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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楓林醉]非常婚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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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4 22:12:47
第三十章 為伊消得人憔悴


     

    剛一進門,他就看見方心蕊穿著一件寬大的格子襯衫,一條發白的牛仔褲,赤著腳正盤腿坐在地板上,四周散亂地放著一些紙筆,牛奶和面包,顯然她正在作設計。見到他,心蕊意外得目瞪口呆了,定定地看著他,一時之間沒了動作。

    陸雲峰也是一樣的目瞪口呆了,他從沒想到她會是這個樣子。他沒有哪一次見到的心蕊不是穿著得體而淑女化的,現在卻是這樣一副自然、清秀如女大學生的模樣,實在是他未曾見過的,但卻給他了另一種純真的美感。這一刻,陸雲峰的心里居然有了幾分異樣地震蕩。

    “怎會是你?不上班了嗎?”她驚訝地問。又突然像意識到了什麼,“你等一下我。”

    她抱著紙張就上樓了。下來時,已經換了一身羊毛套裙,又恢復了平日的優雅模樣。

    “女為悅己者容”這句古語躍進了陸雲峰的腦中,他不禁心中一動。

    她問清沒出什麼意外就放心了,先為他調了一杯開胃酒,就穿上圍裙進了廚房。

    陸雲峰靠在廚房的門上,看著她又洗,又切,又煮地忙個不停,心里開始重新看待這個細節了。以前他總是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那些美食,以為心蕊是喜歡用烹飪來打發時間的,可今日中午意外地回來卻使他意識到了不同,她自己的午飯是那麼的簡單,卻是每日不厭其煩地弄那樣豐富的晚餐,是不是“女為己悅者廚”呢?

    這頓午飯同那些晚餐一樣豐盛,陸雲峰因為心中多了份感動,吃來的滋味比平常竟要香濃一些了。

    “不知道你要回來,菜準備得少了一點。”心蕊歉然地說。

    “不,已經很好了。”他搖搖頭,問︰“你平時就吃面包?”

    “減肥嘛!”她笑了。

    明顯的是在說謊,她的身材大約是有她母親的遺傳,同樣的姣好,談不上“減肥”二字。

    一想到她母親,陸雲峰就記起了自己的任務。

    “今天上午有一個女人來找我。”他終于開了口。

    她立刻悄悄看了他一眼,盡力平淡地問︰“女人?有什麼事嗎?”

    陸雲峰別扭地想︰“她準是以為我又和什麼女人扯上關系了。”

    “她主要是想見你。”他聲辯道。

    “見我?為什麼?”

    “她說她是你的媽媽。”他小心地看著她。

    “不可能!”心蕊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是世界上最意外的消息了!

    于是,陸雲峰就把上午的情形詳細地敘述了一遍,最後說道︰“我覺得不像是什麼假話,她只說要見一面,並沒有別的目的。”

    心蕊呆呆地听著,眼楮空空洞洞地看著前方,面頰和嘴唇漸漸沒有了血色。

    “心蕊!你沒事吧?”他擔心了。“沒什麼吧?”

    她的唇邊浮起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只不過是多了個媽媽,是好消息吧!”

    她說“媽媽”一詞的語氣似痛苦又是嘲笑。

    “你不高興就不去見她好了。”他體貼地建議道。

    “為什麼不見呢?她是我媽媽呀!”她夢囈般低語︰“我也有媽媽了。”

    然後,她站起身來夢游似的“飄”了出去。“放心吧,我只是想一個人靜靜。”她回頭說。

    陸雲峰沒有跟出去。他想起了自己十三歲的那個下午,是的,獨自想想反而比別人勸解要好些。有許多事情,是得當事人自己去面對的,那些難堪如果讓局外人來摻和的話,反而是更加難以去承受了。

    半小時,一小時,兩小時……時間沉重地流逝著,方心蕊仍然沒有回來。

    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陸雲峰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拿著傘準備出去找她,她卻回來了。雨水已濕透了她的全身,衣服和頭發都“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她的臉卻奇異的泛著一片紅。

    “快去換換衣服,洗個熱水澡!”他急忙叫道,走過去想扶住她。

    “不用了!”她推開了他,搖搖晃晃地獨自上了樓

    天很快黑了下來。

    她為什麼還不出來?洗澡也不至于這樣久吧?難道……他不敢想下去了。陸雲峰不敢再等下去了,幾步沖上了樓,推開那間他從不踏足的房間門闖了進去。

    房間里沒有開燈,黑沉沉的。但他還是隱約地看見一個人影躺倒在地板上。

    是心蕊!她死了嗎?陸雲峰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一摸之下,他方才松了口氣。還好,她只是皮膚燙得襲人,是發高燒昏迷吧,但總算是還活著!

    他打開燈,把她放在那張雙人大床上。他開始去脫她那身被雨水浸透了的衣服,一層一層的,當脫到內衣時他不由的猶豫了,這好嗎?但如果濕衣服不換下來,她會病得更重的。這樣一想,他就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最後一點遮擋解了下來。

    她的身體完全就暴露在陸雲峰的面前了,白?而細密的肌膚,豐滿而勻稱的雙乳……他的手不禁有些顫抖了,全身一陣躁熱起來。

    可能是她身上太燙了吧!他對自己解釋道。

    在替她穿干淨睡衣時,他注意到她的右肩上果然有一顆小小紅痣。那童梅真是她的媽媽了,心蕊心里必定也是清楚這點,她才會因為有這樣一個母親痛苦了。

    他憐愛地看著呼吸微弱的心蕊,油然生起了同病相憐之感。

    陸雲峰想送她去醫院,可外面風大雨大的,自己的手還沒有完全好,是不大敢開車的,心蕊再淋一下就麻煩了;二則他覺得她病得也不是很嚴重,自己可以護理得了的。翻箱倒櫃的,陸雲峰找到了那個醫藥箱。他取出溫度計給她量體溫,又把幾片阿斯匹林碾碎,慢慢用水一勺一勺地喂進她嘴里,然後靜觀效果。

    半小時以後,心蕊的體溫又上升了一點。她昏迷不醒,渾身滾燙,並伴有昏亂的囈語︰“爸爸,你不要死!不要死!……不要丟下我一個人……你睜開眼楮看看我……我是你的小蕊啊……”她的聲音淒楚而慘傷,使陸雲峰情不自己地攬住了她,拍撫著她的手背,撫摸她的頭發,嘴里喃喃地安慰著她。漸漸地,她安靜下來,沉沉地睡了過去。但她的雙手還是緊緊地握住他,不肯有一絲放松,象在大海中抓住了一根浮木。

    到了下半夜,心蕊又變得不安了起來。頭在枕上不停地轉動著,痛苦地哀求似的低叫︰“鄭叔叔,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這樣……啊!玲姨你總算回來了,鄭叔叔他想……不要打我,我沒有勾引他……我沒有!”

    心蕊雖然說得是斷斷續續的,但陸雲峰還是听懂了事情的原委。

    那個鄭叔叔是玲姨現在的丈牷A他一定是某天對心蕊有非禮行為,幸好被玲姨阻止了,但同時又遷怒于心蕊,似乎不僅辱罵了她,甚至動手打了她!這些事陸雲峰從沒听過心蕊提過半個字,有時談到玲姨他們,她也總是念及他們的種種好處,並常常地買上一大堆的營養品去探望他們。想來,若不是她在昏迷的狀態中,她還是不會揭露什麼的。雖然陸雲峰是通過“婚前調查”知道那個玲姨待她並不是很好,卻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般的“好處”!可能還有許多類似的事情,只是她不說罷了。

    看著她縴弱不堪的樣子,陸雲峰真不敢去想像這些年她是如何承受那麼多的屈辱,而又始終默默包容著。這是如何的堅韌與善良啊!

    這一刻,陸雲峰對眼前這個女人又是愛憐又是折服。她確實是個不一般的女人!

    心蕊仍陷入在囈語和惡夢中,昏亂地呻吟著,無助地摸索著……他忍不住心疼地把她抱在懷里,輕輕地吻著她的面龐,吻著她的額頭,希望能讓她安穩下來。果然,心蕊在他的這種愛撫下安靜了許多,不再那麼輾轉不停了。陸雲峰這才輕輕抽出自己的手,拿了幾條毛巾用冰水浸濕了替她擦去了額上的汗水,又用毛巾浸了酒精從頭到腳地給她冷敷著。幾次下來,她的皮膚不再那麼燙手了,呼吸也不那麼急促了,她是不是好了一點?他沒有什麼照顧病人的經驗也就不太肯定,只有在心中決定︰“明天早晨就送她去醫院,我一定不會讓她有事的!”

    是的,陸雲峰是不會讓心蕊有什麼事的。她是這樣一個令人憐愛,也值得人去憐愛的好女孩啊!

    夜已深,陸雲峰實在是疲憊極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照料病人,沒想到竟然會是這樣的辛苦。那心蕊這麼長久地為他做著一切,豈不是更加的勞累呢?這樣一想,陸雲峰就對眼前這個小女子充滿了感激之情。原本想去休息的念頭今年蕩然無存了,他決心要守著她。

    陸雲峰就這樣靜靜地坐在床邊,執著心蕊的手,看著她的那張秀氣而憔悴的臉,就像是在欣賞著一幅意味雋永的畫。看著、看著,他不知不覺地就合上了雙眼,睡了過去。

    當陸雲峰醒來時,已經是天色大亮了。他發現自己已完全躺倒在床上,頭下墊著個軟軟的枕頭,身上也蓋著一床毛毯。

    “你醒了?”心蕊柔柔地問。

    她坐在椅子上,依然蒼白,但氣色已經好了很多。

    “你好了!你會有事了嗎?”他如釋重負。

    “好多了,謝謝你的照顧。”她的聲音充滿了某種特殊的喜悅。“謝謝!”

    在心蕊那柔情似水的凝視下,陸雲峰竟有些羞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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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事如春夢


     

    一星期後,方心蕊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健康。

    她的這一場病,除了淋雨受寒這個外因以外,最主要的還是母親的突然出現令她心理上無法接受。而且,是那樣一個母親。

    從小,她就幻想過有一天母親會奇跡般的出現,對自己關心疼愛,對自己說“找了你好多年”之類的話,那她會覺得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了!而現在,母親是真的從天而降了,她卻痛苦得想去死掉了!這是怎樣一個媽媽啊!她拋夫棄女,自私不負責任!心蕊是無法從這樣的行為里找出母愛的痕跡的。而且,就在她知道有了這麼個媽媽的那一剎那,心中不僅充滿了失望,更生出一股強烈恨意來。以前,她對自己二十多年所受的一切苦只能是自怨自艾的認為那是命運的捉弄,只能默默的強迫自己去逆來順受。但是,當她突然發現原來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原來自己是可以不用去受那些苦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那個叫作童梅的女人,怎麼不讓心蕊復雜難言了呢?

    但是,這件事又意外地帶來了些驚喜。那就是陸雲峰的關心,這令她感動莫名,原來滿是痛苦的心有了某種滿足感、幸福感了。

    她還恍惚記得,雲峰給她換衣,喂藥,那麼細心地護理過她。似乎他還抱著自己,輕吻過自己,而且,那一夜他們還是“同床共枕”的在一起度過的。雖然這並能代表什麼,也沒有讓她生出過多的希望來。但她覺得這足以彌補過往的一切遺憾了,並將成為她這一生最珍貴的回憶。

    心蕊發現這些天來,雲峰一直避而不談那件相認的事,也不問她的想法如何,只是暗暗地留心著她,常常抽出時間來陪著她,就連每天在中午都趕回來了。她知道,這是他在關心著自己,擔心她會受到什麼刺激,又想著給她一個空間,可他既然不問,她也就不便去問他對此事的想法了。

    另外,陳旋正與那個史密斯在鄉村度假去了,來了個簡短而快樂的“伊妹兒”,心蕊當然不會用自己的煩惱事去掃他們的興,也絞盡腦汁地謊報了一大堆開心事回過去,希望博好友一笑了;玲姨听說她病了來電話問侯了幾次,又叫于玫來看過一下,但這事與她們壓根無關,她更不會問她們什麼了。再則問了也是無用,只會給她們找了一個談資而已,心蕊自己雖不認可童梅,但到底也不想見她被別人議論。

    心蕊覺得不論與童梅相不相認,事情也不該老拖著,她自己心里又矛盾得很的,實在是需要別人的意見了。于是她就上網找到了小李飛刀,原原本本的訴說了一通,她心里好受多了許多。

    誰說網絡是冷漠的?不見面的友誼對現實人而言是不是少更少了些壓力呢?

    “哇!你生活中的‘關系網’可真夠亂的了!”

    “小李飛刀”驚叫了一陣,就果斷地建議她雲見面,並說要示威游行似的去相認。

    “什麼示威游行?”心蕊不解。

    “就是光鮮體面地去呀,讓她見見你是如此的美麗高貴,狠狠地後悔一萬年!”

    心蕊被他的夸張惹笑了,什麼後悔一萬年啦?又不是妖怪。

    “你憑什麼認為我美麗呢?”

    心蕊記得自己並沒有談起過自己的長相。

    “猜的罷。“

    “小李飛刀”繼而又閑聊了一些瑣事就道了再會。說另約時間再聊了。

    心蕊還不至于去做那樣的“示威游行”的幼稚舉動,但與他聊過之後心里是輕松了許多,不再象初時那樣偏激了。不過她終究沒有對此事完全釋然,仍然咬口不提見不見的話。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心蕊在這些天的細思默想中,似乎不那麼痛苦了,母親的突然出現已不像開始那麼不可接受了似的。

    “她有她自己的想法吧!”心蕊開始這樣去想了,心里對童梅幾乎是原諒的了。

    但是,她還是沒說要相認,倒是陸雲峰先開了口。

    “她來電話說下星期三就走了。”

    心蕊知道那個她指的是誰,竭力裝作不感興趣地“嗯”了一聲,沒表示什麼。

    “這一走,可能是不再回來了。”他繼續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去多管閑事,她們見不見面根本就是與他無關的。

    心蕊還是沒出聲。其實她心里已經是肯去相見了的,但多少出于不好意思沒法開口罷了。

    “你對玲姨她們都能夠原諒,現在怎麼又鑽牛角尖了呢?”

    “那不一樣。”心蕊小聲說道。

    “唉!”陸雲峰嘆了口氣,頗有同感的,“是不一樣的,就因為她們是母親!”

    她驚訝地望著他,他怎麼會懂得這種感受呢?而且他用的是“她們”一詞,而不是“她”。

    “因為”陸雲峰的臉色有些變了,欲言又止,似乎被什麼往事糾纏住了。

    “不舒服嗎?”她立刻發現了他的異樣,關切地問。“胃又不舒服了?”

    陸雲峰使勁地搖了搖頭,臉色越來越暗。走到小酒吧,他倒了一大杯威士忌一飲而盡,酒精刺激提他的臉紅了起來。握著那個空杯子,他的眼楮里盛滿了恥辱。在發了許久的呆之後,他才一字一頓地開了口︰“你想听一個更丑陋的故事嗎?”

    他這樣的神情和語氣是心蕊從來就沒有見到過的,她直覺出這將是雲峰自己最難以啟齒的隱秘,她不敢詢問,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于是,陸雲峰開始了述說。他講起了十三歲那個下午———他心底那段永遠的恥辱和隱痛。

    “瞧,女人就是這樣一副德性!”他說完,又盡力平淡地補充了一句就過去倒滿了一杯酒。

    心蕊靜靜地听著。她忘記了自己的問題,心里只有對雲峰的深切的同情,又有著幾許傷感,可憐的雲峰!這就是他討厭女人的原因了。她無法想象自己若面對那樣的一幕該如何難堪,那是怎樣的一種痛苦呵?她能夠體會到這件“家丑”帶給雲峰的痛苦和羞辱有多麼的大,但是,她並不覺得丁修儀有多麼的丑陋,感情的事情本來就是難以介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的。她相信,丁修儀當年那樣做一定也是有她自己的隱衷的,局外人又怎麼說得清楚呢?因為,無論外人是怎麼樣的理智、怎麼樣的聰明,都是不可能做得到真正的設身處地的。

    “過去的事了。“她只能這麼勸了。“過去了,就算了罷。”

    “過去!”他猛喝一口酒,眼中燃起了一團火,“能這麼簡單就好了!她毀了我的生活。”

    心蕊想起了那個他曾經提到過的迪克,她想問,卻又忍住了。那可能是他心底的另一段痛吧!她不忍去揭他的傷疤了。

    見他又要灌酒,她情急地握住了他的手,“不要再喝了!酒是解決不了什麼的。”

    “女人!”他冷哼著,仿佛心蕊並不是個女人似的。

    的確,陸雲峰這一刻又忘記了心蕊的性別。他只是覺得她是個可親的朋友,無論自己告訴她什麼她都會去听,也都會理解的。這世界上唯有她讓他感覺如此親近,連李放也不到這種地步的,因為,他就從來沒有對李放談起過那個春天丑陋的下午。

    心蕊更緊地握住了他的手,嚴肅而溫柔地說︰“為了你自己,你必須去試著原諒她。必須!”她嘆了口氣,又說給自己听︰“我也是如此。”

    她的溫柔的聲音和溫曖的手都具有一種安撫的力量,陸雲峰忿怒的心漸漸來和了下來。繼而,他就有些失笑了。本來是自己試圖勸她,現在反而是顛倒了過去。

    “我想,各人都有各人的不得已吧。誰都沒有權利去苛求別人。”她望著窗外,眸子里有一抹酸楚,“我們自己還不是一樣的做得不夠好。人生在世都談不上‘容易’二字,唉!不易呵!”

    他默默地看著她,覺得喉嚨上有什麼東西慢慢堵了上來。

    窗外,楓葉已經紅了,與昨年的景致沒什麼不同,然而他們之間的關系卻似乎悄然的有了些什麼不一樣。

    周末的晚上,心蕊和童梅終于正式見了“第一面”。

    見面的地點在一家挺有名氣的酒樓雅間里,是童梅選的地方。心蕊初時有點奇怪,怎麼會在那麼一個地方?經雲峰悄悄一指點這才恍然明白,想必她自己家里是不怎麼寬敞的,怕引人笑話;而去楓情苑呢,她又可能會覺得有壓力;選個公眾場合就好得多,再則,在吃吃喝喝之間的也免除了無話可說的尷尬。

    果然,這次見面的氣氛由始至終都別扭得讓人不舒服。

    雖然心蕊早有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也真正原諒了童梅過去的行為,可那句“媽媽”卻是怎麼也叫不出口的。而童梅呢,面對這樣一個二十五歲的優雅女人,又怎麼能聯想得到當年那個嗷嗷待哺的嬰孩?並由此有了更深的懊悔和內疚,更不可能從容得起來了。

    同來的還有童梅現在丈夫和兒子。心蕊的這個繼父大概五十來歲,挺平凡的一個中年男人,從他的一些談話中大略可以得知他以前也是開過什麼公司的,有過一段日子的輝煌。童梅嫁給他那陣子可能正是他最為得意的時侯,但後來因了種種緣故落魄了,成了一個普通的工人,又遇著下崗大潮只好舉家遷回原籍了,生活水平低一點也容易找個生計去。這樣一個男人本來就免不了自卑的,與衣冠楚楚,氣度不凡的陸雲峰一比就愈加有些窩囊了。又加之他心里又清楚這對“貴人”與自己妻子的真實關系,就更加不知該如何去寒喧了,只能一口一個“你”、“你們”的含糊叫著,總不成讓他叫這兩個小輩為“陸總、陸太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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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依 靠


     

    陸雲峰也尷尬得很。心蕊又不怎麼說話,她媽媽也不吭聲地默想著心事,他為了怕冷場,只得時不時與那個叫黎漢明的“繼父”聊幾句。但由于身份、地位及經歷都相去甚遠,也就談不了些什麼,他商場上那套應酬功夫在這樣的場合根本用不上,他悶氣的要命,若不是為了心蕊他才不肯來受這份罪呢!

    唯一自在,並且真正興高采烈的只有那個毫不知情的黎華了。

    他是童梅和黎漢明的兒子。是個滿臉稚氣卻又身型高大的高二學生,他不同于父母都衣著簡樸,身上的運動套裝和腳下的運動跑鞋都是時下青年人流行的式樣和牌子。由此可以看出,家境的不佳仍然不影響父母對他的寵愛,這不禁讓心蕊對他生出了幾許嫉妒心來。

    “我知道你是誰了!”黎華邊剝著龍蝦邊大發現似的對心蕊說。

    這話讓眾人吃了一驚。童梅的臉色立刻發白了,她並不想兒子知道以前的事,介紹時便謊說心蕊是個熟H的女兒。

    “你不就是那個方心蕊嗎?”他有著青年人特有的直率,“我們班的女生常議論你,你的確夠漂亮的呢!”

    心蕊不禁莞爾,童梅也不禁松了一口氣。

    “我可以叫你心蕊姐嗎?”黎華開朗得可愛。

    “當然可以。”心蕊微笑了。

    她開始從心底喜歡上了這個異父弟弟。他身上也流著和自己相同的血啊!雖然只有一半。但他終究是這世上心蕊唯一的兄弟,或許,母親和她的血脈更近了一些,可她當年的錯畢竟給心蕊的心留下了一絲陰影,而黎華則不同了,他是純潔而無辜的,又是那麼的年輕而朝氣蓬勃的。

    “心蕊姐,你很酷哦!設計的衣服也那麼好,”黎華心無城府地說︰“我媽就在加工你的衣服呢!”

    這話令原本有點輕松起來的氣氛又凝重了。童梅難堪得無地自容,這事也真是富有戲劇性!二十四年前母親為了追尋榮華富貴的生活而棄年幼的弱女不顧,二十幾年後卻風水輪流轉,她反而是為了生計成了女兒的雇工,這叫她該如何感想?是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罷。

    可是,人生的際遇誰又料得準呢?若沒有那樣的當初又何來這般的今日?也\冥冥之中一切自有緣法吧!如此一想,心蕊對母親又多出了幾分同情來。

    “黎華,你喜歡現在的學校嗎?”她扯遠了話題,不忍再看母親尷尬。

    “喜歡。”黎華有些黯然,“可惜得走了。”

    “是不是留戀都市的繁華?”心蕊有點打趣。

    “也不全是啦,主要還是覺得這里的教學質量好得多,眼界也開闊些。”黎華臉上有了一抹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起點就要高些吧,小縣城就差遠了。”

    心蕊沒想到這個弟弟並不是象外表那樣浮華,心中也是有點理想的吧?她想起自己當年不得不放棄學業時那種痛苦的心情,不由得憐惜起他來。再一轉眼,就看到黎漢明夫婦雙雙愧疚的低著頭,不敢正視兒子一下,這種無能為力的悲哀立刻打動了心蕊,心里驀然就生出了一個念頭來。她向陸雲峰望了過去,眼里有著詢問,他只呆了一下,隨即竟然就了解了!並且贊同的點了點頭,這份默契令心蕊有了種想哭的沖動。

    但是,他們誰也沒有說什麼,這個時侯提出此事無疑是不合適的。

    “走就走唄!將來我必會回來開公司,作大老板,好好請心蕊姐環游全世界!”黎華畢竟是初生牛犢,滿懷年少的豪氣萬丈地說。

    “先謝過啦!”心蕊也有點調皮,“黎—大—老—板!”

    眾人都笑了起來。但之後一時無話,各人低頭吃著,想著各自的心事,氣氛又冷了下來。

    終于,結束了這一場難以下咽的飯局。

    黎漢明搶著要買單,他拿出錢夾打開,心蕊在旁邊一眼瞥見里面約摸五六張百元面額的大鈔,顯然有備而來的樣子。但以這桌上些檔次的席面來看,可能是要用去他那錢夾里的一大半了。照他們目前的經濟狀況而言,這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了!心蕊嘆了口氣,心下不忍伸手去拿自己的錢包,可又覺不太妥當。正猶豫間,卻听那個服務小姐在說︰“不用再付帳了,這位先生早已買過單了。”

    她指了指陸雲峰,禮貌地退了下去。

    “這怎麼行?怎麼行?講好是我們請客的呀!”黎漢明一個勁地搓著手。

    “是一樣的。”陸雲峰謙遜地說︰“用不著客套了。”

    心蕊見他的態度並沒有炫耀的成份,純粹是真心實意的體貼。她對他的評價又增高了幾分,而心中的愛意更濃厚了許多。

    看著黎漢明一家三口消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蕊忍不住嘆口氣︰“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知道了有母親又能怎麼樣呢?那個家她是融不進去的,也沒有意思去介入。母親的確是母親,可總像是少了些什麼似的,她們是無法像別的母女那樣親密自然的了。二十四年的時間足以令一切東西變質。更何況,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實在是世界上最奇怪的東西了,它可以是愈久彌堅的,也可以是脆弱得不堪一擊的。

    心蕊想起那些影視劇中親人相認的場面︰抱頭痛哭,激情感人。她不由聳了聳肩,現實其實一切都平淡!

    “謝謝你肯來!”她感激地望著雲峰。“就我一個人的話,還真是———”

    的確,如果只有她一個人面對這件事情的話,她的心情是不可能有這樣平和的,這重逢的場面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完美了。

    他搖了搖頭。“你不會是一個人的。”

    雲峰的語氣是淡淡的,卻是那樣地讓心蕊感動,幾乎就忍不住要流下眼淚來了。在這人來人往之中,她第一次感覺到了什麼叫作———依靠!

    童梅臨走的那天,方心蕊和陸雲峰一起去車站送行。

    黎華也請假去了車站。他並沒有與父母回那個小縣城,而是繼續留在了這里,只不過轉到了另一個寄宿學校,開始了一種較為獨立的求學生活。

    這樣的安排最先是心蕊那次見面時想到的。她見黎華有些不舍離去的意思,當即就決定要盡力幫助這個唯一的弟弟,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前途。過後她把這個想法告訴了雲峰,他也是極為贊同的,並十分欣賞她這種作法。于是,一切具體的事務便由他自告奮勇的忙去了。他很世故,先只是在電話里對黎漢明夫婦談及此事,消除了他們那種受施舍的心理之後,這才當面商談了幾次,就把事情定了下來,同時又聯系好了學校,讓黎華很快就讀了。事情辦得很穩妥又顧及了黎家的面子,一切皆大歡喜。

    因為有了陸雲峰,心蕊從頭至尾也沒有費多少心思,就連她事先準備給黎華的生活費也分文未動的退了回來。

    “你的設計費我還從沒付過,這些就算是扣除吧!”他的理由十足。

    心蕊又一次的有了“有依靠真好”的感覺,可是一想到這樣的情形馬上就不可能再有了,心里又開始悱惻起來。

    至于黎漢明方面,對此事是十分高興的,他當然是希望兒子能學業有成,光宗耀祖。他自己的人生也只能這個樣子了,兒子才能延續他的夢想。對于方心蕊他們的資助,他倒並不覺得有多觸心的,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作姐姐的是應該如此,何況她有那個能力的,不是嗎?童梅卻不那麼心安理得了,她本來就覺得有負女兒的,現在反受了她的恩惠就更讓她難堪了,甚至有些後悔與女兒相認的舉動了。想是這樣想的,不過,為了兒子好她也就不說什麼了。

    這樣一來,就得讓黎華知道他和心蕊的真實關系了。他又不是小孩子,會相信一個平常的熟人之女會上百上千的負擔他的費用這種謊話嗎?再說,這事遲早是要告訴他的,心蕊是他的姐姐是不可改的事實。當童梅緊緊張張,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說明白後,黎華有幾分鐘的呆怔,而後就興奮地大叫起來︰“哇!你真是我姐姐呀!太好了!”他擁抱了一下心蕊,“那些女生會羨慕死的!”

    “姐夫!”他又沖著陸雲峰叫道。

    看他一副真心歡喜,毫不在意上一代人行為如何的樣子,心蕊和雲峰不由得面面相覷,想著自己過激的反應,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老了點?

    現在年輕人真灑脫!而有時侯人能灑脫一些真是件好事。不是嗎?

    在車站時,心蕊這種感覺就更深切了。

    她對童梅雖沒有太多的感情,但本能地還是有些不舍,想到從此以後天各一方,可能沒有太多的機會相處了。因此她臉上雖沒有流露出什麼來,心里卻實實在在的有了哀傷。真的就想對她說上些什麼話了。但是,她們之間卻又說不上過于親切的話,兩人只能保持距離地站在那兒,客客氣氣的說些送別該說的話,平平常常又漫無邊際。有好幾次,心蕊想叫一聲“媽媽”,最終又咽了回去,二十幾年的鴻溝使她灑脫不起來。

    黎華就不一樣了。離別並沒有令他傷感,脫離父母的管轄反而令他興奮。對于父親的叮囑、母親的淚眼他極不耐煩了。

    “好了,好了!我一放假就回去,姐!你說是不是?”

    被他這麼“姐”呀“姐”的叫著,心蕊也真希望自己和他一樣大方了。

    “心蕊”童梅上車後又回頭說︰“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心蕊有點哽咽了。

    她們都有些動情,但終于沒有作進一步的表示了。她們彼此心中都明白,她們能有這樣的關系已然是不錯的了,至于以後,誰又知道呢?

    望著漸漸遠去的火車,心蕊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噢,媽媽!”她低低地叫著。

    陸雲峰走了過來,輕輕地擁住了她,讓她整個人靠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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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外 遇?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表面是平靜而祥和的。

    心蕊母親的出現已經沒有什麼余波了,她的生活還是照原樣運行著,只是多了幾個遠方那個小縣城來的電話和偶爾的一兩封家信。再則就是一件意外的禮物黎華。

    的確,黎華真可謂是上天賜給心蕊的一件親情禮物。

    在他的出現以前,心蕊是幾乎沒有過親情的。父親早逝,母親一直是空白,一起長大的妹妹于玫與自己不僅是毫無血緣關系,而且也談不上多少真實情意。但是,黎華就不同了,他是她血脈一體的親弟弟,並且是一個那樣活潑優秀的弟弟。

    “瞧!這就是我姐姐!”每次心蕊去學校看他,他都會這樣炫耀的對他的同學介紹著。

    “別那麼獻寶的樣子,叫人笑話!”她忍不住好笑。

    黎華收起了嘻笑的神態,認真地說︰“我是在獻寶,你ㄙ器D,當我知道你是我姐姐時心里有多高興,本來以為自己注定是孤星一顆的,突然有了一個大姐姐,真覺得幸運極了!”

    “夸張!”心蕊笑罵道。

    其實,她的感覺是和他一樣的,只是比較含蓄罷了。

    “一點也不夸張啦!你既溫柔又時髦,簡直是女人中的極品,我將來找女朋友就得以你作標準。”

    “沒那麼好吧?”

    “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居然來了句古文,“我為你驕傲!”

    心蕊又何嘗不為這樣一個弟弟驕傲呢?他哪一次不是年級前三名?看似貪玩的他實則是有著一顆勤奮追求的心。

    因為有了黎華的這一份濃烈的親情,心蕊的心就常常被一份安慰脹滿,幾乎已經就忘記了陸雲峰帶給自己的那份困擾。

    但,那只不過是幾乎而已。

    臨近農歷十五左右了吧,連著好幾天的夜色都是如此的溫柔,如此的美好。

    窗外,又是月色朦朧。又是一個屬于情侶們的浪漫之夜罷。而,在這樣的夜晚方心蕊則是在林志邦的家里。

    她最近一段時間簡直快成了林家的女主人了。主要是小欣的緣故,她越來越依戀心蕊,竟發展到要她哄她入睡的地步。諸如洗澡、講故事之類的事情自然是非心蕊莫屬了,弄得那個小保姆形同虛設,閑得無事可做。心蕊雖覺成天在林家進進出出的不大好,但被小欣嬌聲嬌氣的一求懇,她的心就軟了下來。何況,雲峰對此事又毫不介意似的,她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而且,陳旋的勸告也不是沒有影響的。自從心蕊把林志邦的情況告訴她以後,她就成了一個堅定的“擁林派”。也不是她認識林志邦或對這個人有什麼特別的好感,而是她極為冷靜分析了這個人的實際條件,認為這個人是心蕊的一個好機會,不要輕易錯過。心蕊雖不盡以為然,但終究還是不能不承認現實,她注定是要離開雲峰的啊!

    心蕊輕輕地哼著歌兒,直到小欣沉沉入睡了。她又把小欣肩頭和身邊的被子掖好,關了床頭的燈,這才悄然退出了房間。

    “去書房看看,好嗎?”林志邦就站在門外,正一臉感動地看著她。

    “不了,太晚了。”心蕊婉拒了,她還是不太想與他單獨相處。

    “只一小會兒,我有幅畫給你看。”

    他的語氣很有點懇求的味道,不容人再拒絕,心蕊只好點了點頭。

    林志邦的書房很大。從窗口望去正是陸雲峰的書房,方心蕊每次來這里都下意識地倚窗而立,向對面凝望一會。今天,那書房居然還亮著燈。雲峰沒有出去呀?他正在做什麼呢?心蕊突然急于回家了。

    “什麼畫?”她忙問,想敷衍看一下就離開。

    林志邦鄭重地從桌上拿起一卷畫來,雙手遞給了她。

    心蕊打開畫卷一看,不由得驚住了!

    在灰韉奶煒障攏 幸桓齟┬糯堪卓 鄣吶 擻 緦 諞蛔吒叩奶ㄖ希 袂槿嵬袢縑焓梗 埋瞧  縵膳   閌且晃患賴瀋系吶 瘢《謁慕畔略蚴腔疑 模 泵Χ煨〉娜巳骸 盜荊  耐諧鏊某 懷齔鏡牟環怖礎6腔 械吶 泳褂冑娜 某囁崴疲 踔聊薔褪撬救耍br />
    “這!這!這!”她張口結舌了。

    “畫名是《百合》。”林志邦用灼熱的目光緊盯著她︰“我心里期待的女人,塵世中唯一的純情。”

    她一直清楚他的意思,但從沒料到自己在他心目中會有如此的地位。這份感情令她非常地感激,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的小女子而已,何德何能讓他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如此看重呢?但是,心蕊是不可能用同等的愛來回報他的,愛上一個人並不能只有感激就可以的啊!如果愛情有那樣簡單就好了,她也不至于這麼地痛苦了。

    “期望中的東西總要比現實中理想化些,”她試圖打消他的念頭,“所以真擁有就會失望了。”

    “也許陸雲峰會這樣,可我不會。我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也會忠實自己的選擇!”他執拗地說。

    “那小欣的母親呢?”她沖口而出,“她也曾是你的一個選擇吧!”

    這話一說出口,心蕊就知道非常的不妥當了。果然,林志邦立刻就陰沉著臉,一語不發了。

    “對不起!對不起!”她真心道歉︰“那不是你願意的,是沒有緣份。”

    “這就是你與她的不同了,她精明能干卻尖銳苛刻,絕不會對誰讓步的,以至于我們的關系很難維持下去。”他嘆息,繼而熱烈地低喊︰“而你!就完全不一樣了,總能處處替人設想,傳統得這個時代少有,是最合適的妻子和母親!”

    他的話驀然提醒了她,她有了理由︰“我有丈夫!”

    “丈夫?你是說陸雲峰?”他冷哼著反問。

    心蕊不敢看他的眼楮,心虛地說︰“當然是他,還會有誰?”

    “他像是個丈夫嗎?”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心蕊真的生氣了。

    林志邦不屑地搖了搖頭,“你以為我就沒听說過那個傳聞嗎?你用不著打掩護!”

    “傳聞?能有什麼傳聞?”她急急地反駁。“那些全都是亂說的!”

    “我也親眼看見過那個男人。這城市有時很小,是不是?”

    心蕊無力地後退。

    “這我不想管!那是他自己的事。”他抓住了她的手,“我只是憐惜你,你不該受這樣的罪。”

    她無法抽回手。他的話攻進了她心中的薄弱處,她開始流淚了。

    “不要哭!不要哭!”他柔聲地安慰,並順勢抱住了她︰“我知道你心中有多苦。”

    他的聲音,他的話讓心蕊哭得更凶了,似乎要讓這淚水沖掉所有的悲傷。

    迷迷糊糊地,她就依在了他懷里;迷迷糊糊地,林志邦的臉就壓了下來……

    當他強迫她把嘴唇張開,伸出了舌頭在里面探索時,他突然停了下來,象發現了什麼驚奇的事似的,“你,你還是女孩!”

    “你怎麼知道?”她驚奇了,顧不上害羞脫口就問道。

    “這你別管。那麼你們是假夫妻?”他沉思了,“以你的個性應該不是為了錢的。”

    心蕊不由自主地點頭。

    “嫁給我!”他顯然又是驚喜又是興奮的。“嫁給我!”

    她蒼白著臉,搖了搖頭。這激怒了他,他再度抱緊了她。

    “放開我!”她掙扎著抗議。

    “不!”他蠻橫了,狂風暴雨般地吻了下來。

    她掙脫不了他,漸漸地在他的熱吻下屈服了,融化了,眼楮閉了起來,她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家、甚至是忘記了陸雲峰……終于,心蕊就連外衣是什麼時侯滑下了肩頭也渾然不覺了。她也是個女人,她也需要有個人愛撫。這有什麼不好呢?再怎麼說,林志邦也不是個討厭的男人啊!

    “嘶“的一聲她的內衣被撕裂了,這聲音猛地驚醒了心蕊,她睜開眼楮正好看見對面樓雲峰書房里射過來的燈光。這燈光像一道閃電般擊醒了她,自己這是在做些什麼呀?

    “走開!“她奮力一推,推開了林志邦,抓起外套向外飛快地跑去。

    “心蕊!心蕊!你听我說……“林志邦在她身後急喊。

    她不听,跑得更快了。仿佛身後有無數的洪水猛獸在追趕著。

    在林家至陸家並不遠的路段上,心蕊居然一連摔倒了幾跤,驚慌失措加上一身污穢使她更加狼狽了。幸而是夜色已深,並沒有什麼人看見,否則她真不知自己以後如何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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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追求者


     

    心蕊終于回到了家,沖上了樓。這才長吁了口氣,想好好地穩定一下自己煩亂的心。可是,她立刻又慌亂了起來。因為,陸雲峰正站在書房門口默默地注視著她,眼中的神色古怪而刺人。心蕊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麼鬼樣子︰凌亂的頭發、驚慌的神色,和不整的,撕破的衣衫,任何人也看得出她發生過什麼事情。

    她在他的注視下不僅面紅耳赤,心慌意亂,更深深感到了羞恥。

    “你”雲峰的聲音冷冷地,卻有股怒氣。“你們———”

    她不敢抬頭去看他,也不敢開口說一個字,而且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和那個林志邦———”他的話沒有說完,但譴責的味道很濃。

    這讓心蕊覺得自己活脫脫的就像是個潘金蓮,她羞愧得恨不得能找個洞穴藏起來再也不見雲峰了!

    陸雲峰看著心蕊一身的狼狽,一臉的慌亂拼命地扯住外衣,淚水在眼眶里打著轉……他似乎有了一點心軟,默默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搖搖頭,走了。

    心蕊一時還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離開,她還在下意識地等著雲峰地審判。過了好一陣,她終于听到身後傳來了雲峰的聲音︰

    “你去洗洗罷。”

    心蕊這才如獲大赦,轉身逃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無力地倒在浴缸里,讓溫熱的水撫慰著自己。

    “雲峰會怎麼想?”她一動不動地躺著,心里一味想著這個問題。

    連著幾天,心蕊不接任何電話,也不邁出大門一步。

    她是怕面對林志邦,他們之間發生了那樣的事已完全破壞了原有的朋友關系,再相處下去該是一種什麼關系呢?鄰居,還是情人?對林志邦,心蕊只有尷尬而絕無恨意的。為什麼要恨呢?他只不過是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罷了,而且,那事也不能是他一個人的錯,自己就沒有不當的舉動了嗎?

    所有的人對于那些正在愛著自己的人總是很容易就能夠原諒的。尤其是女人們,即使是心中早就有所愛戀的對象了,即使是那些追求者做了某些冒犯自己的事情,但只要他的動機是出于愛她們,那就會毫無疑問地得到她們由衷的諒解了。心蕊也不例外,何況她一直就是個很溫婉的人。

    有好幾次心蕊的手機響了,她看到是林志邦的電話,幾欲就去接听,想告訴他沒關系的,自己早已原諒了他。可她終于還是沒有動,因為,雲峰就坐在旁邊,很有幾許虎視眈眈地味道盯著她。

    那夜過後,陸雲峰就變得怪怪的了。心蕊在家,他也必定在家,公司都不怎麼去了,很有些監視的味道。

    “你不用上班嗎?”她忍不住問。

    “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不用去。”他總是淡淡的答。

    心蕊明知是假話,但也不好追問。這次她根本不是什麼紅杏出牆,但傳統的她總覺得做錯了什麼似的,面對雲峰時老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虛與內疚。所以,明知道他這是在侵犯她的私生活,她也不敢表露什麼不滿了。

    這天又是如此。

    吃過早餐,陸雲峰又沒去公司,拿張報紙坐在心蕊的對面,也不知看還是沒看,心不在焉地翻著,眼楮時不時地瞟她一下。心蕊突然有些生氣了。她又沒犯罪,即使是身上印了個大大的紅字,也輪不到他來管!他只不過是她的契約丈夫,憑什麼象盯犯人一樣看著她?她可從來就沒管過他的私事。

    “我要出去了!”她賭氣地往外走,決心不再關自己的禁閉了。

    剛拉開門,她就站住了。

    門外,林志邦牽著俏生生的小欣正站在那兒,手正按在門鈴上面。

    “心蕊,早上好!”他收回了手,有些緊張地說。

    “早上好!”她本能地回了一句。

    “方阿姨,我好久好久沒看見你了。”小欣立即撲在了她身上,“送我上幼兒園好嗎?”

    “她非來不可,我真拿她沒辦法!”林志邦局促不安地解釋著。“只好就過來了。”

    不管這是不是借口,心蕊都不好說什麼,只好笑了笑。

    “阿姨,好不好嘛?”小欣搖著心蕊的手,嫩聲嫩氣地央求道。“好不好嘛?”

    “好吧!好吧!”她不由自主地點頭了。

    “你真要去嗎?”有人在問。

    陸雲峰不知何時已站在了她身後,滿臉不悅的看看她,又看看林志邦。

    “我”她張了張嘴,小欣已在把她往外拖著了。

    “和這個人出去?”陸雲峰再問。

    心蕊被他的不屑惹火了。這個人?這個人有什麼不好?至少比他那個麥可正大光明!一想到那個麥可,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牽著小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林志邦不經意地朝陸雲峰點了點頭,便急急地追上了她們,牽住了小欣的另一只手。

    三人相偕而去,留下了臉上陰晴不定的陸雲峰。

    將小欣送到了幼兒園,只剩下心蕊與林志邦單獨相對,不禁有些尷尬了起來。

    “找個地方談談?”他建議。

    “這———”她猶豫著。

    “不用擔心,就去前面的咖啡屋。”他說,又補了一句︰“公共場所。”

    她臉一下子緋紅了。

    這並不是咖啡屋的主要營業時間。店里還沒有一個客人,只有兩個做衛生的女孩子和一個老板娘模樣的中年女人。

    他們一進去,那三個人立即停止了閑聊,齊齊把目光轉向了他們,研判似地審視起來。

    她們準以為我們的關系不正常。心蕊不自在地想。

    “我覺得我們應該好好談談。”林志邦開門見山地說︰“以後也好相處,對嗎?“

    她默然。他說得沒錯,總不成一輩子避而不見吧?

    “那天,我太沖動了一點,“他切入正題,”請你原諒!“

    “不!我也有錯。“她低聲說,很老實的,並無矯情成份。

    “你真體貼人!”他感激地凝視著她,“謝謝你。”

    停了一下,他又繼續說︰“我雖然為我的魯莽道歉,但我還是會堅持讓你嫁給我。”

    “嫁給你?你真的……”她沒想到他還是不灰心,心里有了些壓力。

    “你不要以為我是玩什麼愛情游戲,我這種年齡的男人是不相信瓊瑤小說那一套的。老實說,我是很喜歡你,但更多的是覺得你合適作一個好太太,好母親,可以一起生活到老,對小欣也是有益的。所以,我要娶你,不想放過你。”

    他說得很坦白,也很實在。她對他不也是有類似的想法嗎?她沒有權利去怪他俗氣的。

    “原來如此啊!”心蕊友好地笑了。

    她的態度鼓勵了他,他更自在了些。

    “我不要求你愛上我什麼的,希望你把我當成丈夫的第一侯選人。我的競選宣言是︰白頭到老,絕對忠誠!”

    他的詼諧令她發笑了。心蕊的笑聲在安靜的咖啡屋里顯得份外清脆,也份外的引人注意。那三個店員再一次打量著他們了。同時,靠門邊那個新來的客人也在墨鏡後注視著他們。

    她不好意思了。低下頭來喝咖啡,不再出聲。

    “我不知道你對陸雲峰是什麼感情,但他根本不適合你。”林志邦嚴肅起來,“你們,只能以離婚而告終是不是?你必須現實些。”

    心蕊被他這樣一說,心中那一點點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心和希望全被擊得粉碎了。她仿佛看見︰失敗和絕望已經以一種具體而形象的姿態立在她的面前了。

    “你不要挑撥!”她掙扎地說。

    “不是挑撥,是就事論事,你不要過于天真了。”

    她知道他說得對,卻又不願去正視。

    “他可是個同性戀!”他毫不留情地說。“再好的女人,對他們這樣的人都是沒有興趣的。你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林志邦!”她不滿地低叫。

    “我又沒造謠。”

    心蕊突然想到了什麼,嚴肅地看著他,要求道︰“你可不要去亂說。否則,我真的不再理睬你了!我請求你!”

    听她又是威脅,又是懇求的,林志邦止不住有點嫉妒了。“陸雲峰那家伙運氣可真好!他不配。”

    “不管他配不配,你必須答應我!”

    “我林志邦還不至于那麼卑鄙吧?又不是大嘴巴。”

    心蕊放心了。又與林志邦聊了一會兒小欣的事。談笑中已喝完了咖啡,兩人離開了座位向外走去。

    經過那個黑衣客人身邊時,她忽然有了一各很奇怪的感覺,似乎那是一個她很熟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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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未來打算


     

    那人坐在陰影里,又是一身的黑衣,在室內也帶著副寬大的墨鏡,令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現在的怪人真多!心蕊想。然後,她就匆匆地走出了咖啡屋。

    方心蕊是做夢也不會想到那個“黑衣人”居然會是陸雲峰。就是連陸雲峰也對自己這種幼稚得近乎愚蠢的行為感到難以置信,他,陸雲峰!一個三十多歲的成熟男人!竟然會做出跟蹤、盯梢這種只會出現在九流電視劇里面的事情來?!但是,他的的確確就做了———情不自禁地做了。

    當他看見心蕊與林志邦並肩走出去的時候,心里就抑制不住的不安起來了,林志邦那種人會對心蕊再次做出什麼不良的舉動呢?她會有危險嗎?同時,他也對心蕊有些生氣了。她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啊?怎麼還能夠跟著那樣一個冒犯過自己的男人出去呢?莫非———她是喜歡林志邦的!她甚至是喜歡他的冒犯的!這樣一想,心蕊的行為就是可以解釋的了。可陸雲峰的不安就愈發地加深了,那輕微的氣惱也開始演變成了真正的憤怒。心蕊竟然是這樣一個淺薄的女人!竟然就會看上林志邦!

    陸雲峰在屋子里煩躁地從這一邊走到那一邊,依然沒有能令自己心情輕松得了。而且是越來越煩悶了,仿佛是有一種魔障突然控制住了他似的,讓他無法擺脫得了了。最終,心蕊和那個林志邦在一起會發生些什麼事情的疑問佔據了陸雲峰的全部心思。他按耐不住了!換上了一套黑色的衣服,又找出一副大墨鏡來戴上,把自己弄得活像是個克格勃似的,也沒多想什麼就急匆匆地去找那兩個人去了。

    他是知道小欣的幼兒園在什麼地方的,就徑直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果然,沒用多大的功夫他就遠遠地看到了那三個人,他亦遠遠地跟在後面。陸雲峰不耐煩地看到小欣進了幼兒園;接著,又看到心蕊和林志邦站在那兒說著什麼,他似乎在要求著,她也沒有任何拒絕就跟著那個男人走了;最後,那兩個人一前一後地進了一家咖啡館,一副約會的樣子。

    陸雲峰躊躇了一下,就帶著一種對林志邦的輕蔑和方心蕊的埋怨也走進了咖啡館。

    他特意在一個靠門邊上的位置坐了下來,在陰影中盯著那兩個人,他真怕被他們發現了,那將是怎樣的一種丟臉和尷尬啊!而他們也不可能注意到他的存在,一坐下來就是在很投機地談論著什麼,根本就是旁若無人。咖啡店里很靜謐,那兩個人的談話聲是很容易就听得見的,但他們顯然是在進行著某種密談性質的交流,聲音刻意地壓得很低,他就僅僅能夠听得到幾個“你”、“我”、“丈夫”之類的單詞,至于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麼,陸雲峰就真的是不得而知了。可他們那種專注而親密的神態越來越刺激到了陸雲峰的好奇心,他就越來越想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了,這種強烈的欲望甚至開始讓他想走過去介入他們之間了。但是,陸雲峰知道這樣的做法有多麼荒唐、可笑!他的理智制止住了自己。

    就在陸雲峰快要忍不住站起身來離開的時候,他听到心蕊笑了。那笑聲清脆而歡快,一下子就鑽到了他的心里,狠狠地刺痛了他。林志邦說了什麼動听的殷勤話呢?竟值得她這樣失態地笑法?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就從來沒有這樣子開郎過,那眼楮里總是盛著一股淡淡的哀愁,笑容也是那麼的含蓄而憂郁的,幾時像此刻這麼燦爛如花的笑過啊!

    那麼,這樣看起來心蕊是真的愛上這個林志邦了!最起碼,她也是非常地喜歡他了。她會和他走到一起去了?會結婚嗎?會……陸雲峰猜想著一切的“有可能”,一種被侵犯的感覺主宰了他。

    直到心蕊與林志邦離開了咖啡館很久了,陸雲峰還呆坐在那里,整個人都被某種陌生的、強烈的酸澀掌握住了。

    接下來的時間,陸雲峰還是在公司里度過的。這幾天他已經相當地疏忽了他的“帝國”,再不用心就真的不像話了。何況,他也實在是無處可去的。他暫時還不想回家去面對心蕊,他需要一個人安靜下來,好好地分析一下自己的這種奇怪的心態了。是啊!今天的自己不論是在行為上,還是在心理上,怎麼會有如此的反常呢?

    當陸雲峰再次回到楓情苑的時候,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怎麼不呢?他在那間辦公室里很仔細地分析過了,認為他之所以有那樣孩子氣的想法不過就是很平常的嫉妒心在作祟罷了,因為,習慣已經使他把方心蕊看成是自己的一樣私人物品,就好比是他用慣了的咖啡杯、他的汽車、他的領帶之類的東西,被別人挪用了他自然就會有些不高興的感覺了。事情就是如此了,如此而已!

    陸雲峰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牛肉香味,就知道準是心蕊正在廚房里面做紅燒牛肉。這是他比較喜愛的一道菜肴,也就成了一道心蕊常常做的菜了。現在聞著這熟悉的味道,陸雲峰不禁就有些若有所失了,很快了吧,他就很難再在家里聞得到這樣的氣息了。

    “我回來了。”他突然就有了些無精打采。

    “這麼早啊?”心蕊在里面應著。

    陸雲峰又有些生氣了。這麼早?!她不願意他回來嗎?

    只一會兒,心蕊就張羅好了晚餐。

    牛肉燒得恰到好處,又香又爛的,顯然是心蕊在顧及著他的胃病。可陸雲峰將一塊肉在嘴里咀嚼了好半天,就是覺得沒什麼滋味,久久的不能咽下去。

    “味道怎麼樣?”心蕊在問︰“還合你的口味嗎?”

    陸雲峰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心里還是想知道她和林志邦說了些什麼。

    “不過,你還是要注意一點。”心蕊又說︰“牛肉對胃並不是很好的。”

    陸雲峰抬起頭來,很注意地看了看她。她立刻對他笑了笑,那笑容像初綻的百合花。他呆了一下,有了些被蠱惑的恍惚。隨即,他又幾分酸酸的了,她看上去很高興呵!是和林志邦有關嗎?

    “你———這一天是怎麼過的呢?”他不經意似的問。

    “和平時差不多吧!”

    “那———沒有和林志邦去哪里玩嗎?”

    “去了一個畫展。”她毫不掩飾地,“喝了一會兒咖啡。”

    一種突然的不悅捉住了陸雲峰。“你還與這樣的人來往嗎?”

    “有什麼不行嗎?”心蕊有一點挑釁地說︰“他並不是壞人啊!”

    “看來,你已經忘記了某些事情了。”陸雲峰努力保持一副冰冷的神色。

    心蕊的臉紅了紅,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那個———是誤會而已。”

    “誤會?!”陸雲峰諷刺地看著她。“那麼,你們還是友好的鄰居咯!”

    “也許,還不止呢!”

    他吃了一驚。“什麼?”

    心蕊表現出很坦白的樣子來,“可能,我以後會嫁給他哦!”

    “他向你求婚!”他一震。“你還是有夫之婦啊!林志邦竟敢———”

    “我們,總是會離婚的吧!”她咬了咬嘴唇,又用幾乎听不見的聲音說︰“我也不是什麼有夫之婦呀!”

    “離婚?”陸雲峰茫然地重復,他是有些茫然了,這個詞他已經是很少想到的了。

    “是啊!終是要離婚的。”心蕊笑了,無奈的影子在唇邊閃動。

    陸雲峰顧不得去琢磨她的神情了,憤怒就涌上了心頭。“這林志邦真無恥!”

    “他是說———以後。”心蕊移開了目光,“他早就看出我們是要分手的。”

    林志邦敏銳的觀察力讓陸雲峰吃驚不小,但心蕊對未來的打算更是令他難受了。女人,終歸是女人!實際而市儈的典型!

    “我們,也只是說說罷了。”心蕊一聳肩。“將來的事情,誰又料得準呢!”

    接下來,兩個人誰都不再說話了。各自默默地吃著晚餐,這使原本還和諧的氣氛有了些凝重。

    此刻,陸雲峰感到口中的牛肉愈發是難以下咽了,他的胃真的就有些抽搐起來。他終于知道心蕊與林志邦在咖啡館里都說了些什麼,可是,他倒寧願自己一點都不知道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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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成功的結婚周年


     

    心蕊真後悔舉辦了這個結婚紀念日酒會。

    這結婚一年間,于心蕊而言並不是幸福快樂的體驗,她也不是像那個傳言中的走入宮牆的現代灰姑娘,更像是一個被魔法困在塔頂的可憐女孩。而且,那個施魔法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是她,親手用那種絕望的感情砌成一座高高的塔,困住了自己。

    所以,結婚那天正是心蕊痛苦的開始,實在沒什麼可以慶賀的。

    可是李放卻竭力勸她︰“心蕊,你現在也是個名人了,辦辦酒會也好提高知名度嘛!”

    “我又不用做廣告,用不著那麼麻煩吧!”

    “你難道不明白舉辦這樣的酒會,比打廣告對生意更有利嗎?”

    “可雲峰的公司很好呀,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心蕊因他急切的口氣而有了擔心。

    “公司沒有問題。”李放看了一眼站在壁爐架邊的雲峰,“是他的問題。”

    “他?”她仔細地看著雲峰,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妥。

    “都怪他自己太不小心,弄得又有了閑話……”李放期期艾艾地,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陸雲峰打斷了︰“不要為難心蕊,別人要說就說罷。”

    心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林志邦不就知道了麼?

    “有多嚴重?”她問.

    “被人看見過幾次,再加上胡剛和高娜暗地里沒停過嚼舌頭,相信的人就有點多了。“李放皺眉不止。

    “我的私事與他們什麼相關?”陸雲峰爭辯,又看著心蕊,“再說,我找他是真的有正事。”

    他這話似乎是特意解釋給她听的。可心蕊听了只是倍感的刺心,正事?她想不出他們能有什麼正事。

    李放急得只差沒跺腳了。“你不知道嗎?已經有人在說穿雲峰服飾會得愛滋病!”

    “愛滋病”這個詞兒听著真是刺耳,心蕊不禁皺眉了。她有些難為情地瞟了一眼雲峰,見他也頗有一點尷尬,便不忍再看了。

    “再說———”李放拖長了聲音,“伯父知道了怎麼辦?”

    “我無所謂,你也不用操心!”雲峰說得輕松,但眉宇間已有了不安。

    心蕊是能理解李放的焦急的,他不僅是雲峰的朋友,也是雲峰服飾的股東之一,公司若有了風吹草動,他的損失也不小。而且,雲峰的父親這幾天的心髒不是很好。

    兩個男人還在爭執不下。心蕊已經自顧自地打電話訂酒水飲料了……

    “心蕊,你不必勉強自己!”雲峰低喊。

    “你父親有心髒病,是不是?”她平靜地說︰“我的工作不就是這個嗎?“

    他呆住了,李放則表情復雜地望著他們。

    在心蕊連著布置了好幾天之後,一切似乎都是那樣的盡善盡美了。慶祝陸氏夫婦結婚一周年的酒會終于準時舉辦了。酒水飲料都是最上檔次的,從白蘭地、威士忌到香檳、可樂是應有盡有;場面更是不小的,該請的客人都請了,不僅是請遍了交情不錯的朋友,就是那些只要是在生意場上有一點瓜葛的人都送上了一張請貼,也包括了胡剛與高娜;心蕊自己也化了相當精致的妝,並特地破例地做了一套鮮紅的晚禮服,以示喜慶,這並非是心蕊虛榮,而是為了要大張旗鼓地宣揚︰陸雲峰很愛自己的太太!

    可是,就在客人已經陸陸續續到來的時候,一個令心蕊措手不及的情況發生了︰陸雲峰不見了!

    當時,心蕊正站在門口迎接著來賓,李放突然神色慌張地跑了過來,把她往旁邊一拉。

    “什麼事?”心蕊一面向客人微笑,一面問︰“我正忙著呢!”

    “那個……那個……”李放支支吾吾地,“那個……”

    “那個什麼呀?”

    “雲峰———他出去了。”

    心蕊並不太在意。“是少準備了什麼東西嗎?”

    “不是。”李放壓低了聲音。“是———麥可打電話叫走的。”

    “什麼?”心蕊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麥可,好象是有什麼大事情找他,他就……”

    李放說不清楚,也說不下去了,在這個時候男主角居然失蹤了!的確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這個突兀的變故把心蕊驚呆了!她的心情不僅僅是為難,更是五味雜陳、百感交集!雲峰這個關頭不見了人影該讓她如何向那滿屋子的客人們解釋呢?可比起她此刻的感受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問題,雲峰竟然在這種時候跑出去和麥可約會,那是半點也沒有顧及到她了!他不愛她,她是知道的,也不曾有責怪他的意思,可今天———

    她的淚水已經開始在眼楮里打轉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嗲嗲的聲音︰“怎麼沒看見那個‘特別’的男主人?”

    心蕊一下子就听出了這是高娜的聲音,她一咬牙,斂盡了眼中的淚水,轉過頭來微笑地面對著她的客人們。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高娜挽著那個矮了她半個頭的胡剛正站在心蕊的面前,眼楮卻在四處搜索著,臉上的表情又是諷刺又是幸災樂禍的,似乎她知道了一些什麼事情。

    “怎麼沒見到陸總啊?”高娜又問,“難道是害羞躲起來了嗎?”

    心蕊的心正在結著冰,但還是注意到了高娜和胡剛那一副很有把握的神情。立刻,她就明白了過來,必定是他們在來的路上曾經看到過雲峰,就存了看好戲的心。

    “有些事情出去了。“心蕊一副很了然的樣子,淡淡地說。

    “結婚紀念日還出去?“高娜提高了聲音,”不是太夸張了嗎?“

    果然,她的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每個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方心蕊,帶著疑問的神氣。還有人已經開始交換了眼色,並竊竊私語起來。

    心蕊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但她暗暗地深呼吸了幾下,就不露聲色地微笑著了,同時用更大的聲音說道︰“他總是又在偷偷地準備什麼意外禮物去了!”

    “是偷情吧!”高娜壓低聲音說︰“而且是一個男人,夠意外的了!”

    “你真會開玩笑啊!”心蕊努力裝出一副好笑的樣子。

    胡剛放肆地緊盯著她直看,“你比一年前可老練多了,也更漂亮了!”

    “漂亮是漂亮,可得小心某種病毒呵。”高娜陰陰地笑著。

    心蕊仍淡淡地笑,但握酒杯的手指關節處已經發白了。

    “胡總,你好啊!”一個聲音插了進來,是林志邦。

    胡剛忙撇開心蕊,專心應酬林志邦去了。進入東南亞市場是他最渴望的事情,當然不敢怠慢了林志邦這塊“跳板”了。

    高娜也跟了過去,臨走忍不住對心蕊佩服地說︰“你還有這張牌,難怪會救他女兒了。運氣不錯嘛!”

    心蕊笑笑,沒說什麼。她救小欣時莫說不知道她父親是什麼牌,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有什麼想法的,高娜是不會懂得的。說她幸運倒是真的。林志邦的確是個優秀的男人,自從說明了丈夫侯選人後,她和他反而都沒什麼壓力了,相處得比以前更愉快了。“他作自己的丈夫也很不錯的!”她有時也不免這樣想了。但現在他的體貼反而令心蕊加倍地難受了,這更反襯出陸雲峰的無情。

    還有更多的客人不停地到來。心蕊不得不像個走穴的演員一樣向他們打著招呼,神態盡量地保持著輕松,說話盡量地幽默,並且以一個幸福妻子的身份向他們幸福地解釋著男主人不在場的原因。

    “他啊,總想搞點驚喜什麼的。”她一副無以言喻的幸福狀,“任性得像個小孩子。”

    李放也在旁邊幫著打圓場。“這個陸雲峰真是孩子氣!總是想玩點什麼新花樣,說不定這個時候就跑到荷蘭買郁金香去啦!”

    天真的黎華信以為真了,驚奇地睜大了眼楮。“真的嗎?看不出姐夫還是這麼浪漫的人啊!”

    心蕊附和地含笑、點頭,一顆心卻在滴著血!浪漫?!這是多麼巨大的嘲諷啊!

    她還沒有喘過氣來,玲姨又出現了。“心蕊啊!你們什麼時候要個小繼承人呢?”

    這個話題正合了那些太太們的口味,于是乎,一下子就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唧唧喳喳地向心蕊建議的建議,打趣地打趣,一時之間好不熱鬧。可這樣一個話題對于心蕊來說,真是不合適宜到了頂點!孩子!這正是她在一年前這個時候含著羞帶著怯許下過千萬遍的願望,可是,事實無情地告訴了她︰這是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夢!至少,和陸雲峰這個男人是不可能的。平時只要是一想到“孩子”兩個字,她都會心痛得一陣收縮了,更別說要以戲謔的口氣來談論了。

    偏偏那些女人們就是糾纏著這個“課題”不放,心蕊打岔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她沒有辦法躲得掉,只好強忍著心頭的劇痛,用盡了所有的堅強微笑著,附和著,說著相應的對白,周旋在人群中,竭力扮演著一個盡職的女主人。

    她不知道對于男主人失蹤這一不正常的情形大家會作何感想,會不會相信她編的那些理由。但她也實在沒有別的更好一點的說辭了,亦沒有精力去絞盡腦汁再說什麼謊話了,就這麼含含糊糊地敷衍著了事。她本來就覺得這種種有違自己個性的虛偽社交是件勞神的事情,更何況,這個時候陸雲峰的不告而別,扔下她而不顧地行為更是讓她傷心到了極至!若不是經受過陳旋那種嚴格的訓練的話,她是絕對沒有辦法把這一出獨角戲演得下去的。

    心蕊一向都不是一個愛哭、愛鬧的人,可她此刻卻真想大哭一場了。但是,她還是不敢、也不能失聲痛哭,她只能、也必須強迫著自己去談笑風生。雲峰再怎麼不應該,再怎麼過份,她也不願意看到他成為眾人的笑柄啊!

    陸雲峰的缺席雖然是很有點耐人尋味,但因為心蕊自然輕松的表現使客人們也沒有太多的驚奇了。他們拿這事取笑了下陸雲峰對太太也太羅曼諦克了一些,便各自己去忙碌了。這樣的晚會最主要的功能並不是玩樂的,人們到這里來也並非是真想恭賀誰,而是出于各自的目的來聯系感情的,尋覓一些生意的契機。這是一個達成交易的重要場所、一個高級的獵場。所以,有沒有男主人又怎麼樣呢?客人們自己就是主人了,也一樣是非常盡興的。

    心蕊看得出高娜有多麼地失望,然而,她的這種心情和自己錐心刺骨的痛苦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個沒有男主人的結婚周年慶終于結束了,居然也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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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1:32:44
第三十七章 峰回路轉


     

    送走客人,心蕊一下子癱坐在沙發里,一動也不想動了。她的力氣和勇氣都已經用完了,人累,心更累。

    “你不舒服嗎?我陪你。”林志邦還沒走,在那里關切地望著她。

    心蕊疲倦地搖了搖頭,示意他離開。這畢竟是她的結婚紀念日,留個不是丈夫的男人陪她算什麼?而且,她也吃不準自己在這種注視下會不會崩潰,又一次地投入這個男人的懷抱呢?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心蕊並不想這樣。

    “他也太不像話了!”他罵了一句,只好無奈地離去了。

    “心蕊,真對不起。早知是這個樣子,我就不出這個餿主意了。”李放抱歉地說。

    心蕊再度搖頭,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失聲痛哭起來。

    “他也太不像話了!”李放罵了一句和林志邦同樣的話。不過他自己並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實在是很生陸雲峰的氣了。做為知情人的他,在這個酒會上比其他的人更為清楚地看到了方心蕊是多麼艱難地獨自應付著這樣一個尷尬的場面,又是怎樣地強顏歡笑著把痛楚隱藏在那優美高雅的面具後面,以超乎常人的勇氣維持著平靜,終于顧全了陸雲峰。這種自我克制、自我犧牲的態度深深地感動著他,也使他內疚起來,有些覺得難以面對方心蕊的痛苦了,也不知道等到陸雲峰該做何表現,就唯有躲開了事。

    時間綬慢而沉重地流逝著。很慢地、又是很快地就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了。

    “我的結婚紀念日已經完了,這段婚姻也該完結了吧!”心蕊對自己說,淚水涌出了眼眶。

    心蕊恍恍惚惚地想起了一年前的那天,她作了陸雲峰的新娘,她有些不安,但更多是美好的憧憬。而今天,別說是什麼向往了,就是絕望她也似乎沒有了,有的只有麻木了。

    不知又過了多久,心蕊听見雲峰開門的聲音,以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

    “你還沒有休息?”他吃驚地站住了。

    她打量著自己的“丈夫”,不過才分開了大半個晚上,他的改變就是那樣的顯著,平素的好風度蕩然無存不說,那一身更是凌亂不堪的。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皺巴巴地,還撕破了幾處,就連領帶也不知弄到哪里去了,活像是從哪個戰場上逃回來的幸存者。

    “大約丟在麥可那里了。”心蕊反常地、平靜地猜想。

    “你不要說對不起,那有什麼意義?”她阻止了想開口听雲峰,徑直上樓。

    那一身大紅色的晚禮服將她映襯得出奇的蒼白,獨自高高地站在樓梯上,給人一種很強烈的憔悴的郊果。

    “你什麼時侯都可以去見那個麥可。”她慢慢地說︰“我不會去問,但今晚,你真不應該。”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到麥可,也是第一次流露出不滿,更是第一次這樣強硬地責問他。

    在陸雲峰的印象中,心蕊一直就是那種“從來就不生氣的人”,此時居然說出這樣怨懟的話來了,很明顯地是真的忍無可忍了。而且,她的語氣雖然是那麼的平淡,卻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意味。這真讓他感到慌亂了,緊張了。

    “你知道,我今晚是怎麼過的嗎?”心蕊再一次開口了,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傷痛。

    其實不用多作設想,陸雲峰也能夠料得到那是怎樣一個難堪的場面了。一個沒有男主角的結婚紀念酒會,女主角該如何應付呢?那心情又是多麼地尷尬呵?對此,陸雲峰心里有著無限的歉意,他也不願意這樣,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誰知道麥可偏偏要在這個時候……

    “但是,請你陸總放心,我並沒有砸了你的場子。”心蕊冷冷地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路。“酒會非常、非常地成功。”

    “見鬼!”陸雲峰詛咒地,也不知道是針對自己呢,還是麥可。

    “沒有人會對你有不良的看法。”心蕊的話中含著譏諷的味道。“他們都以為你是個模範丈夫呢!”

    “誰會在乎他們想什麼了!”陸雲峰煩躁地一甩頭,這才小心翼翼地問︰“你呢?你———生氣了?”

    “我?”心蕊飄忽地笑笑。“我一個雇員有什麼資格生氣啊!”

    “你听我解釋———”

    她擺擺手。“用不著!你是老板,想怎麼就怎麼吧!”

    陸雲峰急了,終于沖口說了出來︰“今晚,麥可他自殺!”

    他沒有編謊話,麥可的確是在幾小時以前鬧自殺。就在陸雲峰正準備和心蕊一起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的時候,麥可的電話就來了。他告訴他自己已經打開了煤氣,要和陸雲峰來世再相見了。開始陸雲峰還不太相信,以為這不過是他在威脅自己,就掛斷了電話。可他轉念一想,就感到事情有些不大對勁了。這幾次見到麥可時都覺得他有些怪怪的,不僅不再鬧著要他離婚了,還平平淡淡地說什麼“一切隨緣”,就在听到陸雲峰要舉辦結婚周年酒會的消息時,他也只是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

    “我會讓你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好日子的!”

    陸雲峰當時只是覺得他的語調很詭異,再一想,就開始品出幾分決絕的味道來了。他忙給麥可打電話,可撥了十幾次也老是佔線!他這才真的相信是出問題了,決定親自過去看個究竟。但他又怎麼好意思對心蕊說是去麥可那里呢?只好匆匆忙忙地向李放交代了一聲就跑了。到了麥可的公寓,陸雲峰先是用鑰匙開門,可門怎麼也打不開,顯然是麥可從里面反鎖住的,這使他更加感到了事情的嚴重,不得已,只好報了110。撬開了門,就是一股嗆人的煤氣味迎面撲了過來,麥可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不醒了。

    把麥可送到醫院,陸雲峰本來是想打個電話給心蕊的,可一來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二來又有許多辦手續之類的瑣事。這一來二去的,也就耽擱了下來。再接下來,就是麥可被搶救醒了,但情緒很不穩定,陸雲峰不得不留下來陪伴他,又好言好語地勸慰了大半天,直至他見解地睡了過去,他這才馬不停蹄地往家里趕,但還是來不及了。

    等到陸雲峰期期艾艾地把這些情況告訴了心蕊,她吃驚不小了,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的。麥可,竟然是這樣一個愛得痴狂的人!她也在愛著,也體味過嫉妒的痛苦,就能了解麥可這個人了,亦對這個人生出些敬意來了。一個敢用整個生命來愛的人,應該不是一個低劣的人吧!她又怎麼能去責怪他破壞了酒會呢?也不能再去怪雲峰什麼了,人命關天啊!何況那個人還是他的愛人呢。他是怎麼著也該去的,一個應酬又算得了什麼?

    看到雲峰那一臉的疲憊,就可見他這一晚上夠辛苦的了,心蕊的恨意一點一點地被憐惜所取代了。原先想說的那些尖銳的話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沒事了吧?”她只這麼問了一句。

    “還好。”他簡短地。“你呢?”

    被他這麼隨隨便便地一問,今夜的種種尷尬的情形和那種難堪的心情又重新回到了心蕊的心頭。她這一夜又很好過嗎?即便是麥可自殺,他陸雲峰也該知會她一聲呀,就這麼不管不顧地一走了之,把她當什麼人了?有想過她的處境了嗎?

    心蕊剛有點軟下來的心又冷了、硬了。她繼續朝樓上走,繃著臉一言不發。

    “哎喲,哎喲!”陸雲峰突然叫了起來。

    心蕊連忙站住了,她看見雲峰捂住右手腕,痛苦地蜷縮在沙發上呻呤著。

    “怎麼了?怎麼了?”她急忙奔到他身邊,一迭聲地問。“是不是又骨折了?”

    他一味低哼著,不回答她的話。

    “是不是撞到哪里了?”她已經快哭出來了,雙手的在他的右手腕上輕輕按摩著,“你說話呀,不要嚇我啊!”

    “你不再生氣了嗎?”他笑了,輕輕地問。

    她看到他狡黠的笑,立刻明白了這不過是他在玩花招。他倒是很會找她的弱點。

    “你這個人”她不知該氣還是該笑,不過總算是放心了。

    “原諒我,好不好?”他抓住她的手,不放她走開。

    心蕊由著他握住自己的手,沒有去掙扎。事實上她也沒有力氣去掙扎了,從雲峰的手上傳過來的一股熱情,已經使她心跳得整個人都軟化掉了。天啊!她是如此、如此地愛著這個男人啊!

    這一次,盡管心蕊心理上不無陰影,她是有自己的自尊,但她還是又原諒了陸雲峰,這並不是像陳旋所說的“沒骨氣”,而是,她對自己感情根本的就毫無辦法。誰叫那個人不是別人,偏偏是———陸雲峰啊!

    但是,在一星期以後,她終于還是忍無可忍地離開了陸雲峰。

    事情完全出于偶然。那天晚上有一場法國服裝設計師的作品展示會,雲峰便約了心蕊去觀看。這對服飾界和他們來說都是件較為重要的事,錯過了不免可惜的。

    七點鐘,雲峰打來電話,說臨時來了個外國客戶要談生意,無法來接她去會場了。他將盡快辦完事情,晚些時侯再直接去展示會和她踫頭。心蕊也不以為意。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穿戴打扮好就直接坐車去了舉辦服裝秀的那家酒店。在t型台邊好了一個很不錯的位置坐下,她就準備好相機、紙筆靜待開始了。她與別的觀眾不同,他們大多是沖著名氣和熱鬧而來,而她卻真正是來學習和借鑒的,心蕊雖然也是個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了,但她明白這樣的成功有一大半還是由于自己和雲峰有層關系,否則想出頭是很難的。那些水平高過她卻沒有機遇的人不是很多嗎?

    因此,心蕊在這樣樸素的心理中並沒有得意忘形,反而是加倍地勤奮起來。對陸雲峰也是心存感激的,若不是遇著了他,心蕊做夢也不敢想自己會有如此的人生。

    服裝展示會很精彩。每一件衣服很新穎,那豐富的想像力,夸張的線條、艷麗的色彩……構成了一個美麗絕倫的海洋!心蕊完全沉浸在這個海中,睜大眼楮不肯放過每一個瞬間,她嘆服著,自愧不如著。她簡直忘了時間,也忘了雲峰的約定。

    陸雲峰一直沒有出現。

    十點半,時裝秀結束。心蕊這才從興奮中清醒了一些。她左右望著,與幾個認識的人打了招呼,寒喧了一番,就若有所待地站在酒店門口,不肯離去。

    風冷冷的,令心蕊一連打了好幾個寒戰,但她的心里卻是暖暖的。自從那此酒會以後,雲峰對她就前所未有的體貼了起來。當然,他也並不做出種種殷勤的舉動或說些什麼甜言蜜語,而是以他自己那種成熟男人的方式表達著,比如偶爾問一聲“你冷嗎?”又或者在走路時輕輕地扶一下她,並且常常愛用目光留意著她的動作等等,這些,雖然都是那樣的細微,那樣的不經意,卻令心蕊有了一份深切地感動。這樣的陸雲峰真像是一個體貼的丈夫,又像一個慈和的父親。她又開始有了一點希望,又開始有了一點想入非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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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1:35:50
第三十八章 再入深淵


     

    觀眾早已散去了,連模特兒們都卸完妝出來宵夜了,她怕雲峰來了見不到人,她又是個一向都很重承諾的人,說好了在這里等,她就會等下去的。這其間,她給他打了無數個手機,但奇怪的老是關機的,聯系不上就只有等待了。

    “或許,他正在路上。”心蕊一直對自己這麼說。

    站了不知道多久,進出、過往的人們都挺好奇地對她大行注目禮了。偏偏她今天為了配合氣氛打扮得很顯眼,一套淡紫色的開司米套裙,外穿一件純白的“風之花“風衣,站在***輝煌的酒店門口無疑是一道醒目的風景。

    “小姐,你等人嗎?”一個眼里閃著欲火的男人靠了過來,曖昧地問︰“進去嗎?”

    他準是以為她是個應召女郎。心蕊窘迫地別過臉去不理他。

    那個男人靠得更近了,並且開始有了拉拉扯扯的舉動。

    心蕊向一邊躲閃著,心里真是窘困得要命。“先生,先生!請你———”

    “心蕊,你怎麼在這里?”正在此時,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問。

    “雲峰!”她沖口喊道。

    扭頭一看卻原來是久違的羅文。他也來這家酒店采訪這場服飾秀,剛做完工作出來就看見了這一幕。兩人交談了幾句就朝街上走去,那個搭訕的男人自然早溜得沒影了。

    他們邊散步式地走著,一邊漫無目的地閑聊著。

    曾有一度,心蕊孩子氣的與羅文來往頻繁,但他並沒有要介入羅文和馬麗之間的意思,馬麗還是有了猜疑和嫉妒。而且羅文也變得怪怪起來,常常凝神地呆望著她一言不發,雲峰說那是崇拜,可心蕊自己卻覺得那是憐憫。這些都令她很有點不舒服,便有意識的漸漸少了往來。

    “你在等誰?陸雲峰嗎?”

    “他突然有點事沒來,可能還在忙吧!”她忙解釋道。‘我也不想等了。”

    羅文沒說話,卻看了一眼腕表。

    “他們這些生意人,都是沒什麼時間觀念的。”心蕊不在意似的聳了聳肩。

    她原本不須解釋這麼多的,可那天酒會羅文也在場,她不由得有點心虛。

    “你回去,還是去找他?”他不看她,望著遠處的街燈。

    心蕊又感到那種濃濃的憐憫氣息,她別扭得說不出話來。

    “時間還早呢,不如我們去玩個通宵。”羅文突然來了興致,“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心蕊也受了感染,並開他的玩笑,“你不怕馬麗查勤?”

    “會怕她?笑話!”羅文伸手招了一輛的士︰“去自由港!”

    “自由港?是買海鮮的嗎?”

    “老土!”羅文笑了,卻並不解釋。

    心蕊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根本不知首那是個什麼地方。而且,她更加不知道與她自己又有著什麼樣的關系。

    到了目的地,她才知道“自由港”是一間不小的酒吧。

    雖然此時已近半夜了。“自由港”卻好象剛開始營業,人來人往的一派擁擠,並且還有許多打扮前衛的年輕人不斷走進來。心蕊對這樣喧鬧的環境很陌生,但她是有些喜歡這里了。這年輕、放縱的氣氛影響了她,她真的有了些自由的感覺。

    找位置坐定,羅文就徑直跑到吧台後面調酒去了,他大約是因為工作關系和這里的人很熟的樣子。心蕊則四下里張望著,觀察著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他們無所顧忌的神態令她羨慕地微笑了,做新人類真好!

    接著,她就看見了他們陸雲峰和一個長得很俊美的男孩子。

    麥可!他就是那個麥可。心蕊一眼就認出了他。他比相片上更英俊,甚至是秀美的,真的很有幾分張國榮的風采。而且,他又穿著一身雪白的風衣,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一般來說,是很少有人穿一身白會好看的,他卻能給人一種玉樹臨風的感覺,真把女人都比了下去!

    心蕊看見了她最不願看見的一幕︰麥可對雲峰笑說著什麼,不時握握他的手,並且俯過身子在陸雲峰的鼻間上輕輕吻了一下。陸雲峰背對著心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猜想得到他臉上一定是在柔情蜜意地笑著。

    心蕊仿佛得了一場大病,全身冰冷,象被人抽空了所有的血液,她幾乎堅持不住了。

    她不是不清楚麥可的存在。不是不知道他和雲峰的關系,但在這之前他只不過是一個名字、一個模糊的影子橫在她和雲峰中間而已。現在,麥可是個真真實實,有血有肉的實體出現在心蕊的面前,喚醒了她心里所有的嫉妒和痛苦!而且,今天晚上陸雲峰又歷史重演地扔下了她一個人,害得她像一個傻瓜似的站在那里痴痴地等待,還被人誤會成了“野雞”,若不是羅文經過,她還不知道要站在寒風中多久。搞了半天,他那個所謂的外國客戶竟然是———麥可!他要談的生意就是在酒吧里調情!

    好罷,你陸雲峰要這樣做也是無可厚非的,畢竟,他們只不過是“合同夫妻”,那個麥可也是先來者。但是,心蕊就是受不了!而且,陸雲峰怎麼可以總是在欺騙呢?一次又一次的謊言說明了什麼?唯一說明的就是———她方心蕊只是個玩偶!

    這時,面對著她的麥可似乎是看到了她這個人,也似乎是知道她是誰,怔了一下,竟然向她點了一下頭,還微微地一笑,然後就若無其事地繼續著和陸雲峰的交談。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地,他的動作更加親昵起來,完全就是一副情侶親密無間的模樣。

    心蕊看到這樣的情景,真恨不得沖上去拉開他們了!恍惚間,她立刻能理解那些去找著情敵撕扯不休的女人的心情了。她曾經是覺得那樣的情形是無聊而可笑的,可現在的她就有了這樣做的沖動!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心蕊也終究沒有做出什麼過激的行為來,教養阻止了她。可她也無論如何是呆不下去的了,她一把抓起皮包,就踉踉蹌蹌的向外沖去。因為急促,心蕊撞倒了三個人和一張桌子,發出了很大的聲響,許多人紛紛向她望過來。她呆了一下,顧不上道歉,就逃命似的跑出了“自由港”。

    “心蕊!心蕊!你怎麼了?”羅文急忙追了上來,拼命拉住了還在往前沖的她。

    “你不要管我!”心蕊掙扎著,淚水瘋狂的流著,她恨不得死掉。“他怎麼可以這樣騙我!”

    羅文竭力地想讓她停下來,可平時文文弱弱的心蕊不知道這個時候從哪里來了一股力氣,勁大得不得了,滿臉是淚的她,動作狂而亂,讓他這樣一個大個子的男人都有些壓制不住了。羅文被逼無奈,最後只好一紀耳光打了過去,“啪”的一聲又清又脆,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冷靜點!要全世界都來看你的失戀相嗎!”他低吼。

    心蕊似乎被打得清醒了過來,停止了歇期底里,捂著臉,呆呆地看著他。

    羅文輕輕擁住了他,柔聲說道︰“一個男人而已,你用不著那麼在乎。”

    “可是……我……辦不到……”心蕊泣不成聲,伏在他肩上流著淚。

    透過淚霧,她模模糊糊地看見雲峰就站在“自由港”門口,白著臉望著她。而那個麥可則搭著他的肩,示威地、笑咪咪地看著這一切。那勝利的笑嚴重地刺激了心蕊,她為什麼要把自己弄成一副可憐相呢?她停住了啜泣,伸手扯住胸前的掛飾,力圖穩定下來。

    “你說得對,沒什麼好在乎的。”她努力地笑了。

    “當”!那個掛飾掉在了地上。她沒有去撿它,挽著羅文的手臂走了。她走路的樣子還是那麼綽約,仿佛是在t型台上,但,羅文卻感覺到了她的顫抖。

    “你好受了一點嗎?”他輕輕地問。

    “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挺了挺脊背,“我只是有一點———不舒服。”

    羅文了然地搖頭。“你別硬撐了。我了解,了解的。”

    “你———了解?!”心蕊驚訝了。

    羅文又是那種滿含著憐憫的神情。

    “你了解什麼?”她又問。

    羅文沒回答她的問題,考慮了一會兒,念出了一句︰“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這是一句很有名的詞,他知道並不奇怪,可他那語氣,那神態分明另有深意。是什麼呢?心蕊苦苦思索。

    “難道你是”她腦中靈光一閃,卻不敢相信這個答案。

    “多心的人,你好啊!”羅文伸出手來。

    “小李飛刀!會是你?!”她震驚得忘了悲傷。“這怎麼可能?”

    “失望嗎?我可是一開始就認出你了。”

    “怎麼會?”

    “你忘了你以前的外號就叫多心人。”羅文搖頭,“你也真是土,就不能另取一個有創意點的網名嗎?一點懸念也不給我。”

    心蕊被這個意外弄得有些驚喜了,小李飛刀居然會是羅文!同時,她又感到了尷尬,自己在他面前可就沒有一絲一毫的隱秘可言了,幾乎就是赤裸似的。

    “我可真不願此時就揭穿秘密,我設想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並不是這個樣子的。”

    “你不是痞子蔡,我也不是輕舞飛楊。”心蕊說完又覺戚然。輕舞飛楊雖有絕癥,卻擁有一段真情,不知比自己幸運幾百倍了。

    “但我還是想拯救你于水深火熱之中啊!”

    “那———”心蕊懷疑地,“你是故意帶我來自由港的了?”

    “是,也不是。”羅文坦然地看著她。“我以前是踫到過他們,但也沒想到今天也這樣的巧。”

    “我……”心蕊想到剛才的情形,不禁哽咽了。

    羅文不再提陸雲峰的事情了,也沒有安慰她,卻問︰“跟不跟我出去走一趟?”

    “什麼?”她嚇了一大跳,她是很傷心,很難為情,但還沒有要和雲峰決絕的意思。

    “不是私奔啦!是過幾天我們電視台要去湘南一帶拍攝關于希望工程的專輯,你也可以跟著去采采風什麼的,體驗一下生活嘛!”他又笑著補了一句︰“劇組的人有十來個,你不會不放心吧?”

    心蕊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這個時侯她確實是需要離開一下,好好冷靜地理清楚自己的感情。本來,她是被嫉妒弄得六神無主的,但經過羅文這麼一岔,她那惶惑、淒楚的心情被分散了許多,也逐漸地平靜了下來。她能夠清晰地去想了,雲峰!哦,雲峰!你既然是這樣的不喜歡女人,任她如何的去包容,去努力,結果又能怎麼樣呢?也只有,只有分手這一條路可行了!放棄,也許是痛苦的,但也是必須的啊!心蕊只希望在自己回來的時候或許就不會太難受了吧!

    “到時我來接你。”羅文關切地說,又玩笑似的唱了一句︰“不經歷風雨,怎麼能見彩虹?”

    心蕊感激地握住了他的手。這個時候,有羅文這樣一位朋友在身邊,真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情!

    有人說,網友只要是一見面就會“見光死”;還有人認定,男人和女人之間是沒有單純的友誼可言的,這話也不盡然。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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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21:38:36
第三十九章 陰謀的醞釀


     

    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過了,胡剛還躺在床上沒有動。他閉著眼楮,但並沒有睡著,腦子里正在一刻也不停地想著他自己的問題。唉!這問題,那問題,好象到處都有問題,想著就是心煩!可不想又是不行的,他還是得用心思啊!誰說這老板是好做的?!

    高娜正在梳妝台前梳著頭發,眼楮不時從鏡子里瞟著還在床上的胡剛,看著他那付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由得冷笑了。

    “幾點了?”胡剛並沒有看見她臉上的表情,又問︰“十二點了吧?”

    “沒錯,大中午的你胡老板還會有生意忙嗎?”高娜語帶譏諷。

    “問一下時間,又惹你哪里不對了?”胡剛發作了。

    高娜忍住要出口的話,換上了一副笑臉,“人家這不是關心你嘛,‘依士達’這幾季的生意可都不大好的呀。”

    一說起這件事胡剛就很是惱火,這正是他最大的、也是最為棘手的一個問題了。自從“雲峰服飾”推出了自己的品牌以後,更是處處領先于“依士達”了。若是以前,他完全又可以利用高娜的“公關”特長把那些設計師挖過來,以此擊敗陸雲峰的品牌戰略,可這次的對象是方心蕊,不管她和陸雲峰是真夫妻,還是假夫妻,這個女人都似乎是不可收買的。他雖然沒去嘗試過,但他直覺地清楚這一點。她身上有點特別之處,只是他說不明白那是什麼。

    “都怪那個方心蕊!”高娜明顯的有著妒意,“誰會料到她會懂什麼服裝設計。”

    “她倒真令人刮目相看。”胡剛語氣中有著欣賞,“當時見她嫩嫩的,嘿,原來還是個人物。”

    “可惜跟了陸雲峰那麼一個人!”高娜幸災樂禍地說。“那才真是件瞎子點燈的事兒!”

    胡剛沒搭話,開始穿襯衣。

    他心里想著方心蕊,對陸雲峰又有了幾絲模糊的嫉恨,自己怎麼就遇不到那樣的女人呢?他發達以後玩過不少的女人,按摩女郎、小歌星、白領麗人、模特兒……一個比一個上檔次,他亦因此而有了某種心理上的滿足感。不過,胡剛玩歸玩,卻也對這種交易關系的實質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他在外面盡管是女人不斷,老婆還是那個當工人時娶的黃臉婆。

    “你說陸雲峰是不是雙性戀?”高娜還在喋喋不休︰“否則那個方心蕊會死心踏地地維護他?”

    “誰知道?”胡剛咕噥了一句,繼續穿他的衣服。

    “我看啦,那個林志邦就和方心蕊有一點不干不淨的呢!你說是不是?”

    “不太可能吧!她不像是那種人的。”

    胡剛說的是他的真實感覺,林志邦這個人他是吃不準,但方心蕊卻不是那樣的女人。是的,憑他多年來對女人的經驗來看,那個方心蕊是個十足的賢妻良母型,與自己眼前這個女人那可是大不一樣的。

    “那可不一定啊!”高娜含酸夾醋地,“我才不相信她方心蕊不會……”

    胡剛听得煩了,沉下臉就準備往外走。

    “你不吃午飯了嗎?”高娜討好地問。

    “不了。我得走了。”

    高娜冷哼著,說︰“去見孟夢也不用這麼猴急吧?”

    冷不防高娜說出這句話來,倒令胡剛吃了一驚。他和那個孟夢攪上有一陣子了,這事他雖不怕高娜知道,卻也不想找什麼麻煩。這個高娜是他的另一個“問題”,他承認,這個女人是個尤物。和她上床是有一種消魂的感覺,但這時間一久,她也就那麼一會事兒了,而且她的貪婪也開始讓他暗自警惕起來。這個女人是相當難纏的,一年前只不過因為陸雲峰那件事他和高娜扯上了關系後,他就甩不開這個女人了,她不僅成了他的公開情人,還三天兩頭地逼著他離婚。胡剛開始也只當她是個花瓶而已,一味用錢就能打發了事的,直到他發現高娜掌握了自己公司的一些秘密,甚至是積極地摻和到他的許多生意里去了,這才知道了她的厲害。既然是甩不掉、得罪也有危險,那就先穩住再說了。這是胡剛對付高娜的策略,他的書讀得不多,但也知道一句外國的諺語是說什麼“與其讓狗醒著,還不如就讓它睡著的好”。

    “玩玩的,你就吃醋了?”胡剛安撫地捏了她一下。

    高娜一臉的不悅,比剛才卻有所緩和。胡剛又甜言蜜語地許了些諾言,這才哄得她燦然一笑,“我要不是太在乎你,才不去管你的事呢!”

    胡剛明白她是矯揉造作,卻也假裝不知,他還不想和她翻臉。

    “你還是想想該怎麼樣對付陸雲峰吧。”他轉移話題。“別老是吃干醋啦!”

    “哼!”高娜果然忘記了孟夢的事情。“看他能得意多久?”

    “但他正在得意啊!”胡剛有了一點失意。

    “你就甘心陸雲峰站在你頭上?”高娜頗有些火上加油。“他的起步可沒你早啊!”

    胡剛很早就察覺到她對陸雲峰有種奇怪的仇恨,為了什麼他不感興趣,倒也樂得利用這女人的這種心理為己用。“算了,生意嘛,各顯神通好了。”他故作平淡,由高娜自己去提出來。

    “別裝啦!我還不明白你,會如此大方?”

    她說得對,胡剛絕不是能公平竟爭的人。他能從一個服裝廠小工人成為擁資百萬的老板級人物,靠的不就是鑽空子,玩手段那套?更何況,他和陸雲峰之爭並不僅僅是商業性之爭,利益固然是重要的因素,更讓他放不下的是面子。胡剛第一次恨陸雲峰就是在一次商務洽談會上,他正通過翻譯向一個外商爭取一次代理權時,陸雲峰走了過來,用流利的英語搶走了客人,這宗生意黃了不說,他被晾在那兒的尷尬更是錐心刺骨!此後,同樣的事情又發生過好幾次,胡剛就發現不止是商場上的那些“朋友”,就連‘依仕達’的職員都認為他無論在能力上,還是在風度上都是不如陸雲峰的。對于一個男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更覺恥辱的了?所以他是要把陸雲峰踩在腳下而後快的。

    想到這兒,胡剛心里一陣刺痛,“難道找人去殺了他?”他惱怒地問,竟真有這樣的動了。

    高娜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支煙來,“那倒不用,死了還有什麼好玩的?”

    “你是說———”

    “听說,‘雲峰服飾’的貨還沒發出去吧?”

    “好象是吧,應該還在月靚廠的倉庫里,有問題嗎?”

    高娜不答,“啪”的一聲打燃打火機,卻並不去點著香煙,而是把那朵淡藍色的火焰在胡剛面前晃了晃,臉上浮起一個惡意的微笑。

    胡剛猛地明白了什麼,他的眼楮眯成了一條縫,“這樣可以嗎?”

    “幾千元就搞定!”高娜點燃煙,吸了一口,“而且,安全得很,又用不著打打殺殺的那麼不文明。”

    胡剛點頭,表示贊同。他因那即將發生的事而大起激動了,伸手摟住了高娜,“你實在是個聰明的女人。”同時,他在心里又補了一句︰“也是個可怕的女人。”

    “少肉麻了!你想走就走吧,不然孟夢會來要人啦!”高娜一把推開了他,“我可不是個小氣的女人。”

    恰在此時,胡剛的手機響了,他並不去看,也不接听,顯然知道是誰的來電。

    他吻了一下高娜,吹著口哨走了出去。

    高娜收起了笑容,砰地一聲把梳子扔向在門框上“滾吧!”

    她並不是因為胡剛和孟夢有什麼關系而惱火,有點臭錢的男人都是一樣的!她早就清楚了這點,自己也不是聖女貞德,她自然不為這個去生氣了。她只是從心底討厭胡剛這種齷齪的男人,又不能不和他維持關系,不免有時就對自己有些生氣了。

    轉身看著鏡子,高娜喃喃自語︰

    “姿色總會老去,男人也終會離去,能依靠的就只有錢財了!”

    是啊!男人最終還是靠不住的壞坯子。等到她有了足夠的金錢,她就會徹底地擺脫那些色迷迷的東西,甚至要把他們當狗一樣的呼來喝去!可是,這錢怎麼樣才算是夠了呢?這個標準還真是不好確定啊!但是,高娜心里有一點是非常非常的肯定的,那就是無論她是有錢還是沒錢,她都必定不能讓陸雲峰這個男人過得舒服!

    其實,高娜應該算是如願以償了。因為,這一陣陸雲峰的日子簡直就是過得糟透了!

    陸雲峰正坐在一家酒吧里。端著一杯威士忌,在昏暗的燈光里打量著那些或孤單,或成雙成對的男男女女,心中忽然充滿了對自己的憎惡,又一次感到自己的不正常。

    第一次產生這種感覺,是在林志邦來找心蕊的那天早上。他看著他們一左一右的牽著小欣的手在陽光下走著,那“一家人”的畫面給了他十分強烈的震撼!他開始有點認識到自己的人生是有些不健全了。接著,就是那天半夜在“自由港”門口,他看到心蕊伏在羅文的肩頭痛哭,這才清楚她對他的愛有多麼的深,才明白他給她造成了多麼大的傷害,也體會出了自己有多麼地心痛她!有多麼地嫉妒那個羅文。

    嫉妒?陸雲峰忽然一驚,他竟然會嫉妒心蕊在別的男人身邊?!而不是那種單純的某種東西被侵佔後的不悅了。這,說明了什麼呢?是不是———他有了一點點愛她呢?!`這個不太成形的念頭不由嚇了他一跳!

    “這真是荒謬可笑!”他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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