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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韓媛]激情苦滋味[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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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18:36 |倒序瀏覽
激情苦滋味 作者:韓媛

即使剩下她一個女人,他也絕對不會對她出手?!
可惡!他真是自大過分到令人咬牙切齒的地步
不過就是擁有不錯的外在條件,加上曾經伸出援手
居然如此沒血沒淚,魔頭的龜毛性情表露無遺
大玩「貓躲老鼠」的遊戲,避開與她接觸的機會
狠狠的踐踏她執著的心,擺明了她是個大麻煩
氣得她幾乎想要放棄這份感情,並讓他後悔莫及
惹熊惹虎都還好處理,千萬別招惹她這「小人」……
厚!千錯萬錯全都錯在他們之間糾葛的關係
他是知法守法的律師,窩囊得不敢做出傷害她的行為
她卻始終堅持自己的選擇,才不在乎該不該愛
甚至不惜祭出非常手段,要逼他勇敢的跨過那道鴻溝
畢竟愛上他沒有錯,她有權追求屬於她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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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19:09
楔子

  誘人的呢喃細喘柔絲一般流竄進耳裏,勃發的欲望令人發狂。

  他的大掌拂過柔嫩如水的肌膚,指尖挑動她修長白皙的腿。

  魅惑的眼眸閃動勾人的光芒,濕潤飽滿的紅唇微啟,彷佛對他發出邀請,讓人亟欲細細品嘗裏頭的甜美與芬芳。

  “震齊……”輕聲的呼喚,挑逗的呻吟,她在他的身下,不停的擺動妖嬈的身軀。

  細長的柔荑捧著他的臉龐,她抬起頭,吸吮他的唇,齧咬他發燙、顫抖的喉結。

  露出嬌媚的笑容,火燙的唇舌輕輕的含著他的耳朵,陣陣嬌喘傳進他的耳中,流竄進他的腦門,他的喉嚨,他的胸口,他的……欲火。

  大掌覆上飽滿的胸部,他著迷的輕撚、揉撫、挑弄,柔情的雙眼迷戀的看著身下人兒紅潤的臉蛋,她的投入,她的沉淪,她不住的戰慄,她的身與心佈滿屬於他的烙印,他的氣味,他的所有權……

  “震齊……”嬌聲呼喚,止不住的欲望讓她變得魅惑動人,咬著唇,無助的望著他,像是在祈求他。

  她緩緩的分開雙腿,將身下濕熱的地帶與他勃發的欲望緊緊相抵,然後擺動身子,挑逗著他,雙手撫上他的胸口,以指尖挑弄著他的敏感點。

  危險的眯起眼睛,他的身子散發出熾熱的氣息,起伏的胸膛充滿狂熱的欲望,雙手捧起她的臀部,藉由兩人之間的濕潤,完全不給她喘息和準備的機會,灼熱昂揚的欲望狠狠進入她的體內。

  毫無空隙的緊密結合,令兩人一起發出激烈的嘶吟。

  如此的完美,如此的契合,如此的緊密相連,彷佛他與她合該是一體,彷佛他與她是為彼此而打造,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讓對方如此的悸動與深刻。

  急促的結合頻率,激烈猛送的佔有,柔軟的大床因為兩人的重量而沉沉下墜,堅固的床柱也因為他們激纏的交融而發出清晰的摩擦聲,還回蕩著曖昧的拍擊聲。

  “震齊……”她低聲哀求。

  他的身子不住的戰慄,激熱充血的欲望宛如灼燙的野火,一次又一次兇猛的探入她的體內,再一次又一次殘忍的退出,磨蹭她緊窒敏感的甬道……

  纖細的長腿緊緊的纏繞著他的腰腹,她不停的嬌吟,不停的哀泣,想將他留在自己的體內,渴望得到飆野的快感,但是她無力催促,激情的快感令她虛弱得只能不斷承受他的疼愛與折磨。

  緊窒的甬道令人發狂,男人的眸子染上火焰,比野獸還要瘋狂,擺動著下身,力道大到幾乎將她搗碎,將她弄壞,讓她虛軟的癱在床上。

  欲望爆發成無止盡的快感巔峰,聲嘶力竭的吼聲充滿難以承受的激熱高潮,女人泣聲嬌吟,緊緊的揪著他的雙臂,無意識的呢喃著激情話語。

  熱情的火苗燃燒彼此的身心,晶亮的汗水在彼此的身上交融。

  白濁的濕意與清亮的水液融合,就像兩人的心相互連結,再也無法分離。

  男人忘情的吻著她的唇,吮著她的香甜,兩人的身子緊密相連。

  一會兒,他緩緩的抬起頭,深情愛戀的熾眸鎖著懷中人兒情欲濃烈的美麗臉龐。

  “我愛你,震齊……爸爸……”

  爸……爸爸……爸爸?!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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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0:15
  第一章

  “不……”

  繼大叫聲之後響起的,是巨大的碰撞聲。

  頭暈目眩,男人赤裸著上半身,倏地睜開眼。

  他的神情驚恐,額頭佈滿汗水,全身燥熱,後腦勺隱隱約約發脹、疼痛,充滿驚愕的雙眼瞪著熟悉的天花板。

  這是……他的房間,而他……摔下床了。

  耳邊傳來鬧鐘的鈴聲,空氣中流動著異樣的溫熱,畢震齊緩緩的坐起身,仍處於恍神的狀態,又像是受到驚嚇般愣怔著。

  是夢……

  他作夢了!

  夢到了很詭異,令人害怕、恐懼的情景……

  他夢到……

  叩叩,響亮的敲門聲響起。

  “七點了,該起床了。醒了嗎?早餐已經做好了,放在桌上,要記得吃……”門外的女子頓了下,隨即低聲的自言自語,“糟糕!時間到了。”

  霎時,又響起一連串的敲門聲。

  “醒了嗎?我聽到好大的聲音,你又摔下床了嗎?”

  畢震齊的雙眼空洞,緊盯著門板,發不出聲音。

  “好吧!那你再賴床一下子好了,不過別忘了十點得到法院,我先走了,考試要趕不及了。”

  女子腳步急促的離開,聲音逐漸變小,又過了幾秒鐘,樓下發出清脆的關門聲。

  畢震齊坐在地上,繼續發呆,仍然無法擺脫那個夢境帶給他的打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約十分鐘後,他終於撐起身子,踏進浴室,打算洗去因為受到驚嚇而汗濕的身子。

  “看來最近欲求不滿,才會作這種怪異的夢。”

  沒事、沒事,只是夢而已,他別自己嚇自己。

  沖洗著身子,他似乎想通了某些事,不再流露出驚駭、蒼白的面容,逐漸變得輕鬆和安心。

  是的,只是一個怪異的夢,不代表什麼。

  是的,不過是個讓人不太好受的糟糕的夢,不算什麼。

  畢竟就算已經當了兩年的父親角色,這種不算正常的生活改變本來就會影響一個人的思維和心境。

  只是一個怪得讓人傻眼的夢,夢與現實是不可能結合的,他真的不用想太多。

  是的,他,畢震齊,今年二十四歲,年紀輕輕的,兩年前便當爸爸了。

  而他的孩子是個女的,是個現年十七歲的……大孩子。

  他的女兒……十七歲,真的要解釋清楚的話,他在兩年前成為代理父親,成為現年十七歲的大女孩的代理父親。

  而那女孩,就是剛才在房門外吵吵嚷嚷的於悠。

  現年十七歲……與他這個爸爸相差七歲。

  好……好接近的年紀,好詭異的父親與女兒的關係!

  晚間十點,畢震齊疲倦的回到住處,放下公事包,看著昏黃的壁燈,露出了溫柔的微笑。

  從前,迎接他回家的永遠是一室的漆黑、冰冷和寂寞,但是這兩年,不論再如何勞累的踏進家門,總是有一盞溫暖的燈光和輕柔調和的音樂聲等待他的歸來,這種感覺算不上幸福,卻有一種微微淡淡的恬靜和溫馨的滋味,讓他感覺自己不是孤獨一人。

  “我回來了。”來到客廳,果不其然發現某人坐在沙發上看書,他的眼眸更加柔和。

  于悠抬頭看向牆面,合上放在腿上的書本,“十點才到家,今天又接到新案件?”然後站起身,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出特地為他留下的晚餐,開始在爐子前忙碌。

  “是啊!真可憐,不是嗎?本來打算早上的案件結束後放個大假,沒想到……唉,真不知道我要到何年何月何日才可以好好的休息?”畢震齊抱怨,拉下領帶,在沙發上坐下。

  不同於外界所認識的嚴肅冷酷的男人,他一臉無奈,像個被欺負而心有不甘的大男孩。

  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滿,於悠趁著熱湯之際探出頭,“那是大家信任你,對你抱有期望,才會找你幫忙,你這個不知足的傢伙,有案件可接就該偷笑了,還敢拿喬?!”

  “拜託,你這個小女孩懂什麼?每天在法庭上和辯方你來我往的激烈辯論是一件多麼累人的事,你又不知道,要是再這麼操勞下去,我這顆腦袋恐怕會提早二十年累到報廢。”

  “那也不錯啊!趁能用的時候多用點腦比較不容易有老年癡呆症,今天小敏對我說,你有點老了。”

  “我?老了?二十四歲稱得上老嗎?”像是聽到詭異怪誕的事,畢震齊不甚滿意的皺起眉頭,“那個愛化濃妝的小女孩竟然敢說我老?下次把她找來家裏,我倒想聽聽她對我到底有什麼不滿,怎麼老是在找我碴?”

  關上火,她忍不住揚起嘴角,小心的端起熱滾的湯鍋,放在餐桌上,又將熱過的菜肴擺到桌上。

  “可以吃了。你何必和我們這種小朋友計較呢?再怎麼說,她會對你不滿也是情有可原,誰教你逼她改邪歸正?”

  “我逼她?哼,當年十五歲的小毛頭敢當著我的面逞兇鬥狠,逼她改邪歸正本來就是應該的。再說,好吧!你要說逼迫就算逼迫吧!你不也是被我逼迫之後才成為現在乖巧的模樣?怎麼她會對我不滿,卻沒瞧見你對我當年的行為記仇?”畢震齊在餐桌旁坐下,滿足的拿起碗筷,開始吃晚餐。

  “誰說我沒有記仇?”

  “你有嗎?”

  “也許有喔!”坐在他的對面,於悠態度冷靜,神情和悅,顯然心情不錯,雙手撐著下顎,緊盯著他認真的食用自己做的晚餐。

  當她發現他將每一道菜都吃得乾乾淨淨,連渣都不剩時,緩緩的露出滿足的微笑。

  “哪里有?除了剛開始的磨合期外,我不記得你曾經對我做過惡言相向的不禮貌舉動,你的暗示一點也無法成立,因為證據不足。”再忙,再累,再餓,再如何認真的吃飯,他每天也一定要和她抬杠,不爭個輸贏絕不甘休,這樣變態的習慣,他發現自己已經很難改掉了。

  畢竟和一個年紀明明很小,卻總是伶牙俐齒,反應極快,有時又讓人氣得牙癢癢的聰明女孩爭辯,對他來說,真的是很有趣又特別的體驗。

  “需要證據證明這兩年來我對你的不滿?”于悠故作天真的詢問,揚了揚眉頭,眼中閃動著不軌的光芒。

  看見對面的男人肯定的點頭後,她忍不住又揚高嘴角。

  “證據一,我很小心眼,記仇的方式和報復的方式都會做得讓人不易察覺。”

  “例如?”嗯,香菇雞湯不錯喝,雞肉燉煮得夠爛,湯頭也很濃郁,她的廚藝進步很多。

  “例如,我會在記仇物件的湯裏放些‘好東西’。”

  正在喝湯的畢震齊頓住,放下手上的碗,不解的問:“好東西?”

  “好東西。”她用力點頭,若有似無的睨了眼那碗湯,讓自己看起來有些詭異和陰狠。

  “什麼好東西?”順著她的視線,他瞄向湯碗。

  “灰塵、毛屑、剪得細碎的頭髮、瀉藥之類的好東西……這幾天你有拉肚子嗎?有沒有覺得胃腸異常的不太舒適?”

  “好像……”經她這麼一提,他想到自己最近倒是真的鬧了幾次胃痛。

  “有點不舒服,對吧?”於悠神情認真,露出自己沒說錯的表情。

  眯起眼,瞪著看似無害的大女孩,他暗暗思考、判斷她說的話的可信度。

  數秒之後,他揚起自信的笑容,挑釁的睨著故作嚴肅的她,然後低下頭,端起碗,繼續喝雞湯。

  這個小女孩啊!打死他都不相信她會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真要對付一個人,她絕對是光明正大的懲治對方,那種暗地裏幹壞事的行徑不像她的作風。

  他不相信?聰明呵!很透徹的瞭解她的個性嘛!於悠的流露出不易察覺的充滿笑意的眼神,再次揚高嘴角。

  “證據二,我會把記仇物件的換洗衣物從洗衣機裏拿出來,原封不動的放回衣櫃,讓他感受一下穿著髒臭衣物的滋味。最近你有發現自己身上的味道怪怪的,抑或你的同事在接近你時,忍不住皺起眉頭,甚至憋住氣,從你的身邊快閃嗎?”

  畢震齊再次停下手上的動作,想到今天在法院遇到幾名熟識的法官,他們似乎刻意不靠近他,並與他保持一定的距離,好像他的身上有多難聞。

  盯著她了然的神態,發現她似乎看穿他的心思,微微點頭,他忍不住低下頭,嗅了嗅自己身上的衣物。

  “少來,我知道那些人為什麼遠離我,因為你總是喜歡用花香味的洗衣精,對男人來說,身上的衣物散發出過於女性的花香味,多少有些刺鼻。”

  香與臭之間,他寧可被認定過香,也不願意被當成不愛洗澡的髒鬼。

  想騙他上當?哼,她的道行還差得遠。

  “嗯,挺聰明的嘛!”經過兩局陣仗,她沒有得到半點便宜。

  “當然,想和一名律師辯論,你還差得遠。”得意的笑了笑,畢震齊繼續吃晚餐。

  “不過……”

  他忙著吃東西,沒有察覺對面的小女人眼中閃爍著奸詭的光芒,老神在在的等待她出招。

  “你知道嗎?在外頭,眾人給你冠上一個不算太好聽的稱呼,而且是我默許授權他們使用的。”

  “是什麼?”

  於悠故作無奈的歎了口氣,緩緩的說:“戀童癖。”

  靜默一秒,濃郁的雞湯自畢震齊的口中噴出。

  “什……什麼?”她剛才說了什麼?

  “戀童癖。”

  “說誰?”

  她一臉同情的伸出食指,指向他。

  “對誰?”

  她轉動食指,指向自己。

  “誰說?”

  “整棟大樓的居民。”

  “這是譭謗!”畢震齊的表情很難看,僵硬的嘴角不停的抖動。

  “我也是這麼認為。”於悠頗有同感的附和,想她都十七歲了,哪里算是童?

  “我要告他們,這絕對是惡意中傷。”什麼戀童?他才沒有,他是一時好心,是幫助於悠,他……他想到今天早上那個可怕到令人冒汗的夢……

  “……爸爸。”

  “什麼?”聽到很刺耳、很驚駭的字眼,他忍不住漲紅了臉,跳離椅子。

  “什麼?你怎麼了?情緒……太激動了。”她狐疑的望著他。

  “你……你剛才叫我什麼?”

  “我說,鄰居們說,你的年紀不大,以哥哥的身分當我的監護人不恰當,更別說當我的爸爸。”

  “爸……爸爸……”真是曖昧到極點的字眼,令人耳根發燙,引發遐想的畫面,硬生生的竄進他的腦中。

  女人吐著讓人戰慄的妖媚呻吟,柔軟得令人發狂的觸感,展現令人沉淪的挑逗姿態……想忘,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自腦中抹殺,反倒愈想遺忘愈是忘不了。

  “對啊!爸爸……”挑起眉頭,於悠離開座位,來到他的身邊,伸出手,踮起腳尖,撫摸他莫名漲紅的臉龐,關心的問:“怎麼了?你生病了,還是吃太飽?”

  低下頭,呆呆的看著她的臉,畢震齊發現自己似乎真的變得很不正常,從今天早上那場夢開始。

  “還是說……其實你現在的不對勁完全是因為你希望我能喚你一聲爸爸?”她以為是自己說的這句話讓他變得不正常。

  “爸……爸爸?”天啊!他莫名其妙的陷入了這兩個字的魔咒中。

  “真是這樣嗎?”瞧,她又說了一次,他的臉更紅了。

  真是太可愛了,不是嗎?誰想得到一向在法庭上對辯方咄咄逼人的律師畢震齊也有這種羞澀的神情,這可是只有她才看得到的福利呢!

  “我……我……”他百口莫辯,不,是根本連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看著於悠,他忍不住向後退。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他真的變得太不正常了,一定是最近太忙碌,欲求不滿,才會陷入那可怕夢境的魔障內,事實上,那根本不算是什麼值得太在意的重要事件,只不過是個沒有意義的夢。

  但是該死的,不知為何,他卻在意得不得了。

  “好吧!看在你照顧我、給了我一個安定住所的份上,爸爸就爸爸……告訴我,你喜歡我用什麼樣的口氣喚你?爸爸?”於悠故作可愛的朝他眨眨眼,連呼喚的語氣都變成娃娃音。

  一退再退,畢震齊連退三步。

  “老爸。”她玩上癮了,佯裝兇惡的口吻。

  繼續往後退,他覺得自己到極限了。

  “還是說,親愛的……爸爸?”她的眼中閃爍著誘人的光芒,嗓音嬌柔的出聲。

  十七歲的小女人此刻看起來有些稚氣,又散發出撩人的性感風情,像是在蠱惑人心,讓畢震齊瞪大眼,不再後退,而是直接轉身。

  “吃飽了,我去洗澡睡覺,晚安。”

  瞧著他急促逃跑的背影,不知為何,於悠有一種很想發笑的衝動,一時忍不住,彎下腰,抱著自己的肚子大笑。

  他……他是怎麼了?怎麼這麼奇怪?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怎麼看見她有如看見鬼魅?

  雖然他的行為怪怪的,但是這種經驗很新鮮,她第一次瞧見他如此窘迫不安的模樣。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於悠緩緩的收拾桌上的碗筷,口中哼著愉快的歌曲。

  爸爸?哼,誰要他當她的爸爸?他們才差七歲而已,想當她的爸爸?門兒都沒有!

  突然,她笑得更燦爛了。

  這場辯論大會,該是她贏了吧?

  因為對手不戰而逃嘛!

  能夠贏他……她的心情可真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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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0:28
  第二章

  隆重哀傷的喪禮上,畢震齊一身黑色的西裝,站在大廳門口,第一次見到於悠。

  會場的四周佈滿華麗又沉穩的白玫瑰,空氣中流泄著輕淡柔和的音樂,除了放眼望去全是身著黑衣、前來祭悼的知名企業家與政治人物外,這裏一點也讓人感受不到正在舉辦喪禮。

  逝者是曾經在會界呼風喚雨近十五年的株氏商會的會長,于林美華老夫人。

  十五年前,獨子與媳婦在一場火災中離開人世,留下年幼的孫女後,株氏商會從此由於老夫人接下,並在十五年內將商會擴展成數一數二的知名連鎖集團。

  但是今年年底,年邁的於老夫人因為疾病而撒手人寰,讓眾人錯愕不已,不勝唏噓。

  由於於老夫人生前十分喜歡白玫瑰,因此在這場為了祭悼她所舉辦的道別儀式中,她生前最疼愛也是僅剩的唯一親人,現年十五歲的於悠,特別要求將會場佈置得莊嚴但不失華麗,沉穩但不過於誇張。

  “小齊,你何時到的?”看到出現在會場上的年輕男子,一名神色哀傷的老人來到他的身邊。

  畢震齊微微頷首,哀痛的說:“方叔,我才剛下飛機就趕過來了。”

  老人欣慰的點點頭,然後拍拍他的肩,“如果讓老夫人知道我們讓你知道這件事,又為了把你找回來而耽誤了課業,她一定會很生氣。”

  “為什麼要瞞我這麼久?上個星期打電話給老夫人時,我竟然該死的沒有發現她的語氣不對勁……”畢震齊神情凝重,沉痛的低喃。

  “她是故意的,難道你還不清楚她的個性?”方叔安慰的說。

  “就是了解她的個性,所以我才自責。”如果他能早點發現視他如己出的老夫人不對勁,也許就不會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到。

  “唉,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你該想想怎麼解決眼前的情況。老夫人在臨終時特地叮嚀我,要我告訴你,她的事就拜託你了。”方叔搖頭歎氣,伸手指向站在會場最前方的年輕女孩。

  畢震齊順著看過去,那是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那個女孩。

  “她就是於悠,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女?”他有些吃驚,總覺得印象中老夫人給他看的照片,那個女孩一直是很小、很年輕,像個小娃娃一樣,但是現在一看,何時她已經變成大女孩了?

  小齊啊!如果有一天奶奶走了,小悠便走孤身一人,她的年紀這麼小,誰要保護她?所以你記得,以後小悠就是你的責任,要請你多多照顧她了。

  想到老夫人來美國探望他時曾經說過的話,畢震齊神色一凜,直瞅著於悠,再也無法轉移。

  她一頭長及腰的黑髮,清秀的臉蛋始終沒有表情,淡然無神的眸子完全不眨動,一身黑衣,抬著頭,緊盯著前方那張露出慈愛微笑的老夫人的照片,她的身子十分纖細,站得直挺挺的,看似堅強,卻又令人感覺風一吹即要倒下的脆弱。

  “從老夫人離開到現在,整整五天了,她不說話,不哭也不笑,要她吃點東西,她也不願意,只是靜靜的站在老夫人的棺木前,沒日沒夜的看著,那個孩子啊……雖然大家都說最親、最疼她的老夫人死了,她竟然無情到沒有任何反應,可是我想,她比誰都還要難過。”跟在老夫人身邊,從小看著于悠長大,方叔心疼的搖頭。

  那張清秀的臉龐所流露出的淡然神態……是假的,是故作堅強,是封閉自我,為的是不讓大家看到她最脆弱無助的真面目。

  沒來由的,瞧著於悠,想著她年紀這麼小卻得承受從此無依無靠的喪親之痛,畢震齊心中充滿不舍。

  不!不會的,他不會讓她從此無依無靠,不會讓她從此孤身一人,他會代替她失去的家人保護她,照顧她。

  深吸一口氣,他隱藏所有的悲傷和哀慟,表現得堅強,“方叔,公司方面要如何解決?於悠……還這麼小。”

  “你放心,這些事我已經打點好了,直到她能接任老夫人的位置前,我和其他大老們會替她撐著,絕對不讓株氏消失。”

  “嗯……”是嗎?那就太好了。

  望著她依然平淡無情的面容,彷佛失去靈魂,心頭傷痕累累……他知道她的心裏正在哭泣。

  奶奶走了……她又被丟下了,她……成為孤兒了,再也沒有人可以陪她了。

  眾人竊竊私語,卻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她的世界,成了空白虛無。

  她又是孤零零一人了,疼愛她的父母和奶奶全都走了,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她的世界再也沒有快樂,再也沒有人會聽她說心事,再也沒有人會把她抱在懷中安慰她,再也沒有人會告訴她,別怕,我會一直保護你,待在你的身邊……

  為什麼要丟下她?為什麼不帶她一塊走?為什麼……為什麼大家擁有的親情,對她來說,卻這麼難以擁有?

  茫然空洞的清冷眼眸凝望著照片,於悠的心房逐漸變得冰冷。

  四周的人來來往往,她卻感到好害怕。

  那些全是她不認識的人,全是陌生的臉孔,他們在她的耳邊說些什麼,她聽不到,他們同情的目光,卻清晰的落進她的眼底。

  她……再也沒有人陪伴了,也沒有人要她了。

  “小悠。”

  肩膀被沉穩的力道輕輕拍了下,卻深入她空洞冰冷的心房,好像刻意的喚醒她的思緒,故意和絕望的她進行拔河。

  眼睛慢慢的有些焦距,回過神來,於悠抬起頭。

  “小悠。”輕聲的呼喚再次響起。

  她恢復神智,緩緩的轉頭,隨即看見一個長相有點熟悉的年輕男人,正露出溫柔安撫的笑容。

  “別怕,我在這裏,你不是一個人。”

  他……在說什麼?她的眼眶莫名的微微發燙。

  “你還有我,我會陪你。”@霜霜校對他邊說邊輕緩的拍撫她的肩膀,揚起更大、更溫柔的笑容,然後輕撫著她的頭,就像奶奶常常對她做的舉動。“從明天開始……不,從現在開始,我是你的家人,我會照顧你、陪伴你,你不是一個人,你不是孤兒。”

  他說的話愈來愈清晰,於悠終於聽懂了。

  原來她剛才說話了,她告訴他,沒有人陪她,她變成沒人要的孤兒了……

  啊!她想起他是誰了,想起自己曾經看過他。

  是在照片裏,是奶奶給她看的照片。

  奶奶說,他叫做畢震齊,是個從小沒有父母的孤兒。

  對了,奶奶說,那年她去孤兒院義捐時,正巧看到他,發現他十分聰明,所以決定照顧他,讓他完成自己的夢想,到美國讀書。

  奶奶說,他很乖,也很孝順,雖然因為課業繁忙不能回來,可是每年都會寫信給她,叮嚀她要照顧自己,還常常打電話給奶奶,常常寄好多東西給奶奶,他……是奶奶欣賞的孩子。

  奶奶……奶奶……可是奶奶已經不在了,她已經離開了。

  “你是……畢震齊。”她說出奶奶總是不斷提起的名字。

  “是,我是畢震齊。”他拉起她的手,微微一笑。

  “奶奶走了。”望著眼前的男人,于悠喃喃。

  “你還有我,我會待在你的身邊。”他會接受奶奶的要求,為了報答她的養育之恩,決定照顧於悠,也為了於悠,這個從照片上,等於他從小看到大的女孩,他心中認定的家人,他一定要好好的陪伴她。

  “你……待在我的身邊。”眼眶灼燙,她淡淡的開口,雖然哀傷,但是哭不出來。

  “從現在開始,任何傷心難過的事,別怕,我替你擔。”

  那輕緩卻充滿力量的堅定話語流進她的耳中,暖和她的心房,茫然的雙眼染上薄霧,於悠發不出聲音,感覺喉嚨有刺,被紮得愈來愈痛。

  “打死他,這個傢伙竟然腳踏兩條船,哼!敢欺負小蜜,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一群年輕男女聚在一起,圍著一個少年,拳打腳踢,不停的發出囂張的嘻笑聲和惡劣的嘲諷話語。

  他們正值叛逆年紀,對於打架、鬧事,自有一番見解與認知,總覺得逞強鬥狠代表正義,廝混蹺課是理所當然的,讀書對他們來說,是浪費時光的無聊行為,只有混在一塊,成天找麻煩,才是最有意義的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敢了,不要再打了,原諒我一次。”被眾人圍毆的少年鼻青臉腫,窩縮在地上,雙手抱著頭,不斷的求饒。

  帶頭的是個女孩子,校服的上衣被她刻意修改得十分合身,裙子也是既短又緊窄,一頭長髮染得火紅,眼中充滿不馴和叛逆,模樣就和眾人印象中的小太妹沒有兩樣。

  “男孩子敢做敢當,既然敢做出這種行為,就要有受到教訓的心理準備。”女孩冷淡的嘲諷,冷冷的瞪著哭求不停的少年,絲毫不同情他。

  “對啊!大姊頭說得對,你敢做這種事,就沒有資格說對不起。還有,你竟然敢強迫小蜜拍裸照,出言威脅她,太下賤了,去死好了。”出聲的女孩站在帶頭女孩子的身旁,態度同樣十分不善,用力喘了少年一腳。

  “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真的不敢了。”少年眼底充滿驚恐,抱著發疼的肚子,不斷的求饒。

  “狠狠的教訓他,把他的下面踹爛,看他下次還敢不敢做出這種事!”帶頭的女孩子惡狠狠的下令,眼底浮現無情的殘忍。

  “不,不要,我拜託你們,我真的錯了,下次真的不……不敢了。”少年嚇得大聲哭喊,眼底的恐懼加深。

  這群年輕的男女摩搴擦掌,打算好好的教訓少年一頓。

  “你們在做什麼?”驚訝的怒叫聲自他們的身後響起。

  “幹!訓導老鬼來了,快點走。”

  不需要轉頭,單單聽到這火爆的聲音,眾人也知道誰在後頭,下一秒,大家一哄而散。

  “於悠,你給我站住。”瞧見那一頭火紅的長髮,就算不用看到臉孔,訓導主任也知道前頭逃跑的主事者是誰。

  被叫了名字,正被其他小跟班堅持拉著離開的女孩停下腳步。

  “大姊頭,快走啦!”跟在她身邊的小敏也不再往前跑,急忙催促。

  “你走,不用管我,那老傢伙知道是我而已,我一個人擔。”於悠淡淡的扯動嘴角,叛逆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安和恐懼。

  “不要,要死一起死,我陪你。”小敏很有義氣的搖頭,堅持也留下來。

  望著身旁的女孩,她最好的死黨,于悠淡淡的笑了,轉過身子,毫不畏懼的等待著正朝她走來的訓導主任。

  訓導主任一來到她的面前,先給了她一巴掌,然後嚴厲的說:“我會馬上通知你的家人。”

  疼痛的感覺逐漸蔓延,於悠不馴的抬起頭,冷冷狠狠的瞪著訓導主任。

  家人?

  呵……她才沒有家人。

  高速公路上,車輛疾速賓士,窗外的景致一閃即逝。

  坐在副駕駛座上,於悠靜靜的凝望著前方。

  車內流泄著輕柔的音樂聲,彌漫著淡淡的男人古龍水味。

  也許是不習慣這種太過寧靜的氣氛,她不甚自在的挪挪身子,靠近窗邊。

  畢震齊掌握著方向盤,自訓導處領著她離開後到現在,始終一語不發。

  老實說,這和她認知的他完全不同。

  平時的他很多話,總是笑嘻嘻的面對她,就算她再如何的冷漠、如何的無視他的存在,他總是不以為意,竭盡所能的想逗她笑,逼得她不得不正視他的存在。

  可是……可是現在卻不同。

  一次、兩次、三次,到無數次,和他住在一起整整半年了,她在學校惹了無數的麻煩,舉凡打架、鬧事、蹺課,她可說是無一不做。

  她的成績從全校排名五十掉到倒數幾名,性情變得冷漠、叛逆,難以相處,無法管教,校方和同學都瞭解她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多,同情、感慨、憐惜、不舍,大家給她的眼神充滿關愛,卻又莫可奈何。

  唯獨畢震齊不一樣,他不曾露出令她生厭的同情表情,他對待她的方式就像沒發生任何事,他把她當成真正的家人,他面對她時總是嘻皮笑臉,他一點也不認為她是需要安慰、需要同情、需要憐憫的可憐蟲。

  當她惹是生非,不斷製造大小問題時,就算校方嚴厲的糾正她,她也總是擺出毫不在乎的態度,而畢震齊老是為了她哈腰道歉。

  他為了所有她犯的過錯低頭向人認錯,一點也不在意別人如何說他,卻又在意眾人對她的批評和嚴厲。

  他從來不會在她犯錯時謾她、教訓她,總是在事發過後仍然和顏悅色,溫柔的對她……不像現在這樣。

  儘管很不安,於悠依照故作冷靜,不著痕跡的斜睨著身旁的畢震齊。

  他面無表情,看不出此刻的心境和情緒。

  平時,只要她惹禍,他不曾如此沉默,依然對她說說笑笑,又或者輕鬆平常的問她是否餓了,是否累了,又或者……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冷漠,始終一言不發。

  當她正想著如何打破沉默的氣氛時,畢震齊突然開口了。

  “小悠,沒有人欠你,你懂嗎?”

  于悠從來沒有聽過他以如此沉重嚴肅的語氣與她說話,不禁怔了怔,然後僵硬的轉頭,看著他。

  “你要到何時才願意面對現實?難道你以為老夫人離開是她心甘情願的?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你。”

  “我……我又沒有怎麼樣。”她的神情複雜,低聲辯解。

  “沒有怎麼樣?打架、鬧事、不讀書、功課退步,我以為這些行為在過去你從來不會做。”車速逐漸加快,畢震齊淡淡的笑了笑。

  從剛開始的蹺課、頂撞老師,到後來的帶頭反抗師長、警告師長、毆打同學,跟著一群不良少男少女廝混,成為令人頭痛的麻煩人物,他以為只要自己耐心的對待,總有一天她會理解,會懂得這一切的行為不是正確的……沒想到她反而變本加。

  今天那名少年聽說是因為花心愛玩而被教訓,帶頭打人的竟然是身旁的這個小女孩,她的行為愈來愈偏激,身為她的監護人,他如何能夠佯裝無事的告訴她沒關係,一切有他替她頂著?

  如果不再教導,將來有一天她會變得更糟,甚至誤入歧途。

  “以前不會做,不代表永遠不會做,我的行為由我自己負責。”于悠自以為是的冷著一張臉,說得理所當然。

  輕笑一聲,畢震齊踩下油門,瞬間,車速快到幾乎破百,引擎發出轟轟聲,令人聽了好不害怕。

  “你所謂的自己負責,就是讓我到學校替你跟受傷者道歉?這就是讓你覺得理所當然,毫不認為自己做錯事的解決方法?小悠,放棄自己並不能讓你的家人再次回來,你以為自己這麼做很棒、很好、很厲害、很偉大?你以為自己這麼做是對的?”

  “你可以不要來,沒有人要求你一定要到學校。就算你不來,我也可以自己解決。”於悠氣怒的大吼。

  他憑什麼罵她?是她要求他來的嗎?從頭到尾都是他自己雞婆。

  “我是你的家人,小悠,忘了嗎?我說過,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

  “你不是!我和你根本沒有任何關係,說是我的家人,說會保護我,說要陪我,這全是你一相情願,我一點也不想要和你住在一塊,不想和你成為家人,不想你管我的事,你只是個沒人要的孩子,奶奶是看你可憐才領養你、照顧你,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把我當成家人?我最討厭你了,你不要管我,不要理我,不要以我的親人自居,我們根本沒有血緣,你……”她頓住,錯愕的瞪大眼,看到他受傷的眼神。

  她……她說了什麼?她剛才在說什麼?她……她怎麼會說出這麼傷人的話?她……

  疾速行駛的車子下了交流道,然後逐漸減緩速度,最近停靠在路邊。

  畢震齊重重的歎了口氣,緩緩的轉頭,看著身旁的女孩,眼底流露出不知是傷心還是失望的光芒。

  “是嗎?原來從頭到尾你一直是這麼想的?是我多管閒事了嗎?是我自以為是可以與你成為家人?是我的存在讓你困擾嗎?”

  不……不是!沒來由的,於悠為自己脫口而出的傷人話語感到後悔。她一點也沒有這種想法,她……

  “我太雞婆了,是嗎?”

  不,不是的……她低下頭,眼中充滿內疚,但是說不出道歉的話。

  “我讓你覺得痛苦,是嗎?”

  不,不是的……

  “我知道了。”畢震齊提振起精神,笑了笑,再次催動油門,車子繼續前進。

  是的,他確實沒有想過她是否願意和他一塊生活,當時他只是一相情願的想陪她,想保護她,讓她不會孤獨,可是他不曾問過她要不要,好不好,願不願意,他……他忘了,她已經十五歲,正值矛盾、彆扭的年紀,要她這麼樣的一個大女孩和他住在一塊,她如何能接受?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麼了?於悠有些無助,有些恐慌,咬著唇瓣,想和他道歉,畢竟她知道他對她極好,他很疼她,即使她總是做出排斥他的行為,總是不願意理睬他,可是他還是對她很好,還是想讓她接受他,他……很努力的想成為她的家人。

  不久,車子再次停止,車內一片沉默。

  平時總是她故作冷漠,總是他的話很多,總是他會逗著她開口,可是當他也變得沉默後,她突然覺得寒冷、害怕,僵硬的抬起頭,直盯著窗外。

  “到家了,下車吧!”車子沒有熄火,畢震齊淡淡的開口。

  像是身後有可怕的猛獸追趕,於悠急忙下車,當她關上車門時,突然發現一件事,他並沒有把車子開到地下停車場,而是把車停在大樓門口,他……不回家嗎?

  不確定又不安的眼神望著車內的畢震齊,她不知如何開口詢問。

  打從奶奶過世後,他為了照顧她,成為她的合法監護人,與她一塊住在這裏已經半年了,此時卻不打算下車,是在氣她剛才說的任性話語,所以想開車出去兜兜風嗎?

  車窗緩緩的降下,他露出苦澀的笑容,“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多管你的閒事,很抱歉,我沒有想到這半年來我的這些行為令你感到困擾,想想也是,你都已經十五歲了,對你來說,雖然我和奶奶有關係,但是和你之間畢竟不算有交集,你會排斥我也是理所當然的。我不勉強你了,如果你真的這麼討厭我,我想我還是別和你住在一塊,增加你的麻煩。你一個人在家要注意安全,有人按門鈴時,記得要確定來人,不要隨便開門,要乖乖的吃飯,有問題的話……再打電話給我,我會馬上趕過來。”他望著她,期待她能回答他。

  於悠看著他,眼底浮現震驚和不安,卻發不出聲音。

  道歉啊!你必須和他說聲對不起,告訴他,剛才不是故意那麼說,不是故意這麼傷人,你是無心的……

  眼看她始終沉默不語,畢震齊苦笑一聲,吐出一口長氣,催促道:“快進去吧!愈晚愈冷,別生病了。”

  他要走了?心底的恐慌愈來愈大,於悠感覺喉嚨梗著長刺,隱隱作痛,開不了口,只能僵硬的轉身,麻木的朝著大樓前進。

  她才踏進大樓門口,便聽到震耳的引擎聲,急忙轉身,鼓足勇氣,想要和他道歉。

  可惜來不及了,車子已經揚長而去。

  “等……等一下,畢……畢震齊……”她拚命的揮動雙手,卻眼睜睜的看著車子消失在視線範圍。

  不知為何,心口空蕩蕩的,看著空曠的前方,想到空無一人的家……莫名的寒冷籠罩著她,令她覺得孤寂、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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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0:53
  第三章

  “不是喜歡逞兇鬥狠?怎麼?敢做不敢當?快,把電話號碼說出來,我要找你們的家長來談談,問問他們到底是怎麼教孩子的?!”

  於悠坐在警局內,看著神情嚴厲的員警。

  本來有十多名青少年排排坐,經過兩個小時後,家長們紛紛出現,把自己的孩子領回家教訓,最後只剩下兩個女孩。

  “啞巴嗎?不會說話還是不敢說?快點把你們家的電話號碼說出來,小小年紀不學好,居然學人家打架,看,現在把對方打到住院,這樣很威風嗎?”員警大聲的教訓。

  不少還在辦公的員警紛紛抬起頭,看向她們。

  於悠低垂著頭,身子緩緩顫抖。

  她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坐在警局內,被印象中嚴肅可怕的員警審問,既不安又害怕。

  “我的爸媽到南部出差,家裏……家裏沒有人……”坐在於悠身旁的小敏被員警嚴肅的態度嚇到,早已哭到不知所措。

  “出差?手機號碼咧?把他們的手機號碼給我,我要和他們聯絡。”員警手上的筆有規律的敲打著桌面。

  “我……我不知道他們的手機號碼……”小敏已經好久沒有回家了,就算回到家,和父母之間的對話不超過三句,更別說知道他們的手機號碼。

  “不知道?哼,那你就住在這裏,等到有人來領你回去為止。”員警生氣的說。

  現在的孩子啊!真是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一個女孩子家,年紀這麼小,竟然跟著一群男孩子在外頭打架、鬧事,難道不懂什麼叫做危險?

  “那你呢?你的父母呢?該不會也出差?還是你也不知道他們的手機號碼?”員警的注意力轉移到於悠的身上。

  於悠依舊沉默不語,望著放置在腿上的雙手,冷漠的眼中佈滿恐懼。

  “說話啊!我聽說你是帶頭的大姊頭,不是很威風嗎?不是很囂張嗎?組什麼小幫派?年紀輕輕,真是不知好歹。”

  “我……”用力吸了一口氣,於悠不斷的告訴自己勇敢起來,別害怕,緩緩的抬起頭,“我的父母死了。”

  然後她苦澀的發現,員警的眼中閃過錯愕。

  “什……什麼?那……有沒有爺爺奶奶?你家沒有大人嗎?”

  “我爺爺早就過世,奶奶半年前也離開了。”於悠突然覺得有些想笑,因為員警不僅吃驚的瞪大眼,還流露出她最痛恨的同情目光。

  “都……都死了?那……那……”

  “我家裏沒有大人。”本來有的,可是被她趕跑了。于悠難受的暗付。是啊!真的被她趕跑了,而且她和他已經兩個星期沒有聯絡,她……被他放棄了。

  想想也是,她那天說出那麼過分的話,誰會想要理她?她自以為是的出口傷人,明知畢震齊對她真的很好,對她真的非常照顧,偏偏她頑劣逞強的說出那些話,她……被拋下是活該,罪有應得,怪得了誰?

  員警歎了口氣,冷淡的說:“那沒有辦法了,我幫你請社會局的人過來。”

  她怔了怔。社會局?

  啊!對了,如果那時不是畢震齊答應成為她的監護人,就算奶奶留下龐大的財產給她,在她成年之前,社會局都會介入;如果沒有他,她不可能這麼快就從失去家人的傷痛中恢復正常。

  她只是不知道如何和他相處,只是不知道如何接受一個對她來說極為陌生的家人對她釋出善意,只是……羞於與他生活在一塊,所以才會故意對他說出那些話。

  她只是因為心中有恨,恨自己被親人丟下,所以把所有的怒氣全發洩在他身上,事實上,他幫了她這麼多,她有什麼資格對他生氣?從頭到尾他都是無辜的人,又對她這麼好,這麼照顧她,把她當成真正的家人,是她自己不懂得珍惜。

  “我……我有家人……我有監護人,請……請不要找社會局。”於悠怯怯的出聲。

  但是員警已經離開,聽不到她說的話。

  如果讓社會局知道她又發生這種事,如果讓他們以為畢震齊沒有好好的照顧她,無法管教她,無法做到當初說好的條件,他會喪失照顧她的資格,她會再次被交給其他人管教,她會……她會害了他。

  當初以他的年紀要求照顧她,本來就已經遭到許多人的否定,是他努力奔走,不斷的向眾人哀求,做出保證,才勉強得到許可。

  是啊!他為了她做了這麼多的努力,她為什麼這麼不懂事?為什麼要做這麼多的壞事?她錯了,真的錯了,可是……也來不及後悔了。

  畢震齊再也不會理她了,他不會想要再照顧她,他……離開她的身邊了。

  酸苦的淚水模糊了眼睛,無法克制的滑落臉頰,於悠不住的哽咽,弱小的身子微微顫抖。

  她好想念畢震齊,不斷的想要打電話和他道歉,可是她不敢,她太膽小了,她……她好後悔。

  “抱歉,我是于悠的監護人,剛才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才知道她發生事情了,我是來帶她離開的。”熟悉又著急的嗓音響起。

  於悠怔愣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急忙抬起頭,雙眼迷蒙的看著前方,淚水依然流個不停。

  “你好,我是于悠的家長,請問她現在……”

  那個神態著急、不安的男人,那個她覺得好抱歉、好對不起的男人,出現在她的眼前。

  外頭下著大雨,明明這麼的冷,可是看看他,才穿了一件單薄的襯衫,頭髮上全是雨水,神情充滿憂心和著急,他……他是急急忙忙的趕來的吧!他並沒有放棄她,他來接她了。

  “很抱歉,我家的女孩頑皮不懂事,回家之後,我會好好的教教她,請再給她一次機會。”

  看著那個不斷的對著員警鞠躬、道歉的男人,看著那個不斷的對著才剛趕來、神情不滿的受害者家長道歉的男人,于悠不禁哭出聲。

  心痛痛的,好酸、好澀、好苦,看著他凝望她的眼神,看著他眼底流露出要她別擔心的柔和光芒,她再也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錯了,真的錯了,真的好抱歉,她一定會和他道歉。

  從今天開始,她再也不學壞了,再也不會給他找麻煩,再也不會讓他困擾,她會乖乖的聽話,會當個好女孩,她……她要做他的家人,要他成為她唯一在乎的家人,就像他對她好一樣的對他好……她要成為畢震齊的家人。

  “來,這個送給你。”晚上六點,畢震齊出現在家裏。

  于悠剛下課,滿臉驚訝的接過他交給她的一隻包裝得十分漂亮的禮盒,忍不住開口,“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我以為你又要忙到半夜才會到家。”

  “本來今天是要加班的,可是……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晚歸。”他神秘的笑說。

  “為什麼今天無論如何都不能晚歸?”放下書包,她好奇的問。

  “先把它拆開,看看裏頭是什麼,我再告訴你。”他微笑,指了指她拿在手上的禮盒。

  “幹嘛這麼神秘?是發生什麼……”打開盒蓋,於悠一臉驚喜,“這是……這不是那天我在雜誌上看到的限量表嗎?怎麼……怎麼會……”

  “十八歲生日快樂,小悠。”畢震齊大聲公佈答案。

  “十八歲……今天是我的生日!”於悠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了。

  “你十八歲了,不送好一點的東西,如何表達我的心意?這可是一個值得慶祝的大日子。”他笑咪咪的說,用力揉了揉她的頭髮。

  “十……十八歲……”她十八歲了,今天是她的生日,而她忘了,他卻還記得,送她一隻表,它可不便宜,少說也要上萬元。

  “嘿嘿,嚇一跳吧?有沒有很感動?我可是一直都記得。從今天開始,我們已經邁入第三年的同居生活。還有,為了慶祝你成為小大人,我特別訂了餐廳,你快去換衣服,我們今天到外面用餐。”畢震齊咧嘴大笑。

  “畢震齊,你記得……”他竟然不只記得,還要帶她去慶祝……這三年來,每次都是他記得她的生日,每次都是他給她驚喜,每次都是他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用心和在乎。

  “當然,我可是你的家人,怎麼可以忘記這麼重要的事?怎麼?感動得想哭?”瞧見她的眼眶微微濕潤,他明明心慌,卻故作痞樣的調侃。

  自從三年前看過一次她流淚的模樣後,他可是作了好幾個月的惡夢,心疼好久。

  “別哭,我不是想看你哭才送你東西,也不是為了得到你的眼淚才記得你的生日,你可別嚇我。”

  “誰……誰哭了?無聊!我只是眼睛有點酸。”就算她真的想掉淚,也因為他說的話而隱忍住。

  為了這一點點小事就哭,她才不做這麼丟臉的事。

  “嘿嘿,是嗎?既然不哭了,就快點去換衣服,否則要來不及了。”畢震齊松了一口氣,拿起手錶,戴到她的手腕上,然後將她推進房裏。

  當房門被關上後,於悠忍不住笑了,低下頭,看著閃閃發亮的手錶,伸手摸了摸。

  十八歲,她長大了……是個小女人了……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的眼裏閃動著柔和溫暖的光芒,臉蛋霎時浮現羞怯的暈紅。

  坐在奢華的餐廳內,身邊的男男女女皆是盛裝打扮,室內回蕩著宜人的輕音樂,於悠既驚訝又好奇。

  這時,服務生來到她的身旁,輕聲仔細的介紹手上的酒的年份和口感。

  她對這種事完全不熟悉,愣愣的望著畢震齊。

  他故作頑皮的對她眨眨眼,然後替她解決了困窘的難題。

  待服務生離開後,他發現她仍持續發呆,於是好奇的問:“怎麼了?不喜歡這裏?還是覺得這裏的食物不好吃?”

  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為何,於悠有些羞慌和不知所措,“沒有,只是不太習慣,總覺得這裏好像是大人才能來的地方。”

  想要踏進這間餐廳?可以,必須盛裝打扮,這和她平時穿著便衣牛仔褲就走進速食店完全不同。

  更令人感到可怕的是,她不懂如何點菜,如果只有她一個人來,說不定早就嚇死了。

  “大人?不就是你嗎?小傻瓜,我以為你會喜歡來這種高級餐廳用餐。”瞧她一臉害羞不安,畢震齊的神情更加柔軟。

  “我……是啊!我十八歲了,當然是大人……你不可以叫我小傻瓜。”她不滿的噘起嘴。

  “是的,美麗迷人的小姐,請問你滿意今天的驚喜嗎?”他大笑出聲,就是喜歡開她玩笑。

  於悠感覺心口微微暖熱,故作高傲的仰起頭,睨著他,“雖然不算好,但是勉強可以接受,馬馬虎虎囉!”

  “你啊!得了便宜還賣乖。”被她的表情逗笑,畢震齊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

  他的溫柔疼愛,她不是感覺不出來,眼底充滿愉快,癡癡的笑了。

  她總覺得今天的自己變得不一樣,和他相處的時間也多了些令人彆扭的陌生感受,有一點點幸福,有一點點甜蜜,還有一點點連她都形容不出的異樣悸動。

  現在的她可不是小孩子了,稱得上是小大人,而他對待她的方式,除了寵溺之外,還多了一點點將她當成女人的體貼。

  低下頭,於悠露出靦的笑容,刻意盯著眼前的白盤子,不知為何,總覺得此刻面對他,她有一點點緊張,有一點點害羞。

  “怎麼了?平時不是最喜歡和我抬杠,今天舌頭被貓走了嗎?”也許是不習慣她的沉默,畢震齊忍不住又逗她。

  她怒瞪著他,“你就不能讓我今天保持淑女的形象嗎?”這個惡劣的男人,老是喜歡捉弄她。

  “嘿,不需要刻意保持形象,大家也都會把你當成淑女。瞧,三點鐘方向有個男人,對吧?我剛剛發現他一直偷偷的看你。”

  於悠就是有一種魅力,讓人忍不住受她吸引,平時是個安穩沉靜的小女人,少有吵吵嚷嚷的時候,就算偶爾兩人玩心大起,爭辯不休,她也是冷靜以對,給人的感覺就是溫文有禮,再加上她有一張恬柔的臉龐,不說話時,單單這麼瞧著她,誰想得到她的性子一來,可是兇狠又銳利,口下不留情。

  想到這裏,畢震齊有感而發的歎了口氣,“沒有想到一眨眼三年就過去了,你終於十八歲了。”這三年來的生活相處是這麼的愉快,讓他幾乎感受不到時間流逝得如此飛快。

  於悠心下一驚,有些不安,著急的說:“為什麼這麼說?難道我十八歲後,你就不和我一塊住了?你要離開了?你……沒有人說一定得要這樣子做,我們一起生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分開?”

  “捨不得我嗎?想當初是誰好討厭我,討厭我和她住在一塊,討厭我管她,還凶巴巴的?”他實在管不住自己惡劣的性子。

  “我……我那時又不是故意的,而且都過了這麼久了,你還記仇,真的很小家子氣耶!”她紅了臉,訥訥的解釋。

  “開玩笑的,其實也不是說你十八歲之後,我非得離開,只是……我想你也許會覺得不自在,就像你當年說的,我們雖然可以成為家人,但是畢竟沒有血緣,再加上你已經十八歲了,我一個成熟有魅力的大男人和你住在一塊,對你來說,多少不適合,而且……”畢震齊突然住嘴,表情變得有些怪異。

  他在說什麼啊?哼,什麼成熟有魅力的大男人?他能不能不要老愛吹捧自己?

  是啦!以一般女人的眼光來看,他是長得不錯,帥氣迷人,個性溫和,很好相處,體格算中上,不過別這麼不要臉的老是自誇,好嗎?

  “你想太多了,有什麼好不習慣、不適合的?這三年來,我看過多少次你穿著內褲走來走去的模樣?看到都不想再看了,就算你全身脫光光,在我的面前晃,我頂多長針眼、噁心想吐、食不下嚥,除此之外,倒是沒什麼影響。”哼,既然他愛誇耀自己,她也就不需要太客氣了。

  “耶!你怎麼這麼說?咳,我……我那是不小心的,因為急著上廁所,房裏的浴室剛好沒有衛生紙,才會匆忙的走出來,而且那一次我非常愛困,所以也沒有發現衣衫不整……呃,還有上上一次,房裏浴室的水龍頭壞了,我只好出來洗,洗完澡後,乾淨的衣服不小心掉到地上,弄濕了,只好用浴巾遮著就出來,怎麼知道你剛好站在浴室門口?”哎呀!這個小女人真是壞心,得理不饒人,傷了他男性的自尊心。

  “是嗎?你也不想想,家裏的衣服是誰洗的?”他的內衣褲之類,她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你最醜陋的一面,我都已經看過了,哪有什麼不適合的問題?說擔心,不如說我該煩惱。”于悠優雅的切了塊軟嫩的橘汁牛肉,送進口中,滿足的咀嚼。

  “耶!”聽聽看,這小女人在說什麼?“才說要當個小淑女的,怎麼?淑女說話可以這麼惡劣嗎?”竟然說她該煩惱,煩惱什麼?怕他會欺負她?想太多了。“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對你下手。”

  厚!雖然他們只是在抬杠說笑,可是他真的很壞心,竟然這麼說!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你一個男人,我寧可選一頭豬,也好過你。”

  兩個無聊的男女,只要一發生爭辯,又開始幼稚的行為。

  “好,好你個於悠,竟然說我連豬都不如。”

  “你還不是很過分,竟然說我不如任何女人。”

  他們大眼瞪小眼,好像在比賽誰先眨眼就算輸。

  過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舉動很無聊幼稚,兩人不約而同的笑了起來。

  “老天!”畢震齊笑看著於悠,眼底的溫柔更加深濃。他到底在做什麼?居然和一個小女人計較這種無聊的問題。

  於悠咬著唇,儘管不斷的告誡自己不能笑,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

  “說實在的,我會這麼擔心,也是因為你已經十八歲了,我必須考慮到有一天……呃,就是那一次……你把同學給你的情書掉在地上那一次,我不是問你,那個男孩子給你的感覺如何?你那時說,也該交男朋友了。我擔心……該不會你已經和他交往,然後……其實我是個十分開放的人,不反對你年紀輕輕便交男朋友,畢竟我以前也是……怎麼說呢?就是說……”他一臉尷尬的頓住。

  “就是說,你現在腦袋打結,連想說些什麼都不知道,上句不對下句,我完全聽不懂。”於悠突然覺得很好笑。

  “咳,好吧!那我就直截了當的說了。小悠,你現在有沒有男朋友?”唉,別怪他擔心東憂心西的,這就是做家人的關心行為。

  只要一想到他一點一點拉拔到大的小女孩……不,這麼說太誇張了,只要一想到他辛辛苦苦照顧了三年的小女孩將被哪一個可惡的臭男人奪走,他……他心痛啊!

  “男朋友?”眉頭一挑,她質疑的盯著他。

  “是啊!如果有一天你交了男朋友,然後對方知道你和一個成熟有魅力的男人住在一塊……咳,做人家男朋友的都會很不爽。”其實是如果有一天她真的交了男朋友,和她住在一塊的他會更不爽。

  欸!畢震齊的表情變得很怪異,胸口有點病痛的,只要一想到哪一天他的小悠帶著某個男人回來,介紹給他認識,他就滿心不是滋味。

  “畢震齊,你想太多了,我才剛滿十八歲。”什麼男朋友?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是……是嗎?”聽到她嚴正的否決,他發現自己竟然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於悠撇了撇嘴,“你別把自己過去亂七八糟的行為套用在我的頭上,我沒有那麼隨便。”哼,想也知道,他的過去一定很風花雪月。

  “我沒有,我可是乖得很。”沒有原因的,他就是打死不願意承認。

  “誰管你有沒有,反正現在開始,不准亂來。”話一說出口,她被自己充滿醋意的口吻嚇到。

  “是,我不會污染你純潔的心靈,不會染黑你白淨的雙眼。”嘿嘿嘿,原來他家小悠還是個清純的乖女孩。畢震齊忍不住再次大大的松了口氣。

  總覺得……她伸出手,緩緩的覆在自己的胸口上,感覺心跳不受控制的加快,彷佛因為某種原因,變得不再屬於自己。

  “說到這個,小悠,我突然發現你總是連名帶姓的叫我,再不然就是喂、那個你,或者畢先生,有時連個稱呼都沒有……我都喚你小悠耶!難道你就不能親密一點,給我愛的呼喚?”像是震齊之類的。他的口氣隱含著淡淡的不滿和怨懟。

  於悠拋開異常鼓噪的心情,眼底閃過狡黠、戲謔的笑意,“親愛的爸爸,謝謝你為我準備的驚喜,我好感動……爸爸,我最愛你了。”

  親昵的呼喚傳進他的耳中,瞬間瞪大眼,全身不住的顫抖。

  看著他錯愕、呆愣的模樣,她滿意的笑了。

  想要親密,想要愛的呼喚,喏,她不就給他了嗎?

  嚇都嚇死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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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1:16
  第四章

  身為律師,畢震齊的工作十分忙碌,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還會因為忙碌的工作而廢寢忘食。

  於悠把一切看在眼裏,為了他的身體健康著想,平時假日,只要他必須加班,她都會為他準備午餐,再特地送到公司,讓他食用。

  “哇!大姊頭,這個嫩肉煮得很不錯,我發現這三年來你的廚藝愈來愈好。”這天是假日,貪吃的小敏來到於悠的家,原來打算約她出門逛逛,沒想到她竟然為了替畢大律師準備午餐而延後出門的時間。

  “別再叫我大姊頭,我不當老大很久了。”蓋上便當蓋,於悠歎了口氣。

  小敏就是當年跟在她身邊,與她一塊蹺課打混的小跟班,直到現在,她成為乖巧的好學生後,小敏也跟著“從良”,當個乖巧、認真的好學生。

  只是有時候她仍然改不了口,總是喜歡以大姊頭稱呼她。

  “習慣了嘛!”小敏吐了吐舌頭,躲在一旁,繼續啃咕咾肉。

  不一會兒,於悠把東西準備齊全後,和小敏一起走出家門。

  坐在公車上,小敏若有所思的望著於悠。

  “小悠,我突然發現,這三年來你過得很快樂喔!”

  “快樂?”

  “是啊!你以前都不會露出這種幸福的微笑。以前你總是冷淡的站在一旁,當其他人說說笑笑時,你都酷酷的,有時候你的眼裏還會有殺氣。”小敏說出自己看到的事實。

  “還殺氣啊?其實也沒有什麼快不快樂,再難過,再痛苦,日子還是得過下去,我只是這麼領悟了,與其痛苦的過日子,不如讓自己快樂。”于悠伸手將長髮撥到耳後。

  “不是吧!我看是那個畢魔頭真的對你很好,很照顧你,所以才會讓你有這種幸福的表情。不過那個大律師也真厲害,竟然有辦法制伏你。”想當年,於悠可是很可怕的,連老師都拿她沒轍。

  “說到制伏,怎麼不說他連你也制伏了?”於悠忍不住調侃。

  當年的事歷歷在目,警局內,除了她之外,還有小敏,那時畢震齊急急忙忙的出現,好心的把她和小敏一塊領回家。

  原本以為他把她們帶回家後就沒事了,她對他心存感激,沒想到他真的發火了,還狠狠的打了她和小敏幾下屁股,那是她第一次發現,原來愛開玩笑的他發起火來真的很可怕。

  “那個哪叫制伏啊?他根本是邪惡的大魔王,好不好?竟然打我的屁股,還在我爸媽隔天來接我回家時,警告他們,如果再不嚴加管教我,他會親自動手。厚!沒看過這麼愛管閒事的男人。”想到那時兇狠嚇人的畢震齊,小敏忍不住打個冷顫。

  雖然嘴巴是這麼抱怨,事實上,她對他充滿感激,如果不是當時他及時拉她回頭,說不定現在她仍然是個毫無用處的小太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申請到美國的大學,準備在兩個月後出國留學。

  “是嗎?畢震齊很愛管閒事嗎?”瞧小敏言不由衷的埋怨,於悠只是笑著。

  她還記得當初被他打時的那種疼痛感,以及他在打了她之後,眼底流露出的不舍和難過。

  也因為他這樣的態度和行為,所以她改變了,不再做壞事,寧可當個乖女孩,也不想再看到他露出難受痛苦的神情。

  “對啦!那個傢伙最愛淩虐人了,所以,大姊頭,不如你和我一塊去美國念書,我們一起脫離他的魔掌吧!”小敏很認真的提議。

  每次有空到於悠家玩,只要一遇到畢震齊,那個變態的大魔王都喜歡拿一些超難的數學、理化來摧殘她,發現她不懂時,又會故意惡劣的恥笑她愚笨,腦袋裝漿糊,打擊她的自信心,真的很壞心。

  “不了,你自己去就好了。”美國太遙遠了,雖然她也想到國外看看走走,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離開後,畢震齊肯定不會照顧自己,肯定會忘了休息而不斷的工作,肯定會……她肯定在兩、三年內無法與他見面,就忍不住對於留學一事打退堂鼓。

  “你不和我一塊去,我會很寂寞的。”小敏仍然不放棄的鼓吹。

  於悠微微笑著,一語不發。

  要是離開他,她真的會很難過,因為他是她唯一的家人,分隔如此遙遠,習慣有他的生活,要適應身旁沒有他的陪伴,她無法否認,自己將會變得不對勁。

  好不容易,公車行駛十多分鐘後,終於到達預定的地點。

  於悠松了一口氣,連忙拉著仍在要求她一起去留學的小敏下車,走向畢震齊工作的大樓。

  他大學畢業後,立刻進入這間律師事務所工作,而在短短的一年多裏,他轉為正式接案件的律師,因為認真嚴謹的工作態度,以及對待每位委託者總是盡心盡力,不分大小案件,所以他手上有不少案件,截至目前為止,只要是他經手的案件,少有敗訴的狀況。

  她相信,以他的能力,假以時日,一定可以成為小有名氣的律師。

  “我們進去吧!”只要一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畢震齊,於悠忍不住微笑。

  電梯抵達十三樓,於悠與小敏踏進律師事務所,來到他的辦公室門口。

  這間律師事務所,每位律師都擁有自己的辦公室,這也是為了方便委託者在和律師討論關於個人的私事時,可以保有隱私權。

  於悠笑著轉動門把,才稍微推開門板,便聽到辦公室裏傳來男女的討論聲,隨即頓住動作。

  “大姊頭,有客人在裏面耶!”小敏也發現了,小聲的說。

  “嗯,他可能還在忙……”才剛有這個認知,于悠聽到畢震齊突然大笑,於是好奇的從門縫看進去。

  畢震齊笑得十分開懷,而讓他大笑的人,是一個看起來十分幹練,神情充滿自信的年輕女人。

  “對啊!怎麼樣?我就是嫉妒,不行嗎?我以為你的生活很痛苦,沒想到竟然這麼快活。”女人身穿體面的套裝,有些短的窄裙下是一雙修長的腿,有一頭波浪長髮,身形窈窕,整個人十分亮眼。

  “乖,我疼你,我看你也過得很不錯啊!這麼多男人拜倒在你的腳下,我方才還聽說這裏有幾位律師是你的仰慕者。”他的眼底充滿愉悅和溫柔,故意揉亂女人的頭髮。

  “別弄啦!我花了三個小時才整理好頭髮,你隨便撥一下,就前功盡棄了。”女人不滿的吼道,用力拍開他的手。

  “沒關係,你有無數的時間可以繼續整理頭髮。”他與眼前女人的感情非常好,有些激動,又有些興奮。

  “煩,打從以前我最討厭的就是你拿我的頭髮開玩笑。”女人抱怨歸抱怨,臉上的歡樂和喜悅怎麼也藏不住。

  “你可以去和外頭那些男人告狀,我一點也不會害怕。”

  “再取笑我嘛!你明明知道我最愛你了,還想要我去和其他男人訴苦,不怕我移情別戀?”女人頗有自信的提醒,眉目之間充滿警告意味。

  “是,求你千萬別遺棄我,去找其他男人,我也最愛你了,我們不是說好了,除了對方之外,絕對不會嫁或娶其他人?我可沒忘記,你該不會忘了吧?”畢震齊嘻嘻哈哈的說。

  “我哪有忘?誰敢忘?這輩子我可以忘了任何人,絕對不能也忘不了你……”

  門在不打擾辦公室的兩人的情況下,緩緩的關上。

  於悠低垂著頭,笑容不知何時消失無蹤。

  “大姊頭,你怎麼了?”小敏一臉疑惑的看著她。

  “我們走吧!”於悠淡淡的開口,不等小敏反應,逕自轉身。

  “走?不幫畢魔頭送便當了嗎?”小敏好奇的問,跟在她的後頭。

  送便當?於悠的表情變得有些慘澹,發不出聲音,回答不了問題,腦中滿是畢震齊對著那名陌生女人露出溫柔的笑容,還有他們方才說的話。

  “大姊頭?”小敏擔憂的看著不正常的於悠。

  用力吸了一口氣,她逼自己冷淡的開口,“現在進去,只會……只會打擾到他們。”

  他說,除了那個女人之外,他不會娶任何人;那個女人說,她最愛的人是他……

  現在出現在他的面前,只會破壞他們兩人之間的幸福氣氛。

  她伸出手,抓著悶悶疼痛的胸口,令人難受的窒息感開始蔓延,苦澀的滋味在體內擴散,好像有一種屬於她的重要東西被人奪走,好像有一種令人想發火的衝動,逼得她只能趕緊逃離。

  她討厭這樣的感覺,痛恨這種感受,不要畢震齊溫柔的對待其他女人,露出那種溫柔的笑容,那種屬於她才能擁有的溫柔舉動,她不要他將它們用來對待其他人。

  “大姊頭……”看著於悠加快腳步,近乎逃跑的行為,小敏滿是憂心和不安。

  於悠不語,逕自快速的走在前頭。

  她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覺得好難過?

  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他和那個女人那麼好?她和他生活了三年,@霜霜校對這段期間他不曾有過交往的對象,她也不曾見過那個女人……她是誰?

  “小悠!”小敏驚慌的伸出手,拉住正欲過馬路的於悠。“你怎麼了?現在是紅燈耶!”

  於悠回過神來,面色沉重,僵硬的對小敏露出感激的微笑。

  “小悠……”小敏似乎看出了她的異常,“你是不是喜歡畢震齊?”

  “喜歡?”於悠扯了扯嘴角,“我當然喜歡他,他照顧我、陪伴我,如果不是他,我現在不會擁有正常的生活,你知道的啊!”

  “不是,我說的不是那種喜歡。”小敏咬了咬唇,不甚確定的看著於悠,“我說的喜歡,是指……你是以一個女人的心態在看著他,你……是不是愛上畢震齊了?”

  “你還敢說沒忘?你手上的戒指已經洩漏你移情別戀的秘密啦!什麼時候結婚的?怎麼沒有通知我?”畢震齊忍不住戳破她的謊言。

  “哎呀!竟然被你發現了,我是去年結婚的。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塊在孤兒院長大的家人,本來想要邀請你參加,誰知道你的電話號碼換了不說,連先前居住的地方都退掉了,你說,我要怎麼通知你?”女人邊抱怨邊瞪著他。

  “說得也是,很抱歉,這三年我比較忙,所以忘了和你聯絡,真是恭喜你了,終於找到一個好歸宿。”畢震齊充滿歉意的笑說。

  “沒關係,我才該說對不起,竟然捨棄你,嫁給其他男人。”女人語帶調侃的說。

  他趕緊舉起雙手,向她求饒,“是我的錯,我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魅力過人,連我們孩童時期開玩笑訂下的約定也能讓你記得這麼久。”

  “少在那裏自我吹捧,誰要是嫁給你,註定倒楣,好不好?不和你開玩笑了。”女人捶了他一下,“對了,我聽說你住在孤兒院時,十分照顧你的老奶奶離開了,你還好嗎?”

  “嗯,剛開始很難過,不過慢慢的接受這個事實,再加上我也沒有多餘的時間沉浸在哀傷中,所以……日子總是得繼續過下去。”畢震齊搖搖頭,苦澀的說。

  “為什麼沒有多餘的時間?工作很忙嗎?”

  “不是,是有另一個女孩必須要照顧。”想到於悠,他忍不住笑了。

  “你是說?”

  “老奶奶的孫女,她現在和我住在一塊,我們成為家人了。”

  “那個女孩?照顧?你是說……成為她的監護人?你領養她嗎?”女人恍然大悟。

  “是成為她的監護人,可別說領養,聽起來好像我有多老……你見過那個女孩?”他不記得自己曾經和孤兒院裏的人說過這件事。

  “少來!”女人露出詭異的笑容,“我記得你那時候身上都放著一張照片,每次我們幾個孩子問你照片中的女孩是誰,你總是笑得一臉淫蕩,說奶奶領養你,所以你把奶奶和她的孫女當成家人,而她是你親愛的妹妹。”

  畢震齊驚訝的瞪大眼,“有……有嗎?我有這麼……我有說過這種話?”

  “當然,那時候小胖還說,你根本不是把人家當成妹妹,而是想娶她,把她當成未來的新娘,你忘啦?”

  “是嗎?”他皺起眉頭。

  “結果呢?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我終於瞭解為什麼你現在過得很快樂。和疼愛的女孩同處一室,還成為了……嘻嘻,你竟然當不成她的哥哥,變成她的爸爸?明天我就打電話給大家,告訴他們這件好笑的事。”

  “爸……爸爸?喂,怎麼連你都這樣子說?你要是敢和其他人講,我就去和你老公告狀,說你以前有多鴨霸。”他的臉色慘白。

  什麼爸爸?他才不要做小悠的爸爸!那嚇死人的夢境再次竄入腦中,他的心頭發冷。

  很快的,他甩甩頭,拋開令他困擾,心驚的夢,故作鎮定的說:“對了,等一下小悠來時,我把她介紹給你認識。我告訴你,她長得很漂亮,你都不知道,我好擔心哪個心術不正的壞傢伙把她騙走。”

  “她要來?”女人也開始好奇,想親眼見見他口中的小悠。

  “是啊!嘿嘿,幫我送便當。”

  瞧他一副快樂的模樣,女人若有所思的笑了,“幸福啊?”

  “當然。”

  “快樂?”

  “這不是廢話嗎?小悠的廚藝很好,她煮的飯菜超級好吃。”聽說今天要煮咕咾肉來稿賞他的辛勞。

  “擔心她被別的男人搶走?”不知為何,女人露出奸險的笑容。

  “當然很擔心,她已經十八歲了,就算想要限制她的行動,要她和別的男人保持距離,都沒有正當理由。”

  “那還不簡單。”

  “嗯?”畢震齊露出疑惑的神情。

  “把她娶回家,讓她成為你的妻子,就不用擔心她被別的男人搶走了。”女人一臉得意的說出自以為最好的建議。

  “什……什麼?”他錯愕的瞪大眼。

  “我說你啊!對那個小女孩的佔有欲是不是太嚴重了?不,不只是佔有欲,你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麼邪惡的遐想?還是你對她有了感情?不是親情喔!你是不是愛上她了?”

  他的耳朵轟隆隆作響,魅力迷人的臉孔僵住,呆呆的張大嘴,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熟悉又令人發麻的記憶,再次毫無預警的竄進他的腦海。

  我愛你……震齊……

  晚餐時刻,於悠坐在餐桌旁,發現坐在對面的畢震齊愣愣的盯著她。

  “你怎麼了?”

  “嗯?什麼怎麼了?”雙眼不由自主的飄移,他低下頭,假裝忙著吃飯。

  “你一直盯著我,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很好奇,從剛才開始,就發現他心不在焉。

  “沒有,你的臉上沒有東西。”用力咳了一聲,將食物吞進肚子裏,他佯裝鎮定的清了清喉嚨,有感而發的說:“我只是突然發現我家小悠真的長大了。”

  “真的長大了?”她輕笑出聲,挑了挑眉頭,“我已經十八歲了,你忘了?還是認為我的模樣看起來有點老態?”

  放下碗筷,她托著下巴,直勾勾的盯著他。

  “老態?誰說的?”畢震齊一臉驚訝,皺起眉頭,與她四目相接,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連忙垂下眼,回避她的視線。“我的意思是說,你愈來愈有女人味,本來就覺得你長得很漂亮,隨著年紀的增長,不知不覺間好像又多了一股女人的清麗氣質。”

  她變得比較成熟,帶有微微稚氣嬌嫩的氣息,讓人想忽略都難。

  哪個女人不喜歡聽到讚美?雖然不知道他今天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他的話令她感到愉快。

  “謝謝你的讚美,不過如果你能告訴我讓你不正常的原因,也許我會更快樂。”

  “我?不正常?哪里有?”

  “有,你看,你的眼神在閃躲我。”他的眼睛只要一對上她,便趕緊低下頭,讓於悠有些不滿。

  “我只是忙著吃飯,因為你煮的飯菜實在太好吃了,再來一碗。”他真是窩囊,幹嘛要心虛?

  心裏很嘔,但嘔得連他都覺得莫名其妙,都是那個女人胡亂說一通,才會害得他變得不對勁。

  畢震齊很不滿、很不爽,因為覺得自己現在的行為就像做了壞事,心虛得不敢正視於悠。

  什麼愛上於悠?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怎麼可能有如此邪惡的想法?說到愛,對,有,他確實愛於悠,但那無關男女情愛,有的也只是親情般的愛戀。

  “是嗎?太好吃了?嗯……”他明明就是不對勁,卻故作無事,想讓她信服都難。

  既然他不願意承認,那麼她也不勉強,有時候想太多,思考太複雜,反而更加困擾。

  “對了,小悠,今天你不是說要幫我送午餐?怎麼都等不到你?”害他沒有吃午飯,現在才會餓成這樣。

  愣了下,於悠慢慢的抬起頭,眼中閃著異樣的光彩,又在下一秒恢復正常,輕扯嘴角,冷靜沉著的開口,“今天小敏找我去逛街,我們玩得太晚了,趕不及回來準備,所以……為了對你表達歉意,晚上除了咕咾肉之外,我還做了你最喜歡的獅子頭。”她伸手指若桌上正冒著熱氣的食物,一副平常沒兩樣的樣子。

  “是嗎?沒關係,忘了就算了,不過下次要出門,一定得先告訴我,我一整個下午打電話回來,都沒人接,你的手機也沒有帶出門,讓我找不到你,我很擔心。”畢震齊接受她的答案後,繼續吃飯。

  “嗯,下次我一定記得。”於悠淡淡的笑著,態度有一絲僵硬。

  “對了,我要告訴你,今天中午本來我想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她是和我一塊在孤兒院長大的家人,她的名字叫做……”

  溫柔的笑著,她靜靜的聽他說話。

  原來今天在辦公室裏看到的女人是他的朋友,是從小在孤兒院裏一起長大的家人;原來那個女人已經結婚了,而且有了幸福的歸宿,而他一點也不感到難過,因為兩人說好要結婚,只是年幼不懂事的孩子之間的玩笑話;原來他們的感情很好,所以老是喜歡胡亂開玩笑;原來令她難過的事已經得到完整的答案,她不需要感到介意或難受;原來是她自己想太多了,他和那個女人沒有任何關係;原來她也會吃醋,也會覺得嫉妒,也擁有可怕的佔有欲望;原來在所有的問題得到解答後,她仍然無法釋懷,心頭仍然悶悶苦苦的,仍然覺得不好受;原來……

  她從這件事情得到一個無法否認的答案,一個連她自己都震驚到無法冷靜思考的事實,那就是她愛上了畢震齊。

  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心為他躍動,她的眼中和心中有了他的身影,不只是家人,不要是家人,不能是親人,她要的不只是這些,她痛恨與他之間只有這些無法長久的稱呼和身分。

  原來她愛上了一個不知道是否該愛的男人,她……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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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2:10
  第五章

  “這個,人品不錯,個性很好,對女孩子很溫柔,功課又一級棒,我們學校有很多人愛慕他,上次你來我們學校參加校慶時,他對你一見鍾情,一直向我打聽有關你的事。”

  “嗯……是嗎?畢震齊的功課也很好,對我也很溫柔,人品就更不用說了。”於悠看著照片,興趣缺缺。

  “不然這個,他是田徑隊的,身高一七八,沒有女朋友,上次我們一塊出去玩時,他一看見你,驚為天人,一直和我要你的電話號碼。”

  “嗯……畢震齊的身高一八三,而且比他還要強壯。”於悠拿起另一張遞到眼前的照片,瞧了兩眼,不太感興趣。

  “不然,就阿德吧!你也知道阿德一直暗戀你,大家又認識四年了,他的為人怎麼樣,你很清楚,就是夠義氣,又有擔當,出事時,總是把你護在身後。”

  “畢震齊每次在我出事時,總是二話不說的幫我解決,而且絕對不讓我受委屈。”於悠忍不住又說。

  “厚!你到底是要挑男朋友?還是想拿這些傢伙和畢魔頭比較?大姊頭,你這樣子不行啦!”小敏放下手上的照片,大聲抱怨。

  “我有拿畢震齊和他們比較嗎?”於悠一臉抱歉。

  “怎麼沒有?畢震齊最好,畢震齊也很好,畢震齊不會讓你受委屈,畢震齊,畢震齊……我說小悠,你要是再這麼下去,這一輩子都脫離不了畢魔頭的魔掌了。”

  “我一點也不想脫離他的魔掌。”於悠照實的說,事實上,待在他的身邊,她一點也不覺得痛苦,反倒快樂得很。

  “那麼我們換個說法,畢魔頭是個老頭子,比我們大好幾歲……”

  “七歲,大七歲而已。”於悠替他喊冤。

  “大三歲就很老了,還七歲咧!根本是老牛吃嫩草嘛!你想想,當你二十歲的時候,他已經快要三十了。”

  “才二十七而已……”

  “好,那麼當你二十三時,他已經邁入三十,是三開頭的耶!”

  “那……很糟嗎?”才三十歲而已,很年輕啊!

  小敏受不了的翻個白眼,“當你正值青春年華時,畢震齊已經是個老頭子了,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翻身,說不定還得由你幫他換尿布、洗尿桶、擦屁……哎呀!誰打我?”

  “你口中的老頭子,我。”一頭亂髮的畢震齊不知何時出現在客廳,站在小敏的身後,氣憤不滿的瞪著她。

  轉頭瞧見怒氣衝天,發狠的瞪著自己的他,小敏忍不住全身顫抖,假裝無辜的說:“畢……畢魔頭,你不是工作到四點才睡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你也知道我工作到早上四點才睡,還敢說話這麼大聲,你就不能收斂一下那刺耳的大嗓門嗎?吵死了。還有,我是哪里得罪你?你幹嘛把我批評得一文不值?什麼老頭子?我是多老?什麼只能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翻身,說不定還得換尿布、洗尿桶……張小敏,你別太過分喔!我這只老虎不發威,被你當成病貓。”這個不知死活的女孩,說他老也就算了,居然連他老時的情景都自動幫他設想好了。

  “小……小悠,救我。”看著他可怕猙獰的表情,小敏嚇壞了,很膽小的靠近於悠。

  “畢震齊,你不要欺負小敏,她是開玩笑的。”看著兩人的態度和模樣,於悠忍不住笑了。

  “開玩笑?這是哪門子的玩笑?”被吵醒了,要繼續睡,肯定也不得安寧,他索性坐在沙發上。“你們兩個女人到底在聊什麼?竟然吵成這樣子,我看屋外的人都聽得到你們的大嗓門了……不對,是她的大嗓門。”

  瞧著他一臉疲倦,頭髮淩亂不堪,於悠忍不住露出溫柔的微笑,“你餓了嗎?我幫你熱早餐,好不好?”

  “我還要一杯特濃的咖啡。”畢震齊邊說邊不滿的瞪著小敏。

  “不行,你這幾天忙著工作,每天都喝兩杯以上的咖啡,別以為我不知道,這樣子很傷身,我幫你加多一點牛奶。”於悠皺起眉頭,站起身。

  “那我要兩杯加了很多牛奶的咖啡。”他看著於悠,任性的要求。

  於悠搖搖頭,伸出一根手指,“只能一杯。”

  “一杯半。”他是個咖啡愛好者,每天沒有喝兩杯咖啡,腦袋無法正常的、清醒的運作。

  “只能一杯。”於悠嚴肅的望著他,不容他討價還價。

  “好吧!一杯就一杯。”唉,關係到健康的問題,他從來沒有吵贏過她,只能認命。

  “老牛吃嫩草,還裝什麼無辜可愛?噁心。”窩在沙發邊的小敏低聲的啐道。

  “張小敏,你說什麼?什麼老牛吃嫩草?信不信我再抓起你,狠狠的打一頓?”畢震齊眯起眼,語帶警告的說。

  “我……我哪有?!”轉頭看著走向廚房的於悠,小敏好想發出求救聲。

  “哼,不和你這種小毛頭計較。說,你們兩個在做什麼?為什麼桌上擺了一堆照片?”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數十張照片,一一流覽。

  “那些啊,就是……”

  “每張都有小悠……真是可愛,我家小悠愈來愈美了……咦?為什麼和她照相的人全是男的,而且每一張都不同?”畢震齊皺起眉頭,有股想要發火的不爽。

  “因為那些男孩子在遇到小悠時,都想和她拍照嘛!我們會拿出這些照片,也是因為他們全都喜歡她,希望她能成為他們其中一人的女朋友,所以我們現在在選要和哪一個交往。”小敏好心的解釋。

  “什麼?”畢震齊的雙手抖了一下,驚訝的抬起頭。

  “我說,小悠想要交男朋友,這些是讓她挑選的物件。”

  “交男朋友?對象?”什麼鬼?他的表情更加猙獰,火氣在胸口燃燒。

  “是啊!像這個男的,很帥吧?他可是追小悠追了兩年。”小敏指了指他手上的第一張照片。

  “帥?他的脖子太長了。”哪里帥?又不是長頸鹿在比賽,誰的脖子長就是第一名。

  若有所思的瞪著他,小敏抽出他手上的第二張照片,“這個呢?他家很有錢,長得也不錯,很有女孩子緣。”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桃花眼,唇紅齒白,太娘娘腔了,家裏有錢又不是他自己賺的,遲早變成敗家子。”他眯起眼,瞪著照片上的男孩子,很不客氣的批評。

  “這個咧?”

  “太瘦,弱雞。”

  “這個?”

  “太胖,還染發。”

  染發也要管?

  “這個?”

  “太白淨,一點也不可靠。”想配他的小悠,去一邊等吧!

  小敏氣得將他手上的照片全都搶回來,又抽出一張,“這個?”

  看著照片上的男孩,畢震齊突然發現自己找不到他的缺點。

  “嘿嘿,說不出來了吧!這人高又帥,膚色不白不黑,是淡銅色,體格又好。”小敏一臉得意的說。

  “他是外國貨。”好不容易,他終於找到那人的缺點,儘管理由很牽強。

  “啥?”她有沒有聽錯?

  “請愛用國貨。”

  “你根本不講理,這樣子小悠一輩子都找不到男朋友了。”小敏責難的瞪著他。

  “一輩子找不到也沒關係,我負責養她。”畢震齊說得理直氣壯。

  小敏狠狠的瞪著他,這下子確定了,不只小悠不正常,連畢魔頭都不對勁。

  “咖啡來了,你們在說什麼一輩子?”於悠端著咖啡,來到他的身旁。

  “小悠,來。”畢震齊驚急的拉她坐下,方才就算再怎麼愛困,也被照片的事嚇醒了。

  “怎麼了?你看起來很心急。”於悠疑惑的望著他。

  “你想交男朋友?”他好緊張,雙手緊緊的抓著她,好像下一秒她就要從自己的身邊消失不見。

  “男朋友?嗯……不行嗎?”瞧著他莫名不安的神情,於悠的心情有些愉快。

  “不,不是說不行,而是……你還太小。”畢震齊強調。

  “我十八了。”她提醒他。

  “才剛十八,你一點也不懂男人有多邪惡。”男人都是大壞蛋,都不安好心,他怎麼可以放任她被男孩子欺負?

  “才剛十八,所以不行?”男人邪惡?呵……真虧他說得出來。

  “你沒有和男人相處的經驗,他們都是面善心惡的傢伙。”

  “誰說我沒有和男人相處的經驗?”

  “哪有?”

  於悠挑了挑眉頭,揚起嘴角,伸手指著他,“你不就是男的?我和你同住一個屋簷下三年,還是孤男寡女,也沒發生什麼事。”

  畢震齊震了震,“我為人正直,不會胡思亂想。”

  他正直?她苦澀的笑了。真是抱歉,她倒是非常希望他能多點胡思亂想的行為。

  “呃……”眼看這一男一女似乎快要吵起來了,小敏不安的出聲,“我看我還是先走好了,你們慢慢聊。”

  他們望著對方,眼睛也不眨一下,連小敏無奈的離去,也沒想過要阻止她,又或者與她道別。

  沒辦法,現在正在處理對自己最重要、最在意的物件的事,所以他們的心神全都放在對方的身上。

  門被打開,然後緩緩的被關上。

  “如果你想要交男朋友,至少也得先帶回來讓我看一看,評定一下。”發現自己的口氣太過強勢,畢震齊退一步。

  “帶回來給你評定?”他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一定不知道無意識的說法,為她帶來多大的傷害吧!

  “當……當然,至少我可以看一下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男孩,或者……他有沒有資格配得上你。”他承認自己言不由衷,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哪一個男孩子配得上他家小悠。

  “如果我想要結婚呢?該不會關於我的婚事,未來我的男朋友還得和你談吧?”于悠揚唇冷哼。

  “當然,不過……咳,現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歡太早結婚,也沒有這種流行,所以我給你一個建議……呃,沒有四十歲,最好別有這種念頭,結婚已經不是女人非得去做的事了……”為了防止她有任何想要和某個死傢伙成婚的衝動,就算必須胡扯一堆謊言,他也不會感到心虛。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哪有這麼……好啊!那麼你說說看,什麼樣的男孩子能得到你的認可,我才能和他交往?”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眯起眼,冷淡的問。

  “什麼樣的啊……”

  “如果和你一模一樣呢?”

  “和我一模一樣?”

  “是啊!孤兒,自立更生,成為律師,不會喝酒,不會抽煙,每天公司家裏兩邊跑,不會流連不良場所,沒有交過女朋友,個性好又溫柔,還會照顧我,在我難過的時候陪在我的身邊,年紀和你相當,性情和你相當,個性和你相當,脾氣和你相當,連說話的方式、做事的態度也和你相當,這種男人如何?”於悠看似問得滿不在乎,其實眼中閃動著狡黠的光芒。

  “這種人……就真的很不錯,也許我可以認同你先和他交朋友……小悠,真的有這樣一個人嗎?是照片裏的哪一個傢伙?是哪一張啊?叫什麼名字?我去調查……不,我是說,先讓我看看。”怎麼可能有哪一個人和他如此相似?有哪一個人可以真的做到這些,而且身分幾乎和他相同,彷佛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該不會是想騙她的吧?

  “畢震齊,你就這麼想當我的爸爸嗎?”他竟然還想確認、想調查?老天!他真的以為她想和他成為父女關係?她真的願意成為他的親人?

  是的,她是把他當成親人,可是不是親情,而是……而是擁有佔有欲的愛情,是戀人,是戀情,是能夠擁抱,能夠親吻,能夠表達對對方的愛戀之心的關係。

  “爸爸?我……我沒有。”什麼狗屁爸爸?光是聽到她這麼說,他的直覺反應就是排斥。

  “那麼你希望成為我的哥哥?”

  哥哥?哥哥很好,很……很不錯。畢震齊的心頭湧現莫名的苦澀滋味。

  “呵……難道我沒有資格成為你的哥哥?如果你覺得我的年歲太大,可也不過大七歲而已,足以當你的哥哥。”

  如果被認為是哥哥的身分,才能保護、陪伴在她的身邊一輩子,不也是一種福氣?

  “我一點也不覺得七歲的距離很大。”於悠瞪著他,他說的話令她憤怒。

  “那是當然,七歲的距離……很小。”他故作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面對她專注的眼神,沒來由的想要閃躲。

  連他都變得太不正常了,無法理解到底自己這種莫名的排斥心情是為了什麼?

  哥哥,不好嗎?成為她名副其實的兄長,待在有她的世界裏,伴著她一塊成長,這該是他求之不得的夢想,為何有種無法滿足的貪心渴望不住的湧上心頭?

  “我不要你當我的哥哥。”於悠大吼,第一次對他這麼生氣,氣他的無法理解,氣他理所當然的排拒她女人的身分,氣他一點都不瞭解她的感受和想法。

  什麼狗屁兄妹?誰要這種關係?

  要她喚他一聲哥哥,想都別想!

  “小悠,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連給他陪在她身邊的機會都不願意嗎?她就這麼希望和他保持距離嗎?他以為兩人一起生活的這些日子,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已經比家人更加親密,更加密不可分,難道這些都是他的一廂情願?

  於悠深吸一口氣,站起身,然後用力的將他拉起來。

  “小悠?”她很生氣,而且是針對他,為什麼?畢震齊一點也不懂。

  看著一臉迷惑的他,她鼓足了勇氣,眼底流露出決心,踮起腳尖,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唇瓣印上他僵硬的薄唇,再毫不留情的用力咬一口。

  “兄妹之間是沒有這種行為的。”

  她的眼中閃著堅定、銳利的光芒,直勾勾的凝望著他那雙因為震驚而瞠大的眼睛,再次印上他顫抖的雙唇。

  “我要的,不是和你成為兄妹,而是成為你的戀人,你的愛人,你的情人,你的……你的妻子。”

  莫名的可怕寒意由他的心口向外擴散,不知道如何回應。

  “畢震齊,我愛上你了。”

  腦中一片混亂,畢震齊呆了,僵了,傻了,也忘了呼吸,耳畔回蕩著那令人無法厘清的字眼,令他感到天旋地轉的話語,他的世界多了許多複雜的色彩,瞬間崩壞。

  民法第四編親屬

  第九八三條

  與下列親屬,不得結婚:

  一、直系血親與直系姻親。

  二、旁系血親在六親等以內者。但因收養而成立之四親等及六親等旁系血親,輩分相同者,不在此限。

  三、旁系姻親在五親等之內,輩分不相同者。

  前項直系姻親結婚之限制,於姻親關係消滅後,亦適用之。

  第一項直系血親及直系姻親結婚之限制,於因收養而成立之直系親屬間,在收養關係終止後,亦適用之。

  第九八四條

  監護人與受監護人,于監護關係存續中,不得結婚。但經受監護人父母之同意者,不在此限。

  砰的一聲,畢震齊用力合上民法書籍,無力的靠向椅背。

  他瘋了,肯定是瘋了。

  除了用瘋了來形容此刻的行為,他還能用什麼來解釋自己不正常的行徑?

  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竟然被這個問題迷惑了。

  重重的歎了口氣,他的心頭沉甸甸的,莫名的感到難受。

  從事情發生至今,整整兩個星期,他也不正常了兩個星期。

  喜歡上他,不,她說的是愛上他,於悠……想要成為他的戀人,他的情人,他的……妻子?

  老天!畢震齊抱著頭,忍不住再次歎息。

  一切都不對了,他從來沒有想過於悠會對他有這種感情,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照顧的小女孩會對自己有了愛戀的心情……這要是讓其他人知道……老天!

  抬起眼,他忍不住再次看向桌上的民法書。

  他到底在做什麼?竟然因為這樣的原因,而在思考一些有的沒的?他瘋了?腦筋打結了?還是吃錯藥了?

  可怕的是,明知這樣的行為不對,他反倒松了一口氣。

  還好她喜歡的人是他,還好她不會太早離開他,還好他不用面對哪一天她會帶著哪個死傢伙回來給他鑒定,而承受失去她的煎熬……

  這是不對的,他發誓,他真的從來沒有對於悠有任何不應該的踰矩遐想,從來沒有對她有任何不堪的污穢想法,他絕對不是戀童癖,可是……到底他在高興什麼?

  重重的趴在桌上,畢震齊覺得自己好矛盾,理不清思緒。

  他該義正詞嚴的糾正于悠的行為和想法,他該以長者的身分告訴她這樣子的做法是錯誤的,他和她之間雖然沒有血緣,但是他成為她的監護人是事實,他照顧她是事實,他和她……到底從何時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為什麼變得這麼糟糕、這麼複雜?唉……”

  他的思緒完全被攪亂了,無法冷靜下來。

  只要一閉上眼,於悠堅定的雙眼就會下受控制的竄進他的腦海,還有屬於她的氣味,她那柔軟微冰的唇瓣……那種滋味,那種感覺,那種被挑起的衝動,不由自主的在他的心底狂烈叫囂。

  他無法忘懷,無法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連該如何解決都不知道,迷惑,迷惘,茫然,真是糟透了。

  所以他不否認自己在躲她,從兩個星期前發生那件事後,他的理智不斷的告訴他要逃避,在他還沒有找到可以解決的方法前,他不能面對她,無法佯裝輕鬆的與她愉快的交談,他愈來愈煩悶,就快要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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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2:23
  第六章

  淩晨兩點半,畢震齊拖著疲倦的身子回到家。

  屋裏靜悄悄的,除了點著一盞昏黃溫暖的壁燈外,彷佛感受不到人的氣息。

  雖然忙了一整天,他的精神已經到達極限邊緣,但是不可否認,一踏入家門,他仍忍不住專注的聆聽和環顧四周。

  直到確定沒有看見任何人的身影,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放鬆緊繃的神經。

  丟下公事包,他在沙發上坐下,重重的吐息。

  好吧!他真的很窩囊,都快受不了自己這種沒用的逃避行徑,可是每每要自己堅強的面對于悠時,在面對的前一秒,他的身子會不由自主的逃離。

  害怕?是啊!他確實是害怕,害怕面對總是以大義凜然的態度對待他的於悠,因為不知道如何處理,所以莫可奈何的閃避任何有可能與她接觸的機會。

  膽小?是啊!他確實是膽小,因為無法給她任何答案。

  就算他自認為比她成熟,就算他才該是那個嚴格教導人的長輩,可是……他就是無法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

  悠悠的歎了口氣,畢震齊站起身,來到餐桌旁,餐桌上依然擺著晚餐,伸出手,摸了摸盤子。

  溫的?

  這代表于悠等他等到方才才去睡覺……也許她認定今天他不會回來了,所以才決定不再等待。

  你真是沒用,畢震齊,難道不能強硬起來,面對她,再和她好好的談一談,聊聊關於她的感情問題?

  其實他不是沒有想過於悠為什麼會對他有了愛情的想法,其實他可以很輕鬆的把這個問題解決,讓兩人再次恢復過去的快樂生活,但這一切都是他的猶豫和矛盾惹的禍。

  想了想,畢震齊移動腳步,來到於悠的房門口,伸出的手放在門把上,瞬間停住動作。

  他何嘗不想念她?他何嘗不思念與她談天、抬杠的愉快日子?欸,他到底在搞什麼?為何會被這麼簡單的小事困擾這麼久?

  他啊!真的想太多了。

  放棄進去看她睡顏的衝動,他的心情豁然開朗。

  明天是假日,他準備趁著這難得的機會和於悠好好的談一談。

  他已經受夠了和她玩貓躲老鼠的遊戲……他是那只笨貓,而他的小悠……是可愛、古靈精怪的小白鼠。

  “喝!”

  頓悟的好心情在打開自己房門的下一秒再次飛散,畢震齊瞪大眼,因為驚慌而心跳加快。

  “你回來了?”於悠面無表情的坐在床畔,露出令人發毛的冷淡笑容,直勾勾的盯著僵在門口的畢震齊。

  他終於回來了!

  這個膽小鬼躲了她快一個月,還樂此不疲,最好真的有對她感到這麼害怕,最好真的對她的告白如此手足無措,逼得他只能想盡辦法逃開。

  愛一個人,有錯嗎?她的告白,她愛上他的事實,最好真的讓他這麼受到打擊,哼!

  “小……小悠?你……你怎麼還沒有睡?”畢震齊承認自己真的受到不小的驚嚇,尤其原本認定她早該睡了,沒想到竟然坐在他的床上等他。

  “你沒有回來,你覺得我會睡得著嗎?會安心嗎?”這不是白問的問題嗎?這三年多來,哪一次他晚歸時,她能安心的躺在床上睡覺?

  “喔……對,我……我忘了。”他突然想起,這三年多來,無論他多麼晚歸,她一定都會坐在沙發上等他,又或者躺在沙發上,以極不安穩的姿態入眠,直到他回到家,才會抱她回她的房間。

  也就是說,近一個月的逃避生活,雖然他少有面對她的機會,每每半夜才到家也沒有遇到她,不是因為她終於回房睡覺,而是她知道他恐懼面對她,所以刻意把自己關在房裏,避免他尷尬。

  呃……畢震齊忍不住苦笑。

  兩人的行為舉止,怎麼看起來好像他比較不純熟?好像他比她還幼稚?

  “那……我已經到家了,你……你要不要回房休息?”

  直到此刻他正視于悠時,才發現她的精神狀況雖然不錯,但是眼底有著淡淡的疲勞痕跡。

  心中浮現內疚感,他知道是他害她如此勞累的,因為他的躲避,讓她長時間的等待他回家,明知道她必須確定他平安的回家才能安心的入睡,他偏偏搞出這種行為……

  於悠知道他在看她的臉蛋,但是她一抬起頭,與他四目相接,他立刻又回避她的眼睛。

  有那麼一刻她真的覺得好洩氣,輕輕的歎了口氣,“畢震……震齊,我愛上你的事,真的讓你這麼困擾嗎?”

  他在躲避她,對她視而不見,故意早出晚歸,她不是不知道,但是以為時間久了之後,他能從慌亂中冷靜下來,好好的思考她說的話。

  結果呢?沒有,他還是那副見她如見鬼的模樣。

  她愛他,有錯嗎?

  “小悠,現在很晚了,我不覺得適合談論這個話……”

  “不,就現在說清楚,講明白吧!否則不管我如何希望你正視我對你的感情,你也只會不斷的閃避……這麼做,你累,我也累。我向你告白,不是為了讓你困擾,更不是為了讓我們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大。”

  這是一個剛滿十八歲的小女人該說的話嗎?這是一個小女人該有的成熟與理性嗎?她會不會成熟得太快,突然變得懂事?她的這種行為,不是反而更加突顯他的幼稚和膽小?

  女人真是一種很可怕的動物,在他的印象中,那個可愛純真的小女孩轉變得連他都覺得陌生,像是一夕之間成為意想不到的大人。

  “震齊,不要不說話,請把你的想法告訴我,你覺得我愛上你讓你很困擾嗎?”

  感慨不斷的畢震齊終於回過神來,發現她不再連名帶姓的叫他,更不是以無理的口吻稱呼他,而是……震齊……就他現在聽來,她這麼呼喚他,有些曖昧。

  深吸一口氣,他輕聲的說:“老實說,我確實是覺得很困擾。”

  於悠的眸子暗沉,覺得難過。

  瞧見她受傷的眼神,他趕緊再開口,“不過不是因為你說愛上我的事,而是……我有錯。”

  “你有錯?”

  “小悠,和你一起生活後,我不曾想過當你有一天長大,會開始對男人感到好奇,你會喜歡……我是說愛我,其實只是你錯誤的認知,因為我們生活在一塊,你每天接觸到的人都是我,理所當然會把和你最有接觸的異性當成愛情的物件,這是錯誤的觀念,是一種對感情的誤解。”畢震齊鎮定冷靜的分析。

  於悠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開口,“我和阿德認識四年,算得上是好朋友,就算沒有天天見面,起碼一個星期見一次面,我就不曾認為自己對他有愛情的想法。”她不是那種會把愛情和親情搞錯的笨女孩,他休想拿這種可笑的理由說服她。

  他怔怔的看著她,知道她口中的阿德是誰,那個傢伙每個星期都會來找於悠一次,就算沒有來找她,也會三天兩頭打電話和她聊天,那個傢伙對於悠的喜歡,連他都感覺超級不爽。

  “我相信你對我的感情是一時的,因為在你最脆弱無助時,我陪在你的身邊,所以你以為這是愛情。”畢震齊強調。

  “我知道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你陪在我的身邊,你照顧我,把我當成家人,你對我很好,剛開始我也認為你之於我就像嚴父,又像個溫柔的大哥哥,可是我發現自己會對你身邊的女人感到嫉妒,當你和我談論其他女人時,我會生氣,只要一想到有一天你會愛上其他女人,你會和其他女人結婚,我會難過……直到這種難受的感覺出現,我才確定自己愛上你了,這不是親情間的感覺,而是愛情,我真的愛你,震齊。”於悠有條有理的解釋。

  他不禁傻眼,張大嘴,卻發不出聲音。

  “所以請不要告訴我,我的想法是錯誤的,只是小孩子的玩笑說詞,不要把我對你的感覺當成錯誤的認知,我是認真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知道自己對你有什麼感覺,這裏,會痛。”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堅定的望著他。

  畢震齊啞口無言,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發現面對于悠時,能言善道的口才毫無用武之地。

  “小悠,我……你……才十八歲。”他艱困的吞咽唾沫。

  “你二十五歲,我們相差七歲,會很多嗎?”很多情人相差的歲數都不只七歲,他計較這個?

  “我……我是你的監護人,是你的家人。”他可以算是她的哥哥,就算被當成爸爸……

  “二十歲之後,我就不再受你的監護,到時我和你不再有任何關係,正確的說,我和你毫無血緣,就算成為情人,甚至談戀愛、結婚,都沒有任何影響。”

  “感情這種東西,不能當成兒戲,有一天當你接觸外面世界的機會多了,會遇到更多的人,身邊會有無數的男人圍繞,到時你就會知道自己對我的感情……”

  “你現在說的話,才是把感情當成兒戲。震齊,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我知道愛一個人的感受,就算未來我的身邊出現其他男孩子,我也不會對他們動心,因為你先讓我動心了。”

  “小悠……”她強勢得讓他招架不住,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被堵得無法思考。

  她說的話,都沒有錯,但是以另一個角度來看,又全是錯,他卻找不到任何適當的字眼向她解釋。

  愛他,不對嗎?對,愛他沒有錯,可是他……心情沉重的閉上眼,畢震齊重重的歎了口氣。

  “小悠,我也愛你,但那是對於親人的愛情。”

  於悠的身子僵住,靜靜的抬起頭,望著他,感覺心口隱隱作痛。

  “你記得嗎?奶奶去世後,我只想著不要讓你一個人孤單,所以決定成為你的監護人,那是因為我已經把你當成家人了。”睜開眼睛,他一臉歉疚的看著受到打擊的於悠。“你說的沒有錯,等你二十歲後,我確實沒有監護資格,但是無論有沒有這層關係,對我來說,你依然是我最重要的親人。”

  “所以……其實你是為了報答奶奶的養育之恩,才出現在我的身邊?”她說得好輕,幾乎聽不到。

  不,不全然是。明知答案是否定的,明知她眼中浮現受傷,但是畢震齊仍然用力的點頭,“是。”

  “撇開奶奶的養育之恩不談,經過這些年的相處,沒有讓你對我有任何一點的喜愛,將我當成毫無關係的女人,足以談戀愛的物件?”於悠仍然有期盼,哪怕只有一丁點的感覺也好,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她會努力,努力讓一丁點變成好多。

  他充滿歉意的與她相望,搖搖頭,“除了家人的感覺之外,沒有其他的。”

  “所以……其實你很討厭我愛上你?不只是困擾而已?”她冷靜的開口,眼底卻充滿哀傷。

  故作不在意的輕鬆態度,他邁開大步,來到她的眼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嗓音清朗的說:“其實我真的很討厭你說愛上我的這種玩笑,困擾也是一定的,你看,你這麼跟我講,害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和你相處,連說話都覺得好彆扭。”

  身子微微的顫抖,於悠垂下頭,咬著唇,無法出聲。

  “我不喜歡年紀小的女朋友,年紀與我相當的女性和我比較合得來,尤其是女強人,和我一樣有事業心,是最佳的選擇。雖然年紀小的女朋友很不錯,可是太年輕,總是想法幼稚,不夠成熟,有時還會耍性子、鬧脾氣,我最受不了這種,最後可能會成為她的保母兼管家婆,又要教育,又要教導,還得忍受陰晴不定的個性,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我可不要,我已經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妹妹在身邊,哪還有心力再接受小女孩當情人?別鬧了。”畢震齊的笑容不像是裝出來的,態度十分認真。

  於悠放在腿上的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陷進掌心,疼痛、苦澀的滋味在胸口蔓延。

  她的一切行為令他困擾,她的情感令他厭惡,他不會把她當成真正的女人看待,他永遠只當她的家人,兩人之間有一道跨越不了鴻溝。

  痛苦變得麻木,痛徹心腑的滋味難熬,緩緩的抬起頭,她流露出深情的目光。

  她不是小女孩……小女孩也有長大的一天,她懂得什麼叫做愛情,瞭解什麼是愛人的滋味,更明瞭受傷心碎的悲傷,她不會永遠是小女孩,不會永遠長不大……她的愛情,在初成即碎滅;她的戀愛,在瞭解即失去。

  他不要她的愛情,不要她愛他的心,他不懂她對他有什麼樣的感覺,他不懂他說的話令她受傷。

  在愛情的路上,她初次向前踏,連快樂都不曾感受,便跌倒了。

  “我……我懂了。”深吸一口氣,於悠將到嘴邊的話全數吞下,埋在心中。“這就是你再認真不過的答案?”

  如果這是他要的,她會學習將對他的感情隱藏起來,學會對他隻字不提,她將不再給他困擾,讓他討厭,令他厭煩。

  愛一個人該如何做?她不懂,但是希望他能快樂,如果要她放棄對他的感情才能令他自在,那麼她願意放棄,永遠只當他的家人,做他心目中那個不會長大的女孩,學會遺忘當個女人。

  “是的,對我來說,妹妹,親人,你是我唯一的家人。”當然只能如此,否則還能有什麼答案?

  但是,好奇怪,為什麼他每一次的心跳都?喊著痛苦?

  他不該陪著她一塊不成熟,不該將她的兒戲當真,他必須是兩人之中最為理智的那一方,因為他比她年長,他是她的依靠,他是她的親人……

  凝望那雙堅定不已的眼眸,看著他面帶笑容,神情溫柔卻毫無激情,他確定了自己的定位,已經向她宣示自己該存在的角色,那麼……她還能有什麼堅持?她何苦再為難他?

  於悠閉上眼,直到激情的光芒自眼中消失,關起心房,將所有熱情的話語一層一層的束縛,酸澀痛楚的感覺退散,能再次若無其事的面對他後,再次睜開眼。

  她的眼底漠然,恢復以往他認識的那個女孩,那個小女人,那個只當他為單純親人的女人。

  “確實如此,果然像你說的,我是有點不正常了,畢震齊,真是抱歉,我也不瞭解自己到底怎麼了。”她笑得十分開懷,像個淘氣頑皮的女孩,玩夠了,玩膩了,便不再捉弄他。

  “於悠……”面對她這種態度,他一時之間又變得不適應。

  “四點了,瞧我和你聊這麼久,我看你也累了,早點睡吧!”她笑望著他。

  那個他熟悉的女孩又回來了,但是為何他感到不確定,彷佛眼前的她一點也不真實?

  “晚安。”她笑說,站起身,走向房門。

  “小悠……”因為莫名的驚慌,畢震齊急忙想要抓住她,然而伸出的手卻停在半空中。

  房門被緩緩的關上,他僵在原地,眼神複雜。

  他想做什麼?想要拉住她?然後呢?他要和她說些什麼?

  某種連他都不懂的渴望讓他伸出手,但是,他能安慰她嗎?他能告訴她什麼話?還是他要向她承認,方才自己所說的那些傷人言語全是騙人的?他一點也不覺得小女人是麻煩,其實不喜歡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人,他對女強人沒興趣?

  他……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說不出,又有什麼資格拉住她?有什麼資格安慰她?

  傷害她的人,是他;讓她失望的人,是他;逼她放棄的人,也是他……到底他心中隱隱浮現的執著欲望是什麼?

  他什麼也不能做……

  那一夜過後,彷佛回到過往的平靜生活。

  於悠依舊是他熟悉的那個時而幽默、時而與他針鋒相對的犀利女孩,而他像是忘了曾經發生過那樁事件,仍然將她看作重視的家人,唯一的親人。

  然而有些事情,忽略不代表遺忘,只是被封藏在彼此的心靈深處,只是被關在無法被打開的潘朵拉盒內,小心翼翼的埋藏,佯裝無事,不再提起。

  于悠進入大學之後,早出晚歸,借著參加社團活動,讓自己變得很忙碌,逃避對畢震齊的感情與失落,她與無數同學變成朋友,卻又無法控制自己與暗戀她的男同學刻意保持距離。

  她開始大學生活之後,畢震齊也變得很忙。

  他不是為了躲避她,而是他在律師界開始有了名氣,每月手上的案件多到讓他沒有時間喘口氣。

  是的,他不否認,雖然忙碌,但是慶倖自己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他無法讓自己閑下來,無法讓自己過一天閑閑無事的生活。

  只要他一停下腳步,他的視線會不由自主的隨著於悠移動,他眼中的那個小女孩,從十八歲開始,快速的成長。

  由一個小女孩轉變為大人的時間有多快?

  他不知道,但是知道另外一件事,于悠愈來愈美麗,愈來愈成熟,她的神情多了女性的性感優美,她的笑容多了成熟的溫柔韻味,他……即便想忽視,卻又不由自主的渴望將她的成長全收進眼底。

  然後……直到有一天,他終於發現了。

  原來他眼中的那個小女孩,那個印象中的小女人,不知從何時開始,已蛻變成魅豔的蝴蝶,看著她的一顰一笑,他被她曾經說過的話催魔化了,對她有了另一種在意。

  不,或者他該說……從頭到尾他的視線就停留在她的身上,他對她的感情比他自己看透的還要多很多複雜的情緒,只是他不願意承認而已。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忙碌仍然不斷,他伴著她度過了多彩多姿的大學生涯,住在一起的日子也隨之增加,而感情……躊躇不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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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2:45
  第七章

  柔軟的唇瓣鮮紅欲滴,性感得令人忍不住發狂,畢震齊饑渴的攫住,汲取她的甜美。

  於悠嬌吟出聲,水蛇般的纖腰曖昧的扭動著,誘人的雙腿大膽放浪的纏上他的腰杆。

  他的身子發熱,口乾舌燥,體內湧現疼痛的欲望,雙手揉捏她豐盈的胸部,齧咬她瑰色的蓓蕾,捨不得離去。

  那令人抓狂的濕潤地帶正若有似無的碰觸著他身下灼熱的欲望,他低聲嘶吼,眼中佈滿激情,危險而瘋狂的衝動野獸在他的體內叫囂,他抬起頭,雙手捧著她渾圓的臀部,將欲望送進渴求已久的柔軟甬道。

  窒息的快感令人戰慄,他逸出滿足的呻吟,身子不受控制的奮力擺動。

  耳畔傳來女子的嬌吟,孟浪的滋味讓他失去理智,竄出的野獸狂性主宰了他所有的感官。

  快感逐漸飆高,他全身汗濕,不住的加快衝刺的速度。

  望著身下讓他愛戀、沉浸在狂愛中的女子,他的眼底閃爍著深情的光芒。

  “悠……悠……”一聲聲激烈的呼喚,在他達到欲望的高峰時,即將令他失去神智……

  滴滴滴……

  砰!

  滴滴滴……

  哢!

  “震齊,起床了嗎?八點了,畢業典禮要開始了。”

  叩叩,敲門聲響起。

  “震齊,你又掉下床了嗎?八點了,快起來,不然不等你囉!真是的,今天是我的畢業典禮,你竟然還賴床,快點起來。”房外女人的呼喚聲夾帶著無奈。

  畢震齊頭昏腦脹,吃力的睜開眼,痛苦的喘息,躺在地上,仍然抱著終於停止叫囂的鬧鐘。

  “震齊,你該不會把第十六個鬧鐘又摔壞了吧?”女人沒有良心的繼續吵他,連讓他回神的緩衝時間都不願意施捨。

  鬧鐘?不是好好的在他的手上嗎?

  他拿起鬧鐘,定睛一看,“八點二十分了?啊……”

  聽著房裏傳出可怕又驚人的吼聲,緊接著是乒乒乓乓,忙碌又急躁的慌亂聲,於悠忍不住揚起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微笑,默念一到十,然後伸出手,不客氣的打開房門。

  “等……等一下,我的褲子還沒有穿……穿好了。”終於扣好褲子的鈕扣,畢震齊赤裸著上半身,沖進浴室。

  她一身整齊的站在房門口,環顧房內一圈,淩亂得猶如世界大戰過後。

  挑了挑眉頭,她的眼中充滿疑惑。

  枕頭在地上,棉被也在地上,該在床上的東西全都在地上,唯獨那小小醒目的鬧鐘被放在床上。

  現在她很肯定,那個正在浴室裏刷牙洗臉的男人,剛才一定如她所言,又摔到地上了。

  畢震齊走出浴室,拿起鑰匙,沖到她的身邊,露出帥氣的笑容,“好了,我準備好了。”

  再次挑起眉頭,於悠仔細的打量著他。

  “怎麼了?”她質疑的眼神嚇壞了他,好奇的問。

  “你準備好了?”

  “當然,我有刷牙洗臉,褲子也穿好了。”

  “嗯……”她的雙手交抱胸前,好整以暇的點點頭,“確實是有刷牙洗臉,連鬍子也刮過了。”

  “當然,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而且還要代表畢業生上臺致詞,我這個家長不打扮得體面一點可不行。”

  厚!今天是他家小悠風光的大日子,他怎麼可乙太隨便?

  “啊!對了,我忘了。”不知道想到什麼,他一臉驚恐。

  很好,有自知之明。于悠滿意的點點頭,他終於記得自己什麼事沒有做。

  “為了迎接這天的到來,我上星期買的最新型攝影機在哪里?”轉身,畢震齊快速打開衣櫃,“啊!在這裏,而且電池已經充好電,哈哈……還好我前天晚上事先做好準備。”

  看著那個得意又忙碌的男人,她的嘴角歪了一邊。

  就這樣?他只是記起了攝影機?

  於悠冷冷的笑了,眼中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鑰匙,帶了;攝影機,帶了;皮夾,也準備好了。我們走吧!”他笑容燦爛的來到她的身邊。

  她冷冷的、狠狠的、有些動怒的瞪著他,“你確定全都準備好了?”她不說,才不要告訴他,這個大笨蛋。

  “對啊!快,要遲到了,快出門。”他推著她,急急的走向門口。

  一分鐘後……

  屋子的大門被用力的打開,畢震齊旋風一般沖進屋裏,飆進房間。

  “我的衣服咧?”

  於悠緩緩的走進來,忍不住對著那個少一根筋的男人翻白眼。

  “豬頭,褲子的拉煉沒有拉,你想害大家長針眼嗎?還是想讓我出糗?”

  哼,被看光光的男人不值錢啊!

  風光的畢業典禮結束了。

  坐在車子裏,透過窗子,于悠看到冷著一張臉的畢震齊不知在碎碎念什麼。

  他坐進駕駛座,用力關上車門,發出的聲響好大、好嚇人。

  “怎麼了?車門和你有仇?”她系好安全帶,疑惑的望著他。

  他的表情很難看,將車鑰匙插進孔裏,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神色複雜的轉頭,看著坐在身邊的於悠。

  她靜默不語,等著他開口。

  明明有話要說,但他僅僅表情僵硬,眼底流露出令人不解的憤怒。

  看著她愈來愈成熟的臉蛋,肌膚清透白皙,雙眼有神,鼻子高挺,豐潤的唇瓣微微開啟,畢震齊的思緒千回百轉,卻又不知如何啟口。

  又緊盯著她好一會兒,他猶如挫敗的野獸,低聲歎口氣,視線從她的身上移開,踩下油門,轉動方向盤。

  欸?他不說話?

  “我以為你有什麼話想和我說。”於悠十分肯定的開口,目光充滿質疑。

  “我的確是有話想說,但是好像也沒有什麼一定要說的。”他說著無人能懂的話,彷佛在對她解釋,事實上,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

  “不重要的事嗎?”她挑起眉頭,始終盯著他的臉龐。

  “不,不算太重要。”如果說出口,那就太奇怪了。

  “不是必要性的問題,是嗎?”

  “嗯,不算是非常必要。”

  “但是困擾你?”於悠猜測,但是心中已經肯定。

  “是……倒是沒有多困擾……”只是讓他感覺有些心煩和不爽而已。

  “嗯……是嗎?”

  “嗯。”畢震齊操控著方向盤,暗自慶倖可以拿開車當理由,回避她的注視。

  雖然對於他的問題有些好奇,但是他似乎不太想講,所以她也就不打算追問了。

  咦?就這樣?

  “你不再問我了?”他以為以她的個性,就算只有小小的疑問,也會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不想說,不是嗎?”於悠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是沒錯。”

  “那我為什麼要繼續追問?”反正問了也是白問,再加上他剛才也說了,不算是非常必要的問題,所以她也不勉強了。

  擰著眉頭,他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心情也不太舒坦,於是慢慢的減速,讓行駛中的車子停靠在路旁,轉頭望向她。

  “怎麼了?”於悠含笑的問。

  看著身旁的女人,畢震齊發現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複雜。

  “小悠……”

  她的態度輕鬆自在,她的笑容不是偽裝的,而是心情真的很好,但是……到底為什麼好?為誰而好?

  一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感到不安,胸口燃燒著連他都無法理解的怒火。

  “其實我想問你,關於……剛才那個親你的臉頰,在你的耳邊說悄悄話,摟著你的腰,笑得很得意,不但和你一塊照相,還跑來叫了我一聲畢大哥的小子……他是誰?”他很努力的想讓自己的口氣聽起來沉穩些,但是有些事,做比想還要更難。

  “你是說程揚?”

  “程揚?那小子叫做程揚?”

  “是啊!他叫做程揚,是我的男朋友。”於悠輕聲和緩的丟出一顆震撼彈。

  畢震齊的雙眼瞬間瞪大,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什麼?他……他是你的……”

  “男朋友,程揚是我的男朋友,我們才剛交往,所以來不及帶他回家,介紹給你認識。”

  “男……男朋友?”他喃喃,彷佛被定格,渾身僵硬。

  “嗯,他的年紀和我相當,又是僑生,個性十分溫和,為人非常和善,長相還算不賴,當他提出交往的要求時,我覺得與他滿談得來,所以就答應他。”於悠簡單的說明,露出淡淡的愉悅神情。

  “交往?”她交男朋友了?他似乎受到相當大的打擊,重複著相同的話。

  “既然你已經和他見過面,我想就不需要特地把他帶回家給你認識了。”她睨著一臉呆滯的畢震齊。

  “男女朋友……”他輕聲的說,總覺得胸口怪異的難受,像是一把利器劃刨著他的心口。

  “對了,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我和程揚不但是男女朋友,而且我們有意以結婚為前提交往。”於悠淡淡的訴說事實。

  他的雙眼不只瞪大,還閃爍著清晰可見的怒火,態度前所未有的嚴肅,“小悠,你才二十二歲,現在談結婚還太早。”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是以結婚為前提交往,如果和程揚交往得不錯,談個兩、三年的戀愛之後,到時我已經二十五歲,剛好是適婚年齡。”這麼計畫的話,倒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不曾有與男人交往的機會,應該多看看,世上的男人何其多。”

  於悠微微一笑,“可是交往是一件很麻煩的事,認識,熟悉到有默契,相互理解,相知相惜,進而共度一生,這是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到達的程度,我不是一個喜歡多看、多試、浪費時間的人,過去沒有和任何一個男人交往,那是因為找不到對的物件,所以慢慢的尋找,直到遇上了,發現了,就決定定下心來,毫無相關的兩人要度過磨合期,那是一條非常艱辛漫長的路程,我只願意把感情的耐心耗費在一個男人的身上,所以對多認識、多嘗試沒有興趣。”

  “那麼……那個叫做程揚的小子,就是能夠讓你願意接受,花費耐心,耗費時間,慢慢磨合的另一半?”畢震齊的口吻變得冷酷。

  “嗯,他不錯,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一談到程揚,於悠的臉上浮現難以掩藏的溫柔笑意。

  心口莫名的沉重,他抿著唇,神色異常的凝重。

  “震齊,你該相信我,相信我看人的能力,如果你信任我,就該信任我選擇的男人。”

  他相信她,當然相信,這世上除了她之外,他想不到自己還能相信誰。

  可是,他不相信任何接近她的男人。

  “你……愛他?”話一說出口,畢震齊發現自己竟然感到恐慌。

  “愛?”挑了挑眉頭,於悠似乎聽到有趣的話,輕笑出聲,“我和他才剛交往,談不上愛,說喜歡也還好,真要解釋的話……欣賞,我對他算是欣賞,程揚具備了足以讓我注意他的條件。”

  條件?是哪些?他問不出口,發現自己無法接受從她口中吐出對任何一個男人的讚美。

  任何一個足以吸引她的注意、能夠得到她的稱讚的男人,他一點也不想聽到。

  畢震齊坐在車子裏,眯起眼,直瞅著隔了一條街道的咖啡店。

  于悠與程揚甜蜜的坐在店裏,有說有笑,好不愉快。

  深沉的眼眸閃了閃,他看著嬌笑中的於悠,再緩緩的轉移視線,注視著那個叫做程揚的男孩。

  別怪他小題大作,連於悠約會也要偷偷的跟蹤,實在是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她與其他男人單獨相處。

  他具備了她會注意的條件?

  哼!畢震齊冷嗤一聲,倒要好好的看一看,到底那傢伙有什麼特別的條件值得他家小悠注意?

  斯文的臉孔,乾淨溫文的氣息……不就是個平凡的傢伙?

  戴著一副端正的眼鏡,淩亂卻有形的微棕頭髮……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安好心的壞傢伙。

  他的身高一百八以上,不胖,肩膀寬厚,搭配上一百六的小悠,算得上及格……不過就是個平凡普通的傢伙嘛!

  總而言之,看在他的眼底,程揚給他的印象只有兩個字,平凡。

  哼,一個平凡無奇的臭小子也配得上他的小悠?開什麼玩笑。

  輕嘖一聲,畢震齊扶了扶鏡框,伸手拿取放在座位旁的資料夾,打開來看。

  “法律系?哼!”

  有什麼了不起?他也是。

  “曾任學生會會長?”

  嘖!想當年他也是大學學生會會長。

  洋洋灑灑數十頁的個人資料,畢震齊愈看愈不滿。

  不可否認,這個叫做程揚的傢伙,眾人對他的評價都不錯,為人十分謙和,就算名氣響叮噹,卻不愛現。

  “咦?”正欲合上愈看愈心煩的資料夾,他突然眼尖,睜大眼,神情變得凝重,“目前擁有一個交往兩年的女朋友?而且還是個留學生?”

  好哇!終於讓他抓到把柄了吧!他總算找到了可以反對那傢伙成為小悠的男朋友的正當理由。

  用力合上資料夾,畢震齊不禁怒火中燒,絕不承認自己松了一口氣。

  誰要當那小子的大哥?他才不會認同那傢伙。

  哼!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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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18 00:23:10
  第八章

  “為什麼你要跟來?”於悠一身輕便打扮,站在畢震齊的身旁,疑惑的問。

  身上背著兩人份的行囊,他牽著她的手,笑容燦爛的說:“工作這麼多年,我確實沒有好好休息的時間,既然你打算來林間玩,又特地邀請我,我怎麼可以不接受你的好意?”

  明知道她不悅,可是他視若無睹。

  他也知道她會邀請自己,只是意思性的詢問,因為認定他是大忙人,對於出外遊玩三天兩夜這種事,根本沒有空閒時間。

  對,就是因為認定他無法參與,所以當她詢問他之後,沒想到他會乾脆的點頭答應,直到此時她仍然不敢相信。

  “再說,你們三個小孩子一塊出遠門,沒有大人陪伴,要是出了什麼事,或有突發狀況,你們哪懂得怎麼解決?”

  “我和小敏已經二十二歲了,程揚二十四歲,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你怎麼能確定出了事情,我們會不懂得處理?”於悠不滿的嘟囔。

  他是不是真的還一直把他們當成長不大的孩子?

  對於她的氣悶,畢震齊毫不在意,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沖著她微笑,“我知道你已經長大了,也知道你是個成熟的小女人,以後我不會再對你說出把你當成小孩子的話,不過會擔心你是必然的,不擔心你,我要擔心誰?之所以想與你一塊出遊,是出自真心的,想想我和你一起生活這麼久,好像從來沒有與你一塊出門的經驗,剛好乘著這個機會,就算再忙,我當然也想參與。怎麼?覺得我變成麻煩的電燈泡了?”

  “我哪有這麼想?如果覺得你是電燈泡,就不會問你,也不會找小敏,她好不容易才回來,我何必要她一起來?”於悠抿著唇,低聲喃喃。

  不知為何,他方才說的那一席話,她總覺得不對勁,但是到底哪里有問題,她一時也想不起來。

  “說得也是,不過,我說小敏,你該不會是快被退學了,所以才回來的吧?”

  兩男兩女走在崎嶇的山路上,畢震齊牽著於悠,而小敏則跟在他們兩人的身後,程揚方才被畢震齊故意排擠,走在小敏的身邊。

  “畢魔頭,你少烏鴉嘴,我告訴你,我的功課可是超好的,是眾人口中的資優生,這回是為了參加小悠的畢業典禮才回來的。”小敏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是嗎?原來你的功課不錯啊!該不會是因為全班同學都是笨蛋,所以你才勉強稱得上資優生?”畢震齊還有心情和氣力調侃。

  “我哪有?!小悠,你看啦!你家的畢魔頭果然不安好心,說話帶刺,讓人聽了很不舒服。”小敏大聲告狀,怒瞪著畢震齊。

  於悠忍不住輕笑,“小敏,小心路上的石子,要是跌倒,可有你受的。”

  “我來牽你吧!小悠,你也小心走。上次你說從來不曾走這麼長又困難的路,還好嗎?吃得消嗎?”程揚體貼的伸出手,牽著小敏,還不忘關心女友。

  畢震齊搶在於悠開口前,逕自說道:“不用擔心,我會牽好小悠,就算她走累了,吃不消,也還有我在,我會負責背她。”

  所以,程揚,你滾一邊去吧!

  “畢大哥,你似乎對健行非常在行,我瞧你走得十分輕鬆。”程揚不是感受不到畢震齊對他的敵意,不過絲毫不以為意。

  “當然,大學時期,我是健行社的社長,這個地方曾經來過幾次。倒是你,程小子,我聽說你是第一次回來,以前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不是嗎?”

  “是啊!就是沒有來過,所以才想乘這個機會多看看、多走走。”

  “既然人生地不熟,怎麼可以隨便提議來這種危險的地方?要是一個不小心迷路了,山上和城市不同,白天與黑夜的溫差可是很嚇人的,有時候找不到方向更容易發生事故,看來你在做事前沒有把問題設想妥當。”若是害得於悠受傷,他可饒不了他。

  “呵……所以還好有畢大哥帶領,否則要是發生事情,就真的糟了。”程揚像是聽不出他話語中的責備,不甚在意的笑了笑。

  “喊畢大哥喊得真順口。”畢震齊抱怨,然後回頭,不再與他說話。

  一路上,畢震齊刻意不給程揚機會接觸於悠,緊緊的伴隨在她的身邊,連一刻都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兩個小時過去,夕陽西下,氣溫逐漸下降,他們四個人終於抵達位在山頂、今晚下榻的旅館。

  於悠踏出房間,發現畢震齊站在門口。

  “你怎麼在這裏?”

  她和他住不同房,突然看見他,有些驚訝。

  “我怕你迷路,來接你一塊上去吃飯。”他輕笑的說,幫她關上門後,不等她反應,牽起她的手。

  看著他的大掌,對於他今天的異常行徑,於悠顯得很迷惑。

  “和小敏睡在同一間房,應該不會讓你覺得不自在吧?”畢震齊以輕鬆的口吻詢問,沒有流露出疲倦,反倒精神奕奕,很有活力。

  “嗯,裏頭有兩張床,以前小敏來家裏找我時,我們也常常睡在一塊,所以沒有任何不方便或不自在。”她據實以告。

  “是嗎?那就好。”

  一抵達旅館,原本決定一個人住一間房間,沒想到畢震齊突然提議讓小敏和於悠住在同一間房,理由是擔心她們個別睡可能會感到害怕,雖然小敏和於悠都抱持反對意見,但是他又以另一個足以讓人接受的理由來反對她們的反對。

  “小敏再過兩個星期就要回美國,你們兩個一定有很多話要聊,所以住在同一間房裏也比較方便,不是嗎?”

  “說得也是……”

  當時畢震齊不是沒有看到小敏面有難色的看著于悠和程揚,他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正故意拖小敏下水,然而他一點也不感到抱歉。

  只要一想到如果四個人各自睡一間房間,以他對程揚那小子的不信任,他相信到了晚上,那個心懷不軌的臭傢伙一定會想盡辦法偷偷溜進于悠的房裏,到時候可是會發生連他都想砍人的事。

  搭乘電梯下樓時,於悠皺起眉頭,“震齊,我們先下去,等一下程揚來接我,會找不到我。”

  “沒關係,他找不到你,自然會自己下樓,我們先去占個好位置,不是更好?我看今天來住宿的房客很多,如果不早點去占位置,說不定晚餐得延後,你累了,一定也很想早點休息,不是嗎?”畢震齊似乎早就知道她會說什麼,因此再次給她一個合理的理由。

  “我怎麼覺得你當初答應和我們一塊出來玩是有目的的?”她實在很難不這麼懷疑,因為他打從今天早上開始,便像保護小雞的母雞,寸步不離的守著她。

  “是嗎?有嗎?我有什麼目的?能有什麼目的?你想太多了。”他若無其事的輕笑著。

  “總覺得你一直想阻止我和程揚接觸,當他想和我說話時,你總是搶著插話,打斷我和他的交談;當他有事想找我時,你也有事找我,或是不著痕跡的把我帶離他的身邊……你是不是不喜歡程揚,所以刻意找他麻煩?”於悠很不想這麼懷疑,但是他的行為太令人質疑了。

  “我沒有,我怎麼可能這麼做?別把我想得這麼壞,從頭到尾都是巧合。再說,你有了男朋友,我真的很替你高興,不過基於對你的關心,我總得好好的觀察那小子,確認他是不是真的有資格與你在一塊。如果就你所說的,我有心搞破壞,而他也因此對我的舉動感到不滿,代表他是個不懂得包容的自私鬼,你也就別和他在一塊。”他說得十分誠懇,態度十分嚴肅,彷佛是站在中立的角度評論這件事。

  “嗯……真的是這樣子嗎?”於悠微蹙眉頭,無論如何,就是非常不習慣此刻如此正經八百的畢震齊,畢竟她印象中的他,是個個性十分隨和的男人,從來不對任何人有敵意。

  “當然。”就算有,他怎麼可能承認?再次伸出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畢震齊凝望她的眼神充滿柔情和寵溺。

  他們來到旅館附設的餐廳,選了個可以看到窗外景致的座位,不久,瞧見一塊出現在餐廳內的程揚和小敏。

  “小悠,你怎麼先來了?程揚剛才到你的房門口等你好久。”小敏不滿的抱怨。

  “抱歉,震齊說要搶個好位置,所以我們就先過來了。”於悠充滿歉意的說,目光停留在程揚的身上。

  “沒關係,這裏確實是個好位置,辛苦你們了。”程揚不以為意的搖頭。

  畢震齊淡淡的睨了程揚一眼,“先坐下吧!我們該點餐了。”

  “小敏,我想上廁所,你陪我去。”於悠突然提出要求。

  “好啊!走吧!”

  兩個女人一塊離開後,留下畢震齊和程揚獨處。

  “畢大哥,你一直瞪著我,而且對我有著我無法理解的敵意,能否請問你,為什麼?”程揚拿著菜單,終於有些受不了的詢問。

  從今天早上見面開始,出發到這兒的一路上,他不是沒有感覺到畢震齊充滿敵意的態度,雖然他總是和善的對著大家微笑,可是很明顯的,笑意不達眼底,尤其是在面對他時,那雙眼好像渴望著能夠直接變成一把利刃,活活砍死他,滿是恨意啊!

  “我?有嗎?你想太多了。”畢震齊輕笑的說,眼底閃動著駭人的光芒。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畢大哥你不願意說出來。”程揚微笑的回應。

  “真要我說啊!好吧!那麼我問你幾件事。”既然這傢伙有心要受死,而他家小悠現在又不在這裏,他還客氣什麼?

  “畢大哥,請說。”

  “你和我家小悠在交往?”

  “是的。”

  “你很喜歡她?”

  “沒有人會不喜歡小悠,她漂亮、聰明、氣質好,才氣出眾,個性又隨和。”程揚誠懇的說。

  “是啊!沒有人會不喜歡小悠,但就是有些人會對她心懷不軌,明明心腸如狼,卻又故作紳士,想騙取她的信任和注意力。我最怕有那種不安好心的傢伙打我家小悠的主意,藉故以謊言騙取她的信任。”畢震齊皮笑肉不笑,望著程揚的雙眼散發出危險的光芒。

  “畢大哥,如果你暗指的人是我,那麼我想你誤會了,我對小悠是真心的。”

  “是不是真心的,可不是由你說了算。”難道罪犯會主動向大家說明自己就是犯人?

  “那麼誰說了算呢?”程揚始終一臉和善,面帶笑容,一點也沒有被激怒。

  “如果你對小悠是真心的,我祝福你們,可是很抱歉,我無法真心這麼想,因為我聽說你已經有一個交往兩年的女朋友……小悠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畢震齊斂下犀利的眼眸,沉聲質問。

  程揚依舊含笑,一語不發。

  “你不回答,我就當作你承認了。既然你已經有女朋友,有什麼資格招惹小悠?你又有什麼資格說你對她是真心的?”畢震齊覺得他那自信的微笑真是礙眼。

  “美麗的東西,誰不喜歡?既然她有心接受我,那麼就該接受我所有的一切,就算我和其他女孩子交往,可是我對她的真心是事實,只是我的心無限大,一次接受兩個女人的存在並沒有任何影響。”程揚說得理所當然,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感情事被他發現。

  “你的意思是說……小悠早就知道你有女朋友?”

  而她還傻傻的接受他?以結婚為前提和他交往?

  “你不知道自己現在所說的話,讓人聽起來非常噁心嗎?所有情感出軌的人總是有一套自以為是的理由,事實上,你的回答讓我覺得很可笑。”

  什麼他的心無限大?再怎麼大,一次也只能容納一個女人,誰准許他有了另一個女人之後,還來招惹他的小悠?

  “關於小悠知不知道的問題,畢大哥,你為什麼不親自問她?說不定她能給你一個很好的解答。”程揚笑說。

  如果能問,還需要問他嗎?他就是怕於悠不知道,進而傷到她的心,令她難過。

  程揚的話聽在畢震齊的耳中,像是一種逃避的可惡行為。

  “這種事情不需要親自問她,既然我已經知道了,就不可能答應她與你交往的事。”他一臉冷酷,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男女之間的交往,就算是家人,也無力阻止,否則只會讓她更加難過,不是嗎?我知道小悠有多麼重視你,可是真要說的話,你與她不過是家人關係,說是家人還太勉強,你們並沒有血緣,除非你能成為令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割捨的另一半,否則她的人生不該由你來影響。”程揚話中有話。

  “即使沒有血緣,家人就是家人,有沒有權利阻止她的愛情,有沒有資格決定她的感情該如何,這是我與小悠的事,你無權過問,更沒有資格告訴我該如何做。”畢震齊太生氣了,無力分心去思考他話中的含意,充滿敵意的瞪著他,挑明瞭說,要讓他知道,自己非常不贊同他和小悠交往。

  “是嗎?那麼我拭目以待,看畢大哥會如何做了。”程揚的臉上沒有半絲憂心與緊張,神色自在的說。

  看來這傢伙不好對付,畢震齊十分瞭解,但是為了於悠,再難對付的對手,他都會把他擺平。

  這頓晚餐進行得十分詭異,畢震齊始終揚起嘴角,但是笑意不達眼底,就連一向狀況外的小敏都感覺得到他的不對勁,更別說是於悠。

  而且每當程揚對於悠有任何殷勤的舉動時,都會無緣無故的遭到畢震齊的攔截,刻意處處與他作對,排斥的意味十分明顯。

  畢震齊在生氣,而且非常火大,於悠看得出來,感覺得出來,似乎從來沒有看過他如此生氣。

  但是,為什麼?到底是什麼事惹得他如此不快?

  她真的不懂。

  晚間十一點,窗外的世界漆黑一片,寂靜幽沉。

  畢震齊躺在床上,許久無法入睡,心中隱隱約約浮現不安的躁動。

  他坐起身,離開床鋪,踏進浴室,洗了把臉,然後不知道想到什麼,快速走出浴室,套了件大衣,毫不猶豫的拿起房卡,急忙離開房間。

  搭乘電梯來到上方樓層,他走到於悠與小敏的房門口,先是猶豫了一會兒,隨即伸出手按下門鈴。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等待對他來說,竟是如此的漫長和難熬。

  終於,他又按了第二次門鈴。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人回應,更別說是來應門。

  才十一點,她們不可能這麼早就入睡。

  “該死!”畢震齊的神色變得陰霾,急忙轉身,步伐飛快。

  來到電梯前,他不斷的按電梯鈕,最後等不下去了,再次轉身,從安全梯沖下樓。

  該死!他就知道。

  他一臉驚慌,急迫又憂心。

  他應該和小悠睡同一間房,不該放任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

  那個叫程揚的臭傢伙,明明心懷鬼胎,打著邪惡的壞主意,而他竟然給那傢伙做壞事的機會。

  沖到二樓,畢震齊急急的來到程揚的房門口,迫不及待的一手拚命按門鈴,另一手用力敲打門板。

  “程揚,你給我開門。”

  他的心跳紊亂,眼中閃動著瘋狂的怒火,超想砍人。

  那個傢伙要是敢傷害他的小悠,他絕對不會饒過他。

  不斷的敲響門板,門鈴不停的響著,嘈雜得像是畢震齊此刻的心情。

  不了,他不要把於悠讓給任何人。

  不能,他不能接受任何一個男人擁有于悠。

  可惡!他到底在堅持什麼?

  該死!為什麼他這麼害怕、這麼緊張?

  終於,緊閉的房門被緩緩的開啟。

  畢震齊抓準時機,用力推開門,不等主人同意,逕自沖進房間。

  眼前的景象,讓他紅了眼,著了魔,發了狂。

  “你這該死的傢伙!”

  他伸出手,毫不客氣的朝程揚的臉上揮了一拳。

  程揚上半身赤裸,下半身圍著一條浴巾,眼底閃著難以磨滅的欲望火苗,顯而易見的,方才房裏正在上演令人臉紅心跳的激情戲碼。

  畢震齊怒氣衝天,失去理智,想要殺了眼前這個男人,他竟然敢傷害他的小悠!

  又狠狠的揍了程揚兩拳後,他的眼角餘光發現床上的棉被緩緩的動了動,顯然有人躲在裏頭。

  “老天!你到底在做什麼?”程揚吃痛的皺起眉頭,對他的行為十分不解。

  畢震齊瞪大眼,眼底充滿驚駭和絕望,踏著僵硬的步伐,緩緩的走向床鋪。

  天啊!他錯了……

  他一臉懊悔,伸出顫抖的手,停留在棉被上。

  “小……小悠……”

  如果問他此刻最後悔的事是什麼,那麼他要承認,當初不該拒絕小悠的感情。

  如果當時他不要想太多,不要將她推離,現在她不會離開自己的身邊……

  他後侮了,他氣恨自己,為什麼堅持著親人的關係?為什麼不勇敢的承認自己的感覺?

  其實他對她的感情早已變質,四年前,當她向他告白的那一?那,當她絕望,故作瀟灑,笑著從他身邊走過的那一瞬間,其實他已經發現自己對她有了不同的情愫。

  不過他還是放棄伸手抓住她,還是任由理智掙扎、壓抑,還是在意那該死的家人關係。

  所以他失去她了,失去他最愛的女人。

  相差七歲又如何?即使他曾經是她的監護人,可是就像當年於悠說的,她滿二十歲後,他與她之間再也沒有關係,他能夠想愛就愛,不需要理會他人的想法……

  “小悠……”輕輕拉扯著棉被,畢震齊的眼中充滿了堅強的決心。

  就算現在她選擇其他男人,但是這一次他不放棄了,這一次換他來追她,換他來將她擁有到手。

  被窩裏的人用力拉住被子,拒絕暴露在空氣中,似乎在逃避他。

  畢震齊苦澀的笑著。

  無所謂,他無所謂,他不在意她現在到底是何種模樣,就算她和那傢伙上床了,他……他也不在乎。

  他愛的是她的人,不是她的身子;他要的是她所有的一切,不是單純的只為了情欲。

  用力拉開棉被,畢震齊露出溫和的微笑,“小悠……”瞬間,他的笑容僵住,雙眼瞪大。

  “我……我不是小悠啦!畢魔頭,你要拉到什麼時候?我沒有穿衣服,你想偷看是不是?”小敏的頭露了出來,困窘不已,臉蛋通紅,氣呼呼的大吼。

  “小……小敏?”畢震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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