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酒]早婚[全文完]

早婚 作者：莫酒

一對少男少女的情懷，早婚下的畸形思想，終究禍害了少女的花季般脆弱的生命。沒來得及看著世界的更美好，就這樣，佳人煙消雲散，讓人深思的故事。這樣的愛懵懵懂懂，卻硬生生地刺激著人們內心最脆弱的柔軟。從開始到最後，真實嚴峻地折射了一個社會偏僻的陋習。

1

　　隱隱約約的聲音從南樓頂的小屋裡傳出來，仔細地聽，還可以分辨出是一男一女。他們的聲音刻意地壓得很低很低，這種感覺讓人有一種心癢癢的好奇，他們在做什麼呢？
　　「你別動……」
　　「很癢，別這樣啦，有人……」
　　「不會的，我把上頂樓的柵門關得很緊的。」
　　……
　　這是一所初中最南邊角落的一棟四層高的教學樓——南樓。南樓，因為它的前方和後方各有一棵高大的楠樹才叫南樓的。這兩棵楠樹的年齡一定很大了，它們的枝葉越過南樓相擁在一起，所以這裡的學生偷偷地所這所南樓叫情人樓，常年較陰的環境，有時候也有人叫它鬼樓。
　　而現在正有一對情人（我們且這樣叫他們吧，雖然他們的年齡還遠遠不能相稱或是理解情人倆詞的含義）在這情人樓上做著成年情人之間的事。點點陽光透過楠樹密密麻麻的枝葉灑進頂樓的小屋內，光和影交織著，風吹來像是吹在水面上，激起了一波一波的漣漪。這一對情人已經完全沉浸在兩個人的世界中，而這些美麗的陽光、風、綠色，統統是在他們世界之外的。
　　「大剛」，說話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子，長而黑的頭髮包裹著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大而亮的眼睛，看起來格外地清秀可愛。
　　「怎麼了？小妹」，應聲的這個男孩子，看起來也不大，最多大女孩一兩歲。
　　「我們真的可以結婚嗎？」小妹問這話時眉毛像兩根毛毛蟲痛苦的地揪到了一起。
　　「嗯。沒問題的。我前兩天跟我爸說了，你知道他以前就曉得我們在一起也沒有反對我們。我這次跟他說，他同意了，等這個學期一結束，他就領我去你家跟你爸說說。」大剛的話說得很肯定，他像是有了十成的把握。
　　「可是我怕。我怕我爸爸。他一定是不同意的。」兩根毛毛蟲在小妹的額頭上擠在一起，丑巴巴的樣子。
　　「我大剛說的話別人也許不信，但是你要相信，我對你說的話我是一定會做到的。」大剛的表情很是認真。
　　「小妹，你讓我再摸摸你那裡吧。」
　　「等下有人來看到了怎麼辦？」
　　「放心，我把柵門關得很緊的。就摸一下，我就摸一下。我把手從你衣服下面伸進去，我豎著耳朵聽著，人一來我馬上就縮回來。」
　　……
　　青澀的果子就掛在那裡，嬌豔欲滴的光澤很是誘人。兩個少年恍惚而又羞怯地用舌頭舔了這果子一下又一下，這種感覺既刺激陌生又惶恐不安，怕別人發現他們在幹什麼，又偏偏禁不住想嘗試。當然每當這種時候，他們會儘可能地躲著沒人但又常常很險的地方，黑夜的操場，放學後大家都走光的教室，南樓前面轉彎的死角……他們這樣一次一次，像是在玩不可被發現的遊戲，每次都有一種強烈的興奮感。
　　而此刻的南樓真的是一個可以藏青春秘密的好地方，安靜的星期六午後，陽光使南樓和楠樹有了「仲夏夜之夢」般的森林感覺，蟬鳴和細碎的人語在這裡飄著、飄著。

　　2

　　這座平時很安靜的小院裡，此時卻擠滿了嘰嘰喳喳的人。這些人有小妹一家，小妹家的親戚，小妹家的鄰居，小妹的幾個同學，大剛和他的爸爸，呃，還有一兩個路過的人。
　　小妹家的小院在東城蘭山的半山腰上，這裡除了她家，還有四五家同樣稀稀落落的破舊得看不出年份的老式土屋。三五隻雞，一兩隻狗，一副未曾開發的原自然式的風景。但這裡人煙少，只是因為大部分的人搬到了山下，就像小妹的爸爸這樣雖然還住在這山腰裡，但每天還是要到山下去上班的。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你才十幾歲啊，就想嫁人？！你是要氣死我才高興是吧？」小妹爸爸的嗓門可真大，震得連最外邊的那個大個子的耳朵都在發顫，痛得忍不住他掏了好幾下耳朵。
　　「你不作聲？你不作聲就行了哈？告訴你，沒得那喳門！」
　　小妹爸爸越說越生氣，臉也越來越紅。可是無論他說什麼，小妹都是蹲在地上埋著頭一聲不吭，看不到她的表情，就算父親有時生氣得對她又推又拍的，她也是至一動也不動。
　　而這時的大剛呢？大剛和他的一幫兄弟坐在離小妹幾步遠的地方，也不出聲，沒有幫小妹的意思，也沒有要動搖放棄的意思。這麼兩個孩子雖然沒反駁沒爭執，但他們絕對夠固執，沉默的固執。
　　其實這已經是大剛和他爸爸第二次來小妹家了。上次他爸爸還特意稱了一腳的豬肉來和小妹的爸爸說親，雖然小妹爸爸少少地也知道兩個孩子走得很近，但他們的來意還是讓不妹爸爸氣得可嗆。
　　你說這事怎麼可能？他女兒才多大，不說自己舍不捨得，這女兒的身桿子都沒有長成，這麼早嫁人豈不是招人笑話？再說那個什麼，國家不讓不到年齡的人結婚，就算他沒讀過兩年書，也知道這一點，去民政局，人家也不會給你們簽是吧。這兩孩子才讀初中啊，不好讀書，這麼小，他們靠什麼謀生？靠什麼活下去？唉，這一串串的話積在小妹爸爸的心頭上，讓他越想越窩火。
　　「你存心要氣死我是不！」小妹爸爸顯然有點疲憊了，聲音也沒有開始那麼高響度高強度了，「二妹，你也勸勸小妹啊。你姐妹一向特別貼心的啊。」他轉過頭去求助站在他身後的大女兒，希望大女兒的話也許能起點作用，唉，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養活兩個女兒，平常很少在家，女兒不和自己貼心，不聽自己的話，又能怎麼辦呢？
　　二妹比起她的妹妹顯得成熟得多，她是個稍稍較強壯和高大些的女孩。她也一直悶著不說話，低著頭想是在想什麼。直到她爸爸推了她一下，她才有所反應。她抬起頭，看著她爸爸那張佈滿歲月滄桑痕跡的臉，說，「女孩子長大了反正要嫁人的。」
　　「你講什麼？死丫頭！你也要跟著你妹妹亂搞是不？！」
　　「爸，她想嫁就讓她嫁唄。你做事那麼辛苦，小妹讀書反正又不行，初中畢業考不上高中還不是要去打工，她反正是要嫁人的，早晚有什麼不同？你……」
　　啪地一聲，一巴掌落在了二妹的臉上.。
　　「你是要造反是不？你讀書，小妹也要讀書。我說不準嫁就不准嫁！你們這樣，我怎麼對得起你媽？」老父親的聲音到最後有點哽嚥了。
　　「老哥，你消消氣。」大剛的爸爸上前試圖勸解。
　　「呸！少在這裡黃鼠狼給雞拜年！你和你兒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哥，你話可不能這麼說啊，我們一定會對你家妹子好的。」
　　「去你媽的！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家在郊區只有那麼幾畝田，你兒子娶不到媳婦，也不用打我女兒主意。她才多大啊。你們不要臉的臭傢伙！」
　　「你怎麼罵人呢？！」
　　「我罵你怎麼了！我還打你呢！」說時快那時快，小妹爸爸上前一步，左一掄著一拳打到大剛爸爸的右臉上。
　　大剛爸爸似乎也有點不可忍耐，和小妹爸爸推搡起來。來來回回幾下，兩人的火氣大大的暴發，戰鬥級別由肉博上升到械鬥。小妹爸爸回屋拿出一把鋤頭，大剛爸爸隨手撈起一張板凳。這個人攻另一個人肩膀，另一個攻這個人的下腰……
　　而此時小院本來的嘰嘰喳喳場面變得更加地熱鬧，有人試圖拉架，有人吵了起來。只有小妹和大剛以及他們幾個好朋友很安靜，大剛使了個眼色，他們就偷偷地溜出了這個嘈雜的地方。

　　3

　　大剛一行六個人並沒有走多遠，他們繞到了山的另一面，沿著山路一直往上走。
　　「哎，為什麼不到年齡不可以結婚啊？」提出問題的是一個叫小晶的女孩，她和小妹平素是玩得最好的朋友，她一直很支持小妹和大剛結婚的，結婚了兩個人就可以住在一起，有自己的家，也不用擔心別人說什麼了。
　　「我哪知道啊？不給就不給唄。」走在最前面的男孩子，回過頭來，嘴裡還叼著一根狗尾巴草。
　　「那是婚姻法規定的。」一個很瘦小的男孩子接道。
　　「什麼婚姻法啊？小百事通你不是什麼都懂嗎？那你給我們講講啊。」前面男孩笑道。
　　「阿水講得對，百事通你給我們講講吧」其它人也和道。
　　「我不是很清楚。我以前聽我爸爸說過，好像是什麼國家人口政策，什麼成年人的自主民事責任什麼的……唉，我也不曉得啊。」百事通用手撓了撓腦頭，很是懊惱自己知道太少。
　　「大剛，你呢，你怎麼想的？」小晶把大家的眼光帶到了一直沉默的大剛身上。
　　「我，我不知道婚什麼法，一開始的那個政治什麼思想教育課我就沒去上過。誰知道還要到一定年齡啊。我姥姥都是十四歲就嫁給我爺爺的。」大剛本來認為他和小妹應該也是可以結婚的，說服她爸爸就好了，誰知道還有那麼多事。前天他爸爸也帶他去問過民政局，還真的要有到年齡才行，唉，那差不多還要十年呢。其實，他也許可以和小妹不領結婚證先，可是不領就不算結婚，小妹也不能真到搬到他家去。
　　「那不一樣的，那是以前。現在你和小妹兩個人是早戀。」這是另外一個女孩，叫兔子，個頭不高卻帶著一幅佔了半個臉的黑框眼鏡。
　　「切，乖乖兔寶寶，你幹嘛那麼聽大人的話啊？你媽媽的好女兒，你還不回家寫作業去，跟著我們幹嘛？」
　　「阿水，你別這樣。兔子是我好朋友。」小妹說，「我姐以前知道我和大剛的事的時候，也說我這是早戀，還有老師也經常這樣說的。呃，我是不是真的太不聽話了……」
　　「小妹，你別這樣。兩個人互相喜歡是沒有錯的，我支持你和大剛結婚，喜歡就應該結婚啊。」小晶打斷了小妹的話。
　　「神經！這世界都神經！」走在最前面的阿水突然大叫道，嚇了後面的人一大跳。
　　「幹嘛，阿水，你亂叫什麼啊！」百事道追上阿水，用手搭著阿水的肩，像是隨時準備好抓住要發狂的瘋子。
　　「大家都是神經病啊，所以才弄那麼多這個不對，那個不對，這個不可以，那個可以！」
　　阿水像是突然間高深起來。
　　「我看只有你是神經病，亂叫什麼，神經、神經的叫，別人肯定把你當神經病！」
　　「哈哈，阿水最好玩了。」
　　「哎，我們爬到山頂吧！」
　　「好，不到山頂不許回家！」「好嘞，走！」
　　……

　　4

　　距離那次雙方家長爭執有一個多月了，小妹從那天跑出家來就再也沒有回去過。不是沒有人來找過她，有人來了，她就躲了起來，任人怎麼呼喊她，她也不出去。大剛決定退學了，但她還沒有想好。因為她不知道她可以做什麼，打工嗎？去哪裡打工呢，一般的廠都不收她，去那些不正規的廠，她又受不了那個苦。這些天，在大剛家，她也有幫著做一些農務，只是開頭做了一點點，她就覺得累得要死掉的感覺。
　　小妹這些天一直陷在自己很沒用的痛苦中，找不到出路。回頭認錯，那是要意味著和大剛分開的，那她是決計不會做的。可是目前她該怎麼做呢？
　　「嗨，小妹，你在幹嘛呢？托著腮，下巴都歪掉了」，有人打斷了小妹的思緒。
　　「啊！」小妹驚呼一聲，「小晶，你不是要開學了嗎？怎麼還有空來看我呢？」
　　「來看看我們家小妹妹過得怎麼樣啊」，說著小晶就伸手去撓小妹，逗得小妹呵呵的直笑個不停。
　　「哎，小晶，你說，我要不要退學？」小妹止住了小晶的手。
　　「幹嘛退啊。大剛不是說要照顧你嗎？他去賺錢就可以了，你啊，就在這裡當大小姐讓他伺候著。」小晶開玩笑地說。
　　「別鬧了。我都快煩死了。我想出去做事，這樣才真正能和大剛在一起。可是我什麼都不會……」
　　「那你就到我們學校門口開個奶茶店吧，你看那裡的奶茶店生意多好哇。你開店了，我就叫上所有的同學都只到你那裡買奶茶喝。」
　　「蠻不錯的。可是我不會做奶茶……」
　　「那到也是……呃，你真的不回家了嗎？我聽說，你爸爸都快氣瘋了。」
　　「我怕他。」
　　「怕他什麼，怕他吃了你不成？最多打你幾下，這有什麼怕的？我爸都幾乎天天揍我羅。」
　　「你爸那是在陪你練拳擊。」
　　「我很討厭拳擊的，所以每次我都不會好好練，他越生氣我就越高興。我們就是要反抗他們，知道嗎？」
　　「你啊——！」
　　小妹起身把門關上，然後才坐回小晶的身體，「小晶，告訴你，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大剛的爸爸。他好那個……」
　　「那個？那個是什麼啊？」
　　小妹湊到小晶的耳邊說，「大剛爸爸他怪怪的，他有一次還摸我的腰……」
　　「什麼！你有沒有和大剛說？」
　　「沒有，也許他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小妹有些猶豫。
　　「什麼不小心的？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大剛，大剛。你進來一下啊！」小晶扯著嗓子向屋外喊道。
　　大剛不一會就進來了，褲子是捲著的，像是剛從田裡回來。
　　「你爸爸對小妹動手動腳，你知道嗎？！」小晶氣勢洶洶地直指著大剛。
　　大剛很是疑惑她在說什麼，他看了看了小妹，小妹的臉色很難看，漸漸地還有眼淚流了下來，大剛好像明白了什麼。他把手糊亂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然後一把抱住了小妹。
　　「我們住外面去吧。」

　　5

　　「哎呀！」一聲驚呼從廚房裡傳出來。
　　「怎麼了？小妹你怎麼了？」大剛尋聲跑去廚房，緊張得把小妹轉過來轉過去，察看她是哪裡受傷了。
　　小妹很迷茫地看著大剛，自己是受傷了，可是受傷的手一直被他抓住了，遮住了怎麼看得到啊？而再看看這廚房，這廚房其實還不能叫做廚房，因為它不過是在房間的一角隔出了這麼個地方，一張桌子上放了兩個碗，一個鍋。而小妹就在這個廚房忙碌著。唉，人總是要吃飯的嘛，沒那麼多錢去外面吃，而自己又從未下過廚房，所以只能勉勉強強煮點面裹下肚子羅。沒想到，自己連個面也煮不好，不僅煮糊了，還燙著了自己的手。
　　再環顧這間小小的屋子，不過十幾平米，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一把掃帚，一口鍋，便光溜溜的什麼也沒有了。小妹不僅嘆了一口氣，這裡算是自己和大剛的家了嗎？
　　上次回學校報到，沒想到老師也知道了自己和大剛的事，要請父母到學校，不然不讓她上學了。和大剛租的這個小窩，又亂糟糟的，自己又不知道收拾。出去找工作也沒有人願意請自己，而大剛也只是偶爾去他爸爸那要點錢。
　　甚至有時候，小妹覺得自己有種活不下去的感覺，不過那也只是很少的某些時候，就比如現在要煮東西的時候啊。所以也會很想念在家的時候，姐姐做的菜真的很好吃，爸爸回來的時候帶的扁嘴鴨也特別香。
　　「小妹，這面我們不煮了，我們去外面買點東西吃吧。」大剛皺眉看了看鍋裡的東西提議到。
　　小妹也實在是不想吃那鍋面了，扁了扁嘴，也就同意了。
　　「大剛，你快點啊，鎖個門怎麼那麼慢的？」
　　「這鎖好像有點壞了。」
　　「囁，就是那兩個，也不知道多大了。」大媽一號對大媽二號說，並不停地用眼睛斜過來斜過去的。
　　「就是啊，現在的小孩子啊……他們父母也不管一下。」大媽二號的聲音故意提高了兩度。
　　「噓，別人聽得到的。」
　　「聽到又怎樣？我偏要說這麼大聲！」
　　「別人的事少管啦。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說說我女兒，她可千萬不能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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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話小妹聽到了，可是又只能低著頭假裝自己聽不到。而大剛也只顧往前走，小妹扯了扯他的衣角。大剛回過頭來，小妹向他呶了呶嘴。
　　「什麼？」大剛一臉的迷茫，原來他剛剛神遊去了，根本沒有聽到別人說什麼。
　　大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對小妹說，「阿水叫我去他家玩CF，我今天下午想去……」
　　「CF是什麼？」
　　「遊戲啦。」
　　「可是你不是說要去百事通爸爸的餐館試工嗎？」
　　「等兩天再去羅，今天阿水爸媽都不在家，我和阿水可以玩一整晚。」
　　小妹還想說些什麼，又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說。沉默了一會，她便提步往前走去，大剛也跟在她的身後。

　　6

　　風鼓動著黃綠色的碎花窗簾，有一陣陣的桂花香從風鼓出的縫隙中飄了進來，很濃，濃得有點悶。
　　小妹仰躺在床上，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影子，百無聊賴地摸著自己略微凸出的肚子。最近小妹胖了好多，胖得最明顯的就是她的肚子。她問大剛，而大剛告訴她：這是因為她最近吃得太多了，撐著的。如果真的只是撐著的就好了，得小妹覺得不是的，她覺得自己可能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她的大姨媽也好久沒來了，自己也經常感覺到不舒服，昏昏沉沉地整天想睡。最近出門的時候，那些大媽對她愈加地指指點點，小妹受不了那種處境，干處沒事就儘量不出門，長久地呆在屋子裡，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躺著，也許躺著躺著，哪天自己就死掉了。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是小晶來看她了。小晶說，大家都忙著中考了，很忙很忙，特別是兔子，她爸媽給她請各科的補習老師，她在學校裡上課，回到家裡也上課。小妹有點恍惚，她不知道那種很忙很忙的感覺是怎樣子的，那樣子快樂嗎？小妹覺得自己這樣無事而無聊的日子，自己不是傷心但又覺得不是開心的。而那種很忙的感覺她是體驗不到的了。
　　小晶又把從百事通那裡聽來的大剛工作的事，說他做事很不認真，而且經常曠工，而且今天就沒有去上班。其實小妹知道他出哪裡了，阿水今天早上來過。不過小妹也不是很願意聽的小晶說的這些。
　　小妹發現自己以前要和大剛在一起的那種決心有點動搖了，她真的是想回家了。以前她總以為，只要她和大剛結婚了，他們就不需要每一次在一起都要偷偷摸摸的，而現在好像還是沒有什麼不同，雖然有了小屋，但她好像呆在這個小屋了出不出去了，外面的太陽好大啊好曬啊，太亮了不舒服。
　　小妹又跟小晶說起自己的病，小晶也說不知道，不過她會回去問下她媽媽。
　　再說了一會，漸漸地就沒有什麼可說的，兩人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偶爾找個話題也不過二三句。就這樣靜靜地坐了幾分鐘，小晶說她有事要回去了，小妹便起身把她送到了門口。兩在門口又站了一會，小晶站著門外，小妹站著門內，結果還是無言以對。
　　兩人揮手分開後，小妹又躺回了床上，兩眼繼續望著天花板，腦海裡想著一些什麼又並沒有想什麼，就這樣一直待到大剛回來。
　　「小妹，你好點沒？」
　　「嗯。」
　　「我給你煮點面吃，要不。」
　　「嗯。」
　　「呃，我給你講講今天餐館好玩的事吧？」
　　「嗯。」
　　「今天啊，阿水的爸爸啊，特別地好笑，你知道為什麼嗎？」
　　「嗯。」
　　「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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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南樓的兩棵楠樹依然很蒼翠，只是原本相擁的部分被砍掉了。這樣的南樓還怎麼能夠叫做「情人樓」呢？星期六的黃昏，這個時候連初三補課的同學都散學了，一切都很安靜，只有天邊的晚霞在那裡暈出了一朵朵紅色的花朵，但它和南樓一樣是沉黙著不語的。
　　而小妹待著南樓這裡已經一個多小時了，她在樓頂繞著圈不停地走，不時地看看天，又不時地看看自己的腳。
　　她在這一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突然很想去學校的南樓看看。在等大剛出門以後，她就來了，從學校後牆翻了進來，整個動作她很熟練，就像以前和大剛經常這樣做的那樣，藉著一棵倚牆而生的樹，很輕巧地就翻過了這堵矮牆。
　　她剛進學校的時候，校園零星地還有幾個人，但小妹都很小心地避開了，她也順利地躲開了南樓的管理阿姨，最後進入了南樓。
　　頂樓的小屋依舊，而那些偷偷的快樂卻不在了。也許大剛並沒有變，只是小妹自己變了，變得更加沉默了。想要說話，卻又不想說話，想要怎樣卻偏偏不能怎樣。
　　小妹爬上欄杆，坐在上面，搖擺著雙腳。雙腳擺啊搖啊，悠悠地彷彿有首曲子在相和，和小妹的腳一起搖啊擺啊，任時間的流逝卻依然節奏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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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小妹的屍體在南樓後方的那棵楠樹下被發現。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