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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方蝶心]屏水相逢(潘芭杜家具收購會社3)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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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0 00:23:28
第九章

    晚上,屋裡更熱鬧了,大伙兒結束白天的工作,聚在圓桌前,大舅、小舅還有舅媽們,外加一群尚在求學念書的表兄弟姊妹,把一張大圓木桌子塞得滿滿的,屋裡頭熱鬧非凡,就連隔壁的鄰居聽到季裕棠回台灣看外婆,也都跑來湊熱鬧。

  安郁茜終於知道為什麼他得准備那麼多禮物了!半晌,酒酣耳熱,她靠在季裕棠肩上滿足的笑著。

  粗茶淡飯,人情味兒卻是那麼濃烈。不想分開,她不想離開他,她想要就這麼永遠的靠在他身邊,恣意的分享他這些熱情的家人。

  「困了?」他輕聲問。

  她只是微微的笑著,老半天都沒有回應。

  「阿棠,郁茜喝醉了,快帶她回房去休息。」一旁的小舅媽發現她的異狀。

  「對啊,快去、快去,阿媽把眠床鋪好了。」滿臉開心的外婆催促著。

  季裕棠攔腰抱起她,把她抱進外婆為他們張羅好的房間,裡頭有榻榻米的老床、古意的花布棉被。

  「裕棠……」她呢喃著。

  「嗯?」他拉起被子,密實的裹住她。

  「我喜歡你、喜歡外婆、喜歡舅舅,也喜歡舅媽……還喜歡會跳舞的雞……」安郁茜傻呼呼的呓語著,時而低低笑著。

  他曲著腿坐在一旁,手指擰著她的粉頰,「好啊,等妳嫁給我,妳可以擁有我,我還會把外婆分給妳,連舅舅、舅媽都分妳一半,還幫妳養一窩的雞,好不好?」

  「好,我們結婚,我要結婚……」她撐起一線目光,隨即又阖上了。

  「那一言為定喔,誰都不能反悔的。」話落,他低頭吻上她的唇,就像是打了契約似的。

  他笑著離開房間,她則是笑著跌入夢鄉,夢裡沒有蘇繡屏風的賭注,只有他和她兩人甜蜜依偎的畫面,長長的白紗,直到天際……

  一早醒來,季裕棠不見了,安郁茜看看時钟,整個人從床褥裡跳了起來。

  「天啊!已經快十點了。」腦中閃過一絲不安的揣測著,不知道他的親戚會不會以為她是個貪睡的懶丫頭?

  她匆匆奔到傳統的浴間梳洗,旋即一邊扎著馬尾一邊往前庭的方向碎步奔去,屋裡冷冷清清,總算在台階上看到外婆正在專注的挑著菜。

  「外婆……早。」她尴尬的笑了笑,那聲早有點不合宜,可她還是說了。

  「醒了,睡得好嗎?」外婆用著生疏不輪轉的國語跟她對話。

  她搔搔頭,漲紅了臉,「很好。」接著又聳聳肩,「外婆,裕棠人呢?」

  「一早跟他大舅去農地,說要幫忙,讀書人,也不知道他行不行。」說著又難掩欣慰的低頭挑著菜。

  安郁茜跟著在階梯上坐下,「外婆,我幫妳。」

  干癟的嘴扯出最溫柔的笑,她把菜交給了她。

  安郁茜學著外婆的方式,挑揀掉枯黃的葉子,然後撒著鹽巴。

  不等她發問,外婆徑自解釋著,「這是要做腌菜的,等一下用力揉,揉好了就曬,可以收起來吃好久喔!」

  對安郁茜來說,這是新奇的,她半跪著,使命揉擰著鮮嫩的菜葉,直到發熟,學著外婆整齊的擺放在桶子裡。

  外婆會對她說些前塵往事,有時她不大懂,但是還是聽得津津有味,因為她知道外婆說的都跟季裕棠有關。

  她突然覺得這樣的畫面好美,興致一起,便道:「外婆,我幫妳拍照。」手指隨意比個拍照的動作。

  不等外婆會意,她抹抹手上的菜汁鹽水,咚咚的往屋裡去,隨即拿出她的相機,為外婆記錄下她制作腌年菜的畫面。

  鏡頭裡,淳樸的鄉下老婦笑得多純淨,有著羞澀和腼觍,也有著歲月的洗練和沉潛。

  在安郁茜的幫助下,腌年菜被整齊的擺放在庭院,均勻的接受著日光的曝曬,她一邊幫忙,一邊又忍不住抓起相機拍著外婆的身影。

  近午,農車轟隆隆的接近,季裕棠和大舅媽就坐在車上,負責駕駛的大舅顯得威風凜凜。

  「郁茜!」他大喚,試圖壓過吵雜聲。

  安郁茜聽見了,拿起相機對著車上的三人猛拍,還不住的對他們揮手。

  季裕棠率先跳下車,「妳在干麼?」

  「跟外婆學腌年菜。」她驕傲的邀功。

  「啧,妳腌的能吃嗎?」他不賞臉的調侃道。

  拍了他一掌,「能,當然能──」她龇牙咧嘴的爭辯著,撲紅的臉蛋難掩女孩的嬌態。

  「欸,疼啊!」

  「誰叫你嘴壞。」她一副得逞的模樣。

  兩人孩子氣的一前一後打鬧進了屋子,渾然不覺後頭有三雙眼睛正笑盈盈的看著他們。

  夜晚曲肘枕在頭下,安郁茜翻來覆去的始終睡不著。

  沒想別的,只是蘇繡屏風和這屋梁下融洽的情感在她內心掙扎拉扯。

  他察覺她的難眠,轉過身問:「怎麼了?睡不著?」

  「對不起,我吵醒你了嗎?」看著他,心裡的掙扎更深了。

  他單手半撐起身看著她,「說吧,在心煩什麼?」

  「沒有,只是精神好,睡不著。」

  「是嗎,那為什麼還歎了一晚的氣?」

  「我哪有──」她聲音略微揚起,隨即意識到自己可能破壞了寧靜,趕緊又壓低聲音。

  「那敢情是屋外的貓在歎氣?」揶揄她一句,季裕棠坐起身,順手拉起她,捧起她的臉問:「是不是住不慣,想回美國了?」

  她搖搖頭,抿著唇許久,「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她曲坐著身子。

  「貪心什麼?」

  「我總是不想捨棄眼下這些,可是又想緊緊抓著別的,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太貪心了?」

  季裕棠的身影在她心裡占得滿滿的,當初是有目的的接近他,可這下是本末倒置了。

  三折蘇繡屏風是她原先的目標,但是,遇上他、分享了這些溫暖的情感後,現在她又不忍放手,然而賭注裡她只能選擇其一,怎麼辦?

  看著她略顯憂愁的臉,他深情的低語,「妳可以不用捨棄,也可以緊緊抓著妳想要抓住的,這並不是貪心,這是追求。」

  追求?她可以同時追求這麼多嗎?

  蓦然,他伸出掌心揉亂她的發,「煩惱沒有用的,唯有邁開步伐勇敢的追求,當妳跨向終點的時候,結果就會等在那裡。」他笑了一下,「這是外婆告訴我的,我曾經躊躇猶豫,是外婆鼓勵我往前走去。」雙手枕在頭下,他躺回床上。

  安郁茜沒有搭腔,就這麼學他躺回了被窩。

  許久,她挨了過來,低低的說:「人家好冷……」

  季裕棠睐她一眼,展臂擁著她,「這樣還冷嗎?」

  她搖搖頭,緊緊的靠著他。

  或許,屬於她的終點結果已經出現了,她決定放手,然後追逐。明天吧!明天一早她就會打電話告訴派翠西亞關於她的決定。

  仰起臉,她輕柔的吻了他的下颚,撒嬌似的將手攀附在他身上。

  季裕棠任由她去。

  然而半晌,他翻身而上,帶著壓抑後的熱切吻上了她的唇。

  寒涼阒靜的夜晚,兩人小心翼翼卻又迫切的碰觸對方,在深沉的苦痛下尋找著忘人的感受。

  「裕……」

  他一掌捂住她的嘴,逼她吞咽情緒的吶喊。

  寒夜冷冽,他們的身心卻在這一瞬間燃起萬千火苗,臻至於契合。

  這是一趟叫人難忘的旅行,當車子在三合院門口等著送他們到機場去時,外婆不捨的神情讓安郁茜深深烙刻在心裡。

  「阿棠,自己要會照顧自己,明年還要帶阿茜回來玩喔!」她叮囑著。

  「我知道,外婆,天氣冷了,快進屋去。」季裕棠揮手說道。

  她只是笑著點點頭,依然不畏冷風的伫立在三合院前面。

  上了車,安郁茜忍不住探出身子,「外婆,再見、再見──明年我們再來看妳,妳要保重喔!」

  車子開始發動了,年邁的身子幾度想要追逐出來,然而分離的速度卻不是她可以抵擋的,她倚在門上不斷的揮手,靜靜的看著車子漸漸的遠去。

  外婆和三合院消失了,安郁茜坐在車裡久久無法言語,她看著手上的镯子,充滿憐惜,那是她和外婆的小秘密。

  某日晚飯後,外婆神秘的拉著她手往偏廂的屋裡去,然後帶著竊喜的心情在衣櫥裡翻箱倒櫃的尋找,最後她從一只錦盒中拿出這只玉镯。

  「外婆送給妳的。」外婆不由分說就套在她手腕上。

  「外婆……」她覺得貴重,不自覺的揚高了嗓音。

  「噓,小聲一點!」外婆孩子氣的要她噤聲。

  「喔,噓。」她緊張的噤住聲。

  外婆拉著她的手細細說道:「阿棠是我一手帶大的,跟我最貼心,我每日每夜都盼著他趕快成家立業,都不知道等不等得到那一天,現在看到他帶妳回來看我,我很開心,這個玉镯送給妳,當做是外婆給你們將來結婚的禮物。」突然外婆失落的歎了一口氣,「美國真遠,我是沒辦法參加婚禮了……」

  「會的,我們會等外婆來,一定會的。」她想也沒想的就允諾。

  「憨丫頭,美國真的太遠了,我只要妳跟阿棠永遠好好的,妳要幫我照顧他喔!」看似微不足道的小心願,可是卻是她最大的希冀。

  「嗯,我知道,我一定會的。」當下,她說得慨然笃定。

  這樣算不算是一種許諾?把自己許諾給他。

  安郁茜抬眸看了身旁的他一眼,他的目光遠遠的眺望窗外,不發一語的他或許也是在眷戀著這塊土地。

  她沒有說話,把頭靠上他的身體,然後告訴自己,要幫外婆好好照顧這個男人,一定要……

  帶著不捨的離情,飛機升空的剎那,台灣的一切都變得渺小……

  漫長的飛行後,總算回到維吉尼亞州,他送她回到家。

  「謝謝!」

  「今天晚上要好好休息。」

  「嗯。」她對他淺淺一笑。

  「快進去吧!」

  在他目光注視下,她緩緩的走進公寓。

  「郁茜──」他突然喚。

  她停下腳步,「嗯,什麼事?」

  季裕棠追上她的步伐,躊躇滿志的來到她面前,「跨年的晚上,不要安排其它約會。」

  存心反抗似的,她噙笑反問:「為什麼?」

  「因為,我想要跟妳一起迎接新的一年,這個理由夠充足嗎?」他手指挑起她的下颚,目光堅定的問。

  「夠。」她抱緊他。

  「那就好,上去吧!」他轉過她的身子,催促的輕推去。

  她走了幾步停下來,「裕棠,希望明年還去台灣。」

  他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

  夜晚,潘芭杜一反寧靜,仿法式宮廷的建築在璀璨燈光的剪影下,更顯磅礴氣勢,宮廷裡裡外外被點綴得宛若一座不夜城,品嘗不盡的美酒、佳肴依著長桌綿延擺放,恁的奢華。

  回旋的舞曲永不停歇,讓人忍不住一支又一支、一曲又一曲的舞動,興致一起,甚至有人在後方的運河上搭著船只深夜小游,滿園衣香鬓影、觥籌交錯,眾人圍聚其中飲酒跳舞,陷入十足的歡樂氛圍。

  「裕棠,都准備好了吧?」岑修賢問。

  「嗯!」季裕棠自信的拍拍胸口的鑽戒。

  「恭喜你了,今晚不但要為我們Star  Trek全體同仁贏回員工旅游,還要為你自己贏得美嬌娘。」岑修賢拍拍他的肩膀說道。

  「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有想要定下來的一天,可是……」他兩手一攤,把原因歸咎給緣分。

  「先跟你說聲恭喜了!」

  「謝啦!乃元人呢?」

  「他啊,有酒喝就爽了,現在只怕已經栽在酒缸裡起不來了。」

  「呿,這家伙!」

  「我先去找他,你加油喽!」

  季裕棠和岑修賢雙雙朝對方豎起大拇指,各自旋身離開。他躊躇滿志,等待神聖一刻的到來。

  此時單可薇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持著繡扇,居高臨下的看著潘芭杜裡充滿浪漫喜樂的酒會,也順便把剛剛的私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關起窗子轉身離去。

  這裡的人都是成雙成對,即便當中隱藏了欺瞞跟賭注,但至少身邊還是有個伴的,而她……

  驕傲如她,當然不會把自己的孤寂顯露出來。

  可惡的湯鎮權!當初說好的聖誕節之約,他果然還是爽約了,害得她孤零零的在潘芭杜裡癡癡等著他的到來,結果好好一頓聖誕大餐都等成了冰塊大餐,她氣得一把掃入垃圾桶。

  她凝著氣,原以為這樣的夜晚,湯鎮權這男人會良心發現的前來負荊請罪,誰知道兩個小時前,她得到消息說他人還在紐約,顯然早已忘了還有人望穿秋水的等著他。媽的,他真是個沒心肝的男人──

  單可薇一個激動,差點把酒杯都給捏碎了,反復呼吸後,她來到梳妝台前拿起粉刷仔細的妝點著自己。

  既然他不來,她何不自己好好的玩,誰希罕他的陪伴?他最好永遠都去陪伴那些了不得的搜證、罪犯、槍枝、毒品……

  單玺打量著母親的火氣,小心翼翼的問:「媽咪,妳說,今晚的賭注揭曉,誰會是贏家?」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玺妳說呢?」單可薇聚精會神的描繪著完美的唇形,今晚也許有人就要沉醉在她的美麗唇瓣中。

  「季先生喽!妳看,他和郁茜姊姊那麼好,待會只要他跟郁茜姊姊求婚,郁茜姊姊點頭答應,他不但贏到賭注,還得到一個美嬌娘,所以我說季先生會是最大贏家。」

  單可薇朝天噴灑著香水,然後迅速的走過,放下古董香水瓶抽起繡扇,冷不防的就往她的腦袋瓜上一打,「呆──」

  「媽咪,人家哪裡呆了,這樣說不對嗎?」疼欸,真疼……

  無辜的她忍不住嘀咕起來,都是臭爹地害的啦!

  好端端的干麼不來看媽咪,成天老說忙著抓壞人,偏偏壞人還是那麼多,如果爹地願意多花一點時間跟媽咪說說話,不但勝過他抓十個壞人,也不會連累她倒霉挨打了。真疼……

  「怎麼還是傻呼呼的,媽咪不是教過妳,永遠不要這麼快就下結論,因為妳會忽略了最後壓死駱駝的那根稻草。」單可薇冷冷的睐去一眼。

  「駱駝?稻草──」不知是被打笨了還是怎麼的,單玺一頭霧水。

  好好的提啥駱駝跟稻草?這裡是美國,是潘芭杜,方圓五百裡之內根本不會有啥駱駝和稻草,媽咪竟然為了這種不存在的東西敲疼她向來睿智的腦袋,難不成是媽咪喝醉了?還是被爹地氣瘋了?

  她偷偷睐了一眼。

  「看啥?」

  「沒有……」單玺趕緊撇清。

  「沒有最好。丫頭,要不要跟媽咪也來個賭注?」

  「什麼賭注?」

  「如果真如妳所言,季裕棠今晚大獲全勝,媽咪以後就不干涉妳喜歡的東西。」單可薇笑容燦爛如花盛開。

  「包括射擊?」她激動的問。

  可是一想到眼前的媽咪實在笑得太燦爛,她決定持保留態度。

  媚眼一瞟,「是,包括。」

  「那倘若我猜錯了呢?」

  目光一凜,「妳馬上想辦法把妳爹地給我找出來,我要在太陽出來前看到他,要不然……」她的口氣凶狠。

  單玺連退數十步,「要不然怎樣?」

  「不怎樣,往後我見著他一回,就殺他一回,而他一輩子也休想再見到妳。」

  「媽咪……可不可以不要?」一輩子欸,這麼凶狠的賭注。

  「不、可、以。」美麗的容顏有些許的猙獰。

  心頭一驚,「喔……」單玺覺得自己是被趕鴨子上架。

  斂容,單可薇擺出優雅的模樣,「走,咱們下去看看呗。」

  這年頭學王寶钏苦守寒窯又沒人心疼,倒不如讓自己快活點,說不定還會開發出一段嶄新的戀情呢!好過等著那個沒心沒肝的臭男人。

  「是!卡拉波斯魔女……」單玺嘀咕著。

  「妳說啥?」她瞟去一記凌厲的目光。

  「沒、沒有!」單玺閉上嘴,索性來個死不認帳。

  單可薇精神抖擻著,頂著她潘芭杜老板的聲名,還有那一張舉世無敵的美貌,婀娜多姿的帶著女兒走入舞會。

  角落一隅,派翠西亞和安郁茜雙雙站在蘇繡屏風前。

  「真美。」安郁茜忍不住贊歎起這細致的繡功。

  「是很美,可是妳為了那男人放棄了它。」

  「因為我發現有個東西比它重要。」

  「什麼?錢嗎?」派翠西亞好奇的問。在她眼中,這世上除了錢,還有什麼東西是具有重要性的?

  「派翠西亞,從妳嘴巴裡講出來的除了錢,還有什麼?」

  「多著呢!美金、新台幣、歐元,法郎、馬克……妳要我說啥我就說啥。」

  安郁茜翻了一記白眼,「那還不是錢。」

  「沒辦法,我這輩子就愛錢。」

  「妳等著吧,總有一天會有那麼個人來收拾妳的。」

  「呿,想太多,妳少詛咒我,我可沒那麼歹命。不過就是跟個男人去了台灣一趟,妳竟然就暈頭轉向的。」

  「派翠西亞,妳是不會懂得。」安郁茜語重心長的拍拍她的肩膀。

  「對,我是不懂,但至少我保住我的荷包。」差點就要破費買下這座屏風,既然安郁茜陣前投靠敵軍,她也好省了一筆錢。

  「那恭喜妳了,保住了荷包,」她沒好氣的睐她一眼,「現在,我要去找他了。」

  「嚇,又想在我面前扮甜蜜喔!想刺激我不成。」

  「對,就是。」安郁茜挑釁的朝孤家寡人的派翠西亞扮了個鬼臉,然後拎著裙襬在人群中尋找著季裕棠的身影。

  「嗨,是妳啊,呵呵,妳今晚真美。」胡乃元酒酣耳熱的對她笑著。

  「喔喔,你喝醉了呢!」

  「還沒醉透,就算要醉,也得等到大獲全勝的那一刻。」他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咚的一聲撞上廊柱還差點摔得四腳朝天。

  「欸,小心一點,你說什麼大獲全勝?」她伸手攙住他問。

  他及時扶著廊柱,「我沒事,我說的當然是關系著妳和裕棠,還有我們Star  Trek每一個人。」

  「我不懂,你講清楚一點啦!」還說沒醉,顛三倒四的,安郁茜忍不住搖頭低笑。

  「告訴妳喔!」

  「我在聽。」

  「這是一場賭注,妳和裕棠的認識。」

  她臉上的笑意驟然隱去,「我和裕棠的認識?怎麼說?」

  「不行,我頭暈了,走,我們到旁邊說去。」他指著一旁的椅子。

  好奇心使然,她一邊拉著裙襬,一手還要攙住這個接近爛醉的家伙,搖搖晃晃的往角落的椅子走去。

  「喔,總算天空不轉了。」胡乃元捧著腦袋說。

  「你快說,為什麼我和裕棠的認識會是一場賭注?」

  他喝干了杯中的香槟,「說來話長,一切還不就是因為我們大老板。」

  「陸先生?」

  「妳知道他,呵呵,那就更好說了,前一陣子陸希傑感情受創,結果竟然把我們一年一度豪華員工旅游當做祭品給腰斬了,我們就抗議啊!」

  「然後呢?」扯得十萬八千裡遠,安郁茜有些急躁的問。

  「然後他就說,要我們之中誰也去談個戀愛,如果能夠在跨年酒會讓他聽到女方說出我願意三個字,他就恢復我們的員工旅游。這種差事不推給季裕棠,還能夠推給誰?」

  「所以他是身負重任喽!那為什麼是我?」雙手往胸口一盤,原先的嬌美不見了。

  「怕作弊啊,所以就要在大家見證下挑一個目標。」

  「而我該死的就成了你們賭注的目標!」她脫口而出。

  「妳生氣了?」胡乃元稍稍一愣。

  「沒有,我只是太驚訝了。」

  他又笑得牲畜無害,「待會還會有更驚訝的呢!」

  「是什麼?」

  「就是求婚啊,待會裕棠會在大庭廣眾下向妳求婚,只要妳說我願意,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哼,而也正好順遂了你們如期舉辦員工旅游的心願。」難怪他們會分手失敗!這根本是早有預謀了,難怪他這麼委曲求全的……

  「對啊!」他轉過身,拉起她的手慎重的說:「待會,拜托妳務必要說我願意,拜托妳了。」

  話落,闖禍的酒鬼不支倒在一旁,隨即呼呼大睡起來。

  安郁茜雙手握拳的坐在椅子上,她的心正為了方才得知的真相而澎湃激動。

  「原來只是賭注……只是賭注……」她咬著唇,心裡有說不出的失落。

  許久,她反復的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會讓他們把她耍了還能這麼稱心如意的,她安郁茜不會是隨人掐圓捏扁的玩偶。

  霍然起身打算離去,陸希傑恰巧站在她面前。

  「陸先生,你好啊!」她扯著僵硬的笑,「上回謝謝你的幫忙,讓我順利聯絡上裕棠的妹妹。」她吸著鼻子,忍住情緒。

  陸希傑靜定的看著她臉上的表情,又看看她身後倒在椅子上的胡乃元,隨即皺了眉。

  「妳不要誤會。」

  「誤會,我該誤會什麼?又或者我不應該誤會什麼?」她抹去不小心翻落的淚,昂首離開。

  這個臭季裕棠,今晚一定有他好看的!

  「安小姐──」陸希傑喚不住她離開的身影,走上前對著不省人事的胡乃元道:「你完了,裕棠不把你分屍,咱們再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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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0 00:23:55
第十章

   安郁茜找了一個位子,靜默的喝著香槟,一個人。

  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洗滌不了她的失落、火氣。

  窸窣的腳步傳來,旋即響起他忍俊的聲音,「原來妳在這兒!」季裕棠徑自在她身旁坐下。

  她不吭聲,兀自啜著香槟。

  「怎麼不大高興的樣子?是在怪我冷落妳了?」

  「沒有。」

  「沒有?」面對她的口是心非,他不禁莞爾。

  今晚的她很美麗,像個高貴的公主,珍珠白的小禮服搭配一只水晶小皇冠,粉色的蝴蝶結系在胸口,她美得叫人屏息。

  手指挑著她細致滑嫩的臉龐,冷不防伸手一把搶過她的酒,無視於她的愠惱,隨即一口飲盡。

  他可不希望待會的重要時刻,身為主角之一的她是迷離酣醉的模樣,他要她清醒的接受。

  季裕棠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十一點半了,待會十二點一到,今年就結束了,在今年結束前,我們一起跳支舞好不好?」

  安郁茜皺著眉,忽地揪緊他的衣領,「你──」

  她想要大罵他,可是卻又不知從何罵起,只能用哀怨的雙眸瞅著他。

  「怎麼了?妳在生氣?」

  她看著他,不解為什麼他能這麼若無其事的待她身邊,他這個賭注高手!

  氣惱之余,一不作二不休,她狠狠的吻住他,像是要發洩滿腔怒火似的。

  季裕棠也沒叫她失望,配合著她的吻,一度扭轉了主導權,穩穩的制伏了她刁蠻的性子。

  「我愛妳。」他埋首在她的頸窩啃噬親吻著。

  她怔然,滿腦子想的是騙子、騙子、騙子……

  她生他的氣,也跟自己生氣,氣自己怎麼會為這樣的人交出真心,氣他怎麼這麼虛偽的用愛情的美麗糖衣來欺騙她!可惡──

  忽爾,「跟我走!」他霸道的攬著她的纖腰起身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帶著她雙雙翩翩起舞。

  「我不會跳舞。」

  「妳會的,只要跟著我的步伐就可以。」季裕棠目光侵略的望著她,雙手緊緊的放在她腰際上。

  安郁茜討厭他霸道的溫柔,這會讓她想哭,哭自己的愚蠢,還有他的謊言。

  她靠在他胸上,頭低垂著,知道真相的滋味好難受,枉費她今天那麼興高采烈的期待與他共同迎接未來的一年。

  他牽著她,在這月色朦胧的夜晚,盡管溫度寒涼,依偎的身子卻是那麼的溫暖,他們旋著轉著,隨著音樂一次又一次的旋轉著。

  「郁茜,妳知道為什麼在跨年酒會裡,人們總是這樣不厭其煩的轉著圈子?」

  「要讓對方昏沉得失去戒備,然後贏得勝利。」她悶悶的說。

  他當她這是她的黑色幽默,「不是,不是這樣的。」緩下低笑,他認真的說:「妳知道嗎?曾經有一個孤單的男人,潦倒、孤獨、失意……在年度最後一天的夜晚,寂寞的他只想要把自己灌醉。」

  季裕棠聲音低低啞啞的,彷佛自己就是那個落寞的失意人,「他喝了酒在舞池中試圖甩開現實的煩悶與孤獨,他展開雙臂轉呀轉的,看見落單的女孩他就邀人共舞,看見成雙成對的,他也去邀舞,他希望在這最後的時刻,他是盡情在這跳舞上的,至少這樣的忙碌會讓他覺得自己是不孤獨的。

  「可是他被拒絕了,不斷的被拒絕,他的貿然舉動還害他挨了不少拳頭,當又一記猛烈的拳頭打在他臉上,毫無招架之力的他沮喪的倒在舞池中,在熱烈的倒數聲中眼看著最後一秒就要到來,一個女孩來到他面前,對他說……」他停頓了下來。

  半晌,埋首在他身前的人若有似無的吐出問題,「她說什麼?」

  「她說,先生,你可以跟我跳舞嗎?我只有一個人,可是新年就要到了,我希望有個人能和我一起用舞蹈來迎接新年,你願意嗎?終於也有跟他一樣是落單的人,孤單的男人滿心喜悅的伸出手,他在告別往昔迎接新年的那一秒钟裡,牽著女孩享受著兩人的舞蹈,這個女孩最後成了他摯愛的未來伴侶。」

  季裕棠停頓了須臾又說:「郁茜,妳知道我愛妳嗎?」

  忽地,啪的一聲,繁光閃爍的潘芭杜陷入一片漆黑,四周所有的喧嘩也都在這瞬間消失寂靜,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安郁茜感覺他吻了她的唇,就在她感到一陣心安的同時他卻隨即退開,害得她在黑暗中不知所措。

  「裕棠……」她喚著,手中已然空蕩。

  蓦然,一簇燭光亮起,又一簇燭光拈亮,一簇一簇的映滿了整個空間。

  而他,就昂揚背脊,單膝跪在她身前,像個騎士、王子那麼神氣,鑽戒在他手中,閃耀了她的雙眸。

  「郁茜,嫁給我好嗎?」

  四周屏息以待,等候著她的回答,無數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是今晚的焦點。

  賭注,這是一場賭注,她只是賭注中的一份子……

  她看著鑽戒,又看著他澄澈如水的眼眸,她想哭,淚翻出眼眶。

  安郁茜拿起鑽戒,凝視半晌,「我都知道了,關於今晚的賭注,而我現在該答復嗎?但是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你們大家的賭注?」

  季裕棠臉色變了,沒了早先的期待與幸福。

  她看著他,咬住唇,一字一句清楚的說:「季裕棠,你差點騙了我,差點……」

  他從她眼中意識到了什麼,正要起身,鑽戒已經從她手中落下,她轉身奔離了現場,消失在黑夜之中。

  期待圓滿的屏息破碎了,眾人發出驚愕的歎息。

  「郁茜,妳聽我說!」他跨步追了出去,「郁茜──」

  轉眼間,整個潘芭杜已經遍尋不著她的身影,他踏遍了每一吋地,卻還是找不到她。

  狼狽的季裕棠氣急敗壞的扯下了領帶,猛然回過頭,這時陸希傑站在主宮殿的門口,靜默的把他的焦急都看在眼底。

  季裕棠回過頭看見他,「是你跟郁茜說出我們的賭注?」他的眉緊緊的糾結。

  「我想說也來不及。」

  「所以現在你贏了。」他咆哮道。

  溫柔的同時,安郁茜是那麼驕傲,她怎可容許自己成了別人的賭注!季裕棠一思及此,就懊惱不已。

  「我是贏了,而你得跟我一樣品嘗那刻骨銘心的感受。」

  揚眸一掃,「希傑學長,你到底什麼意思?」他沉聲問。

  「沒有旁的意思。」陸希傑選擇轉身離開。

  季裕棠無助的仰天沉默,天空下雪了,為了他的心痛而下雪。

  天空開始下雪了,如鷹般的銳利眼神掃了前方儀表板旁的電子時钟一眼,顯然他又錯過了時間,想當然耳潘芭杜裡的可薇跟小玺一定再一次對他感到失望至極。

  他真是個失敗的男人,永遠都是選擇錯過,今年的聖誕節他還是失約了,小玺打電話到局裡找了他好幾回,偏偏他不在維吉尼亞,還是輾轉透過同事才聯絡上他,小玺很失望,在電話那端偷偷哭了,當時他還告訴自己,跨年當天無論如何一定要趕回來,然而他又是錯過。

  湯鎮權自責之余,不忘把腳下的油門踩到底,盡可能飛快的趕往潘芭杜。

  下了維吉尼亞公路,往菲爾樹林而去,一個轉彎,迎面一個身穿珍珠白禮服的女孩奔向他,他趕緊踩下煞車。

  嘎──車身整個打滑,差點就要撞上樹林,幸虧他機警才沒釀成慘劇。

  湯鎮權嚇了一跳,對方顯然也嚇了一跳,整個人腿軟的坐在地上。

  他開門下車,氣急敗壞的問:「要不要緊?」

  「我……我沒事……」哽咽的嗓音強作堅定,她撥去散落的發,緩緩的撐起自己。

  他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她,看見那張臉孔,「妳是……郁茜?」

  聽見有人喚著她的名,她抬眼一看,「湯大哥……」眼淚隨即落個沒完。

  多年前幸福的婚姻,那時還是學生卻擁有精湛攝影功力的郁茜是他們的婚紗攝影師,那時候的他和可薇多甜蜜,郁茜洋溢青春的鏡頭下,他們兩人忒是恩愛。

  後來派翠西亞應征來到潘芭杜工作,一個因緣際會,發現原來大家都是熟識的,那時可薇還笑說這就叫做緣分。

  湯鎮權甩甩頭,不,現在不是他回想過往的時候!

  「發生什麼事了,妳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他關心的問。

  「我、我剛從潘芭杜離開,我今天沒有開車……」

  「妳不會打算就這樣一個人走回家吧?現在已經在下雪了!」他不可置信的說。

  她沒有搭腔,只是低下頭去直打哆嗦。

  「上車──」

  安郁茜搖搖頭,「我不想回潘芭杜去,我要回家。」

  季裕棠他們一定還在潘芭杜,她不想回去看見他們。

  「那就回家,上來。」湯鎮權朝她低喝。

  她猶豫著,「你不是趕著回去看她們嗎?」

  「沒錯,所以妳快上車,別耽誤我時間跟我客套推辭,快點!」他又催促。

  看得出來他真的很急,安郁茜愧疚之余,只好趕緊上他的車,然後保持緘默。

  「可薇不知道妳一個人嗎?派翠西亞呢?妳可以讓她們送妳的。」

  「這不關她們的事,所以我覺得一個人會比較好。」她低下頭去。

  「剛剛有沒有摔傷?」

  「謝謝,我沒事的。」她沒事,有事的是她的心,因為就連這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季裕棠。

  心細的他察覺她的哭泣,安靜的掏出手帕。

  「拿去──」

  安郁茜無言的接了過來,往自己迷蒙的雙眼拭去,不消須臾,已經濕了大半。

  「妳今天打扮得很漂亮。」

  聞言,她更是心酸,眼淚落得更凶。

  待回到公寓,她對他說:「湯大哥,待會你回潘芭杜,別跟派翠西亞或者任何人說起你看過我。」

  他挑了眉,然而看她可憐無助的模樣,他點點頭,「我知道,妳自己保重。」

  「謝謝。」她下了車,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家。

  他坐在駕駛座上若有所思的摩挲下颚,「別跟派翠西亞或者任何人說,派翠西亞我是知道,但是任何人是誰?我好像不認識。」

  嘀咕完,湯鎮權掉頭往潘芭杜的方向飛馳而去,「真的又來不及了,唉……」

  五個月後

  安郁茜走出暗房,把馬尾上的發帶一把扯下,黑瀑般的長發頓時散在肩上。

  「小賀,暗房裡的照片晚一點再收。」

  「我知道了,安姊。喏,接著。」賀德習慣性拋了一瓶可樂給她。

  她單手利落的接住,轉身往外頭走去。依然是簡單的裝束,只是臉上的精神活力少了點,憔悴失落多了點,開懷言語少了點,工作疲憊多了點。

  拉開拉環,她抓起可樂喝了一大口,站在陽台上眺望前方,除了桌前那張照片的樸實老屋、恬靜臉孔,好像再沒有一個畫面可以真正感動她。

  分手五個月了,她徹底把季裕棠這個人從生活和心裡攆除,他試圖解釋嘗試挽回,可是她不見他,也不接他電話。

  三個月前,她在機場准備前往米蘭進行拍攝工作,他趕來了,她防堵失敗,沒有理由也沒有方法不見他,那是他們等待第一次見面。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手腕上當初由外婆親手套上的玉镯拔了下來交還給他,她背起相機,頭也不回的登機去,那麼的毅然決然。

  她不是不愛他,但是覺得太受傷,她也沒有資格責怪他,畢竟一開始,她也是自私的藏了一個賭注,只是……或許因為太愛了,覺得自己第一次交出真心卻是一敗塗地的落荒而逃,她選擇縮回,拒絕追求。

  安郁茜站在陽台上,沉靜的看著遠處,時而踅來走去,時而瞇起眼想捕捉什麼,然而總覺得缺少了什麼,再美,都比不過台灣西螺鄉下的老屋美,再珍貴,都比不上老屋裡走出來的劬勞身影叫人感到珍貴。

  突然陽台的拉門被推開,賀德的聲音帶著一點激動,「安、安姊……」

  「什麼事?」她頭也沒回的問。

  「有訪客,訪客──」他激動不已。

  「訪客?」她納悶的挑眉,「好,我待會就進去。」她又喝了口可樂,蘑菇半晌才走回工作室。

  然而當她看見沙發上靜靜坐著的人,整個人都呆了。

  是那叫人想念的歲月臉孔,露出那麼和藹的笑容。

  「阿茜。」她喚著。

  「外婆──」安郁茜快步上前,緊緊的把這個福態的身子抱在懷裡,「外婆,妳怎麼會來,怎麼會來?」她滿是驚喜的問。

  「妳看我帶了什麼!」外婆彎下身,從隨身的行李裡翻找著,不一會兒,一個干淨的玻璃盅裡,裝著完整一顆深綠色的腌菜,「是給妳的。」

  是腌菜,她和外婆在庭院忙了一個早上的共同成績,那是充滿美好回憶的味道,回到美國,她幾度想起當時的鹽味。

  「外婆……」她感動得落淚,捧著那不遠千裡而來的禮物,久久無法平靜。

  「傻孩子。」外婆用布滿皺紋的老手抹去她的眼淚,「呒通哭,這樣會丑丑。」

  「外婆,妳累不累?坐那麼久的飛機。」

  她神采奕奕的動動身體,「不會累,一想到要來看妳,我很高興,有阿棠陪我,一點都不會累。」

  聽到這久違的名字,安郁茜有些不知所措。

  是他,是他帶外婆到美國的?他怎麼可以這樣,讓外婆舟車勞頓的……

  「裕棠他──」

  「妳不要跟他生氣,我已經罵過他了,這還是妳的。」外婆掏出口袋裡的玉镯,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又套了進去,「妳不要跟阿棠生氣,好不好?」

  他倒好,把外婆找來當說客,然後自己卻躲得不見蹤影,讓外婆從台灣一路趕來收拾他的爛攤子。

  「他人呢?怎麼沒有陪外婆上來?」她語帶責怪的問。

  遭到點名,那個家伙終於捧著花束,傻呼呼的從門外走了進來,露出可憐兮兮的模樣。

  「季裕棠,你真奸詐,竟然找幫手──」

  他舉高雙手,趕緊辯解,「不是這樣的,過完農歷年,外婆突然生病了,一直吵著要出院來美國參加我們的婚禮,舅舅們沒辦法,只好打電話要我回去一趟,我帶著玉镯回去負荊請罪,被外婆臭罵一頓,等不及病好,她就吵著要來美國看妳。」

  「那你真讓她身體違和還搭這麼久的飛機啊──」

  他更無辜了,「沒辦法啊,妳又不接我電話,外婆又賭氣,生命中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在生氣,我一個人又能說什麼?只好帶著她來了。」

  「你真是──笨欸!」

  「阿茜,不要生氣,阿嬷真的很想來看妳。」外婆拍拍她的手。

  安郁茜抱抱她,輕聲說:「外婆,我不是跟妳生氣,我是跟裕棠生氣,怎麼讓妳那麼辛苦的來。」

  「都是因為我很想看到妳跟阿棠的婚禮,看到你們結婚了,我跟阿棠的媽媽也有個交代。阿茜,妳不要跟阿棠生氣了啦!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某?」

  「郁茜,嫁給我,讓我為自己的錯誤贖罪,讓我好好的彌補妳,好不好?」咚的一聲,季裕棠跪了下去。

  臉轟然一熱,「欸,你干麼啦!快起來呀──」死要面子的她拚命扯他起身。

  「除非妳答應我,要不然,我跟外婆就賴在這裡不走。」

  「你──真是無賴!」

  一旁的外婆竟然握著拳頭,笑容可掬的輕聲說:「阿棠,加油、加油!」

  啊啊……一群烏鴉飛過,安郁茜用手心狠狠的打上自己的腦袋,當下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對寶貝祖孫。

  「安姊,答應他啦,外婆都親自來美國了,答應他啦!」賀德皮癢,拉著工作室其它人等一起游說。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她故意拿喬,板著臉孔,「鑽戒呢?」

  「在這裡。」季裕棠趕緊掏出口袋裡的鑽戒。

  「那禮服呢?」

  「到了、到了,我……我在這裡!」胡乃元氣喘吁吁,一臉賠罪的捧著婚紗跑進了工作室,「媽的,電梯是發生什麼事──」

  她還不打算點頭,又問:「那婚紗照呢?」

  還是賀德眼捷手快,抓起相機,「在這裡──」當場喀嚓一聲,按下了快門。

  就這麼便宜他嗎?安郁茜不甘心,「可是……可是你還害我損失了一個蘇繡屏風!」

  「我知道,派翠西亞都說了,我知道,所以妳放心,現在東西應該送到家了。」季裕棠誠意十足的說。

  這下子沒處可刁難了,她猶豫的猛搓手。

  這時,工作室的門又被推開,高貴凜人的單可薇被湯鎮權仔細攙著,眼睛睐呀睐的,手中繡扇優雅的搖。

  「季裕棠,你是豬頭啊,訂了屏風也不給地址,是打算要我們潘芭杜把東西送去哪裡?幸虧本姑娘資質聰穎,總算找到這裡來,現在是誰要來簽收?」沒有送貨地址,她真的差點被氣得昏厥倒地。

  依恩翻過桌子,「我來、我來。」他抓起簽收章,趕快行事。

  看著大家熱情贊助的模樣,安郁茜忍不住笑問:「對了,還有禮車呢?」

  「在樓下,修賢已經等著了,就連伴郎伴娘也到了。」還在喘氣的胡乃元往門口一指,陸希傑帶著趙璃雙雙出現。

  眼下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迫於壓力,安郁茜只好就這麼把自己賣給了奸人──季裕棠。

  「哼,便宜你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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