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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寄秋]春風[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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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0:28 |倒序瀏覽
春風 作者:寄秋

何春風,人如其名,嘴甜體貼笑容也甜,看了就讓人心花開,
可當年鄰居家的小可愛長大後怎會變這樣?
放著自己的聰明才智不用,成天懶懶散散當米蟲也就算了,
現在還把他這公司副總當司機來奴役,
睡昏頭把他的手當食物啃,還惡人先告狀哭訴他對她太凶狠,
×的!換成別的女人敢這麼做,他早就巴下去,
偏偏他寵這小魔女已經成了習慣,被使喚得心甘情願,
只希望她能快發現他不是用兄長的立場做這些,開竅接受他,
怎知他家大哥竟開口說他再不積極行動就要搶走她,
這種事他絕不容許,什麼卑鄙的招數他都要用上啦!
先是用美食拐騙只有貪吃這弱點的女人當他的女朋友,
再強硬的把她吻得七葷八素,從身體開始征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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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1:17
離奇事件

  秋寫「何春風」這個女人時,說起來還真有點光怪陸離,秋很少在有感覺到決定寫這個人的故事不到一個禮拜,那對秋而言太趕了。

  可是秋只要一空下來,耳邊就傳來某只噴火龍的大吼大叫--

  「何春風,你給我死到哪去了?還不快點滾出來。」

  「何春風,你又幹了什麼?馬上停止你手邊的事。」

  「何春風,你這個死女人又惹了什麼事,就不能安份一分鐘嗎?」

  「何春風……」

  「何春風……」

  「何春風~」

  然後,驚天的怒吼聲震動整幢大樓,一名氣急敗壞的男人鐵青著臉,樓上樓下找著不知又犯了哪件邪門事的女人。

  秋的眼睛看見躲在門邊竊笑的何春風,風神地仗著家人的寵愛,不可一世地光明正大的偷懶,當只世紀大米蟲,渾然不覺氣死某男是罪大惡極。

  好鮮明的修改跳了出來,既無賴又太隨心所欲了,讓人好想把她寫出來。

  可憐的某男只好委屈點嘍!誰知他兩眼被牛蹄踩過,愛上如風的率性女子,吃點小苦頭也是理所當然,「愛到卡慘死」嘛!

  先有「何春風」這個女人才有整篇劇情,本來秋還苦惱該把她配給三兄弟的哪一個?老大沉穩,稍可制得住她隨興情;老三風流,舌燦蓮花,讓他受點「報應」也挺好的。

  只是呀!獅子吼的大男人不斷在秋的四周吼來吼去,秋被他吵得快崩潰了,很想叫他閉嘴,所以他就成為受荼毒的男主角。

  不過,他似乎沒有發出抱怨,那就……這樣了。

  真的很玄,寫完《春風》後,耳邊就再也沒聽見鬼吼鬼叫的聲音,讓秋心情好平靜。

  順便一提,沒有續集,是單行本,不用太期待一大串的系列。

  嘻!嘻!痛快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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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1:31
楔子

  和平街有條和平小巷,巷底有幢不新不舊的三層樓透天厝,屋齡大概有十年,住了一對姓何的平凡夫妻。

  有多平凡呢?

  何先生是個憨實的公務人員,早上八點上班,中午回家吃飯,用完餐再回去工作,準時傍晚五點下班,從不應酬,或在外逗留,只偶爾與同事們唱唱卡拉OK、喝喝小酒,標準的愛家、愛妻好丈夫。

  何太太非常樸實,專心照顧家裡,不盲目追求流行,很少買昂貴到嚇死人的衣服,她的理財觀念是夠用就好,不會成天作著不切實際的發財夢,省吃儉用留作日後的開銷。

  男主外女主內的小康家庭十分和樂,夫妻倆的感情好得教人嫉妒,常見兩人有說有笑的牽著手在公園散步。

  雖然外表平凡無奇,是隨處可的大眾臉,不過該做的「家庭功課」倒是沒少過,一到了夜裡,那繾綣纏綿的熱度可要教人臉紅了。

  兩夫妻很勤勞地拼呀拼的,拼了七年才拼出一個小人兒,自是疼入心坎裡,捧在手上怕摔著,含在嘴裡怕融了。

  夫妻倆也有趣得緊,一見到女兒露出無牙的呵呵笑顏,竟心口發軟地想起床第間的恩愛,於是你發臊我害羞地捂著胸口,給心肝寶貝取了個名字--

  何春風。

  春風,春風,一度、二度、三度……管他幾度春風,她就是何家爹媽的心頭肉吶,他們很小心的寵,很小心的呵護,很小心的……

  呃,很不小心的養出一個混世小魔王,混得很理直氣壯,混得天經地義,混得令生養她的爹媽汗顏不已,她的懶散實在稱得上是一絕。

  不過,也不能全怪何爸何媽的縱容,隔壁生了三個壯丁的馮太太也是個禍首,生不出女兒卻特別想要個女兒的她,把何春風當成自己女兒來疼,其偏心之程度教人瞠目結舌,甚至連不知情的外人都以為她是馮先生的繼室,因此對「前妻」的小孩一點也不疼。

  但是,天可明監呀!從老大到老三全是馮太太十月懷胎的親生兒,生兒子固然高興,可女兒更貼心,一連生了三個帶把的,怎教她不捶胸頓足,一見甜美可人的何春風心就偏了,巴不得偷抱回家,不還人。

  「春風呀!快來嘗嘗馮媽媽剛烤好的餅乾,有淋上你愛吃的楓糖……馮老二,把你的賊手給我收回去,要是春風吃不夠,我把你的頭擰下來當球踢……春風,來來來,坐上你的小椅子,馮媽媽倒可哥給你喝……」

  「好。」

  甜甜的稚嗓像沾了蜜,又軟又甜膩,缺了兩顆門牙的小女孩笑得好不開心,一隻踩到泥巴的鞋子直接踩過躺在地板上看書的馮家老二,潔淨的衣服多了小小的腳印,原本脾性溫和的他頓然發起火。

  「何春風,你這個不長眼的……噢!好痛,媽,你竟用平底鍋打我的頭……」要是把他打成笨蛋怎麼辦?

  「給我小聲點,嚇著了春風,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貴婦模樣的馮太太叉起腰,橫眉豎目地警告兒子。

  「哼!到底誰才是你親生的……」馮家老二哮哮囔囔的,揉著發疼的後腦勺,偷瞪正呵呵傻笑的白癡妹。

  他心想,等一下一定給她好看,看她還敢不敢三不五時來騙吃騙喝。

  誰也沒想到「給她好看」成了他的口頭禪,從未有機會落實,倒是他常被她氣得跳腳,總大吼大叫想宰了她,教她從此消失在這世上。

  但是,跟「給她好看」一樣是空話一句,有馮母這座大靠山,馮家老二根本是被吃定了,何春風根本不怕他,還樂得繼續懶散下去,反正有馮家三兄弟罩著,天大地大的事由他們扛著,用不著她煩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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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2:01
第一章

  人生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

  早起洗臉刷牙、趕公車、趕捷運、趕打卡,等著中午吃便當,東摸摸西晃晃再來打個盹,一天時光就這麼輕輕鬆鬆混過去。

  打混摸魚是上班族最大的樂趣,能不做事最好別做事,二郎腿一蹺泡起老茶,當日報紙一翻,優哉游哉地打發時間。

  這就是享受,這就是活著的快樂,令人嚮往不已。

  但是,就以高科技產品及聲光科幻電玩著稱的日耀企業而言,悠閒是最不可能出現在公司裡的名詞,混吃等死的化為失業人口,絕無立足之地。

  從早忙到晚是常有的事,加班更是稀鬆平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扣掉年假和公休,實際工作天數超過三百六十日,幾乎是全年無休。

  老總裁已經六十好幾了,急著培育下一代接班,他好早一天退休,陪同樣年歲不小的妻子四處遊玩,不想等到老得動不了才讓人推著輪椅,欷吁年紀大了,不中用。

  尤其是隔壁鄰居夫婦年齡和他們夫妻差不多,人家賺的沒他多,銀行存款又少得可憐,領個幾百萬退休俸就高興得要命,三天兩頭就聽他們炫耀到哪裡玩,哪裡的風景比圖畫還美,哪的東西最好吃,簡直樂不思蜀,像兩個無憂無慮的傻瓜。

  反觀他,身為大公司的龍頭,卻一日不得閒,每日一睜眼就得面對繁忙事業,他已不記得何時有好好地坐下來吃一頓飯,和家人閒話家常,享受天輪之樂。

  所幸他的兒子們滿爭氣的,讓他少了些後顧之憂。

  只不過那三個讓人讚譽的兒子,同時也是造成全體職員精神緊繃的原因之一,不少員工私底下透露得靠安眠藥助眠。

  老大馮天綸生性嚴謹,凡事一板一眼,處事明快,賞罰分明,他的座右銘是:天底下沒有做不到的事,只看你肯不肯做。因此在他手下工作的人個個戰戰兢兢,但求無過,不敢奢望有大功勞。

  身為總經理的他絕對是公司職員的惡夢根源。

  而身兼副總經理及研發部經理的馮天綱,脾氣不好是眾所皆知,而且他的怪癖甚多,一點小事不順心便抓狂,半徑十公尺以內的下屬都是受害者。

  千萬不要跟這頭火爆獅子硬碰硬,否則屍骨無存是唯一下場。

  至於老三馮天維名副其實的笑面虎,看似無害的笑臉下是一肚子心機,陰險狡詐,是業務部的第一把交椅。

  他奉「寧可錯殺一百,也不錯放一人」為處世圭臬,任誰對上他,只有兵敗如山倒的份,沒人能佔他一點便宜。

  「喂!聽說了沒?上面又布達一項規定,嚴禁『辦公室戀情』據說只要有人觸犯了,一律減薪一半,連降三級耶!」

  「太不人道了吧!我們等於把命賣給公司,哪有時間向外發展感情,如果不從公司的精英找起,哪天才嫁得出去?」辛酸誰人知。

  「哪有辦法,還不就公關部那個花癡女仗著有幾分姿色,多次以公事之名行蚤擾之實,咱們不受美色引誘的總經理不堪其擾,只好祭出重典,看能不能遏阻女性員工的豪門夢。」

  「真是的,一粒老鼠屎壞了一鍋粥,把我們的希望硬生生折斷……」

  咿呀一聲,女人的交誼廳--廁所,最裡面一間忽然從內而外的推開,一名穿著褪色員工制服的女子走了出來,手上還抓著換下的空衛生紙卷軸。

  「噢!原來是總務課的呀!嚇了我一大跳。」好險她沒說公司的壞話,不然就糟了。

  日耀企業是跨國大企業,擁有樓高三十層的專屬辦公大樓,員工近千眾人,為了分辨每位元職稱和工作內容,每個人都得在左胸口別上員工證。

  「哎呀!我們可別和他們沾上一點邊,格調會被拉低,快走快走,一身穢氣會讓人笑話的。」另一名女子語帶不屑的嚷著,她可不想被人當成打雜的小妹。

  打雜的,總務課的別稱,舉凡換燈泡,發印好的名片,修卡住的影印機,甚至是辦公室裡的影印紙沒了,咖啡茶包等不足,一通電話打來,立即補足。

  他們的工作範圍甚廣,只要哪裡有需要就必須得隨傳隨到,沒有理由,沒有藉口,只求有沒有達到要求。

  總務課是全公司最被瞧不起的單位,也最低層的,似乎人人都可以使喚他們,被分派到那裡的人也被認為是最不一群,少有陞遷的機會。

  由哪方面可以看出總務課的不受重視呢?

  原因在於日耀企業雖樓高三十層,可是總務課不在其中一層,而是位於地下停車場的下一層。

  停車場在B1-B2,地下第三層樓才是總務課的所在地,那也就是地位低下得連停車場都不如。

  但是,有件事是公司職員所納悶的,為什麼安全部門也設在地下三樓,與總務課正好一左一右相對望呢?給人一個很詭異的感覺,彷彿似有若無地在對總務課進行保護。

  更誇張的是,總務課門口就設了一座直通三十層樓的寬敞電梯,電梯內還有某人專屬的懶人椅,除經理級以上及總務課、安全人員可以搭乘外,其他員工一律不得使用。

  不過根據公司的官方說法,是為了載送物品方便,從一樓到三十樓的消耗品甚多,要是一層一層地往返太費時了,不符合經濟效益,上頭怕延遲急件才索性讓總務課優先處理最高層的需求。

  好大的特權呀!真教人非常匪夷所思。

  「啊!借過借過,我要沖洗馬桶……噢喔!怎麼有人在門後頭呀?!你是上完了還是正要上啊?」

  一位長著兩顆小虎牙,模樣清秀可愛的短髮女孩推門而入,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小心,好死不死將手裡的半桶髒水潑向正在聊天的女員工。

  「你……你知不知道這件新上市的香奈兒有多貴呀!笨手笨腳地弄濕了我的衣服,要是救不回來,我看你拿什麼來賠!」天吶!她才穿兩次而已,怎麼就毀在這毛毛躁躁的打雜小妹手上。

  「仿冒品。」手裡還拿著空卷軸的女子咕噥著,一副沒睡醒的恍神樣。

  她的聲量不大,有意保持低調,可廁所的空間就那麼大,回音效果出奇的好,像是夢囈的低喃一出,立刻讓人難堪得下不了台。

  這時長得像日本娃娃的女孩一手搭上女子肩頭,一手將空水桶甩過肩,十分有義氣地陪她挨人白眼。

  「哎喲!你會不會做人,連我這個外國人都曉得要入境隨俗,適當的讚美有助於人際關係的和諧,你要稱讚她們穿著得體,是繁花中最嬌艷的一朵鮮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還是學姐教她的,學姐這會怎麼這麼坦白呀。

  「美智子,人走了。」對眼高於頂的人而言,別人說什麼都等於放屁,噗的一聲就沒了。

  高村美智子「咦」了聲。「太沒禮貌?!怎麼不打聲招呼?你們台灣人的教養真是太差了,完全不尊重他人。」虧她還想多交幾個朋友,充實貧瘠的心靈領域。

  「不想被圍毆就少說兩句,別忘了你踩在誰的土地上。」想死不怕沒鬼當。

  聞言,墳美智子馬上羞愧地低下頭認錯。「我錯了,學姐,釣魚台是你們的。」

  用空卷軸撓頭,她沒什麼精神的打了個哈欠。「好,釣魚台是我們的,你把地拖一拖,記得把推車推回總務課,我要回去補眠。」

  睡眼惺忪,一臉倦態,像是做一夜賊的何春風渾身乏力,兩眼快睜不開了,她半倚著牆,一副快睡著的樣子,頻頻點著頭。

  而喚她一聲學姐的美智子是走後門的日本人,兩人曾上同一所日本學校,交情不算好也不算壞,就沾那麼一點點學姐學妹的關係,不過人家大老遠從日本遠渡重洋來投靠,何春風再怎麼懶散成性也只好收留她。

  「還沒下班耶!堂姐,你不怕某人又急吼吼的衝下樓找人。」那個人有她能應付,他們可沒本事承受驚天動地的獅子吼。

  半睜的杏色瞳眸微閃了閃光,眼皮隨即又無力地垂下。「我很困吶!人生幹嘛過得這麼辛苦?」

  她連打好幾個哈欠,雙腳虛浮走得有些搖搖晃晃,慢慢朝總務課用的電梯移動,以特製密碼卡一刷,讓電梯快速下降。

  全公司只有她有這張金色密碼卡,就連總經理也沒有,只要用金卡一刷,電梯就只停在她使用的那一層樓,其他人無法搭乘。

  「學姐,你說這句話是讓人心酸的嗎?你還不夠好命呀?錢多事少離家近,還不用看上司臉色……」她才是可憐蟲,無家可歸的孩子。

  何春風懶懶一瞟,小老太婆似的垂肩彎背走進電梯。「美智子,你想我一腳把你踢回日本嗎?」只會「靠夭」,言不及意,她為什麼得委屈自己聽她說廢話?

  生平無大志,只求平順過日,這是何春風沒志氣的人生目標。

  得過且過,反正粗茶淡飯是一餐,山珍海味也是一餐,她對所謂的生活品質沒什麼要求,睡得好,穿得暖,吃得飽就不錯了,簡簡單單的日子才能無波無浪,她絕不和自己過不去。

  不過呢,有時候也會受美食誘惑,一不小心做了不想做的事,然後再來後悔心志不堅。

  「學姐,你好無情喔!也不想想剛才誰替你解圍,仗義執言,討回一口氣。」高村美智子扁起嘴,小有怨色。

  「我要的是低調、低調,有要你幫我出頭嗎?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到我的存在,把我當隱形人忽略。」踏進地下三樓的辦公室,何春風就像全身骨頭散掉了的老狗,兩手一張成大字形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學姐,你是個怪胎。」高村美智子指控著,不懂靠山一籮筐的學姐,為何不想太出鋒頭?

  學姐是她最崇拜的人耶!與無所不能的神沒兩樣,否則她自傳在走投無路之際找上她,靠著她的掩護躲藏至今。

  外表看似天真的高村美智子並不單純,其實她是日本某財團的千金,因為滿獨裁的父親未經她同意便逕自決定她的婚事,所以她在訂婚那日搭著飛機離家出走。

  「嗯!嗯!台南的肉包子好吃,皮薄餡多滋味美妙……」鼻間似乎嗅到微微的包子香,何春風半睡半醒的喃道。一顆顆剛出爐的熟包子……唔!好香,肚子有點餓。

  「吼!學姐,我在發洩不滿吶!你在嘟囔什麼餃子,太讓人傷心了。」活生生的人居然不如一顆包子。

  她趴得舒舒服服,嘴角噙笑。「不要在我耳邊發牢騷,去去去,牆角的蜘蛛網撥一撥,學姐我的懶人病又發作了,不睡得飽飽的會暴斃。」

  「學姐你……你太過分了……」虐待可愛的小學妹,她一定會有報應。

  拿出詛咒娃娃的高村美智子用針重重一扎,娃娃的口耳眼鼻和四肢全讓她扎上針,密密麻麻的像插花用的劍山,足見她的怨念有多深。

  可被詛咒的人不痛不癢,舌頭一舔豐厚下唇,發出小小的鼾聲,睡意正濃。

  隨性,大而化之,何春風是率性而為的豁達人,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不管別人怎麼想,只求自己高興就好,其他事輪不到她來扛。

  「來來來,來吃包子嘍!春風呀!快來吃龍王包子,有你愛吃的龍蝦包和奶黃包,你看這蟹黃滿到快滴出來了……」

  龍蝦包、奶黃包、蟹膏包……蘇!一吸口水,癱死的何春風忽然精神一振,由一具「死屍」迅速地活了過來,手腳敏捷的搶過主任手中的「供品」。

  「學姐,留一點給人家嘛!你不要一個人吃光光……吼!你太狠了,我跟你拼了。」眼看美味的包子一顆顆消失在無底洞裡,高村美智子趕緊加入搶食行列,吃東西都輸人,還叫大和子民嗎?

  總務課職員不多,包含主任在內不過七人而已,可一搶起食物卻猶如蝗蟲過境,誰也讓誰地紛紛出手,先搶先贏。

  「何春風,看看你又幹了什麼好事!這一次誰來求情都沒用,我要活活地掐死你!」

  人未至,聲先到。

  驚人的狂吼如雷聲隆隆,直撲一小塊寧和清靜地。

  像是司空見慣,總和課職員個個神色自若,各自拿走搶來的「戰利品」,處變不驚的吃起包子。

  每幾天就會上演的芭樂劇碼,他們由一開始的驚恐、慌亂奔竄,躲到下找掩護,漸漸的,被磨強了心臟,如今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而這位眼神凶狠,用力甩門的仁兄便是幕後功臣,他造就了史上最無懼的團隊。

  「沒瞧見我在瞪你嗎?你還敢吃,就不怕吃到胃酸過多,胃穿孔!」這一回他一定要好好教訓她,讓她永遠不敢再在太歲頭上動土。

  斜斜地一瞄,何春風神態慵懶,「我餓了嘛!不吃會餓死。」

  「吃吃吃,吃成一頭豬,你沒發覺自己的臉變圓了,下巴多了一層嗎?」吃死她,肥死她,一輩子嫁不出去,沒人要。

  「玉雲姨說我臉圓好福氣,天生是來吃定男人的。」她輕鬆回擊,不以為忤的吃下和她皮膚一樣白嫩的肉包子。

  聞言,堪稱好看的方正大臉抽搐了一下。「不要拿我媽來堵我,你這個好吃懶做的懶骨頭。」總有一天,他肯定會被她氣死。

  像是聽到毛病,她托腮微笑。「一生懶散是我正在努力的目標,多虧有你們大家的幫助,我才能如願。」

  人呀!幹嘛為難自己?得過且過,當只飽食終日放空腦袋的小米蟲也不錯,不特別突出,也不必承擔任何壓力。

  瞧他那張臉,累到快爆肝,看起來比實際年齡三十幾還蒼老,虛火上升得厲害,何苦來哉?

  「別拿我們和你相提並論,我們才不像你這麼沒志節又不爭氣。」漲紅一張關公臉的馮天綱垂拍桌面,筆筒、紙張、電腦非常整齊劃一地跳。

  「小小螺絲釘也有它的重要性,一輛大車苦少了它可就會出大事,副總,不是每個人都能爬到金字塔頂端。」高處不勝寒,她畏冷。

  「不許叫我副總。」聽起來刺耳又不舒服,隱含諷刺意味。

  何春風從善如流。「老二。」

  「老二?!」他嘴角扭曲像快要抽筋。「我知道你肖想我下半身很久了,可惜沒你的份,你不能親自見識它的勇猛和強壯。」

  不分男女,總務課職員有專美 同地看向他腰部以下的部位,有的人睜大眼猛瞧,有的捂嘴偷笑,有的暗自臆測他是否誇大其實。

  「你很難討好耶!馮老二,自大也要有本錢,你有幾年沒交女朋友了?」她彎著指頭替他細數空窗期,連偶爾打打野食的紀錄算在內。

  這就是當鄰居的最大壞處之一,隔壁發生了什麼事全知之甚詳,根本沒秘密可言。

  「我交不到女朋友是誰害的,你敢說自己一點責任都沒有?」他再度發火,臉色難看。

  「沒本事的人才會把過錯推給別人,你看馮大哥、馮三哥桃花滿天下,今天擁著舊愛,明天懷中多了新歡,我還沒見過他們身邊沒女人。」會做人就是不一樣,處處受到歡迎。

  「那叫風流成性,兩頭只會亂髮情的野獸,還有,你喊老大、老三、大哥、三哥,為什麼不喊聲二哥來聽聽?」他聽得爽了,自然網開一面,不與她計較。

  馮天綱吃味得很,卻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一副你喊來聽聽,我就勉強接受的囂狂模樣。

  「程度問題。」她抽出一張濕紙巾拭手,臉上塍吃飽了就想睡的倦色。

  「什麼程度?」他凶目壓低,微帶一絲恫嚇。

  「成熟度。」她笑得很鄰家小妹,甜甜的,不具危殺傷力……

  才怪。

  「你說我幼稚……」又是一聲雷吼,端正方臉拉長。

  輕摳指甲,何春風像是勉為難配合他的「程度」解說:「動不動就在我耳邊大吼大叫還不幼稚嗎?虧你都長得人高馬大了,居然脫離不了青春期,一樣血氣方剛。」

  「何、春、風,你要我掐死你嗎?」他樂於執行,絕不手軟。

  她扇了扇又長又翹的濃黑睫毛,笑意盎然。「從小到大你說過幾回了?怎麼還見落實?」

  他要有那個膽早動手了,不會等到今天,她的靠山可是馮家老媽,他敢輕舉妄動,死的會是他。

  得人寵跟不得寵真是差很大,她天生就有長輩緣,人見人愛,什麼也不必做就有一堆人搶著寵她,馮家爸媽更是拿她當親生女兒疼著,只差沒求她爸媽讓她過繼馮家戶籍。

  「你……你……」他氣得快爆血管了,青筋浮動,咬牙切齒地瞪大一雙獅瞳。「我問你,我車子的輪胎是不是你刺破的?」

  「哪一輛?」她沒否認,雙手支著下巴。

  「哪一輛……」馮二少的表情由鐵青變得猙獰。「你是指不只一輛?」

  她聳聳肩,不以為意。「反正你用不到那麼多輛車,幫忙促進經濟發展也算為這個社會做點事,進廠維修,修車廠的老闆肯定笑得合不攏嘴。」

  「就因為我不肯借你車?」心眼比針頭還細的臭丫頭。

  「一年一度的流星雨,不看可惜。」人要及時行樂,莫要錯過好風景。

  看她一臉嚮往的說著風涼話,馮天綱名為理智的神經啪地斷裂。「哪是什麼流星雨?是看人打野戰,你這個女人知不知羞呀!」

  一隻大掌重重揮下,半顆沒吃完的番茄瞬間爆漿,被壓得扁扁的。

  「寓教於樂嘛!我這是聆聽大自然的聲音,何況一輛車而已,瞧你小氣的。」男人愛斤斤計較的,成不了大事業。

  他笑得有如冷面修羅,寒氣迫人。「那是我剛買的蓮花跑車,不是悍馬登山車,你一個人半夜摸黑開山路想毀了我的新車嗎?」

  喔!原來如此,副總經理大發脾氣是為了這事呀!難怪他挾著狂風暴雨而來。

  總務課的同仁頻頻點頭,終於明白火山爆發的原因。

  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幹嘛氣得暴跳如雷,何春風所做的每件事皆出自一時興起,絕無預謀,他早該習以為常,不當一回事。

  全公司千名員工,大概只有總務課這幾隻小貓知曉他們淵源深厚,而且也抱以嶼態度,副總經理一直是受害者,從沒佔過一次上風。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在幫你測試新車的效能。」輪胎防刺性差了些。

  「你用什麼刺的?」他已經氣得快說不出話。

  見張大臉湊近,何春風困意甚濃的打著哈欠回答,「我用鑰匙打開你的後車箱……」

  「等等,你哪來的鑰匙?」地輛車他買來還不到三天,剛辦完過戶。

  她斜眸一睨,神色慵懶,似在說:你要不要讓我說完?「我拿你的鑰匙很困難嗎?」

  他咬牙再咬牙。「沒有,一點也不困難。」

  因為他有一家胳臂往外彎的家人,她的要求他們從未拒絕過。

  「那我繼續還原現場嘍!你的後車箱什麼都沒有,我只瞧見倒拔釘子的尖頭工具,我拿起來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適當,十分順手……」用來當殺人凶器也滿適合的。

  「所以,你就往我車子的輪胎釘下去。」他說時臉都綠了,頭頂疑似有白煙冒出。

  她連拍掌都顯得意興闌珊,好似他的推理能力不如一個小學生。「對呀!我還差點扭傷手腕,你要賠我貼藥布的醫藥費。」

  「我賠你……醫藥費……」他整張臉扭曲變形,忿忿地伸出有力雙臂。「我先掐死你、掐死你,掐死你這個禍害……」

  馮天綱的手指才一輕觸軟膩頸膚,那觸電似的感覺通過他上肢,直接撲滅了滿腔怒火,教他怎麼也掐不下去。

  「馮老二。」

  「幹嘛?」他口氣兇惡地臭著臉。

  「我想睡覺。」吃飽了就該睡個好覺。

  「現在是上班時間,不許偷懶。」他的語氣還是一樣的凶,可明顯地流露一絲縱容。

  「背我。」她懶得動。

  「背你?!」他揪起她耳朵大吼,「何春風,你給我再過份一點沒關係,你這頭不事生產的豬,除了吃和睡之外還會做什麼--」

  吼聲再起,震撼天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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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2:23
第二章

  為什麼他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百思不得其解的大男人一臉憤懣,轉過頭看向背上邊流口水邊打呼的女人,臭臉佈滿陰鬱,活似討不到債的債主。

  他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被這個小他六歲的鄰家丫頭吃得死死的,不論好事或壞事,她永遠曉得他的命門在哪,不費力地輕輕一掐,他就像被勒緊脖子,拿她一點辦法也沒有。

  明明小時候可愛得彷彿一尊搪瓷娃娃,臉頰軟嫩,紅通通的,逢人就笑,模樣討喜讓人愛不釋手,巴不得偷回家收藏。

  誰曉得她長大像變了個人似的,可愛不再倒多了可惡,讓他氣得牙癢癢地。

  「何春風,你給我清醒一點,不要一直賴在我背上,自己下來用走的!」

  嚶嚀一聲,似是不甘被吵醒的睡美人微抬眼一瞧,眼前景物是停車場一角,嘟囔一聲,她又趴回寬背。

  沒到家前她根本不想清醒,死賴活賴地要人背,絲毫感受不到背她的人的怒氣,黑髮輕散的腦袋瓜枕在人家肩頭,舒服地發出小貓呼嚕聲。

  她就是吃定馮家老二,料想他不至於黑心的不管她,直接將她拋甩落地。

  為什麼她這麼篤定呢?

  原因無他,他們太熟了,熟到彼此身上有幾顆痣都一清二楚,她這個常往馮家走動的人,怎會不曉得這一家人的心性。

  外界對馮家毀譽參半,暗指他們為求商場上的勝利不擇手段,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造就今日的輝煌成就。

  不過在她看來,馮家人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人,只是不太會廣結善緣,老闆著一張臉,加上不善解釋,才造成各方誤解。

  「何、春、風,你休想得寸進尺。」他已經夠縱容她了,堂堂一個副總經理讓一名小職員騎在頭上。

  「你好吵,讓人家睡一下又不會怎樣。」何春風雙眼緊閉,玉手一抬,準備無誤地巴上他後腦。

  一吃痛,他臉色更難看。「你敢恩將仇報,你……你死定了。」

  「安靜啦!你吵得我都不能睡。」她擰著他耳朵,抗議他的嘮嘮叨叨。

  「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截斷,馮天綱一看,是自家弟弟。

  「咦!二哥,還沒下班你就要走……喔!我了了。嗨!春風小妹,昨天又熬夜看DVD對不對?」嘖!粉嫩嫩的臉蛋真可愛,百看不厭。

  「嗯!馮三哥。」她揮了揮三根手指頭,表示打過招呼了。

  何春風是標準的懶人,她認了第二,沒人敢自稱第一,懶人行徑令人髮指。

  「你怎麼知道她又熬夜看DVD?」馮天綱一臉陰沉的問道,語氣中微帶一絲酸味。

  「我昨晚回家時,她房間的燈還亮著。」她隨性得很,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從不管時間有多晚。

  「你幾點回家?」

  相貌清逸的馮天維想了下。「大概凌晨三、四點吧!」

  何家是家境小康的家庭,住的是老一輩留下來的透天厝,坪數不大,三十坪左右,屋齡五十,除了偶爾會漏漏水外,住一家三口還有點寬呢!

  而隔壁的馮家雖然也是三層樓建築,可坪數大得多,房間也寬敞,三個兄弟各佔一方,離得甚遠,所以就算有人回到家根本聽不見腳步聲。

  三兄弟中老三馮天維作息最不正常,跑業務的人常需要在外應酬,一邊拉攏客戶,一邊享受美女的投懷送抱。

  女人緣極佳的他更換女友頻率極高,三天兩頭就看他又帶新女友出來,沒隔兩天又換一個,往往讓人搞不清楚哪個是他新歡,哪個是舊愛。

  所以不用問他晚歸的夜晚去了哪,十之八九窩在女人香閨溫存,直到天快亮前才志得意滿地回來補個眠。

  「何春風,你又晚睡……」

  一道震耳欲聾的獅子吼在空曠的停車場裡回音特別響亮,可何大小姐一點動靜沒有,完全不受影響。

  反倒是另一個男人笑了。

  「二哥,你用不著吼她,她早就習慣你的吼聲,你吼得再大聲,她也無動於衷,不如讓她睡飽了再說。」

  兩簇怒火在馮天綱眼底跳動。「這頭豬交給你,你負責送她回家。」

  「我?」他敬謝不敏,車鑰匙往上一拋又落在手心。「抱歉了,二哥,我今晚有約會。」

  美麗的性感小妖精,身材惹火又熱情,他要是錯過了會後悔終生。

  「推掉。」他命令著。

  笑得春風滿面的馮天維朝兄長一眨眼。「重色輕友是男人的本性,不能怪我毫無手足情,我先走一步了。」說完,他鑽進亮紅色奧迪跑車,車門一關,揚長而去。

  但還沒開出停車場,他想到什麼似的又快速回轉,來了個漂亮甩尾,車窗一降,露出笑嘻嘻的嘴臉。

  「媽說她從巴黎帶了一些新裝回國,要給春風妹妹的,不要忘了帶她回家試穿。」他指的是回馮家,而非何家。很欠揍的馮天維一交代完,有些戲謔地行個舉手禮,油門一踩又飆走了。

  「你這個……無花不摘的風流鬼……」馮天綱牙根一咬,氣憤難平。

  兼任研發部的工作已經忙得分身乏術了,為什麼他還得扛起跑腿任務,將一頭睡得不省人事的豬運送回豬舍,他有必要那麼命苦嗎?

  「喂!醒醒,不然我要把你丟下去了。」他聲線壓低,恐嚇著。

  何春風嬌懶地橫過手臂,勒住他脖子。「摔疼了我要向馮媽媽告狀。」

  「你……哼!算你狠。」他口氣很凶,可動作卻異常輕柔,像是呵護一件易碎物品,輕輕將背上睡死的人兒放上副駕駛座,並調整座椅讓她躺得更舒服,輕扣安全帶。

  今日鄰家小妹的懶性,馮天綱難逃其咎,他也是寵壞她的罪魁禍首之一,縱使嘴上的數落聲不斷,可他和其他的馮家人一樣,早就陷入何春風的魔咒裡,深深被俘獲。

  「我先送你回家,晚一點你再到我家拿衣服,聽到沒?」睡睡睡,早晚睡成神豬。

  有幾分惡意,他故意捏住她鼻子,看呼吸困難的她會不會自動醒過來。

  「嗯!回家睡覺。」她腦裡只轉著一個念頭,其他不在她關心的範圍內。

  鼻子不通,她改用嘴巴呼吸,一張嬌憨睡臉噙著甜甜笑意。

  以美人的標準來看,何春風不算美,肉肉的臉頰帶著孩子氣,微噘的嘴兒稍嫌大了些,朦朧的雙眸像是沒睡醒,不夠晶燦有神。

  可沒來由的,她就是討人喜歡,而且是越看越順眼,平凡五官組合在圓臉上,讓她看起來無辜又和煦如春風。

  但是,這是一個騙局,認真起來的何春風非常非常可怕,這是馮家三兄弟切身的體悟。

  「沒見過比你還好命的豬,你等著七月慶典時被宰來當供品。」捏鼻的動作不見成效,馮天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長指往下一滑,落在豐潤唇瓣上。

  似是收到某種無形力量牽引,他眼神一黯,不自覺地再唇上來回摩挲,不輕不重的撫觸令人愛不釋手的粉嫩。

  望著她恬靜無憂的嬌柔睡顏,馮天綱眼底的火焰滅了,心口軟軟,一股眷寵的笑意浮上嘴角,似乎她此時的柔順取悅了他。

  一聲誤觸的汽車喇叭聲驚醒了他,猛一回神,他略帶慌色離開幾欲一親芳澤的唇。

  他……他差點吻了她,這個把他的生活搞得天翻地覆的小惡魔。

  他煩躁爬了爬凌亂的發,方向盤一轉,駛出主管專用的停車場,朝落日的方向賓士。

  他車子開得不慢,但日落的速度更快,還沒到家,低垂的夜幕取代了太陽,車燈大亮的照進昏黃的巷子口,人間銀河在夜地籠罩下閃閃發亮。

  「啊!我的雞腿,不要跟我搶……」油亮的光澤,抹上金黃色蜂蜜,香味四溢,好想……好想咬一口。

  「何春風,在不張開你的嘴,我就打斷你兩排牙齒……」是可忍,孰不可忍。

  睡得迷迷糊糊的何春風聽見熟悉的威脅聲,長睫顫了顫,眼皮微掀。「你好吵喔!每次都喜歡吵我睡覺。」

  「下車。」他忍著氣。

  「下車?」他趕她下車……

  「你家到了。」終於可以擺脫她了。

  「喔!」原來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為他被她逼到極限,準備將她就地正法,殺人滅口。

  「喔什麼喔,你到底睡醒了沒有?站好,搖搖晃晃像什麼樣子,大門鑰匙呢……你沒骨頭呀!不要一直往我身上靠……」可惡的女人,她就對他這麼放心,沒想過他也是會有獸性大發的大野狼。

  馮天綱冷汗暗流,一手攙扶著直往他偎的嬌軟身軀,忍住不讓視線往白嫩的胸口瞟。

  沒人會說何春風是美女,但她身材高挑,上圍豐挺,一頭留了七、八年的如瀑長髮絲墨亮有光澤,若再襯以貓似的謎樣雙眸輕瞇,還真有幾分魅惑風情,讓男人忍不住要露出狼相。

  「靠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你真的很小氣耶!」伸了伸懶腰,她沒伸手掏鑰匙,直接朝他攤開掌心。

  「幹麼,又沒帶?」他是她家的菲傭不成。

  馮天綱臉色不快的取出自己的鑰匙串,找出其中一支啟開了何家大門。

  「很重吶!我出門只帶五百元和一張電話卡。」她說得很理直氣壯,某人卻氣得想當場謀殺她。

  「我買給你的手機呢?」全球定位的衛星手機,價值不菲,不論在深山高原都收得到訊號。

  何春風微微怔了一下,迷惘的眨了眨眼。「呃,好像放在電視櫃上。」

  「放在電視櫃上?」他一聽,臉黑了一半。「你知不知道手機的作用是什麼,我要你隨身帶著,你給我當家用電話,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喂!等一下,你家為什麼是暗的,何爸何媽呢?」天黑了還不開燈,想省電呀?

  「他們去墾丁七天六夜遊,順便聽聽『春吶』。」享受人生。

  聞言,他的臉全黑了。「就放你一個人看家?!」真放得下心?

  何春風唇畔揚起一抹黠笑。「不是還有你們嗎?我媽說,我要是不敢一個人在家,就叫你們兄弟三人輪流來我家陪我。」

  「何、春、風。」為何他有被耍了的感覺?

  她呵呵低笑。「我們家的牆很舊很老了,你千萬不要吼叫,不然等我爸媽回來看到一個好好的家變成廢墟,他們會很難過的。」

  「你……你……如果哪一天被你氣死了,我一點也不意外。」兇手除了她,別無他人。

  「人家哪有這麼惡質,遠親不如近鄰嘛!我們要守望相助、相親相愛……咦!你的手怎麼了?」好像……嗯!牙印。

  他冷著臉,輕哼,「被一隻貪嘴的貓咬了。」

  「不……不會是我吧?」她心虛地笑了笑,假裝無辜。

  「你說呢?」他舉起微滲血的手臂,讓她瞧個分明,自己做過的事別想賴。

  「我哪曉得是哪只野貓咬了你,也許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她打死不認帳,裝死。

  馮天綱陰惻惻的一笑,大手攫住她後頸,額頭抵著她的。「你想當我的女朋友是吧!」

  「馮媽媽,我要告狀,馮老二欺負我啦!他說我又重了,胖得向一頭豬,人家不過不小心牙齒碰到他的肉而已,他居然過分的拿我的身材大做人身攻擊,我的心靈受到嚴重創傷,我要求補償……」

  除了不姓馮,何春風儼然是馮家另一個孩子,她那對感情如倒吃甘蔗越來越甜蜜的父母一相偕出遊,不管她本人意願如何,一定會被「請」到馮家作客,當個受寵的小公主。

  而且一見到疼她如寶的馮母--劉玉雲女士,她這個明明已經是二十四歲的女人,馬上化成十歲小女孩,挨到人家懷中撒嬌。

  這情景不時上演,對馮家男人而言早就習慣了,她要是超過三天沒出現,他們反而憂心忡忡,趕緊派個人過去瞭解一下。

  「何春風,你少顛倒是非,你在我手上咬出個牙印還死不承認,打小報告的行為更不可取,你到底有沒有身為人的自尊?!」竟然反咬他一口,簡直太囂張了。

  因為停車,晚進門一步的馮天綱一聽她惡人先告狀,臉一沉,氣呼呼地走上前做了個要把她當衣服擰乾的擰扭動作,警告她小心禍從口出。

  「馮媽媽,你看他啦!在你面前還擺出一副流氓樣,我家有根趕牛的籐鞭,我拿來借你抽他一頓,他實在太壞了,沒口德,你不打不成器。」她吐了吐舌頭一點也不把他的怒意看在眼裡。

  「何春風,你敢說我壞……」迎面飛來一盒面紙,中斷了滔滔怒語。

  「哎呀!自尊一斤值多少?你橫眉豎目的模樣好可怕,馮媽媽快救我,你兒子要殺人了,趕快用偉大的母愛感化他。」嘻嘻!氣死他活該,老愛跟她計較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何春風……」他氣得一把捏扁面紙盒,狠狠地瞪著朝他扮鬼臉的可惡女人。馮天綱跨前一步想賞她一記爆栗,誰曉得母親大人的化骨綿掌技高一籌,往他腰肉上一掐。

  「你有完沒完呀!老是連名帶姓的吼我的小春風,光長個個不長腦,好歹你也大她六歲,讓她一下不行嗎?」

  「媽……」他是受害者吶!

  「叫媽也沒用,不對就是不對,哪由得你哭爹喊娘,人家春風是一個面皮薄的女孩子,你這大男人幹嘛處處找碴。」劉玉雲一味的偏袒,好像兒子是外人,專門欺負她的小寶貝。

  「她的面皮薄?」聽到快吐血的馮天綱揉揉被擰轉一圈的腰肉,有些不平地抗議,「媽,我才是你親生的兒子吧!你胳膊向外彎的也太嚴重了。」

  出身書香世家的劉玉雲睨他一眼。「沒聽過『兼愛』嗎?你這雞腸烏肚是跟誰學的,人的視野要放遠,不要在小事上打轉,會成不了大氣候。」

  馮家老媽的偏心由此可見一斑,她實在太喜歡嘴甜又討她歡心的鄰家女娃。

  不過也不能怪她偏寵人家的女兒,她出生的家庭連著數代以男丁居多,打小一堆堂哥堂弟,表哥表弟,就她一個女的倍感孤單,想找個人說知心話也十分困難。

  後來她嫁進的馮家和她娘家的情形差不多,男多女少,因此她下定決心要多生幾個女兒為伴。

  可惜天不從人願,她怎麼努力還是落空,甚至為了拚個女兒而把身體搞壞了。

  後來何家夫婦抱著剛滿月的女兒上門來送紅蛋,不只是小女孩福厚,或是其他因素,何春風每來一回,她的健康狀況便好上一些,到最後就慢慢康復了。

  所以她一直稱何春風是她的福星,這些年她百病全消,連點小病痛也沒有。

  「就是嘛!馮媽媽說的可是金玉良言,你要牢記在心,我膽子小,禁不起你一天到晚吼來吼去。」何春風裝出害怕的表情,可眼底笑意騙不了人。

  她有兩張王牌,馮爸爸、馮媽媽,誰也動不了她。

  「小人得志,最好你膽小如鼠,連點吼聲也聽不得。」敢捋虎鬃,她的膽子能小到哪兒去。

  小貓似的無辜瞳眸眨了一下。「我是比你小呀!你看我不是很認命的被你管,你叫我往東我就不敢往西,你有看過比我更乖的人嗎?」

  呵,不往西就走南北,人生的選擇不只是一條路。

  「你……」這魔女,裝可憐最拿手,信手拈來毫不費力。馮天綱莫名地想笑,無力又……多了一絲寵溺。

  她真是他的剋星,天生來壓他的魔障。

  「好了、好了,小倆口別拌嘴了,快過來吃飯。」這兩個孩子呀!何時才能長大一點,老讓人躁心。

  大家長馮正祚的話立即掀起一陣漣漪,被配成對的「小倆口」不約而同的發出抗議。

  「誰和他是小倆口,我又沒有被吼的被虐傾向。」

  「誰和她是小倆口,她那身肥肉足以煎出一鍋油。」

  被虐傾向?

  一鍋肥油?

  一說完,兩人同時瞪向對方,一副「你死定了」的樣子。

  見怪不怪的馮家人只是會心一笑,沒做仲裁人調解。這兩人鬧歸鬧,總還有分寸,即使鬧得屋頂快掀了,到頭來仍是風平浪靜,啥事也沒發生。

  「春風,吃飯了,有你愛吃的回鍋肉,三杯小卷和鮮魚湯,來,嘗嘗看這湯頭夠不夠味。」劉玉雲擠開兒子,笑得如泡在蜜缸似的挽起鄰家女娃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怎麼又一桌辣?」看到滿桌菜色,擰起眉的馮天綱不滿地抱怨一聲。

  劉玉雲假笑地橫了一眼。「怕辣就別吃,沒人勉強。」

  「哼!偏心。」他故意唱反調,夾起某人最愛的三層肉,放進嘴裡大口咀嚼。

  他不是不能吃辣,而且在多年的訓練下,他對辣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但除了湯以外的菜餚全鮮紅一片,說實在的,還滿觸目驚心的。

  不過在看到某人吃得眉開眼笑,津津有味時,緊抿的嘴角也微微一彎,似笑非笑地瞧著她。

  「嗯!真好吃,馮媽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你一定要活到兩百歲,不然我肯定被我媽媽的爛廚藝毒死。」何春風邊吃便瞇起眼陶醉,還不忘挑了馮媽媽最愛吃的雕花魷魚到她碗裡,狗腿一下。

  「你喔!這張嘴巴越來越甜了,不枉費我疼你一場。」劉玉雲笑呵呵,吃著她夾來的魷魚。

  「我人見人愛嘛!」她不知羞的自吹自擂。「馮爸爸多吃一點魚肉,補精補氣補眼睛,以後看公文不用太費神。」

  看了看煮得入味的魚頭,馮正祚為之失笑。「看來我要補的是腦。」

  雖是笑話一句,但他卻動容不已,就連結縭多年的妻子也不曉得他偏愛魚頭,還以為他愛吃魚身,每回烹煮魚類總是不見魚頭。

  而鄰家的女娃卻細心地發現這件事,每次都以逗趣的方式不讓他難為情,硬是強了魚頭往他碗內擱,怎不教人窩心。

  果然還是生女兒好,貼心。

  「馮大哥也吃肉,你最近好像瘦了,要好好保重身體,錢少賺一點沒關係,一生快樂最重要。」像她多好,生平無大志,優哉游哉地過她的懶人生活。

  何春風把一塊自己不敢吃的肥肉丟給馮天綸,一旁的某人見了不快地撇嘴。

  「哼!」

  「你哼什麼哼,吃飯不吃飯梗到魚刺呀!」小鼻子、小眼睛,心胸狹窄。

  「我呢?」像個要不到糖吃的小男孩,馮天綱手拿著空碗往前一遞,還幼稚的以筷子敲著碗緣。

  「乞丐才敲碗,你真的很不成熟欸!」她噘了噘嘴,把一塊特大的肥豬肉蓋在他碗上,打算撐死他。

  兩人看似不和,但默契十足的互動,落在馮家其他人眼中是好笑居多。

  他們是對歡喜冤家,除了彼此,怕是沒人能容忍他們的脾性。

  飯後,劉玉雲拉著何春風回房試衣,而馮家父子則走入書房,商討公事。

  「天綱,你的研發產品目前進展如何?」

  在父親面前,依然我行我素的馮天綱翹起二郎腿。「只剩下最後的測試便可上市,我正在調整收發訊號的長短,讓即使在水底一千公尺也能收到折射訊波。」

  聞言,他點了點頭。「嗯!要小心別讓機密外洩,同性質的公司正虎視眈眈你手上的研發產品。」

  「我會的,誰也別想拿走我的心血結晶。」他說的蠻橫,眼露凶光。

  馮正祚笑了笑,為他的自信感到滿意。「天綸,明天的合作案可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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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2:50
第三章

  被點名的馮天綸看了二弟一眼。「我們有秘密武器在手,萬無一失。」

  「老大,你又要利用春風。」兩顆黑曜石般的獅瞳不豫地冷瞪自家兄長。

  他不怒反笑,語帶揶推揄,「我才要說說你呢!膽小的獅王,你幾時才要發動攻勢?人家可不一定要等你,你手腳不快點,一朵鮮花就被人摘走了。」

  「囉嗦,我的事不用你雞婆。」他惡狠狠的古銅色面頰微浮一絲暗紅。

  「老二,你想一輩子當老二嗎?」他暗指二弟慢人一步。

  「……」馮天綱用力一瞪,瞪得眼珠都快凸出來了。

  「馮大哥,你說有台中的名產太陽餅……呃,總經理,你有客人,很抱歉,我稍後再來……」

  一聽到有好吃的,何春風便興匆匆地推著總務課專用的工具車,一路由地下三樓搭乘專用電梯直達三十樓。

  其實她這號人物對日耀企業的經理級以上主管而言,可說是知之甚祥,有些人還是看她從小長大的長輩,因此她橫衝亂闖從來不是問題,甚至還幫著掩護。

  不過,由於她不想張揚自己和馮家人的關係,所以知情的人也跟著配合隱瞞,讓她盡量維持低調,免得眼紅的人找她麻煩。

  進入公司兩年,認識何春風的職員不少,但知曉她背景雄厚的人卻不多,屈指可數,因此她才能如魚得水,實行她的懶人生活規則。

  只是,有時候她會不小心踏入惡人奸計中,破壞她怡然自得的悠哉。

  譬如此時。

  「等一下,你……」馮天綸故意看了她胸前名牌一眼,表示跟她不熟,得靠員工證才知她姓名。「何小姐,我的名片印好了嗎?」

  「是的,請驗收。」她機敏的配合,態度恭敬地遞上一盒剛印好的燙金名片。

  「嗯!總務課的效率不錯,那扇門後的公文櫃有生銹現象,你去處理。」他一副公事公辦的嚴峻模樣。

  其實馮天綸所指的門後是他個人休息室,鮮有人進出。像

  「是的,總經理。」何春風深深一鞠躬,故作誠惶誠恐地走入光線明亮的寬敞房間。

  雖然很謹慎地不讓視線亂飄,可她的眼角餘光仍不經意瞟見坐在馮天綸對面沙發上的一男一女,表情微閃過一絲異樣。

  這一眼,有心人捕捉到了,露出滿意微笑。

  又過了一會,門上傳來「叩叩」聲,吃得滿嘴餅屑的何春風才探出一顆黑色頭顱,不太放心的東瞧西瞧,以防有突發事故。

  「人走了?」唔!沒瞧見人,應該是離開了。

  「是走了,用不著探頭探腦像做賊似的。」更像一隻牆角老鼠,鬼鬼崇崇。

  帶著不屑的風涼話從門邊響起,那張掐得出水的粉嫩嬌顏倏地擰成包子臉。

  「你怎麼也在這裡?」她抱緊沒吃完的太陽餅,怕人搶去似的。

  馮天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以不抓痛她的力道揪起她馬尾外往拉。「你都可以擅闖總經理室了,為什麼我這個副總經理不能在這裡?!」

  「喂!粗魯鬼,放手啦!人家我是有免死金牌,馮大哥……總經理到台中出差,他帶了伴手禮給我。」誰像他那麼小氣,連吃一口花蓮飴也斤斤計較,她吃了一口,他便要吃兩口,完全不讓她佔便宜。

  「沒聽過無功不受祿,禮多必詐呀!你就不怕哪一天被人賣了。」一點小利就被收買,真沒骨氣。

  何春風輕懶地一睞。「你在心裡偷偷罵我,對不對?馮老二,你心眼真的很小耶!我就算被賣了也是賣給你們馮家,你在火大個什麼勁?」

  真當她是笨蛋呀!糊里糊塗就讓人拐了,她還是有選擇的,不是很順眼的人她掉頭就走,沒有攀談的心情。

  是說,身邊有優秀的馮家三兄弟在,她的標準自然提高許多,至少要跟他們同等級才不致辱及她的智商。

  「你哪只眼看見我發火了?我是在警告你,怕你遇到詐騙集團!你以為人家會平白給你好處嗎?」一見她不受教的神態,馮天綱胸口的火氣怎麼也壓不下去。

  不是他有意為難她,而是每回她一露出「懶得理你」的表情,向來脾氣欠佳的他便會冒出無明火,忍不住就提高分貝。

  天曉得他從來就不想和她吵,針鋒相對像仇人般,偏偏她惹火人的本事一流,三言兩語就激得他暴跳如雷。

  「兩隻眼。」何春風一臉淘氣地戳破,還不忘「舉一反三」。「我記得你送過我一疊泡湯券,你說你有什麼企圖呀!平白得來的好處我也是很害怕的。」

  「結果你一次也沒去泡。」講到這個就有氣,這不惜福的小妖女居然上網七折拍賣,她有那麼缺錢嗎?害他期待個老半天,想來個「不期而遇」。

  她吐了吐舌,耍賴。「我幹麼脫給別人看?家裡的檜木桶泡起來就很舒服了,而且馮媽媽給我的溫泉粉還沒用完呢!做人不要太浪費。」

  「何春風!你……你真是……」他很想抓住她雙肩搖晃,問她究竟要折磨他到什麼時候?

  「我怎樣?天真可愛又大方?」下顎一仰,她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可愛?

  有一點。

  天真?

  差太遠了。

  大方……呃,值得商榷。

  看她不饒人的嬌嗔樣,跟著二弟進來,在一旁看戲許久的馮天綸實在無法不發噱,低醇笑聲如大提琴音流瀉。

  「每次看你們兩人鬥嘴都覺得好有趣,好像發情中的公羊、母羊、我頂你一下,你回抵一下,羊頭撞來撞去互不相讓。」讓人由衷地想笑。

  「馮大哥……」

  「大哥--」

  一豎目、一瞪眼,兩人同時不滿地抗議。

  「好好好,不逗你們了,來談點正經事,剛才的那人是一對兄妹、他們代表日本黑木會社來商談老二新研發的科技產品合作案,你們認為可行嗎?」馮天綸先看了何春風一眼,視線落在二弟身上。

  那一眼意味深長,只有少數人才知其意。

  「合作開發的日本市場我沒意見,前提是不要有什麼雜七雜八的附帶條件,我堅持產品由我的部門獨立完成,以成品進軍國際,而不是讓人跳進來攪和。」沒人可以打破他的原則。

  表面上說是技術轉移,互相交流,派來自家工和人員參與研發,以確保產品的零瑕疵,這雙方資源能發揮最大效益。

  但說穿了不過是變相的剽竊技術,一方面從中吸取己方對該產品的不足,一方面竊取技術,保留退路,若是日後合作生變也能自行生產,不需要依靠日耀企業的設計圖。

  這種投機取巧的心態,他一向拒之門外。

  「我瞭解,我和對方初步談判到這點,他們對此尚能接受,不過……」

  「不過什麼?」馮天綱冷目微沉,看得出有些不以為然。

  多了但書,通常不是什麼好事,而他最討厭拖泥帶水,被與專業無關的人、事、物牽絆住。

  「黑木社長只有一個要求,他希望日方代表能全程監控流程,直到產品上市為止。」他擔心合約一簽訂卻多了問題,未受其利先蒙其害。

  聽完,馮天綱冷哼一聲,「未免太異想天開了,他們馮什麼認為我會讓我的人受人監視!」

  「不算監視,對方的考量是希望配合研發部門的進度好適時修正宣傳內容,廣告的拍攝和推出日期必須精準拿捏。」聽起來是有幾分道理,每一項商品都要加以推廣才能收到成效。

  他思忖了好一會。「有說要派誰過來嗎?」

  若是實力不差的人才,他倒能考慮考慮。

  馮天輪眼底閃過一抹幽光。「黑木社長的妹妹黑木理子。」

  「什麼?!一個女人能成什麼事,存心來搗亂不成……等等,何春風,你想到哪去?」在他眼皮底下也敢開溜,越混越滑溜了。

  正想偷開門的何春風微有惱意地回頭一瞪。「你們談你們的公事嘛!我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

  「你確定?」他勾勾手指,要她往後退回來。

  「我是很小很小的一根絲釘,起不了大作用,有英明的總經理和神武的副總經理坐鎮,我算哪根蔥哪根蒜。」她自眨著,不敢和兩位「上司」平起平坐。

  眉一挑,馮天綱大步一跨,將人逮回身邊。「上次是誰說,小小螺絲釘也是很重要的,教人不要小看她?」

  「誰呀!誰敢這麼大言不慚,真是太不像話了,我去幫你打聽打聽,記支警告以儆傚尤。」她堂而皇之的裝傻,一點也不覺得難為情。

  「嗯哼!撇得真乾淨,你在吃老大的太陽餅前怎麼不先想一想,你多大的胃裝得起他的「厚禮」?」還吃得挺高興的,不見羞愧。

  雙肩一垂,頓覺沮喪的何春風不夠抱怨了兩句,「總經理,你不要老是陷害我嘛!要是哪天我被人暗殺了,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沒外人在場,你喊我馮大哥無妨。」瞧見她委屈兮兮的模樣,他差點笑出聲。

  「哎呀!職場輪理不可背啦!總經理別老想著如何算計可憐的小職員,人家一個月的薪水也沒多少……」槍打出頭鳥,為什麼他們就不能成全她低調過生活的方式呢?

  「六萬塊還嫌少?」總務課周主任也才六萬三,而他的年資是二十年。

  她心虛地縮了縮脖子。「也不是那麼說,我偶爾也多些非份內的「外務」。」

  不過好像是高了點,一般職員起薪是二萬五,包括津貼和一些林林總總的也不過三萬出頭。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說是吧!」他故意取笑她的逃避。

  「馮大哥,你們每次都叫我做這種事,我早晚一定被你們害死的啦!」她為什麼那麼倒楣,擁有那樣的天份?

  何春風很不甘心地往進口緹花沙發一坐,洩憤似地撕咬快捏碎的酥餅。

  「少給我說什麼死不死的,真想死我可以成全你。」馮天綱冷冷一瞪,長臂一伸扣住她肩頭,朝己拉近。

  忽地撞進寬厚胸膛,溫熱氣息近得讓人有些心慌。「馮老二,你幹什麼啦!放開我,男女授受不親。」

  他是不是抱得有點緊,而且唇片不小心擦過她耳後一下?

  「誰理你男女授受不親,你什麼時候把我當男人看待了?還有,我有名有姓,你下次再老二、老二的叫我,我就吻你。」不給她顏色瞧瞧,真把他瞧扁了。

  「什麼……吻……你……你變態。」他們是什麼交情,他敢戲弄她。

  「要不要試試看呀!小、春、風。」他低下頭,傷勢要吻上粉色香唇。

  那一聲刻意的「小春風」,讓她當場打個寒顫,泛起雞皮疙瘩。「馮老……馮天綱,玩笑不能亂開,小心屍骨無存。」

  「你指的是我媽嗎?放心,她早就點名要你當我家的媳婦,老大太古板,肯定和你合不來,老三女朋友太多,花名冊厚厚一大本,你一定也看不上眼,只好我勉強與你湊合湊合,免得你到七十歲還嫁不出去。」

  他古板?兩手環在胸前的馮天綸似笑非笑的挑起眉,興味十足的看向拿他當跳板的二弟,內心暗笑不已。哪有追女人先踩低別人?這種做法實在太拙劣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才不……」又不只他們馮家三兄弟是適婚人選,她想嫁還怕挑不到對象嗎?

  「春風,馮大哥要的答案你還沒給呢!要我提醒你是什麼事嗎?」馮天綸戲看夠了,終於開口。再讓他們一言一語的鬥個不停,正事就不必辦了。

  一提到「那件事」,何春風立即像洩氣的氣球。「我們總務課要增加人手,要年輕力壯的,有美化環境功能的,賞心悅目又養眼。」

  「沒問題,兩天內上班。」他很好商量的。

  「還有,我單車鏈子鬆了,想換一輛新腳踏車,如果是電動的更好。」不用費力踩。

  「可以。」他早就想換掉她那輛快解體的舊車。

  「然後是五星級飯店的牛排,我要最鮮嫩的小牛,佐上微辣的XO醬……」

  先爭取權益,再進行義務,終於揩完油後,何春風才甘願顯露天份。

  「如果沒有必要性,最好別和黑木社簽約,黑木直人的眼神看起來很正直,是值得信賴的合作對象,可他的野心非常用大,與日耀合作是他的第一步,他真正想做的是併吞,壟斷台灣市場……」

  聽著她娓娓訴說,馮家兄弟臉上並無訝異神色,似是早已習慣她的精僻見解,而且一點也不敢輕忽,專注的凝神聆聽。

  何春風與生俱來一種特異的天賦,她只消一眼,便能判斷這人可不可以成為朋友,能不能與之合作,會不會遭到背叛,或是其他不好的事。

  她一直不喜歡這種能力,覺得被詛咒,哪有人一眼就看出別人的好壞。

  可她的異能卻對某些人助益良多,尤其是與她走得最近的馮家,多次因她的一句話扭轉乾坤,減少不必要的損失。

  因此,馮家老大才針對她的弱點算計她,不時以美食相誘,讓她自動掉入陷阱裡。

  不過這方式也不能常用,否則她哪會輕易上鉤,老是遭到出賣。

  「吃相好看些,又沒人跟你搶,有必要像難民一樣狂掃嗎?真是太丟臉了!」愛嘮叨的男人一臉忍耐模樣,可眼底又不時流露寵溺,幫用餐禮儀欠佳的女伴拭去嘴角醬汁。

  「龍暇大餐耶!你知道我多久才吃一回,當然要大塊朵頤,好好地吃回本。」何春風習以為常的抬起臉,由著他拭嘴。

  因為太親近了,她絲毫不覺兩人的舉動有何不妥。

  可在外人眼中,他倆的互動與情侶無異,而且還有種深濃到化不開的牽絆,彷彿老夫老妻情意甚濃,由不得他人介入。

  何春風很懶,懶得去注意別人的動向,因此她才沒發現已許久不曾再產女友的馮家老二似乎、可能、也許對她有意思。

  套句馮天綱自己說過的話,這叫孽緣,明明不該是她,他卻被像蜘蛛精的網纏住,難以脫身。

  就在某一年的耶誕節,上帝開了大玩笑,在冷風颼颼中,他恍然驚覺,自己的心早被鄰家女孩進駐。

  「當我的女朋友,你天天可以吃海陸大餐,用不著流口水看人享用佳餚。」他看著她,眼裡並無戲謔之意。

  聽他再一次提起「荒唐」的建議,何春風停下刀叉,用力地眨眼。「馮老……馮天綱啊,你是撞到頭還是吃錯藥?我看你病得不輕,要不要去掛個號,做一次腦部斷層掃瞄。」

  「如果今天提出這建議的是老大或者老三,你會點頭嗎?」他要剔除可能的障礙。

  她「哈」了一聲,叉了一塊鮮美龍蝦往嘴裡一塞。「拜託,你腦子真出了問題不成,你跟馮大哥、馮三哥都是家人耶!我歪腦筋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打到你們身上去,你少神經了。」

  從沒往那方面想的人當然斥為無聊,她和馮家人走得太近,近得沒有距離,除了姓氏不同,和自家人沒兩樣。

  「不是家人,你不姓馮。」他殘忍的戳破多年假像,逼她認清事實。

  突然間,何春風胃口不失,有些哀怨地橫睨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請我這一餐,才故意說些壞我心情的話?你知道我全身上下只帶五百塊,沒錢付帳。」

  聞言,他差點又要吼人,卻意外地放聲大笑。「小風,你不是笨蛋,你要一直當個長不大的小女孩,在家人的假像裡打轉嗎?」

  他微瞇起眼。「是你比較幼稚吧!個子抽高了,腦部卻不見發育。」

  「要再來一客焗明蝦嗎?」他忽然轉移話題,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嗄?!」她怔了怔,頭一次不曉得他在玩什麼花樣。

  「不要?」他噙著笑,神態像捕捉獵物的可惡獵人。

  何春風淡然的表情一變,狠狠地一瞪。「你要敢給我半途偷跑的話……」

  「要點一客嗎?」他再問。

  她遲疑了好半晌。「要。」

  慾望淡薄的她最大的弱點是抗拒不了誘人的美食,所以身上的肉才比人家多一點點。

  不過不算是胖,以她高挑的身材比例而言,頂多是豐腴了些。

  「我幾時讓你留下來洗碗過,我的人格還值得信任。」不知她在防什麼?真正壞心眼的人是她。

  馮天綱招來服務生,點了一客焗烤明蝦和烤布丁,打算撐死沒心肝的小女人。

  「拿來。」她伸出手,掌心向上。

  「拿什麼?」沒頭沒腦的,誰曉得她在說什麼。

  「信用卡。」

  「信用卡……」他先是不解,繼而頓悟的氣悶在心,差點又想捏斷她可愛的小脖子。

  「從來不曾不代表不會有例外,你最近怪怪的,不可以不防。」她可不想打電話求救,請人帶錢來贖她。

  「何春風,你這個豬頭……」不惹他發火,她就渾身不對勁是不是!

  「噓!小聲點,我們在五星級大飯店裡耶!請保持形象,不要大聲咆哮。」末了,她說了句令人吐血的話,「等我用完餐再發飆,沒吃完眼前的大餐,我不甘心被轟出去。」

  「你……你……」頓時無力的馮天綱像洩了氣的氣球,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完全拿她沒轍。

  「哎呀!不要沮喪嘛!能吃就是福。你的瑞士卷不吃對不對?給我。」她毫不客氣地連同盤子一起移到面前,吃得不亦樂乎。

  這頭暴飲暴食的豬,她……馮天綱眸心一縮,盯視粉色小舌舔舐的嫩唇,口乾舌躁地朝她一勾指。「過來。」

  「什麼?」她不覺有異地湊過去,以為他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驀地,充滿男性氣味的唇貼近,倏然捕捉粉嫩小嘴,來不及退開的何春風被吻個正著,一雙迷濛大眼怔忡著,好一會回不了神。

  像是過了一世紀,事實上只有短短幾秒鐘,她驚覺發生了什麼事,貓似的眼兒睜得又大又圓,帶著幾分憨氣地看向又想靠近的男人。

  「等……等一下,你想幹什麼?」她在作夢對吧!他不可能對她……呃,對她……真糟糕,她的思緒好像有點混亂了。

  「吻你。」他拉下她推拒的手,再次吻上令人垂涎的粉唇。

  難得的,神經物粗的何春風居然臉紅了。「不……不對,你怎麼可以……亂親人。」

  「我想親就親,你是我的女朋友。」他獨斷獨行地霸住她。

  「可是……」太詭異了,他怎會莫名其妙地發起瘋,他們根本不是那種關係。

  像是坐了趟雲霄飛車,一落地非常不踏實,頭暈腦脹的,分不清現實與虛幻。

  她被他的異常行徑駭住了。

  同時也百思不得其解,平時拿吼她當消遣的男人,應該不會對她感興趣才是,而且性急的他明明最受不了凡事慢吞吞的慢郎中。

  「沒有可是,從今天起,你何春風就是我馮天綱的女朋友,未來的老婆。」他不要再等了,大哥說得對,有花堪折直須折,他再裹足不前,哪天被人捷足先登就後悔莫及。

  「咦!」有這麼土匪嗎?她還沒同意呢!

  何春風小小的腹誹一下,隨即被送上桌的明蝦引走注意力,她根本沒把他的話當真,只當他一時神經搭錯線。

  但是,美食當前,她居然分了心,一雙眼眸不住朝身邊的男人飄,卻又怕被他發覺,小心翼翼地抽回視線。

  說實在的,一個吻不算什麼,一般國際禮儀嘛!可被吻的人是自己,那就難以無動於衷了。

  「看什麼看,還不快吃。」馮天綱耳根微微泛紅,故意以凶樣掩飾真正情緒。

  「我……」被人當「食物」一樣盯著,她當真食不知味。

  何春風不曉得該用何種態度面對相識二十幾年的鄰家二哥,她的心跳得飛快,不太自在,總覺得他們在一起的畫面很古怪。

  就在她感到困窘時一道嬌柔的女聲從身後揚起。

  「好巧呀!馮桑,你也來用餐嗎?不介意一塊坐吧!」

  巧?

  兩人同時抬起頭,一張笑顏如花的嬌顏映入眼底。

  「不好意思,我沒有和人同桌的習慣,你慢用,我們先走了。」馮天綱二話不說地予以拒絕,然後拉起一臉迷惑的何春風往外走,到櫃檯結帳。

  笑顏忽地凝住,露出一絲冷意,黑木理子死命地盯視膽敢忽視她美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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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3:13
第四章

  「唉!」一聲歎息。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太陽會打西邊出來,天空下起紅雨,一絲絲、一縷縷交織出匪夷所思的異象……

  難道是二○一二年的世界末日提早到來?

  根據歷年來的統計,大災難來臨前必先有警訊,或鼠蟻大量鑽出地面,或飛鳥集體離開棲息地,甚至是鯨豚游向岸邊自殺。像

  但是,一個人的精神錯亂,算是世界崩離前的預兆嗎?

  「唉--」一聲長歎。

  頭好痛,快要裂開了,不曉得她痛恨動用到腦部結構嗎?人一生下來就是要痛快地玩上一遭,才不枉短短數十年壽命,幹麼自找苦吃,非要丟個困難重重的難逼她解答?

  「唉--」

  抱著頭像失去元氣的何春風半趴在桌上,兩眼無神地盯著前方,她看似發呆,實則是發愁,一頭足以拍洗髮精廣告的黑瀑長髮披散著,遮住她不算漂亮,但堪稱順眼的半張臉,手指頭轉動零點四原子筆,長吁短歎著。

  「唉……」

  第四聲輕歎再起,身邊的人受不了,橫送一眼,一掌不輕地往她肩上一拍。

  「學姐,你不要影響別人的工作情緒好不好,你看大家都在『青』你了。」

  高村美智子的話一出,所有偷覷的視線趕緊收回,假裝忙碌的做著手上的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總務課貼在牆上的標語,寧可不做事也不願找事做,個個是精明部門「淘汰」的廢柴,因此總務課又有「垃圾集中營」之稱。

  不過是不是廢物就見仁見智了,至少編列中的七名員工皆有大學文憑,其中還有哈佛大學高材生,論起臥虎藏龍非此課莫屬。

  「各位!人生難免有低潮期,請見諒。」癱成泥樣的何春風無力地舉起手來輕揮。

  「藉口一堆,從早上到現在你一件事也沒做,存心偷懶還敢裝死。」她樓上樓下跑了不下十來趟,而學姐只一動也不動的趴著,比抱著尤加利樹吃個不停的無尾熊還要懶散。

  雖然知道「懶」是她個人習性,但是認識她好些年了,還是第一次見她無精打采到「失神」狀態,難免要關心一下一向照顧她的學姐。

  恍若無骨的頸子緩慢移動,呈四十五度角往上一瞄。「美智子,你覺得學姐我長得美若天仙嗎?」

  「比起我還差上一截。」她大言不慚的說。

  聞言,何春風失笑的勾唇。「各花入各眼,牡丹芍葯各有所好。」

  她很清楚自己不是美女,離「驚艷」有好大一段距離。

  為什麼會有人瞎了眼,放著一朵比一朵嬌艷的花兒不採,偏要摘下她這朵不香不艷的小白花?

  還撂下狠話,片面宣佈她「升格」為他的女友,不能拒絕,不能反抗,不能說不。

  「學姐,你被告白了對吧!」像有神通,高村美智子一語道中。

  何春風倒抽了口氣,眼露驚訝。「你……你是靈媒?」猜得真準。

  像是不屑,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她由鼻孔哼了兩聲。「副總的動作實在太慢了,沒見過比他更會磨的男人,要是他早一點出手,我哪會輸掉半個月薪水。」

  「你……你怎麼知道是他?」未免太神了,她連被強吻了還不曉得他懷著什麼居心,一度以為他終於被她逼瘋了。

  一臉戀愛大師模樣的高村美智子一抬下顎。「拜託,明眼人都看出副總經理喜歡你!你們眉來眼去這麼多年,有誰不知情。」

  「可他常動不動吼我,還老威脅要宰了我,我很可憐吶!」何春風裝出委屈兮兮的樣子,不認同學妹的見解。

  「誰教你不解風情,若非他早把你放在心裡,幹麼管你死活呀!像你這種混吃等死的女人,換成我也想掐死你。」好在她不是愛上學姐的人,否則會先被氣死。

  她輕瞇。「美智子,你好狠的心,虧你流落到台灣是我收留你,沒想到你是一頭豺狼,處心積慮想害死我。」

  高村美智子翻了翻白眼。「學姐,你不去演戲真是太可惜了!以你的天份,相信拿十座、八座影后大獎不成問題。」明明是一頭狼,還敢偽裝成無害的小羊。

  「唉!演戲很累耶!又要背劇本,又要出外景,夏天穿厚重衣物,冬天在海裡掙扎求生,我這嬌弱的身子禁不起的。」她邊說邊捶發酸的手臂,好像健康狀況不佳,弱不禁風。

  「你嬌弱?」像聽到一則荒謬的笑話,高村美智不屑的撇撇嘴。「是誰爬海拔三千公尺的高山一馬當先,臉不紅、氣不喘的一腳踩上頂端,朝下嘲笑我們是一群軟蝦的?」

  「不是我。」她又有氣無力的回以一眸。

  「就是你!史上無敵女超人,登山社社長,劍道社榮譽社員,五千公尺長跑健將,你還輕輕鬆鬆地拿下萬人長泳冠軍。」

  當每個人奮力往前游,務求沖第一時,只有她一人像來度假一般,優遊自在地划動雙臂,一邊和落後的比賽者聊天。

  而且還跌破眾人眼鏡,始終以相同速度前進的她居然遙遙領先,在眾人飲恨的目光下拿走像征第一名的旗幟。

  「哎喲!好漢不提當年勇,學姐我骨骼退化,不復當年了。」低調、低調,昔日的豐功偉業隨水東流,不宜重提。

  何春風很怕太招搖,招來別人的妒恨,人太完美容易命運乖舛,所以她要韜光養晦,謙沖自牧。

  「可副總還是被妖孽迷住……」她不信他不知學姐的底細。

  「妖孽?」清了清喉嚨,迷濛的眼兒透著一抹……狠笑。

  「呃,口誤口誤,是說副總目光獨到,慧眼識佳人,一雙明亮的黑瞳看見你內在的聰穎慧黠,巴不得先佔先贏,在學姐身上點上「私人專屬」標識。」表裡不一的妖女,大家都被她的懶人人樣給騙人。

  有幸見過何春風另一面的高村美智子微打著哆嗦,用字遣詞特別小心。

  「美智子,你讓我很傷心吶!明知道我被惡狼盯上,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她才能先挖好逃生地道,以免遭到生吞活剝。

  「學姐比我聰明,對方又是你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你應該早就發覺到,我們是旁觀者耶!怎麼四處說嘴,萬一壞了學姐的好事,我十條命也不夠賠。」她等著看好戲,暗暗押注就好。

  噘著嘴,何春風嬌慵地抱怨,「你們背著我開設賭盤就不過份嗎?明明大家知道的事,唯獨我這個當事人被蒙在鼓裡。」

  想想還真是不甘願,她連戀愛的曖昧期都沉享受到,馮老二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像睡了一百年的醒獅似的,一睜開眼就撲向走過眼前的獵物,死咬著不放。

  而她還搞不懂自己對他有沒有相同感覺時,就莫名多了個強勢男友,毫無轉圜餘地。

  「學姐,副總的吻技如何,有沒有值得參考的地方?」高村美智子問得曖昧,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她咧開嘴一笑。「你很好奇?」

  先點頭,隨即又搖頭。「不不不,不好奇,是瞧學姐一臉的困擾,學妹我以過來人的經驗判斷,肯定是令人神魂顛倒,所以你才感到苦惱,為什麼你會對他的吻大有感覺?」

  似驚雷劈中腦門,向來慵懶成性的何春風倏地瞇起雙眸。「你不會接下來說我也喜歡他吧!」

  他的吻來得突然,她的確實有幾分措手不及,沒法細想別的,只覺得,怎麼會是他?!

  馮天綱是最不可能和她扯上關係的馮家人,畢竟他們的「不和」眾所皆知,他也常被她氣得跳腳,怎會相互吸引?

  「這事你們心裡明白,何必來問我,我……噢!好養眼的六塊腹肌,我的春天來了。」高村美智子說到一半,兩眼突然發亮,有些飢渴地看著走進總務課的清純青年。

  順著她視線一瞧,何春風眼中出現一抹複雜神色。「你看上高橋了?」

  「嗯!嗯!你不覺得他的笑容很迷人嗎?我們這乏人問津的垃圾裡很久沒進獻新鮮的貨色了。」

  她話一出,立即獲得另外兩位女同事的贊同,她們一樣眼中發出亮光,垂涎三尺的盯著秀色可餐的新同事。

  不知是有意或純屬巧合,原本三男四女的員工中,所有的男性同仁全都已婚,而且最年輕的那位四十有二,育有三子一女。

  反觀女員工,平均年紀不超過二十五,未婚,樣貌不算太差。

  不過今日這種狀況被打破了,馮天綸遵照約定送來兩名年輕力壯的「雜役」,一位是模樣秀氣的大男孩高橋,一位是長得像粗工的杜南兩人同日來報到。

  而毋庸置疑的,經由何春風的「鐵口直斷」,日耀企業和黑木會社的合作案宣佈破局。

  「貨是好貨,可嚼不爛,小心吞不下去。」她意有所指的提醒。

  只一眼,她已看出高橋的本質。

  沒聽出暗示的高村美智子興匆匆地走上前鼓勵,「新來的,要少言多做,我會好好的指導你,讓你擁有一片美好遠景。」

  「是的,前輩,我會好好的學習。」有幾分侷促的高橋笑得羞赧。

  「啊!真乖,讓人越看越喜歡……」真想收藏他。

  「請問哪位是何春風小姐?」高村美智子正在陶醉中,粗獷有型的杜南喊道。

  「她。」六根指頭同時指向昏昏欲睡的女人。

  「副總吩咐何小姐立即去他辦公室,他說影印機卡紙了。」他忠實地傳達上頭的意思。

  「卡紙?!」

  數雙知情的眼睛露出會意笑意,不發一語的看好戲,假裝不曉得副總經理的召見別有用意。

  研發高科技產品的馮天綱可能搞不定一台影印機嗎?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不過是相思難耐,隨便編個理由,好把擱在心上的小女人拉到身邊而已。

  「馮天綱,你別太過份,明知道我一向低調行事,不願引人注意,你還……」

  難得臉上多了惱意的何春風一跨入海洋風的辦公室,滿腔的埋怨尚未訴盡,一堵寬厚的胸膛已擁她入懷,隨即頭一低,覆住她的小嘴。

  那些抱怨,那些喋喋不休,全被堵住,他迫不及待又有些強橫地吻上她兩片嫩唇。

  馮天綱的動作是粗暴的,近乎掠奪,帶著一絲不被滿足的怒意,他的舉動似透著控訴,對於她的怠忽職守,未能當個盡靚的女朋友。

  「等、等一下,你不能說親就親人,我……我要嚴重抗議,你無禮我的人格自主權,又濫用上司許可權性蚤擾,我可以告你。」嘴一得空,她立即氣息不穩道。

  「你是我的女朋友。」他一言以蔽之,抓起人又想狂吻一番。

  為免「失身」,她趕緊退開,「我沒承認就不算數,你不能未經我同意就自行決定,你……喂!你不要過來,你是牛呀!怎麼都講不通……唔……唔……」

  不管何春風有多少大道理想講,沒追過女人的大男人,只會用一種方式讓她閉嘴,那就是吻得她七葷八素,連站都站不住,乖乖臣服。

  這是來自花心三少馮天維的教戰手冊,他說女人感性重於理性,只要征服了她的身體,一顆芳心絕對手到擒來。

  重點是必須確定她是自己所要的,或一開始講明遊戲規則,否則一旦沾到爛桃花,怎麼甩也甩不掉。

  「呼吸呀!笨蛋。」沒見過比她還懶的女人,一口氣憋著不肯放。

  差點窒息的何春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一直吸……吸光了我胸腔內的空氣,我缺氧你知不知道?我們有什麼深仇大,你非要害死我不可。」

  明明是他癡纏不休,害她沒法呼吸,他居然好意思反過來指責她。

  「我哪有吸光你的氧氣,你沒接過吻呀!嘴巴沒空,就用鼻子不會!」哪有人吻到一半臉色漲紅,一副快斷氣的模樣。

  讓他沒法盡興。

  她假笑著擰他臂肉。「抱歉了,色情狂,我是好人家的女孩,不跟人亂來,戀愛經驗值沒閣下多,以後我會多多補強,不致辭落後你太多。」

  「你不是跟鍾肇文交往過……」他忽地收口,懊色浮上臉。

  「你怎麼知道他?我不記得有向你們介紹過。」何春風瞇起眼,嬌顏微帶一絲質問。

  「我……呃,那個……不小心瞧見了。」他支支吾吾,眼神不自在地移開。

  「有那麼剛好?我可沒帶他回家過,你從哪瞧見,而且不曉得他的名字?」絕對有鬼。

  鍾肇文是她的初戀,十七歲那年,高三的她正愁要留在國內升學還是出國唸書,便特意走訪幾間屬意的學校。

  後來,在政大校園時,斯文俊秀的他朝她走來,熱心地介紹每個科系,含蓄內斂的談吐深深吸引情竇初開的她。

  自然而然的,他們越走越近,因有著相同的嗜好和不張揚的個性而成為情侶。

  她喜歡他,他是個不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修養好、言之有物、腳踏實地,若無意外,她會一直和她在一起。

  但交往不到三個月,誠實認真的他突然不見了,從他同學口中得知,某企業提供家境清寒的他優渥的獎學金讓他出國深造,所以他毅然決然放棄剛萌芽的感情,獨自飛往遙遠的國度,自此斷了音訊。

  等等,某企業?

  不會是日耀企業吧!

  何春風猜疑的眼神一飄過來,做了虧心事的馮天綱當下坐立難安。「我關心你,怕你遇人不淑。」

  「你調查他?」不然,不會對他的家境瞭若指掌。

  他面上一曬。「是側面瞭解,我哪那麼多閒工夫去查一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路人?馮天綱的語調有些酸溜溜的。

  「馮老二,你好像從那一年就沒再交女朋友,身材好到噴火的秋艷姐姐也留不住你?」一些事開始有了連貫。

  比鄰而居最大的壞處是--不論你做了什麼事,隔壁人家全瞧得一清二楚,沒得隱藏。

  馮天綱雖不弟弟馮天維風流,可在三十年的人生歲月裡,好歹也交過幾任女朋友,而且個個豐滿艷麗,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女神。

  林秋艷是他最後一任女友,長相偏艷,五官立體,身材高挑又豐滿,簡直得天獨厚。

  當時有不少人追求她,但她獨鍾挺拔卓爾的馮天綱,主動與他交好,兩人很快打得火熱。

  「緣份盡了還在一起幹什麼?何況我也去當兵了,她等不了,自然而然的分手。」

  既然已經分手,他也不想口出狂言。當年他會跟林艷秋分手,除了意識到自己愛上鄰家小妹,也是受不了她瘋狂的購物慾,一天到晚拉著他要包包、要名牌服飾,他是負擔得起,但真的覺得很累,而就在他要向她提分手的那一天,讓他看到了那一幕,害他本來想好聚好散的心情全被破壞。

  「你騙我,分明是你甩了人家,秋艷姐還找到我家哭訴你無情無義,說你沒有理由地叫她走,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雖然同情,但當時的她被煩得只想喊救命,三天兩頭窩在圖書館,不敢太早回家,就怕又被秋艷姐堵到。

  她真的倒楣吶!人家談戀愛關她屁事?偏偏被馮家男人拋棄的舊愛,沒有二話,一定找上她訴苦,然後「盧」她去問清楚,為什麼他不要她。

  「過去的事老提它做什麼,無緣就是無緣。」

  眉頭微蹙的何春風輕揮開他無頰的手。「我必須確定鍾肇文當年的離開,是不是你搞的鬼?」

  從各方面看來,十之八九他脫不了關係。

  他沉著臉,不豫地將她拉到身前,「是我又怎樣?他敢把手往你腰上放,又吻了你,我沒把他撕成碎片,他就該偷笑了。」

  在十字路口看到那混蛋吻她時,他當場火冒三丈,直想衝下車將那人痛毆一頓再說。

  當時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便是林秋艷,她被他突如其來的怒色震懾住,企圖緩和他憤怒地說了幾句,「妹妹長大了是人家的,你氣什麼氣?她有交朋友的自由,你又不是她老公,哪能綁住她一輩子。」

  霍然間,他頓悟了一件事,原來他對鄰家女孩的疼愛不是兄妹之情,在不知不覺中,他已貪戀上她那份無所求的淡然。

  「咦!你那時候就愛上我了?」何春風一臉訝色。

  一瞧見她臉上的錯愕神色,馮天綱面色暗紅地用力吻她,蹩扭得像個長不大的男孩。「你最好別說我有戀童癖,我喜歡你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不是怪叔叔愛小妹妹。」

  「你是為了我才甩掉如花似玉的女朋友?」她太驚訝了,無法相信性格火爆的他會這麼……純情。

  「不完全是。但當時我的確不夠成熟,看到你被吻以後,我連安撫林秋艷的耐性都沒了,直接要她滾。」如果他有虧欠林秋艷什麼,那就是一句解釋了。

  她靜靜凝望著她,逸出一聲好無力的歎息。「那你為什麼不留我,而讓我一個人到日本讀書?」

  一想到此事,馮天綱摟著她的雙臂收緊。「因為你失戀了。」

  「我失戀了?」這麼簡單。

  「你看起來很痛苦,很不快樂,從他走了以後,你就很少笑了。」他看得好心疼,質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何春風怔了一下,隨即噗哧一笑說:「馮媽媽沒告訴你,我那陣子在治療蛀牙嗎?痛得快在地上打滾了,誰還笑得出來!」

  「嗄!什麼?!你不是因他的離去而鬱鬱寡歡?」

  她又笑,兩手不客氣地拉扯他的臉皮。「雖然有些難過,但我才不會為了這點小事一直跟自己過不去,我們才剛交往又沒多深的感情,而且男人呀!又不是非他不可,這種事我看得很開。」

  「那我呢?」他不允許她把他定位在「一般男人」。

  「你哦!嗯,我得想一想。」她故作思忖,似乎他有諸多毛病。

  「哼!還由得你想,除了我,你休想有其他機會認識別的男人。」他絕對杜絕。

  馮天綱看似專制,實則不安地將她入牆面一推,身體隨之覆壓,火熱唇舌放肆地探索,深切擁吻懷中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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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3:34
第五章

  「天綱,你那份研發產品要修正到什麼程度?上市的日期逐漸逼近,你得加緊趕工,別讓同業先發表了類似的產品……呃、咳!天氣很好,你們繼續,當我沒來過。」

  止不住的笑意流洩而出,驚醒了繾綣中的小倆口,一臉慌色的何春風動作甚快的推開意猶未盡的男人,慌忙背過身整理衣服。

  她上身的制服被解開兩顆扣子,合身的窄裙被推高至大腿根部,裙下的春光若隱若現。

  要命的是撞破辦公室「姦情」的不是別人,正是日耀企業的大家長,她喊馮爸爸的總裁,場面更是羞人,教她尷尬得抬不起頭見人。

  「爸,你知道進門前要敲門吧!這可是你從小教我們的規矩。」馮天綱一臉不滿,埋怨父親來的不是時候。

  忍俊不禁的馮正祚故作正經的說:「公司是辦公的地方,不是你調戲女職員的場所,就算你是我兒子,犯了公司規定照樣嚴懲不貸。」

  這兩個孩子終於在一起了,不錯不錯,他可以向老婆交代了。

  「少裝了,爸,你比誰都高興,肯定暗爽得很,你巴不得小風是我們家的,誰也搶不走。」爸在想什麼,昭然若揭。

  「那倒也是,你讓我等得頭髮都白了一半。」他頻頻點頭,讚許孺子可教也。

  何家的寶貝是他們馮家早就定下的媳婦,只有她肯不肯,沒有他們要不要的問題,只要她願意嫁,馮家馬上備妥大禮上門提親。

  「爸,你說得太白,不怕小風難為情呀!」女孩子臉皮薄,一說就害臊。

  何春風偷偷地在馮天綱背後橫瞪一眼,小手朝他結實的後腰一掐,警告他別亂說話。

  「啊!抱歉、抱歉,馮爸爸一時口快,小春風聽聽就算了,馮爸絕對不是取笑你們動作太慢,讓我空等多年。」馮正祚好笑地看著修成正果的小倆口。

  這是他與妻子的心願,盼了又盼,好不容易如願了。

  「爸!你不想抱孫子了是吧?」盡說些沒營養的話,故意讓人更不自在。

  他眼底倏地閃過驚喜。「你們有了?」

  沒有一個長輩不渴望含飴弄孫,馮正祚也不例外。

  「爸,你想太多了,我們八字還沒一撇,小風到現在還不承認是我的女朋友,我最多只能親親抱抱,連床角都沒碰到……噢!你打算擰掉我一塊肉呀!」下手真狠,果然最毒婦人心。

  馮天綱吃痛地揉著腰側,一把抓住作亂的小手,將為非作歹的犯人拉到前面,讓她的罪行無所遁形。

  「你在胡說什麼?小心禍從口出!」何春風現實低聲警告,而後又嬌軟了嗓音撒嬌,「總裁,你別信他滿嘴亂言亂語,副總作了白日夢還沒醒,你剛看到的也是幻影,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

  「真的沒有嗎?要不要我當場示範。」馮天綱挑眉。敢撇清兩人的干係,他先吻得她頭腦發脹。

  擔心他真付諸行動,何春風連忙舉起雙手,抵在他胸口。「馮爸爸,你快處罰他啦!你看他又欺負我了。」

  這個無賴真可惡,不看場合地找她麻煩,還把威脅人當家常便飯,不時掛在嘴邊。

  「呵呵……他大了,馮爸爸管不住了,你幫馮爸爸管教管教他吧!」以後他和老婆樂得輕鬆。

  「馮爸……不,總裁,你怎麼和他一個樣,人家才不要當管家婆。」吃力不討好,有一堆責任,奉行懶人守則的她幹什麼累死自己。

  天綱是他兒子,脾氣像他也是理所當然,馮正祚但笑不語,讓小倆口自行培養感情。

  「我只讓你一個人管,而且你只管我一個人,還有什麼不滿意。」是她才有的特權,否則他歷任女友,哪一個管得動他。

  不滿意的地方可多了,包括他愛吼人的毛病。「總裁,你們有公事要談,我先回總務科……」

  何春風想走,可腰上的大掌扣得很緊,她連動都十分困難。

  「不急,丫頭,公事可以先擱一邊,馮爸爸看你打小長大,疼你就跟疼自家女兒一樣,你跟馮爸說說,我家這小子哪裡需要改進,我讓他徹底大整修一遍。」達到要求了,可沒理由再說不嫁。

  她扁起嘴。「你們都連成一氣啦!自己人幫自己人,我才不要跟你們說。」

  其實何春風自己也還沒搞懂究竟對馮天綱存著什麼想法,她不討厭他,甚至有著家人般的喜歡,可以暢所欲言的在他面前表現自己真實的一面。

  可涉及男女感情,她便有些不肯定,他們之間太熟了,熟到他看不清那是不是愛。

  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的吻讓她心跳加速,身體發熱,長得令人窒息的吻令她渾然忘我。

  「你也是自家人呀!我們馮家何時拿你當外人看待。」地位凌駕所有人,全家只寵她一個。

  「……」她悶聲,沒得反駁。

  馮爸爸說的是實情,她要敢駁斥,那就太辜負馮家人的厚愛。

  「你認命一點,不要掙扎,你何春風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何必做困獸之鬥。」馮天綱宣佈主權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春風,馮爸爸馮媽媽對你不好嗎?嫁進我們家不會有婆媳問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還能名正言順地讓我們寵。」馮正祚在一旁幫腔。

  「這……」好大的壓力,她的肩膀好沉重。

  「親都親了,你還想不認帳,想要我把你拖上床就地正法嗎?」她一天不屬於他,他就一天無法安心。

  「你……你土匪呀!這種賴皮話也敢說出口。」攔路打劫也沒他可惡。

  他張狂的揚起下巴。「怎樣,我不只敢說也敢做,你要不要試試看?」

  真把他惹毛了,他會身體力行,讓她明白男人容不得挑釁。

  以前是讓她,不想跟她一般計較,不然這小妖女早被她拆吃入腹,哪由得她倡狂。

  「你……你……無聊。」她才不想隨之起舞,一個瘋子。

  馮天綱吸著她發頂幽香。「那就做些不無聊的事,你舒服,我痛快。」

  他必須盡快將她佔為己有,免得滑溜如泥鰍的她又溜了。

  她當場變了臉。「下流。」

  「誰下流,踏青烤肉不行嗎?」她才滿腦子黃色思想,他才起頭,她馬上想歪了。

  「踏青烤肉?」她愕然。

  「男女朋友出遊不就是做這些蠢事,不然約會要上哪消磨時間?」他眨眼,故作無辜。

  「馮天綱,你是豬。」居然誤導她。

  他揚起眉,聳肩。「這句話好像是我拿來吼你的,那好,你是豬,我也是豬,剛好配成一對公豬母豬……爸,你笑的太大聲了,破壞氣氛。」真是的,沒事做的閒人真多,盡杵在旁邊看熱鬧。

  白牙外露的馮正祚笑聲洪亮,上揚的嘴角掩不住笑意,小倆口的互動讓他不能不發噱。

  兒子追女朋友追到變笨了,哪有人自比是一頭豬?

  「你們……呵呵……出去透透氣,我放你們一天戀愛假。」以免他被傻兒子的傻話逗得笑破肚。

  「戀愛假?」何春風驀地粉腮潮紅,水嫩的圓臉像剛成熟的紅蘋果,引人垂涎三尺。

  「爸,你上道。」知道推他一把,父子一條心拐人家的女兒。

  見兒子豎起大拇指讚揚,馮正祚好笑在心。「不要在外逗留太久,老何夫婦今天從墾丁回來,買了些土產要到咱們家吃飯。」

  「聽見了,我保證日落前不會吃了她。」雖然美食當前,他很想大飽口福。

  「總裁,你不可徇私啦!你們不是要討論新產品的研發,不要因為小小的總務科職員而耽誤正事。」何春風只想溜回部門睡覺,什麼出遊,什麼約會,她全部興致不高。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是無關緊要的小員工。」力氣大的馮天綱伸手一攬,用肩膀夾緊想往外走的女人。

  「是呀!春風,你及時阻止了公司和黑木會社的合作案,身為總裁的我該犒賞犒賞你,你儘管玩一整天沒關係,公司不會扣你薪水。」要不是她不接受,他真想安排個經理位置給她。

  何春風擁有精算師執照,也是相關科系畢業,本身材質不弱,反應過人,是每間公司求知若渴的人才。

  可她志不在此,沒有當女強人的企圖,她的心願很小,就是當個平凡人,生活簡單地過一輩子。

  原本她打算從事的工作的是森林觀測員,守著一片山林在觀測站做些生態觀測記錄,與世無爭地過日子。

  偏偏一回國就被馮家人逮個正著,二話不說的,火速送入日耀企業,成為大鷹吃下不思上進的小米蟲。

  「總裁,合作案真的沒了?」她小有愧疚,總覺得對不起人家。

  馮正祚笑笑地摸摸她的頭,一臉才愛。「跟你無關,我們私下做了一番調查,發現黑木會社並未如表面那般單純,不是理想的合作對象。」

  他沒說明黑木會社有黑道在後頭躁作,怕她多擔一份心,唯恐他們開罪人。

  「因為我說過的話嗎?」她不是不想幫忙,而是牽一髮動全身,往往她的一句話,改變的是十億資金的進出,她擔不起這個責任。

  「你的意見讓我們有思考的空間,商業間的往來靠的是誠信,你只是提醒我們該換個角度去想。」他頓了頓。「其實是公司疏忽了,在進行任何一件合作案前,都該事先調查,才能確保對方是誠實無欺地與我方合作。」

  黑木會社在日本是一大企業,創立至今百年,從未傳出不好的信譽問題,也才令他們大意。

  可深入瞭解後,才發現近年來的黑木會社有極大的變動,新一代的接班人黑木直人似乎和黑道勢力走得極近,旗下的酒店和聲色場所不是有黑道人士走動。

  更甚者,傳出以暴力手段脅迫中小企業放棄經營權,歸入黑木會社的企業體,以大吃小的方式並購營收頗豐的小公司。

  「春風,馮爸爸是真心喜愛你,你沒讓任何人失望,你就是你,我們用心寵出來的小春風。」就算她什麼都不做,也是大家的心頭寶。

  「我真的沒有搞砸公司的事?馮爸爸是說來安慰我的吧!近百億的商機就這樣往外推,他一定心口在淌血,大歎錯失良機。」

  除卻黑木直人的野心,黑木會社的豐富資源的確是一大助益,它能開拓日本的市場,令日耀在日本打下一定的根基。

  雖然他們有吞併之意,但在有動作之前,一切尚屬空談,馮家男人也非省油的燈,不是人家想要就拿得到,必要時,反擊的力量也相當驚人。

  換言之,旗鼓相當,想從中動手腳的難度甚大。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冒一次險,只要謹慎為上,相信對方也逃不了便宜。

  何春風懊惱話說得太快,讓好好的合作案就此泡湯,損失龐大。

  「你在鬧什麼彆扭,公司會因為你拒絕了送上門的熱錢嗎?你別往臉上貼金了。」見不得她沮喪,馮天綱將她的頭一扭,以不弄傷她的力道幫她醒腦。

  「嘿!你不要轉我的頭,我不是貓頭鷹,可以旋轉兩百七十度以上。」說話就說話還動手動腳,真討厭。

  「哼!我看你的腦容量也沒有麻雀大,明明是懶人一個,幹麼把有的沒得事往身上攬,你有偉大到供人朝拜嗎?」當她的閒人不就得了,管那些閒事做什麼。

  「你的安慰法真爛,一點都不貼心。」她嘟著嘴,咕噥的抱怨。

  面上一曬,他語氣兇惡地防止臉持續升溫。「有比沒有好,你少嫌了,你幾時看到我對人好了,要不是你,我才懶得開口。」不知好歹。

  「你這種爛脾氣難怪交不到女朋友,每次說話都像要跟人吵架一樣。」幸好她習慣了,沒被嚇走。

  「你在說自己嗎?別忘了我的女朋友就是你。」反正她才沒在怕,他吼了不下百回,她沒一次當回事,小指挖挖耳朵,嫌他大嗓門。

  「所以我倒楣呀!」她小聲的說,心裡已經開始接受這個不幸。

  橫豎他也不算太差,人模人樣,對她再凶也沒動過手,是只紙紮的老虎,稍微調教調教還是能上得了檯面。

  「你說什麼?」他聲音壓低,一條手臂橫過她纖細的頸項。

  何春風主動靠近他,握起他粗厚的大掌問:「真的沒關係嗎?公司的損失大不大?」

  面對她難得的示好,馮天綱有些暈陶陶的,腳底輕飄飄地軟了語氣,「我的研發品哪有那麼禁不起考驗呀!少了日本市場還有歐美國家,跟我們接觸的公司可不只黑木會社一家。」

  「可他們的條件最好,提供的管道最優渥。」有最好的,誰願意屈就次級品。

  「好不代表適合,你不是不管事的大豬頭,怎麼知曉這麼多公司秘辛。」他取笑她好吃懶做,只習慣當廢人,大腦閒置。

  她作勢要咬他擰她鼻子的手指。「有誰比我們總務課更閒,這邊走走,那邊逛逛,三十層樓走下來,什麼閒話都傳進耳朵。」

  「奸細。」竊聽機密。

  「少來了,真有秘密你們會瞞我嗎?我們總務課不過是閒話的接收站,一般職員不敢往上投送的牢蚤一概由總務課承受,他們瞧不起送公文換紙張的小雜工,以為我們沒有那個智商消化深奧的對談。」所以暢所欲言,不怕有人告密。

  其實總務課才是高深莫測的群雄聚集地,雖然他們悶不吭聲,默默地作者分內工作,但每一位員工的私密事都瞭若指掌,誰也難逃他們眼皮底下,比一流特務還厲害。

  也就是說,總務課是公司的情報中樞,掌控著上千人的隱私,誰要做出不利公司的事,他們第一時間便能揪出害群之馬。

  不過大多數員工都不曉得總務課有這種功能,總以為他們是最底層的微生物,不足一曬。

  「看來我真犯了職場大忌,小看總務課職員,你們簡直是無所不在的細菌,只要有縫就鑽得進去。」比老鼠還可怕。

  「喂!說話客氣點,得罪我們總務課,小心你上完大號沒衛生紙擦。」她撂下狠話,用微不足道,但卻極可能發生的日常悲劇威脅恫嚇。

  馮天綱一臉嫌惡,又寵溺地揉亂她長髮。「你真髒,不要在我挑肉的時候說這種妨礙胃口的話……蝦子你要不要吃?透抽咧……烤牡蠣也不錯,吃了嚇嚇叫變猛男……」

  平空多出一天假,他倆當真逛起大賣場,在生鮮區挑烤肉食材,兩人四隻眼忙碌地梭巡,看哪一樣烤起來可口。

  看得出來馮家老二十分寵親親女友,推車內以她愛吃的食材為主,甚至還買了要價不菲的龍蝦和大螃蟹,保守估算上萬元跑不掉。

  幸好他賺得多,用在心愛的小女人身上一點也不心疼,他知道她很愛吃,也不介意把她喂成一頭小豬,省得有人打她主意。

  「馮天綱,你這次研發的產品是什麼?感覺上很了不起,好像又不少人競相詢問,想搶先擁有代理權。」科技的東西太冰冷,沒什麼感情,她一向非擁戴者。

  「去掉姓,喊我的名字。」老是連名帶姓的喊,人家還以為是狹路相逢的仇人咧。

  「你很愛挑剔耶!不都是一樣……」瞪什麼瞪,眼睛大視野有比較寬嗎?「好啦、好啦!你真的非常幼稚,親愛的男朋友,天綱,請快說,不要吊人胃口。」

  其實她不是非知道不可,可是看他一副得意的模樣,何春風貓似星眸瞇著笑,勉為其難地滿足他愛炫耀的大男人心態。

  終於等到她開口問,他略帶神氣的揚眉。「這個新產品是--錄音筆……」

  「錄音筆?」那有什麼稀奇,坊間多的是這類型的商品。

  「別插話,讓我說完,它是錄音筆,同時也能衛星連線,只要連上尖端電腦,他可以放映出十公尺內實景畫面,讓人一眼瞧出持筆者的所在位置。」具有定位功能和衛星搜尋。

  「咦!如果被綁架了就能發出求救訊號。」立即傳出,在最快的時間內脫困。

  他讚許地點點頭。「沒錯,我當初的想法便是以此為出發點,在犯罪率節節升高的現今社會,『自保』變得相當重要,我們無法預知危險何時逼近,所以多一層保障也就少一份傷害。」

  它外觀是錄音筆,不易啟人懷疑,緊急時還能充作錄音用。

  不過蓋頭上方有一凸起按鍵,只要不是在深及數尺的地下,一按下此鍵,訊號便會和衛星連上線,持有人便可透過錄音系統向外求救。

  此產品目前唯一需要克服的是不受地理條件所限制,即使在地底,短波訊號也能通行無阻,順利地發射出去。

  「哇!天綱,你好厲害哦!」她一雙眼兒眨巴眨巴的,毫不明亮。

  「用不著諂媚,喏,給你,你最好給我保管好,不要拿來當監聽器。」她眼皮一動,他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馮天綱並不小氣,但寵到將連自己也沒有原型送給她,何春風絕對是第一人,只為看她開心的笑容,和甜到不行的淘氣模樣。

  「哈,就是這個呀!好小哦!」何春風不客氣的笑納,隨即往衣領內側一別。

  「小才不容易被發現,我設計成一般錄音筆大小,旁人絕對瞧不出它內有蹊蹺。」太多的高科技產品養刁了人們對生活品質的要求,因此菜餚日新月異、推陳出新,他深以研發的工作為榮,夙夜匪懈地開發出更多、更實用的產品,成就他滿腦子的天馬行空。

  「原來你的大腦尚未萎縮呀!我以為你只會吼人呢!」不想讓他太得意的小女人故意揶揄他。

  黑玉般的獅瞳閃了閃,幽深如海。「我是氣你不懂我的心意,每每惹得我大動肝火。」

  「你……呃,不要用這種神情的眼神看我,我不習慣……」她的臉頰好燙,快要燒起來了。

  他低頭一啄,笑著擁住她的圓潤玉肩。「小風,我真愛你害羞的樣子。」

  「我哪有害羞……」是體內不斷冒火,灼紅了雙頰。

  馮天綱爽朗大笑。「你想去哪裡烤肉,陽明山還是外雙溪?」

  帶著三分慵懶的何春風眼中微泛一絲頑性。「去那些有錢人的居處放火,讓造價上億的高級住宅區煙霧瀰漫,然後一家烤肉萬家香。」

  「哼!邪惡魔女。」他哼了一聲,臉上帶著縱容的笑意。

  兩人從容地走出大賣場,大包小包地往昂貴跑車上堆,身影親暱地說說笑笑,他們浸淫在甜蜜的兩人世界裡,沒發現對街的百貨公司門口,一位氣質典雅的嬌媚女人正目送他倆離去,唇角的笑意冷凝成冰,滲入冰冷至極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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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3:55
第六章

  「等一下,這一張是什麼?」

  像是瞧見了狗大便,平時形象風流倜儻的馮天維忽地擰起眉,十分嫌惡地將燙金的帖子從眼前移開,來個眼不見為淨。

  可是就算他不看,原本存在的事物也不會平空消失,它依然刺目的躺在梨木桌面上,提醒別人它的重要性,不可等閒視之。

  說實在的,若換成別人,一定樂於接下這張帖子,它是通往財富的捷徑,忍忍趨之若鶩。

  但是馮家三兄弟例外。

  「請柬。」馮天綸翻閱內容,雲淡風輕地說。

  「大哥,你別說得這麼輕鬆好不好,這不是一張普通的邀請函,其中的嚴重性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帶過。」

  「你在緊張什麼?人家的目標不是處處留情的你。」事不關己,關己則亂,三弟犯了商場上的忌諱,心浮氣躁。

  他嗤哼一聲,「你倒寧可他們的對象是我,起碼我還能鬥上一鬥,二哥那種直來直往的個性,一開口恐怕就中了人家的伎倆。」

  金色帖子上印了一朵櫻花,絨布做的花扣從中間凹處打開,「馮天綱」三個大字明明白白印在上頭,邀約者則寫在左下方。

  黑木理子。

  「你別小看了老二,他雖然個性火爆,可還沒傻得令人擺佈,再讓春風陪著,別人佔不了便宜。」看似平凡的小懶蟲才是狠角色,他們三兄弟加起來還不及她一半的狠勁。

  「什麼!你要把春風小妹拖下水,我不贊成。」明知道她最討厭出鋒頭了,還硬將她推上火線。

  排行老三的馮天維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一直希望有個妹妹來疼,鄰家的小女孩正好符合他的需求,他真心把她當妹妹寵愛。

  因此對於大哥的提議,他不僅反對,甚至是怒目而視。馮家又不是沒男人了,幹麼非要將置身事外的春風拉進這場商場風暴!

  「我很久沒見她發威了,你不想瞧她把別人耍得團團轉,玩弄於股掌之間?」他可是非常期待。

  馮天綸淡淡一笑,思緒飄了好遠。

  他永遠記得小春風十歲時,一位姓傅的女同學嫉妒她,有三個出色的騎士保護,居然由妒生恨的將她推下游泳池,害不會游泳的她差點溺斃。

  之後她的反擊是不動聲色的將生物室的蛔蟲卵、蟯蟲卵偷偷加入傅同學的便當裡,又把毛毛蟲包入人家愛吃的壽司卷裡,眼睜睜地看同學悉數吃下。

  當然,她的報復行為不只一樁,她還趁游泳課偷換了傅同學的洗髮乳,裡面裝的是強力膠,那位同學最後的結局是剃光一頭漂亮長髮,誤食蟲子產生過敏現象, 還排出三、四十公分長的蛔蟲。

  始作俑者非但面無愧色,還送上親手做的卡片,把一切惡行畫在上面,祝人家早日康復……

  「這……」

  「其實我們的憂心是多慮的,以天綱對春風的在意,他不會讓人有機會傷害她的,他比我們更注重她的安危。」他們是兄長式的關心,只求她安全無虞,不像二弟是會拚命到連一根頭髮也捨不得她掉。

  不過要不是他當初出言相激,那個愛在心中口難開的膽小鬼還不敢打動,以為何家寶貝還在情傷中,怕輕舉妄動會觸動她的傷心事。

  唉!為愛傷風的笨蛋,讓人實在看不下去,不推他一把難以安心。

  「可宴無好宴,擺明是不安好心,我方已明白地拒絕合作,他們還送來請柬是何用意,我們心知肚明。」不主是不甘心嘛!另闢蹊徑想照原先的計劃進行下去。

  聞言,馮天綸笑了笑。「這張請柬本是送到老爸手裡,爸又丟給我全權處置,黑木社長直接表明了,希望借由聯姻結合兩家的優勢,重新締造合作關係。」

  「什麼,聯姻?!」他睜大眼,面露訝異。以二哥的乖張性情,不去掀了人家屋頂才怪。

  「誰要聯姻?周氏企業的觀文,還是日洋貿易的陳風華,他們打算娶哪家的千金?」

  說曹躁,曹躁到,正春風得意的馮天綱吹著口哨,腳步輕快得讓人以為他在跳舞,他邊轉著鑰匙圈,邊笑容可掬地走近,不見平日的大嗓門。

  從他臉上,一眼就能看出他目前有多愜意,完全被戀愛的氛圍包圍,眼見的一草一木都是彩色的,還冒出心形的泡泡。

  「你心情看起來很不錯。」馮天綸不動聲色地觀察他,想看他的快樂能維持到幾時。

  太樂觀的笨蛋會讓人想打擊他。

  「談談戀愛有益身心健康,大哥不妨試試,別只養著情婦不談感情,女人的青春有限,小秘書也有她的春天。」人家只是重情,不是沒有追求者。

  他倏地瞇眸。「你怎麼知曉此事?」

  馮天綱表現兄弟愛地搭上他肩頭。「多往總務課走動,你會得到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總務課?」

  「對呀!他們的耳朵媲美雷達,尖得很,這邊換個燈泡,那邊修個影印機,頭一低,四面八方的聲音一擁而上,他們不想聽都不行。」他樂於分享小小的娛樂。

  「我懂了,員工們的嘴巴太鬆。」也許他該讓他們閉緊點,畢竟隔牆有耳。

  「人有言論自由,不說話才難過呢!我家春風說,想聽小道消息,歡迎到總務課泡茶。」閒話接收站什麼都有,什麼也不稀奇。

  「什麼時候春風變成你家的,你把我和大哥擺在哪了?」忍不住拐了二哥一肘子的馮天維,看不慣他滿面春風的嘴臉。

  好、刺、眼--

  「別一嘴酸嘛!好歹肥水不落外人田,春風總還是咱們馮家的,你就把嘴巴拉開點,笑看我們泡在蜜缸裡。」他滿臉的甜蜜,像在炫耀他的幸福。

  「那可不一定,在沒走進禮堂前都有變數,別得意忘形。」看他開心過了頭,穩重自持的馮天綸冷不防戳了他一刀。

  「什麼意思,你想居中破壞?」倏地變臉,黑眸轉厲。

  他像賊嗎?居然防他。「看看桌上的請柬再說,別太驚訝。」

  「什麼請柬……呃,這是什麼鬼,她發這東西給我幹麼?」翻開金色請柬,馮天綱頓時咒罵連連,火氣直線上揚。

  他對出席各類宴會毫無興趣,更遑論是別有用心的邀約。

  「黑木小姐的意圖很明顯,在我們三兄弟裡,她挑中你為她的丈夫人選,而且條件開得很優渥,只要一完成聯姻,黑木會社名下的一幢商業大樓供日耀企業長期使用。」也就是派員進駐日本的「分公司」。

  在寸土寸金的東京街頭來說,的確是相當誘人的餌,沒人不想要白吃的午餐。

  但她只說提供,沒講明是否免費借用,高約十七層樓的建築物,又位於黃金地段,估略計算,一年得付出約上億的金額。

  不用錢的話,更貴。

  如意算盤打得精準,也得看他們買不買帳,能在科技市場站穩腳步,他們可不是短利近視的冤大頭。

  「你們沒告訴她,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嗎?對她的青睞敬謝不敏。」他飛揚的濃眉一垂,攏起好幾道皺摺。

  「接帖的人是父親,我想他沒機會告知對方你意願不高。」擺明強迫推銷,哪由得人說不。

  臉一沉,馮天綱使起大老爺性子。「我不去,你們自個看著辦。」

  那個女人有病,老纏著他有什麼好處?他氣憤難休。

  「二哥,你不去不行,黑木會社的主要市場雖然在日本,但是他們私下與黑幫掛鉤,若是想惡整我們,那是防不勝防。」沒什麼他們做不出來的事。

  春揚航運是備受讚譽的老字型大小,數代以來皆以品質保證屹立不搖,可前陣子竟在船艙底被搜出十公斤的海洛因,一夕之間被毒品風波拖垮了。

  不到一個月它易主了,接手者正是黑木直人。

  「馮天維,你在幸災樂禍嗎?」那張笑得奸詐的狐狸臉越看越礙眼。

  不著痕跡地收起嘴邊笑紋,他故作正經地正襟危坐。「冤枉呀!二哥,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我怎會嘲笑你艷福不淺。」

  「你這嘴臉擺明了就是小人,還敢明捧暗諷,太久沒挨我的拳頭,皮在癢了是不是?」什麼叫艷福不淺?!分明是飛來橫禍。

  「二哥,別急著揍人,有件事我不甚明瞭,需要你開解開解。為什麼黑木家的千金會指定你為聯姻對像?我和大哥的條件並不比你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他們的脾氣溫和,不像某人動不動就施展「獅吼功」。

  馮天維的話引起馮家老大的高度興趣,他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向似被蜜蜂螫了一口,一臉侷促的二弟。

  「你……你的好奇心別太重,根……根本沒什麼,只是以前有過短暫交集。」他說得含糊,神情微慌,像是做賊被逮個正著。

  「你們上過床?」經驗豐富的花心三少如此猜測。

  臉色一黑,他驚駭地跳起來。「你怎麼曉得?!她告訴你,我們有過一夜情?」

  瞭然於胸的馮家老大和老三互視一眼,露出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他們百思不解的疑惑終於有了解答,原來問題出在他身上。

  難怪不甚愉快的合作協商破裂後,黑木理子還會放下身段,主動釋出善意,以婚姻為籌碼進行另一場商業協議。

  如今是真相大白了,全是因一夜的纏綿令人難忘,盼能再續前緣。

  「你們那是什麼眼神?好像我做了對不起春風的下流事!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根本早就忘了黑木理子是誰,要不是她一見到我便認出我,還一直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出去聚一聚,我哪曉得她是王八蛋還是綠豆……」

  那一年,他去日本看春風,想到她為了鍾肇文跑到異鄉唸書,就煩躁又自責,跑到小酒館喝酒才邂逅了黑木理子,他以為這輩子兩人不會再相遇,哪知道世界那麼小。

  馮天綱情緒煩躁的來回走動,眼底的陰霾,陰沉駭人。

  「她還打電話給你?」馮天維嘖嘖有聲,佩服二哥強大的男性魅力。

  他心情惡劣的低吼,「少在一旁看我出糗!你們想辦法擺平她,讓她不要再來煩我。」

  「我們想辦法?」關他們什麼事!禍是他闖的,理應自己處理。

  「少給我皺眉頭,要是小風受了委屈,我不信你們真能以平常心看待。」這件事絕對要保密,不能漏一絲口風。

  一提到何春風,本想作壁上觀的兩個男人沉默了,他們可以狠下心看自家兄弟自食惡果,卻捨不得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受半點傷害。

  看來還得從長計劃,不能草率行之,一個小疏忽,恐怕是難以承受的痛。

  「大小姐?」一個晚上做了五、六回應該足夠了吧!再來一回他准虛脫了。

  「從我身上滾下去。」又是一個滿足不了她的廢物。

  聽到女子的斥喝聲,長相兇惡的男子惶恐地起身,顧不得一身赤裸,連忙爬下床。「大小姐還有什麼吩咐?」

  「滾--」她聲音冷下。

  「是的,大小姐。」

  沒有利用價值了,就該離開。

  像是被馴服的家犬,男人恭敬的行禮,他不在意床上女子的翻臉無情,腳步微浮地抱著一堆衣物走出光線暗沉的房裡。

  他不是第一個被召來服侍的保鏢,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女人是貪婪的母獸,總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宣洩,才有片刻的平靜。

  「為什麼還是不行?難道除了『他』之外,沒人能讓我通體舒暢嗎?」

  深夜裡,慾求不滿的黑木理子撫著被愛過好幾回的雪嫩玉胴,斑斑殘淤是歡愛後的痕跡。

  她披衣下床,拉開紙門走向木板長廊,一陣微涼的夜風吹來,她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

  小酒館的氣氛正濃,那個背對他的男人獨自坐在吧台邊飲酒,他無視一切紛擾的狂妄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主動走向他。

  「一個人?」

  「是一個人。」

  「有興趣到我房間隱隱,喝杯紅酒嗎?」

  燈光不明,酒氣薰人,在如此迷離虛幻的冬夜裡,帶著七分酒意的男人任由她吻上他的唇、他上下滑動的喉結。

  接著他跟她回到外觀古樸的溫泉會館,兩人沒有一絲遲疑地抱在一起,滾向淡泛青草香的榻榻米,交纏著四肢心情歡愛……她頭一次在男人懷中感受到身為女人的喜悅。

  他一次一次的索取,狂猛得像一頭飢餓的獅子。

  而她一次一次地付出,享受極致的歡愉,在他發燙的身下,她覺得自己是完整的女人,不再有一絲缺憾。

  但他卻走了,在她悠然醒來前。

  沒有留下姓名,也無聯絡方式,灑脫地離開,彷彿熱情如火的一夜不曾存在,她也是不須記憶的過客,匆匆交會便兩兩相忘。

  然而她忘不了那一夜的火熱,即使找來再多的男人代替,也沒人可以給她相同的滿足。

  「佐籐恭二也是被你踢下床嗎?你的胃口未免大得驚人。」不得饜足。

  一道男子的冷誚從陰影處傳出,點燃煙嘴的火光瞬間一亮,照出陰暗裡的俊美臉孔。

  「少管我的閒事,多注意你那位受人歡迎的小情人,小心他一時意志不堅,被人拐走了。」他自身問題之多可不亞於她。

  「這點不用你擔心,我很放心,他沒膽做出背叛我的事。」他親手調教出來的人,豈會讓他失望。

  「別太篤定了,人心是會變的,也許他發現比你更好的物件,琵琶別抱。」人是最善變的生物,反覆無常。

  「你是指你自己嗎?我親愛的理子妹妹,幾年前你還迷家戀中川圭夫,硬是非他不嫁,沒想到一夜未歸後,就將他忘個精光,鍥而不捨的追查另一個男人。」她那種迷亂的行為真可笑,有失黑木尊貴的身份。

  抽了口煙的黑木直人一點也不在意在她傷口上撒鹽,傷害她是他人生中的另一項樂趣,他樂此不疲,竭盡心力的打擊。

  「要不是你逼我嫁給快六十歲的老頭,我會憤而離家出走,邂逅開啟我情慾之路的男人嗎?」因為「他」,她才開始熱衷於床事,從性的枷鎖解脫。

  也好在那老頭突然暴斃,不然她的青春就得葬送在他手裡了。

  「呵……」黑木直人低笑。「這麼說來,你還要感謝我呢!我給你機會當個放浪的淫婦。」

  「你……」她惱怒地咬著下唇。「攻擊我不會讓你多得些好處,那件事你安排得如何,對方有無發覺異樣?」

  相關十一歲的黑木兄妹表面和睦,實則不和,他們並非同一個母親所出,彼此競爭得十分激烈,爭著坐上掌權大位。

  不過黑木理子的贏面較高,因為她是個性向正常的女人,不似黑木直人只愛男人,無法忍受與女人同床共寢。

  這是公開的秘密,整個黑木會社的人都知情,因此他父親只是暫時將社長之位元交由他代理,並文明今年已三十八歲的他若未在四十歲前留下子嗣,他的繼承權將轉移給能撫育下一代的黑木理子。

  「兩家企業的聯姻嗎?你也太心急了。」他諷刺她急著嫁人。

  黑木理子臉色難看地縮瞳一瞇。「是問你派去的人是否成功混入日耀企業,不過你若想談談我的婚事,我也不介意和你聊一聊。」

  打鐵要趁熱,她絕不容許出一絲差錯,凡事要在她的掌控之中。

  「嘖!你真性急,一刻也耽擱不得,想男人想瘋了?才剛讓恭二軟腳,這會又情慾難耐,想爬上另一個男人的床。」果然浪蕩成性,和她愛勾引別人丈夫的母親如出一轍。

  「少用話酸我,難道你就肯錯放日耀這條大魚,眼睜睜地看大把的鈔票流入他人的口袋?」他們都是同樣的人,為了自己不惜踩別人頭上。

  黑木直人冷笑。「我這條線埋進裡頭了,那你呢?有把握照計劃進行?」他不看好她,男人不全是見色心喜的下半身動物,總有幾個長腦。

  「那就不是你該關注的方向,我們的目標是『日耀企業』,它代表著龐大的商機。」非拿下不可的跳板,有助於他們進軍台灣市場。

  黑木理子的自信來自過人的美貌,她膚白勝雪,媚眼生波,瑤鼻小巧,朱唇旁有顆小痣,嬌媚得教人目不轉睛。

  打從她懂事以來,拜倒她裙下之臣不計其數,她也樂於被眾星拱月,當綠葉叢中的一朵紅花。

  唯一的漏網之魚是馮天綱,他重重地挫敗她向來倨傲的自尊,讓她對他留戀卻一走了之,沒把她無人能抗拒的嬌美放在心上。

  「別把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分散風險的道理用不著我來教你,據我的人回報,馮家老二身邊早就有人了,你想介入可要費一番工夫。」如果是他,會考慮清雅沉穩的馮天綸。

  而且長子為嗣,通常一個企業體系會由大兒子接班,長幼有序。

  「不勞費心,我曉得該怎麼做。」她絲毫不擔憂,那個相貌平庸的女人豈是她的對手。

  一抹妒意浮上眼底,親眼目睹兩人在大賣場卿卿我我的黑木理子冷著臉,兩指輕折,嬌嫩的蘭莖斷蕊墜落青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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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5-27 00:04:18
第七章

  「總務課的主管為什麼不叫課長,而是主任?」新近的菜鳥如此問道。

  「主任的年資不夠,只能當主任,升不了課長。」老鳥照實回答。

  「那為什麼不直接派個年資夠的人來當課長,主任管總務課好像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一隻纖纖玉手往菜鳥肩上一搭。「孩子呀!做人千萬不要太天真,年資夠得早升經理了,人家寧可窩在上頭當個少領五千六月薪的副主任,也不願空降到我們這個乏人問津的垃圾堆,怕身價直線下跌。」

  「咦!是這樣嗎?」搔著頭,菜鳥一臉憨厚的傻笑。

  寫著企劃案的主任假裝沒聽到三姑六婆的閒話,他老神在在地盯著電腦螢幕,不為所動地完成上司交代的工作。

  不過不恥下問的新人高橋似乎話多了些,不若先前的木訥,也許是和這些男人婆混熟了,膽子也變大了,少了畏畏縮縮。

  只見他像只花蝴蝶似地飛來飛去,一下蹭到美娟後頭,問她每一層樓員工的分編製,一下又跑到美智子桌前,想幫她整理上頭髮下的公文,一下又自告奮勇替另一名男性員工做文書處理。

  他很忙,忙著和同事閒話家常,與總務課的閒散風氣格格不入,讓人特別注意到他的存在,以及......勤奮過人。

  可奇怪得很,他卻和同日進來的杜南處得不好,兩人的互動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打招呼,好像有點怕他。

  「前輩,你在看什麼書,可以借我看一下嗎?」高橋目標一轉,又飛了過去。

  正在偷懶打盹的何春風睜開惺忪雙眼,努力集中精神想看清楚是誰。「噢!是你呀!你把十三樓鬆掉的活動櫃上緊螺絲釘了嗎?」

  「前輩,你睡糊塗了?那是前天的事,我早就盤緊了,不會再鬆動了。」他笑得稚氣,一副樂在工作的模樣。

  「嗯、嗯!你很勤勞。」一說完,她又往桌上一趴,打算睡到下班鐘響。

  「等一下啦!前輩,你先別睡,我要跟你借書。」看起來很重要,不然她不會緊抱不放。

  「什麼書......喔!你說這本用來墊手的書,看完後把它丟進回收桶,資源不浪費才會青山長綠。」她態度隨便地將書給人,隨即哈欠連連。

  「咦!你不要了?」給得真順手。

  何春風也有欺負新人的毛病,將他耳朵一拉。「這是心靈成長的書籍,你看我需要補給這類的精神糧食嗎?」懶人沒有靈魂,只有軀殼。

  「前......前輩,會疼啦!請你......輕一點。」他高舉雙手求饒。

  「打擾別人的睡眠會被馬踢死,沒人告訴你流傳甚久的中國諺語嗎?」她睡意甚濃的斜睨他一眼,告誡他職場規矩。

  高橋先是茫然,繼而裝懂的點頭。「可前輩一來就睡覺,不會很奇怪嗎?公司是讓人工作的地方,不是私人住家。」

  其實哪來的中國諺語,不過是何春風無傷大雅的玩笑罷了,但是憨直的高橋不懂,順勢接話地以為確有其事。

  「你在指責我打混嗎?」她醒了一半,另一半還渾渾沌沌。

  他頭搖得飛快,趕緊告罪,「不是、不是,我怎麼敢冒犯前輩,只是拿人薪水不做事,我會過意不去,絕不是影射前輩的男朋友是副總,因此有特權。」

  雖然他口口聲聲說絕無惡意,可話裡卻透著一絲有所堅持的原則,好像該工作的時候就該工作,不可因靠山強硬而懈怠。

  「高橋,你實在太不瞭解我們春風小姐了!不管有沒有人罩,她就是這副死樣子,就算交了男朋友也一樣,囂張慣了的人學不會謙卑。」她男朋友要是敢管她,早被三振出局了。

  「美智子前輩,春風前輩這情況上頭沒意見嗎?她不會被開除吧!」他一臉擔心地說,似乎真為同事的去留感到憂慮。

  她笑著拍他的背。「瞎躁心呀你!學姐的勢力直達雲端,沒人敢拔掉她這根釘子......」

  勢力直達雲端,那是什麼意思......神色腆然的高橋眨著眼,眼中暗光浮動。

  「美智子,少拿我說閒話,你窩藏得夠久了,幾時要回日本,開誠佈公地和你年輕有為的未婚夫聊一聊?」敢掀她底,也不想想現在是誰在賞她一口飯吃。

  被踩到痛腳,她哇哇大叫,「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死也不嫁給那個用鼻孔睨人的獨裁家,你敢通風報信我就釘草人詛咒你。」

  高村美智子急得跳腳,瞪大了一雙驚恐萬分的眼睛。

  「我這人懶得連撥電話都嫌麻煩了,哪來閒工夫當抓耙子。」托著腮,何春風笑容可掬。

  「最好是,學姐你最陰險了,老是出其不意地攻人要害,虧馮二少受得了你的死性子,你這人喔!就是比別人好命。」教人又羨又妒。

  「他的脾氣也不小呀!是我吃虧了。」是她容忍他,暴走成性的男人根本勒不住,火氣一來就爆發了。

  高村美智子賊笑地一眨眼,以肘輕頂。「少來了,你的夜晚一定過得很幸福,瞧你倦懶得像抬起手指都費力的樣子,副總的超強馬力鐵定讓你欲生欲死吧。」

  那樣的「漢草」,絕對是男人中的男人。

  「什麼超強馬力,你試過?」何春風沒好氣地斜睨。

  「當然沒有!不過大家都這麼傳,你別說你沒聽過。既然你是「受惠」的人,麻煩發表一下感覺,如何?」她也想知道傳聞是否屬實。

  瞧她興致勃勃的追問,何春風啼笑皆非。「感言在牆上,自己抄。」

  「你們還沒上過床?」不會吧!副總明明哈學姐很久了,怎麼會放過到口的肥肉?

  不只高村美智子好奇,連一干閒人也豎起耳朵,想聽個分明。

  「你何不自己去問他,看他會不會因感動你的熱情推銷而言無不盡,大力放送他超強馬力?」她也很想搞懂他在想什麼。

  並不是她不滿意現況,而是男友的表現太異常,他明明常一臉飢渴地盯著她,又親又抱的只差沒將她柔進身體裡,可是他到最後總會罷手,忍得難受地怪她誘發他男性激素。

  說實在的,自從兩人的關係改變後,她對他的感覺也產生變化,他在她心底的比重逐漸加重,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她的一顆心已慢慢偏向他。

  她很清楚這不僅僅是喜歡而已,長年累積的感情開始發酵,原來愛上他也沒那麼難嘛!只要他別太幼稚。

  背後一陣寒意襲來,學妹臉色微白的顫音問:「他......在我後面是吧?」

  「這個嘛,你回過頭不就知道了。」她賣著關子,享受「凌遲」學妹的塊感。

  高村美智子哭喪著臉,雙手合十高舉過頭。「學姐夫,我沒說你壞話哦!你是我心目中最神勇的英雄,我讚美你、崇拜你,恭祝你早日抱得學姐歸。」

  夠諂媚了吧!別用可怕的獅吼功荼毒她的耳。

  「嗯哼!」算她識相。悄悄現身的馮天綱哼笑了聲。

  果然是他,腹黑學姐算計她。「學姐夫,學姐說你為什麼不跟她上床,你是不是彈藥用盡,身有隱疾,沒辦法提槍上陣?」

  何春風托腮的手一滑,差點大笑出聲。好個美智子,居然補她一記回馬槍,讓她百口莫辯。

  「何春風--」

  許久未出現的狂吼聲又再度迴盪在寬敞地下三樓,回音繚繞,餘音震盪,彷彿山崩前的天搖地動,連對面的安全部門人員都飽受驚嚇,紛紛探出頭一探究竟。

  「小聲點,我耳朵沒聾,你這大嗓門是天生的,還是後天養成的?要不要動個手術切除聲帶。」哪天誰家要拆房子,不用推土機,他一個人足以震垮屋瓦。

  一張臉繃得死緊的馮天綱,往她頸肩收勒雙臂。「你懷疑我不行。」

  「沒用過,不予置評。」哎,行不行是男人的死穴,古今皆然。

  「隨時歡迎你試用,不如現在就去開房間如何?」他絕對讓她捨不得離開身下大床。

  「我還在上班耶!你不能濫用特權,害我瀆職。」真跟他去了,下場肯定會很慘,尤其在冒犯他的男性尊嚴後。

  「你什麼時候認真工作過。自行放假也不是第一回了。」他忍得這麼久事為了什麼?還不是想等她調適好心情。

  馮天綱氣惱的咬著牙,瞪著往下縮的頭頂。

  「所以我打算發憤圖強,做職場生力軍,免得有人說我好逸惡勞,貪圖享樂!對吧,高橋?」她要好好反省,當新進人員的榜樣。

  被點名的高橋忽地一震,看似憨厚的臉上有來不及掩飾的精光。「呃,前輩,你說什麼?」

  「嘖、嘖、嘖!要不得的心態,前輩開口怎能不專心聽呢,你的神魂飛到哪去了?快收回來,別走失了,故鄉的小姑娘還在等你。」不用心是會被扣分的,盡忠職守才是好員工。

  高橋一臉侷促,笑得很尷尬。「哪有小姑娘,前輩真愛開玩笑,我只是閃神而已。」

  「喔,沒有小姑娘就是想情郎嘍!這我了啦!你放心地發展你的同志戀情,前輩我支持你。」愛情不分性別,一箭射中兩顆紅心,愛神丘比特的惡作劇。

  「我不......」他心慌地想解釋,卻不知是心虛或苦無辯才,一句話硬生生的梗在喉間。

  「不用不好意思,這世上沒硬性規定男生一定要愛女生,喜歡同性的男人反而比較溫柔,不像某個粗魯鬼,把女人當米袋,一點也不曉得什麼叫體貼。」粗手粗腳的,也不怕勒傷她。

  在說你耶!學姐夫。美智子擠眉弄眼,捂唇偷笑。

  我知道,別用指頭戳呀戳的,小心我扁人。馮天綱惡狠狠回瞪。

  「我......我真的不是!對了,副總他有告訴你要跟黑木會社的大小姐聯姻一事嗎?」高橋一急,似是想轉移話題,脫口而出少數人知情的內幕消息。

  「聯姻?!」

  空氣凝結了。

  嘈雜的總務課從未如此安靜,彷彿所有的聲音都被收入牆壁裡,靜得詭異。

  面面相覷的眾人極為緩慢的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盡量宛如沒有生命的假人,大氣也不敢吐。

  「馮老二,你要結婚怎麼不知會我一聲?好歹是多年鄰居了,喜帖至少也送一張吧!」何春風笑容滿面,語氣自若,可是四周淨空,桌子生腳被搬離她十步遠。

  「這傢伙打哪來的!你聽他滿嘴胡言亂語,我這輩子除了你何春風外,還有誰能入我的眼,我早被你吃得死死的。」他才冤好不好,一塊白布被無端染黑。

  「事出必有因,無風不起浪,若無此事豈會流言滿天飛,連我能課裡新來的高橋都聽說了。」難怪馮大哥、馮三哥一見到她就笑得古怪,眼神閃爍地避開她。

  馮天綱火氣不小的揪起高橋,眼露凶狠。「說,誰讓你散播謠言,離間我和小風的感情?」

  「我......我......我是聽人家說......」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臉色直髮青。

  「說、什、麼?」敢譭謗他,活得不耐煩。

  「說你和黑木小姐睡過了。」他趁著還能呼吸,一口氣全盤托出。

  「......」

  背脊一僵的馮天綱鬆開鉗制,砰的人體落地聲清晰可聞,可唯獨沒聽見何春風的聲音,她默默地收拾桌子,關掉電腦,一雙慵懶的貓眸驀地清澈,彷彿一面澄淨的水鏡,清楚地映出冷鋒過境。

  一隻在南美的小蝴蝶拍拍翅膀引發氣流產生變化,可能在美國引起龍捲風,造成地球其他系統的改變,稱之為「蝴蝶效應」。

  而何春風這只看似微不足道的小米蟲,所掀起的風浪絕不亞於鱗翅目小蝶,端看坐立難安的馮天綱一臉戒慎,便足以說明一切。

  「放輕鬆點,別繃著一張臉,又不是要你吞劍跳火圈,你這如喪考妣的神色會讓人以為家裡死了人。」太不吉利。

  咬著牙,他由齒縫迸出聲音,「你穿得太暴露了。」

  「會嗎?小露香肩而已,胖的人能露的地方不多了。」圓潤光潔的雙肩是唯一可看之處,她甚為自滿。

  「你一點也不胖,是我喜歡的豐腴身材。」尤其是那呼之欲出的美胸。

  何春風笑著拍拍他咬牙切齒的臉龐。「所以我才要趁著尚未胖得變形前,趕快出來亮亮相,秀一下我的絕代風華。你不會嫌我見不得人面想用你的西裝外套包住我吧?」

  「我......不會。」才怪。

  馮天綱用惡狠狠地眼神逼退用眼睛大吃霜淇淋的眾男,高大的身軀不時移動,阻隔色慾熏心的視線。

  其實他最想做的是把她包得密不透風,連一寸肌膚也不便宜別的男人。

  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牙齦快咬斷了,還得故作瀟灑,大方展現女友的傲人身材,最後他只能將滿腔的怒意轉嫁宴會主人。要不是她多生是非,他怎會窩囊地不敢吭氣。

  「天綱,我知道你最寵我了,麻煩幫我拿一杯雞尾酒。」像不像,三分樣,端個酒杯裝淑女。

  「我不......好吧!你給我乖乖待在原地不准動,不論誰來搭訕都不許回話。」放她一個人,他實在不放心。

  何春風噗哧笑出聲,「你眼光有問題,不代表每個男人都瞎了眼,好嗎?你眼中的西施還沒美到傾國傾城,不用擔心有人來搶。」

  「誰曉得,要是有人和我一樣看出你的與眾不同......」他嘀咕著,邊回頭邊走開,眉心的皺痕不曾撫平。

  馮天綱的擔憂並非沒有根據,今日盛裝打扮的何春風雖說不上艷光照人,卻別有一股含蓄的美,由內而外散發渾然天成的韻味。

  在一群爭奇鬥艷的女人中,一襲淡雅的嫩綠禮服顯得特別清新,削肩的設計小露迷人風情,V字深溝的剪裁完美展現腴白雙峰。

  她就像一朵遺世而獨立的五簪花,雖沒有鮮艷的外表足以吸引狂蜂浪蝶前來採擷,可是她光站在那裡就有一種獨特風采,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所以馮天綱前腳一走,馬上有識貨者補位,藉機攀談。

  不過她應對得宜,既不得罪人,又讓人有台階下,一一地打發有所圖謀的男人們。

  「我對你沒印象,請問你是哪一家的千金?」昨晚她已經做過功課,把邀請名單上的人和照片上的模樣一起記在心上。

  問話有些尖銳,被搶走不少風頭的黑木理子優雅走來,臉上笑容顯得虛假。

  一眼就認出她是誰的何春風笑意微斂,故作嫻靜。「不好意思,被邀請的是我男友,我是以他女伴身份一起出席,所以你不認識我是正常的,剛剛他怕我渴了,去幫我拿飲料。你呢,一個人?」

  「我在等人,他應該快到了。」她不時向門口眺望,似乎不介意對方遲到。

  她沒料到自己等的人早就到了,只是馮天綱走的不是正門,而是離停車地方較近的側門。

  黑木家舉行這場晚宴,並非全為黑木理子的擇夫計劃,另一用意是和台灣商界打下良好關係,有利日後的市場開發。

  以至於放眼望去,讓舉辦宴會的主人大有面子。

  「是男人吧!讓美麗的小姐久等實在有失風度,好在我男朋友是老實人,把我當寶貝寵著,捨不得讓我等他。」敢讓她等,她就先走人了,不懂得尊重情人的男人都被三振。

  何春風仔細一想,認識馮天綱這二十幾年來,他從沒讓她等過,每回都是她睡過頭,而耐不住性子的他直接衝到她家逮人,再夾帶她出門。

  他沒耐心,可是不會催她,反而幫她把外出的事物打理好,讓她一身清清爽爽的,不丟三落四地忘東忘西。

  回想起來,他也有體貼的一面,只是她習以為常,忽略了。

  「老實可不見得專寵一人,也許他是內心有愧才想彌補,男人沒有一個不偷腥的,就看你捉不捉得到。」雖然對方的話沒惡意,可黑木理子聽了就是覺得刺耳,話中多了傷人的刻薄。

  「他呀!不會,有很多人幫我看著他,而且他的筋太硬,沒法劈腿,我對他很放心。」別說偷吃了,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制裁他的人可多了,不需要她出手。

  「是嗎?你對人性還真有信心,樂觀得讓人羨慕。」這種人根本不適合現今社會,早晚被淘汰。

  交談了好一會,自視甚高的黑木理子始終沒發現眼前輕抹彩妝的清妍女子,就是與馮天綱出雙入對的女人。何春風當日逛大賣場的邋遢樣與今日的婉約動人,簡直判若兩人。

  如果對方知道她是誰的女伴,恐怕就沒了好臉色吧,更甚者,說不定當下惱羞成怒,命保全將「多餘」的人趕出去。

  「能夠在一起就是一種緣分,何必疑神疑鬼想得太複雜,多一份信任就少一份摩擦,若是連自己所愛的人都不相信,那就太可悲了,啊!他來了。」有人要變臉了吧。何春風壞心地想著。

  順著她視線瞧去,黑木理子訝然失笑。躍入眼中的是高一百九十多公分,同時體重也大抵是這數字的胖子,他一個人的體寬相當於三個大男人。

  但就在胖子走近時,左側的花台旁有人喚他,他回手一揮,緩慢地移動龐大身軀,他身後的男人閃身而過,筆直地走向她

  不,是她身邊稍嫌豐腴的女人。炯亮黑眸注視著對方,一杯注滿紅色液體的酒杯送到那女人嘴邊。

  「空調有點冷,你要不要披件外套?」這是他想了很久的藉口。

  何春風一聲輕笑逸出檀口。「我不冷,你會冷怕是身體太虛了,回頭我叫馮媽媽給你補一補。」外強中乾。

  「我、一、點、也、不、虛。」她越來越大膽了,敢取笑他。

  瞧他咬牙切齒地想以行動證明,何春風差點就想趴在他胸口大笑。「好,你很強,我錯怪你了。對了,介紹你認識一位元朋友,我們相談甚歡,她是......呃,不好意思,我忘了問你的名字。」

  「黑木理子。」回答的卻是面無表情的馮天綱,他刻意忽視她的存在。

  「咦!你比我清楚嘛!不過也難怪,你在商場上見過的人比較多,理所當然人面廣,我這只井底之蛙可沒見過世面呢!」她自嘲。

  一回眸,他眼中又充滿柔情。「小青蛙才跳不遠,我一下井就捉住了。」

  「哇!你要燉湯還是炒三杯蛙,我看起來雖然很有肉,可是油脂太厚,口感差強人意,你千萬不要吃我。」她笑著和他打趣道。

  馮天綱很小心眼地攬住女友肩頭,大掌垂放的位置正好遮住凹陷的深壑。「我喜歡生食,你最好洗乾淨等我。」

  絕不能被她小看了,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吃掉她,替自己的男性尊嚴扳回顏面,看她還敢不敢再在他背後說他虛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有趣的是,他要佔人家女兒便宜,居然先向女方家長報備,說今晚不回家,要在外過夜,請他們早早安歇,用不著等門。

  何家父母也很可愛,叫他不用避孕,直接先上車後補票,一旦鬧出「人命」,就能順便辦喜事了。

  「馮桑,你帶她來的用意是羞辱我嗎?」黑木理子一沉目,聲冷如冰。

  馮天綱眼底的笑意盡失,黑瞳浮慍。「我帶女朋友來見見世面有什麼不對,你憑什麼指責我,你請柬上有註明不能攜伴同行嗎?」

  她手心一掐緊。「但你該明白我的意思,我方已向你們提出聯姻建議,在名義上,等同有婚約關係存在。」

  「我同意了嗎?還是我父兄替我點頭了?你們不過是來探路的外來客,氣焰也未免太高了吧!你憑什麼以為我得乖乖湊合?我眼光還沒差到只要是女的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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