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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玟]公主的不良情夫[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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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5:06 |倒序瀏覽
公主的不良情夫 作者:艾玟

看著眼前「父慈子孝」的溫馨感人畫面……她傻住了!
這男人、這該下地獄十八層的混帳男人!
竟然沒告訴她──他.已.經.有.小.孩.了?!
雖說那一夜的擦槍走火是她主動挑起的,事後也沒硬要他負責的意思,
但他「知情不報」,這這這……根本就是陷她於不義嘛!
再怎麼說,他倆也曾是高中時的初戀情人,
即使交往沒多久就被她的家人發現,進而逼迫他們分手,
可他一直都還住在她的心底深處啊!
所以在多年後的同學會再度見到他,她才會一時被酒精沖昏頭,將他給撲倒……
而他實在是太可惡了──她衝動,他居然也沒踩煞車?
好,不知者無罪;那現在她知道了,想離他遠一點,跟他保持安全距離行了吧?
然而她去相親、去聯誼,他卻像個牛皮糖般的緊黏著她!
他到底是想要她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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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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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5:40
沒想到的事 艾玟

  大家好。

  很開心在這寒冬的時節,又有書寶寶跟大家見面,希望能帶給大家幾許的溫暖與歡樂。

  關於這個系列,由於一開始我沒想要寫成系列,所以也就沒取系列名,沒想到寫著寫著,我居然寫了三本!

  請讓我仰天大笑一下褕裬褖裮,頖頗台颯哈哈哈,對我而言,這真是很不容易的事呀!

  姑且稱之為「霍家」系列吧!

  我這人向來喜新厭舊,常常會被全新的靈感給吸引,所以我的小說一向是以單本創作的故事居多,若有相關係列,頂多也就是兩本。

  這次居然完成霍家老三的故事,連我自己都感到十分吃驚,可能是霍心很得我的喜愛,讓我寫來得心應手--沒有卡稿、沒有斷頭,一鼓作氣就完成了。

  我得重申一下,如果沒看過《灰姑娘的好男人》這兩本的讀者,一點都不會影響到本書的閱讀,因為除了大背景相同,這是個完全獨立的故事。

  不過如果看書的你有著強烈的好奇心,很想知道霍家的老大和老二是怎麼獲得灰姑娘的心,我非常歡迎大家閱讀相關作品。

  這算不算是變相打廣告!嘿嘿。

  接下來應該要寫老四霍之江的故事,還是要讓陸政揚處理白雪這個小魔女呢?嗯~~就先賣個關子囉!以本人喜新厭舊的程度,萬一沒寫出來。這樣才不會太丟臉嘛!

  最後,希望讀者們都能喜歡這個,再次謝謝出版社及支持我的朋友、家人。

  咱們下次再見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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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5:53
楔子

  美麗的夜、溫柔的情,迷幻著心智,也考驗著男女最脆弱的意志。

  兩具赤裸裸的身軀交纏著,在這冷風颼颼,寒流來襲的冬夜裡,卻是渾身冒汗、體燥心熱。

  女人的小嘴裡不停逸出滿足的嗯哼聲,雖然極力壓抑住亢奮的感覺,但全身上下仍是散發出極度的享受滋味。

  季以倫暫停所有動作,兩手撐在雪白的頸項邊,凝看著這張美麗的嬌顏。

  她留著一頭長髮,烏黑的髮絲飄散在白色的床單上,雙頰因為情慾而有了兩圈艷紅,微卷的長睫嬌媚的半覆在靈活的大眼上。

  分別十年再見,她已蛻變成美麗又成熟的女人,再也不是青春歲月裡埋在心頭的小女生了。

  「季以倫,你為什麼停下來?」女人不滿的嘀咕。

  微抬的下巴、緊蹙的眉頭,代表著女人的不滿。

  該進,還是該退?他的神智在這一刻該是清醒,還是崩潰?他怎會跟已分手的初戀情人翻滾到床上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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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6:16
第一章

  這是一場高中同學會,在熱心同學的籌畫下,分別十年的同學終於在這個週末夜晚,在這間日式燒烤餐廳相逢聚會、懷念過往。

  約莫才來不到一半的人,不過已足以讓場面熱鬧而沸騰。

  同學們七嘴八舌的聊著往事,嘲笑年輕時在校發生的種種趣事,也大談這十年來的求學之路及人生際遇。

  有人還拿來高中時青澀的相片,對照著如今的成熟樣貌,讓人不禁感歎歲月的流逝。

  總之,大伙有著聊不完的話題──

  有人繼承家業當起小開,有人只是公司裡最低層的小職員;有人走上伸展台,有人當上會計師;有人成為懸壺濟世的醫生,有人則是當起打火英雄。

  「季以倫,你是消防隊員?!」同學們驚呼,各個想相信又不相信的模樣。

  「是呀!」季以倫笑得白牙燦爛。

  季以倫有著壯碩的體格、高大的身材、黝黑的膚色,在這寒冷的冬夜,他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緊身T恤,彰顯他那結實的猛男好體格。

  「哇~~那你有沒有拍攝猛男月曆呢?」女同學眼中閃著情色的花朵。

  幾杯烈酒下肚,季以倫的眼神在斜側四十五度角,與一雙盈盈大眼相會──那是霍心,她剛剛說她已成為小兒科醫生,在自家的霍強綜合醫院服務。

  雖然已有十年沒見過她,但他一點都不感到意外,因為她家就是醫生世家,她從小就以醫生作為第一志願,更是一路被家人朝醫生之路栽培。

  以前的她,除了唸書還是唸書,所有的課外活動都不參加,當年可是乖乖牌、好學生的最佳代表,不過還是偷偷跟他談了一場小小的純純之戀。

  「我不想拍。」季以倫說得簡潔。

  「不想拍?我看你是不夠格拍吧!」那雙擁有盈盈大眼的女人,言笑晏晏的對他說著玩笑話。

  「我的好身材可不是隨便就露給別人看的,想看還得我同意才行。」季以倫下巴微抬,挑眉回應。

  他和霍心之間還隔著四、五個同學,她坐在最角落的邊邊,他則坐在正中間,從一進來餐廳,他就注意到她了。

  驚訝於她的改變,拿下眼鏡的她,臉上有著精緻的彩妝,穿著白色緊身V領毛衣,脖子上有著一條銀項鏈,腳下是三寸高跟的長筒馬靴,從羞怯的小女生變成了亮麗的小女人。

  他倆戀愛時間很短,那是在高二上學期,他這個總是吊車尾的爛學生故意逗弄她那個好學生,結果就這麼跟她走在一起。

  那是他的初戀,也是她的初戀,當時純真的連牽她的手,都像是要鼓足一輩子的勇氣似的。

  不到三個月,連學期都還沒結束,就因為被她的家人發現他倆的戀情,於是她對他提出分手,兩人之間的關係又打回原點,回到同學的交情,還是交情很淡的那種。

  年少時,心高氣傲的他被女生提分手,他除了心裡受傷,還有那無法放下的自尊心。

  他表面上裝出無所謂的模樣──要分就分嘛!行動爽快,心卻被重重打擊。

  於是戀人分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他不睬她,連話都不再跟她說一句。

  霍心連喝了兩杯啤酒,笑看著他,「那我們這幾個女人,有機會可以一飽眼福嗎?」她當眾挑釁。

  同學們都知道他倆過往有一段情,大家都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這兩人自從分手後,在班上就互不往來,雖然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惡言相向,但只要有兩人在場時的氣壓都會莫名其妙低上好幾度,簡直就比北極還要北極!

  分組做報告,有他就沒有她;上圖書館,有他就沒有她;兩人楚河漢界分得清楚,同學夾在中間為難,卻也排解不了這種感情糾紛。

  季以倫愣住,因為霍心的話。

  今天他來參加同學會,心裡有股莫名的期待,總想看看她會變成何等模樣,但千想萬想,就是沒想到她會開口跟他說話。

  「季以倫,好身材幹嘛要吝嗇?脫一下嘛!」有女同學出聲相挺。

  「是啦!脫啦、脫啦!」眾女人起哄。

  「季以倫,你千萬不要脫,脫了,我們這幾個男人的面子要擺哪?」男同學笑著揶揄自己的身材,也是在解救季以倫。

  「在大庭廣眾之下,你們可不要害我,萬一被告性蚤擾,我可是會丟飯碗的。」季以倫笑著拒絕。

  「意思是在密閉空間,你就可以脫了嗎?」霍心雙頰嫣紅,薄唇彎起嫵媚的弧度。

  季以倫沒想到今天的她會一直針對他,他還以為她會對他視而不見,看來她是喝多了;如果他沒算錯,她從剛剛到現在,東西沒吃多少,啤酒倒是已經灌了三瓶。

  「哇,那我們吃飽飯,再去KTV續攤,一邊唱歌、一邊看猛男秀。」女同學興奮得大叫。

  「好呀!今天一定要玩通宵,不醉不歸啦!」有人附和。

  「不然下次再聚會,也許又是一個十年,要好好把握今晚的聚會。」有人感傷的同意。

  於是主辦人連忙先打電話預訂KTV的包廂,等吃完飯,就可以直接殺過去,看是要唱歌、要喝酒,要表演猛男秀,都可以各自發揮啦!

  季以倫在心裡吶喊,他可沒同意,不過他也不想掃大家的興,十年不見,人生又有幾個十年?

  相遇是緣,這個緣在佛家來說,十年才修得同船共渡,百年才修得共枕眠。

  季以倫看著霍心,霍心則是揚眉對著他淺笑,同時舉起手中的酒杯對他使了個眼色。

  他看懂她的眼色,也舉起酒杯,一口喝光杯裡的酒。

  心頭鼓動、血液沸騰,是燈光太美嗎?不然他怎麼覺得這女人的舉手投足、眼神流轉,都在故意勾起那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與其說季以倫不愛唱歌,更應該說他是五音不全──他永遠抓不住拍子,更別說能跟上節奏,最嚴重的是,他老是唱不對音。

  於是他把唱歌的場面留給其他人,一走進KTV,一個U字型的沙發座,他選擇最邊邊的角落坐下。

  沒料到隨後進來的霍心卻選擇在他的身邊坐下,他除了錯愕外,不能就這樣更換位置,否則倒顯得他這個大男人太小家子氣了。

  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音樂聲太大,講起話來都得嘴巴貼著耳朵,否則聲音會被轟隆隆的音樂聲給蓋過去。

  「什麼?」就像此刻,霍心對他說著話,他卻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只好靠近她的耳朵問了一聲。

  「我說,季以倫呀!你是很怕我嗎?」霍心的手臂黏著他粗壯的手臂,小嘴貼近他的耳邊,加大音量吼著。

  他聞到她身上一股甜香味,那是香水混合著啤酒的味道。他沒看過她這麼喝酒,應該說當時年紀小,根本沒機會喝酒。

  今晚,他也來者不拒的喝了不少酒,因為她的靠近,他的心頭怦亂、表情微赧,卻只能冷哼反問:「我幹嘛要怕你?」

  霍心不滿意的再問:「那你是討厭我囉?」

  「十年沒見,我為什麼要討厭你?」

  音樂聲實在太吵,霍心顯得很不耐煩,一首歌曲剛好結束,她大喊著,「我要跟季以倫唱歌,幫我點歌。」

  「唱什麼歌?」同學笑問。

  「愛情的限時批,我要插歌啦!」

  這是一首男女對唱的台語情歌,一首在KTV點播率超高的甜蜜情歌,大意是說男有情、女有意,只是那滿腹的情意,整日整夜都只想著心中的那一人,彼此卻怎麼都說不出口,那心情就像是春天的風箏,不知從何訴說起,最後只好靠寫信來傳達心中那說不出口的愛意。

  季以倫表情僵硬。「我不會唱。」

  「不管!」霍心的笑容裡帶著耍賴。

  季以倫表情僵硬,胸口起伏,他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片刻後,螢光幕上出現「愛情的限時批」歌名,同學將麥克風遞到季以倫和霍心的手中。

  霍心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同時拉住季以倫的手臂。

  音樂聲繼續轟隆隆的響徹房間。

  「我不會唱。」季以倫仍是這句話,手裡的麥克風像是燙手山芋似的。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唱這首歌。」她不死心的又拉又扯。

  為免大家將注意力全轉到他們身上,季以倫只好無奈的站起來,這下子他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女人是在發酒瘋。

  霍心得逞的一笑,穿著三寸高跟鞋的她,腳下不穩的左右晃了晃。

  季以倫反射性的扣住她的腰,「你小心一點。」

  不想被人注意,儘管包廂裡喧嘩又熱鬧,還是有同學注意到他們,帶著興味的眼神看著他倆的互動。

  看她站穩,季以倫這才放下自己的手。

  字幕上的小圓球已經開始移動,霍心也隨著音樂唱出這首輕快的歌曲,同學們也隨著音樂左搖右擺。

  霍心不僅歌喉好,歌聲也好,讓人感受到這首輕快歌曲裡的款款情意。

  這首歌如雷貫耳,季以倫是耳熟能詳,但他不懂她為何指明要唱這首曖昧破表的情歌,還一定要他跟著她一起唱?

  他手裡緊握著麥克風,看著螢幕,輪到他唱時,他卻是一句也唱不出來。

  霍心用手肘碰了碰他。「該你了啦!」

  「我真的不會唱。」季以倫僵著,心裡很氣惱她的作為。

  「霍心,季以倫不會唱,那我來跟你唱。」陸政揚自告奮勇的拿走季以倫手中的麥克風。

  「好呀!」霍心甜甜的笑著,手腕卻勾起季以倫的手肘,意思是不想讓他逃開。

  陸政揚的歌聲低沉有力,很有幾分原唱者伍佰的感覺,他和霍心搭配得天衣無縫,歌聲青春動人。

  季以倫心頭很嘔,以往不會唱歌,他都覺得沒什麼,反正來KTV大家顧著搶麥克風,他剛好可以大吃大喝,也沒人會來跟他聊天,樂得輕鬆自在,而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不會唱歌是件該死天殺的事!

  尤其跟霍心合唱的陸政揚,唱歌就唱歌,幹嘛對著霍心又是擠眉,又是弄眼的?!

  而霍心也是一副陶醉的模樣,只是她的手為什麼還是勾著他的手?

  一曲結束,得到熱烈的掌聲。

  「霍心,原來你歌唱這麼好。」有同學讚美著。

  「季以倫,你真的不會唱,還是不想跟霍心唱?」有同學故意逼問。

  「季以倫是真的不會唱歌。」陸政揚出聲替季以倫解危,他也是季以倫的死忠兼換帖兄弟。「他是破鑼嗓子加五音不全,除非你們的耳朵想要受虐,否則最好不要讓他唱歌。」

  季以倫瞪了陸政揚一眼,幹嘛在這麼多人的面前洩他的底,尤其是在霍心面前。

  大家都知道陸政揚和季以倫在高中時是屬於高個子一國的,兩人的交情好,難兄難弟的把吃苦當吃補。

  此時,音樂聲又響起,大家沒空再追問季以倫的歌喉。

  「沒想到你不會唱歌,好可惜,難怪我從沒聽你唱過歌。」霍心笑得可樂了,好像發現了什麼新鮮事似的。

  季以倫打算拿開她勾在手肘上的手,可是她不依,仍然緊緊的勾著。

  「你又要幹什麼?」季以倫眉頭皺得深。

  「這裡好吵,我有話要跟你說。」霍心的口氣又軟又柔。

  季以倫的臉色卻是愈來愈僵硬,像是被十噸的卡車壓過般。

  霍心的身體又搖了一下,笑得有股傻氣,與那精緻的妝容有股不協調的味道。「這鞋子怪怪的,我怎麼都走不穩?」

  「你喝醉了。」

  不過她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低頭看著自己的腳下。

  季以倫無奈的率先往門外走去,霍心得逞的笑了,跟隨著他走出這音樂震天的包廂。

  KTV只適合歡樂,絕對不是適合談心的地方,尤其是這對分別了十年的舊情人。

  包廂外的左手邊有個自助餐飲區,飲料、點心、熱食,隨意供應吃到飽。

  季以倫在角落邊停下,不想妨害其他人的走動。「你到底要跟我說什麼?」他凝著眉,表情不耐,口氣卻是異常溫柔。

  「你不是要脫給我看?」霍心挑釁的摸上他那有著結實肌肉的胸口。

  「別亂動手!」季以倫抓下她不規矩的手。

  女人可以告男人性蚤擾,男人可以告女人嗎?這世界果真是男女不平等,他只能任由她吃豆腐,卻是無力反擊。

  記憶中,那個只會死讀書的小女生果真來個女大十八變,變得他都不認得了,他是不是該懷疑霍心有個雙胞胎姊姊或妹妹?

  「季以倫,你真的很討厭我喔?」霍心以漂亮的眼睛睞著他。

  「我沒有。」他只是想起從前,有些事就這麼上了心,無法像她一樣若無其事。

  這幾年他是交過兩個女朋友,再也沒想起她,在同學會之前,同學跟他說霍心也會來,他還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霍心是誰。

  那段才三個月的純純戀情實在是太短暫,短到他不曾特意去記,或者該說他特意要去遺忘。

  「你有!你一直在閃避我,連正眼都不瞧我一眼。」霍心說得信誓旦旦。

  「你別自抬身價了,我為什麼要閃避你?」季以倫擺出一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

  看她說起話來還能清清楚楚,看來不像是喝醉,可是她的言行舉止跳脫了常軌,根本就像是酒後在鬧事。

  「既然沒有,那好呀!」她笑得眼眸彎彎。

  「好什麼?」他覺得很不耐,討厭這種無法掌控的狀況。

  「你真的在當消防員嗎?」她靠得他極近,微抬起下巴,以一雙慵懶的眼直盯著他看。

  「目前是。」他不看她,而是看著前方的自助吧,看著來來往往拿食物的客人,就是不想看她。

  「那你去劃過龍舟沒?」她問得很跳躍。

  「啊?」

  「就是端午龍舟比賽嘛!那些消防猛男都不會穿衣服,各個像是健美先生,真的好想摸一把那六塊肌結實的觸感。」她笑得花枝亂顫,一副要流口水的樣子,小手又探觸到他壯碩的胸口。

  他很確定她喝醉了,否則好學生、乖乖牌,還是小兒科醫生的她,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來?做出逾矩的事?

  「霍心,你喝醉了,打電話讓你男朋友來接你回家。」

  她呵呵笑著。「你好討厭,故意用這種話來套我有沒有男朋友是不是?」

  「我……我沒有。」季以倫辯解得很心虛。

  「我可以告訴你……」她貼近他,只差一步,整個人就要貼上他的懷抱。「我、沒、有、男、朋、友!」她一字一字慢慢說著。

  季以倫很想罵自己白癡,幹嘛提起有沒有男朋友這件事,他的腳下悄悄往後退一步,無力消受她的熱情。「霍心,你喝多了,有沒有同學可以送你回去?」

  「沒有,我好可憐,沒有朋友、沒有人喜歡我,我過得好痛苦……」說這話時,她卻仍呵呵笑著。

  季以倫的頭很痛,一看就知道她是在說假話。

  「季以倫,既然你不討厭我,那你送我回去吧!」她又步步逼近,手腕又勾上他的手肘。

  「打電話給你哥,我記得你有好幾個哥哥。」季以倫不想蹚渾水,理智告訴他,此刻的霍心是個危險人物,是他招惹不起的。

  她比出兩根手指。「兩個,我有兩個哥哥,可是他們都只會抱老婆,才不會理我,走啦!我們走。」拉著他就走。

  他的心頭猶豫,腳下卻這麼跟著她走。

  他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居然抗拒不了她,她只不過是他的初戀女友,才交往三個月,淡到像是棉花般的沒有重量,可他卻這麼任她拉著離開KTV,離開喧鬧的同學會,走進他想都不曾想像過的旖旎世界。

  當霍心說她頭很痛,腳下這雙該死的高跟馬靴害她再也無法走半步路時,他怎會任她帶著走進五星級的大飯店?

  她整個人幾乎要趴在他的身上,他只能扣住她的腰,以防她跌倒,然後在櫃檯服務生曖昧的眼神下,他登記了一間房間,還自動從皮夾裡掏出信用卡付帳。

  一走進房間,看見那張夢幻般的大床,霍心就不顧一切的拉著他撲倒在柔軟的床上。

  「哇!這床好軟。」她半跪在床上,興奮到像個偷吃到棒棒糖的小女孩。

  他只能盤腿在床上坐定,看著她燦爛的笑顏,他的心頭也軟成一片。

  然後她那盈盈水眸充滿了哀求。「季以倫,我想摸摸看六塊肌到底是怎麼滋味,讓我摸一下啦!」

  沒等他同意,或者該說在他不知該如何反應時,她的小手已穿過他的衣服下擺,穿進他的衣服裡,摸上他那天天健身的精壯胸肌。

  「哇~~」她尖叫,一臉的興奮。「好硬喔!」

  他抓住她亂摸的小手,將她的手抽出衣服外,啞聲警告。「別亂摸!」

  她呵呵笑著,果真沒再亂摸。「那你脫給我看啦!就像那些猛男月曆,求求你啦!我要看。」

  又是不等他同意,她嘴裡問著,居然動手就這麼一把脫下他的T恤。

  他的理智在瞬間崩坍、神經斷線,他可以阻止的卻沒阻止她,就這麼任由她脫下。

  「哇~~」她又叫了一聲,笑得極度誇張。「真的跟電視上說的一樣,你的胸肌好大。」小手又摸了上去。

  結果他兵敗如山倒,節節退讓。「霍心,我警告你,你不要再亂摸,否則後果你得自負。」

  「什麼後果?」她張著水汪汪的大眼,語氣略帶挑釁。

  「你乖乖睡覺,我走了。」他想跳下床,無奈手腕又被她的小手給扣住。

  「季以倫,就怕你不敢!」她一把脫掉自己的毛衣,露出那柔白的膚色,襯托她那粉紅的胸罩。

  「你……」季以倫當場傻眼。

  他一定也喝太多了,否則他怎會覺得她那股狂野、囂張的模樣真的好美;勾動著他的心、蚤動著他的血液、亢奮著他的下半身。

  她一步步迫近他,揚起下巴,一把將他推倒在床上。「你不敢!對不對?以前你就很怕事,外表看來像是巨人,其實內心膽小如鼠。」

  她在上、他在下,她就像個女王般的睥睨著他。

  是因為男人不能被激?還是因為眼前的春色?季以倫雙眸微瞇,一個翻身,變成她在下、他在上,他啃咬似的吻上她的頸動脈,懲罰的意味濃厚,卻引來她全身的戰慄。

  一切都由這裡開始!

  然後他像是躺在白雲上,應該說,他是躺在柔軟的胸脯上,這種滋味啃蝕著他的心智,果真男人都是靠下半身思考嗎?

  他將她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下,而她也將他的衣服一件件的脫下。

  為什麼霍心這麼一勾手、一挑眉,小嘴隨便說個兩句,他就全然的失守?

  該進,還是該退?季以倫的神智在這一刻該是清醒,還是崩潰?

  「季以倫,你不行嗎?」霍心不解的看著他。「還是性無能?」

  不該刺激男人,更不該說男人的寶貝不行!於是已經忍得滿頭大汗的季以倫只能不顧一切,全力以赴。

  季以倫的神智在這一刻是全然的崩潰,這是一場又美麗、又激烈的床上運動,直到兩人筋疲力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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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霍強綜合醫院急診室

  夜裡十點的小兒科急診室裡有個三歲大的小男孩,疑似得到腸病毒。

  霍心來到急診室的病床前,看著已經燒得臉紅紅的小男孩,小男孩已陷入意識不清之中,但表情仍是不適的痛苦模樣。

  「霍心……」

  熟悉的男人聲音讓正要拿聽診器的霍心抬頭,對上一雙充滿憂慮的眼神。

  「季以倫?」她的心頭一悸,不過她的腦袋沒空讓她想太多。

  「他燒了兩天,診所說得了腸病毒,要我們轉送到地區醫院。」季以倫沒空敘舊,簡單報告小男孩的狀況。

  「嗯。」霍心儘管驚訝,還是表現得很鎮定,她拿過護士遞上來的病歷表,看著上頭的資料。

  季宇傑,3歲,體溫40度,每分鐘心跳112下。

  她是醫生,無暇去想太多,只能以專業的態度,先緊急處理眼前的病童。

  她檢查男孩的手足,再以小型手電筒檢查男孩的嘴巴。

  「你看這裡都出現水泡。」霍心比著小男孩的手和腳。「他的口腔也有水泡,是標準的腸病毒。」

  「會不會很嚴重?」季以倫憂心忡忡。

  「腸病毒好發於五歲以下的幼童,就像大人感冒一樣,幾乎每個小朋友都會得,只要悉心照料,只要不是重症型的腸病毒,就不用太緊張。」霍心以專業的角度安撫。

  「可是他從昨天到現在都精神不濟,一直不太動,平常他可是很調皮,沒有一刻安靜的。」

  霍心問道:「他有沒有全身肌肉收縮?就是抽搐的現象,有沒有嘔吐?」

  「沒有嘔吐,但有沒有抽搐我就不太清楚。」季以倫很懊惱。「不然我打個電話去問。」

  「不用了,他的呼吸及心跳都有一點快,不過別擔心,看起來情況還好,我會讓護士替他抽血,做些基本檢驗,然後先幫他退燒。」

  「他這兩天都沒吃東西,我怕他會不會體力不夠,然後脫水的。」

  霍心看著季以倫的緊張,只能耐心的說:「我幫他吊一瓶營養針,防止他脫水,也可以補充他的體力,你不用擔心,他的咽喉有破洞,所以吃東西會痛,才會不想吃東西,我會幫他在嘴巴內抹個藥,你可以給他吃軟一點的,冰一點的東西,像是布丁或者霜淇淋。」

  「天氣這麼冷,況且他在發燒,可以吃霜淇淋嗎?」季以倫是疑惑的。

  「他是因為腸病毒而發燒的,所以沒關係,況且吃霜淇淋對嘴巴的傷口比較不會痛,也很有熱量。」霍心耐心解釋。

  霍心專業的回答讓季以倫安心不少。

  「這小子要是知道生病可以吃霜淇淋,一定會很開心,他最喜歡吃巧克力口味的。」季以倫總算露出淡淡的笑意。

  這時,季以倫嘴裡的小子掙扎的動著。「爸比,爸比。」小嘴喃喃叫著。

  「小傑,爸比在這裡,你乖,不要怕。」季以倫彎低腰身,握住兒子的小手。

  一聲「爸比」讓霍心的心如被巨石撞上,有種悶哼的痛,痛得她只能咬緊牙關,睞看著季以倫,他正忙著安撫小傑,沒注意到她驚訝又傷痛的眼神。

  他有兒子了?

  她的腳步微顫,只能若無其事的走到診療桌前,努力抓回空白的思緒,以專業來凌駕情緒,手指敲著鍵盤,輸入用藥明細。

  護士將用藥明細列印出來後,就拿著清單去藥局領藥及針劑。

  霍心看著那個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的個性急躁、做事總是少了幾分耐心,就像當年,要他乖乖坐在教室裡上課簡直是要了他的命,他不是發呆就是睡覺,只有體育課時才會活力四射、生龍活虎。

  而如今他卻輕柔得像陣風,不停的安撫著清醒後因不適而哭鬧的小男孩。

  過往在霍心的心裡還是抹不掉的痛。

  那一夜,已是一個月前的事了--她當時算是藉酒裝瘋?喝酒壯膽?亦或是酒後吐真言?

  都是吧!怎麼說都可以。

  她就只是想要問問季以倫,可是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年少的那一段,是她虧欠他,是她因為家裡的關係,為了不辜負父母的期望,為了能考上醫學院,而停止那段純純戀情。

  可是這個男人很沒品,追她時輕聲細語,百般討好;分手後,不但翻臉不認人,還將她阻隔在朋友之外。

  有她的地方,他一定不會參加,有他的地方,她也一定進不去。排擠她到這種程度,讓她剩下在校的一年半,簡直是度日如年。

  她很受傷,她為那段感情付出了全心的愛意,只因為她不忍拂逆父母的期待,他卻無法體諒她,對她的態度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那是她的初戀,最甜美也是最讓人心痛。

  這幾年,她不是沒有交過男朋友,只是感情都沒走到開花結果。

  在有男朋友時,她不曾想起季以倫,但每當她失戀,初戀的愛情總會讓她回憶再三,將季以倫這個人一直掛在心頭。

  她既氣他、恨他,卻又想念他。

  從小到大,她不但是學校裡的乖學生,父母和乖女兒,她也一直朝自己的目標前進,順利進入醫學院,最後選擇當小兒科醫生。

  只是這麼多年下來,她該感到滿足,為何心頭總是充斥著無法滲透的空虛?

  接到同學會的通知,她透過詢問同學知道季以倫也會去。

  她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她就是不想讓他看扁,想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於是她精心打扮,雀躍期盼,沒想到季以倫卻是看都不看她一眼,這讓她氣惱到失去了理智。

  幾杯啤酒下肚,她愈想愈不甘心,以她的才情、容貌,他怎會無視於睹?於是她主動跟他搭訕,對他挑釁,他還是愛理不理她,連跟她唱首情歌都不願意。

  最後她使出殺手鑭,想證明自己在他心中仍是有份量的,於是她直接把他給撲倒!

  他從一開始的推拒,到最後還是火力全開的跟她共用歡樂,兩人的激情沸騰到了最高點。

  一早離開飯店,她和他分道揚鑣,再也沒有聯絡,這算是一夜情嗎?她沒後悔過自己的瘋狂,那是了結年少時的一個心願。

  沒想到他居然已經結婚了,還有個三歲的兒子。

  這對霍心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該怪誰?是她沒問他結婚了沒,可是他該要主動告訴她嘛!

  他若想拒絕她,一根手指就可以對付她,可是他沒有,他居然跟她到最後!

  她在心底咒罵他一千回、一萬回。

  霍心痛恨著,她居然莫名其妙成了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

  「小傑乖,不痛啦!像蚊子叮的一樣。」季以倫輕聲哄著。

  「爸比,我不要打針,不要!」小傑坐在床上哭鬧著,手腳雖然無力,可是亂揮亂動下,要將一根細長的針孔扎進血管裡還是很危險的。

  「要打針,身體才會趕快好,你是男孩子,怎麼可以怕打針!」安撫不了小傑的情緒,季以倫的口氣愈來愈差。

  「小傑爸爸,請你把小傑的手抓好,不然這樣打針會很危險。」護士柔聲交代。

  「我不要,我不要!」小傑以最小的力量掙扎,「你是壞爸比我要跟阿姨說。」

  霍心拿了一小盒霜淇淋走過來,看著那淚眼汪汪的小可憐。「小傑乖,你喜不喜歡吃淇淋?」

  「霜淇淋?」小傑雙眼眨著淚水,看著霜淇淋,已經停止哭鬧。

  「是呀!醫生阿姨舀一口霜淇淋給小傑吃好不好?」霍以心眼神示意護士,可以準備打針。

  「好。」小傑眼巴巴的盯著霜淇淋。

  霍心打開霜淇淋的蓋子,用小湯匙挖了一匙霜淇淋,「是巧克力口味的,小傑,你好乖,阿姨餵你吃。」將湯匙遞到小傑唇邊。

  小傑沒忘記回頭看了爸比一眼。「爸比,我想要吃霜淇淋,可不可以?」

  季以倫緊握著小傑的左手腕,方便護士同時替小傑打針。「好,那小傑要跟醫生阿姨說什麼?」

  小傑笑了,「謝謝醫生阿姨。」

  霍心將一口霜淇淋喂到小傑嘴中。「小傑,你好乖,你好棒,你也好有禮貌,阿姨最喜歡乖寶寶了。」

  小傑吃得很滿意加上護士高超的打針技巧,完全忘記手上在打針。

  見小傑一口吃下,霍心又餵了他一口,接著再一口,「你是阿姨看過最可愛、最勇敢的小朋友了。」

  直到護士順利的打完針,「小傑,你好棒,可是不能一次吃太多,我們休息一下,阿姨先把霜淇淋拿去冰箱,待會再拿來給你吃好不好?」

  「不要,我還要吃。」小傑鼻子抽了抽,一副又要哭的的樣子。

  「小傑,要聽話,不可以這樣,再胡鬧,小心我揍你!」季以倫沉聲警告,一臉橫樣。

  「不要對小孩子這麼凶,他在生病,什麼都不懂,如果換作是你生病,然後又被罵呢?」霍心瞪了季以倫一眼,口氣很差--她已極力忍住自己的脾氣,無奈還是悄悄洩露了對季以倫的不滿。

  「我……」季以倫被罵得啞口無言。

  霍心看著季以倫時,小臉臭到不行,但在看著季宇傑時,又立即換了一張笑臉。

  「小傑乖,這個給你。」她從口袋裡拿出兩張貼紙。

  「哇!是海綿寶寶和派大星。」小傑很驚喜。

  「醫生阿姨幫你把海綿寶寶和派大星貼在你的手上,讓他們陪著你一起睡覺覺,好不好?」霍心學著小孩的音調,輕聲的說著。

  「好,跟我一起睡覺覺。」小傑點頭,虛弱到眼睛都快要閉上。

  霍心將貼紙後面的背膠撕下,貼在小傑的右手背上,讓小傑躺平在病床上,「那小傑乖,乖乖躺下睡覺囉!明天早上,阿姨會再送你兩張貼紙。」

  霍心替小傑蓋好被子,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才著手調整點滴的速度。

  「這點滴不能滴太快,滴完這瓶大約要八個小時,就先讓他在急診室觀察,如果燒退了,狀況沒有惡化,就可以領藥回家休息,如果有惡化,就必須辦理住院。」霍心說到最後才把視線落在季以倫身上,眼神仍透露出對他的怒意。

  「謝謝。」看著她現在專業的醫生形象,想起那一晚她挑逗的模樣,根本就是判若兩人,季以倫真要懷疑,她是不是有雙胞胎的姐妹。

  霍心深吸一口氣才道:「不客氣,這是醫生該做的。」

  小傑看著手腕上的貼紙,看著看著,慢慢陷入昏睡。

  霍心看著小傑的睡容,本想質問他關於他結婚一事,可是質問的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吞下--她有什麼立場可以質問他?說出來只會讓自己更丟臉,也證明她那一夜瘋狂的行為有多麼的不該!

  十年不見,再見到季以倫時,心裡一直遺憾著那被中斷的戀愛,要不是父母堅持,說要去學校找季以倫算帳,她也不會主動跟他分手。

  滿心的幻想加上酒精的催化,讓她帶著一股不甘心的跟他發生了關係,結果呢?

  現實是無情的,有夢才是最美。

  難怪這段期間,季以倫連通電話都沒有,她還日日盼望他會打電話給她,讓兩人的關係可以繼續下去。

  「霍心……」

  季以倫低低喊著她,讓她從沉思中回神。「別擔心,小傑不會有事的。」對他微微頷首,繼續去替下一名病童看診。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季以倫的胸口有股莫名的悶氣。

  今日的霍心長髮綁起馬尾,穿著醫生袍,頸上掛著聽診器,身穿牛仔褲,腳下是球鞋的她,看起來青春又有活力。

  這女人完全把他當成是陌生人,沒有一絲一毫想要跟他敘舊的模樣,所以他是讓她用過即丟,還是她嫌棄他這副打扮不能跟醫生交朋友?

  那天可是她熱乎乎的粘上來,又不是他主動去招惹她,他只是配合她的激情及需要。

  想起跟她在床上的旖旎,就讓他的血脈賁張。

  他以為她該有後續動作,例如約他喝咖啡,不然打個電話也行,結果她就這麼無聲無息、消失無蹤。

  當年是她主動提分手的,是她不要他的,他再怎麼不濟也不會主動打電話給她,就怕讓她誤以為他因為那一夜情,他就會對她死纏爛打。

  他今天將小傑送來霍強綜合醫院,也是想看看能不能遇見她,跟她製造個巧遇場景,心裡奢望著她會有什麼表示。

  結果她那副公事公辦的表情,好像從不認識他這個人似的,讓季以倫實在是非常不爽。

  兩個小時後,當霍心又回到季以倫的眼前,跟他說明血液檢查結果,除了白血球數過高,其他一切的數據都算正常。

  「你可以趴在床邊睡一下,小傑應該沒什麼問題,況且這瓶點滴大概會滴到天亮。」

  季以倫點點頭,他相信霍心的專業能力。「嗯,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

  「有什麼事隨時找我。」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還是氣惱的成分居多。

  半夜的急診定沒有太多人走動,有種安靜的沉寂,他貼近她,就怕音量過大。「你幾點下班?」

  「明早八點。」她照實回答。

  他看看四周,大半的病患都已入睡,雖然走道的燈光暹,不過並沒有需要急診的病患。

  他動動了唇角,想說什麼還把話給吞下了。「謝謝你。」最後,他只吐出這句話。

  霍心還以為他要說什麼,結果還這麼冷淡的表情,她吞下滿肚子的怒火,告訴自己她得冷靜--她現在是急診室的醫生,她得要有她的專業!她不能讓情緒凌駕於專業之上。

  小傑的狀況持續穩定,清晨七點醒來,小傢伙沒忘記他那盒還沒吃完的霜淇淋,主動的嚷嚷。

  「爸比,我要吃霜淇淋。」小小的嘴巴癟癟的,顯得很可憐。

  「我先去問醫生阿姨,你乖乖等著。」

  正好小傑的點滴快滴完了,此時護士小姐走過來,先替小傑量體溫及心跳,接著將點滴拔掉,只留下掌心上的針頭。

  「等一下,我讓霍心醫生過來。」護士小姐拿著點滴瓶離開。

  片刻後,霍心來巡房,看了季以倫一眼,他大概一夜沒睡好,唇邊冒出胡碴,多了幾分狂野味道,讓她的心跳莫名的飆升。

  她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小小病人身上,「小傑乖喔!醫生阿姨再幫你檢查一下嘴巴,你乖乖的話,阿姨就送你兩盒霜淇淋還有三張貼紙,你說好不好?」

  「好。」小傑乖乖的點頭,衝著霍心一笑。

  「怪怪,這小子怎麼這麼聽你的話?」季以倫嘖嘖稱奇。

  霍心睞了季以倫一眼,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她仔細檢查小傑的手腳以及嘴巴,再用聽診器聽小傑的心跳聲,接著才對季以倫說:「看起來並沒有惡化的現象,雖然現在小傑沒發燒,但回去還是要特別注意,只要發炎的現象沒消除,還是會反覆燒個三天左右。」

  季以倫急問:「那怎麼辦?他發燒時我該怎麼辦?」

  「按時給小傑吃藥,若有發生嘔吐、意識不清的現象,就再送回急診室。」霍心細心交代。

  「可是這小子很不喜歡吃藥,硬灌他吃藥,他都會給吐出來。」季以倫不滿的數落。

  「你要有技巧,小傑這麼大了,不是baby,你不能硬灌藥。」

  看她那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季以倫的心頭就有一股無名火。

  「你快下班了?」他勾唇微笑。

  「對。」

  「什麼時候才要再上班?」

  「明天晚上八點。」話一出口,才警覺為什麼自己要乖乖的回答。

  季以倫點頭,對頭她勾唇一笑。「那好,我等你下班。」

  「你為什麼要等我下班?」她故意不看他,而是看著那個眼巴巴等霜淇淋吃的小傑。

  「我們先去吃早餐,然後我送你回家換個衣服,你再跟我回家。」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家?」她緩慢的退離床邊,因為季以倫的笑容是那麼的不懷好意。

  「我又不懂要怎麼照顧小傑,你是醫生,萬一小傑繼續哭鬧,你比較有辦法。」誰教她躲他像是在躲瘟神般,這實在有損他大男人的自尊心。

  「如果每個病患都要求醫生跟回家,那醫生乾脆改行當保姆算了!」霍心雖然極力壓低音量,但還是有著顯見的憤怒,

  看著她的火氣,季以倫愈是不想放過她。「不然你替小傑辦住院。」

  「請你不要浪費醫療資源,病床是要留給更需要的病童使用的。」

  「霍心,你就不能幫幫忙嗎?」季以倫也是極度不爽。

  霍心挑眉反問:「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她的好脾氣只針對兒童,對於無聊的男人,她可不會這麼聽話。

  「就憑你我和你的關係。」季以倫挑動著濃眉。

  「爸比,我肚子餓了。」小傑扯了扯季以倫的衣擺,他一臉無辜,不懂大人到底是在吵些什麼。

  「你別吵,爸比待會兒就帶你去吃麥當勞!」季以倫不耐的略略加重音量。

  「叫你老婆照顧呀,幹嘛要我去?你是沒老婆嗎?莫名其妙!」霍心沒好氣,一時忍不住音量飆升,察覺到四周病人的探看,只好壓低音量。

  季以倫挑眉,有著恍然大悟,看來她是誤會了,難怪從昨晚到現在,她都擺臭臉給他看。

  「我沒老婆!」季以倫直盯著霍心那慢慢轉為驚愕的小臉瞧。

  「你有沒有老婆,關我什麼事!」她轉身想走,她已經不想再相信這男人說的話了。

  「爸比,我肚子餓餓了。」小傑又哀叫著。「我要吃霜淇淋啦!」

  「那你叫醫生阿姨帶你去吃。」季以倫成功的留住霍心要離去的腳步。

  季以倫心裡很不是滋味,原來小傑比他還要有魅力。

  「季以倫,那是你兒子,你得自己負責。」

  季以倫皺皺眉頭,隨即眼眸彎彎,耍起無賴。「好吧!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會照顧小孩,只好隨便照顧了,沒想到霍強綜合醫院的醫生竟然這麼沒有愛心。」

  「你……」霍心雙拳在身側悄悄握緊,努力忍住,她可不想引來其他人的關注,偏偏已經引起了。

  「霍心,你就幫幫忙嘛!我們的交情不同,看在我們曾經……」

  「季以倫,你夠了!」霍心急急打斷他的話,就怕他胡亂說出口。

  季以倫也懂得適可而止,關注嘴巴,不該說的,他就沒有多說。

  霍心不信季以倫說的話,卻又拗不過好奇心,她很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季以倫說他沒老婆,沒老婆的意思是離婚了,還是老婆往生了,還是他根本就未婚生子?

  總之,他有個孩子是事實,她不甘心這一切,在她離開他之後的這十年間,他居然有個孩子?!

  於是她坐上季以倫的車,抱著小傑坐在後座;小傑的神情有些疲憊,乖乖的讓她抱著。

  季以倫不時調侃著小傑。「喂,平常吵得要死,現在沒力氣講話了,還肯乖乖讓人抱著,真是稀奇。」

  「臭爸比。」小傑嘴巴嘟得高高的。

  「季以倫,你的嘴巴怎麼這麼壞,你兒子都已經生病了。」

  季以倫笑看著霍心生氣,自從進入急診室以來,她為了小傑出言教訓他,明知小傑是他的兒子,她還對小傑這麼有愛心。

  同學會那天,他高傲的自尊心在作祟,心裡反覆想著,當年是她不要他,他也不會再去吃回頭草,所以冷眼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那日,他被動、她主動;今日,他主動,她被動。

  那日,他被迫消受她的熱情;今日,她那冷冰冰的模樣,更是令他討厭!

  如果沒有同學會,她不來招惹他,今日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當年他要不起的女人,那十年後的現在呢?

  「沒辦法,我又不像你,對小孩這麼有耐心。」這是季以倫的肺腑之言。

  所謂的早餐是買麥當勞的兒童餐,小傑因為有腸病毒,不能在公共場合用餐,只能外帶兒童餐。

  之後季以倫將車子開到霍心家的別墅區外,在等霍心回家收拾衣服時,他就在車子裡喂小傑吃東西。

  燒退的小傑,胃口稍微好一些,不過一個漢堡還是只吃下四分之一,之後就嚷著要吃霜淇淋。

  於是季以倫遞給小傑在麥當勞買來的霜淇淋,不過他只讓小傑吃兩、三口,其餘的他一口吞進嘴裡。

  片刻後,小傑又昏沉的陷入睡夢中。

  季以倫濃眉愈蹙愈深,這個霍心會不會反悔了?

  霍強綜合醫院是以霍心的爺爺命名,該醫院由她爺爺一手創辦,現任的院長是她的父親霍高,她是霍家的第三代,光是醫院裡就有十幾位姓霍的醫生。

  霍家在醫界是高知名度的醫生世家,更是官商界極欲拉攏的對象,光是霍心一家六口,除了母親外,全都是霍強綜合醫院的醫生。

  她的大哥霍隆是整形外科名醫,二哥霍達是婦產科名醫,小弟霍江是准牙醫,據那晚纏綿時霍心所說,霍江才剛入伍報效國家。

  看著這處高級別墅區有著保全二十四小時管理,門禁森嚴,閒雜人等是無法隨意進出,為了避免她的困擾,他將車子停在別墅的大門外,讓她自己步行進入社區。

  直到看她出現在別墅大門,季以倫才如釋重負般,繃緊的胸口這才大大的喘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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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7:05
第三章

  季以倫的家在電梯大廈的九樓,是兩房兩廳的小格局,由於霍心值了一夜的班,她一到季以倫的家,沒有任何夢幻的想像,抱著小傑就在客房睡下。

  也是一夜沒闔眼的季以倫,看著霍心抱著小傑的親密樣,心裡就○○××,要不是有這個小傢伙在,霍心現在抱著的人可是他呀!

  他坐在床沿,欣賞著霍心的睡顏,右手掌只差一寸便貼上她的頰骨,想像手指滑過她柔嫩的肌膚,想像與她結合時的塊感,想像……

  轟地,季以倫全身像是著火般,他從床沿跳起來,走出房間,直接衝進浴室。

  陰冷的天,蓮蓬頭的冷水當頭衝下,他必須降火,他不是什麼色胚子,他可是打火英雄,他不可以有這麼齷齪的想法!

  沖完澡,他在主臥室躺下休息,心裡還是掛念著隔壁房間裡的女人和小孩,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讓自己沉下心,稍作休息。

  直到小傑的哭喊聲竄進季以倫混沌的腦海中,他從床上跳起來,倏地衝向客房,在房門口止住腳步,猛然想起他家可是有個小兒科醫生。

  他看著霍心哄著小傑吃藥,「小傑,你好棒,把藥吃下去,吃完藥,叫爸比煮麵給你吃好不好?」

  小傑看著藥,皺著眉頭。「苦苦的,我不要。」

  「阿姨已經在藥裡加了一點點的糖不苦的,小傑好棒,吃完藥,小傑的痛痛就會飛走了。」

  「我就不會再熱熱了嗎?」小傑童言童語的問著。

  「是呀!吃了藥,小傑的頭就不會熱熱的。」

  季以倫問:「小傑還沒吃午餐,可以吃藥嗎?」

  之前小傑都以打針方式退燒,這是離開急診室後,小傑第一次吃藥。

  霍心看了他一眼,「這個藥不會傷胃,先讓小傑吃下去,否則怕他待會兒吃了東西再吃藥,萬一吐出來,連吃下去的東西都會吐掉。」

  季以倫點頭,不僅他這個大人聽醫生的話,連一向難搞的小傑也轉了性,乖得跟只小貓咪一樣,居然這麼豪爽的一口就把藥吞下去。

  「哇!小傑,爸比第一次看你吃藥不用灌的。」季以倫忍不住嘖嘖稱奇。

  「季以倫,你太閒了是不是?那你趕快進廚房去準備午餐。」這些食材還是稍早之前,霍心指使季以倫去買來的。

  季以倫摸摸鼻子,乖乖走進廚房,幸好他從小訓練有素,煮個面還難不倒他。

  霍心順利喂完藥,由於小傑睡了一夜又一個早上,精神出奇的好,已經坐在電視機前看著他最愛的海綿寶寶。

  霍心看著在廚房忙碌的季以倫,一個擁有六塊肌的男人,沒想到可以救火卻也能拿起鍋鏟。

  她忍住什麼都不問,不問他過往的感情,不問小傑的媽媽,以為不問就可以假裝沒有那一夜的事。

  她該死的後悔,後悔那一夜被酒精綁架,讓她做出那麼失控的事,不管他有沒有老婆,他有個三歲的兒子是鐵一般的事實。

  當季以倫端出色香味俱全的面時,她不得不在心裡稱讚他的好手藝,她將面吹涼,再一口一口喂小傑吃。

  季以倫看著她很有耐心的喂小傑吃飯,很悲慘的發現,自己居然會跟小傑吃起醋來。

  當霍心喂完小傑,就放任小傑看卡通;換她吃著季以倫煮的面,往事很甜美,這清香的湯頭沁入心底,讓她忍不住滿心的感慨。

  那時,大家都吃營養午餐,她也不例外,但他總是帶著便當上學,還是一大早現做的便當,於是她總愛搶他的便當吃,而他也總是讓著她,笑笑的跟她交換,吃著她嘴裡訴說很難吃的營養午餐。

  後來她才知道,那些便當不是他媽媽做的,而是他一早起床親手做的,就只因為她愛吃,他就像傻子般天天五點起床炒菜。

  「你老婆呢?」不想問,她還是忍不住問了。「萬一她回來,看見你的房裡有女人在,那你這打火英雄會不會變成狗熊?」

  「我跟你說過,我沒老婆!」

  看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她擱下碗筷起身。「我走了,只要按時給小傑吃藥,應該就沒問題!」

  「霍心。」季以倫在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他看得出來,她那勾動的眼神裡是滿滿的怒火。

  「放手!」她扭動手腕。

  季以倫只好放開她的手。「你在氣什麼?」

  「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我哪沒說實話?」他高大的身材堵在她面前。

  「小傑跟我說,他有媽咪,他說媽咪常抱著他睡。」

  「這小子居然出賣我?」他一手叉腰、一手撫額,一副很頭痛的樣子。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爛的男人,有老婆了還跟我……」她氣得抬腳猛踹他的大腿一腳。

  「喂……」她踹的一腳,對季以倫來說不痛不癢,他只是滿臉的無奈。

  忍耐一夜的情緒終於到達臨界點,霍心不僅以腳踹,一隻手也對著他的胸口猛敲猛打的。「你害我莫名其妙變成第三者!你這個沒品的爛男人,你為什麼不早點說你已經結婚了,這樣我就不會……不會做出……」

  遭受粉拳的攻擊,季以倫只好左右閃射。「霍心,你聽我說啦!」

  「說什麼說!你怎麼可以這樣?不要讓我知道就算了,居然還帶你兒子來找我,你是故意要我難堪嗎?還是故意要來向我示威?」她一邊說仍一邊打。

  「霍心!」他不得已出手,一隻大掌抓住她的一隻小手。

  「我帶你來我家,就是想證明我是真的沒老婆嘛!我要是存心想騙你,怎麼可能帶你來我家?」他急急澄清,卻也不敢太過用力,就怕傷了她的手腕。

  他說的有道理,這家裡沒有一絲有女主人存在的樣子,可是她還是不信。「要是沒老婆,小傑是怎麼來的?季以倫,你放開我啦!」

  季以倫有著百口莫辯的困擾,打斷她的控訴。他只好放開她的雙手,已是滿頭大汗。「霍心,你等等,我接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喂,我在休假呀!什麼……好……我立刻趕回隊裡。」

  「怎麼了?」霍心看著他臉色陰冷的樣子。

  「霍心,幫幫忙,幫我照顧小傑;有一處塑膠工廠發生大火,北縣所有消防隊都去支援了,我也得趕回隊裡。」

  「我……」

  「我走了,我會盡快趕回來的。」說完,季以倫以閃電般的速度飆了出去。

  「喂……季以倫!」霍心看著大門被甩上,再看看餐桌那未用完的午餐,她很想控訴,她是小兒科醫生,可不是保姆。

  只是她喊不出口,她也知道救火跟救命一樣,都是非常緊急的。

  她無聲歎氣,看著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小傑,她怎麼會無緣無故捲入季以倫的家庭之中?

  無論如何,她只是個臨時保姆,她不能和季以倫再繼續下去,她得切斷跟他所有的一切。

  她是懸壺濟世的醫生,她不能做出破壞別人的家庭的事,她不該再幻想季以倫的溫柔。

  十年了,再也回不去從前,從前只剩下滿滿的回憶,她該回到現實了。

  這場塑膠工廠的大火透過電視SNG連線轉播,如身臨其境般,讓人能感覺到那烏雲蔽日的恐怖;更因為有化學原料的助長火勢,加上水源不足的問題,救起火來是更加的困難。

  於是這場透過陸空聯合的救火大作戰,大火足足燒了十八個小時才完全撲滅,也波及一旁數十間的小型工廠。

  消防隊員輪流換班休息,當天夜裡十二點,火勢稍微控制之後,季以倫才回家稍作清理、休息,連話都沒跟霍心說上,又急忙趕回消防隊待命,直到隔日中午過後,他才拖著疲憊的身軀返回家門。

  有霍心在,季以倫完全不擔心小傑的狀況,他累到無法多說一句話,倒頭就睡死在床上。

  直到日落,霍心搖醒了他。「我得回醫院去上班,今天小傑的體溫微高,我有幫他洗澡,也有在他的嘴裡抹藥,現在小傑的狀況看起來很穩定,不過他的藥還是要照三餐吃,直到藥吃完為止。」

  「現在小傑還給你,若有什麼問題,你再帶小傑來醫院。」霍心將小傑抱到床上,將他的大手牽住小傑的手。

  季以倫模模糊糊應了聲,思緒仍無法歸位,更無法和霍心多聊,就算他是鐵人,他已連續三天沒睡覺,身體已經累到無法再動彈了。

  霍心是隨時盯著這場大火的報導,所以知道火勢有多兇猛、多難控制,她體恤到他的辛苦,打火英雄的封號不是普通人能扛得起的。

  兩人沒有交談的機會,她無法再留下來幫他,在晚餐前離開他家。

  她從小傑的嘴裡探問出不少訊息,雖然小傑說得不清不楚,不過她還是組織大半的片斷--

  據小傑的童言童語所說,小傑是跟阿嬤、阿公住在一起,晚上有時是跟媽媽一起睡,有時是跟阿嬤一起睡,不過小傑並不住在這裡,他是住在阿嬤和阿公的家。

  這幾天,阿嬤、阿公出去玩,媽媽要上班,才會將他交給爸比的。

  不管他是為什麼沒和他的老婆在一起,他都不會是她美好的歸屬,就讓青春歲月裡的美好留在歲月的回憶裡。

  於是日子又回到常軌,霍心回到醫院的工作崗位,季以倫繼續打他的火,他的心中有著百般的無奈,對於某些情況,不是他自己可以作主,這才讓他對霍心裹足不前。

  十年前被打槍,那可是他少年時揮之不去的噩夢,如果再被拒絕,那他恐怕得一頭去撞牆;再加上還有個小傑,那是道未解的難題,他不想就這樣貿然去追求霍心。

  所以這半個月來,他只能假借詢問小傑的照顧方式,打電話跟霍心閒聊天,卻連一句約她出來喝咖啡的話都說不出口。

  季以倫只覺得心煩氣躁,只好打電話約老同學見面,排解一下心中的鬱悶。

  「什麼時候?」電話那頭的陸政揚問。

  「就晚上五點在火鍋城見面。」

  「我今天不行。」

  「為什麼?」

  「就……」陸政揚猶豫了半晌才說:「好啦!老實告訴你,否則事後告訴你,到時你一定會怪我不夠兄弟。」就算季以倫沒打這通電話,陸政揚也打算稍晚要打電話給他。

  陸政揚很聰明,選擇在電話裡說這件事,這樣就算季以倫想發火,也只能對著電話開罵,他是眼不見為淨。

  「到底什麼事?」

  「我跟霍心有約會。」

  「霍心?」這下季以倫不僅眉頭打結,還從沙發上跳起來。「你說的霍心,跟我認識的霍心是同一人吧?」

  「廢話,我們的同學、朋友,有兩個叫霍心的嗎?」陸政揚嗤了一聲。

  「霍心為什麼要約你?」

  「就霍心需要一個男朋友參加今晚的宴會,她要我陪她出席。」陸政揚的話中帶著一股莫名的得意。

  「你什麼時候跟霍心的交情這麼好,我怎麼都不知道?」季以倫的口氣低低的,帶著一股危險。

  「就那天唱KTV,我和霍心的音頻居然意外的契合,後來我們事務所要舉辦歌唱比賽,我就邀她一起來組隊,第一名可是有獎金五萬。」

  「你跟霍心參加歌唱比賽,我怎麼不知道?」這下,季以倫的口氣更差,像是閃電前的雷鳴。

  「季以倫,你也幫幫忙,你整天忙著救火,我打了好幾次電話給你,你都不甩我呀!」陸政揚說得很無辜。

  「你該不會是對霍心有意思吧?」季以倫忽然有著不祥的預感。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你不知道,朋友妻、不可欺嗎?」

  「喂,季以倫……」相對於季以倫的怒氣,陸政揚可是笑容滿面。「什麼時候霍心變成你的老婆了,我怎麼不知道?」

  「反正你不准追求霍心,也不准假裝是霍心的男朋友!」季以倫口氣威脅,感覺到那排山倒海而來的壓力。

  當年他跟霍心分手後,他不願再跟她說任何一句話,若真有事必須轉達,也是透過陸政揚這個中間人。

  陸政揚高中時功課跟他一樣是吊車尾的,沒想到平常沒看他在唸書,考大學時居然吊車尾考上了國立大學,還發憤圖強,在當完兵後就考上會計師。

  現在的陸政揚自己成立會計師事務所,雖然名氣不比那些前十大的會計師事務所,但在穩定發展中,已有許多中小企業的固定客戶群。

  以兩人的工作背景,霍心若真要選擇,是該選擇陸政揚;不過,季以倫可不想未戰先敗。

  「只是假裝,你幹嘛醋勁這麼大?」陸政揚呵呵笑起。「以倫,難道你對霍心還舊情難忘啊?」

  「干你屁事呀!」季以倫極度不爽,對死黨飆出不雅的話。

  「是不干我的事,那我幹嘛把跟霍心約會的事告訴你?我真的是白癡加三級。」陸政揚反罵著自己。

  「你……我……」季以倫忽然結巴。

  「你不要以為去KTV那天,大家唱歌唱到昏天暗地,我就不知道你在搞什麼鬼!」

  「我……」季以倫繼續結巴,誰教他做了虧心事。

  「你以為你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跟霍心一起溜走,而沒人知道嗎?」

  「沒錯,我就是跟霍心一起走,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家,她就是喜歡讓我送,難道送她回家還得經過你的同意嗎?」季以倫根本已是老羞成怒的語氣。

  「不怎麼樣,我不跟你說了,我得去準備準備,待會兒還要去跟霍心碰面。」陸政揚的口氣仍舊非常愉悅。

  「陸政揚!你不准去,你去的話,我們兄弟就要做到今天。」季以倫撂下狠話。

  「季以倫,你別不講理,我不去的話,霍心今晚就沒男朋友陪伴了。」

  「我去,我去當霍心的男朋友!」季以倫話說得很霸道。

  陸政揚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別笑掉我的大牙了。」

  「你笑什麼笑?!」季以倫低吼著。

  「你有我帥嗎?你穿西裝能看嗎?你會唱歌嗎?你會跳舞嗎?重點是,霍心找上的是我,不是你!」光這一點,陸政揚就可將季以倫壓得死死的。

  「你根本就是個小白臉,霍心不會喜歡你這種娘娘腔的;就算我不會唱歌、跳舞,就算我穿西裝沒你帥,但我就是不准你去假裝霍心的男朋友!」

  「我記得,不知道誰說過,跟霍心絕對老死不相往來,也不願再提起霍心這個名字。」陸政揚刺激著季以倫,不在乎季以倫對他的言語侮辱。

  當年季以倫失戀時,是陸政揚陪在季以倫的身邊。

  那時還未滿十八歲的兩人,冒著被父母打罵的危險,偷偷買酒喝,還是買純高梁,兄弟之間義氣互挺,兩人就是在那時結下永不變質的友情。

  不過下場可想而知,兩人喝掛在季以倫的床上,又是吐、又是叫的,還是免不了被季以倫的狠狠大罵一場。

  「你沒看到那天是霍心主動找我的,在KTV時她還黏在我身邊,我是大男人,當然要有風度,怎麼可以對過去的事還斤斤計較的!」季以倫緩下口氣,其實陸政揚很倒楣,他把心中無處發的鬱悶全都發在陸政揚身上。

  「那她為什麼不找你當她的男朋友?反而來找我?」

  季以倫幽幽歎氣。「我想,應該是為了小傑。」

  「她知道小傑?」

  「嗯,半個月前,白雪和你去深圳出差,我爸、媽正好去南部進香,所以小傑就讓我帶,小傑得了腸病毒,是我送去急診,正好是霍心救治小傑的。」

  「霍心倒是沒跟我提過這些事,沒想到在KTV後你們還有聯絡。」

  「反正你不要去,我過去就是了,我跟你講明的,我是不可能看你和霍心成雙成對的。」

  「就算我喜歡霍心,我想追求霍心也不行嗎?」陸政揚故意問。

  「兄弟,你是認真的,還是在故意玩我的?」

  「那你就跟我承諾你心裡還有霍心,別在那裡死不承認,想愛又不敢愛,這完全不像你的個性。」

  「好啦!承認就承認,只是事情沒那麼簡單,我不是十八歲,我已經快二十九歲了,很多事不是我想怎樣就怎樣的,我有萬般無奈。」

  「為了白雪?」陸政揚問。

  「嗯,我得想一下,看要怎麼做才好。」

  「那你慢慢想,最好想個半年一年的,今晚我去赴約了。」陸政揚不客氣的冷哼。

  「喂,我去、我去,你別再鬧了……」季以倫先不管自己要想多久,他得先解決眼前的事,想辦法翻箱倒櫃的找出一套可以出得了場的西裝。

  他一定要讓霍心因為有他這位男朋友而感到驕傲,他絕對會是個最稱職的男朋友。

  季以倫一來到霍強綜合醫院,在見到霍心的同時,他就知道自己被耍了--這根本不是什麼宴會,他一身筆挺的西裝更是超級蹩扭。

  更慘的是,他這身打扮還讓霍心狂笑不已。

  「季以倫?」哈哈哈,霍心不顧形象的大笑。

  他的大臉微郝,只能愣愣的看著她,今晚的她真的很美。

  與那日在KTV裡的打扮相似,她偏愛穿V領毛衣,可以襯托她那白皙的頸項,只不過今日的她穿著曲線玲瓏的牛仔褲,搭配平底的長筒馬靴,有股率真的野性。

  霍心笑夠了才發現某種不對勁,她疑惑的問:「怎麼會是你來?」

  「陸政揚沒空,要我來代班。」季以倫說得理所當然。「看在你照顧小傑的分上,我總得幫這個忙。」

  霍心大眼微瞇,壓根不相信他說的話,拿出皮包裡的手機直接撥打給陸政揚。「政揚,怎麼不是你來?」

  她的聲音很嗲,聽得季以倫滿腦子怒火--這女人總是連名帶姓喊他,現在跟陸政揚說話,卻是輕柔的嗓音。

  「嗯……你很討厭,答應我的事,居然放我鴿子……嗯,那你怎麼不事先通知我?」霍心睞著前面那根本像是泰山穿西裝,整個不協調的男人。「怕我會反對?看來我也沒反對的時間了。」

  季以倫皺眉,他事先跟陸政揚套好招,就希望陸政揚不要拆他的台,接著他看著霍心切斷手機,「我說得沒錯吧!是政揚要我來的。」

  霍心挑眉,「你知道今天是什麼場合嗎?」

  「政揚說,就是一個宴會,你需要一個體面的男伴陪你出席。」

  霍心唇瓣含著笑意,那是帶著一股嘲諷的意味。「不過看你這身打扮,你大概還弄不清楚今晚宴會的性質吧?」

  「意思是,我穿得太正式嗎?」季以倫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緊得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為了響應政府提高結婚率及生育率,今天是霍強綜合醫院和一間科技大廠聯合舉辦未婚男女聯誼,參加的對象全都是醫院裡未婚的同事;因為我的兩個哥哥都已結婚,我弟弟又正在當兵,我爸、媽就逼著我一定要代表我們家來參加。」

  「未婚男女聯誼,意思就是要玩團康遊戲的那種嗎?」

  「應該吧!」霍心點頭。「我不想造成困擾,有人追也麻煩,沒人追也尷尬,所以請政揚陪我參加。」

  「為什麼不找我,而要找政揚呢?」這才是讓季以倫最耿耿於懷的。

  「我為什麼要找你?你又不會唱歌,也不會跳舞。」霍心毫不留情的刺傷他的弱點。

  「喂,我雖然不會唱歌、跳舞,但我很會玩遊戲,尤其是團康遊戲。」

  「那有什麼用?你有什麼資格玩遊戲?別忘了你是個已婚男人!」

  「我就跟你說我沒老婆嘛!」季以倫咬牙辯解。

  「那身份證拿出來。」她攤開手心,將手伸到他面前。

  「拿就拿呀!」季以倫作勢要掏皮夾時,忽然臉色一僵。「我沒帶在身上。」

  霍心狠瞪他一眼,時間緊迫,現在就算要換男伴也已來不及了。「季以倫,你跟著政揚狼狽為奸,這筆帳我以後再跟你們算,走吧!」

  霍心若無其事的牽起季以倫的大掌,往醫院五樓的禮堂前進。

  季以倫高大的體型卻輕易的被霍心拉著走,他利用空的左手,一把扯下脖子上的領帶,然後塞進褲子的口袋裡。「我也要跟陸政揚算帳,叫我一定要穿西裝來,根本就是故意想看我出醜。」

  霍心表面生氣,不過看他難得規規矩矩的穿起西裝打領帶,她還是覺得心頭很樂,有著看他笑話的塊感。

  「小傑的身體怎麼樣?」霍心邊走邊問。

  季以倫覺得自己的右手都要燒起來了,他怎會這麼沒用?他何時變這麼清純?就只是牽個手嘛!

  但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忐忑,只能揚起下巴,讓自己走路有風。

  發現身邊的季以倫沒回答,她猛地停下腳步。「季以倫,我在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季以倫這才猛地停下腳步。「對不起,我真的沒聽見,你剛才說了什麼?」他怎能說他此刻心中小鹿亂撞,就像回到十年前第一次牽她手的緊張樣。

  他心裡想著,這情形還真怪,上次跟她天雷勾地火時,他都沒這麼緊張,這次才只是牽牽小手,都是這身不合身的西裝害的。

  「我是問你,小傑都好了嗎?」

  「早就好了,那小子活蹦亂跳的,體力好得很。」

  「還有,待會兒你見機行事,千萬別亂說話。」

  「我懂,我只要顧好你,別讓其他男人對你有機可乘就行了。」季以倫話說完,才覺得自己話中的曖昧。

  「你也不要看到美麗的護士小姐就忘了自己是誰,今晚你是沒機會去認識其他女人的。」

  「在你眼裡,我是花心的男人嗎?」所有忐忑不安全都消失無蹤。

  「季先生,我對你一點都不熟,十年不見,你結了婚,也生了孩子,不好意思,我們算是陌生人。」他讓她背負第三者的罪名,她還是覺得很生氣,完全無法原諒。

  「霍--心!」季以倫胸口起伏,極力忍住脾氣。

  「走吧!」霍心拉著他又走。

  季以倫的猛男氣概在霍心面前,不僅完全無處發揮,更是矮了一大截。

  十年前如此,十年後還是如此。

  她哭哭啼啼的說要分手,他連一句不要都喊不出口,只因她的淚水像是能蝕他心骨似的。

  而現在,她要他上床,他就上床;要他閉嘴,他當然就會乖乖的閉嘴。

  男子漢大丈夫,在她面前完全化身為小男人,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快樂就是他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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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7:48
第四章

  霍強綜合醫院的禮堂,平常是運動的好場地,無論是羽球、網球、籃球、桌球,還有各式各樣的健身器材,都可以讓工作疲憊的醫生、護士壓力得到抒解、心情得到解放,偌大的場地已經佈置妥當。

  以七彩氣球搭起的圓形拱門在入門處歡迎賓客,四周的長型桌上擺放著各式點心、飲料及簡單的熱食。

  「霍心醫生,你來了呀!」報到處的服務小姐是醫院總務的職員,她熱心的招呼。

  由於光是醫院裡就有十幾位姓霍的醫生,於是除了老董事長及現任院長之外,都稱乎其全名,免得一喊霍醫生,屆時不知到底是在喊誰。

  霍心對著職員笑說:「不好意思,這是我男朋友,今天我只是出席,就不參加活動了。」

  「都是院長偷偷報名的啦!他不知道我有男朋友。」霍心笑說,院長就是她的父親大人。

  「今天只要是未婚的護士,幾乎都報名了,因為今天來的,聽說都是很有身價的科技新貴。」

  「那好呀!看我們醫院能不能增加一些結婚率,到時市政府就會頒發匾額給我們醫院了。」霍心雖然貴為院長千金,自己又是小兒科醫生,但是她的行事作風很平民化,完全沒有千金小姐的架子,跟院內的同事都相處愉快,是個人緣很好的醫生。

  職員笑問:「你男朋友長得很帥,那你什麼時候要請大家喝喜酒?」

  霍心甜蜜的看著季以倫,故意問:「你什麼時候要娶我?」

  「我……」季以倫被霍心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得一臉驚愕。

  霍心又將視線調回職員的臉上。「你看,一聽到要娶我,他可是嚇得要死,所以短期內,我應該是嫁不出去了。」

  季以倫想抗議,無奈話到嘴邊好像說什麼都不對,只好又把滿嘴的話給吞回肚子裡。

  職員笑看他們的互動,這時又有同仁來報到,於是霍心只好拉著季以倫離開,看著他吃鱉,她的心裡就很爽快。

  季以倫果真很配合,一句話都沒吭,只是盡責的當個護花使者。

  陸陸續續未婚男女前來報到,活動流程特地請來知名的婚友社前來協辦,經過抽籤分組,各組先行帶開閒聊吃東西。

  霍心因為帶了男朋友出場,獲得待權,並不在各組的名單內,因此,她時時牽著季以倫的手,表示出熱戀的甜蜜。

  兩人坐在角落吃著季以倫貼心為她拿來的點心,看著各隊先自行圍成一個小團體,自我介紹,認識彼此。

  隨後,帥哥主持人妙語如珠帶動現場的氣氛。

  「現在我們要來進行隊與隊的對抗,我們現場共有六隊,一隊平均為八個人,第一名那一隊可以得到由霍強醫院提供的一萬元的戀愛基金,第二名也有五千元啦!所以請大家一定要努力,爭取最後的勝利。」

  於是各隊齊心吶喊自己的隊員,氣氛隨之沸騰熱烈。

  「我們首先要玩個簡單的遊戲,大家看見這一大籃的小氣球沒?」

  五顏六色的充氣球的約莫只有手掌大。

  眾人齊呼。「有呀!」

  主持人繼續說:「就是男、女一組,互相以臉頰夾著氣球,然後齊心協力走到對面白線的地方,繞一圈後回到原點,再換下一組前進,限時五分鐘,哪一隊夾愈多氣球回來,哪一隊就贏了,要特別注意,氣球要是落地,嘿嘿,那可不能撿起來,那一組就必須退場回到原點,排到你們隊伍的最後面,然後趕快換下一組進行。」

  主持人觀看全場,笑說:「你們最好是找身高能配合的,不要天龍去配地虎,那可能氣球怎麼夾都夾不到,因為氣球若掉到肩膀,這顆球就算無效了,以主持人的經驗來說,男、女身高差距約莫十五公分的是最好搭配,不知道大家聽懂了沒,我們要不要找一組人來示範?」主持人問得很大聲。

  「要、要!」眾人齊聲同意。

  「那我們就來歡迎今晚最受矚目的一對,霍心醫生和她今天帶來的男朋友,請大家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主持人帶頭鼓掌。

  突然被點到名的霍心正在喝咖啡,差點嗆到,只好連忙放下咖啡;季以倫貼心的遞上面紙,等她擦完嘴巴,她才拉著季以倫站起來。

  這下完蛋了,霍心在心裡懊惱著,剛才應該要溜之大吉才對。

  此時,季以倫已經扯掉領帶,脫掉西裝外套,淺藍的襯衫、深藍色的長褲,雖然中規中矩,但還是難掩他那精壯的體格。

  霍心和季以倫來到會場前方,就站在主持人身邊。

  主持人笑問:「這位霍心醫生是我們醫院裡最美麗、最溫柔的小兒科醫生,可惜名花有主,不能參加今晚的活動,這讓很多人扼腕,當然包括我,想請問霍心醫生的男朋友,您貴姓?」

  季以倫是見過大場面的,這樣的活動他從高中可是玩到大學,對他而言算是小意思,只是因為身旁的女人,才讓他感到微微彆扭。

  他是個會發光、發熱的男人,讓人很難忽視他的存在,不只因為他那健壯的體形,還有他那陽光的容貌,更因為他舉手投足間的活力,可以讓一堆無知的少女春心蕩漾。

  「我姓季,季節的季。」

  「季先生在哪高就?」

  季以倫笑得白牙燦爛。「就一般公司的小職員。」他並不想替霍心帶來困擾,只能含糊帶過。

  「季先生真是客氣了,看季先生高大威猛的好身材,將來我們霍心醫生一定會非常幸……福的。」主持人故意在「幸」這個字上,拖長尾音,讓人有著一語雙關的聯想。

  現場的眾人又笑了。

  「那是當然,我是她的男朋友,當然要給她幸福。」季以倫笑著應承。

  霍心薄唇淺笑,全是小女人的嬌態--她真是失算了,不該帶季以倫來的,原以為可以避開麻煩,沒想到製造出更多的麻煩。

  「在這裡,我們就不拷問霍心醫生的戀愛史了,我們今天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要湊合更多的有情人,能夠像霍心醫生這麼的幸福。」主持人拿起一顆氣球遞給季以倫。

  季以倫伸手接過球,主持人又斷續說:「在這個時候,男人千萬不要顧面子,一定要在女人面前矮個半截;然後女生也不要害臊,一手扣住男人的腰……」

  在帥哥主持人的口沫橫飛下,季以倫彎曲膝蓋,將手中的氣球擱在臉頰,大手扣住霍心的腰際;霍心的臉頰也貼上氣球,在眾人的歡呼聲中,被趕鴨子上架的霍心也只能抱住季以倫的腰。

  然後,霍心想起那年的社團活動,也是被同學們拱著玩相同的遊戲,果真十年來,團康活動是只有這些,一點都沒長進。

  兩人的默契出奇的好,身高也是那麼的契合--她一六六,他一八四,十八公分的距離讓他只要稍微半蹲就能和她臉頰相貼。

  氣球這麼滑軟又飄浮的東西,要夾住比想像中的難,太用力怕壓破,不夠用力又怕飛走。

  進與退、松與緊,就像捉摸不定的愛情。

  不求快、只求好,太急躁反而會讓好不容易走到一半的路程面臨失敗,然後眼睜睜看著氣球飛走。

  兩人的完美表演引來眾人的歡呼,霍心氣喘吁吁、季以倫汗流浹背,主持人則是大力的讚賞他們的好默契。

  在任何人的眼底,他們都是郎才女貌、天作地合的一對,只可惜這對看似濃情蜜意的情侶,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顆心還沒辦法相互坦承。

  於是每個遊戲都由他們來場示範,從兩人三腳到男生背著女生賽跑,親密的相互扶持,不管認不認識的,都讓感情一點點的增溫。

  她和他都感染了那種牽紅線的甜蜜,忘了兩人之間只是假裝,好像回到從前那股初戀時的甜蜜。

  幾項遊戲玩下來,中間配合著休息時的感性聊天,讓隊員之間更瞭解彼此,再來是自由時間,可以跨組別的找尋自己想要聊天的對象,最後柔情的音樂響起。

  主持人請來霍心和季以倫為大家開舞。

  「大家一定玩得很累,現在我們就讓大家休息一下,請男士大方一點,邀請你想要共舞的舞伴;也請女士更大方一些,對於心儀的男士千萬不要害臊,我們再次歡迎今晚辛苦的霍心醫生和季先生,這真是一對不僅外表速配,連默契都十足好的情侶,請他們為我們今晚的舞會開舞。」

  從第一個遊戲的扭捏,到此刻霍心已經很自在了,她將自己的手交到季以倫伸出的大掌,隨著熱烈的掌聲,看著他的翩翩風度,就算只是假的,也讓她陶醉在這個夜晚吧!

  季以倫執起霍心的手,表情在笑,內心則很慌亂,貼在她的耳邊說:「我不會跳舞。」

  霍心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十年了,你還是沒長進嗎?」

  「我討厭跳舞,我可不想踩到你的腳。」各式各樣的運動他都行,唯獨神經就是少了節奏這一項。

  「你不要看地上,跟著我,我帶著你跳,很簡單,你就左右左右的搖擺身體。」霍心一手讓季以倫握住,一手攀上他的肩。

  「說得簡單。」季以倫心裡緊張,表面還是春風滿面。「做起來可真是難呀!」

  她側首仰起下巴,在他的耳邊輕說:「放輕鬆。」

  他環住她的腰,牽著她的手,隨著柔美的音樂聲陷入時光隧道裡。

  那年的迎新舞會,雖然是一年級生的重頭戲,不過他們這些二年級的學長、學姊也獲邀參加。

  他第一眼就看見她,被她那股靈秀的美給深深吸引住,他繃緊神經、鼓起勇氣,邀請她跳一支舞;她沒拒絕,怯生生的將手交到他的手中。

  那時的他,只覺得呼吸、心跳都要停止,他帶著男同學們都傾慕的眸光,隨著優美的音樂,帶著她緩緩起舞。

  沒想到浪漫之舞,卻因為他的腳拙,在連踩了她兩次腳後,以爆笑的滑稽收場。

  「你笑什麼?」季以倫看著她那盈盈笑意,在心裡一直感到慶幸,幸好今晚有來,否則這一切的甜美不就讓陸政揚佔了便宜。

  「沒什麼。」她不想跟他說她想起從前,想起他那笨拙的樣子,想起他總是會逗她笑。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笑我笨。」他如同機器人般,腳步左右移動,一步一步都是小心翼翼。

  「季以倫……」她喃喃喊著他的名,上半身往前傾,將自己的臉頰枕在他的頸窩。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他都足以令她心跳加快、臉紅耳熱,他是這麼的吸引她,她想忘記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她的貼近,季以倫也加重手勁的環抱住她,讓兩人親密的三貼跳舞。

  她柔情時似水,耍個性時似火,可是他的心就是無法拒絕她,在她面前,他標準的成了「俗仔」。

  他怕她生氣,在乎她的喜怒哀樂,她要什麼,他就給什麼,她不要什麼,他也只能委屈自己。

  明明被拋棄的人是他,他對她還是沒有任何的怨恨,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

  「霍心,我們交往吧!」他在她的耳邊輕聲宣告。

  霍心被美好的感覺所迷惑,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不知道該拒絕,還是同意。

  她心裡渴望著跟他在一起,可是現實面呢?她只能暫時忘記地位、身份、背景的差異,今夜就只有她跟他。

  這麼美好的夜晚,像是被仙女棒給點著,變出魔法,霍心的心裡漾滿幸福,就像回到青春年華。

  季以倫的心情也是波濤洶湧,不用多說,一挑眉,一勾眼神,心裡都流轉著相同的情意。

  兩人離開活動現場,季以倫帶著霍心回到住處。

  霍心什麼都沒問,這個夜晚的氣氛太濃,想要歡愛的心滿到無處可發洩,她只能順從自己的心意,任由季以倫帶走。

  來到季以倫的家,當厚重的鐵門被他一腳給踹上時,他的吻也同時鋪天蓋地而來。

  他熱切的吻住她的唇,彼此迫不及待的探索那股美好,她仰首迎接他那炙熱的唇,雙手攀上他的肩,想就這麼融入他的身體裡。

  激情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他攔腰將她打橫抱起,要走入房間時,門鈴卻不解風情的響起。

  他喘著氣,胸口鼓大、身體亢奮;她也喘著氣,小臉潮紅、柔軟如水。

  他咬著牙,一臉無奈,只能將她放在沙發上。「我去看看是誰。」

  「嗯。」她輕應了聲。

  季以倫來到門前,透過門眼,一看見門外的女人,他的全身血液倒流--這女人來得還真不是時候!

  但,他不得不開門。

  大門一開,一個留著妹妹頭的小女人邊喊邊說:「季哥哥,我渴死了啦!快倒杯涼的來喝。」

  當白雪看見坐在沙發的女人,猛地停住腳步。

  霍心的紅潮在撞見進來的可愛女人後,就像是被當頭澆了一大桶的冰水般,迅速退散。

  「季哥哥,你屋裡怎會有女人?她是誰?」

  季以倫的亢奮忍得難受,卻是不得不忍。「白雪,我來幫你介紹。」走到霍心的身邊。「她是霍心,是……我的女朋友。」

  霍心驚愕的看了季以倫一眼,卻沒反駁季以倫的話。

  季以倫繼續說:「霍心,她叫白雪,是……」

  白雪漾起天真又無邪的笑意。「你好,我是季以倫的……老婆。」故意拖長尾音。

  霍心的臉色可比川劇變臉,由紅轉白,也在瞬間從沙發上跳起來。

  「白雪她不是,霍心!你聽我說……」季以倫急著想要解釋。

  「誰說我不是,要不要拿出身份證來比對一下,這樣就知道我是不是季以倫的老婆。」白雪笑容滿滿,大眼斜瞇著霍心。

  霍心比想像中還要冷靜,她也以為自己會甩門而出,結果她並沒有,好奇心硬是讓她的雙腳立定在原地。

  眼前名為白雪的女人比她年輕幾歲,有著一股靈動的稚氣,腳邊是一隻小型登機箱,身材小巧玲瓏,長得可愛又迷人。

  「白雪,你不要再害我了,這幾年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季以倫煩躁的以大手爬梳著他那頭五分長的短髮。

  「老公,我口渴了,你幫我倒杯水嘛!」白雪無視季以倫那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的焦慮感,故意喊了聲肉麻兮兮的「老公」。

  「我不是你老公,不要這麼喊!」季以倫完全處在暴怒狀態。「況且你有手,不會自己倒嗎?」

  「沒關係,你再繼續對我凶好了,等一下就不要怪我這個老婆不給你留面子。」白雪笑笑的警告。

  霍心趁季以倫沒注意,一把抽出他習慣放在屁股後面口袋裡的皮夾。

  「霍心,你在幹嘛?」季以倫看著霍心拿皮夾的動作,卻又不敢真的去搶回來。

  霍心狠瞪季以倫一眼,警告的意味濃厚,然後從他的皮平裡翻出身份證,她早該這麼做了,為什麼她沒做呢?是因為她私心的想相信他是真的沒有老婆,所以一直不願去證實。

  一看到他身份證上的配偶欄,「白雪」兩個字像是暗夜的魔鬼,在她的眼前放大數百倍、數千倍,啃蝕著她的心、她的肺。

  「霍心,你聽我說。」季以倫看著那變得蒼白如紙的臉色、僵硬的表情及咬牙的憤怒,實在讓他感到心驚膽跳。

  霍心慢條斯理的將身份證放回皮夾,再將皮夾交到季以倫手中。

  這是她笨,第一次她可以說不知道,傻傻的跟他上床,可是今晚呢?她差點就被捉姦在床,她變成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她覺得自己好可悲,而季以倫卻更可恨!

  「季以倫,你想要報復我,也不該用這麼狠的手段,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你想看我的笑話,想將我玩弄於你的手掌間嗎?」霍心怒問。

  「我沒有要報復你,你不要誤會,白雪真的不是我老婆,只是名義上……哎呀!」季以倫有著有理說不清的懊惱。

  霍心拿起擱在茶几上的皮包,快步走到門口,想要穿鞋時,卻一把被季以倫扣住手腕。

  「白雪,你快說呀!你只是我身份證上的老婆,你快跟霍心解釋。」季以倫急了、慌了。

  「放手!季以倫,你快放手,別讓我恨你!」霍心瞪大的眼眸裡,除了薄薄的淚水,還有著極力忍住的怒火。

  「不放!我放了,你就再也不會理我了。」季以倫大聲喊著,「白雪,你快說話,你別給我裝死!」

  「我說了,她就會相信嗎?季哥哥,如果她相信,要我說一千次我也願意嘛!」白雪卻顯得涼涼的,有著看笑話的期待。

  「白雪,你找死呀!你居然還敢跟我嬉皮笑臉的。」季以倫咬牙怒罵。

  「好啦!我說,我說,這位霍小姐,我真的只是季以化身份證上的老婆,就是名義上的,不是肉體上的,雖然我很想跟他發展肉體上的關係,不過他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千萬要相信他,不然你看他這個樣子,等你一走,他可能會打死我,我可不想打家暴專線。」白雪一副迫於無奈的樣子。

  白雪的話無異是愈解釋愈糟糕,季以倫氣得滿臉通紅。「白雪,你!」這女人有著公主的名字,卻有著巫婆的心腸。

  霍心用力想甩開手上的箝制,卻仍是甩不開。「我不是三歲的小孩,我認識字,我知道什麼叫作配偶,我不會再被你騙了!」

  「你靜下心來聽我說,我會源源本本的把我跟白雪的故事告訴你。」

  「放手,季以倫!」霍心再度用力吼了一聲。「我什麼都不想聽!」

  「我放,我是真的沒騙你。」季以倫小心翼翼的放開霍心的手,看她這樣掙扎,他,可捨不得弄傷她。

  霍心狠瞪著他,極力忍住奪眶的淚水,穿回自己的鞋子--光看白雪和小傑那張如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臉孔,她就一清二楚了。「不管是什麼,你終究是有老婆的男人,你最好不要再阻擋我,也不要追出來,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的!」

  季以倫不敢再抓她的手,只能看著霍心頭也不回的走出他家,他怒吼著,發出驚天動地的一大吼聲。「白雪,你搞什麼呀!」

  「我只是實話實說,我真的是你老婆嘛!」白雪從沒有看過季以倫發這麼大的脾氣,難道這次他是真的動了真感情嗎?

  季以倫仰天狂吼,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他,他究竟是犯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大錯,為什麼他這個好人卻沒有好報?

  季以倫從不知道自己這麼苦命,在確定對霍心難以忘懷的心意後,居然在這麼重要的一刻被白雪給搞破壞。

  如果白雪不出現,那麼他一定會跟霍心有個甜美的浪漫之夜。

  在火鍋城,季以倫把啤酒一杯一杯的灌下肚。

  「別再喝了。」陸政揚一身菁英的襯衫西裝,卻得在忙完事務所繁忙的工作後,在這深夜十點,還得陪著季以倫在這裡發酒瘋。

  「你說白雪是不是很過分?」

  這是一處自助火鍋店,營業到凌晨三點,是許多夜貓族在寒冷的冬天裡,吃宵夜的最好選擇。

  熱騰騰的火鍋冒著白霧霧的濃煙,消弭了一天的疲憊,卻暖和不了季以倫那顆支離破碎的心。

  「白雪也沒有錯,她的確是你的老婆。」陸政揚吃著肉,他最愛這種東北的酸菜白肉湯底,吃起來又酸又夠味,真是通體舒暢。

  「陸政揚,你到底是誰的兄弟?」季以倫發出不平之鳴。

  這幾天他試著打電話給霍心,不過不是沒人接,就是轉進語音信箱,看來她是有意要躲他了。

  「我說的是公道話,白雪也是我的同事嘛!誰教你不事先跟霍心講清楚你跟白雪那錯綜複雜的關係。」白雪是陸政揚會計師事務所的員工,陸政揚雙手一攤,決定誰都不幫。

  事實上,陸政揚之前也被季以倫和白雪給蒙在鼓裡,曾經因為白雪和季以倫的婚姻關係而讓他痛苦不已,是一直到最近,他才知道她們兩人是假結婚。

  這下,換季以倫吃苦受罪,陸政揚心底有著小小報復的塊感。

  「我……我沒想到白雪會突然冒出來嘛!我有想過要跟霍心說,可是不知從何說起,這件事根本就是有理說不清,況且霍心也沒給我機會說這件事。」季以倫的眉心大起皺褶。

  「我看你根本是沒膽對霍心說,想等把她追到手後再對她坦白,沒想到卻被白雪給搞砸了。」陸政揚一語道破。

  「你還是不是兄弟啊?你就幫我跟霍心解釋一下吧!」季以倫又灌著啤酒。

  「我解釋有什麼用,霍心搞不好會認為我是跟你狼狽為奸;現在最重要的是,叫白雪盡快跟你離婚,你直接帶張沒有配偶的身份證去見霍心,這樣不比較有說服力?」

  季以倫雙眼一亮。「對哦!我怎麼都沒想到?」

  「你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喂,陸政揚,你不要乘機做人身攻擊,好歹我也是經過公務員特考才考上的消防隊員,我也是會唸書的。」

  陸政揚的笑容裡帶著一點狡黠。「那就用用你聰明的腦袋,想出能讓白雪跟你離婚的辦法!」

  「唉!」季以倫重重的歎口氣。「自從認了小傑當兒子,我從沒想過要跟白雪離婚。」

  「不會吧!你這兩年這麼乖,都沒交女朋友嗎?」陸政揚故意驚呼。

  「我本來就很乖,這十年來,我也才交過兩個女朋友,尤其這兩年,局裡的工作那麼繁重,我天天都跟一群臭男人混在一起,想交女朋友也沒機會,更沒那個心力。」

  「那你就乘機把你跟白雪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關係給解決吧!別說霍心會誤會,連我都要誤會你是因為喜歡上白雪,而捨不得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也狂灌一大口的啤酒,唇角勾動,露出深層的笑意。

  最好乘機解決白雪的已婚事實,否則那如鯁在喉的魚刺讓陸政揚要吞吞不下,要吐又吐不出來,實在是非常的不爽快。

  季以倫繼續哀嚎著,「兄弟,你別嚇我了,白雪雖然跟白雪公主同名,但她完全沒有公主的慈悲心腸;她可是有著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腸,哪個男人喜歡上她,哪個男人就要倒大霉了。」

  陸政揚聞言,臉皮直抽動。「是呀!偏偏就有男人不知死活的喜歡上白雪。」這好像是在說他自己。

  「沒錯,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男人追,那些男人真的都瞎了眼,明知她都已是一個孩子的媽,偏偏行情還居高不下。」季以倫酒喝多了,開始碎碎念,誰教他心中的苦悶無處可發。

  陸政揚狠瞪著季以倫,挪了挪鼻樑上的金邊眼鏡。「也許白雪喜歡你,所以才不接受別的男人的追求。」季以倫手一抖,差點嚇掉手中的筷子,「你別嚇我!我可無福消受;白雪是不可能喜歡我的,她常說她絕不跟瀕臨絕種的野獸交往。」而野獸當然是指他--白雪動不動就說他是只大黑熊。

  「不然白雪為何從來不跟你提離婚的事?」

  「我也覺得很納悶,或許她是想給小傑一個健全的家,也或許她還沒遇到她的真命天子,誰知道她在想什麼?反正她從不跟我說真話,總說些五四三,女人的心真麻煩,我從來都弄不懂。」季以倫搖頭,一臉苦悶。

  本來他對霍心是裹足不前的,可是老天爺賜予他跟霍心共度一晚的柔情,讓兩人的感情急速升溫,要不是白雪的出現,他們可是會情投意合的纏綿一整夜呢!

  「我幫你打個電話給霍心,不過她信不信,我就沒辦法,重要的是,你得拿出自己的誠信還有魄力。」陸政揚決定好人做到底。

  「兄弟,謝謝你。」季以倫歎了一口氣。

  「你自己也要加把勁,拿出你救難的精神,明明就很有男子氣魄,怎麼一遇到霍心,就縮得像烏龜一樣,你一定要硬起來,她不接你電話,你不會自己找上門去嗎?」

  「我怕去醫院會打擾到她。」

  「你要是怕的話,我勸你現在就直接放棄霍心,別跟白雪離婚了。」陸政揚笑著繼續大口吃著鍋裡的好料。

  如果霍心能重回季以倫的懷抱,那麼他和白雪之間的混沌不明,是否也有明白化的一天?

  季以倫只能繼續哀號,「我做那麼多好事,為什麼都沒好報?老天爺呀!你也幫幫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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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霍強醫院與高科技公司聯誼活動後的沒幾天,關於霍心帶著男朋友出席活動一事,已在醫院裡沸沸揚揚的傳開來。

  院長霍高也就是霍心的父親,對於這樣的消息實在是非常震驚;當然也傳進了母親何淑玲的耳裡。

  晚餐時刻,霍家原本一家六個人,因為老二和老大都相繼結婚,各自成家立業的搬出這棟豪宅別墅,加上小兒子霍江又在當兵,如今餐桌上只剩下兩老及霍心。

  霍心其實少有機會和父母一起用晚餐,家裡開伙的次數也因人員的減少而屈指可數,今晚是因爸媽事先約定,才讓她可以坐在餐桌上與父母一起用餐。

  筷子才沒動多久,霍高就開口,「霍心,聽說你帶男朋友參加那個聯誼活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以自家父母對女兒感情干涉的程度,霍心早就猜到父母會過問,於是她早就想好了說辭。「爸,就只是一個同學,我請他假裝是我的男朋友,不然我就得跟大家一起玩配對的遊戲,要是有人追,我卻不喜歡,到時候人家說我是院長千金太高傲,這樣也不好嘛!」

  「但是若沒人追我,那我多沒面子,也會很丟臉對吧?」其實這是事實,也是她原本的用意,只是後來冒出個季以倫,一切才會變了調,讓她措手不及。

  霍高點頭。「你說的也對,會來參加這種配對活動,表示本身條件應該不夠好,你也不用想要挑到好對像;只是你這樣宣告有男朋友,醫院裡有幾個對你有意思的醫生恐怕也會誤會。」

  「誤會就誤會,那就表示我的緣分還沒到,不然誰叫你要替我報名,我本來就不想參加,你硬說什麼我們家一定要有人帶頭參與。」霍心咕噥抱怨。

  「我也是想我們要帶頭示範嘛!這是爸爸考慮不周啦!」霍高生了三個兒子,就只有這個女兒,對這個女兒的寵愛程度,真的就是掌上明珠,捧在手心之中呵疼的。

  不過霍心的媽媽何淑玲知道自己的老公寵獨生女,所以她就擔起管教的責任,否則霍心一定會被她爸爸給寵到無法無天。

  何淑玲疑惑的問:「霍心呀!那是你什麼樣的同學?我怎麼沒聽你說過你有這樣的同學。」

  「沒啦!就高中同學,不是什麼重要的人。」霍心決定什麼都不說,免得自找麻煩,父母是絕對不會喜歡季以倫的。

  畢竟父母最大的期盼就是她能嫁給「師」字輩的,像是醫師、律師、會計師或者建築師,不然也要是企業家的第二代;像季以倫只是個消防隊員,鐵定是入不了父母的眼。

  「霍心呀!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個對象定下來,可是別說媽沒事先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有樣學樣,像你那兩個哥哥娶那種我不喜歡的媳婦,你……」

  「媽!」霍心急急打斷媽媽的嘮叨。「吃飯啦!飯菜快要涼了,我還要趕八點的班。」

  「是啦!讓他好好吃飯,她待會兒還要去值夜班。」霍高也打斷老婆的雜念。

  「我才說兩句而已,像霍隆和霍達,硬是要娶那種上不了檯面的媳婦,無論如何,唯一的女婿一定要我點頭答應,我可不想再被那些愛咬舌根的親戚們看笑話!」何淑玲叮囑著。

  「媽,我知道啦!」霍心不想跟媽媽討論這件事,目前對她而言,最困擾的就是感情的事。

  想起季以倫,霍心的心就像是被扭轉過,她沒吃多少東西就匆匆趕赴醫院。

  又是一個急診室的夜裡--

  諾大的急診室在這凌晨三點,顯得格外的孤寂,今晚的小病人在十二點前都已處理完畢,只有兩個留院觀察。

  霍心看著桌上的病歷表,心緒卻飄忽到九霄雲外。

  她討厭院長千金的光環,討厭這種身份、地位帶給她的枷鎖,她分辨不出喜歡上她的男人是看上她家的錢,還是看上她身為醫生的光環。

  這就使她特別想念初戀時,那段純真的感情。

  年少時愛上就是愛上了,單純的眼裡就只有彼此,沒有任何身外之物,不會再追求前先測量對方的財力及背景,確定是否門當戶對。

  當年的愛情是那麼純粹,不像現在,考量的因素變多了。

  她已將近二十九歲,很快就要步入三十大關,她不再只要歌詠愛情的美麗,而是想要過實際的婚姻生活。

  她只是個女人,是個想要被人疼愛的女人,她在救治許許多多的病患的壓力下,還是渴望一雙能保護她的有力臂膀。

  今天下午陸政揚找她喝咖啡,跟她聊了許多,陸政揚以他會計師的人格擔保,就像在財務表上簽字般的具有法律效用。

  陸政揚說,白雪和季以倫是青梅竹馬,兩家人就住在相鄰的隔壁,季母和季父是把白雪當做女兒般疼愛。

  後來白雪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雙亡,那場車禍還是白雪父母為了去幫季以倫買生日蛋糕,騎機車外出,不料卻被砂石車撞上。

  十八歲的白雪父母雙亡,季父和季母對她有著萬般的愧疚,更是對她有求必應。

  二十歲時白雪未婚懷孕,她始終不肯透露小傑的爸爸是誰,只要求季以倫能認了小傑,給小傑一個完整的家。

  白雪父母的死,說什麼也跟季以倫有著間接的關係、季以倫滿心想要贖罪,只好硬著頭皮承認小傑是他的兒子,於是和白雪辦了結婚登記,為的就是不讓小傑變成父不詳的私生子。

  霍心相信陸政揚所言--季以倫是個非常熱血的人,就跟他那粗獷的外表一樣,他是家人、朋友、社會公益擺前頭,而他自己往往擺在最後。

  在校時,季以倫就有很多的豐功偉業,但從沒因為課業上台領過獎,全都是因為好人好事代表。

  拾金不昧、奮不顧身下水救人、見義勇為抓搶劫匪等等,當年他才是個高中生,就以著無比巨大的力量,奉獻他的愛心,她當年就是被他那股熱血給吸引,對於他的追求,她沒任何抗拒就欣然接受。

  只是就算季以倫當初是為了幫白雪兒結婚,可是這麼多年下來,難道他對白雪沒動心嗎?難道白雪沒喜歡上他嗎?

  他們畢竟是夫妻,就算小傑不是季以倫親生的,就算季以倫和白雪之間真的只是名義上的,但她沒有權利去破壞小傑的幸福。

  況且季以倫若真跟白雪離婚,那他就是個離了婚的男人,不僅她的父母不會同意,連她都會懷疑季以倫是否真的適合她?

  她已沒多餘的青春可以浪費了!

  她沒忘記當年一分手,他翻臉比翻書還快,兩人連朋友都做不成,那股痛,她至今還記憶猶存。

  萬一再次分手呢?

  手機從口袋中傳出震動聲,霍心一看來電顯示,猶豫了幾秒,在拒聽了他無數通的電話後,她終究接起電話。

  「霍心……」那是季以倫欣喜的聲音。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晚上去幫一戶山上的人家抓蛇,現在才剛回到隊上。」季以倫跟她一樣,都不是什麼朝五晚九的工作,兩人的工作時間不定,就算要約會見面都不一定有空碰得上。

  「那你還不快去休息?」相對於季以倫興奮的音調,霍心的聲音很冷,很淡,像是隔著一層厚重的木板。

  不過季以倫不在意,只要霍心肯接他的電話,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恩賜。「霍心,我想跟你談談,你什麼時候有空?」

  「沒什麼好談的,我還要值班,就這樣囉!」

  「霍心,你別這樣,我真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我只相信眼睛看見的事實,你敢說小傑不是白雪的兒子嗎?」

  「他是白雪的兒子。」

  「你敢說白雪不是你老婆嗎?」

  「是,我……」

  「你敢說小傑不是你的兒子嗎?」

  「是,他是我的兒子!」這點他不能否認。

  「所以,我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我……」

  「別可是了,再見!」霍心不再給季以倫說話的機會就切斷電話,因為她怕自己的心不夠狠,一聽到他的聲音,她堅強的意志就會渙散,思緒就會被他給牽著走。

  不該再回憶從前,過去的美好都已過去,怎麼都回不來了。

  母親的話沒錯,她已不再年輕,她沒有青春可以再浪費在虛無縹緲的愛情上,她得認認真真的為未來的婚姻做打算。

  不管季以倫結婚的原因是什麼,他有結婚是事實,所有八點檔連續劇都是這麼演的--假戲一定能真做,何況他們是青梅竹馬,雖然是假結婚,但最後一定會有真感情的。

  關於季以倫這個男人,他只適合一場戀愛,不適合當終身伴侶,雖然她的心會很痛很痛,但她還是得快刀斬亂麻,時間一定會治療傷痛,她不該也不能在繼續下去。

  季以倫被陸政揚刺激之後,開始謀定計策。

  他是該硬起來,他是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因為十年前的挫折,在霍心的拒絕下,就這麼打退堂鼓。

  當然更重要的就是,他得先跟白雪辦妥離婚手續,沒離婚的話,以霍心的個性,是絕對不會接受他的追求。

  「不離!」白雪嘴裡吃著季以倫買來的蛋糕,卻一口回絕他的提議。

  「白雪,你不能不講理,當初你說了,只要我想離婚,你一定會答應的。」季以倫的頭很痛,眉頭皺得深。

  「等你把她追到手,我再離呀!不然萬一你追不到她,那我不是白離了。」忙碌了一整天,白雪吃著最愛的甜點,所謂吃人嘴軟,可是她的心卻一點都不柔軟。

  「問題是,你要是不肯跟我離婚,我連追求她的機會都沒有。」

  「她對你真的這麼重要,重要到你要讓小傑沒爸爸嗎?你不要我這個青梅竹馬了嗎?」白雪唱做俱佳,前一刻眼眸盈著笑意,後一刻已經漫上薄薄水霧。

  「你跟我離婚了,我還是小傑的爸爸,我還是你的青梅竹馬,這又不相衝突,小傑還是姓季,我還是會盡全力照顧小傑、照顧你的。」

  「那她呢?她會願意讓你來照顧小傑?我想沒有一個女人願意忍受丈夫還有青梅竹馬要照顧吧?」

  「霍心是小兒科醫生,她很有愛心,也很喜歡小傑,我相信她一定會好好疼愛小傑,小傑會因此而多個媽媽來疼愛,這樣不是很好嗎?」季以倫用盡口才,希望能說動白雪的心。

  白雪淚眼濛濛的看著他,那是她十秒鐘掉淚的絕技。「你確定你真的追得到她嗎?」

  季以倫只要女人一哭,就完全沒轍。「我……」

  「人家是為你好,怕你什麼都還沒弄清楚就一頭栽進去。」

  本來他是要找白雪理論的,怎麼講著講著,變成道理全是她的,他是那個不講理的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是哦!她拋棄過你,你不怕再來一次嗎?」白雪直刺他的要害。

  「你不會被魚刺噎到,就從此不吃魚嘛!我總得努力的追求她,如果就這麼放棄霍心,我會不甘心的。」

  「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跟陸政揚去深圳出差,現在要忙著年底的結算,接著要申報今年的營所稅,還有一堆公司要查賬,等我忙完再說吧!」白雪一臉陰霾的起身,沒忘記順手帶走她沒吃完的蛋糕。

  「白雪,你行行好,你不跟我離婚的話,霍心是不會給我任何機會的。」季以倫不敢對白雪發脾氣,就怕把事情愈弄愈糟糕。

  「我會好好想想的,對了,你媽要你這兩天休假回宜蘭。」白雪轉哭為笑。「況且你爸媽會同意讓我們離婚嗎?」那股笑帶著不懷好意,然後優雅的轉身離開季以倫的家。

  季以倫頹然坐在沙發上,他的爸媽明知小傑不是他親生的,但還是將小傑視如已出,畢竟小傑冠上「季」這個姓氏,又是這麼的討喜惹人愛。

  白雪不只是兩個老人家疼了多年的女兒,更是心目中第一名的媳婦,他的父母完全不介意白雪跟別的男人未婚生子,誰叫白雪的那張小嘴甜得跟加了蜜似的,總是哄得兩老開心。

  在他父母的心裡,他這個兒子的地位遠不如白雪和小傑,只要白雪哀叫一聲,小傑哭喊一聲,被罵的人永遠是他。

  他的父母更希望他們能培養出真感情,再為季家拼幾個男丁,誰讓他這一代只有他和他姐姐,算是男丁單薄。

  他的老家在宜蘭,高中時父母為了讓他有更好的唸書環境,在他吊車尾考上台北的高中時,替他在台北買了房子,讓他能安心唸書,他才能和霍心念到同一所高中。

  自從雪隧打通後,縮短了台北到宜蘭的距離,他便被父母三不五時的召見回家。

  兩老最近愛上旅遊,幾乎每個月都會出門全台走透透,只可惜小傑還小,無法帶著一起去旅行。

  看來要白雪點頭離婚,並不是那麼容易,他得雙管齊下,不論如何,他這次一定要化被動為主動,就算用盡爛招數,也一定要將霍心給追回來。

  蜿蜒山路,濃霧籠罩著前方。

  霍心小心的握緊方向盤,屏氣凝神,就怕一個閃神,會讓車子不小心撞上山壁。

  車子靠著GPS的指引,她放慢車速,小心謹慎的駕駛。

  明知不該和季以倫任何的牽扯,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答應季以倫那無理的要求,任何莫名其妙的開車上路?

  一早,季以倫來電,說小傑發高燒。

  他用那種幾近無賴的說法。「我老爸、老媽去游日月潭了,白雪跟陸政揚去深圳,我一個大男人,又不會照顧小傑,只好隨便照顧小傑,萬一小傑怎麼樣,你可不要怪我,唉!你是小兒科醫生,你該要有偉大的愛心嘛!」

  她要他將小傑送去醫院,結果他說他人在宜蘭偏僻的山上,車子正好拋錨,無法將小傑送下山。

  山上的醫療不足,他告訴她地址,千萬拜託,要她這個醫生去一趟。

  只要一提到病童,想起小傑那張可愛的小臉,她就無法拒絕。

  她也曾在一年前巡迴山地部落,做過醫療服務。外出看診對她來說是駕輕就熟,她只要準備一些基本用藥及針劑,就可外出看診。

  只是她沒想到在台北還是天氣晴朗的好天氣,一出雪隧,陰霾便佈滿天際,車子愈往山裡走,山風也愈濃密。

  在GPS的指示,左彎右拐之下,結果好樣的,她居然開進了一處農田,前方的路愈來愈窄,如同羊腸小徑,而此時GPS居然還傳出--

  「目的地即將到達,前方三百公尺請左轉。」

  到底是要轉進哪裡?都怪她太相信GPS,這下糟糕了。

  田連阡陌,如棋盤橫豎,在濃霧阻隔下,她的視線只有短短十公尺左右。

  田間小徑讓她不敢再前進,卻也無法再退,她只好拉起手煞車,將車子停住,她該打電話給季以倫嗎?

  可是他說他爸、媽去南部旅遊,白雪和陸政揚去深圳出差,他只好奉命回宜蘭顧小孩,加上他的車子故障,無法將小孩送去醫院。

  她將車窗按下一半,讓冷冽的空氣沁入心底,放棄打電話的念頭,她打開車門,下車查看。

  站在車門邊,眼前一片霧茫茫,她什麼都看不得,更增加心頭的恐慌,不過這裡應該是離季以倫的家不遠才對。

  雖然宜蘭的好山好水猶如天上仙境,不過他家為何在這麼偏僻的鬼地方?現在是下午三點,她該不會是遇到鬼打牆吧?

  「小姐……」

  這時突然有道夾著台灣國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嚇了一跳,大叫一聲,連退數步,差點跌進一旁的農田里。

  「小姐……你別怕,我是人啦!」

  霍心凝神一看,隱約中從濃霧裡走出一個歐吉桑。可是她還是很怕,為什麼她都沒感覺到腳步聲,就突然冒出個人來?

  身為醫生的她,膽子其實不小,更是看多了許多生離死別,都是這陣分不清左右的濃霧害的,人一旦起了害怕之心,只會讓自己越來越心驚的。

  因為鬼不可怕,最怕的是懷有色心的壞人!

  於是她抖顫著腳,連忙衝回車門邊,打開車門,將自己鎖回車內。她慌亂的掏出手機,嘴裡喃喃念著,「季以倫,季以倫!」

  歐吉桑熱心的問:「小姐,我不是壞人啦!我是看你怎麼開車開到我的田里,你是外地來的喔!你要去哪裡?」

  聽歐吉桑這麼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還是不放心,只好撥打電話給季以倫。

  季以倫在電話那頭含著笑意問:「霍心,你在哪裡?」

  「季以倫,我迷路了,現在外面起大霧,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季以倫聽得出來霍心那慌張的語氣。「你別急,仔細看一下你四周有沒有什麼可以辨認的東西?」

  「就一大片稻田,什麼都沒有!」霍心吼著,藉以壯大自己的聲勢。

  「這裡是田尾啦!」歐吉桑聽見霍心的問話,在車窗外回答。

  季以倫急問:「霍心,那是誰的聲音?我有聽見他說在田尾。」

  「是一個阿伯,可是我好怕,我躲在車子裡不敢出去,我什麼都看不清楚!」

  「那我知道你在哪裡了,不要怕,我們這裡都是好人,你等我,我三分鐘就到。」

  「可是小傑怎麼辦?」

  「沒關係,他在睡覺:你就待在車上,我們隨時保持聯絡,先掛電話了。」

  霍心掛斷手機,看著仍站在車外的歐吉桑。

  歐吉桑戴著帽子,穿著黑色夾克,腳下是黑色大雨鞋,一看就是莊稼人的打扮。

  「小姐,你這樣不夠意思啦!把偶當壞人,你是台北來的喔!」歐吉桑說得很不滿意。

  「對不起,我膽子比較小,請你原諒,我不是故意的。」霍心客氣地道歉,她並不想惹毛眼前這個陌生男人。

  「沒關係啦!你這樣也沒錯,你長得這麼『水』,出門在外還是要小心一點啦!不過,我剛才聽你說,你喊的那個人姓「季」嗎?」歐吉桑隔著車窗跟霍心對話。

  「對呀!」霍心手裡緊握手機,只要有任何不對勁,她就立刻按下重播鍵。

  「你是季家的客人喔?那你轉錯路啦!你應該晚一點轉彎,就有一條較大的路可以直通季家的工廠。」歐吉桑完全不在乎被當成壞人,還是很熱心的介紹。

  「謝謝。」她看見一道小小的燈光從很遠的前方而來,她睜大眼凝看,沒多久就聽見季以倫的聲音。

  「霍心,霍心!」

  她連忙打開車門,大聲回應,「季以倫、季以倫!我在這裡。」

  季以倫手裡拿著手電筒,遠遠就看見田中央那道微弱的車燈,他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到霍心面前。

  當霍心看見季以倫時,懸吊的心才完全的放下。

  「你還好吧?有沒有怎樣?」季以倫喘著大氣,身上只穿著短袖和短褲,可見出門很急,連外套都來不及加。

  「還好,只是有嚇到。」她很想投入他那寬闊的懷裡,可是她只是硬是忍住。

  季以倫的手搭上她的肩,輕輕一用力,便將她摟入自己懷裡,她沒抗拒,就這麼順勢畏進他的胸膛。

  「怎麼會開進這田里?」他柔聲問著,擁抱她的力度不敢太大力,就怕她會反彈生氣。

  「都是你啦!要我自己來這裡。」霍心撒嬌的抱怨。

  「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自己開車的。」季以倫寵溺的柔摸著她的長髮。

  「還有那個GPS,我跟著它的導引,沒想到竟害我開進田里,然後又起了大霧,我根本就看不清楚。」季以倫的懷抱很溫暖,現在就算再來一打的陌生人,她也不會害怕了。

  「呵呵。」此時,歐吉桑的笑聲帶著幾分的驚愕。「你不是阿倫嗎?你不是有老婆,怎麼可以摟別的小姐?」

  歐吉桑的話讓霍心嚇得猛然一推,推開季以倫的懷抱。

  先前季以倫的眼裡只有霍心,完全忽略站在一旁的歐吉桑,他定眼一看,看這個打壞他濃情蜜意的人。「福伯,原來是你!」

  「阿倫,你放心,我不會去亂講話啦!男人嘛……」福伯以很瞭然的眼神看著季以倫。

  霍心狠狠地瞪了季以倫一眼,然後才看向歐吉桑解釋,「阿伯,你誤會了,我是季以倫的同學,也是個醫生,我是來看小傑的病的。」

  「哦?」福伯恍然大悟下,還是笑說:「我懂啦!沒事、沒事,你們繼續抱住在一起,我不看了。」

  「福伯你幹嘛嚇她?」季以倫很不爽,在這英雄救美的感人時刻,福伯幹嘛要出來湊熱鬧?

  「我哪有嚇她?我是好心想要幫她的忙。」福伯一臉冤枉,不過不是很在意。

  「這樣小心是對的啦!這年頭,壞人很多。」

  霍心不耐的喊著,「季以倫,現在怎麼辦啦?」

  季以倫還能怎麼辦,只好陪著笑臉,「上車,我開車載你去我家。」

  「阿伯,剛剛謝謝你。」臨上車前,霍心再次對福伯道謝。

  「不客氣啦!不過阿倫的老婆很凶,你要小心一點。」福伯突然天外又飛來一筆。

  「福伯,你不要再講了,我會被你害死!」季以倫一臉扭曲,真的很怕霍心會甩頭就走。

  「好啦!不講就不講,你快帶她回去。」福伯看看天色。「快要下大雨了,我也要回家了。」

  霍心彆扭的坐上副駕駛座,季以倫則坐上駕駛座,他對著福伯揮手致意。「福伯,謝謝。」

  由於前方的路越來越窄,只容許機車行駛,車子根本沒有回轉空間,於是季以倫以高超的技術,直接將車子倒退著開。

  一氣呵成下,沒幾分鐘就將霍心給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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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8:34
第六章

  也許是相戀的時間太短,也許是當年太年輕,兩人還沒更多的時間瞭解彼此就為了升學而分道揚鑣。

  在看見眼前這棟三層樓的花園別墅時,霍心才隱隱覺得有某些的不對勁。

  庭院有著小橋流水造景,還有那高聳入天際的大王椰子樹,一進季家大廳,樸素簡明的設計中,處處可以窺見某些價值非凡的藝術精品。

  當傭人遞上茶水,送上水果時,霍心才深刻的體會到,她是否從來不曾真正的認識季以倫。原來他的家境這麼好?當她仍在怔愣時,傭人帶著季宇傑走出來。

  「醫生阿姨。」小傑熱情的飛撲上來。

  霍心儘管驚愕,仍沒忘記給小傑來個大大的擁抱。「小傑,你哪裡不舒服?」

  「小傑要吃冰欺淋。」

  霍心笑了,很驚訝小孩的好記性。「那等醫生阿姨檢查完,看小傑可不可以吃。」

  於是霍心摸上小傑的額頭,疑惑地抬眼看著季以倫。

  季以倫的笑容裡充滿不好意思。「小傑早上有點燒,我很緊張嘛!可是剛剛量體溫,他就已經沒燒了。」

  霍心雙眸微瞇,「你故意騙我來的?」

  「我沒啦!真的,他早上是真的有點燒啦!」季以倫說得很心虛。

  不能在小傑的面前吵架,霍心忍住所有的疑問,從口袋了掏出貼紙和兩顆糖果。「小傑,你好棒,今天醫生阿姨忘了帶冰欺淋,你先吃糖糖好不好?」

  「好,謝謝醫生阿姨。」小傑有禮的道謝。

  「那小傑先去玩,醫生阿姨跟你爸比有話要說,待會兒再來找小傑玩好不好?」

  「好,小傑要吃糖糖,還要玩拼圖。」小傑坐在客廳的地毯上玩起二十五片的卡通拼圖。

  「既然小傑沒事,那我要回去了。」霍心站起來,作勢要走出大門。

  「不要啦!起霧了,你這樣出去,萬一又迷路怎麼辦?」季以倫早就問清楚,霍心連休兩天的假,他也打算將她留在這裡兩天。

  這場大霧來得正是時候,真是天助他也。

  「那你說實話,你是不是故意騙我來的?」霍心咄咄逼問。

  「是啦!我是利用小傑,不然你怎麼肯跟我見面呢?我想盡辦法,你就是不肯出來,我又不想去醫院造成你的困擾。」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他只好硬著頭皮承認。

  「季--以--倫!你騙我來,害我被別人誤會是見不得人的第三者,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掄起拳頭捶打他的胸口。

  不過對季以倫來說這是不痛不癢,他反而心頭很樂,那是她難得的嬌羞,他正想表示些什麼時,正巧她的手機鈴聲響起。

  在無奈下,她只好先接起手機,是陸政揚。

  「政揚,什麼事?」

  一聽是陸政揚,季以倫立即豎起耳朵。

  「霍心,白雪想跟你說話。」

  「嗯。」霍心不懂為什麼白雪要跟她說話,她耐住性子沒拒絕。

  「霍姐姐……」在電話那端,白雪喊得很親熱,就像已跟霍心很熟似的。「我就長話短說啦!我待會兒要跟客戶開會,我知道陸大哥已把我和季哥哥的事都告訴你了,我也知道你現在人就正在季哥哥家,季哥哥有說要跟我離婚,可是我沒同意。」

  霍心的心被吊住,她不知自己該用什麼立場來面對白雪,不管白雪和季以倫之間是真、是假,畢竟她曾經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跟季以倫上床,當了罪大惡極的第三者!

  「你告訴我這些是要做什麼?」

  白雪噙著笑意說:「霍姐姐,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同意離婚嗎?我是當心季哥哥就算離婚了,他真能追到你嗎?以前是你跟季哥哥提分手的,是你不要季哥哥的,萬一你跟他交往後又不要他了,那我這個婚不就白離了?」

  「我沒要季以倫跟你離婚,那是你們的事,不干我的事。」霍心的眼神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小傑。

  坐在一旁的季以倫則是越聽越糊塗,完全摸不著頭緒。

  「你真的不希望我和季哥哥離婚嗎?」白雪笑說:「反正是陸政揚要我說的,我把我該說的全部告訴你。」

  「我再說一次,那是你和季以倫的事,別扯到我身上,我不想當這個罪人。」

  「是嗎?季哥哥說,你不跟他交往是因為他和我有婚約關係,如果離了婚,他才能正大光明的追求你:只要你要我離婚並且保證你會愛季哥哥一輩子,我二話不說馬上簽字離婚。」

  「我……」霍心被白雪這麼一說,反而說不出話。

  白雪呵呵笑起。「霍姐姐,這件事才不關我的事,可我卻被季以倫和陸政揚吵得好煩,其實關鍵人物是你不是我:好啦!霍姐姐,不跟你聊了,我得去開會,你只要記住,只要你開口,我馬上就簽字,bye。」

  霍心這才愣愣地切斷手機。

  季以倫試問:「剛剛是白雪嗎?」

  「嗯。」霍心眉頭皺起,表面上白雪是為了她和季以倫好,可是她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她說了什麼?」看霍心怔愣的樣子,季以倫一雙大手惶惶然到不知該如何擺,想碰觸她又怕被她推開,可她這個樣子,他又很怕她受委屈。

  「季以倫,為什麼當年我說要分手,你一口就同意,絲毫沒有挽留我?」她終於問出多年來梗在心頭的問題。

  他的大掌找到了定位,握住她的小手。「你都說你要唸書,你一定要考上醫學院,我怎麼可以妨礙你?」

  「如果你那時求我,不同意分手,我一定不會分手的。」

  「啊!怎麼會這樣?我當然不要分手,可你那時哭得那麼淒慘,我是不想為難你,我捨不得你哭啊!你知不知道跟你分手後,我可是花了非常大的力氣才讓自己重新振作的。」

  她一愣,當然知道他很痛苦,可是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她才感受到那種真實感。

  「好,就算是這樣,為什麼分手後你就翻臉不認人?有我的地方,你一定不會去,還連一句話都不肯跟我說,你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麼絕嗎?」她說得很怨懟,那是積壓了十年的不滿。

  「拜託,我是顧慮你,你都主動分手了,一定是不想再看見我:我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出那種糾纏你的事。」季以倫沒說出口的是,他也有大男人的自尊心,是她不要他,他才不想落人話柄。

  她回握他的手,緊緊地、牢牢的,事情果真是一體兩面,自己看到的永遠只有一面,聽他這麼一說,她心中那十年的心結才慢慢的解開。「是我主動分手,我憑什麼怪罪你?那就是青春的代價,就算那時沒分手,我想我們也早就分手了。」

  「霍心,我們對彼此的感覺都還在,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再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平常水裡來、火裡去,季以倫連眉頭都不曾皺過,總是勇往直前,但此刻關於他心愛的女人,他卻是緊張到胃在抽搐。

  「白雪說……」

  「她說什麼?」

  她可以感覺到季以倫的慌亂,這男人從以前就對她很好,好到都快把她給寵上了天。「她說,她把你們離婚的決定權交給我,只要我要她離婚,她絕對會簽字的。」

  「啊?這是什麼意思?」季以倫的腦筋還沒轉過來。

  「意思就是,我得保證會愛你一輩子,她不希望她白白的離婚,最後我卻跟你分手!」

  霍心雙眼一亮,她猜測出白雪的用意--白雪故意讓她做壞人!由她來開口要白雪和季以倫離婚,那她這個第三者的罪名恐怕得背負一輩子。

  「那你怎麼決定?你是不是該快點叫白雪跟我辦離婚手續?」季以倫問得戰戰兢兢,心裡想著,白雪果真厲害,居然會使出這一招。

  霍心看向仍坐在地上玩拼圖的小傑,漾起笑臉。「我覺得小傑不能沒有爸爸,所以我不會叫白雪跟你離婚的。」

  白雪的確如同陸政揚對她形容的,是個心思機伶又聰明的女生,她豈能中白雪的計謀,把這樣的人生大事硬套在自己身上!

  他這樣算是被打槍嗎?

  季以倫在情急之下,一把將她摟進懷裡。他沒忘記陸政揚的話,他得要硬起來,在這個時刻,他一定要表現出堅決的態度。

  他以極具優勢的體型,在她毫豪無心理準備之下,他的唇就熱切的吻上了她的。

  霍心的小手抵在他厚實的胸前,她只掙扎了兩下,就因為那鐵臂的牢固,讓她的掙扎徒勞無功。

  他的身體跟她是這麼契合,他強硬、她柔軟,輕易就能挑逗她,讓她棄械投降,讓她只能仰首回應他的吻。

  「爸比、阿姨,你們在玩親親嗎?小傑也要玩啦!」

  兩道糾纏的人影倏地快速分開,這才看見一個小小的小傑不知何時已站在季以倫腳邊,他的臉上有著好奇的粲笑,一張小臉簡直是白雪的翻版,接著就飛到霍心身上。

  霍心的臉色漾紅,羞澀的只能把小臉垂得低低的,無措到只能將掉落頰邊的髮絲夾回耳後。「小傑,不是的,那小傑跟你爸比玩好不好?」

  她是真的敗給天真無邪的孩童,是她不對,不該在孩子面前做出這種限制級的舉動。

  季以倫則是氣呼呼的,怎麼他的好事都是被白雪母子給打斷。「小傑,爸比帶你去找陳阿姨,讓她帶你去洗澡。」

  陳阿姨約五十歲左右,是家裡的管家,也是小傑的保母。

  「那我為什麼不能玩親親?」小傑苦著臉。「爸比可以親阿姨,那我也要親阿姨。」

  「不行!你人小鬼大,親什麼親?」季以倫略略提高音量。

  「不要對小傑這麼凶啦!」霍心半蹲下來,好讓自己跟小傑的高度一樣。「那小傑,阿姨跟你親一下,你就要乖乖聽爸比的話好不好?」

  「好,我要跟爸比一樣親嘴嘴。」小傑笑得好開心。

  「你這小子,不行啦!阿姨是我的,你不能跟我搶啦~~」季以倫想拉開小傑,無奈這小子已經像是無尾熊般的攀在霍心身上。

  「阿姨才是我的。」小傑雖然人小,可是圓滾滾的體型力氣可不小,他把阿姨抱得緊緊的。

  霍心笑得很羞澀。「好啦!那就一下囉!」

  「耶!」小傑開心的大喊,然後嘟高小嘴,往阿姨那粉紅的小嘴大大的啵了一聲。

  「好了啦!親一下就好了。」季以倫氣呼呼的可是又拿小傑沒轍。

  霍心和小傑都笑得很開心,只有季以倫雖然表情不悅,可是心裡卻是爽快極了。

  剛剛那個吻,霍心不但沒賞他一巴掌,還很熱呼呼的投入,這是否代表她跟他有著相同的情意?

  只是眼前的難題,還是他和白雪那紙名義上的婚姻關係,他到底要如何才能擺脫這樣的枷鎖?

  以前他無所謂,當個名義上的老公和爸比,可是他現在非常的在意,他一定要盡快恢復自由之身,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他不能再錯過霍心,否則他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季以倫的家就是聞名全台的季家食品!

  季家工廠生產鴨掌、臘肉、蜜餞,這些聞名全台的名產,採用的是全自動化的產能,在宜蘭的名產店裡佔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市占率。

  公司現任的董事長是季以倫的小叔,總經理是他的二伯,他家手中握有季家食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單他自己就有其中百分之二十,可是他的父母對做生意完全不在行,所以只負責在展示中心招呼來購買名產的客人。

  這一條路上,最裡面有著佔地上千坪的食品工廠,還有季家和建商合蓋的別墅,當然還有一些舊時的鄰居,他們的房子雖然沒季家那麼豪華,但畢竟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很多還都是季家食品的員工,在這個村子裡,左鄰右舍的感情都很親密。

  季以倫不愛這些商業的東西,認為生命就該用在有意義的地方,所以他選擇當救難人員,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豪門子弟。

  這件事也引起他的父母不滿,認為他應該回來家鄉替祖產的事業盡一分心力,幸好他大姐任職季家食品的行銷經理,這才稍稍彌補了父母的遺憾。

  「沒想到你的身價這麼好。」霍心在知道後,真是滿心訝異。

  兩人並肩坐在花園裡的雙人鞦韆上,這裡的視野極佳,可以遠眺蘭陽平原。

  美麗的蘭陽平原就在山腳下,翠綠的農田與藍天相互輝映,再過去一點的遠方,湛藍的深海魚天際連成一片,而毚山島就這樣漂浮在海面上。

  季以倫把她騙來,明明濃霧已經散去,她該一走了之才對,可她的腳卻像是生了根似的,居然會坐在這裡聽他說話。

  「是我們祖上有庇佑,我可不是什麼有錢的小開。」季以倫談談的笑說。

  霍心的視線從眼前的美景調到季以倫身上。「我又沒要向你借錢,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不是啦,我……」

  霍心當然明白,這次他拐她來宜蘭為的就是讓她更瞭解他,她笑看著他的緊張。「我是開玩笑的。」

  「你堂堂小兒科醫生,也不需要跟我借錢,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熱愛生命、熱愛我的工作,我對賺大錢沒什麼興趣。」

  稍早之前他帶她去食品工廠逛了一圈,還賣力的介紹他家的工廠以及他成長過程,就是希望能讓她明白他對未來的藍圖,更希望兩人對未來有著相同的共識。

  「我也對賺大錢沒什麼興趣,我家已經夠有錢了,我只希望將我所學的用來救治更多需要幫助的孩童。」她的身邊大多是非常有光環的男人,但她討厭那股銅臭味。

  不能否認,季以倫的熱血才是吸引她之處。

  「那你有沒有可能來鄉下服務,像我們這個鎮,沒有醫生願意來開業。」

  她反問:「那你怎麼不調回家鄉來?」

  「我爸媽一直要我辭去消防員的工作,他們很擔心我的安危,要我接手家族事業;萬一我真的調回來,天天跟我爸媽住在一起,我怕我會受不了他們給的壓力,早晚會辭去消防員的工作。」

  「所以你躲在台北,想來個眼不見為淨嗎?」

  「我想趁年輕,多做些有意義的事,多救些需要拯救的人,幸好我家並不缺我這份薪水,可以讓我有能力完成夢想。」季以倫說起擔任消防工作,雙眸燦燦發亮,表情全是得意的笑臉。

  「你是個好人,所以你才會去認小傑當兒子,難道你不擔心會影響到自己的婚姻嗎?」

  「我是看著白雪長大的,一直以來也把白雪當作妹妹在照顧,在這麼多同輩的玩伴裡,她是最粘我的。」季以倫深吸一口長氣。「我無法看著她背負著未婚生子的壓力,我能做的就是幫助她度過那道難關。」

  霍心試問:「白雪有沒有可能喜歡你?」

  季以倫猛搖頭。「你不要嚇我,這是不可能的啦!雖然她最粘我,可是也最會跟我吵,我跟她之間,真的完全是兄妹之情。」

  可是以女人的第六感,霍心並不覺得如此。「趁天還沒黑,我該回去了。」話是這麼說,她卻沒有起身。

  「霍心,留下來吧!明天我再跟你一起回台北。」他的眼裡滿是哀求,好不容易把她拐來,他怎能這麼輕易就放她走。

  「萬一再被別人誤會,那可不好,這裡是你的家鄉,你在這裡可是白雪的老公。」其實她是想留下的,因為白雪的話無形中已激起了她的戰鬥力。

  「誤會就誤會,反正我沒在怕的!」季以倫拍著胸脯。

  「你不怕,可我怕呀!」霍心總算起身。

  季以倫緊張的也跟著起身。「別走啦!我爸媽都不在,我姐今天留在市區不會回來。」

  霍心笑了。「你家有沒有客房?」

  「有,當然有。」季以倫如釋重負,笑得很興奮。「我家什麼沒有,就房間最多了。」

  就在此時,福伯抱著一個小孩來訪,打斷兩人的交談。

  「醫生啊!我想帶我孫子給你看看。」

  「好呀!她怎麼了?」霍心笑看著這個漂亮的小女娃。

  季以倫將福伯迎進客廳,小傑一看到小妹妹也開心的跑過來。「妮妮,來陪哥哥拼圖啦!」

  妮妮嘴裡咿咿呀呀的叫著,從福伯的身上掙扎想要跑下去。

  「妮妮,等一下啦!讓醫生阿姨看一下。」福伯抓緊妮妮扭動的小身軀。

  「妮妮乖,醫生阿姨看完痛痛,就會給你糖糖和貼紙。」小傑以大哥哥的口吻說著,惹來三個大人的笑聲。

  「小傑一遇到妮妮,就變得很懂事。」季以倫拍拍小傑的頭,「小傑,繼續保持喔!好好照顧妮妮,以後妮妮就是你的青梅竹馬了。」

  只是小傑聽不懂他的爸比在講什麼,只是一直握著妮妮的手。

  「妮妮怎麼了?」霍心笑問。

  「她現在都一歲一個月了,還不會走路,只要吃ㄋㄟㄋㄟ,都不吃其他東西,我是擔心啦!妮妮的爸爸、媽媽把她給我們老的顧,顧到瘦巴巴的,是不是妮妮的身體有什麼毛病?」福伯問得憂心忡忡。

  霍心拿聽診器檢查妮妮的心跳,然後再以手按壓她的肚子,檢查完才說:「一歲一個月不會走,還在正常的範圍內,你不要太擔心;我看妮妮都還好,眼神又大又有精神,手腳也很靈活,笑起來更是可愛,福伯,你是不是太疼妮妮了,捨不得讓她自己走,老是抱著她?」

  「我和她阿嬤都怕她跌倒嘛!萬一撞到桌子呀、椅子呀,那我要怎麼跟她的爸、媽交代?我兒子、媳婦在台北工作,我一定要顧好的。」福伯的笑容裡滿是爺爺帶孫子的滿足表情。

  「福伯呀!你要讓妮妮自己爬、自己走,這樣有運動,肚子就容易餓,肚子餓了,她就什麼東西都會吃,一吃東西身體就會強壯,也很快就會走路了。」季以倫在一旁幫腔。

  「季以倫說得沒錯,可以讓妮妮扶著桌子走路,妮妮來,去跟小傑哥哥玩好不好?」霍心問著。

  「好。」妮妮似懂非懂的,跟著霍心的語音說好。

  霍心抱走福伯身上的妮妮,將妮妮放在橢圓形的茶几邊,然後拿出口袋裡隨時準備的十幾張貼紙擺在茶几上。「妮妮喜歡哪一張?自己選好不好?」

  「哇!」妮妮叫了一聲,身子靠在茶几邊緣;霍心則跪在妮妮身後,防止她跌倒。

  妮妮笑得好開心,拿起一張一張的貼紙把玩。

  霍心耐心的問:「哪裡痛?」

  「小傑要吃藥藥,吃了藥藥是不是就可以拿貼紙?」小傑眼巴巴的問。

  小傑的童言童語又惹來三個大人的笑聲。

  「小傑不用吃藥,小傑陪妮妮玩,你很乖,阿姨可以讓你挑三張貼紙。」

  於是小傑鼓掌叫好,開心的跟妮妮一起挑選貼紙。

  霍心這才側首看著福伯。「福伯,妮妮的肚子有點脹氣,給她吃點益生菌之類的,可以促進她的腸胃蠕動;把東西煮軟一點、切小塊一點,你可以嘗試跟妮妮吃一樣的東西,就是她一份、你一份,這樣她會感覺你跟她是同一國的,然後就會模仿你吃飯的動作,這樣試試看、慢慢來,千萬不要給妮妮太大的壓力,她雖然不會說,可是她會感覺到的。」霍心親切的解釋。

  福伯急問:「什麼是益生菌,要去哪裡買?」

  「福伯,我幫你買,隔兩天我讓季以倫帶回來給你。」

  「那要多少錢?我先付錢給你。」福伯說著就要掏錢。

  「不用啦!送給妮妮的,我不能收錢。」霍心搖頭。

  「不行啦!這樣怎麼好意思?」福伯一臉困窘。

  季以倫幫腔的說:「福伯,霍心說不用就不用。」

  「對呀!我也不能私底下這樣收錢,對我們醫院不好啦!」

  就這樣,原本季以倫滿心以為兩人會有個獨處的美好夜晚,他千想萬想,百般的設計,才把霍心拐到宜蘭來,結果卻被福伯給搞砸了。

  福伯帶孫女來看病就算了,結果一傳傳了幾里遠,這叫「好康逗相報」嗎?

  很多左鄰右舍不僅帶小孩來看病,甚至有人開車從村子的那頭來到季以倫家;他原本想要靜靜的跟霍心品茗談心,沒想到卻鬧哄哄到變成臨時診所。

  連霍心的晚餐都在福伯的盛情下,到福伯家去品嚐福嬸的好手藝;後來又有好幾個阿公、阿嬤也來看病,季以倫只好苦口婆心的勸著。

  「她是小兒科醫生啦!不是什麼病都能看。」

  阿公、阿嬤才不管那麼多,什麼腰酸背疼啦、頭昏目眩啦、失眠睡不著啦,統統當霍心是萬能的神醫。

  霍心平時對他大呼小叫的,沒想到對病人竟是這麼有耐性,這麼多人來找她看病,而她連句怨言都沒,還是笑吟吟的跟老人家聊天。

  直到夜深人靜,他家總算趨於安靜。

  「霍心……」客房前,季以倫依依難捨的叫著她的名字。

  他的內心很怨歎,他也很想生病,變成她的病人;看著她呵護那些病人的模樣,他就恨不得化身為她的病人。

  只可惜他壯碩的體格,就算吹風淋雨、上山下海,幾年下來連感冒都沒,怎麼有辦法以裝病來接近她。

  她懂他眼神裡的赤裸裸神情,卻只能給他一個微笑,「晚安。」然後當著他的面,把房間的門給關上。

  看著關上的門,同時關上他的期待,卻關不起她心底的渴望--她會來這裡,表面上是為了小傑,其實心裡還是在吶喊著對他的感情。

  曖昧真煩人,要上不上、要下不下,忐忑在心中。

  她在緊閉的門前呆了好一會兒,才輕輕轉動把手,想要偷偷看一眼,心裡奢望著他還在門外,卻也害怕他還在門外。

  結果門才打開一條縫,季以倫的大腳就已擋住門縫,然後壯碩的身體一擠,在她措手不及下擠進了門內。

  什麼都不必再說,他直接熊抱住她!

  他的體溫是天然的暖爐,教她如何抗拒得了他的懷抱,還有他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熱吻。

  「我好想你……」他在她的唇上纏綿低語。

  我也好想你。不過她沒說出口,只能以身體的本能熱情的回應著他的吻,將整個人交到他的懷抱裡。

  名不正、言不順呀!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讓她感到很愧疚,卻又激起一絲的塊感。

  他一下子就將她抱到床上,以身體的優勢將她鎖在他的懷中,得以發洩對她滿滿的愛意。

  而她只能貪圖一夜激情,然後欺騙自己--季以倫是愛她的,她不是第三者,他和白雪是假結婚!

  唯有說服自己說他是愛她的,她才能繼續做下去,讓空虛的懷抱填滿他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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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6 00:28:53
第七章

  今夜是陸政揚的事務所舉辦歌唱比賽的日子,霍心答應要來助陣,她得圓滿完成比賽,才不會辜負陸政揚對她的期待。

  事務所包下KTV的豪華包廂舉辦歌唱比賽,由於事務所的同仁只有二十多個,所以這次是採取男、女對唱的比賽方式。

  這次比賽透過關係,請到兩名業餘作曲人來擔任評審,另外再抽籤抽出一名同仁擔任評審,其他同仁全都得攜伴參加比賽,這樣人一多,競爭才會激烈,才有比賽的緊張感。

  第一名,獎金五萬;第二名,獎金三萬;第三名,獎金一萬;還有最佳勇氣獎、造型獎、颱風獎、人緣獎等等。

  看在高額獎金下,每個同仁都卯足勁--歌唱不好,至少造型要出眾,不然也要勇氣十足。

  事務所展現出團結力量,在忙碌的工作壓力下,大家都是以同歡的心情來共襄盛事。

  當陸政揚這個一表人才的會計師帶著霍心出場時,立刻引來眾人的驚呼聲。

  霍心的美是帶著知性與優雅的意涵,她不畏冷天,一襲純白的無袖洋裝,讓她未唱就先轟動。

  當然季以倫絕不會錯過這場好戲,他硬是要來當觀眾,就怕霍心和陸政揚在合唱情歌時,一不小心兩人唱出愛的火花,他可是打算全程緊盯著,不給陸政揚有一絲一毫的機會。

  幸好事務所裡的同事沒人知道他是白雪名義上的老公,白雪在事務所裡還是個行情高漲的單身貴族。

  白雪的美是帶著調皮及精靈般的味道,她身穿一身藍色的勁裝,牛仔褲及長靴,化身為西部的狂野女牛仔。

  今晚的白雪不用唱歌,因為她抽中籤王當上評審,不然陸政揚可是很渴望能跟她配對唱歌,在扼腕之下,他只好請來霍心助陣。

  比賽尚未開始,眾人先在包廂內聊天聯誼、品嚐美食。

  霍心和陸政揚、季以倫和白雪,四個人你看我、我看你,內心都有著翻攪的心思,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季以倫多希望陪在霍心身邊唱歌的人是他,只怪他從小五音不全,根本上不了檯面。

  「霍姐姐,你今天好美。」白雪讚美著。

  「你也很美。」霍心同樣稱讚著。

  不過兩個女人的表情純粹就是公式化的寒暄,不像兩個男人之間的兄弟情。

  「聽季哥哥說,你很疼我們家小傑,真是謝謝你。」白雪大方的勾起季以倫的手肘,在外人看起來,就是你儂我儂的恩愛情侶。

  季以倫像是被螞蟻爬到身上似的,連忙想揮開。「白雪!你幹什麼啦?」

  「沒什麼呀!霍姊姊和陸大哥是一對,難道你忍心看我孤家寡人的,你不用盡一點老公的責任嗎?」白雪說得笑臉盈盈。

  霍心沒說話,很想弄懂白雪到底是在想什麼。

  倒是陸政揚開口,「白雪,你去幫忙點歌,安排同仁上台表演的順序。」因為他對白雪故意和季以倫裝熟的模樣也感到十分刺眼。

  「那季哥哥來幫我,反正你今天沒事。」白雪拉著季以倫就想走,對於老闆的話,她不能不聽。

  「白雪……」在這麼封閉的地方,只要稍微有點大動作都會引來側目,季以倫不想被注意,只好跟著她走。

  陸政揚皺眉看著白雪對季以倫的親熱樣。「霍心,你跟季以倫到底發展得如何?」

  看著白雪對季以倫頤指氣使的模樣,霍心的心情就感到非常不好受。「沒什麼。」

  「我不是讓白雪跟你解釋了,她說只要你要她離婚,她就會照辦的。」

  「我幹嘛要背負逼迫人家夫妻離婚的罪名?要離也是季以倫自己想辦法去離,關我什麼事?」霍心想想不對勁,她突然有著恍然大悟的感覺。「政揚,難道你喜歡白雪?」

  霍心的問話,換來陸政揚的苦笑。

  「喂,你要是喜歡白雪,怎麼不自己想辦法叫白雪離婚?壞人都要讓我做嗎?你這樣豈是男人的作為?」

  「我已經用盡辦法,卻是無法可想,白雪的脾氣很硬。」陸政揚還是只能苦笑。「只能她自己想通,不然沒人有辦法的。」

  霍心試問:「所以白雪是喜歡季以倫,才堅持不肯離婚的,那有沒有可能小傑根本就是季以倫親生的?」

  「不可能,這點我問過季以倫,他從來沒跟白雪發生過超友誼關係。」

  陸政揚回答得這麼肯定,霍心始終被壓在心上的疑慮總算是放下。「你跟季以倫一樣是個好男人,不在乎白雪有小孩,還是這麼的喜歡她。」

  「我願意當小傑的爸爸,只是白雪不願意讓我當。」

  「那你就加把勁唄!我只能幫你唱歌,其他的我幫不了你,尤其是要白雪離婚這件事。」

  五彩旋轉燈亮起,歌唱比賽正式開始,比賽預計在三小時內完成,按照事先抽籤的順序,由主持人介紹,參賽者陸續上台比賽。

  霍心和陸政揚仍然合唱那首甜蜜度極高的「愛情的限時批」,事先已練習多次,兩人你儂我儂的契合度,引來熱烈的掌聲。

  一場熱鬧的比賽結束,眾人屏息等待評審揭曉,最後,陸政揚和霍心以完美的合聲搭配得到第一名。

  貴為會計師的陸政揚,在眾人的起哄下,把獎金捐出,當作春季旅遊基金,這讓同仁們全都大聲歡呼叫好。

  四個人迎著深夜的涼風,站在KTV的大門外。

  霍心和季以倫算是郎有情、妹有意,只可惜無法名正言順;而陸政揚喜歡白雪,可惜沒人知道白雪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白雪笑吟吟的說:「有要續攤嗎?明天剛好大家都有放假,真是難得。」

  季以倫決定硬起來,他看了一個晚上陸政揚和霍心的你儂我儂,早已幾近抓狂狀態。「我跟霍心還有事,政揚,就麻煩你送白雪了。」自動牽起霍心的手。

  霍心沒抗議,她今天本來就是坐季以倫的車來的,是他堅持去她家接她,此刻她身上披著的也是他的夾克外套,她還以十指交扣的方式,親熱的回握住他的大掌。

  誰叫白雪故意一整晚都跟季以倫表現出很親熱的模樣,那種故意把季以倫喊過來、喊過去的方式,像極了是在向她示威。

  白雪笑問:「季哥哥,難得四個人在一起,你真的不賞臉嗎?」

  「我跟霍心好不容易有空,平常她忙著在急診室輪班,我忙著去救火,你就行行好,讓我們獨處嘛!」

  「白雪,他們正在熱戀,你不要去當電燈泡,我送你回家。」陸政揚想拉白雪的手,卻被她技巧的閃開。

  「季哥哥,當年她傷你那麼深,讓你足足好幾年都不敢交女朋友,你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原諒她?」

  季以倫皺眉,「白雪,這是我和霍心的事,你不要管啦!」

  「我怎麼可以不管?我是你老婆,我要是不簽字離婚,可是隨時都可以去告你們通姦的。」白雪漾起的笑臉是這麼的無辜,語調是這麼的輕盈,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足以令人生出滿肚子的怒火。

  「白雪,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你答應過我,只要我找到真愛,你會隨時離婚的。」只可惜白雪是女人,否則季以倫的拳頭很有可能已經揮了出去。

  「霍心是你的真愛嗎?我是為了你好,別怪我沒提醒你,你要是真的吃了回頭草,她一定會再傷你一次的!」白雪的笑臉轉為嘲諷。「她可是小兒科醫生,霍強醫院的千金小姐,而你只是個打火的!」

  「白雪,不要再說了!」陸政揚阻止白雪繼續說話,因為霍心的臉色已是愈來愈鐵青。

  「我為什麼不要說?當年她害季哥哥過得要死要活的,現在她說回來就回來,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我要她保證愛季哥哥一輩子,為什麼她不敢?」白雪繼續咄咄逼問。

  霍心抽出被季以倫緊握住的手。

  「霍心,你別聽白雪胡說!」季以倫急拉回她的手。

  霍心又想抽回,卻未能如願。「白雪說得沒錯,我無法保證會愛你一輩子;我也希望愛情可以持續一輩子,可是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我也希望我的初戀可以維持一輩子,可是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一輩子只談一場戀愛,這樣的機率有多低?季以倫,你長這麼大,談過幾場戀愛?」

  「連你總共是三次。」季以倫老實回答。

  霍心繼續問:「政揚,你談過幾次戀愛?」

  「我談了兩場戀愛。」陸政揚也是有問必答。

  霍心再問:「白雪你呢?」

  「我……」白雪被問得啞口無言。

  「我相信你也不只談過一場戀愛,你也無法把握你未來的愛情可以持續一輩子;而我,只珍惜現在跟季以倫在一起時的快樂。」

  「你管我談過幾次戀愛,看來我們是沒結論了。」白雪雙手一攤。「要你承諾會愛季哥哥一輩子,有這麼難嗎?」

  霍心回答,「不難,我也可以欺騙你,但是我不想這麼做。」

  「白雪,你這樣根本就是在為難我,你不離婚,我要怎麼跟霍心交往下去?」季以倫堅定的牽著霍心的手。

  霍心轉首看向季以倫。「你什麼時候跟白雪解決了婚姻關係,就什麼時候再來找我,我可不想被白雪告破壞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這種罪名我承擔不起。」

  「白雪!」季以倫無奈的只能對著白雪吼。

  霍心看著自己的手。「放手吧!季以倫。」

  白雪嘲諷的笑說:「霍姊姊,沒想到我故意試探你,你就打了退堂鼓;你若真愛季哥哥,就該拿出魄力,最好是賞我兩巴掌,然後逼我簽字離婚嘛!」

  「我不會逼你,更不會打你。」霍心看著自己的手,仍然說著同樣的話語,「放手吧!季以倫。」她已不想再隨著白雪起舞了。

  季以倫不滿,卻是無能為力,只能放開霍心的手;霍心將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交到他的手中,腳步堅定的往前走去。

  陸政揚急問:「以倫,你真的要讓霍心離開嗎?」

  「我當然不想!」季以倫快跑的追上前。「這麼晚了,至少讓我送你回家。」又將外套披回霍心身上。

  霍心搖頭苦笑,終究還是接受了季以倫的慇勤,否則今晚可能無法脫離這樣煩人的場面。

  她絕不會開口要季以倫離婚的,不管季以倫和白雪的婚姻是真、是假,她就是不想背負這樣的罪名。

  無論如何,她這次得堅持下去,再也不能毫無節制的被季以倫的肉體給誘惑,更不能心軟的接受他的要求。

  一切就等季以倫的行動力!

  「霍心醫生。」護士小姐有著欲言又止的難為情。

  「什麼事?」霍心淺笑看著這個跟她一起值班的護士。

  在夜深人靜時,其實工作量比白天輕鬆許多,只是日夜顛倒,不僅搞壞身體,更重要的是長夜漫漫,讓人更感寂寥。

  張護士動了動唇角,「我……我有事想告訴你。」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

  「什麼事?你說沒關係。」

  「前兩天我有看到你的男朋友。」張護士拉了張椅子,在霍心的身邊坐下。

  霍心記起來了,這位身材微胖的張護士,那天也有去參加聯誼餐會。「哦?在哪看見他?」

  張護士壓低音量。「在百貨公司。」

  霍心看到張護士這種尷尬的表情,心想大概也不是什麼好事。「嗯。」輕應一聲,一邊看著桌上攤開的病歷表。

  「他跟一個女人在一起,他們還帶著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叫他爸爸,喊那個女的媽媽。」張護士注意看著霍心的臉色。

  霍心的表情是在笑,心情卻已沉到谷底。「那個小孩叫小傑,也曾來過急診室求診,其實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我的高中同學,我特地請他來假裝我的男朋友。」

  她該如何說明?說起季以倫的已婚,然後卻是假結婚,天底下有誰會相信這種事?那就像是撞見鬼般的令人不可思議。

  「是喔!」張護士不相信,不過也不敢質疑醫生的話。「可是那天看你們的默契好好,看不出來是假裝的,尤其你們最後跳那三貼的舞,你就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同事。」

  「我跟他同學那麼久,默契當然很好。」霍心拿起筆,藉著在病歷上寫字想轉移注意力,也想轉移張護士的問話。

  可是張護士還是不死心,一副八卦的嘴臉。「你那個同學看起來真的是個好男人,他一手抱著小孩,一手拿著大包、小包的,讓他老婆在一旁輕鬆購物。」

  「他人本來就很好,才會答應假裝是我的男朋友。」

  張護士不經意的話就像是蠟油滴在霍心的心上--在別人眼裡,若她不顧一切跟季以倫在一起,那她就會是那個被喊罵追打的壞女人。

  「我本來還以為他背著你跟別的女人有染,你看,我還偷偷拍了照片,想說要拿來當證據給你看。」張護士秀出手機拍下的照片。

  「你把相片傳給我好不好?我可以去取笑一下我同學,居然被偷拍還不知道。」霍心笑說。

  「沒問題,我現在就傳給你。」

  照片裡的季以倫一手抱著小傑,抱著小傑的手還可以提百貨公司的紙袋,而另一隻手卻是牽著白雪的小手!

  這半個月以來,她果真鐵下心腸不跟季以倫碰面,只要沒見到他的人,她相信自己就不會意亂情迷。

  看來,是她錯誤計量白雪在季以倫心中的地位了!

  愛情小說都是這麼寫的--男、女主角假結婚,最後落幕時,男、女主角一定會因為日久生情而發展出真感情。

  通常像她這樣的角色,就是活生生的女配角,和男主角談戀愛到最後,都會落得女配角慣有的下場--就是被男主角一腳踢開!

  這讓霍心更是下定決心要跟季以倫一刀兩斷--除非他拿離婚書來給她親眼看到,否則她不會再輕易破壞小傑的幸福。

  身為醫生的她,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變化,她卻沒有診斷病人時的勇敢,遲遲不敢去驗孕。

  唉!事到臨頭,她卻退縮得如同鴕鳥。

  年少的那一段是她虧欠他,現在是她還給他的時候,她不怪他,只希望這場糾結複雜的感情可以盡快的落幕。

  可是,一旦她肚子裡有了季以倫的孩子,感情真的能落幕嗎?

  季以倫在連續吃霍心的閉門羹後,只好不顧一切的來到醫院。

  他已打聽清楚今晚霍心是值夜班,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還沒辦法讓白雪點頭離婚,但他還是不想放棄霍心。

  他拿著一束色彩粉柔的紅色玫瑰花,大搖大擺來到急診室,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霍心的男朋友,男朋友來探女朋友的班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如他所料,只要過了三點,該睡的小病人都已入睡,除非十萬火急,否則大概要等到天亮才會有病患求診。

  寂靜的夜,腳步踩在地板上都要格外小心翼翼,以免吵到病人,他熟門熟路來到霍心的診療間,卻沒見到霍心,反而是一個在整理器具的護士小姐。

  護士小姐一看到他,驚訝的微笑。「季先生,你是來找霍心醫生的嗎?」

  季以倫點頭。「她人呢?」

  張護士笑問:「霍心醫生大概去洗手間了,這花是要送給霍心醫生的嗎?」

  「是呀!」季以倫這麼大的個子,笑容卻很靦腆。

  張護士覺得很怪異,八卦的念頭在心中隱隱作祟,於是她壓低音量試問:「季先生,今天是什麼節日,你要送花給霍心醫生?」

  「沒什麼,就男朋友送女朋友,我是要討霍心的歡喜啦!」這樣也是在給霍心做面子,季以倫心裡是這麼想著。

  張護士沒忘記霍心跟她說過的話,於是她再問:「你真的是霍心醫生的男朋友嗎?」

  「當然,如假包換。」季以倫一口承認,臉上還有著些許得意。

  「季先生,這樣就是你的不對!你明明有老婆、兒子了,半夜不回去陪老婆、兒子,還送花來打擾霍心醫生!」這種行為實在是太糟糕了,張護士正義的個性讓她出口質問。

  「誰跟你說我有老婆、兒子的?」季以倫微訝。

  「季先生,我那天去逛百貨公司,親眼看見你帶著你老婆和兒子在逛街,你這人怎麼這樣,有老婆、兒子,還要來追求霍心醫生?」張護士很不以為然。

  「那不是,那……」季以倫百口難辯,他無法跟一個護士解釋太多。

  「我也問過霍心醫生,她說你只是她的高中同學,那天是請你假扮她的男朋友,既然是假扮,你就不該這樣送花來給霍心醫生,這樣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張護士的音量雖壓的極低,但也看得出表情裡的鄙視。

  季以倫急問:「所以霍心已經知道,我那天去逛百貨公司了嗎?」

  「我不但告訴霍心醫生,還偷偷拍了照,也拿給霍心醫生看,原本以為是你背著她偷吃,沒想到是你有了老婆還想追求她,你這樣的行為真的很差勁,我還以為你是好男人,沒想到……」張護士的話止於瞧見前方走來的霍心。

  季以倫像是被五雷轟頂,心頭被狠狠一擊。

  他到底是把霍心當成什麼在對待?害得她得面對這樣的難堪!

  在他自認想要追回霍心的同時,他和白雪的這筆爛帳卻還未解決,他究竟是把霍心陷入什麼樣的境界之中?霍心會被說成第三者,她在醫院裡要如何面對同仁們的閒言閒語?

  霍心看著季以倫,盈盈大眼抹上幾許哀愁,一向的聰穎、自信,也因愛情而顯得不知所措。

  季以倫看著霍心,眼神充滿了陰鬱,他將手中的玫瑰花輕輕擱在桌上。

  「霍心……」喃喃喊著她的名,他來之前,希望搞浪漫讓她能感受到他對她的愛,結果居然害她更難做人。

  霍心不發一語,率先往大門的方向走去,並示意季以倫跟上。

  兩人一起走出急診大廳,站在初春的寒風之中,霍心微縮起沒穿外套的肩膀。

  「那位小姐都問過你了?」她不難猜到熱心的張護士會有的反應。

  「嗯。」

  霍心拿出手機,找出那張相片。「我的護士很可愛,怕我吃虧被男人騙,特地幫我照了相,然後又寄給我看,她把你和白雪拍的不錯,至少沒有眼歪、嘴斜的。」將手機遞給季以倫,口氣故意很淡,假裝不在意。

  季以倫一看,臉色益發鐵青。「霍心,你聽我說,那天……」

  霍心打斷他的話。「什麼都不要說,她是你老婆,你是該陪他和小傑盡為人老公和爸爸的責任。」

  雖然霍心叫他不要說,可他還是執意解釋。「她說小傑吵著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百貨公司玩,我無法拒絕。」

  「我明白,所以我只能說我和你是高中同學,你假裝是我的男朋友,我和你之間什麼都沒有!」

  「對不起,造成你的困擾。」

  「的確很困擾,我都不知道該拿自己怎麼辦了,要你不要來找我,你偏偏還是來了。」她的心在翻騰,她好想他,好像撲進他的懷抱裡,她並沒表面上那麼堅強,可是她不能一錯再錯,她該徹底跟季以倫切斷關係。

  「之前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受到這種傷害,在我沒跟白雪離婚之前,我一定不會再來找你了。」他說得鏗鏘有力。

  「嗯。」霍心點頭。「如果沒有我,你壓根不會想跟白雪離婚,也許你很喜歡和白雪相處的模式,你得自己靜下心來好好想一想,或許你和白雪還有無限的可能。」

  「不是這樣的,這三年來,我沒想要跟白雪離婚是因為我還沒遇到我的真愛;我和白雪連一萬分之一的可能都沒有,你相信我,我會拿著離婚協議書來找你的,你等我。」

  「等多久?三個月、三年,還是再一個十年?」霍心皺眉苦笑。

  「我會盡快的,不管三個月,三年,還是再一個十年,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改變。」季以倫說的信誓旦旦。

  「我可無法等那麼久,要是你一輩子都離不了婚,難道你要我等你一輩子嗎?」霍心只能裝作不在意,這樣才不會加深心痛的程度。

  「我……」季以倫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你不知道女人心多變嗎?現在流行閃婚,也許三個月後,我就嫁給別人了。」

  季以倫的黑眸深似海,定定的看著她--沒錯,他根本沒任何立場要她等他,這一切都是他對整件事的處理不當。「反正我一定會跟白雪離婚的!如果你真的遇到比我更好的男人,麻煩你通知我一聲,我一定會祝福你的。」

  「我不會奢望你能等我多久,我只要你相信,我對你是真心誠意的,我沒有任何想要欺騙你或玩弄你的念頭。」季以倫輕拍她的肩,連擁抱她的力氣都沒,就大步往停車場走去。

  看著他的背影,霍心要緊下唇,努力不讓盈眶的淚水掉落。

  她的手撫摸上肚子,一切就到此為止吧!她再如何貪戀他的柔情,也無法做出傷害另一個女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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