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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楓林醉]非常婚姻[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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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7:08:06
第五十章 遙 遠


     

    這是一個生命覺醒的季節,到處是花繁葉茂,鶯歌燕舞,洋溢著一片生機盎然的歡樂!

    此時此刻,世界上可能沒有誰能比陸雲峰更感覺得到這種幸福了,更有資格去慶賀生命的存在和偉大了。他坐在明媚的陽光中,眼望著那一派綠草如茵、湖水蕩漾的宜人景致,心中漲滿了喜悅。他猶如一個冬眠的動物那樣在春光里及時地醒了過來,不僅僅沒有錯過這美麗的時節,更重新獲得了一份平常人很難擁有的感情與他這一生從未曾領略過的感恩之情。

    對于他突然的醒來,醫生們只能解釋為因為腦部的某一淤血的消散造成的,那些好事的閑話者則傳言是某種神秘力量的奇跡,心蕊與親朋好友則都認定是上天的眷顧……而陸雲峰自己,卻只是深深地感激著一個人———方心蕊!

    在那昏睡著的日子里,陸雲峰的記憶是一片空白。他完全沒有任何的知覺,沒有任何思想,唯一依稀記得的就只是在醒來那一天,仿佛有很多地人來來往往的,然後就是心蕊滬_與訴說了。但她具體說了一些什麼話,他恍恍惚惚地也沒怎麼听清楚多少,只有那一句︰“我只是———愛你!”這猶如電光火石一般直擊到了他的心靈深處,,一下子就照亮了他那黑暗的意識。事後,陸雲峰細細想來,他認為正是這一句充滿激情的告白喚醒了自己,是她———方心蕊喚醒了他!

    至于,那些沉睡時的空白,是早就有眾人幫著他填滿了。在醫院休養的期間,無論是醫生、護士,還是那些認識和並不認識的病友們,都自覺的對他廣而告之著,講的統統是他有一個如何完美的妻子,她對他的種種無微不致的照顧。其實,就是他們不對他說那些,陸雲峰也可以想得到心蕊會做些什麼的,她是怎樣一種人,他心里是很明白的。但是,當他從李放的口中得知心蕊曾經去找過麥可來刺激自己的事時,還是意外得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李放似乎比他還要深受震動,“她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人!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是不會相信現在還有女人居然會作這種事情的。”可能是離婚令他很有些意興蕭然,他說話的語氣不免有點落寞。“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能夠有方心蕊這種女人這樣子對待你,像這種能稱得上是真情的東西,在今天這個社會真是少之又少了啊!”

    陸雲峰激動莫名,他真想立刻去向心蕊表白些什麼了。可,他一向都是那種不善于表露自己情感的人,要突然變得外向起來,實在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且,這還是向一個女人去表達感謝,那簡直是他平生未曾有過的舉動。在另一方面,心蕊不知道因為了什麼緣故,自從他醒了過來以後,就漸漸的開始與自己疏遠起來。她雖然還是盡心盡力地照顧著他的飲食起居,每天按時送他去做復健,但是,她非常的沉默,一整天里都說不上十句話了,總是默默地做事情和望著窗外出神,目光憂郁而復雜,讓人無法猜透她的心思。總之,現在的心蕊給陸雲峰的感覺是很遙遠的了。

    按常理來說,陸雲峰終于康復了,最高興的應該是方心蕊。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應該是更加的近了許多才對,可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個環節出了毛病,他們的關系反而是大不如從前了。陸雲峰實在是弄不懂了,只能用“女人都是善變的”來解釋了。

    “你———不高興嗎?”一天,他終于忍不住問。

    “為什麼會不高興呢?”她反問.,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這不是已經好了嗎?”

    “那你怎麼……”他一接觸到她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眼神就無法把話問下去了,只好住口不語了。

    心蕊也不追問,又轉頭望著窗外發呆,不再看他了。他能怎麼辦呢?只好訕訕地笑笑,在心里暗自揣度著她。

    她會不會是不再愛自己了呢?陸雲峰一想到有這樣的可能,心里就不由得一陣發涼了。而且,他越想越覺得有這種情形,心蕊的表現之冷淡不正是在暗示著這一點麼?他無法看得出她對他有絲毫熱情,她,是真想離開自己了嗎?那———在生病時期她對他的照料不過就是出于一種道義罷了,她本來就是那樣善良的女人啊!

    直到那一天,這樣的情形才有了一點不同。

    當時,心蕊正陪著他在醫院作理療。在練習慢跑的時候,心蕊自顧自地在一邊看著雜志,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這讓陸雲峰心里很不是個滋味,心神不定起來。跑著、跑著的,腳下猛地一個踉蹌就摔了出去。心蕊立刻扔了雜志就沖了過來,急忙扶起他就連連問著︰“受傷了嗎?摔疼了嗎?”

    她的臉色發白,眼神慌亂,顯然是嚇得不輕。他看著她這副模樣,心里不禁高興得不得了。一時連疼痛都不覺得了。

    “哎!總是使不上勁。”他呻吟著,不免有一點矯情。

    “慢慢來嘛!”心蕊抱怨道︰“你急什麼急呢?傷著了可怎麼辦?”

    他趁機一把抓住她的手,她退縮了一下,還是任由他抓著,並讓他依靠在身上,一起坐在椅子上休息著。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直沁入雲峰的心扉,他竟然有了點意亂情迷起來,握著她那溫暖蚇高漱漶A他的心中竟有些把持不住了的感覺。

    “心蕊!”他低叫,心髒失控的“怦怦”亂跳。“心蕊!”

    “哎!什麼事呢?”她輕問。

    “我……我……”陸雲峰突然很有些狼狽了,覺得自己好不可笑?怎麼竟像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了呢?他一下子覺得難以啟齒了,無言以對起來。

    見他無語,心蕊也不說話。

    “謝謝你!”最後,他說了這麼一句廢話。

    心蕊的臉色有幾分失望,淡淡地答了一聲︰“那沒什麼的。”

    “我———”他還想說些什麼,張著口,正思忖著如何措辭。

    “復健的情況怎麼樣?”楊濟慈走了過來。

    心蕊立刻轉向了她,與這個濟慈阿姨聊了起來,不再看他,並有意無意地抽回了被他握住的手。

    機會已經失去,陸雲峰懊惱而又無可奈何。但經此一事他總算欣慰了不少,至少,心蕊她還是十分關心自己的。

    在後來的日子里,他們不是沒有單獨相處的時侯,但心蕊總是一副正危襟坐、目不斜視的模樣,說什麼都是點到即止。于是,陸雲峰什麼也沒有說出來,他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的好。好在,心蕊也沒有提要走之類的話,他也就放下心來,也不怎麼著急了,反正來日方長。她,總是在那兒的;她,也總是他的————妻子。

    林志邦朝他走來。“恭喜你啊!”

    陸雲峰勉強地笑了笑,他很不喜歡這個男人,一直以來都是如此。這個人還是毫不避嫌的常常來找心蕊,並不顧忌他這個丈夫的存在。而心蕊呢,和林志邦在一起時也並不顯得別扭,不時還會有說有笑的很輕松的樣子,對自己卻冷冷然猶如修女一般,弄得陸雲峰十分的不自在。

    “居然說好就好了,真是奇跡啊!”林志邦打量著他,隱藏不住那幾許妒意。

    陸雲峰“哼”了一聲沒有說什麼。他心里又何償不是隱隱有些妒意呢?若說那一次他跟蹤他們去咖啡屋還對林志邦定義模糊的話,現在他是真的當這個人是情敵了。

    情敵?陸雲峰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的心態來,就有人走了過來,是黎華。

    “姐夫,姐姐叫我來推你回去了。”黎華叫道。

    “叫你啦!”顯然,這一句“姐夫”令林志邦不怎麼受用,他的嘴邊浮起一絲揶揄的笑,客套了幾句就告辭了。

    黎華推起陸雲峰的輪椅向陸家走去,“客人全都來齊了,就只等著你一個人了。”

    “你姐姐呢?”

    “她還在廚房里忙著。”黎華忽然失笑了,“我這個老姐呀,迷信得可笑!她非要請什麼客,搞什麼慶祝會,說是要感謝上天和大家的照顧,得還什麼願,才能給姐夫積福。你說笑不笑人?”

    這次陸家大請客是心蕊的主意,但陸雲峰並不知道她為了什麼,听黎華在一說,他好象有些明白了,可直覺上他又感到事情並不僅僅如此簡單,似乎心蕊還另有深意。因為自從準備請客開始她就沒有高興過,請客可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呀。

    “我自己走回去了,你慢慢來。”他從輪椅上站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向家中走去,他想問一問心蕊在想些什麼。

    “哎呀!”黎華忙喊,“這可不行,姐姐說你還得坐坐輪椅,不可以亂動的。”

    陸雲峰對他的叫喊毫不理會,徑直往前走著。他早就不需要坐輪椅了,可心蕊就是這不放心那不放心的,非要他小心不可。

    回到家,陸雲峰看見客廳里已經坐滿了人。有楊濟慈夫婦、羅文和馬麗、李放和白雲、還有玲姨一家人,全是心蕊請來的客人。而她自己卻還在廚房里忙著,沒有露面。只听得到她不時地招呼幾句︰

    “自己動手啊!”

    “沈伯伯,您喝茶啊!”…………

    陸雲峰一進去就立刻被圍住了,他只好去客套應酬一番,不好去廚房找心蕊說話了。

    不一會兒,黎華也提著輪椅進來了。他看見姐夫安全無事,就松了口氣,自顧自的溜到一邊去擺弄音響去了。

    “老姐,怎麼全是些薩克斯曲子呀?”黎華大為不滿地叫道︰“連好听一點的歌都沒有,你不嫌太老土,也听著煩嘛!”

    廚房里沒有回應。李放看了陸雲峰一眼,目光中頗含深意。陸雲峰怔了一下,隨即有所會意,怔怔地看著廚房,不禁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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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母 子


     

    在談談笑笑之中,午餐開始了。

    “心蕊姐,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弄的啊!”馬麗對著一桌子的菜肴驚呼。“麻不麻煩呀!還不如去外面吃呢!

    “在外面請客吃飯是要省事一些,可比不了家里有氣氛,所以我是喜歡自己做的。”

    “對極了!”沈卓贊同道。“你們年輕人就是不懂,真正的溫馨感只能夠在家庭里才找得到的。”

    此話令陸雲峰一怔,向心蕊望了過去。但是,餐桌是那樣的長,男、女主人的座位相隔頗遠,之間又隔著一大束鮮花,他根本無法看得見她的表情。

    沈卓又感嘆說︰“現代的人們總不明白這個道理,動不動就說什麼離婚,把家當作是枷鎖,整天就愛來愛去的唱個不停,其實又哪里懂得什麼是真愛了?”他連連搖頭,“年輕人啊!年輕人啊!”

    他一副恨鐵不成剛的樣子,很有些說教漕D,仿佛在座的全是他的學生。一者是因為他說得並不錯,二者也礙著他是長輩,大家就算是有不同的意思也不便表示什麼,可黎華畢竟年輕,有些按耐不住了。“沈伯伯,您這話可就不大準確了,難道說我們年輕人就真不懂得愛情了?”

    “哦?”沈卓饒有興味。“那你說說看!”

    “愛是一種感覺吧,這肯定和年齡、經歷是沒有關系的,羅密歐和朱麗葉相愛時也只有十四、五歲呀,你敢說他們不是真愛嗎?”

    “我的意思是指現在的年輕人,他們太膚淺了!”沈卓不留情的,“不是你們把女朋友比作什麼易拉罐、出租車、牛皮糖三類嗎?而最喜歡的還是什麼易拉罐型的,這樣的戀愛態度算是健康的嗎?”

    “也不是每個人都這樣認為的。”黎華爭辯道︰“再說了,易拉罐也沒有什麼不好呀,大家好聚好散的,豈不是很瀟灑嗎?”

    “瀟灑就不會深沉,就不會牽手一生!”

    “干嗎非要深沉呢?糾糾纏纏的一輩子又有什麼好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有激情就行了,何必弄得那麼沉重?和還債似的。”

    “年輕人!激情是不能維持到多久的吧!一個人是沒有辦法永遠年輕的。等你成熟了,你才會明白只有柴米油鹽的感情才是最實實在在的,只有兩個人在平凡的日子里累積起來的點點滴滴的細節,那才是真正的愛情。”

    黎華一時語塞,低頭思量著如何反駁。

    他們一老一少的爭論非常有趣,所有的人都停住了筷子,笑吟吟的觀著戰。陸雲峰沒有插話,也沒有動,一直靜靜地在听著。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感情在他的心中翻騰著,他時不時的向對面的心蕊望去,她那低垂的額發竟使他忍不住要去親吻一下了,這是激情嗎?他在心中暗暗地問道。至于,沈卓所贊同的那種感情,他和她之間不是早就存在了嗎?

    “沈伯伯!你還是輸啦!”黎華忽然想起了什麼,得意地,“你說的只是婚姻,可並不是愛情,你在誤導我,耍滑頭啊!”

    “黎華!”心蕊輕喝道︰“不許這樣沒有禮貌!”

    “沒關系的,沒有系的!”沈卓不以為忤地笑了,又說︰“心蕊,那你也說說看。”

    楊濟慈也笑著慫恿︰“說說吧!”

    心蕊沉默了一下,這才輕輕地開了口︰“的確,沈伯伯和黎華說的不是一回事。戀愛與婚姻是有很大的不同,但是,我覺得又是分割不開的。如果兩個人不是彼此相愛,又怎麼能有美滿的婚姻呢?可只有激情的愛,而無容忍的心,兩個人又如何相處下去呢?說到底,還是沈伯伯的看法深刻些,這世界上無論多麼美麗的愛情最終也是‘天長地久有時盡’的,只有轉化為相濡以沫的親情,男女才可能相伴一生一世的吧!”她的臉微微發著紅,但語氣卻很嚴肅認真。“因為,恩比愛長!”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有贊許的、驚訝的、佩服的……心蕊的臉更紅了,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心蕊啊!真想不到你對感情的理解是如此的深刻。難得!難得!”沈卓連連點頭,又轉頭對黎華說道︰“看!你究竟是年輕人,哪里比得上你姐姐對生活的認識?”

    黎華十分的不服氣,又想不出什麼反駁之詞來,就只有不依不饒的對他姐姐“開火”了︰“姐!這都怪你啦!說些模稜兩可的話,害得我輸掉了!不行,得罰你酒三杯!”

    “不行!不行!”心蕊連忙推辭著。“我是不會喝酒的!”

    “那可不干,你今天是逃不掉的了!”黎華興起,就沒大沒小的了。端著一杯酒就跑到姐姐面前,“你不喝,姐夫代替也行呀!”

    “那更不行!他才好了一點呢!”

    “那,就只得你喝了!”

    其余的人也都跟著哄笑起來,非要心蕊喝掉不可。心蕊又是推辭又是求饒的,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場面很是熱鬧。可陸雲峰似乎什麼也沒听見,什麼也沒看見,他一動不動地坐那里,心里正百感交集之極,已經無法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了。心蕊那一句“恩比愛長”給了他太多、太多的感觸與震撼!他出神的看著心蕊,又抑制不住的想對她說些什麼了,可是,面對著這一屋子的外人,他只有沉默了。

    大家鬧得更起勁了。笑聲、叫聲、踫杯聲……交織成了一片歡樂。陸雲峰也不能再保持嚴肅的狀態了,也不由得加入到了其中,跟著大家笑了起來。他由衷地、深深地喜歡上了這種親密無間的家庭氣息。

    午餐過後,大家也沒有離去的意思,依然聚在客廳里閑聊著。心蕊料理完廚房里的事情也參與了進來,她的話不多,卻總是出于善意的去評論那些人和事,似乎這社會上,在她看來是沒有罪惡存在的,在她不說話時,唇邊總是掛著一個微笑,眼神溫柔地看著一切。這些,無不令陸雲峰怦然心動。感受著她的這種美,他就不禁有了一種擁她入懷的強烈欲望。這是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曾有過的感覺,他怎麼會有這樣的沖動呢?他並不是很明白,也許,是因為這一次沉睡後的醒來的同時,也是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重生吧,是不是他的另一心理,甚至是生理的正常復甦呢?

    的確是如此,陸雲峰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的某些變化。他甦醒之後對許多事情都有了不一樣的領悟,不僅是對心蕊,甚至是他原來認為永遠也不會原諒的丁修儀,他的態度都開始有了轉變。

    心蕊常常這樣告訴他︰“你知不知道,在你生病的時候,媽———哦,我是說你的媽媽,急得不得了,是天天都有電話來的。”

    “她是很關心你的啊!”她又說︰“天下的母親是沒有不愛兒女的,做兒女的,是不是也該體諒她們的心呢?”

    這話听得多了,陸雲峰也不能不有所觸動。破天荒地,他主動給丁修儀打了個電話。但他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是,只是泛泛地講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其他的什麼感謝的話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可就是這樣,已經讓丁修儀激動得有些受寵若驚了,在電話那頭語無倫次起來。

    “我……我……你多注意啊!”她慌亂地,“要我過來……看……看你嗎?”

    “不用了。”陸雲峰淡淡地,但心里還是受了一點傳染,也有些激動了。“你———也多注意身體。”

    “我……知道的。”

    最後,陸雲峰吸了一口氣,有些困難地,終于說了一句︰“再見了,媽。”

    說完,他也不等對方有所反應,就急急地掛斷了電話。這一個“媽”字,陸雲峰已經有二十幾年未曾說過了,感覺非常的陌生、非常的別扭,但,總算是叫了出來。

    從此,他和母親之間就有了某些的變化。他們還是很疏遠,他也沒有再叫過她“媽”了,在通電話時說的也不過是簡短的對白,可那感覺畢竟是與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這種全新的關系,幾乎就可以用“走進了新時代”這句歌詞來形容了。

    說笑不停的在進行著,陸雲峰的心情也在不停的在變幻著,起伏著。

    直到了下午四點過,客人們這才陸續告辭了。

    “黎華,你等一下。”心蕊叫住了正要回學校的弟弟。“幫我寄幾封信去。”

    不一會兒,她就從她的房間里拿了幾封信出來,很小心地交給黎華,並慎重地囑咐︰“可千萬不要丟了啊!”

    黎華隨手翻檢著,陸雲峰趁機瞥了一眼,一共是三封信︰一封是給童梅的;另外那兩個信封上卻是同一個陌生的地址,及兩個不同的陌生的名字︰鄭明凡和葉杏兒。

    這兩個人是誰呢?陸雲峰從來就沒有听誰提起過這兩個名字。他們,是心蕊的什麼人呢?他不禁滿心疑惑了。

    “又是鄭明凡呀!”黎華揶揄地,“又是這麼厚厚的,姐,你可得注意點影響哦!”

    “瞎說什麼?我們可是有正經事的。”心蕊笑著呵斥他。

    “姐夫!”黎華開玩笑的樣子。“你可得小心了喲!”

    心蕊打了一下弟弟,看了看陸雲峰,臉就有些發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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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7:14:20
第五十二章 同居生活


     

    顯然,這個鄭明凡是一個男人了。連黎華都知道這個人與心蕊的關系是非同尋常,已經在用他和姐姐開起玩笑來了。而心蕊亦口口聲聲地稱起“我們”來了,那口氣自然得不得了,足見她與那個什麼鄭明凡相交日久了。而且,明顯是感情不薄的情形。可自己對此居然是毫不知情的,那應該就是他昏睡時心蕊認識的朋友吧?看來又不是這個城市的人,他究竟是何方神聖呢?會不會又是一個林志邦呢?陸雲峰疑竇叢生,想問又問不出口。

    “哦,”剛走到門口的羅文轉身問心蕊︰“你給鄭明凡說了那個計劃了嗎?”

    心蕊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勢,並會意地笑了笑。羅文也點了點頭,然後才離去了。

    看起來,羅文也是認識這個鄭明凡的了。其間還牽涉著一個什麼計劃,陸雲峰一想到自己竟對此一無所知,他的心里就非常的不舒服了。

    一切收拾妥當已經是黃昏時分。

    所有的客人都已離去,只剩下陸雲峰和心蕊坐在客廳里,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室內彌漫著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沉寂。

    陸雲峰偷眼向心蕊望去,她正凝視著窗外那圓圓的落日,仿佛沉浸在一個遙遠的夢想里.,沉思著某些不肯說出來的問題之中。他故意干咳了幾聲,也未曾引起她的注意,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

    “你在想什麼?”他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鄭明凡!”她沖口而出,又掩飾的加了一句︰“哦,是關于他的一些事情。”

    “那個———那個鄭明凡,是誰?”陸雲峰問。

    “他嘛,是一個老師而已。”心蕊輕描淡寫地。

    “怎樣的一個老師?”

    “是———”她頓了一下,“一個很有深度,很不同尋常的人,他對人很好、很好的!”

    他被她那連著的幾個“很”字弄得很不悅了,幾乎控制不住要狠狠地攻擊一番那個從沒蒙面的男人了。但他還是聰明的沒有說什麼。

    又是一段沉寂。

    “心蕊,你怎麼想到要請客呢?”他勉強找了個話題。

    心蕊在手里玩弄著一支鉛筆,沒有回答。

    “心蕊!”

    她一驚,似乎猛地被驚醒過來。匆促地,突兀地說了一句︰“我答應過麥可的,我只是……”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沒有說下去了,逃跑似地沖上樓去了。

    她的反應古怪得令陸雲峰摸不著頭腦,沉思默想了好一陣子,他有了點明白,她的意思好象是她曾經答應過麥可什麼,這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她。

    她答應了麥可什麼呢?陸雲峰好奇地想。但他又不願意去問麥可,事實上,從醒過來之後他就沒有再見過麥可一面了。

    坐在斜陽的余暉里,陸雲峰思前想後。終于有些明白心蕊和麥可之間有著怎樣的協議了,那一定是心蕊答應了退出。肯定是這樣的!事情就只能是如此了,難怪這些日子心蕊會這樣對待自己,那反常的冷淡,分明就是刻意為之的。

    “她怎麼會這麼苯呢?”陸雲峰懊惱不已。“難道她就看不出他並沒有讓她離開的意思嗎?”

    但是,這又能怪得了她嗎?不是他從一開始就決定了要她離開的結局麼?

    這一次的宴客為陸雲峰的病假劃上了一個句號,也使他和心蕊的關系變得更加疏遠了起來。

    “雲峰服飾”公司因為那一場火災損失了不少,但公司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危機,依然有條不紊地正常運行著。這倒很是出乎陸雲峰的意外了,他原來以為情況會不可收拾的,沒想到公司還是在運轉、定單還是不少、工廠還是在生產。並且,還成功的進入了東南亞市場,有了更多的發展機會。

    一了解之下,他竟然發現這一切有很大一半得歸功于方心蕊。她雖然不懂得經營管理那一套,但她在自己出事之後,立刻以陸太太的身份召開了公司的高層會議,請求大家不要亂了方寸,齊心協力的共度難關。正是她的這一番舉動穩定了當時人心惶惶的公司,避免了崩潰的危險;接著,她在照顧他的同時又推出了幾款新穎的服裝設計,爭取了不少顧客;隨後,她又竭力說通了那個林志邦,由此而進入了東南亞市場,為公司贏得了更大的信譽。現在,“雲峰服飾”的員工是沒有不認識這個老板娘的了,都對她是好評如涌,尊敬有加。可是,方心蕊卻明白的要求大家︰不要在公司里稱呼她為“陸太太”,而是要叫她為“方小姐”。並且她也不再在家里做設計了,而是正正規規的搬到了公司的設計部,呆在辦公室中埋頭苦干,薪水也是明碼實價地領取了,儼然就是這個公司里普通的一名員工。對陸雲峰,也是與其他的職員一個態度,平時盡量不和他有什麼接觸,見了面也正兒八百的叫上一聲“陸總”,一副公事公辦的派頭。

    回到家里,心蕊也和公司里的態度差不了多少,正正經經的,不苟言笑,做飯就做飯,清掃就清掃,總在忙碌著,連和她多說幾句話的機會都找不到了。明顯是在有意處處與他劃清界限,但陸雲峰對此真是無所適從,他受不了這種好似上司與下級的關系。

    為了拉近和心蕊的距離,他刻意買了一條鑽石項鏈送她。本來,他是想買花的,可又覺得太幼稚了一點就作罷了。他以前是送過心蕊的花,但那是在“追求”她期間走走形式,現在真的要送了,又難為情起來了。

    “謝謝你對公司做出的努力!”

    “沒什麼。”她淡淡地推辭。

    “你肯這樣幫我,我真的是……”

    她不讓他把話說完,“這不是幫你一個人的事,大家都得靠這個公司吃飯的。”

    陸雲峰听她這樣一說,心里就有了點酸酸的感覺,臉色也不大自在了。

    心蕊似乎有了點過意不去,又說︰“事業可是你的生命呀,我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她有了一些幽默,卻也沒去踫一下那個首飾盒。這令陸雲峰很有幾許失落,這可是他在珠寶店用心挑選了好幾個小時的禮物啊!

    陸雲峰感到了深深的無能為力,直接去責怪心蕊吧,她也沒有什麼錯,彬彬有禮的樣子也讓人說不了硬話;不去責怪她吧,他心里又對她這種冷淡窩火得很。最終,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只好保持著沉默,眼睜睜地任由她這樣一天又一天地疏遠自己。

    冷戰的局面持續著,陸雲峰覺得再這樣下去自己肯定會受不了的。

    終于,陸雲羽的突然到來使事情有了些改變。

    在三個姐姐里,陸雲峰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二姐了。她是那種典型的虛榮女人,好面子、講排場、為人又尖酸刻薄、自以為是,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覺。陸雲峰從小就與她很不投緣,一般是連話都不大說上幾句的。而就是這個姐姐,卻一個電話也不通知就徑直提著一大箱行李闖進了陸雲峰的家,並毫不客氣的住了下來。

    “你忽然到這里來,姐夫知道嗎?”陸雲峰問。

    雖然陸雲羽說是出來散散心的,但以他對她個性的了解,就知道事情是不會象她自己講的那麼單純,必定是她和姐夫又出了什麼問題。

    “我的事,要他來管!”陸雲羽氣哼哼的。

    “你又怎麼了?”陸雲峰不耐煩地問.

    陸雲峰並不是如何關心他們那些總也扯不清的矛盾,他只是不希望這個二姐介入自己的生活,他已經夠煩的了,她還來添什麼亂?

    “你的脾氣也該改改了!姐夫又不是你的奴隸,你就不能客氣一點嗎?”

    陸雲羽臉色發青,咬牙切齒地,“他趙賢會是奴隸?他都敢在外面……他就不是個東西!”

    “你怎麼———”

    “雲峰!”旁邊的心蕊阻止地叫道。

    陸雲峰咽下了想責罵的話,拂袖而去。

    這樣一來,陸家就真成了一個三口之家。

    剛開始,陸雲峰對與陸雲羽共住一個屋檐下很是反感。但有一天早晨,當他看到心蕊從對面的臥室走出來時,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一個想法令他高興起來,甚至是非常歡迎陸雲羽的到來了。

    那天一到公司,陸雲峰就把心蕊叫到辦公室。

    “有什麼事嗎?”心蕊連坐都沒有坐,徑直問道。“我很忙的。”

    這使陸雲峰有些受傷的感覺,他咬了咬嘴唇,“今天早上,陸雲羽問我……問我們……為什麼是分房住的?”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心蕊的臉有點泛紅。“好多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可———她這人疑心病很重,又多嘴多舌的,我擔心……”他故意皺眉,沒有把話說完。

    “擔心什麼?”心蕊果然問了。

    “她會到爸爸跟前去亂說一通,前幾天我爸爸在電話里就在問———”

    “問什麼?”

    “問我們,怎麼還沒有小孩。”陸雲峰不知怎麼回事也開始臉紅了,但他並沒有說假話,父親的確是不止一次的問過這話了,只不過他這一回是故意借題發揮罷了。

    心蕊的臉更紅了,不敢和他的眼楮接觸一下。

    “你是知道的,我爸爸有心髒病,萬一……”

    “這個———”心蕊沉吟著,“那,你說怎麼辦呢?”

    “我們,能不能暫時住在一個房間,擠一擠,先應付幾天再說吧,她又不是不走。”

    心蕊猶豫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那好吧!”她的聲音小得幾乎听不見,剛一說罷就逃也似的快步出了陸雲峰的辦公室。

    陸雲峰不覺得意地微笑了。

    當晚,他就搬進了心蕊的臥室。

    “你———睡床?還是沙發?”心蕊低垂著頭問。

    陸雲峰自然選擇了沙發。

    雖然是天天睡在沙發椅上很不舒服,但他感到和心蕊不那麼遙遠了,心里就充滿了喜悅。這正是他此次厚著臉皮耍賴的目的,他也不是有什麼非份的心思,只是想藉此來與心蕊更接近一些,他們這樣子呆在一個房間里,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最親密的情景嗎?能夠和心蕊這麼近距離的在一起,就是陸雲峰現在最熱切的事了。

    每天夜里,陸雲峰傾听著心蕊那輕輕的呼吸聲,竟感到那是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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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 時裝走秀

     

    化妝間里擠滿了人。

    五彩繽紛的衣物,五彩繽紛的模特兒,五彩繽紛的燈光……這是一個五彩繽紛的世界。過多的色彩、過多的人已經令方心蕊頭暈目眩起來了。她找了個角落靠牆站著,不相信地看著這一切。這居然就是她的專場服裝秀!這怎麼可能呢?她,方心蕊竟然會有這麼一個時刻!若不是這些天來她一直是在忙著這件事的話,準備著這一切的話,她還以為這些不過是在做夢呢!

    這是一個盛況空前的時裝秀,就連本城的電視台也會同步直播這場名為“天使”的服裝秀。這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一種成功了。心蕊是不能不感到激動的,這正是雲峰醒過來以後她努力的結果。是的,自從雲峰清醒了之後,她就開始全心全意地投入了工作之中,不僅是要讓忙碌的工作沖淡自己感情上的痛苦,更是她希望能成為那種陳旋所推崇的獨立、自尊的現代女性,也能體現自我的一些人生價值,進而有能力為其他的人做些什麼,比如像杏兒這樣需要幫助的人。當她這樣去做的時候,她的心果然寧靜了不少。從中體味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與熱情,盡管她還是被那絕望的愛情所苦惱著,但她已經不再像過去那樣一味沉溺于情愛糾纏之中了。

    “工作是眼楮能看見的愛”,這是鄭明凡在信里摘抄詩人紀伯倫的一句話。心蕊品味了一遍又一遍,深深感到其間的雋永。真的,一個人的生活里有這樣一份愛的話也是不錯的了。至于其他的愛,,心蕊已經學會了不去奢望,也不敢去向往了。

    離開場只有五分鐘了。張導演已經把一份最後改定的發言稿交給了心蕊,要求她在趁模特表演的這一段時間默記幾遍,結束時可以演講。

    表演開始了,一切都按照設想的進行著。模特兒的演出都很出色,燈光和音響也是恰到好處,觀眾的反應比預料的還要熱烈……但是,這些並沒有讓心蕊鎮靜下來,她反而更加心慌意亂了,緊張得嘴里發苦,全身微微顫抖起來。她已經是相當有表演經驗了,但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很重要,關系到很多的人和事,她真怕有什麼閃失,心里就是無法輕松得了。她向外看去,希望尋找到某些保證或安慰。可是,她失望了︰羅文比她還要緊張,滿頭是汗地正在對付那部攝影機;而李放和林志邦則在那兒寒暄著什麼,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問題。

    “別緊張,一切都會順利的,你肯定會成功。放心吧!”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是雲峰!她頓時覺得心情一陣輕松了。

    “我總是記不住台詞。”她求助地說︰“這可怎麼辦啊?”

    他笑了,眼里有一抹欣賞。“你不需要什麼台詞,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好了。”

    “這,可以嗎?”

    “只要是你的真心話就行了。”

    被他這樣一說,心蕊沒有那麼失措了,整個人也自如多了。

    “你———一直都是很優秀的。”雲峰最後說了這樣一句話。

    心蕊知道,以他素來的為人這就是最大的贊揚之詞了。她這還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不加掩飾地評價某個人,她沒有想到自己在他的心目中會是如此的地位,不禁又是驚喜又是害羞了。同時,心中的勇氣也倍增起來,演講也變得不是那麼可怕了。

    不知道因為了什麼,甦醒以後的雲峰似乎像是變了一個人。深沉、冷漠依舊,但多了某些東西,特別是他看自己的目光里,總有那麼一些熱忱,甚至可以說是脈脈含情的了。具體是怎麼一回事,心蕊也說不上來。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總是在強迫自己離他遠遠的,去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她是答應過麥可的呵!她是必須要離開雲峰的,她是不會不守信用的人,若不是這次的計劃還得借用一下“陸太太”這個身份的話,她早就應該在雲峰痊愈的時候離婚了……

    “方小姐,該你上場了。”舞台監督在低叫道。

    心蕊不能再胡思亂想下去了,她嘆了一口氣,搖頭甩開那些惱人的念頭,準備上台了。

    所有的服飾都已經展示完畢了,按照慣例就是設計師在全體模特的簇擁之下走上了“t”型台。此時,心蕊就懷抱著鮮花走到了台前,微笑著鞠躬致謝,觀眾們熱情的掌聲經久不息,無數的鎂光燈閃個不停。這情形令心蕊激動萬分,喜悅得淚盈余睫,不禁有點飄飄欲仙了。但是,她還沒有忘記此次真正的目的。她向後一揮手,場內所有的燈光都暗淡了下來,在《讓世界充滿愛》的音樂聲中正面牆上的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個畫面︰破舊的校舍、牛背上的小女孩、油燈下看書的學生……起初,觀眾有片刻的意外,議論起來了,隨即就安靜下來專注地看著,並不時地發出一聲聲輕嘆。

    心蕊亦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這些早已熟悉的畫面,心里又一次感動萬分。

    這就是電視台那次去湘南拍攝的“希望之行”專輯片。前些日子已經剪輯完成了,也在電視台播出過好幾次的,反響是不小,但實際的收效卻並不大;來捐助的人是不少,可數額確實是遠遠不夠的,起不了多大的效用。

    對此,羅文的解釋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他說︰“肯看一看這種節目的人幾乎都不是有錢人,縱然是有那份愛心也沒有多大的力量,那些真正的大款們就算是听說過這些事情,也只是听說而已,是留不下什麼深刻印象的。”

    “那就讓他們有印象啊!”

    “哪有那麼容易?誰能把有錢人全關到一起受教育?”

    “總有辦法吧!”

    辦法,終于讓心蕊想了出來。她決定辦一個聲勢浩大的時裝秀,凡是想得到的商界名流都在她的邀請之列,然後再來個“劫富濟貧”。雲峰也作了她的“幫凶”,他不僅沒有對這個計劃表示過反對意見,還盡力提供了需要的一切幫助,不單單是解決了資金問題,方方面面都顧及到了的,由始至終,他的表現都很紳士,這令心蕊非常感激。同時,她也不由得有幾分悲哀,自己還是很依賴這個男人的,而且是那樣的喜歡這種依賴他的感覺,這將如何能夠瀟灑的去結束兩人的關系呢?

    正因為如此,這才有了今天這樣一個時裝秀。

    接近一個小時的專輯片播放完了,會場里有一瞬間的寂靜,接著等到燈光再一次亮起,人們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心蕊這時走到台子的正中央,“諸位!請安靜!請安靜!”

    漸漸地,大家靜了下來,把所以的目光都投放到這個白衣如雪的女人身上。

    “女士們,先生們,我……我……”心蕊困難地接不下去了。該死!發言稿上的話她竟一個字也記不得了。

    台下的人誰也沒有出聲兒,靜靜的等待著她的下文。這使她更加心慌意亂了,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是好了。

    “只要是你的真心話就行了。”心蕊忽然想起這一句話來。

    是誰這樣說過呢?她用目光掠過人群,立即看見了雲峰,他正對著自己,臉上沒有笑容,一副緊張、關切的樣子,當他發現她在看著他時,眼楮里含滿了鼓勵的意味。

    心蕊心中安定了不少,開始照著自己真實的意思說道︰“我十分感謝各位的光臨,佔用了大家的寶貴時間真是很對不起了!另外,還有一點對不起大家的是︰我這場所謂的時裝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多少有點欺騙性質啦!騙你們來嘛,不為別的,就為了門口那兩個捐款箱來著。是不是居心不良了一些?”

    有一些人開始笑了起來,會場里的氣氛輕松了許多。

    “不過,請諸位放心!”心蕊也笑了。“捐款可是純屬自願的,沒有人會強行打劫哦!”

    等笑聲低了,心蕊又開口了,聲音變得嚴肅而沉重了。“剛才的專輯片大家已經看過了,其中的種種也無須多加渲染,我只想告訴你們的是,那些不過是許多無奈中的一小部分罷了,還有更多我們不曾知道的或正在發生的悲劇在上演著,稍微有點同情心的人們都是不願意看到這些事情發生的吧!如果要阻止它們,其實是很簡單的,只要少買一瓶香水、少吃一頓宴席、少添購一雙皮鞋……只需要節約那麼一點點,你就可以改變某人的一生啊!”

    她的聲音並不高,卻份外的清朗,似乎要鑽進每個人的心里去。

    “我個人的力量當然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但我們在場的每個人的力量加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心蕊熱情洋溢地說︰“這就是這場秀為什麼叫作‘天使’的原因了。不是我的服裝能令人們變成天使,而是你們每一個有愛心的人們,你們才是真正的、改變著這人世間的天使。”

    說完,心蕊退向了後台。她不能再說什麼了,她已經激動得太厲害了,必須找一個地方穩定穩定情緒。

    陸雲峰已經站在了後台等著了,並及時地遞上了一杯水。“我———真是以你為榮!”

    她接過水,一飲而盡。眼里雖然滿是興奮的神采,心里依然忐忑不安的。“我真不知道這樣有沒有用處?”

    “你是在擔心‘搶劫’不成功嗎?”雲峰打趣地。

    “哈!”心蕊失聲而笑。他的幽默令她感覺好了一些。

    “去看看吧!”雲峰建議道。

    然後,他就很自然地拉住了她的手向捐款處走去。

    心蕊幾乎停止了呼吸,雲峰正握住她的手!而且是如此的熱情,如此的親密!她做夢似的跟著他,不敢有一點兒的掙扎,真怕他會就此松開了去。

    大廳里鬧哄哄的。尤其是在那兩個捐款箱前面,已經擠滿了熱心的人們,正在耐心的等待著向箱子里投入一些什麼。在人群中,他們居然發現了胡剛和高娜。

    “看起來,每個人都有善意的一面。”心蕊很是感慨。

    “那可不一定。”

    “你為什麼不相信呢?眼前不就是人人不甘落後的以人為善嗎?”

    “今天———”陸雲峰掃視了一眼那些忙碌的記者們,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我還是認為不管他們的動機如何,此時他們的行為是充滿了善意的。”心蕊固執地說︰“人性縱然只有一面是發光的,也總比不發一點光的好吧!”

    “你這個人呀————”雲峰滿含柔情地端詳了她好一會兒。

    他的目光讓她臉紅,又開始心慌意亂起來。

    “我們溜走好不好?”他突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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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天堂?地獄?


     

    “這怎麼可以?你是贊助人,我是設計師呀!”

    “沒有人注意到我們的,我們留在這里沒有什麼意思了啊。”雲峰像個小孩子似的。

    他用了“我們”這個詞語,听起來他們的關系很親密,心蕊不禁有些動心了。

    “走吧!”他拉了拉她的手

    她順從地跟著他向門口擠去。這兒的確不太需要他們了,人們自己在徑自的攀談著,來來往往地穿梭著,捐款處自有楊濟慈、沈卓、黎華等志願者在照料著的,她為什麼不珍惜這與雲峰難得一次的單獨相處的光陰呢?也許,就在明天,這種時刻就不再會有了。

    他們剛剛走到門口就踫見了林志邦。

    “走了嗎?”他問

    心蕊還來不及回答,雲峰就搶著答道︰“我們回家去。”他一面說著,還一面更緊地握住心蕊的手。

    林志邦有些詫異地盯著他們牽著的手,呆怔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心蕊有一點難為情,但更多的是喜悅。回家!和雲峰回家!這是多好的感覺啊!

    雲峰不知為何沒有去取車,而是拉著她的手徑直走上人行道。

    他們漫步在星空下的街頭,呼吸著夜里所獨有的清涼空氣,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的心里都是一片寧靜和安詳,兩個人的手始終相互握著,並肩而行。這,與那些擦肩而過的一對對情侶們何其相似!

    心蕊沒有喝酒,卻有一種沉醉的感覺。那溫暖的夜風吹得她渾身軟綿綿的,心思恍惚的有如行走在雲端霧里。偷眼望去,雲峰也是一副心神不屬的樣子,眼里燃燒著一股灼熱的火焰,他這是怎麼了?心蕊從來沒有看見過他這種樣子,她不禁有了一些不安。今夜,又會發生些什麼呢?

    她暗暗祈禱著,真希望這條路就這麼一直延伸下去,他和她就這麼永遠手挽著手地走下去,直到白發如霜該有多麼美好啊!

    但是,世界上哪里會有那樣長的路呢?盡管他們走得很慢,楓情苑還是到了。

    心蕊不由得有幾分若有所失,悄悄地嘆了口氣。雲峰似乎能夠了解她的心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像是某種安慰。她因此而感動得微微顫抖起來,她絕沒有想到他會和自己如此心靈相通,如此的親密無間!她環顧四周,心里很是依依不舍,這是全世界最好的地方了,而此時此刻,亦是她這一生之中最為幸福的時光了。可是,這一切將很快就成為回憶,將不復存在了。在以後的日子里,自己剩下的就只有對這些情景苦澀的追憶而已。想到這里,心蕊更加難過起來,淚水模糊了雙眼。

    陸雲羽的房間還有燈光,看來還沒有休息。他們也不敢在客廳里多作停留,忙輕手輕腳地回到了臥室,關好了房門。因為陸雲羽的關系,這些天來心蕊都必須得與雲峰共處一室。他們每夜都是近在咫尺,卻又各自為政。心蕊總是躺在那張大床上有一大半的時間未曾合眼,她倒並不擔心雲峰會有什麼不軌的行為,危險的卻是她自己,老是心跳得無法入眠。

    “這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吧!”她對自己說。

    和平日里一樣,她先去了輿洗間梳洗,雲峰在沙發上坐著等待。當她出來時,卻立刻覺察出今天和以往的情形有了點不一樣了︰室內回蕩著輕柔的薩克斯曲子《回家》,雲峰不知道何時去拿了一瓶紅酒上來,已經倒好了兩杯,正在等著她出來。

    看到她,他立刻遞上來一杯酒。“為你今天的成功,我們應該干一杯吧!”

    他們輕輕地踫了一下杯,相對而飲。雲峰接著又倒滿了酒,他們又笑著一飲而盡。轉眼間,半瓶酒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也許是因為了酒精的作用,心蕊開始變得有些多話起來。她嘰嘰呱呱地講了很多往事︰鄉下的童年、父親的逝世、沒有圓成的大學夢……說著、說著,她就忍不住哭泣了起來。那些往事總能讓她無比傷感而又脆弱。

    “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多想了。”雲峰溫情脈脈地攬住了她。“現在,一切不是都好起來了嗎?”

    好起來?心蕊更感傷了。現在的她即將失去自己最心愛的人了,還會好得了嗎?

    他把她的頭輕擁入懷,柔聲地安慰道︰“不要傷心啦!你還有我。”

    她靠在他的肩上,聞著他身上那股強烈的男子氣息,竟有了一種幸福的錯覺。一顆心失去控制地亂跳起來,跳得她頭昏目眩了。

    “休息吧!”她慌亂地站起身來,避開雲峰的目光,迅速躺到床上就拉過毛毯蓋嚴了全身,借以掩飾自己顫抖的窘態。

    雲峰還在直盯盯地看著她,不肯稍稍移開一下那灼人的目光。她在這樣的注視下羞得滿臉通紅,于是,她伸手就去關燈,想在黑暗之中遁形。

    可雲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別關燈!”他說︰“讓我看看———看看今夜的你。”

    然後,他就掀開了她身上的毛毯,用一種欣賞而贊美的眼光看著她。心蕊的睡衣是十分保守的,但此時,她卻有了一種赤裸裸的感覺,她羞得忙閉緊了眼楮……雖然她看不見什麼,卻明顯地感覺到雲峰的身體正向自己壓了下來。她屏住了呼吸,幾乎快窒息了,一顆心都快跳出了來。突然,雲峰的吻就落在了她的眼楮上、眉毛上、最後停留在她的嘴唇上,由輕柔而變得如饑似渴起來,越來越熱烈了,似乎要把完全她吮吸掉。而她,發現自己正以最大的熱情在對他作出反應……

    “噢!不可以這樣!”她呻吟著低喊。腦中閃過了“這算什麼?”的念頭。開始清醒了一點,試著想掙脫雲峰的懷抱。

    “不要!不要拒絕我!”雲峰反而抱得更緊了,並更狂熱地親吻起她的脖頸來。

    心蕊愈來愈渾身發軟了,根本無力反抗雲峰的攻勢了。

    “我要你!”雲峰狂野地,“我要你!”

    “上帝呵!”她祈禱般地低叫了一聲,徹底放棄了任何抵抗。

    她不再去管這是對還是錯了?明天,又會如何?她也不去計較那麼多了。這一刻,她願意、願意把自己交給這個男人。能完完全全地屬于他,不是她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嗎?毅然決然地,心蕊關上了床頭那盞燈。

    在黑暗的籠罩下,沒有了任何語言,沒有了任何思想,只有那超越了一切的漩渦……

    當一切都已經結束,雲峰沉沉地睡了過去。心蕊卻毫無睡意,這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是心理上極度的興奮。想想看,這怎麼可能呢?她已經完成了一個女孩向一個真正女人的蛻變,而且,這個男人竟然是陸雲峰啊!她在腦海里反復地重演著今天晚上的情景,回味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他的每一句話……心中又是激動又是甜滋滋的。漸漸地,心蕊的意識就模糊了起來,她也飄進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雲峰已經不見了人影,只剩下心蕊獨自躺在床上。她的臉可怕地發起燒來了,想到自己已經完全是雲峰的妻子,她偷偷地笑了。同時又有些不知所措了,悄悄地轉頭看去,還是沒有發現雲峰的身影。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不在場,反而讓她感覺自在許多,他們之間經過了那樣的事情,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他了?他們又將是一種什麼樣的關系呢?

    是老板?是情侶?還是丈夫?

    心蕊自然當雲峰是丈夫了,在她的心中,他一直都是自己的丈夫的,這純粹是感情上的一種認同,與那種關系沒有太大的聯系的。可這件事情的發生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影響的,心蕊本來以為她將要離開雲峰了,心里早已是充滿了離情別緒,但萬萬沒有料到他們的關系居然有了這樣一番天翻地覆的大改變!她的心重新又滿是希望和喜悅了。

    懷著對新生活的熱望,心蕊步履輕快地下了樓。

    雲峰還是不在,想是去上班了。陸雲羽已經在飯廳里吃早餐了,因為居然這次是自己弄的早餐,她心里就很不高興了,看見心蕊就噘了噘嘴。

    “你看,這都幾點了?”她責怪地說。

    心蕊沒有回答,只是柔順地笑了笑。她的思緒還停留在那奇妙的恍惚之中,現實的一切反而如夢境般不真實了。

    陸雲羽扔給她一張早報,頭版上登的正是昨夜那場“天使”服裝秀的報道。雖然有一點影射心蕊與“雲峰服飾”在沽名釣譽,但總體上還是贊賞之意要多一些,這表明了此次計劃已經是成功了。而她自己在昨夜,不也是還獲得了另一種成功嗎?心蕊不禁是喜行于色了。

    陸雲羽顯然不喜歡她這個樣子,開始訓導起她來︰“你能這樣出鋒頭,該感謝的是雲峰和我們陸家,就憑你自己,無論如何也是沒那個本事的,你要弄清楚哦……”

    電話鈴忽然響了起來,嚇了兩人一跳,陸雲羽的話也就被打斷了。

    “我去接!”心蕊一下子沖了過去,手不住地顫抖。

    “喂!是心蕊嗎?”電話里響起楊濟慈愉快的聲音。

    心蕊忍不住有些失望了,她原來以為是雲峰的電話。“濟慈阿姨呀,您有什麼事嗎?”

    楊濟慈興致勃勃地告訴她,昨天晚上幾小時所得的捐款比這幾個月的總合還要多一倍。“照這樣下去,實在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呢!”

    這個消息的確令心蕊高興。但是,她的心中更多的是不安。雲峰怎麼還沒有一個電話來呢?事情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大對勁了。

    “哦!”陸雲羽忽然想到地說︰“雲峰他出差去了。”

    “出差?!”心蕊大吃一驚。“去哪里了?”

    “我怎麼知道?”陸雲羽不耐煩了,“他一大早就提了個箱子往外走,我不問他,他還當沒看見我呢!”

    最初的一刻,心蕊簡直就不相信這是真的。在這樣一個時候,雲峰沒有給自己留下只言片語,沒有任何交代的跑到什麼地方去出什麼差!他這是什麼意思?!猜疑混雜著不安在心蕊的心里糾纏著,翻騰著,整個人都痴了,呆了!連陸雲羽在說些什麼話她一句也沒有听見。

    陸雲峰這一去就是兩個星期。

    心蕊從李城那里了解到,他的的確確是因為公事去的,到米蘭參加一個國際服裝交易會。理由是挺冠冕堂皇的,但心蕊不免就有一點疑懼,一來是這樣的交易會完全是用不著他親自去的;二來,在他們經過了那樣激情的一夜之後,雲峰的態度似乎不應該是如此匆匆離去才對吧!他這個樣子到底是因為了什麼呢?

    在分開的這一段日子里,雲峰也曾來過幾個電話。但內容不是那邊的天氣如何,就是交易會的情況如何等等泛泛之語,並不曾觸及一點私人的話題。心蕊又怎麼好意思說什麼了,只有靜靜地听著,內心的疑惑與恐慌正在不斷地滋長。好在,這期間她也很忙碌,下一季度的服裝要用心思去設計;還有好幾場服裝秀要去觀摹;而捐款的事還在繼續。回到家,她不僅有家務事要做,還得面對陸雲羽的各種挑剔和嘮叨。這些都令她無暇去顧及、去考慮什麼了,所以,盡管她心底不能安穩下來,但眼楮總是倦得不肯睜開來,也總能昏昏地睡過去的。而有些問題,是似乎只要不刻意的去糾纏,也就像是真的不存在似的,難怪那個斯佳麗的“明天再去想吧”的符咒是十分有用的。

    心蕊也就靠著這一句話,看似平和的度過了這本來應該是混亂不堪的十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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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7:21:20
第五十五章 補 償


     

    陸雲峰回來的時候,心蕊並不知道.

    那天,她一大早就出了門去郵局取一筆匯款了。匯款是從倫敦來的,是陳旋在當地華人留學生中籌集來的一筆為希望工程捐贈的助學金。數目雖不是很多,但其中所包含的真情實意卻是沉甸甸的,心蕊是能夠充分體會得到的,並因此而非常感動了。

    她去取了款,又交到相關的人員那里,已經是中午時分了。她沒有胃口去吃午飯,就漫無目的地在街頭走著,心里想到那個回避了許多日子的問題。陸雲峰,他現在當自己是什麼人呢?

    開始,心蕊是有一點自信的,多少還以為雲峰之所以那麼做,是真的愛上了自己。可他這樣自顧自的離開,又顯然是不把她的感受放在心上的了,而且,他在電話中的態度是那麼的若無其事,竟令心蕊自己都有些鬧不清楚那夜是不是做了一個春夢而已了?

    事情愈加撲朔迷離起來,心蕊越想越糊涂了。她真想立刻能見到雲峰,面對面的問一問他︰這究竟是個什麼意思?但她心里又有些害怕,萬一是她不願意知道的答案,那叫她該如何是好?

    而且,這中間還有一個不能疏忽的人———麥可!

    正當她在想著雲峰和麥可的關系時,麥可就出現在她的視線中了。他正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她停下了腳步,猶豫著該不該避開。看見這個人,她就有些慚愧的感覺,她到現在還沒有履行答應他的那個條件,現在非但沒有離開雲峰,還……這使她有犯罪感了。

    可麥可已經看見她了,並向她走了過來。

    “陸太太,你還好嗎?”

    听到這樣的稱呼,心蕊不由得一陣臉紅。尤其,是麥可說出“陸太太”這個詞,她就覺得有點諷刺的意味了。

    “見到你很高興。”麥可很誠懇的樣子。

    心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每次她見到這個人都會覺得十分尷尬,這並不是憎惡,而是———嫉妒吧!

    “我一直都是很羨慕你的呢!”麥可看著她,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羨慕?”心蕊吃驚地張了張口。他竟然是這樣看待她的處境的,這倒很令她意外了。難道他不知道她和雲峰的真實情形嗎?

    “是啊!”麥可很是神往地說︰“我真羨慕你身為女人。如果,我能夠變成你這個樣子就好了!”

    心蕊不大懂得他的心理,本能的,她安慰他說︰“你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他悶悶不樂地搖了搖頭。“你是不會明白的。”

    他那種有苦難言的心情,心蕊立刻就感覺到了。“他必定是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苦衷和心路歷程吧!”她暗暗想。

    “對不起!”她抱歉地。

    麥可一下子笑了。“這,又不關你的什麼事?有何對不起的?”

    是呵,她有什麼必要抱歉的呢?這不是有一點可笑嗎?心蕊也不禁覺得有些滑稽的味道了。她和麥可的第三次見面,竟然是在這大街上,還傻傻地站著談論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題。而他們兩人的關系又是那樣的非同尋常———情敵!一男一女也能夠成為情敵,這不是挺奇怪的麼?想到這一點心蕊不由也笑了。

    兩個人就站在大街上這麼相視而笑。乍一看,還真有如一對很默契的好友似的。

    “心蕊。我可以這樣叫你嗎?”麥可收住了笑,挺認真地說︰“我覺得你這人很不錯,很親切的,像是我的姐妹一樣。”

    他這樣講,心蕊覺得有幾分別扭。但竭力不表現出來,忙點頭同意了。麥可,看上去是個相當敏感的人,她不願意令他難堪。

    “你是不是———認為我這種人不正常,變態?”

    “哦,不是的!不是的!”

    “哦?”麥可狐疑地看著她,有一點受傷的味道。

    “麥可,我真的不覺得你有什麼不好的。你又沒有做任何犯法的事,又不是壞人,為什麼要以為別人會瞧不起你呢?”心蕊小心地措辭著,“你不過是,想法和別人不大一樣,只不過是對自己的定位有些不能隨大流罷了,又或者,是上帝對你犯了一個錯誤。再說了,每個人都是與別人不同的,都有選擇自己生活方式的自由,只要不危害到他人,另類一些也沒什麼不對的。”

    其實,心蕊完全沒有義務費心思去解釋什麼的,但她柔婉的心地力圖想令麥可感覺舒服一些。

    麥可注視了她許久、許久。

    “難怪,雲峰總是說你最是善良體貼不過了!”

    心蕊臉紅了,有些羞赧,有些驚喜,她沒有料到雲峰會在麥可面前如此評價自己。那———他對她是有欣賞和贊許的了。信心,在她的心中滋長起來。

    街上的人已經開始向他們行注目禮了。

    “不打擾你了。”麥可在告辭了。“他今天不是回來嗎?”

    “誰回來?”她一頭霧水。

    “雲峰呀!他不是下午兩點的飛機麼?”

    心蕊一呆,她根本就不知道這事,自尊心一下子被狠狠地刺了一刀。

    “再見了!”麥可擺了一下手,走了。

    心蕊也機械地擺了擺手,就站在原地無法動彈了。此刻,難堪與忿怒在她的心中交混著,撕咬著,弄得她幾乎就想當場失聲痛哭了。雲峰歸來的消息反而要別人來告訴她,而且,這人偏偏是麥可!這不是無形地證明了某些事情嗎?剛才的信心立刻化為了烏有。

    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雲峰果然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吧台邊喝酒,旁邊還有他的二姐夫趙賢。

    “舅媽!舅媽!”

    陸雲羽最小的女兒琪琪撲了上來。心蕊這才發現陸雲羽的兩個孩子也一起來了,那個十二歲的男孩大衛沒有與妹妹在一起,而是遠遠地倚在露台的欄桿邊,冷冷地看著他的父母,一語不發。看樣子,他似乎是知道大人之間出了什麼問題的。大衛看見她,也沒有打招呼。她也沒在意,對他和善地笑了笑,就去與趙賢寒暄去了,以及忙著回答琪琪的各種問話。與雲峰就沒有機會說上話了,只泛泛的問答了幾句而已。

    趙賢是一個很和氣的人,一副好先生、好父親的樣子。心蕊對他的印象向來較好的,她真想不出他會犯什麼錯誤?會令陸雲羽恨得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這麼久都不肯回家去。雖然,陸雲羽在這里住了很長的日子了,但她不是一個容易接近的人,心蕊也不敢詢問她什麼,自然也就不清楚他們夫妻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陸雲羽一直繃著臉,不肯搭趙賢任何的話。趙賢卻時不時地偷視一下妻子,故意借著女兒問她一句什麼。結果,總是踫了一鼻子的灰,窘迫的樣子實在令人可憐。看來,是趙賢真的做了對不起陸雲羽的事情在先,現在是來賠禮道歉的了。

    有這麼一件尷尬事橫在中間,心蕊本來有滿腹的疑竇想問雲峰的,也不方便說出口了。而且,心蕊還計較著剛才的事情,心里對雲峰就有了幾絲怨懟,就故意不怎麼去看他了。

    心蕊曾不止一次幻想過他們小別重逢的情景,沒想到會是現在這種形同路人的冷淡場面。

    “我怎麼就變得小氣了呢?”心蕊有些奇怪,又有些自責。她以前就不止一次的原諒過雲峰,不知這一次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無法像過去那麼大度了。

    一直到晚上,他們倆回到臥室,心蕊依然是悶悶不語的樣子。

    “心蕊———你這是怎麼了?”

    “沒有怎麼。”她簡短地回答,低頭不理他。

    “生意的事,我不能不去的。”陸雲峰在解釋著︰“走得急了一些,就沒有跟你說,是我不好。”

    這話讓她感覺好了點,臉色柔和了下來。

    “你的手機是不是沒有電了?”

    心蕊檢查了一下,果真是如此的。“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給你打了很多次電話。”

    那這麼說來,他不是不通知她回家的事情了,而是無法聯系得上。心蕊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笑容浮上了臉龐。

    “真是的!我怎麼忙得都忘了充電呢?”

    “你很忙嗎?忙些什麼呢?”

    于是,她就給他講了一下這一段時間的事情,他也頗有興趣地問這問那的。接著,他又談起了在米蘭的一些見聞。兩人開始談得很高興了,比才見面時的氣氛好多了。可是,他們誰也沒有提起他臨走前那個晚上的事,似乎彼此都在有意地回避著些什麼,有時他們心里好像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但是,也只是雙方的目光稍一接觸,就紅著臉立刻躲閃開了去,又繼續扯一些不關緊要的話題了。

    說到後來,一切可談的幾乎都講完了,心蕊一時無話,便伸手關了燈。

    “休息吧!你也很累了。”

    雲峰沒有答話。在黑暗中,她只听見他嘆息的聲音。她的心“怦怦”直跳,不禁若有所待起來。但,室內是一片寂靜。雲峰沒有任何舉動,似已入睡,安靜得連呼吸聲都幾乎听不到了。心蕊失望得一顆心直往下沉,思緒紛亂的睜著眼楮,一直到天明。

    接下來的日子,他們還是每夜共處一室,卻再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了。雲峰始終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對她,明顯比以前關心許多,甚至可以說是體貼入微的。尤其在物質方面,做得更是明顯的,他雖然從不刻意送她禮物,或獻什麼殷勤,但心蕊總是發現最近自己的銀行帳戶會增加一位數,又或是梳妝桌上忽然多了一件價值不菲的首飾……她知道是他所為。可他既然從來不明說,她也就不去問。他送的禮物越是多,越是貴重,心蕊的心里就越是失望,他不明白她的需求只是限于感情方面的嗎?這些有價的東西反而令她感覺別扭,這根本就像是一種變相的補償。

    心蕊反復思考著自己目前的處境,越想下去就越是不安了。過去,她雖然也一直是為情所困,但心里因為總是提醒著自己要接受分離的現實,就很能認命的。可是,自從那一夜她和雲峰的關系有了實質性的改變以後,這不僅使她在生理上改變了,更給她的心理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原本那種宿命的觀點開始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她已經失去了素來鎮靜的態度,不時想入非非,百感叢生的結果竟然是令她有了天長地久的要求。然而,雲峰的表現卻越來越不能給她安全感了,他將所發生的事情當作了什麼?僅僅是一夜情?還是……心蕊想不明白了,只在心里忐忑著、猜度著。終于,她忍不住試探著與羅文談了談,想借此了解一二男性的心態。

    羅文正在準備著結婚。馬麗是那種比較新派的女孩,即不善于操持家務的白領麗人。也就不怎麼樂意把精力用在置辦鍋碗瓢盆的瑣碎事情上了,所以,這些挑挑選選的工作就扔給了羅文。他呢,就拉上了心蕊幫忙。兩個人這幾天就常常見面,不乏談話的機會了。

    “沒想到你這麼急就要結婚了,我還以為要等幾年才喝得上你們的喜酒呢!”

    “沒辦法!”羅文一聳肩,“遲早也是要結婚的,說不準早一點還能發現問題,回頭也及時些,免得互相耽誤了時間。”

    “還沒有結婚就開始打退堂鼓了,你也太不應該了嗎?”

    “不是我有這種想法,馬麗心里還不是這樣子看的?”羅文挺坦率的。“到時候,還不知道誰甩了誰呢?”

    “怎麼會?你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沒感情嗎?”

    “不是沒有感情,只是不想活得太累了,糾纏不清的下去,彼此都會痛苦的。有些感情,是不能強求的,實在不合適還不如還對方自由,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是不是?有的時候學會放手,是比執著還要好些的。”

    羅文的話似乎是在影射什麼,把心蕊听得一愣。她是不是有些強求了一點呢?雲峰會不會也認為她是在糾纏不清的女人?她一直只憑著自己的心意去愛著雲峰,雖然沒有勉強他的意思,但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感情會不會帶給他什麼困擾?是否會成為他的壓力?照羅文的說法,的確是有這種可能的。否則,雲峰為什麼不再提起離婚的事情了,而又加倍小心的對待她,是她成為了他的某種十字架嗎?當她以更加微妙的心態去看待那晚所發生的事時,就不由得有些悚然而驚了!自己當時不是心甘情願的嗎?不去計較後果的嗎?可是,過後還是不免以此來作為要求雲峰如何如何的理由了。盡管,心蕊不願意承認,但她的的確確是有了要雲峰負責任的心態。

    讓心蕊始料未及的是,她的愛竟然也會變成自己所愛的人的一種桎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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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離婚協議書


     

    “那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現在的人就可以不顧及了嗎?”心蕊掙扎地問。

    “你是說———性愛?”

    心蕊的臉紅到耳根了,不敢答話。保守的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與任何男人討論過這樣的事情呢!這一次,她如不是想弄清楚雲峰對那件事情的真實想法,她是不會提這個話題的。

    “這個嘛,也不是很重要的因素。現代人嘛,尤其是很多男人,並不是非得和喜歡的女人上床的,逢場作戲的事情屢見不鮮。有錢的男人更是如此了,不可能把每一個有關系的女人都娶回去吧!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啊!”

    “這———也可以嗎?”

    “你不會沒有上過生理衛生課吧?”羅文笑了起來,“幼稚得不知道有‘沖動’這個詞吧?”

    羅文已經說得夠直接的了,心蕊也不再好意思問下去。忙把話題扯到窗簾的花飾上面去了事。

    這次談話的結果,是令那件事在心蕊心中徹底地變了性質。“泄欲”一詞逐漸取代了原來那些羅曼蒂克的看法,雲峰對她的大方愈加讓她難受了。這算什麼呢?地道的交易嗎?她又成了什麼人啊?!這種感受令心蕊覺得屈辱。理智地,她認為自己是該離他而去了。可她的感情又讓她拿不定主意,結果她還是什麼行動也沒有采取,日子就在她這樣猶豫不決中一天天地消逝著,她和雲峰依然沒有什麼新的變化發生。

    倒是陸雲羽與趙賢已經解決了他們的問題,一家四口又團聚如初了。

    他們的裂痕也就是大部分中年夫婦最為常見的那種情況︰正當十幾年的婚姻生活磨光了所有的新鮮和激情的時候,另一個年輕而善解人意的小女人出現在趙賢的身邊了,他情不自禁地就開始了一段新的感情。不久,東窗事發,陸雲羽就知道了這一切,立刻和趙賢鬧僵了。一怒之下就離家出走到了弟弟家。陸雲羽其實並不是真的要離婚,她只不過是氣憤不過,做個樣子,威脅一下丈夫而已。她知道,像趙賢那種老持成重的人是不會不顧及兩個孩子的.果然,趙賢不得不讓步了,結束了那段婚外戀,說盡了好話,保證又保證的,陸雲羽這才肯回家去了。

    陸雲峰在這件事情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竟然是他,特意去把趙賢找了來,勸說他們和好如初的。

    “我只是,不想這個二姐老是住在這兒罷了。”他輕描淡寫地說。

    心蕊是知道他有這樣一種習慣︰明明是那種真意卻偏不表現出來,裝成一副很冷淡的模樣。以前,他這種個性是很令她欣賞的,認為他這是深沉而不嘩眾取寵的男人味。可現在,陸雲峰的這種個性卻讓她哭笑不得了,他這麼什麼也不肯說清楚,這讓她該如何定位他們的關系呢?說起來,事情拖到如今這個地步,心蕊也不是沒有一點責任的。她的性格天生溫和、容忍,而不會采取主動,又尖銳不起來,更加之她潛意識的懷著一些期望,決不肯就此就離開雲峰,便一任事態拖延下去而遲遲不願解決什麼了。

    但是,這世上的事情似乎是自有其內在的規律的。無論人們自己願不願意去面對,它們仍然會起著相應的變化,造成另一種全新的局面出來,讓人們再也無法逃避得了。

    正當這種看似平靜的生活又維持了兩個多月後,一個意料不到的難題終于擺到了心蕊面前。

    那天下午,心蕊因為身體一直不太舒服就沒有去上班,呆在家里看一些服裝資料。她讀了幾頁時尚信息,就遇到了障礙,有幾個法文單詞沒有翻譯過來,她無法弄清楚意思。忽然,她記起雲峰有幾本外文大詞典,就放在他的書房里的,或許會有一些用處。于是,她就進了沒那個她很少去的書房。

    雲峰的書房很大,也很舒適。不僅有一面牆的書架,還有一張長長的沙發椅。曾有很長一段時間,這就是他躲避她的地方。現在他不怎麼來這里了,但還是明顯地在躲避著自己,不是嗎?他的姐姐一走,他們不就是又開始分房而居了嗎?想到這個,看到那個薩克斯,心蕊不禁發了一會兒愣。搖了搖頭,她就開始在書架前搜尋起來。只一會兒,她就找到了那本法文詞典。那本書又厚又重的,不過才捧了幾分鐘,她就有些吃不消了,手臂酸澀起來,干脆就在那張書桌前坐了下來,仔細地翻看著。查到了那幾個單詞以後,心蕊把書放回了遠處。正準備離開時,她一晃眼看見書桌上散亂地擺放著信紙、原子筆、檔案夾之類的物件,凌亂不堪。真像是一個不會收拾的孩子!心蕊心中泛起一股柔情,微微地嘆了一口氣,就著手整理起來。

    很快的,一切東西都井然有序了。只剩下一本日記似的冊子忘在了外面,拉開抽屜,她想把這個私人東西放好。就在此時,無巧不巧地她就看見了抽屜里那個大大的公文袋。而且那上面居然寫著她的名字,筆跡卻是雲峰的。

    “怎麼會有給我的公文呢?”心蕊奇怪極了,順手就拿起了它。

    既然是寫明給她的,心蕊就沒有任何顧及了,毫不猶豫地打開了公文袋,好奇地看了下去。這是一份離婚協議書,林林總總地,有五、六條款項。每一條都是關于對她的補償條件的,房子、存款、車子……應該說,這樣的優厚條件是很少見的。

    雲峰真是慷慨啊!心蕊想笑,淚水卻瘋狂地涌了出來。拭了拭淚水,她再看了一遍這份協議書,她把目光定在了“陸雲峰”那個簽名上,心里像是有一把尖刀在割著一樣的疼痛不已。原來,他陸雲峰早就準備好了離婚的;原來,他的決定是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原來,一切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

    她再也沒有勇氣看下去了,一下子就跌坐在地板上,無力再站起來了。驀地,一陣眩暈襲了過來,她的胃里就翻江倒海地難受得不得了。她頭昏眼花地沖進了衛生間,拼命地吐了起來,惡心得喘不過氣了。在又是一通翻天覆地的嘔吐之後,心蕊筋疲力盡地倒在床上無法動彈了。一陣虛脫感從腹部下面的什麼地方向她的全身蔓延著,幾乎要將她的頭和身體分開了去,這令她難受極了!她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

    忽然,心蕊想起了一件事情來︰這一個多月來自己沒有來過例假!

    “難道,我這是———懷孕了!”

    這個念頭一浮上心頭,就立刻佔據了心蕊的全部思維。並逐漸地加以了證實。她在驚訝之余,就是滿心的喜悅之感了。這是雲峰的孩子呵!是他們倆的孩子呵!她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腹部,百感交集的淚水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一時間,心蕊完全沉浸在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之中,暫時忘記了那一份離婚協議書。

    “你的確是已經懷孕了。”她拿著檢查單去問醫生時,立刻就得到了證實。

    一剎那間,一股欣喜就在心蕊的心里竄起。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咬了咬嘴唇,很痛!她這才確信自己真的即將為人之母了。第一個反應,心蕊就是想立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雲峰。可剛撥了一半的電話號碼,她的手卻停了下來。慢著!自己又開始犯一廂情願的老毛病了,像雲峰這樣的男人,會歡迎孩子嗎?孩子,對他來說意外著什麼呢?心蕊的心惶然不安起來,她收起了電話,怔怔地坐在那里。她努力要理出個頭緒來再決定些什麼事情,她覺得自己不能再一味的想當然了。

    恰在此時,心蕊收到了大衛的一封電子郵件。

    心蕊與大衛的友好關系是在他來舅舅家接他的母親時建立起來的。大衛和琪琪是作為父母再次聯結的紐帶,硬是被趙賢拉來的。琪琪還小,並沒有什麼別的感覺,可大衛卻已經是個初醒人世的少年了,父母的事情也知道得不少。要他來扮演這種讓父母和好的工具,簡直就是一種難堪了!所以,大衛在他們家一直就是悶悶不樂的,根本不能像妹妹那樣嬉笑玩樂。

    心蕊從一開始就覺察到大衛的這種情緒,心里一直很是同情與擔憂。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雲峰,就十分不希望大衛也會在成長的心路上有什麼陰影存在,她是那麼真心地想幫助一下這個憂郁的男孩。

    機會倒是不少的。在那幾天,趙賢忙著與陸雲羽修復關系,心蕊就擔當了臨時保姆的角色。她那種天生的親切氣質,使得她與孩子的相處總是很愉快的。小欣、琪琪是如此,大衛也是不例外的。他們每天玩在一起,心蕊和他談論nba、電腦游戲、後街男孩……漸漸地,他們就成為了朋友。大衛也變得活躍而多話了,終于,他亦肯談論一下他對父母的看法了。

    “其實,那個女人和爸爸早就有關系了,我是看見過好多次了。可我沒有告訴媽媽,我———不希望這個家就這樣散了。而且,我覺得爸爸有時候也挺可憐的,媽媽那個人———所以我真的是好矛盾!”

    心蕊也沒有長篇大論地勸他什麼,只是淡淡地把自己母親的事情講了講。然後說︰“無論是什麼人,都是有自己的問題的。而每個人又都不可能是完人,肯定是會犯很多錯誤的,就是我們自己處于那樣的境地,也不見得就做得更好,是不是?只有學著去原諒別人,還有就是,等待一切順其自然。”

    也不知道大衛听明白了沒有,但他多少開朗了許多。與心蕊也更加親近了,他不叫她舅媽或阿姨,而是直呼姓名、一副朋友的樣子。回去以後,他還不時的發來電子郵件,與她交流各種感想。

    雲峰是知道他們的關系的,常常笑心蕊是個孩子王。

    “你很喜歡孩子嗎?”他問。

    “當然,你呢?”心蕊一邊問,一邊小心地觀察著他的神色。

    “哦!不,我是不怎麼喜歡小孩子的,他們都很煩人得很。”

    “怎麼會?小孩子是很可愛的呀。夫妻沒有孩子,關系就不容易穩固吧!”

    “那也得看他們本來有沒有感情了,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偏偏為了孩子綁在一起,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而且,小孩子也是很可悲的。”

    “是嗎?”心蕊勉強地一笑。

    “說真的,如果陸雲羽不是我的姐姐的話,我倒是希望趙賢和她離婚了算啦!就為了孩子,不得不與討厭的女人生活下去,趙賢不是很可憐嗎?”

    心蕊蒼白著臉,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今天不是去醫院嗎?”雲峰關心地問︰“有什麼不對?”

    “我———”心蕊張了張嘴,正遲疑著說是不說。“我是———”

    這時,雲峰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沒有再注意她了,她只得咽下了想說的話。

    “是王教授嗎?麥可那件事情,您有計劃了嗎?”雲峰剛剛說了一句,就戒備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就快步走到露台去了,並刻意壓低了聲音。

    心蕊苦笑了,識趣地避進了臥室。她把自己投在床上,開始思想了。

    “他是不喜歡孩子的!”這個意識一刻不停地在她的腦海里盤旋著,“原來,他認為孩子不過是一種障礙!”

    “我如果說出懷孕的事情,他會怎麼認為呢?”她又想︰“我不能用此事來牽絆他,這不是像是在要脅他,要他和我在一起嗎?”

    心蕊痛苦地扭著雙手,一顆心徹底地沉入了谷底。她又想起了那一份離婚協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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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遇見高娜


     

    心蕊已經在很大的程度上做了決定,只是暫時還沒有實際的行動。

    因為,在理論上她雖然知道是要與雲峰分手的,但是,實際上她該如何去做?又該往何處去?孩子又該怎麼辦……她都還沒有具體的主張。尤其是,當她一看見雲峰的臉的時候,那慣有的猶豫就又跑了出來,她真舍不得這個男人!而且,他似乎是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的時,心蕊就更加依依不舍了。目前,她的身材還沒有什麼變化,她覺得自己還有時間,還可以留在雲峰身邊,多呆幾天是幾天罷。她這樣的想法就像是一個身患絕癥的人還兀自貪婪的眷戀著生命,反而比常人更加割舍不下、放不開了。

    另外,心蕊按時去醫院作檢查,並不敢稍有輕心。不管雲峰要不要這個孩子,她是要定了的!這一點,心蕊是從來就沒有過任何猶豫的。

    “恭喜你了!”那個婦科的李大夫溫和地對她說道︰“你的情況很穩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就安心等著作媽媽吧!”

    不會有問題?心蕊苦笑了。她的問題才叫大呢!看起來她是那麼的富有而又健康,十足就是一個年輕又幸福的準媽咪。可實際上呢,她只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女人,將撫養一個注定了不會有父親的孩子!當然,李大夫是不會知道這些的。除了心蕊自己,誰也不知道她現在的真實狀況。就連陳旋,她都沒有提過一個字,並非是因為面子的問題,而是心蕊自己的性格使然。多年的寄人籬下養成了她外柔內剛的性子,更加不願意給別人添一點麻煩,她遇事是寧可咬牙忍著,也不願把問題推給別人去扛的。所以,自從她發現自己懷孕後,心里縱然是波瀾起伏,外表還是泰然自若的,只是變得主動的給童梅去了幾次電話,也並沒有說什麼,不過是些尋常的問候話罷了。但心蕊已經感到了某些安慰與勇氣了,一個女人只有在自己孕育生命的時候,才能真正了解到何謂“母親”吧!

    心蕊檢查完身體以後,向李大夫道過謝,就慢慢地往外走去。在經過婦產科的手術室時,她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抬眼看去,她看見走廊的長椅上坐著七、八個女人,有正等著進去手術的、也有看來已經做過手術的,臉上的神情都很復雜,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心蕊嘆了一口氣,心中滿是憐憫,她不知道這些女人為什麼不要自己的骨肉?但她覺得她們的心中必定是隱藏著一個悲情故事。若不是有不著不得已的苦衷,誰會狠心地去扼殺那些小生命呢?是沒有哪個女人會這樣決絕的罷。因為,每一個女人都是天生的母親呵!

    “無論如何,我是絕不會放棄你的!”她輕撫腹部,對小寶寶低語。心里對他或她的愛又濃烈了許多。真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的孩子了。

    這時,手術室的門“呀”的一聲開了,走出一個令心蕊做夢也沒有想到會在此處遇上的熟人來———高娜.

    這家醫院雖然很大,很有名氣,但因為遠離市區,是很有一點偏僻的。正是這樣,心蕊才舍近而求遠的到這里來的。她就可以避開認識的人,以免雲峰听到什麼風聲了。可誰知她避來避去還是沒避開,而且,還是她最不喜歡的熟人。很顯然,高娜也看見了她。她站住了腳步,怔怔地一時沒有動,似乎是相當的不手足無措了。這一來,心蕊倒不好意思裝作沒看見她了,那麼也太不禮貌了一些。她向高娜點了點頭,表示招呼過了,就準備離去了。

    高娜突然彎下了腰,疼得呻吟了起來。

    “你怎麼了?”心蕊急忙奔了過去,扶住了她。

    “沒……沒……什麼!”高娜試圖推開她,掙扎著想站直起來。可是,她沒有成功,腳一軟又倒在心蕊的身上了。她的臉色慘白,瞳孔放大,一副病得不輕的樣子。心蕊忙扶住她坐到椅子上去,又掏出紙巾替她抹去額頭的冷汗。

    “好一些了嗎?”她擔心地問︰“要不要叫醫生來?”

    高娜強裝笑臉,深吸了一口氣,這才說︰“不用了,過一會就沒事了。”

    心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話才是,只好保持緘默。她猜想,那個男人應該是胡剛才對,不禁左右看了看,並沒有發現那個影子。

    “不用找了,那些男人怎麼肯來這個地方?他們只會給你幾個臭錢,說一句︰‘打掉算了!’了事。”高娜不無辛酸地說。“還會怪你自己不小心。”

    接著,高娜就自嘲地笑了笑,拿出一支煙來點燃。因為吸得太急了一點,嗆得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心蕊看著她此時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心痛的感覺,以前對她的厭惡感一下子就減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女人對女人的深深同情。

    “你不要再抽煙了,這對身體沒有好處。”她溫柔地拿開那支煙。

    高娜感激地看著她,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你到這里來做什麼呢?”

    “探望,一個朋友。”

    “誰呀?”

    “他……哎,是你不認識的。”

    高娜有些狐疑,但她還是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你好一點沒有?”心蕊關心地問。

    高娜點了點頭,順從地由著她扶住向外走去。

    “真想不到,我們兩個人也會走到一起。”高娜有點感慨的。

    心蕊也有些感嘆了。她和高娜的關系一直都不是很好的,也不知是因為了什麼,總是僵得像仇人似的。其實,仔細想想她們也沒有什麼矛盾呀,那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呢?她始終就沒弄明白過。

    高娜自己倒先說明白了,“其實,我從來就不怎麼討厭你的,每一次都是在針對陸雲峰那個臭男人的罷了。”

    心蕊不懂雲峰怎麼會得罪她,他們在自己嫁給雲峰以前不是常常約會嗎?難道雲峰也曾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情?莫不是他們也有瓜葛……她很想問,卻又忍住了。算了罷!自己與雲峰又豈是平常夫妻能相提並論的?還關心那麼多干嗎?

    ‘他不過是個———“

    高娜看了心蕊一眼,就口下留情地沒有說下去了。但隨即又皺了皺眉,說︰“你也真是的,居然會去愛上那樣一個人?”

    心蕊低下了頭,無奈地笑了笑。“那———有什麼辦法?”

    “一開始,我還認為你只是因為錢呢!可後來,他都成了植物人,見你還是那麼一心一意地對他,就知道你是動了真感情了。在這樣的年月,還有像你這種女人可真是奇怪了!”

    “有什麼奇怪的?愛一個人罷了。你也可以呵!”

    “我?!怎麼可能呢?”高娜笑了,非常坦白地樣子。“生活早就磨光了我的天真,隨便遇到一個男人,我總會條件反射的去計較他的財產、地位這些實際的東西,又怎麼可能犧牲自己去愛一場?”

    心蕊默然。高娜說的也是實在話,這也是大多數人愛不起來的原因吧。感情中一旦混雜了現實的種種因素,就是不可能純摯得起來了。

    “那我呢?”她捫心自問︰“是因為雲峰有錢嗎?”

    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一直以來,她只是愛他、愛著他本人而已。真的沒有過別的私心雜念。看著高娜憔悴的臉,心蕊突然很是感激雲峰了,正因為有了一個他,自己才會真真心心地愛一場!才會是一個有愛的女人!而且,還將擁有一個所愛的人的孩子,以致于不枉度了這一生!

    “你是完全可以找得到一個愛你的人啊!”心蕊善意地、由衷地勸高娜。“被愛,也是一種幸福吧!”

    “談何容易呵?”

    “應該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吧!是有很多人喜歡你的。”

    “喜歡我?是喜歡我的身體吧!”高娜嗤之以鼻。“你不懂的,男人,看中的就是這個!”

    她這話令心蕊一呆,像是被什麼尖刀刺了一下,心中一陣疼痛。

    剛走到醫院大門口,一部出租車就開到了她們的面前。

    高娜上了車。“一起走嗎?”

    “不了。你先走吧,我還有一點事情要辦。”心蕊幫她關上了車門。

    她的確是有點事情。在剛才經過醫院停車場的時候,她似乎看到了雲峰那輛黑色的奔馳停在那里。雖不是十分的確定,但這已經勾起了她心里的好奇,她得回去看個究竟。

    “你———自己多保重。”高娜最後很誠懇地說︰“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暫的。太苦了自己不劃算了!”

    心蕊默默地點了點頭,心中一時百感交集。

    目送那輛出租車絕塵而去,心蕊便回身向停車場走去。愈是走近,她的心就愈是緊張不安,一種奇怪的,不祥的感覺籠罩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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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醒悟、決定


     

    果然,那輛車正是雲峰的奔馳,就連車號都是一字不差的。可是,它怎麼會在這里呢?難道雲峰也是正在這家醫院?他是在跟蹤自己嗎?可這也太不可能了一點,他不是那種孩子氣的人。心蕊滿心疑惑地盯著汽車,真希望它能夠開口說話,回答她的疑問。

    答案立刻就有了,因為這時心蕊已經听到了一陣熟悉的笑聲,並遠遠地看見了兩個熟悉的人影———雲峰和麥可!他們肩並著肩,一面向車子走了過來,一面有說有笑的愉快交談著什麼。心蕊本能地閃避開了,退到了身旁的一輛中巴車後面,掩藏住了自己。

    “看來,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你這一下該放心了吧!”

    心蕊听見雲峰在這麼說,聲音親切而溫柔。

    “是啊,沒有想到事情如此順利。真得多謝你了!”麥可在回答,听上去是興奮而喜悅的。

    听起來倆人正在進行著某件重要的事情,那是一件什麼樣的事呢?心蕊急切地想知道。但是,他們卻不再細說了,只提到一些醫院的名字和幾個她不明白含義的醫學術語。

    雲峰已經拉開了車門,準備離去了。“到時候你能受得了嗎?”

    他的嗓音充滿了關切的意味,听得心蕊心里一陣刺痛。

    “那有什麼?誰叫我自己想作你的女人呢?”麥可有一點調笑的味道。

    雲峰的女人?!這就是麥可在他們的關系中所擔當的角色了,心蕊木然地呆怔著。“那她算什麼呢?是絆腳石吧!”她自嘲地想道。

    “小姐,請你讓一讓。”一個司機模樣的人對她喊道。

    心蕊茫然地讓開了,那輛中巴開走了。于是,她就完全暴露在雲峰面前了。但她不想動彈,發現了又有什麼關系?在這一刻,一切都變得那麼無所謂了。因為,心蕊知道這將是一切該結束的時候了。

    “心蕊!”雲峰吃驚地叫。

    她向他無意識地笑笑。忽然,覺得他叫她的名字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是她的什麼人啊?他們,是夫妻嗎?他們,曾經真的是親密過嗎?此時此刻,她看著雲峰,這才發現他是如此的陌生和遙遠,他從來就不曾屬于過自己。她也從來就沒有真正成為他的什麼人,他們的關系從一開始就只是充斥著合約與交易,別的,還剩下什麼了呢?即使是曾經有過,那也是她自己獨個兒幻想出來的結果罷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的腦子清醒得不得了了,好像一下子從一個噩夢中醒了過來似的。

    按理說,心蕊也不是第一次看見雲峰和麥可在一起了,只是這一次,她是真的不感到傷心的。可就是這次小小的偶遇,卻恰似一顆小小的石子兒,正好擊中了她心中那個原本已經岌岌可危的沙塔。雖然,只是那麼輕微地一撞,但已是完全令她所有的防線崩潰坍塌了。

    “我沒有跟蹤你們,真的!”她平靜地說。

    雲峰走了過來.“你不要誤會,我們只是……”

    心蕊向後退去,同時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雲峰停住了腳步,眼里流露出急于表白的神色。

    “你們忙你們的,我不打擾了。”她禮貌地向麥可點了點頭,避開了雲峰的目光。

    恰在這時,右側剛好開來一輛出租車。心蕊不等原來的乘客下來站穩,就搶似的擠了進去,並急急地拉上了車門。

    最後,她听見麥可在叫︰“心蕊!你先等一等!雲峰!你還不快點去追!”

    “她總會明白的。”雲峰在回答。

    好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呵!他永遠是那麼的超然,而她自己呢?卻總是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傷痕累累,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小姐,你要去哪里?”

    那個年輕的司機的問題居然讓心蕊啞口無言了,她有好幾秒鐘的茫然。怕冷似的,她往座位上靠了靠,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先開走再說吧。”半晌,她才倦倦地說。她只想盡快地離開這里,至于去什麼地方,過一會再想罷。

    那個司機雖然年輕,但顯然是見多識廣的。二話不說,“呼”地一聲就把車子開了出去。

    心蕊閉目靠在椅背上,腦海中閃過以往的一幕幕。還真的就有了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那個司機不住地從後視鏡里窺視著她,大約正在心中猜度著什麼。心蕊提包里的手機驀地響了起來,倒把他給嚇得不輕,忙心虛地收回了窺視的目光,專心開起車來了。這情形,還真有幾分滑稽的意味,令心蕊不禁菀爾了,心情似乎好了一點。

    手機還在不知疲倦地響著,心蕊還是不願意去接。直覺告訴她︰這必定是雲峰的來電。都是如此地步了,她再也無意听什麼解釋了。還有什麼必要嗎?何況他又沒有什麼不對,連一般的婚外戀都算不上的罷。自己也根本就不是什麼棄婦,只不過是一個雇員,有資格去計較嗎?現在,不過是工作完成了、合同到期了,她也該是退出的時候了。如此而已。

    心蕊關上了手機。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呢?”那個司機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她搖了搖頭。“不,不用了。”

    “接了吧,有問題說清楚就沒事了。”

    心蕊笑笑。並不反感他的多事,年輕人的直率和熱情總讓她感到很可愛。

    怎麼?她已經把自己當作是中年人了嗎?自己很老了麼?她詫異地想了想她的年齡︰二十六歲。並不算太大的呀,想要從頭來過應該是可以的罷。只是她的心……

    車子開到了市中心的文化廣場,心蕊叫司機停下了車。她下了車,然後就靜靜地坐在噴泉池邊的石椅上,看著過往的人們、欣賞他們的服裝、他們的笑容、他們的步伐、他們的……看著,看著,很奇怪的,她的心中不再有任何感覺了。要說有,也只剩下了無盡———麻木。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一群鴿子從心蕊的頭頂飛過,這驚醒了她,她抬起頭來,思緒飄到某一個遙遠的地方去了。

    不知是哪里在放著《風雨彩虹,鏗鏘玫瑰》這首歌曲,音量很大,愈加增添了田震聲音的力度,真的就有了一種震撼人心的效果。心蕊也被這歌聲吸引住了,听著、听著,就有了某種從夢中醒來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失去了些什麼,但又找到了一些什麼。

    方心蕊離開廣場的時候,她那前行的步伐顯得出乎尋常的穩定,她的脊背挺得直直的。

    當陸雲峰六點鐘準時回到家里時,天色還沒有全黑。客廳里還沒有開燈,這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心中總是感到隱約的有些異樣,似乎這個家里少了一點什麼。

    偌大的屋子靜得讓人透不過氣來。陸雲峰向四周一望,他現在明白到底少了些什麼了,是———心蕊!今天沒有了她那溫柔的笑臉和問候。

    她還沒有回來嗎?這多少有一點不合常規的,她一般是在他回家以前趕回來,為他準備好一切的呀。但陸雲峰也並不如何擔心,他的心蕊總是會回來的。他十分確定的認為,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來翻報紙了。可看了好一會兒報紙,她還是沒有回來。他感到了幾分饑餓,于是他站了起來,決定去自己動手做一頓晚餐,也可以讓心蕊也小小的驚喜一下。

    經過飯廳時,陸雲峰一下子驚呆了。餐桌上早已經擺滿了各種菜肴,全部都是他向來喜歡吃的東西。而且,那花色、那拼盤,竟比平日里的還要精致許多,顯然這是心蕊用了不少心思與功夫的。

    他用目光急切地尋找著,卻怎麼也看不見心蕊的人影。燭台下面,卻有一封信在等著他。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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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8 17:32:36
第五十九章 心蕊遠走


     

    “親愛的雲峰︰

    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你不要覺得別扭或討厭,這將是我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如此叫你了。自此以後,你就不會再勉強自己來忍受我的一切了。

    的確,我坦白的向你承認自己是愛著你的,一直是在愛著你的。這樣子有一點讓人難為情,但想到這以後我們將是天涯各西東,相逢也只是魂夢之中的事了。直接承認自己心中的這份感情,也不會給你帶來什麼困擾的了,而我也算是釋放一下吧!或許有助于自己在某一天能夠平和地面對這一段經歷,能夠冷靜地為它劃上一個句號,可以重新去開始另外一種人生。

    你是知道的,我似乎總是孤單單的一個人。爸爸很早就撇下我自顧自的走了,媽媽?唉!不提也罷了。當你說要與我結婚的時候,你是不會想到這對我來上是意味了什麼?也不會想像得到我心中對你的感激與依戀有多麼的濃厚!是你,給了我一個自己的家呵!是你,使我從此以後不再孤獨的在這人世中無依無靠了!然而,事實卻並非像我想像里的那般溫馨,我把自己完全陷入了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里了。你給我的這一切,竟然是我今生最大的感情牢籠!它囚禁著我,直至今天。哦,對不起!這樣形容是不公平的,一開始是你欺瞞了我一些事情,但到了後來就完全是我自己心甘情願的了。甚至是我在一味賴皮式的想要維持這樣一種關系了。你是從來就沒有強迫過我任何事情的,這怎麼能夠怪到你呢?所以,我到底還是要謝謝你的,真的很感謝你給了我楓情苑這個美麗而又可愛的家!.

    所以,你千萬不要因為我而有什麼內疚心理。你自始自終都不曾有過錯誤的,你只是不愛我罷了。而這原本就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卻決不是一種過失。事情之所以延誤到現在,全是我的自以為是造成的結果。我總是天真又自私地想以自己的痴心來牽絆住你,不肯去放手,我以為這就是愛情。其實不然,我這樣的行為是完全忽視了你的意願和你的感受,強迫你與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女人栓在一起,這分明也就是另一種殘忍的囚禁。原來,人是因為相愛著才想要在一起的,而不是我認為的在一起了就能夠產生愛情,所以我是偏頗的。漸漸地,我終于明白了這一點,知道了自己的過錯是如此的令你痛苦,希望我能夠及時地改正及彌補些什麼,現在還不算太晚罷?

    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過名字了,應該是可以生效的。另外,謝謝你的好意了。我不能要那些財產,我並沒有做過什麼,無功就不能受祿吧。我會工作來養活自己的,說到這里,我也想請你放心了,.不要以為我會看破紅塵或者會自殺什麼的。我不會的,我只是要離開這個城市,離開你。還給你自由,也給自己自由。同時,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學會忘記。或許,我最終是可以忘記你的。誠然,我是愛你的,實在是很愛你的!但我也相信時間的偉大———終有那麼一天,我是可以忘記你的一切而去愛上另一個人的。故而,雲峰你就不必擔心我了,祝福我吧!我也深深的、真摯地祝福你———一切如意!

    雲峰!哦!雲峰!真的得再見了!不知道我們還會再見嗎?但願有那麼一天吧。再一次地,我衷心地謝謝你︰給了我今生今世最為刻骨銘心的經歷。

    心蕊

    于窗下。

    (又及︰

    “我還記得,在七歲那年我撿到一只受傷的小麻雀。我把它養在一個籠子里,照顧得無微不至,直到它的傷好了,我還是舍不得放它離去。總以為自己對它那樣的好,肯定是比它在外面幸福得多。可是,這樣沒過幾天它竟然死去了,並沒有任何病癥地就死去了。當時,我哭得很傷心,卻怎麼也想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今天,我忽然想到了你,這才恍然大悟了。全心全意地去愛一個人,本來是沒有錯的,但世上卻有一種比愛更要緊的東西,那就是———自由!如果沒有自由可言,愛情也只會讓人毀滅了。

    我不能再犯童年的錯誤了,雲峰,你不是我的小鳥,你是自由的!)”

    陸雲峰一任那幾頁信紙從手中滑落,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里。他感到了某種徹骨的寒意在心中蔓延著。

    “她走了!她走了!”他喃喃地說,又不相信似地重復了一句︰“心蕊走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不肯相信這是真的。這怎麼會呢?心蕊總是那樣體諒、理解他的啊!她一定只是嚇嚇他的,是在開玩笑的。沖似的,陸雲峰跑進了心蕊的臥室。房間里幾乎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她的那些高檔的時裝和他送給她的首飾一件也沒有少,卻多出了一樣東西︰心蕊簽了名字的離婚協議書。

    看著文件上那個秀氣的簽名———方心蕊,陸雲峰失魂落魄了。

    關于方心蕊,陸雲峰最初的用心純粹是自私自利的,他只是想利用她來掩人耳目罷了。這並不是他天生就心腸冷硬,而是他從來接觸的女人差不多都是一些自私、虛榮的類型,縱然有過例外的,也由于他自己的個人根深蒂固的偏見而降低了本該有的敬意,而只能一味地看得見她們身上的缺點了。漸漸地,陸雲峰對一切女人的看法就只有一個了︰庸俗!天長日久的,他對任何女人都只是持有一種深切的厭惡之情了。當命運把方心蕊帶到他的身邊時,他對她也不例外,只希望能早一點擺脫那種交易關系就完事大吉了。可是,一個他未曾料想到的奇跡發生了!這個女人的溫柔和順,自尊堅韌,多情善良……毫不矯揉造作地展現在他的面前,逐漸贏得了他的信任和尊敬.她與那些虛偽的女人是多麼的不同啊!隨著時間地推移,她在他眼里就不僅僅是可愛了,而是一個真正值得去深愛的女人了!緊接著,在“天使”服裝秀的那個晚上,她出色的表現達到了吸引他的極至。他真的就情不自禁地要了她,也就在那一刻,他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真實情感,承認了自己對她的愛。但是,他像一個小孩子似的無緣無故的難堪起來。一時之間,竟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心蕊了?而且,在他心里更有一種情緒正在作著怪.他畢竟作了那麼些年的另類男人,在那種與眾不同的心態下生活許久了,突然發現了自己的另一種感情狀態,不免被嚇得不輕了,心理變得混亂不堪起來,像個闖了大禍而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善後的小孩子,第一個反應就是逃跑了。所以,在他與心蕊有了肌膚之親以後他就不能像其他的男人那樣極盡安撫恩愛的慣例,而是不知所措了。

    在離開那一段日子里,他也沒有如何去工作,而是一徑地想著心蕊,分析著自己的心態.後來又去找了心理醫生,對自己的全新改變進行了診斷,在完全確定了自己是真的愛著這個女人以後,他這才回到了她的身邊,並在心里暗暗發誓︰要與心蕊長相廝守永生永世.

    陸雲峰是這樣子計劃著他和心蕊的未來,卻無意中犯了一個大錯誤他忽略了心蕊的感受!

    也不能說他沒有顧及到她的反應,而是他過去的經驗讓自己對心蕊的忍受力是一萬個放心.他怎麼會擔心呢?心蕊對他可是絕對的千依百順,忠貞不二的!他成了植物人那會兒她都是沒有一絲動搖過的,何況是現在呢?即使是到了世界末日,她也是屬于他的。對于這一點,陸雲峰是太有自信了,所以他大可不必忙著去獻什麼殷勤,一切完全可以慢慢來,心蕊是會了解他的真心的。更何況今天的事情是很容易解釋的,他和麥可其實已經是處于完全分手的狀態了,他之所以還與麥可來往,只不過是要為他做最後一件事,盡最後一份心意,幫助麥可改變他自己的人生罷了。陸雲峰相信以心蕊的個性是可以理解,甚至是相當支持自己去這樣做的,更不存在生氣了。所以,他在醫院門口看到心蕊跑掉時是真的一點都不感到驚慌的,有恃無恐、心平氣和得很的。

    可是現在,他後悔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看心蕊信中的言辭,他這才了解到︰他的沉默不僅是令她誤會了他是無情的,更嚴重的傷害了她,從而令她徹底絕望地離開了。如果,他早知道會是這樣一種結果,他又何必吝嗇那幾句解釋的話呢?又何必去深沉什麼?

    陸雲峰完全沒有料想到,心蕊在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承受了這麼多的委屈之後,居然會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誤會而絕望。怎麼會是這樣呢?他不懂了!這只能說,他陸雲峰還沒曾真正了解過女人的心。

    再讀了一遍那封信,他看著信中那些心蕊自責的句子,心中更加難過了.心蕊總是那樣寬容,到了今天這個時候她還是不肯說一句怨懟之詞,生怕傷了他的心。這樣的女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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