
  
  他坐回床邊嘀咕,臉上浮現的不是受挫,而是躍躍欲試、勢在必得的野心。
  
  不准親我、抱我、用那種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
  
  他想起小鷗臨走前說的話,不由得啞然失笑。
  
  是嗎?他看她的眼光,真的像是想將她一口吞掉?
  
  好吧,他承認,當他抱著小鷗低訴情話,男人該有的反應他一樣不少,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吃掉」懷裡的可口小羊。
  
  昨天以前,他想都沒想過,自己對小鷗會有產生非分之想的一天。
  
  昨晚在高鐵大廳示愛,可以說一半是為了逼自己面對決定追求小鷗、「英雄救美」的事實,一半是真的被她的「老公和情夫」比喻刺激到,就算是假設,他也不想想像她嫁給柯育仁的可能。
  
  但是吻她呢?
  
  戲不必做到那麼足,他卻情不自禁。
  
  因為小鷗聽見他告白後又呆滯又爆紅的臉蛋太可愛,因為她乞求他千萬別當眾下跪求婚的迷離眼光太誘人、語氣太魅惑,因為──
  
  沒有借口,當下他就是想吻她。
  
  那-刻,他其實明白了。
  
  他不是從來沒把小鷗當成女人,而是一生摯友的關係牢不可破,讓他徹底忽略自己對她的在乎早已超過朋友、遠勝過家人。
  
  不是只有肉體的吸引、天雷勾動地火的熱情,才是愛情的模樣。
  
  屬於他的是細水長流般的溫潤感情,來時沒有預兆!也沒有驚心動魄的激情,或許就在某年、某月、因為某件事。悄悄變質的友情開始蓄積愛情的能量,因為一直存在著、從來沒有失去的可能,所以被忽視了,直到昨天,被一連串的外力擊破他心中的堤防,才發現這個驚人事實。
  
  慘了!不是演戲、不是為了義氣,朱立業真的愛上羅蜜鷗,而且不是突然發生,而是不曉得發生了多久,他卻直到昨天才發覺,失眠了一天一夜才確認。
  
  「朱立業,你真的有夠遲鈍!」他苦笑自嘲。
  
  不過,後知後覺好過不知不覺,幸好一切還來得及。
  
  ……明天開始我們恢復純友誼,不准親我、抱我、用那種想吞掉我的眼光看我!就這樣。
  
  ……想起她臨走前撂下的話,朱立業抿唇,心中冷笑。
  
  親愛的小鷗!一句話──
  
  辦、不、到。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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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9 18:21:01
第八章
  
  「博曼國際精品飯店集團」以環保度假村為概念。在綠島建立的新飯店尚未對外開放,趕在試營運的前兩天,身為集團亞洲區公關總監的鍾心瑜,一大早便由韓國飛回台灣,對飯店內外設備做最後確認,一面以無線電通知員工緊急過來修正缺失,一面勤寫筆記,好應付明晚記者會上的各種提問。
  
  她都快忙死了,身後卻跟著一隻頂著總裁老媽的乾女兒頭銜、可以隨心所欲在飯店四處遛達的小麻雀,一路上吱吱喳喳,讓她耳根不得清靜,無法專心工作。
  
  「你喜歡朱立業,分析完畢。」鍾心瑜利落踩著高跟鞋旋身,抬起纖手準確指往大門方向。「不要妨礙我工作,給我回家吃飯、睡──」
  
  她、她說不下去……
  
  瞧瞧那個平時大刺刺,行事作風像個男人豪氣干雲,遇上女人示愛、男友劈腿,都能大方處理的羅蜜鷗,現在是什麼德行?
  
  自己不過說她喜歡朱立業,小麻雀竟然立刻啞了,抿著一張看來快哭出來的嘴、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呆望自己,像是無高控訴受到多大的傷害,自己還真的莫名其妙一陣內疚。
  
  「好、好,工作滾蛋!」鍾心瑜高舉雙手投降。「我下班,陪你吃飯,隨便你要說什麼、說多久都ok,我會仔細聽、詳細分析後再解答,你千萬不要給我真的哭出來。」
  
  「嗯。」
  
  羅蜜鷗點點頭,算是同意了條件交換。
  
  不想讓一頓飯吃得心驚膽顫,鍾心瑜在餐桌上只聽她講述朱立業突然展開猛烈追求的事,不發表意見,直到用完餐,兩人一起回到她這幾天暫住的飯店房間,才將自己慎重思考過的答案告訴好友。
  
  「你喜歡朱立業,分析完畢。」
  
  是,她知道答案和數小時前的完全一樣,可是事實如此。再隔三天她也是-樣的答案。
  
  「……朋友一樣的喜歡?」
  
  之前已經被嚇過一次,這回羅蜜鷗比較鎮定,還有餘力做垂死掙扎。
  
  「情人一樣的喜歡──你瞪我也沒用。我只是實話實說。」她鍾心瑜吃軟不吃硬,從來不向惡勢力低頭。
  
  「不可能!」羅蜜鷗咬死不認。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光嘴硬有什麼用?騙得了別人也騙不了自己。」鍾心瑜望著好友歎氣。「當年我和以輪離婚,我不肯承認自己還愛他,你不也是這麼罵過我?」
  
  幾句話堵得羅蜜鷗啞口無言。
  
  「我早說過你們兩個是天生一對,任誰看你們兩個相處,都像是跳過熱戀期、直接進入穩定期的情侶,只是你們誰也不願意承認,說到喜歡對方都說不可能,現在好了,你身邊出現護花使者,朱立業才曉得緊張,搞成三角關係,自找麻煩。」
  
  「怎麼聽起來你像在幸災樂禍?」羅蜜鷗悻悻地問。
  
  「不錯嘛,還聽得出來,沒我想像中的笨。」這當然是玩笑。「現在的問題是,你要小心解決和柯育仁之間的分手問題,一個處理不好,朋友沒,「還多了仇家。」
  
  「你-定要用『仇家』這麼恐怖的形容嗎?」
  
  她光聽就打冷顫。「我是說真的,柯育仁不是簡單人物。」鍾心瑜歎口氣。「唉,都怪我前陣子下工作忙,以輪又死纏不放,兩邊處理得我焦頭爛額,根本沒時間跟你連絡,要不然我絕對會阻止你跟柯育仁交往。」
  
  「為什麼你對育仁那麼反感?交往這段時間,他對我一直很不錯,他的家人也親切。」
  
  羅蜜鷗真的不懂,打從今天見面一說到自己和柯育仁交往的事,好友就一直搖頭,說她真是應了那句俗諺:「揀呀揀,揀到賣龍眼的」。
  
  可是論人品、論學歷、論長相、論家世,就像她爸媽說的,柯育仁真的沒什麼好挑的,她也這麼覺得,只是……
  
  唉,她很努力要愛柯育仁,但是總覺得什麼地方怪怪的!差了那麼一點點讓她投入這段感情的衝動和感覺,所以兩人約會好幾次,也互相跟對方家長吃過飯了,她卻連要不要定下來都沒個准,被朱立業一攪和,她更是無心繼續了。
  
  「我之前在應酬場合見過他幾回,身邊帶的女伴都是肉彈型,和你根本是完全相反,說他突然胃口大轉換,對你一見鍾情!我個人很懷疑。況且他是柯家獨子,徒小養尊處優,不應該是會對女人百依百順的個性,你說他媽媽對你很溫柔、很慈祥,我更難以置信,去年她在我們法國分店住了四天,沒一天讓客房人員好過,龜毛到極致,我可是親眼見識,她對你好,十之八九──」
  
  鍾心瑜驀地住嘴。
  
  一切還只是她的猜測,還是應該等確認後再說,畢竟朋友中就數羅蜜鷗最心軟、最善良!如果可能,她希望柯育仁真的是被好友所吸引,而不是存心傷害。
  
  「十之八九怎樣?」
  
  「沒什麼,反正我覺得柯育仁不適合你。我會叫以輪幫忙查一些事,沒得到我同意之前,你絕對不可以再和他進一步。」她微頓。「不過,依你的性格,應該不會心裡愛著朱立業,卻和柯育仁繼續交往吧?」
  
  「款,我不知道啦!」羅蜜鷗煩躁地在床上打滾,「死朱立業、臭朱立業,都是他害我現在一個頭兩個大,煩都煩死了!」
  
  好吧……羅蜜鷗愛朱立業,其實她自己也這麼覺得。
  
  雖然在她的嚴重警告下,朱立業沒有直接找柯育仁談判,也沒有讓兩家父母發現他在追求她的事,可是這十多天下來,他先是每天手機情話不斷,她要是敢不接,就等著晚上看他直接殺到她家和她爸媽泡茶聊天,存心害她坐立難安。
  
  再加上他是自由業!清閒得很,隨時想到就殺來服務處拖她出去「約會」,沒事用眼神電到她頭暈目眩,還三不五時這裡親一下、那裡摸一下,罵他不聽、凶他不怕,害她時時處於腦充血的狀態,每天一見到他,心臟就自動加足馬力跳很快,要說不動心、純當他哥兒們,真的是騙人的。
  
  可是她真的不想和他從朋友變情人,哪天他不愛了、要分手了,誰能保證兩人還能回到最初,繼續當朋友到老?
  
  可是朱立業如果再這麼繼續勇猛向前,她不想個辦法真的快招架不住了。
  
  「所以你真的愛他,不愛又怎麼會為他煩惱?說你遲鈍,友情和愛情傻傻分不清楚,你還不信。」
  
  羅蜜鷗沒好氣地白她-眼。「你以為自己是孕婦就有落井下石的特權嗎?」
  
  「不是嗎?不然你敢扁我?」鍾心瑜笑嘻嘻,故意挺出自己幾乎看不出已經懷孕三個多月的小腹。「事關胎教,身為媽媽的我只能實話實說。」
  
  「懷孕的人最大。」羅蜜鷗一臉苦哈哈,「你繼續,要丟石頭還是石山都可以,不用客氣。」
  
  「好啦,不數落你了。不過你對朱立業心動的事千真萬確,不管柯育仁是好、壞人。你心裡愛著別人就不應該跟他繼續交往,沒感覺就不要硬撐,明天就把人約出來談分手,然後「羅蜜鷗與朱立業」有情人終成眷屬,這就是我給你的最佳議。」
  
  羅蜜鷗頂著一頭剛剛滾床滾出來的亂髮坐起身,咬著下唇,思索又思索,良久,吐出長長一口氣。
  
  好友說得對,當初因為大家都說柯育仁是不錯的對象,她也認為他人很好!便嘗試和他交往,可是幾個月下來,她對他的感覺依舊停留在朋友階段,不進不退。
  
  一樣是想和她從朋友變情人,柯育仁告白時,她只覺得荒唐好笑,朱立業告白的瞬間,卻帶給她難以想像的心動,勝負已分。既然如此,再拖下去也只是浪費對方的時間,帶給柯育仁更大傷害。
  
  這陣子,她刻意減少兩人約會,即使見面也總是心不在焉,不由自主地想起朱立業,可是柯育仁待她依然溫柔、更加體貼,讓她好內疚,或許早早主動提出分手,而不是強迫自己繼續努力嘗試愛他、以他為借口逃避朱立業的追求,才是真正對彼此都好的決定。
  
  「好,明天我就約育仁出來談分手。」
  
  「這麼做就對了!」鍾心瑜舉雙手同意。「先說好,婚期一定要避開我的預產和坐月子期間,你和朱立業的這杯喜酒──」
  
  「我沒打算和他交往。」
  
  「為什麼?」
  
  「因為我四十歲才要結婚,要是跟他交往,馬上就會被雙方家長逼婚,我才不要。」羅蜜鷗找理由敷衍,不好意思說出自己害怕永遠失去朱立業的真正原因。
  
  「你這什麼論調?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你都──」
  
  「反正我都答應你要和柯育仁分手,接下來讓我冷靜一會兒,思考一下也不為過吧?是你說的。感情不可以衝動行事,不然會害人害己,不是嗎?」
  
  鍾心瑜被反駁得無話可說。
  
  「說得也是。」她感慨道:「相愛容易相處難,因為太重視、太珍惜,每向他跨出一步,快樂和不安也等倍增加,甜蜜和痛苦也總是相伴。朱立業對你而言不是普通朋友,決定握住他的手之前,你是該多想想、做好心理準備。」
  
  羅蜜鷗詫異凝視好友慧黠的眼眸,知道自己雖然故意隱瞞不提,但她心裡明白,只是不點破她的不安而已。
  
  「我希望這一次,你和元以輪能白頭到老。」她笑著,鼻子卻有點酸。
  
  「嗯,我們一家三口一定會幸一福給你看。」鍾心瑜一把抱住她。「小鷗!對不起,讓你擔心那麼多年,也害你怕了愛情,不過我相信,你的感情路一定不會像我這麼多災多難,你一定會得到幸福,真的。」
  
  真的嗎?
  
  給她幸福的,會是朱立業嗎?
  
  羅蜜鷗發現,除了確認自己真的對朱立業心動,下一步,她還是茫然無知。
  
  隔天剛好是週末!
  
  羅蜜鷗確定自己絕對沒辦法像電視上演的那樣,要分手還笑著約吃飯,打電話又太輕率,感覺不夠有誠意,光是決定要怎麼和柯育仁說分手,就讓她一夜難眠。
  
  結果,她的單純腦袋果然想不出什麼好主意,最後只能依然老土地約了柯育仁喝咖啡,還很沒膽地硬要店家幫她預留最靠門邊的座位,萬一柯育仁受刺激太大,綿羊變惡虎,氣得想修理她,理虧的自己沒立場出手回擊,至少能落跑吧?
  
  嗚~~都怪朱立業啦!
  
  她從小到大都是個好人,談戀愛更是專一,只有被人劈、不曾劈過人,可是這幾天朱立業簡直像蜘蛛網一樣可怕,無論她身在何方都有辦法大網一張,直接把人黏住、拖走。
  
  明明自己名義上的男友還是柯育仁,心卻不由自主跟著朱立業跑,不管請誰來評理,她都是劈腿,是吧?
  
  唉,她好心虛、腳步好沉重……
  
  「小鷗,要去哪兒?」
  
  她的腳才踏到自家一樓地板,耳畔就響起再熟悉不過的招呼,抬頭一看,朱立業就在她面前。
  
  「喂,你有必要三天兩頭跑來我家報到嗎?」她刻意壓低聲音,還心虛地環顧週遭有沒有其他家人經過。「你不是答應過,只要我一天不同意跟你交往,你就一天不會讓我爸媽看出異狀?」
  
  「是有這麼一回事。」他點頭承認。「可是在我追求你之前,只要人在台灣,本來就是三天兩頭跑來你家報到!忽然不來才奇怪吧?」
  
  呃──
  
  好吧,他說得對。
  
  「要去哪兒?和柯育仁約會?」
  
  瞧她一件迷彩v領棉t搭哈輪褲,斜背一個牛仔包,看起來就像個酷帥小男生不過,實在不像一般女人要和男友約會的打扮。
  
  不過,她是羅蜜鷗,穿這樣去赴約剛好而已,他不敢掉以輕心。
  
  「你管我去──朱立業!」
  
  羅蜜鷗怎麼也想不到他竟然這麼大瞻,她還沒說完,他就湊上來吻她!
  
  雖然是像麻雀啄米似地飛快一吻,但是這裡可是她家,萬一被她爸媽「捉姦在床」──
  
  「別緊張。」朱立業好笑地看著她左顧右盼的緊張神色。「我爸媽和你爸媽相約去打高爾夫,一早就出門了,你弟今天也有約會,家裡只剩下你和我。」
  
  他的笑容純真無邪,足以迷惑天下眾生,但是羅蜜鷗可不吃他這套,百分百確定他根本是故意的,存心害她心臟麻痺!
  
  「那好,我也要出門了,你回家去。」她直接下逐客令。
  
  「去哪兒?我陪你。」
  
  「我不用你陪。」
  
  她邊說邊走,不理他。
  
  「可是我管不住自己的心和腳,它們就是想待在你身邊。」
  
  「你少噁心了。」
  
  可是很受用,聽了很滿足女人的虛榮心,讓她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翹。
  
  「我自己也覺得噁心,可是這是我的真心話。」她不停步,他就乾脆從後面一抱住她。「小鷗,看著你跟柯育仁約會,我的心好痛,你一定要繼續這樣折磨我嗎?」
  
  這是他的真實感受。
  
  明明感覺得到小鷗對自己的心動,無奈她就是死鴨子嘴硬,說什麼都不願意承認,更別說答應跟他交往,也絕口不提要和柯育仁分手的事,讓他一顆心吊在懸崖邊,無時無刻擔心會有什麼他無法控制的意外發生。
  
  她真的有夠難追,軟硬釘子碰得他滿頭包。
  
  當初到底是誰說憑他的美貌,媚眼一拋,女人就倒進他懷裡,勾勾手,女人就在他床上躺平?不就是她嗎?
  
  結果他媚眼拋到快脫窗、手指勾到快抽筋,已經把倒貼的功力發揮到十成十!除no還是no。
  
  再這樣下去,他真的只有玩陰的,使出千百年來老祖宗們百試百靈的絕招。生米煮成熟飯──
  
  「我今天就是要去跟育仁談分手。」
  
  「真的?!」
  
  瞧他欣喜若狂的模樣,羅蜜鷗不由得在心裡長歎一聲。
  
  為什麼要告訴他?
  
  因為朱立業說他會心痛,害她心莫名一揪,竟然也跟著疼,嘴巴就不受控制地吐露實情。
  
  唉,她做人就是太老實了……
  
  「你終於決定跟柯育仁分手,和我在一起?」朱立業難掩驚喜,立刻轉到她面前確認。
  
  她臉一紅。「我什麼時候那麼說?」
  
  他又由喜轉悲。「你明明說要去跟柯育仁談分手──」
  
  「對,我就說到這裡。」她連忙插話。「我可沒有說要和你在一起。」
  
  「你──」
  
  朱立業忍住抗議,至少她願意和柯育仁分手,已經完成首要目標,暫時別再逼她,免得狗急跳牆。
  
  「好,交往的事先擱一邊,我立刻載你去見他。」
  
  他開心牽起她的手往外走,腳步之輕快讓羅蜜鷗覺得好笑!剛剛他還一副打死不讓她出門見柯育仁的模樣,現在倒要主動接送了。
  
  不過,她可不想他出現礙事。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她甩開他的手。「不用你載,我自己去就可以。」
  
  「不用客氣,反正我閒著也是閒著。」他嘻皮笑臉,繼續跟著。
  
  小說的事早被他拋到海角天涯,截稿日是什麼東西?目前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就只有牢牢看管好「未來老婆」,不想自己日後只能抱著書和錢後悔一生。
  
  「唉!」她無奈長歎,轉身瞪他一眼。「你放心,我今天絕對、肯定、一定會和他分手,不用你來監視,你送我去只會讓場面更尷尬,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人家,你不要再跟來亂,算我拜託你好不好?」
  
  「款,知道了。」他愛憐地伸手輕撫她圓潤臉頰。「我的小鷗就是這麼體貼、善良。」
  
  「我才不是你的。」又被他害得心跳失速了。「我走了,快點回去寫稿啦!」
  
  他微笑點頭。「為了我們的將來,我會努力賺錢,你安心出門,我會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不要說得好像這裡是你家。」羅蜜鷗真是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懶得理你,我先走了,離開的時候記得鎖門。」
  
  時間快到了,羅蜜鷗不再和他抬槓,騎機車出門。
  
  朱立業目送她離去,唇邊笑意始終不減。
  
  很好,柯育仁總算被判出局,順利完成了階段性任務。
  
  接下來──
  
  呵,該是他一口氣奔回本壘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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