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顏]老大的灰姑娘[全書終]

   老大的灰姑娘 作者：樂顏

　　哼哼……一見鍾情？姻緣天注定？
　　那個粗暴野漢以為他活在什麼年代
　　連國中女生都知道這些話是騙人的
　　他居然一本正經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不惜犧牲色相扮豬頭想要討她歡心
　　還問都不問一聲就預定了她的未來
　　無所不用其極的想將她拐到他床上
　　偏偏她很沒骨氣的被他耍得團團轉
　　自以為他今生的真命天女非她莫屬
　　卻不料風流病宛如絕症根本沒藥醫
　　他很沒節操的犯下男人都會犯的錯
　　氣得她連再見都不屑說一聲就走人……

楔子

　　「站住！再跑我就要開槍了！」

　　傍晚六點鐘，大街上下班的人潮如湧，聽到這樣的叫聲之後，男男女女立即叫嚷著躲避到人行道兩旁，更有膽小者直接鑽進路旁的商店裡，還有人害怕被子彈誤中而選擇趴在地面。

　　前面一個瘦小的身影像射出的箭一樣飛馳著。

　　後面一個身穿米黃色套裝的女子則小跑步地疾追。

　　女子手中並沒有槍，她只是剛才看到有人搶劫就喊了那一聲，想嚇嚇搶犯而已。

　　因為穿著及膝的A字窄裙和高跟鞋，女子怎麼跑都跑不快，最後她乾脆撩起窄裙，潔白的平角內褲頓時若隱若現。

　　幸虧路人都在忙著躲避這突如其來的追捕，沒人注意到她已經春光外洩。

　　前面瘦小的人影跑得更快了，女子著急地脫下一隻高跟鞋對著他扔過去，細跟的白色鞋子在空中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男人剛從黑色的BMW車子裡走出來，還來不及瀟灑地整一整自己的衣服，一個可疑的物體便襲擊向他，他本能地向旁邊一閃，物體砸在他身後的車子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男子還來不及審視襲擊他的凶器，第二波的襲擊又來了，憑藉著敏捷俐落的身手，男子再次閃過，那可疑物體再次砸到他心愛的車子上。

　　可惡！何人如此大膽？

　　寶馬香車在他的心目中遠比妖嬈美女重要，如有人敢碰他的車子，他一定會把那人揪起來爆打一頓。

　　男子抬起頭來，尋找那個膽大包天的人，卻詫異地看到一個赤著腳，窄裙拉得高高地隱約露出平角內褲的女子，像電影中的特技鏡頭一樣飛踹了前面奔跑的少年背後一腳，腳力加上慣性的力道把少年擊倒在地上。

　　女子立即反剪少年的雙手，奪過他手裡的LV包包，雙腿壓在他的後背上，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搶劫，你腦袋壞掉了？」

　　少年咬緊牙關，趴在地上倔強地保持著沉默。

　　他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頭髮焦黃，還髒兮兮地黏在一起，一看就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女子用手托住他的臉，看到他瘦削的面頰，皺了皺眉頭，「為什麼當街搶劫？小小年紀不學好，想進監獄養老嗎？」

　　少年哼了一聲，「用不著你管！想把我送給警察就快點！」

　　「為什麼搶劫？」女子有張圓圓的娃娃臉，一雙又圓又大的眼睛瞪起來並沒有多少威嚴感，可是那份清澈純淨卻讓少年心虛。

　　「餓。」少年最後蹦出這樣一個字。

　　女子哈了一聲，一隻手猛然在少年的頭上拍了一下，「我早知道就是這樣！看你小小年紀也沒本事學壞！」

　　她站了起來，放開了少年，少年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狐疑地看著她。

　　她從自己肩上的包包裡取出錢包，掏出兩張千元大鈔，「給你的。」

　　「騙肖喔？」少年露出別把我當猴耍的眼神。

　　女子拍了他的腦袋一記，「肚子餓就要找大人幫忙，怎麼可以做犯法的事？笨！只要動腦筋，就有很多種可以填飽肚子的方法，幹嘛非要笨得把自己往監牢送？」

　　少年看著那兩張大鈔，眨眨眼，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現在還有這樣的好人？

　　女子用赤著的腳踢了他一下，「你要不要？不要我就收起來了。」

　　「誰說不要！」一見她真要收回，少年急忙一把搶過來。開玩笑，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吃東西了，再餓下去一定會死。

　　女子看了看手中的LV包包，卻左看右看找不著失主，她的外套還在那丟了這包包的女人手上呢！

　　「小姐，是你的風衣吧？」一位老先生從大街一角撿起了被丟掉的風衣。

　　「啊，是的，謝謝您，」女子感激地接過自己的風衣，有點無奈地苦笑，她都不怕搶匪了，為什麼被搶劫的人反而比她膽子還小，一下子就跑不見人影，還把她的風衣就這樣丟在地上？

　　她舉起手中的LV包包看了看，又把包包交給少年，「給你啦。」

　　少年卻同樣嫌惡的看了那包包一眼，「我不要。」

　　「不要你還搶？」

　　「厚，少爺我現在不高興要了，行不行？」少年用鼻子哼了一聲，轉而問女子，「你叫什麼名字？」

　　看她穿著正式的套裝，綰著清爽的髮髻，是粉領一族吧？

　　女子看看他，「莫小米。」

　　「我叫葉小刀，謝謝你的飯錢。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見的。」抓緊手中的千元大鈔，少年吻了它們一下，然後迅速跑遠了。

　　莫小米提高自己手中的LV包包，歎口氣，還是交給警察算了。

　　其實她也知道，現在這個社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種事很少能夠得到被害人的感恩，不被投以白眼把她看作神經病就該謝天謝地了。

　　「莫小姐，你的鞋。」她剛要離開，一個低沉的男子聲音喚住她。

　　莫小米詫異地轉過身來，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手中托著一雙白色的鞋子，才赫然驚覺自己正赤著雙腳。

　　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臉頰泛起羞赧的紅暈，急忙去接鞋子，「謝謝。」

　　男子卻撤回雙手，讓她接了個空，她皺了皺眉，男子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一條天藍色的手帕，抓住她的一隻腳。

　　「腳底髒了，擦乾淨再穿鞋比較好。」

　　莫小米張大了嘴巴，低頭看這個高大而怪異的男子，即使是蹲著也能感覺到他是猛男一名，黝黑的肌膚，壯碩的身材，烏黑的短髮，粗糙的大手正握著她纖細的腳踝……

　　而且他還穿著一身勁酷的黑亮皮衣，有型得令人目眩。

　　從上向下看，能看到他寬闊的前額和高挺的鼻樑，莫小米皺緊了眉頭，單腳站立，那只被他握著的腳酥酥麻麻的讓她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不用了，謝謝。」她試著抽回自己的腳。

　　男子抬起頭來，那是一張英俊到囂張的臉，一雙烏黑發亮的眸子閃著野性的光芒，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你的腳真美，讓人有親吻的慾望。」

　　莫小米先是張口結舌，隨即就臉紅如霞，繼而憤怒如烈火般熊熊燃燒起來。

　　大街上的行人側目相看。

　　一個大男人在大街上捧著一個嬌小女子的腳，好詭異的場景。

　　男子真的低頭吻下去，莫小米尖叫一聲，另一隻腳抬起來踢過去，身子在空中一個漂亮的三百六十度迴旋，男子的臉就被狠狠踢中一記。

　　「混蛋！你這個戀腳癖的變態！」莫小米把LV包包又砸到他臉上，跳起來跑到路邊急忙攔住一輛計程車，趕緊坐進去，「快開！」

　　她才不要剛放過了小搶匪，又被變態狂給糾纏。

　　莫小米，是嗎？

　　一隻手拎著她的鞋，一隻手捂著自己被打中的臉頰，男子慢慢地站起身，閃爍著奇異光芒的眼眸越發灼亮。

　　被「愛神之鞋」砸中的男人，手中依然緊抓著那雙白色的細跟高跟鞋，嘴角邪邪地揚起來。

　　我的灰姑娘，你跑不了了。

第一章

　　三日後，晚上。

　　吧檯後面的壁鍾走到十點。

　　老式的壁鍾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喧鬧的酒吧中不甚明顯，莫小米卻聽得清清楚楚，讓她頭痛欲裂。

　　一個夜晚又要這樣白白浪費了，「他」還是沒來。

　　她已經記不清楚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要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他」總是很忙很忙，忙忙忙，忙得和她通電話說一聲晚安的時間都沒有。

　　這個名為「夜夜夜夜」的酒吧生意很興隆，據說有許多當紅的偶像明星晚上會來這裡消遣，所以總是吸引來一批批的忠實粉絲。

　　莫小米在一個八卦雜誌上看到過，「他」也喜歡到這裡來。為此莫小米已經在這裡連著泡了一個星期，可還是沒有等到「他」。

　　莫小米無聊地喝著一杯調酒，打算喝完這一杯就回家了，她明天還要上班呢，可不能醉生夢死。

　　「咚咚咚！」

　　樓梯發出沉重的聲響，宛如重型坦克碾過的聲音吸引莫小米抬起了頭，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人大剌剌地走下來。

　　現在是冬天耶！今天晚上還有超強寒流，居然有人還敢打赤膊？

　　就算酒吧有暖氣也不用這麼勇敢吧？

　　莫小米有些驚訝，那龐然的男人頭髮很短，髮根全部囂張的朝天豎著，上半身光裸，黝黑的肌膚上還閃著汗珠的光澤，下身穿著一條漆黑發亮的緊身皮褲，將他完美修長的雙腿輪廓烘托得性感無比。

　　他有著男人很少見的性感臀部。

　　莫小米覺得喉頭有些發癢，她不記得在哪個八卦雜誌上看過，臀部其實也是男人的性感部位，所以電影「情人」中展現性感屁屁的梁家輝才讓外國人都看得口水直流。

　　男人有著一百九十幾公分的壯碩身材，他一出現，讓整個樓梯都顯得窄小擁擠起來。

　　據說這個酒吧的二樓偶爾會有勁爆的脫衣舞表演，這個男人會是脫衣舞男嗎？

　　「阿忍……嗚……阿忍……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莫小米還沉浸在對猛男的驚歎之中，一個尖銳而高亢的女子聲音又差點刺穿了她的耳膜，讓她忍不住摀住耳朵。

　　然後一個衣著暴露的年輕女人手中抱著一件黑亮皮衣，像一陣風從樓梯上奔下來，追上猛男時乾脆把皮衣扔掉，直接撲到他身上，從後面緊緊摟住了他的腰，邊抱緊邊哭泣，「阿忍，我最愛你了，你怎麼可以說那麼殘忍的話？」

　　哦，原來是情人吵架啊。

　　莫小米聳了聳肩，正打算低頭繼續喝完自己的酒，不再理人家情人之間的愛怨情仇時，那邊卻意外突起——

　　男人單手抓住纏在他身上的女人，把她推到牆角，「到此為止，OK？」

　　他的眼神冷冽，眉宇深鎖，鐵石心腸的模樣。

　　濃妝艷抹、衣著暴露的女人哇一聲哭起來，繼續撲到男人身上死死纏住，「阿忍，嗚……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只愛你一個人，怎麼會看上那個小白臉？阿忍，我愛你，我愛你，不要和我分手！」

　　「滾開！」男人一臉老大不爽地呸了一口，再次像甩開垃圾一樣把女人扔開。

　　本來在樓上和兄弟們喝酒正喝得爽快，這個麻煩女人卻纏了過來，還膩到他身上扒掉他的衣服，真是豈有此理！

　　這次女人踉蹌跌倒在地板上，她乾脆伏在地板上淒惻地放聲大哭。

　　嘖嘖，又是癡情女負心漢的戲碼。

　　莫小米皺了皺眉，放下手中的酒杯，慢慢走到女人的身前，單手拉起她，「不要哭了。」

　　她很討厭只會哭泣的女人。

　　可是，比起只會哭泣的女人，她更討厭令女人哭泣的男人。

　　所以，她要打抱不平，

　　女人沒想到會有人幫她，驚詫地抬頭，女人的眼睛裡雖然盈滿淚水，卻依然野性無比。顯示出桀驚不馴的個性。

　　能讓如此強悍的女人流淚，想必那個男人夠厲害。

　　把女人拉起按到她剛才坐的椅子上，莫小米轉身走到坐到一邊喝酒的男人身邊，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寬闊的後背。

　　莫小米現在已經認定這個男人一定是個脫衣舞男，因為他的後背還泛著一層薄薄發亮的汗水，大概是剛剛經歷了激烈的活動。

　　「向她道歉。」莫小米勉強壓抑住憤怒說。

　　男人詫異地回過頭來，看到是她，那雙如野獸一般的眸子突然變得灼亮，猶如燃起了熊熊火焰，「莫小米！」

　　不顧莫小米的驚訝，他已經一把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緊緊抱住她。

　　「親愛的甜心，我們又見面了！」

　　等等等……

　　親、愛、的、甜、心？！

　　他在叫誰？

　　莫小米大驚失色，在男人如鋼鐵一般緊箍的臂膀中掙扎，「你是誰？」

　　「你不是在大街上丟失了自己的水晶鞋？」男人咬住她小巧的耳朵，邪邪地吹了一口氣。

　　「是你？！」

　　「小甜心，我真難過，你居然沒有一眼認出我來。不過人家都說第一次相逢是偶遇，第二次就是緣分了。」男人邪邪一笑，雪白的牙齒在昏黃的燈光下閃耀著野性的光芒。這兩天他正在調查莫小米的身世，本來想等一切調查清楚就主動出擊，沒想到他們還真是有緣，又一次偶遇了。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莫小米猛然出手，想一拳解決掉這個莫名其妙的混蛋。

　　「做我的女人吧。」男人輕鬆地抬手捉住了她的粉拳，更加貼近她耳語，「我會好好疼愛你喔。」

　　莫小米氣得眉宇皺成一團，她手被捉住，便乾脆抬腳猛踢，男人輕易閃開。

　　她咬緊牙齒低頭猛打，不相信一向自信的身手會完全不敵這個吊兒郎當的混帳傢伙，明明剛才還對其他女人冷酷無情，現在馬上又大變臉成為深情浪子？

　　欠扁的大混蛋！

　　「喂喂，打是情，罵是愛，我可以接受，可是這個地方不太適合吧？酒保哥哥會哭哦。」男人胡亂應付著她，雖然說著這樣的話，眼睛裡卻閃爍著惡作劇的邪魅光芒，顯然比莫小米還興奮。

　　吧檯上的玻璃器皿被打鬥波及，很不幸地落地摔成粉身碎骨。

　　「有種跟我出去單挑！」莫小米最恨那些隨便調戲欺負女人的男人，所以眼前這個蠻子、野人、王八蛋的野獸讓她一下子就恨到了骨頭裡。

　　「外面很冷耶。」男人呵呵輕笑，手下一收，將猛然揮拳過來的莫小米順勢一帶，莫小米收手不住栽倒在地。

　　她倒下前，反射性地捉住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一拉一扯，剛得意了一秒的男人也失去平衡，順勢倒地壓到了她的身上。

　　一剎那，兩人面對面，眼對眼，唇對唇……

　　莫小米剛想扭頭避開這個尷尬，男人卻大手一抬定住了她的頭，低頭封住了她的嘴，舌尖描繪著她柔軟的唇線，手指則貪婪地掃撫她纖細的肩頭。

　　轟的一下，親密的碰觸將莫小米的理智全部擊潰，她憤怒地又踢又咬，可抵不過身上強悍高大的男人，那強勁的深吻彷彿能觸摸到她的靈魂。

　　舌尖侵入瘋狂糾纏，她的手攀在他被汗水浸透的背上，被他的滾燙熱度傳染，好像自己的身體也不可控制地熱起來。

　　「啊！唔……好狠……」男人忽然翻身而起，雙手摀住了自己的下體，痛苦的皺緊濃黑如墨的雙眉。

　　莫小米迅速翻身站起，又抬腳在男人身上踹了一記，「白癡……唔！」

　　她剛想罵他一頓，身體卻陡然失去平衡往前栽去，幸好男人及時伸出援手接住了她，才沒有再次來個狗吃屎。

　　可是那個被甩的女人卻衝了過來，憤怒地瞪著她。

　　「無恥！不要臉！你不要命了，敢勾搭我胡千慧的男人，打死你！」剛剛還像可憐小貓的被甩女人變成了兇惡母夜叉，抬起穿著九公分高的高跟鞋的腳踹向莫小米。

　　已經筋疲力盡的莫小米乾脆閉上了眼，準備承受自己找來的疼痛。

　　為什麼她每次仗義出手都會惹來一身腥？

　　還是說現在真的是好人做不得？

　　過了一會兒，預期的疼痛沒有降臨，反而聽到胡千慧尖叫的哀求聲，莫小米睜開眼，驚駭地看到男人正捏住胡千慧的脖子，眼裡閃著駭人的凶狠光芒。

　　「滾！」

　　那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來的一個字，冷到足以凍結南極的企鵝。

　　胡千慧的哭泣聲好像被一刀切斷，戛然停止，雙眼驚恐地看著額角青筋凸起的男人，這是他發怒的前兆，而他的怒氣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承受得了。

　　他和胡千慧只上過一次床，那次還是因為他難得被兄弟們灌醉了，胡千慧便主動糾纏上來，兄弟們起哄取笑著，他也就糊里糊塗任憑自己的下半身做了壞事，從此就被這個以淫蕩出名的小太妹纏上，簡直煩不勝煩。

　　如果不是礙於胡千慧的父親也是道上有頭有臉的一個人物，他早就解決了她，哪裡還容得下她胡作非為？

　　當他的大手一收回，胡千慧聰明地選擇了轉身就跑，迅速逃出這個暗濤洶湧的酒吧。

　　可是臨出門前她還是回頭瞪了莫小米一眼。

　　那一眼，怒氣衝天。

　　「對不起。」莫小米對著臉色蒼白的酒保道歉，「店裡的損失我來賠償，五千元夠不夠？還是等你們老闆來了再解決？」

　　她的薪水大部分都這樣消失掉，她也沒有辦法，誰教她愛多管閒事。

　　「不……不用等老闆了，他……啊……其實已經夠……夠了……」酒保有些結巴地回答，眼神怯怯地看向她的身後，卻不敢伸手接錢。

　　莫小米回過頭來，看到如山神一樣聳立的男人，不悅地戳戳他，「你也應該負責賠償一部分損失吧？」

　　男人咧嘴一笑，「好啊，我可以負責賠償全部，只要你答應做我的女人。」

　　「那算了，我自己賠償好了。」莫小米立即拒絕，又多取了兩張紙鈔，「我的錢不夠了，明天再送過來行不行？還是可以用刷卡來補償？」

　　「不……不用了。」看到男人威脅的眼神，酒保急忙擠出諂媚的笑容，原本就小的眼睛現在成了細細的一條縫，「這點損失小店可以自己承擔，再說小姐是見義勇為，怎麼可以要你的錢呢？」

　　咦？咦咦？是這樣嗎？

　　莫小米第一次遇到這樣挺她的人，不由得大為感動，「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可是開門做生意，怎能讓酒吧承擔損失呢？錢還是留下吧。」

　　「這是我的店。」一直被忽視的男人不悅地插話。

　　「啊？哦！那錢還我。」一聽這話，莫小米立即收回自己的錢，收好錢包閃身走人。

　　男人跟著她，痞痞地笑，「我叫簡忍，簡單的簡，忍讓的忍。你可以叫我簡忍，也可以叫我阿忍，當然，最好叫我親愛的忍。」

　　簡忍？賤人？

　　莫小米噗哧一笑。真是有趣的名字，也真適合這個混蛋野人。

　　可是她還是不想理他。

　　這個男人是個大麻煩，一定要離他越遠越好，最好不要和他有任何瓜葛。

　　莫小米的第六感警鐘已經長鳴不已了。

　

　　莫小米推開酒吧的玻璃門準備離開，卻和準備進來的人相撞。

　　「對不起。」進來的高挑女孩微笑著道歉，「沒有撞疼你吧？」

　　「沒……關係。」其實莫小米也想道歉，抬頭看到女孩身後的高大男生時卻呆若木雞。是「他」！

　　還是那樣高大英俊，還是那樣溫柔體貼，只不過他的手已經握住了別的女人。

　　等了「他」那麼久，莫小米萬萬想不到會在這種情形下相見。

　　「殷……殷……」她也開始像酒保一樣結巴。

　　「塵，是你的粉絲耶，」被撞的高姚女孩親密地挽住殷塵的胳膊，興奮地說。

　　殷塵，模特兒出身的當紅偶像，因為主演了一部頗受歡迎的偶像劇而人氣飆升，現在正是當紅炸子雞。

　　殷塵有著一頭及肩的長髮，邪魅中揉合著不羈的野性，一雙桃花眼更是電力高強，讓見遇他的人無不屬之目眩神迷。

　　「小米，好久不見了。」見到莫小米，殷塵的臉色變了一下，但隨即恢復了嘻笑自如，擁著懷中的女孩介紹道：「這是我圈中的好友陳佳穎。佳佳，小米不是我的粉絲，是我高中的老同學。」

　　高中的老同學？

　　呵，還真敢講，六年拍拖作假的喔？

　　莫小米的心揪成一團，連作假的笑容都擠不出來。

　　場面正尷尬，一雙大手從後面緊擁住她，將她攬進一個寬闊而厚實的溫暖胸膛之中，讓站立在懸崖邊的她陡然間得到了依靠。

　　莫小米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等簡忍開口，搶先說道：「他是簡忍，我的男朋友。」

　　簡忍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嗤笑，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軟的頭髮，沒有揭穿她拿自己做擋箭牌的謊言，「莫小米，我的女人。」

　　「我的男朋友」和「我的女人」之間有很大的差別好不好？我們沒有那種關係啦！

　　這個男人明顯是模糊焦點，讓別人以為他們已經有了肉體關係！

　　莫小米悄悄抬起腳狠狠踩住簡忍的腳面，簡忍倒抽一口氣，繼而咬住她的耳朵，以牙還牙。在外人眼中，他們明顯是一對如膠似漆、打情罵俏的情侶。

　　殷塵的臉色變了又變。

　　莫小米在心底歎了口氣，「真高興遇到你，現在成了大明星，可不能忘記我們這些老朋友喔。」

　　「當然不會。」殷塵笑得很假。

　　「我還有事，告辭了。」

　　殷塵似乎面有難色，猶豫的時候，身旁的女孩掐了掐他的胳膊，他苦澀一笑，深深看了莫小米一眼，喃喃地說：「再……見……」

　　

　　莫小米低著頭走出酒吧，眼睛癢癢的。

　　她大步往前走，後面的男人也大步跟隨著。

　　「外面真的很冷耶，早知道我就穿件衣服了。」簡忍縮了縮肩膀，看到旁邊的酒吧，拉住莫小米，「要不要再續第二攤？」

　　莫小米站住瞪他。

　　其實她也明白，他是因為擔心她，才連衣服都沒穿就跟了出來。

　　簡忍赤裸的胸膛在寒風中比戰神還要神武，霓虹燈在那黝黑光滑的肌膚上投下曖昧的光影，性感而挑逗的誘惑讓莫小米尷尬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他的個性超級爛，身材卻是超級性感，莫小米不得不如此承認。

　　他揉揉莫小米的頭髮，乾脆拔去她腦後的簪子，把固定髮髻的小夾子也一一拔掉，

　　因為有強力定型發膠，頭髮沒有如瀑布般傾洩下來，而是任由他的大手揉亂後才慢慢垂到肩膀上。微微鬈曲的頭髮放下來，讓莫小米的臉蛋顯得小了一圈，圓圓的大眼睛濕潤，竟也有幾分楚楚可憐的氣息。

　　現在簡忍才驚覺她的個子如此嬌小，還不到他的胸口。難以想像剛才她還凶悍得像隻母老虎。

　　「反正失戀了，大醉一場也很正常。」他說。

　　「你才失戀了呢。」不承認自己的哀傷，莫小米使勁擦著自己的眼睛。

　　簡忍沉沉一笑，「對，你沒有失戀，因為你的真命天子就在你身邊陪著你嘛。」

　　「無恥、下流、厚臉皮，竟敢占本姑娘的便宜！」莫小米作勢要打，卻被簡忍攔腰扛起，嚇得她哇哇亂叫，粉拳不斷捶打著他的後背，「你要幹什麼引放開我！混蛋！野人！流氓！下三濫！」

　　「罵也被你罵了，我何妨真的流氓一次？」簡忍把她扛到另一家酒吧裡，放到吧檯前的椅子上，「蘇格蘭威士忌，兩杯。」

　　「忍哥？」酒保詫異地看著他，嘴角微微挑起，「怎麼這副樣子出來了？剛從床上下來？還是大冬天也要秀一下你傲人的身材？」

　　莫小米被酒保曖昧的眼神與話語逗得羞窘萬分，又氣又怒，再次瞪住身邊的暴露狂。這個傢伙到底是混什麼的？好像和誰都認識。

　　不會這裡也是他的店吧？

　　簡忍咧嘴一笑，哈哈兩聲，可是眼神卻冷厲起來，如陡然出鞘的寒劍一般，閃爍著逼人的光芒。

　　酒保識相地閉嘴，覺得老大看莫小米的眼神和尋常大不相同，機警的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氣氛，略一思量，便笑得更加神秘莫測了。

　　因為確實感到有些冷，簡忍讓酒保上樓為他取了件外套穿上。

　　他穿衣服才不過短短幾秒，莫小米已經喝完了兩杯烈酒，趴在吧檯上伸著手叫道：「再來！」酒保看向簡忍，簡忍點了點頭，酒保這才替她續杯。

　　半瓶酒下肚，莫小米的眼睛開始迷離，看著身邊性感無比的男人嘿然冷笑，「愛情……是什麼？你……知道愛情是什麼嗎？」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你。」

　　「男人統統都是下半身的禽獸、動物、王八蛋！不就是不讓他上嗎？他就說什麼我不是真心愛他的，我想保留到新婚之夜，這不是很浪漫嗎？為什麼他就不肯答應呢？什麼真正的愛情是身心合一的，結不結婚都無所謂，屁啦！騙肖啊！」

　　簡忍的眼神越發深邃莫測，揪住莫小米的耳朵，不可思議地問：「你還是處女？」

　　「不行嗎？二十五歲的老處女很希罕嗎？」莫小米搖著頭咬著牙，冷笑，「以前還說要娶我的，結果呢？功成名就了立刻把我扔到一邊，和那些小妖女混到一起了。明星怎樣？我還當你狗屎不如呢！」

　　「嘖嘖，女人講髒話破壞形象喔。」似乎覺得她的耳朵很好玩，簡忍粗糙的大手就在上面摩挲來摩挲去，讓她發出貓咪一般舒服的呻吟聲。

　　「電話不回，簡訊不回，每次找他都是經紀人擋住，這還叫戀人嗎？記者採訪就說自己從來沒有真正戀愛過，現在也沒有戀人，騙子！大騙子！殷塵，你這個大騙子！」

　　把烈酒當可樂喝，莫小米的眼淚終於噴出來，趴在吧檯上無聲慟哭。

　　簡忍坐在她的身旁，看著她，目光幽幽。

　　這是一個躁動不安的夜晚。

　　看著難得露出脆弱面的莫小米，他覺得自己的身心也躁動不安起來。

第二章

　　那夜，莫小米暈頭暈腦地灌了很多酒。

　　喝到後來，漸漸沒有了意識，等醒來的時候，已經泡在自家的浴缸裡。

　　水有些涼，她打了個哆嗦，終於恢復了一點神志，睜開眼，赫然看到眼前一張英俊中帶著野性的臉。

　　「啊——」她發出一聲尖叫，伸手打他，「混蛋！色狼！流氓加三級！你怎麼會在我家裡？」

　　把她不安分的爪子按住，簡忍嘴角微揚地笑，「你喝醉了，好心的我把你送回家，結果你吐了我一身，所以好心的我就又好心地替你洗澡囉。」

　　聽起來是她錯怪了他？

　　可是誰希罕他給她洗澡了，而且還把她脫光光？

　　她冰清玉潔的寶貝身體，居然在這種糟糕透頂的情況下被這個糟糕透頂的色鬼給看光，怎麼想都是一肚子的火。

　　「那真是謝謝你了，現在我已經清醒了，可不可以請你出去？」莫小米的臉蛋比臭雞蛋還臭。

　　反正遇到這個男人就沒有好事，她只會出糗丟臉。

　　「我今天晚上才知道，你喝醉了會哭耶。」簡忍像發現什麼神奇的事一樣喋喋不休，根本不理她的驅逐令，「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醉了那麼安靜的哭，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淚水不停地向下落，脆弱得令人憐惜。啊，對了，我幫你洗洗身子。」

　　「你給我滾……咕嚕嚕……」莫小米終於發飆，想站起來把他攆出去，結果腳底一滑倒入浴缸，喝了好幾口水，等簡忍把她撈出來時，她嗆得一陣狂咳。

　　「你看吧，讓你自己洗澡是很危險的，我是一等善良好公民，一定要好事做到底，就由我來幫你洗澡吧。」筒忍大言不慚地吹噓蓍自己，直接伸手在莫小米的身體上撫弄。

　　一開始被嗆暈的莫小米還未覺察到什麼，後來那雙手一直滑落到她的腹部以下，像蛇一樣穿行，她的身體一顫，陡然從浴缸裡站了起來，水嘩啦濺了一地。

　　「簡、忍！」咬牙切齒地衝出浴室，莫小米迅速逃進臥室，拿被單裹住自己，「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嘖嘖，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你的恩人？」晃到臥室來的簡忍依然掛著一臉邪惡的微笑。

　　莫小米一邊在被單裡迅速套上睡衣，一邊做著深呼吸。

　　吸——呼——吸——呼——

　　好！平心靜氣下來，和這種野人根本就沒有什麼好生氣的。

　　「OK，簡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好心把我送回家，現在夜深人靜了，我想休息了，你可以走了嗎？」她站起來，盡量壓抑怒火。

　　「夜深了？」簡忍看了看腕表，「真的，已經凌晨兩點了，你住得這麼偏僻，我叫不到計程車了吧？我怎麼回去？」

　　「你不是有車子嗎？」

　　「我也喝了酒，我是好公民，所以酒後不開車。」男人無辜又可憐的看著她。「這可怎麼辦？難道要我在漆黑的夜晚，一個人淒慘無比地走回家嗎？」

　　「你……」他一定是故意的！

　　瞪了他半天，他依然老神在在地嘴角噙著微笑，莫小米咬牙從衣櫃裡取出備用的寢具丟到他懷裡，「好，你就到客廳沙發上睡。」

　　「怎麼可以讓客人睡沙發？」簡忍立即提出抗議。

　　「你……你睡床，我睡沙發。」從他懷裡把寢具搶過來，莫小米大步朝外走。

　　吸——呼——吸——呼——

　　平心靜氣，平心靜氣，平心靜氣……

　　「你真的要睡沙發？客廳沒有暖氣，很冷耶。」

　　「不用你費心。」

　　「一起睡床吧。」簡忍拉住她的胳膊不放。

　　「放開！」莫小米回頭怒視著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瞪出兩個洞。

　　「你在怕我？」簡忍深邃的眼睛像夜色一樣危險又迷人。

　　「誰怕了！」

　　「那為什麼不敢一起睡？」

　　「你那愚蠢的激將法對我沒用，我只是討厭和別人一起睡。」

　　「嘖嘖，你明明就是怕了。害怕我吃了你吧？還是對自己沒自信，想吃了我？想想也是，像我這麼英俊瀟灑性感無敵的男人，總是會讓女人想入非非的。如果你真的看上我，我犧牲點色相其實也沒關係，我是天下第一好男人，最看不得女人傷心流眼淚了，何況你剛剛失戀亟需安慰，所以我男人的肩膀絕對可以借你依靠的。」

　　這個厚顏無恥的混帳王八蛋！

　　莫小米把寢具又放回原處，先鑽進被窩，蒙上頭，把自己裹得像粽子。

　　簡忍忍俊不禁地一笑。

　　逗她很好玩，看她氣得兩腮鼓鼓的更是有趣。

　　說她是二十五歲的老處女，哪裡像了？

　　她在他的眼中簡直是極品佳釀，他要慢慢拆封，慢慢品嚐，絕對不允許別人染指。

　　他慢慢地走到床前，掀開被子，莫小米嚇得又朝裡縮了縮，他卻在靠近她的鼻尖前一公分的地方收住，展顏一笑，對著她的臉蛋吹熱氣，刻意挑逗地說：「我先、去、洗、澡。」

　　莫小米又把自己裹起來，不理他。

　　簡忍俯身，隔著被子低聲道：「你怎麼會這麼可愛呢？可愛得讓我現在就想吃了你。」

　　「你——」莫小米又要發火，掀開被子卻只見到了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她呼地鬆一口氣，感覺滾燙的臉頰像要起火，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重新把自己裹成粽子。

　　怎麼辦？等一下如果他硬來怎麼辦？．

　　雖然莫小米告訴自己要相信人性，相信他有一顆正直善良的心，可是她卻無法相信男人的下半身，尤其是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男人。

　　浴室的水嘩嘩流著，莫小米乘機跑到廚房取了把水果刀，踮著腳尖又迅速爬回床上，把水果刀壓到枕頭底下，用手拍了拍，才稍微放下了心鬆了口氣。

　　「我洗好了。」

　　莫小米稍稍探出頭來，目瞪口呆。

　　赤、身、裸、體？！

　　簡忍出來的時候，居然什麼也沒穿！

　　莫小米嚇得立刻又鑽進了被子裡。

　　「混……混蛋！穿上衣服！你這個暴露狂！」莫小米緊張地亂吼亂叫。

　　「我的衣服已經濕了，穿上會很難過。還是說你這裡有男人的衣服給我穿？」

　　「我哪裡有？」

　　「那不就結了？」簡忍神色自若地聳聳肩，彎腰俯下身，「我的身體好看嗎？」

　　「變態！暴露狂！從我家裡滾出去，要不然我就要報警了！」

　　簡忍哈的一笑，眼見把她嚇得厲害，轉身從衣櫃裡取了寢具走到客廳，躺在沙發上睡覺。

　　　　　　

　　十八年前，簡忍第一次見到莫小米。

　　那時候簡忍十一歲，家中突遭巨變。

　　簡忍的父親是台北某個黑幫的小頭目，很效忠老大，老大平素也頗照應他，讓他的家裡過得也算寬裕，所以簡忍在十一歲之前過得很快樂，以為自己的老爹很了不起，是大大的英雄，平時在小夥伴中也頗有威望。

　　但是十一歲冬季的某一天，簡忍放學回家，卻發現家裡空蕩蕩一片，媽媽不見了，爸爸也不見了，他當場呆住。

　　鄰居奶奶告訴他，他的父親被警察逮捕了，母親捲了家中的財產也逃跑了，房子也被查抄，據說是抵債去了。

　　爸爸被逮捕了？媽媽沒有了？房子沒有了？

　　小小的簡忍整個人幾乎傻掉，他蜷縮在自家的房門前呆坐了一夜，鄰居奶奶喚他去她家，他也不去。

　　第二天，有個父親的兄弟來找他，說要照顧他以後的生活。依然處於震驚中的簡忍於是麻木地繼續去學校上學，可是他發現他週遭的環境完全變了。

　　原本和他親密的小夥伴全部離他遠遠的，原本和他不怎麼親密的同學全部冷眼看他，傍晚放學的路上。更有一群平素看他不順眼的男生跟在他後面指指點點。

　　「罪犯的兒子，真令人討厭，」

　　「不要和他玩，搞不好他會殺人喔！」

　　「就是，你看他的眼睛，好可怕！」

　　「對了，我上次丟的錢，說不定就是他偷的。」

　　「我沒有偷！我不是罪犯！不許污蠛我！不許污蠛我爸爸！我爸爸是冤枉的！」再也聽不下去的簡忍氣憤地街上去，揪住那個又胖又蠢的男生怒吼。

　　「哇！犯人的兒子要殺人了，大家快來幫我！」胖男生立即哀號起來，他原本就看簡忍不順眼，因為許多漂亮女生都圍繞在簡忍的身邊。

　　「揍他！」

　　「扁他！罪犯的兒子也是罪犯！」

　　胖男生的死黨立即一擁而上，幾個男生頓時打成一團。

　　簡忍自幼隨著父親習武，身手了得，可是他畢竟是個孩子，這個時候他也只有一個人，好虎不敵群狼，最後，他被打得頭破血流。

　　「慘了，他流血了！」看到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臉上流下來，原本圍在一旁看熱鬧的小孩頓時嚇得作鳥獸散。

　　被一個人留在當場的簡忍，氣得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任憑鮮血模糊了雙眼，他慢慢地蹲下去，蜷縮在路旁，淚水像噴泉一樣噴出來。

　　「我不是……小偷，我不是……罪犯，我不是！不是！」他用拳頭捶著地面，額頭痛得快要裂開。

　　忽然，他感覺自己的頭被人摸了摸，像只受驚的小獸，他猛然抬起頭，眼前半蹲著一個小女生。

　　小女生制服上的名牌告訴他她今年一年級。和他不是同一個學校的。

　　小女生綁著兩個小辮子，辮子上綁著漂亮的黃色蝴蝶結，她的眼睛又大又圓，烏溜溜的，像浸在水中的黑葡萄，簡忍覺得自己長這麼大，從來沒見過這麼漂亮動人的眼睛。

　　可是他還是惡狠狠地瞪著她，小女生卻一點也不害怕他血流滿面的可怕樣子，反而擔心地問：「你受傷了，為什麼不去看醫生？」

　　「我不想去！」簡忍皺丁皺眉頭，真是多管閒事的傢伙。

　　「你這樣會死掉的。」小女生更加擔憂地看著他，從懷裡取出一條和蝴蝶結同樣顏色的手帕，又扯下自己辮子上的兩條絲帶，「我幫你把傷口包紮一下，請放心，我的手帕是乾淨的，我今天都沒有用過它喔。」

　　如果是別人多管閒事，簡忍或許會一手揮開，可是看到小女生烏溜溜的大眼睛，簡忍雖然皺著眉頭，還是任憑小女生熟練地幫他包紮傷口。

　　「我爸爸說，一定要有隨身攜帶乾淨手帕的好習慣，特別是那些愛動、愛打架的孩子。嘻嘻，我不是愛打架喔，我只是喜歡練武，所以經常受傷，爸爸說乾淨手帕可以做應急用，暫時包紮傷口，以免傷口暴露在外邊被細菌感染。」

　　小女生邊說，邊拉著他的手朝前走，簡忍竟然也乖乖地跟著她。

　　大約走了四、五分鐘，小女生帶著他走到一個小型診所前，拉著他走進去，「這裡是最近的診所了，讓這裡的醫生幫你處理傷口吧。」

　　「喲，小俠女又來了。」一個白淨斯文的年輕醫生看到小女生走進來，笑咪咪地和她打招呼。

　　「許哥哥好。」小女生很甜美地對醫生笑，「麻煩你幫他看看傷口好嗎？他的頭流血了。」

　　「你以前不是送來受傷的流浪狗、流浪貓，就是自己受傷跑進來，這次居然送來一個小男生，唔唔，看起來還滿英俊的，他是不是咱們小俠女的男朋友啊？」醫生邊迅速檢查簡忍的傷口，邊取笑站在旁邊的小女生。

　　「許哥哥嘴巴真壞，我要告訴靜姊姊，讓她不要喜歡你。」小女生嘟起了嘴巴，可是看到擦乾淨臉，露出漂亮臉蛋的簡忍之後，她的小臉居然真的泛紅起來。

　　「好啊，看看你靜姊姊捨不捨得。」確定只是輕微的外傷之後，醫生很快幫簡忍處理好了傷口，然後又開了一些外敷的藥。

　　「許哥哥，你把醫藥費記到爸爸的頭上，讓他一起結帳好嗎？」小女生接過護士拿過來的藥，甜笑著對醫生說。

　　「好好好，我可不會做虧本生意的。」醫生微笑著回答她，「我專門給你記了一本帳，嗯，從你四歲開始，已經有厚厚一本了喔，要等你長大了一起還。」

　　「哎呀，讓爸爸還就好了。」小女生笑嘻嘻地拉著簡忍跑出診所。把藥放到簡忍的書包裡，「要按照醫生的囑咐擦藥哦。」

　　簡忍依然皺著眉頭。

　　「好了，我要回家了，天都黑了呢。」在十字路口，小女生對他說。

　　「等一等！」小女生已經走遇馬路，簡忍忽然喊住了她。

　　「怎麼了？」小女生笑咪咪地回頭看他。

　　「你……」簡忍的眉頭皺得更緊，「你……謝……你叫什麼名字？」

　　「……小米。」

　　小女生說話的時候，正好一輛汽車從兩人之間呼嘯而過，她的姓氏簡忍沒有聽清楚。

　　「要快快好起來喔，拜拜！」小米對他揮揮手，一蹦一跳地走了。

　　簡忍一直看著她，直到她的背影看不到為止。「是木吧？好像是木小米……嗯，錯不了。」

　　他本來打算以後有機會再報答這個小女生，可是第二天他的阿嬤就從台南上來接他了。

　　在台北，除了爸爸媽媽，他沒有其他親人，雖然父親的兄弟說要幫助他，但畢竟不是親人，那份感覺總是很疏遠，阿嬤要接他回台南去，他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就答應了。

　　這一去，就是五年。

　　這五年裡，他怎麼也無法忘記那個頭髮上綁著黃色蝴蝶結，眼睛又圓又大，笑起來很甜美的小女生，他經常作夢夢到她，在夢裡，她陪伴著他度過了寂寞的黑暗時期。她給他包紮傷口的黃色手帕和黃絲帶，他洗乾淨後，一直保留著。自那以後，他也養成了隨身攜帶乾淨手帕的習慣。這也是差點被莫小米的鞋子打中之後，簡忍為什麼能夠拿出乾淨手帕的原因。

　　國中畢業後，阿嬤去世，失去了唯一經濟來源的簡忍決定不再唸書，隻身又返回了台北。

　　阿嬤去世前，告訴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的父親是被老大給出賣的，做了老大的替死鬼，而那個老大卻逃到了國外逍遙自在。他決心為父親報仇，然後自己也做老大，成為了不起的大人物。

　　這期間，他一直在尋找那個名叫「木小米」的女孩，可是怎麼也找不到，而那個他曾經去過的診所，也因為主人出國已經收了。

　　可是他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個女孩。不管花費多少年，他都要找到他的小俠女。

　　　　　

　　過了很久沒有動靜，莫小米怯怯地探出頭來，臥室裡空空如也。

　　「你不用那麼緊張，我雖然很想要你，可我不會用強的。」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莫小米一怔。

　　呃……說實話，他的聲音滿誘人的，低低的，略微沙啞，幾乎能感覺得出他結實的胸膛在微微起伏，從那厚實的胸腔中震盪出這樣粗糙卻極性感的音質。

　　莫小米慢慢縮回被窩，對於他的舉動有些驚訝。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矜持的好男人，不會做那種強迫女人的蠢事。」簡忍誇讚著自己，「再說，像我這麼英俊這麼性感這麼稀少的絕世好男人，只有女人倒貼的份，我去強迫女人就太丟臉了。」

　　唔……好想吐。

　　莫小米剛剛對他的印象稍微改觀，可那一丁點如芝麻大小的美好印象又被他的自吹自擂所毀滅。

　　「你是什麼星座的？」簡忍忽然問。

　　無聊。莫小米翻了個身，準備睡覺。

　　「我是獅子座，你看我是不是很有獅子的王者威儀？」

　　噗……還王者威儀咧？根本就是地痞無賴好不好？

　　「你是天蠍座吧？」

　　「你怎麼知道？」

　　「我有預知的能力啊。」

　　「吹牛！」

　　「呵呵，我們可是很容易一見鍾情的組合喔，速配。」簡忍繼續說著夢囈般的話語。

　　一個大男人卻在乎這種芝麻小事，實在有夠白癡。

　　「那個男人不值得你愛。」簡忍的話題再次轉移，讓莫小米絲毫摸不清他的思維模式。

　　不值得我愛？你又知道什麼？

　　「雖然你外表剛強，內心卻比水都脆弱，和我一樣，是那種骨子裡傳統、外表卻叛逆的人，你的痛我最能體會。」

　　屁啦！我才不會和你這種爛人一樣。

　　莫小米嗤之以鼻，可自己的一顆心卻怦然一跳。

　　「其實失戀沒什麼大不了的，這世界上帥哥多的是，沒有最帥，只有更帥，一切向前看，就一切都不同了。」

　　「那是你沒失戀過。」莫小米冷笑。

　　「你沒聽大哲學家說過嗎？對付失戀的最好辦法就是再次戀愛。」簡忍依然老神在在地叨絮。

　　「哪位大哲學家？」

　　「呃……」簡忍想了一會兒，確定自己想不起來，「不要管他啦。做我的女人吧，我會好好疼愛你。」

　　「免了，我寧願獨身一輩子。」

　　「做老處女很可憐的。」

　　「不勞你費心。」

　　「小米……」

　　沒想到他會突然呼喚自己的名字，莫小米一怔。

　　那是很低沉很溫柔的聲音，像是粗糙的沙礫忽然變成了上等絲綢，柔柔滑滑地熨貼著她孤寂的心靈。

　　莫小米覺得眼眶發癢，急忙把臉埋進枕頭裡，粗聲粗氣地吼：「不要叫我的名字！」

　　「小米，小米，小米，小米……」

　　這個可惡的臭男人！

　　「做我的女人吧。」

　　莫小米不吭聲，心跳卻加速。

　　「在你答應之前，我不會放棄的。」又恢復了那種囂張跋扈的腔調，簡忍邪邪一笑，「晚安，我的灰姑娘。」

　　見鬼，就算我是灰姑娘，你也不會變成王子。

　　莫小米在心底哼了一聲，嘴角卻輕輕揚了起來。

　　這個紛亂的夜晚，似乎也並不太壤。

　　　　　

　　早晨被鬧鐘吵醒，莫小米頭疼得快炸掉。

　　在床上翻滾了好一會兒，覺得那種疼痛慢慢消退了一些之後，才懶洋洋地起床梳洗。

　　身為白領一族，別說是醉酒頭疼要上班，就算刮颱風下冰雹，老闆不說放假也要按時去打卡吧。

　　唉……什麼不聽從老媽的安排，嫁個大有前途的醫生做個闊太太呢？

　　莫小米相信自己的體內一定有自虐基因，才會放棄爸媽安排好的大好前程，反而去做壓力大到會猛掉頭髮的白領階級。

　　邊在心底碎碎念，邊昏頭昏腦地洗臉，化妝的時候看到自己亂糟糟的頭髮和泡泡眼，莫小米不由得大驚失色，什麼時候她成了這副德行？

　　已經來不及敷面膜，只好胡亂按摩幾下，莫小米才悻悻地回到臥室，打開衣櫃尋找可以遮蔽自己灰色心情的衣服，尋找了半天，衣櫃裡大多是殷塵陪她買的衣服，看到就心煩，最後只好挑了一套乳白色的褲裝。

　　睹物思人，她現在只想把這些衣服統統燒掉。

　　去廚房弄早餐的時候，意外看到放在餐桌上的食物，煎得金燦燦的煎蛋，烤得恰到好處的吐司麵包，色澤誘人的生菜沙拉，還有泛著熱氣的木瓜牛奶。

　　莫小米吸了口口水，她的廚房裡來了傳說中幫人做飯的小精靈嗎？

　　看到麵包盤下壓著的紙條，莫小米拿起來，看著上面龍飛鳳舞的大字：多吃點，多長點肉，抱起來才舒服。簡忍。

　　多長點肉？你不如去抱肥豬好了！

　　莫小米嗤之以鼻，把紙條撕碎扔到垃圾袋裡，端起木瓜牛奶的時候，卻違反她的理智綻放出笑容。

　　邊大口大口吞嚥著食物，莫小米邊感歎，看不出來，那麼粗魯野蠻的傢伙也會做出美味食物呢。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吧。

　　　　

　　秘書助理的工作相當輕鬆，大事有副總經理做主，不大不小的事有精明厲害的秘書把關，像她這種小秘書助理只要整理好檔案，整理瑣碎資料，充當一下電話接線生就好。

　　莫小米趁泡咖啡的時候溜到茶水間坐了一會兒，按著依然隱隱作痛的腦袋呻吟不已。早知道就不喝那麼多酒了，本來失戀就夠痛苦了，何苦再喝酒折磨自己？真是個自找罪受的笨蛋。

　　「莫助理，你的電話。」秘書陳姿君過來通知她。

　　「啊，我馬上來。」莫小米急忙端起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小跑步進辦公室。

　　在吳氏企業裡，莫小米原本是副總經理吳明誠的秘書，可是上個月卻來了個空降兵陳姿君，據說這個美艷逼人的女子是哈佛的高材生，同時又是董事長欽定的未來兒媳，是吳明誠的女朋友，也就是莫小米的未來老闆娘，所以莫小米即使被突然降了一級也不敢稍有怨言。

　　也不曉得為什麼，一向以友善姿態對人的陳姿君對莫小米卻極挑剔，讓率直爽朗的莫小米現在只有盡量低聲下氣，不想沒事惹毛她。

　　拿起話筒，莫小米輕輕地說：「喂？我是莫小米。」

　　「小米啊，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是莫媽媽柔柔的聲音。

　　「哎呀，媽，我不是告訴你不能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的嗎？」莫小米更加壓低聲音，鬼鬼祟祟地背轉了身，用手捂著話筒。

　　「下班又找不到你。」莫媽媽依然用平時細聲細氣的嗓音慢條斯理地說著，「再說我找你有大事啊，今天晚上到凱悅飯店來。」

　　「又是相親？」

　　「你一定要來喔，媽媽已經和人家約好了，否則爸爸媽媽會沒面子。那就這樣說定了喔，好好工作，再見。」

　　不管莫小米氣得大眼瞪小眼，莫媽媽聰明地掛了電話。

　　哎喲，這個專門給她找麻煩的老媽！

　　莫小米暗暗叫苦，可是在陳姿君的如刀冷眼下，她也只能趕快打開文件，裝作很忙碌很辛勤的樣子。

第三章

　　晚上七點半，凱悅飯店。

　　因為心底很反感老媽安排的相親宴，莫小米連衣服也沒有更換就來了。

　　在辦公室裡東摸西摸，等大家都走光她才下班，路上又讓計程車司機放慢速度，所以到達飯店時，她已經遲到了半個小時。

　　「小米，快來、快來，人家張先生已經等好久了。」看到莫小米姍姍來遲，莫媽媽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一直把她帶到預定的包廂內。

　　溫柔的燈光彰顯著不俗的格調，全新訂製的桌巾椅套配上典雅的地毯及窗簾，則賦予了凱悅飯店沉穩舒適且尊榮的形象。

　　莫小米對於母親這種貪戀上等社會消費的喜好無法苟同，每次和陌生人見面都選擇這類奢侈的飯店，實在有夠無聊。

　　「張先生，這就是小女莫小米。」莫媽媽熟絡地對著正襟危坐的男子介紹著。「小米，張先生可是大名鼎鼎的檢察官喔，別看他只有三十歲，已經是主任檢察官了，是不可多得的菁英人才啊。」

　　人才？連基本禮貌都不懂的白癡吧。

　　莫小米撇了撇嘴。

　　大名鼎鼎的檢察官用審視嫌疑犯的眼光打量莫小米，最後才站了起來，伸出手，一張還算端正的國字臉依然嚴肅得有如包青天，「張英傑。莫小姐，幸會。」

　　莫小米無奈的和他握了握。

　　莫媽媽急忙招呼，「快坐、快坐，你們慢慢談，我出去一下。」

　　「媽媽。」莫小米拉住她，「陪我坐一下，我見到陌生人就會血壓升高，搞不好會當場暈倒喔。」

　　張英傑的臉色邊了一下，嘴角更加抿緊。

　　莫媽媽無奈的坐下，「張先生，你別見怪，小女有些任性，沒怎麼和陌生男子相處過。」

　　「沒關係，一回生，兩回熟。」張英傑硬邦邦地回答。

　　「啊哈哈……張先生真是個體貼的好男人啊。」

　　莫小米翻翻白眼，乾脆你們兩人相親好了。

　　莫媽媽和張英傑聊起司法話題，張英傑果然不愧是「菁英人才」，說起檢察業務不但加入了許多科學理念的依據、心理層次的探索，甚至連企業管理的概念效率都採用了不少。

　　看著他貌似謙虛，實則自吹自擂的侃侃而談，莫小米反感到了極點。

　　她最討厭這種吹噓自己工作如何如何了不得的男人，越是說得口沫橫飛越不會辦事，往往成為虛假的政客或奸商，兩相比較，昨夜簡忍那種無傷大雅的自我調侃倒顯得可愛許多。

　　簡忍……呃，怎麼會想起他？

　　張英傑也想和嬌小可人的莫小米攀談幾句，奈何莫大小姐總是冷冷地不愛搭理，氣氛有些尷尬。

　　莫小米如坐針氈，包包裡的手機救命似地響起來。

　　「喂？哪位？」

　　「你跑哪裡去了？我都已經做好晚飯等著你了！」簡忍囂張的聲音傳來。

　　「啊？」莫小米驚訝，「你在哪裡做好晚飯？」

　　「當然是你家！」

　　「喂！你怎麼進去的？」莫小米霍然站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隨便私闖民宅？」

　　「不是你給我的備用鑰匙嗎？」

　　「我什麼時候給你了？」

　　「你喝醉了，當然不記得。」簡忍一副拿她真沒辦法的口氣，「飯都要涼了，快點給我回家！」

　　什麼口氣嘛，好像家庭煮夫、妒夫一樣！

　　莫小米哼了一聲，又瞄了一眼臉色古怪的媽媽和張英傑，小聲對簡忍說：「我好像走不開耶。」

　　「還在加班？我去把你們老闆做掉！」

　　「不是啦，我在凱悅飯店，呃……在相親。」

　　那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喂？簡忍？」莫小米正覺得奇怪，手機斷線了。

　　「小米，你在搞什麼？不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莫媽媽悄悄掐了她一把，在她耳邊小聲威脅。

　　莫媽媽知道莫小米和殷塵交往的事，但是她一直反對，認為身為藝人是很丟臉的一件事，絕不能找這樣的男人做男朋友，更別說做老公了。

　　說起來莫小米算是家世良好，父親是台大醫學院的教授，兼台大醫院心臟外科主任，莫媽媽原本是同院的護士長，後來有了三個孩子就辭職在家做家庭主婦。

　　莫小米上面還有兩個哥哥，身為么女的她相當受寵愛。

　　「擅自闖入他人私宅是違法的，這樣的男人絕對不可以結交。」張英傑一臉正義。

　　「沒有，他是我的好朋友。」莫小米不自覺地替簡忍辯護。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自己怎樣罵簡忍都可以，卻不容許別人說他的壞話。

　　「砰！」

　　三人正在爭論什麼樣的男人很危險時，包廂的門被人一腳踢開，七、八個黑衣人魚貫進入，把相當寬敞的包廂擠得滿滿的。

　　「你……你們是什麼人？」莫媽媽一向養尊處優，哪裡見過這等陣仗，嚇得臉白聲顫，幾乎要癱軟在莫小米的身上。

　　張英傑站了起來，「不許胡來！我可是台北地方法院檢察署主任檢查官！」

　　「喲喲喲，真是了不起的官呢。」簡忍嘴裡叼著一枝黃玫瑰，吊兒郎當地走進來，那幾個黑衣人立即列隊兩行，對他必恭必敬地彎腰鞠躬。

　　莫小米也嚇了一跳，她雖然曾懷疑簡忍是道上的人，但親眼見到還是有些震驚。

　　簡忍這次依然穿了一身黑亮皮衣，上衣的拉鏈沒有拉上，裸露著結實的胸膛和黝黑的肌肉，脖子上掛著一條粗粗的黃金項煉，下面墜著一個更囂張的十字架。

　　原本在別人身上會顯得粗俗無比的裝飾，卻出奇地適合簡忍囂張跋扈又野蠻性感的氣質。

　　他睥睨著張英傑。

　　一百八十公分的張英傑以為自己已經相當高大英挺了，沒想到和眼前的男人一比就猶如小人族，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簡忍慢慢地走到張英傑面前，直到他嘴裡的玫瑰幾乎觸到了張英傑，張英傑皺著眉想閃躲，雙腿卻不爭氣地無法動彈。

　　玫瑰掉落在地上，簡忍抬腳用力踩上去，張英傑倒吸了一口冷氣。

　　簡忍粗糙有力的大手捏住他的下巴，犀利如猛獸的眼睛也逼近過來，讓張英傑幾乎喘不過氣來。

　　「敢動我的女人？嗯？你有幾條命給我玩？」

　　「你……你……你……威脅我……」

　　「威脅？你知道什麼叫威脅嗎？」

　　簡忍陡然後退，轉身抬腳，長長的腿由上而下壓到椅子上，「拍」的一聲，椅子四分五裂。

　　張英傑駭然瞪大了雙眼。這個男人的力氣居然這麼大？！

　　猛然把嬌小的莫小米扣進自己的懷裡，簡忍不屑地掃了張英傑一眼，「她，我的女人，明白沒？」

　　「明……明白……」識時務者為俊傑，權衡了一下形勢，就算心裡不服氣，張英傑還是決定暫時先當孬種。

　　簡忍一把扛起莫小米，大手一揮，招呼那幾個充當完美背景的兄弟，「走。」

　　莫媽媽軟軟地癱在地上，小腿已經抽筋。

　　上帝佛祖活菩薩，小米到底招惹了何方神聖啊？

　　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老天，哦，老天！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愁。

　　　　　　

　　被塞進火紅色的法拉利跑車裡，莫小米瞪著一臉明顯不爽的男人，「喂，你要帶我去哪裡？」

　　簡忍回瞪她一眼，沉默地發動車子。

　　莫小米鼓起兩腮，惡狠狠地瞪著耍酷的男人，嘴巴蠕動了兩下，想訓斥他有什麼好跩的，可是看到他眼底幽幽的火光就不由自主地一陣心虛，只能不甘心地坐好，任憑男人「劫持」自己。

　　見鬼，她和他又沒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好心虛的？

　　媽媽不知道怎麼樣了，一向養尊處優的媽媽被嚇壞了吧？

　　她趕忙拿起手機，撥號。

　　「媽媽？你怎麼樣了？張英傑送你回家？哦，那謝謝他……簡忍不是壞人，你不要亂說啦……嗯，我知道，怎麼會拿自己的終身大事當兒戲？你沒有嚇著吧？其實這都是簡忍開玩笑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喜歡學人家耍酷……你沒事就好，再見。」

　　掛斷電話，莫小米呼了一口氣。

　　「我不是在開玩笑。」簡忍微微瞇著雙眼，「敢搶我的女人，殺無赦。」

　　莫小米張大了嘴巴，然後又下意識地用手摀住，等心跳平息了之後才怒吼：「你胡說八道什麼？你以為你是我的什麼人？殺無赦，你就那麼想進監獄嗎？」

　　「擔心我了？」簡忍的臉上浮起一個邪邪的微笑。

　　「誰……誰會擔心你這種人！」

　　「擔心我的話，就不要再招三惹四。我的拳頭可不是好惹的。」

　　莫小米下意識地盯住他按在方向盤上的那雙手，粗糙黝黑的手掌如此巨大，手背青筋凸起，只是看著就能感受到力度與粗野，想想他單手就能把自己扛起來，莫小米忍不住縮起了身子。

　　「誰招三惹四了，媽媽擅自決定的相親，我有什麼辦法？」

　　「拒絕不就行了？」

　　「她好歹也是我的媽媽，我怎麼可以那麼絕情？」

　　「被別人捏在手心裡隨意玩弄，你是八百年前的古董喔？」

　　「我那是孝順，和古板保守沒有關係好不好？」

　　「孝順也要分清立場，一味聽媽媽的，在我眼裡就是不中用長不大的超級大笨蛋。」

　　「你才是笨蛋！」莫小米立即被惹火，握緊了拳頭隨時準備出擊。

　　簡忍瞄了她一眼，暗自好笑，他幾乎能夠看到她全身的毛都倒豎起來的情景，「以後乖乖的，不要再見任何男人。」

　　「關你什麼事？交朋友是我的自由。」

　　「你已經是我的了，如果不想那些傢伙有事，就給我乖乖的。」

　　「我要再次鄭重聲明：簡先生，我和你只是陌生人好不好？而且你就只會打架行兇嗎？有拳頭、沒腦子的笨蛋。」莫小米不怕死地說。

　　「陌生人？已經有一夜情了還叫陌生人？」

　　「你胡說！那叫一夜情？」莫小米氣得差點吐血。

　　簡忍的嘴角微挑，笑得深沉莫測。

　　莫小米看著他，忽然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難以捉摸，就像窗外的黑夜一樣，深邃而充滿誘惑。

　　「要說衝動，我好像沒有某人容易衝動，在大街上穿著裙子打架，在酒吧不問青紅皂白也打架喔。」簡忍忽然涼涼地諷刺道。

　　「我……我那是做好事！」

　　「做好事也可以用腦子吧？還說我是有拳頭、沒腦子的笨蛋，到底誰是笨蛋呢？」

　　明明就是個粗魯野漢，偏偏嘴巴又歹毒無比，莫小米憤恨地閉緊嘴巴，扭頭看向窗外，決心不再搭理這只不可溝通的野獸。

　　　　　

　　下了車子，莫小米就被簡忍拎著後衣領，像拎小雞一樣拎到樓上。

　　兩人在她家的門前意外看到一個頭髮黃黃的少年。

　　少年正坐在她家的門口，雙腿併攏，腦袋埋在膝蓋中間，聽到簡忍重型坦克一般的腳步聲便抬起頭來，他看到莫小米時眼睛陡然發亮，馬上站了起來，「莫姊姊！」

　　「啊……你是……」看著少年眼熟，莫小米卻一時想不起來他是誰。

　　「我啦，葉小刀，那次被你捉住又放了的小賊。」對於過往，少年似乎一點也不以為恥，大方承認。

　　「啊哈哈，是你。」莫小米掙扎著從簡忍的魔掌中逃脫，掏出鑰匙開門，回頭看一眼興奮莫名的少年，「你怎麼會來這裡？」

　　「我找了你好久，每天都在第一次相遇的路上等你下班，好不容易才知道你住在這裡。」葉小刀興奮地訴說著自己的「尋芳史」。

　　「找我？」開門進去，莫小米招呼他也進來，「有什麼事嗎？」

　　看葉小刀不像是來找她尋仇的。

　　「兩千元還你。」葉小刀從口袋裡拿出兩張紙鈔遞給她，讓莫小米一怔。

　　「沒關係的，如果你需要就不用還我了，我不缺這兩千元的。」莫小米欣喜於葉小刀的轉變，卻也擔心他是不是依然生活困難。

　　「你一定要收下，否則我沒有辦法和你平等相處。」葉小刀目光炯炯地堅持著。

　　莫小米噗哧一聲笑出來，伸手接過錢，「好吧，我收下。我們原本就是平等的。」

　　「我原本是逃家，現在已經想開了，又回到了老頭子那裡，等我長大了，成為能夠獨立自主的大人後，我會立即搬出來。」葉小刀簡單解釋著自己的背景，「但是在重新回學校之前，我一定要見你一面。」

　　「嗯哼？」莫小米好奇地看著他，現在的葉小刀依然穿著看起來很隨便的衣服，但是質地明顯要比以前好上許多。「見我？有什麼事嗎？」

　　葉小刀忽然臉頰緋紅，衝動地一把抓住莫小米的手，「我……你……你有男朋友了嗎？」

　　「啊？」莫小米又驚又笑。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有了！」一直冷眼旁觀的簡忍終於一把揪起這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鬼，把他丟到一邊，「就是我。所以你就對她死心吧。」

　　「簡忍，你在胡說什麼？」莫小米斥責。

　　「胡說？你這個又蠢又呆腦袋缺根筋的笨女人，你問他是不是對你心存不軌！」

　　「我才沒有！我是認真愛著莫姊姊的！」葉小刀激動地說，滿臉通紅，想衝過來解救被壞男人荼毒的莫小米，卻被簡忍一隻大腳給踩在牆角。他不服氣地怒吼：「不許你侮辱莫姊姊！她才不是又蠢又呆，她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女人，我將來一定要娶她做妻子！」

　　他葉小刀剛出生就被親生老娘拋棄，然後又被繼母虐待，還有兩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一天到晚欺負他，讓他對天下的女人都死了心，認為都是歹毒的禽獸，所以遇到俠肝義瞻的莫小米讓他大為震驚，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女人。

　　那一日分離之後，葉小刀更是對莫小米朝思暮想、神魂顛倒，就恨自己才十四歲，無法立即就把菩薩姊姊迎娶回家供養著。

　　但是他的心意一定要傳達給莫姊姊，要讓她等著自己長大，等著自己長大成為可以依賴的好男人，就會立即娶她回家。

　　「小刀，天，你在說些什麼？」莫小米這次笑不出來了，現在的小鬼真是人小鬼大，這也未免太早熟了？

　　「我是認真的，比太陽還認真，比月亮還忠誠，」葉小刀又想上前捉住菩薩姊姊的玉手表忠心，卻再次被簡忍的大腳牢牢踩在地上。

　　「莫姊姊，我將來一定會成為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請你等著我長大，讓我好好來愛你吧。」葉小刀瞥了簡忍一眼，「像他這樣的男人，又粗魯又野蠻，根本不配你，請你一定不要選他。」

　　「小子，我想我們需要溝通溝通。」簡忍的笑容變得猙獰，伸手揪起葉小刀，大步走到門外，順手帶上門，不理莫小米在門內焦急的大呼小叫。

　　「簡忍，開開門。他還是個小孩子，你不許胡來！」莫小米擔心地拉著門，卻怎麼也拉不開。

　　她煩躁地揉亂自己的長髮，在客廳裡走來走去，前幾天她還寂寞得像怨婦，現在一下子就撞到這麼多桃花？

　　而且還是一朵比一朵更詭異的桃花。

　　　　　　

　　五分鐘後，簡忍開門進屋。

　　莫小米急忙衝到門外，外面卻已不見葉小刀的身影。

　　「你把他怎麼樣了？」莫小米焦急地質問。

　　「還能怎樣？他願賭服輸回家了。」筒忍聳聳肩。

　　「他沒有事？」

　　「你以為我是殺人魔嗎？」簡忍的眼神變得危險。

　　莫小米鬆了口氣，胡亂撥撥自己的頭髮，「現在的小孩真是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知道我的第一次是幾歲嗎？」

　　「我才沒興趣。」

　　「十四歲，和現在的葉小刀一般大。」簡忍皺了皺眉，走到莫小米身邊，不理她的掙扎把她攬入自己的懷抱之中，「不過，那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就是了。」他哼了一聲，低頭咬住莫小米的耳朵，「你還沒有過初體驗吧？要不要試試？又是明星情人，又是相親，又是葉小刀的，我想你一定是到了發情期，分泌出誘惑無比的荷爾蒙，才讓這些大大小小的男人為你著迷。」

　　簡忍濕潤的舌尖舔吮著她的耳垂，熱熱的氣息更是在她敏感的頸部飄蕩不去，莫小米倒抽了一口涼氣，身體也不易察覺的微顫了一下。

　　「你……胡說八道！」

　　「到底是不是胡說八道，你的身體才更有發言權吧？」

　　他的雙臂抱緊她，結實的手臂肌肉與胸膛彷彿要掙脫皮衣的束縛，雄性的力量就要破閘而出。

　　莫小米被擠壓在他的胸前，古龍水夾雜著男性的體香撲鼻而來，讓她頭暈目眩，喉嚨也忍不住一陣陣的發乾。

　　和殷塵交往的時候，也曾擁抱親吻過，畢竟她不是什麼禁慾的修女，可是卻從來沒有這種強烈的感覺，強烈到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這個男人身上有著太過濃重的壓迫感，有著太過撩撥人心的性感魅力。

　　簡忍用眼光掠過她的全身，泛著紅霞的小臉、波光瀲艷的眼睛、起伏不定的酥胸、纖細的腰身、顫抖的雙腿，無不昭示著她亦被他所蠱惑。

　　「你現在真美，美得讓我想扒光你的衣服，狠狠親吻你身上的每一處，用我的手搓揉你的肌膚直到它腫得發痛，讓你的每一寸肌膚都充滿飢渴。」

　　「住口！你這個混蛋……唔……」莫小米羞得臉頰發燙，一向教養良好的她哪裡聽過這麼粗俗的語言，只想找膠帶把這個男人的嘴巴貼上。

　　簡忍的大手緊緊勒住她的纖腰，另一隻手則在她的後背與臀部上下摩挲，粗糙的手感讓莫小米渾身如觸電般戰慄不停。

　　「寶貝甜心，我想就這樣一直撫摸你，一直撫摸，一直撫摸……直到你哭泣著求我進入你的體內為止。」不知死活的男人繼續著令人耳紅心跳的低俗挑逗，一邊用手緊緊卡住莫小米的身體，讓她感覺到自己債張的慾望，一邊用嘴唇輕咬著她敏感的頸項，感受著她壓抑的呻吟喘息。

　　「混……混蛋……」意識到情況不妙，莫小米使勁掙扎著，奈何力不如人，彼此的身體摩擦反而更加撩撥了男人的慾望，讓他的那兒越發興奮起來。

　　她的反抗反而增強了男人的征服欲，簡忍低頭用力壓上了她的唇，芬芳的甘甜氣息瞬間包圍了他，彷彿催情劑般讓他更加瘋狂。

　　「不……要……」被強力的需索著，莫小米被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巨大熱量與性的慾望包圍，在即將被淹沒的慾望之海中她奮起最後的力量，狠狠向著他探入自己口腔深處的舌頭咬下。

　　「哈、哈、哈……好痛！好痛！你這個……哈啊……痛痛痛！」激烈的疼痛讓簡忍迅速後退。

　　莫小米乘機跑進自己的臥室，從裡面把門鎖死，身體慢慢滑坐到地板上，整個人依然在顫抖著，雙手捧住自己的臉，熱度滾燙得嚇人。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剛剛那一瞬，她竟然……她竟然想著乾脆沉淪在他的懷抱裡算了？想讓他狠狠地擁抱自己？就算疼痛也無所謂……

　　她的腦袋一定是壞掉了，所以才會產生那種瘋狂念頭。

　　這怎麼可以，這怎麼可以，你和他絕對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哪！

　　莫小米，你不要犯傻了！

　　　　

　　簡忍頹喪地坐到沙發上，大手抱住自己的頭，苦笑不已。

　　真是夠了，他忍耐到今天已經到達極限了。

　　以前看上的女人，哪個不是勾勾手指就會上他的床？偏偏就這個莫小米難搞，但也偏偏就是這樣的她讓他興奮萬分。

　　剛才吸吮著她的唇瓣，感受著她纖細的腰肢，他瘋狂地想進入她的身體最深處，瘋狂地想把她佔為已有，想把她揉進自己身體內的強烈渴望幾乎把他逼瘋，差點就想用強的。

　　唉……

　　他從來沒有這樣追求過一個女人，也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心情，這是愛情嗎？

　　想不到素有「千人斬」之稱的他也會有吃鱉的一天呢。

　　所以，他更加不能放開她。

　　她是特殊的。

　　從見到她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她和其他女人相比，是完全特殊的存在。

第四章

　　「你……為什麼要纏著我？」

　　良久之後，莫小米才隔著門幽幽地問。

　　「我喜歡你啊。」

　　「為什麼會喜歡我？我們以前認識嗎？」莫小米始終搞不懂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的熱情讓她昏頭轉向。

　　「我對你是一見鍾情，是不是很浪漫？這大概就是姻緣天注定吧，只要看了對方一眼，就立刻在心裡想，啊，她就是我這輩子要找的人。所以我當時就決定了，我要你！莫小米。」　　　

　　「白癡。」莫小米忍不住把自己的臉埋進膝蓋之中，偷偷笑起來。

　　什麼「一見鍾情」，什麼「姻緣天注定」，就連現在的國中女生都知道這是騙人的玩意，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還正正經經地說出口。

　　不過，還真像是他的作風。

　　「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對你有什麼感覺，我……大概不相信一見鍾情吧。」莫小米把下巴放到膝蓋上，雙手抱住小腿，喃喃地說：「我想我永遠無法像你那樣輕易就會愛上一個人，所以也無法一下子就忘掉一個人，我……可能還在愛著殷塵。」

　　「笨蛋，你沒有看到他的緋聞滿天飛嗎？」

　　「那些八卦是不能當真的。」莫小米立即反駁，「殷塵剛入行的時候就對我說，有時候為了飆升人氣，藝人也會專門製造點小緋聞，反正只要製造點噱頭，讓觀眾對他們有個印象，他們就算成功了一半。對於藝人來說，最大的恐懼不是無傷大雅的緋聞，而是默默無聞，被人群遣忘。」

　　「這個你也信？」簡忍嗤之以鼻。

　　在酒吧見到殷塵的第一眼，簡忍就知道他是個花到骨頭裡的風流男人，是絕對不值得莫小米這種傻女人托付終身的。

　　「莫小米。」

　　「嗯？」

　　「你出來一下。」

　　「我才不要咧。」

　　「我不會用強的啦。真是的。」

　　「不要。」

　　「你真的不出來？我踹門了喔！」

　　「你敢……啊，」莫小米感覺後背「砰」的一震，急忙跳起來，猛然拉開門，變身噴火的酷斯拉，「簡忍！你想怎樣？」

　　簡忍卻事不關己般的邪邪一笑，伸手把她拽入自己懷中，抓起她的左手，捏住她的中指，一個大得囂張的鑽戒就套進她的手指中。

　　「是TiffanY的鑽戒喔。」簡忍獻寶似地抬起自己的左手，中指上有同樣的一枚戒指，「很難找到兩個款式一樣的戒指耶，你的比我的要小一點。」

　　白癡！男女戒指款式有別好不好？

　　莫小米瞪了他一眼，可當她轉眼看到自己手上的超級大鑽石，再次處於震驚無法回魂狀態。

　　這個男人……這麼有錢嗎？

　　「為什麼……要送我？」雖然震驚，可每個女人收到這樣的戒指都會感到榮耀吧？

　　「這樣就等於宣告天下，你是我的人了，已經被我預定，外人勿近！」簡忍笑得深沉。

　　莫小米一陣昏眩無力，「可是也沒必要買這麼大的吧？」

　　「你不覺得這樣很炫嗎？」

　　天底下大概只有你才會這麼覺得！

　　莫小米想把戒指取下來，卻被簡忍制止，他的眼神如看守獵物的野獸一般危險，「你要做什麼？」

　　「摘下來。雖然我很感動，可是我不能收。」

　　「不准還給我。」

　　「你講不講理啊？」

　　「在你決定到底要嫁給我，或者和我絕交之前，這個戒指絕對不許摘下來。」簡忍堅定決絕地說。

　　「你……是在向我求婚嗎？」莫小米更加震驚。

　　「說你笨就是笨，我已經求了很多次好不好？」簡忍敲她的腦袋。

　　有嗎？她只聽到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他的女人。

　　「不管怎麼說，戒指不許拿下來，不然我會讓你好看！」

　　又威脅人！

　　「好啦，小甜心，或者你想單獨待一會兒，我今夜就不陪你了，晚安。一定要多想我的好喔，希望明天就能聽到你願意嫁給我的回答。」簡忍低頭在她唇上輕啄了一記，轉身離開。

　　門被關上，發出一聲巨響，莫小米呆呆地站在客廳中央，呆呆地看著手指上的戒指，呆呆地想著那個不可思議的男人。

　　她已經被人預定了？

　　可是為什麼沒有人問問她的意見哩？

　　　　　　　

　　「大哥，你今天要用藍寶堅尼那輛車？」

　　寬敞明亮的高檔辦公室裡，一個瘦削但看起來格外精明伶俐的男子恭謹地站在辦公桌前，詢問著那個正專心看著資料的男人。

　　只要離開辦公室，簡忍就會變得桀騖不馴、性感野蠻，好像目不識丁的粗魯野漢一樣；但是只有他的屬下最清楚，工作中的老大絕對嚴肅謹慎，那是世人所不瞭解的另一個簡忍。

　　不過說真的，老大認真工作的模樣還真是帥啊！

　　忠心耿耿的屬下用崇拜又讀歎的目光看著自己心目中的偶像。

　　「嗯，按照我所說的裝飾好。」

　　「呃……可是……真的要那樣裝飾嗎？」忠心屬下有些不解，老大這次的要求實在古怪。

　　「廢話那麼多幹嘛？讓你幹活就去幹。」

　　「是。那個……大哥，胡小姐！！」

　　「別理她。」

　　「是。」

　　「對了，小裘，你一定要把車子弄得漂漂亮亮。」頭髮很短，臉龐堅毅而英俊的男人吩咐道。

　　「是。大哥，你就儘管放心好了。」小裘喜孜孜地轉身出去了。

　　能替老大辦事是他的榮幸，他相信自己已經距離大哥心腹地位越來越近了。

　　級別高低無所謂，受到老大的青睞才是令他最興奮的事啊。

　　　　　　

　　小裘從辦公室出來，看到剛才騷擾他的女人還站在門口，不由得無奈歎息，「胡小姐，現在是上班時間，老大是不會見你的。」

　　「上班時間？」胡千慧撇了撇紅艷的嘴唇，「簡忍也會上班？別說這種無聊的笑話了，他哪次不是在上班時間找女人鬼混？」

　　小裘學她的樣子也撇撇嘴。鬼混？只有你這種真正鬼混的女人才會以為老大在鬼混。

　　在老大看似漫不經心的外表下，其實比誰都要努力勤奮，所以他們這些原本在暗黑街道上求生存的小混混，才能擁有這樣豪華的辦公大樓，才能有一份體面的職業。

　　原本他們經營地下錢莊，過著打打殺殺、刀口舔血的日子，是在老大的領導下，才成立了正規的保全公司，後來又跨足房地產生意，事業越做越大，甚至還加入了黑道中的「海外聯盟」，更加讓人不敢輕易招惹他們。

　　有錢有勢又有地位，他們現在可是站立在太陽底下，堂堂正正依法納稅的「好公民」喔！

　　反觀胡千慧的老爹，還在玩地下錢莊，甚至還沾染毒品買賣，遲早會玩完。

　　「不管，你幫我去通報一聲，我一定要見到他。」胡千慧抓住小裘不放。

　　小裘皺了皺眉，「我剛才已經通報了，老大不見你，我有什麼辦法？」

　　「小裘，你是不是不想在道上混了？」胡千慧揪住小裘的領帶，咬牙切齒地威脅道。

　　小裘平靜地把她的手擋開，「胡小姐，真不好意思，我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忙，再見囉。」

　　「混蛋！你這個兔崽子，以後我會讓你好看！」胡千慧憤恨地跺了一腳，乾脆自己直接去敲門，「簡忍，我一定要見你。要不然我就把這裡給炸掉。」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簡忍無奈的打開門，高大的身體卻堵住了門口，手臂架在門框上，挑高眉毛不耐地看著她，「兩分鐘，把你想說的話說完立即走。」

　　胡千慧卻不理他，直接撲進他的懷裡，雙臂緊緊摟住他柔韌的腰，貪婪地吸吮著他身上迷人的男子氣息，「阿忍阿忍阿忍，我想你快想瘋了。」她抬起右腿，故意摩挲著他的大腿根部，挑逗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你有沒有想我啊？我想你想得晚上都睡不著耶。」

　　簡忍的臉色越發難看，如果不是看在她老爹的面子上，他會直接把她從十二樓丟下去。

　　「還有六十五秒。」

　　「阿忍……」胡千慧用大胸脯在他的衣服上揉來揉去，聲音更加嬌嗲，也不管這是走廊地帶，隨時會被別人看見，「不要這麼無情嘛。自從和你上過床之後，我才知道別的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只有你才是我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神耶，沒有你我會死的。」

　　「那你去死好了。」

　　「臭阿忍，你就喜歡故意刺激我是不是？可是我卻因此更喜歡你了呢。」胡千慧踮起腳尖想吻他，奈何他的身材太高，他不低身俯就，她就根本親不著，「阿忍，今天晚上到我那裡去吧，我準備了新鮮又刺激的好東西喔。」

　　「沒興趣。」他才沒有那種玩SM的變態興趣，一把推開她，「胡千慧，我們之間只是一夜情，OK？」

　　「人家不要嘛，人家要千夜情萬夜情，要夜夜夜夜都和你在一起，那樣我才能夠happy。阿忍，不會再有人像我這麼愛你了。」

　　你只是愛我的身體吧？

　　簡忍不屑一顧，「兩分鐘時間已到．請回吧。」

　　「簡忍！你別給臉不要臉！」見他要關門，胡千慧終於發飆，以前都是男人圍繞著她轉，她哪裡這樣放低姿態追求過一個男人？「別以為我胡千慧是好惹的，玩過一次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嗎？沒那麼便宜的事！」

　　簡忍笑起來，雙臂交抱，「你想怎樣？」

　　「和我在一起，三天一次。」她已經放低要求了，本來還想一天三次的說！

　　簡忍冷笑。

　　「那……一星期一次好了。」她其實也不敢和簡忍硬碰硬。

　　簡忍繼續冷笑。

　　「那……大不了兩個星期一次……啊……一月一次，最低限度了！」

　　「來人，把這個性飢渴的瘋女人送進精神病院去。」

　　簡忍按了一下手機，立即幾個黑衣男子從神秘角落現身，架起胡千慧就往外走。

　　「簡忍，你這個混蛋！混蛋！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別人？是不是因為莫小米那個臭女人？我不會就此罷休的！絕不罷休……絕不……唔……」

　　關上門，簡忍再次冷笑，原本經常浮現在他臉上的微笑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冷酷決絕的神情。

　　這樣的他，宛如地獄撒旦。

　　對所愛的人有多熱誠，對不愛的人就有多無情，他就是這樣極端的男人。

　　　　　

　　「莫助理，你的戒指好漂亮啊。」

　　莫小米正埋頭整理令人頭昏腦脹的資料，意外聽到陳姿君讚歎的聲音，驚嚇地猛然抬起頭來。

　　陳姿君抱臂站在她的辦公桌前，右手拿著一疊資料，想必是打算給莫小米處理的。此時她的眼睛卻專注地盯著莫小米的左手，像貓兒發現魚一樣，死盯著那枚大到囂張的鑽戒。

　　使用Tiffany鑲嵌法將鑽石遠離環戒，顯露更大部分鑽石，讓它更璀璨，也讓象徵愛情堅貞的鑽石更閃耀，這是Tiffany最經典的鑽飾珠寶之一　。

　　Tiffany鑽戒，普天下女子無不想擁有的首飾，現在居然戴在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的小助理乎上，而且還是大到囂張的鑽石，全台灣恐怕也找不到幾顆，嗯……哼哼！

　　「啊，這個……」莫小米有點窘迫地把左手藏到身後，尷尬地笑了笑，她也不想這麼丟臉地戴著這個鑽戒，可是一想到簡忍危險的眼神，原本把戒指摘下來的她，最後又不甘心地重新戴上。

　　她莫小米長這麼大沒有怕過任何人，可是簡忍……呃，本能告訴她，這樣危險如野獸的男人，是不能以人之常情來衡量的，萬一稍不如他意，他真的會殺了自己也說不定。

　　「恭喜，莫助理已經名花有主了。」陳姿君的表情非常微妙，不知道是羨慕，是嫉妒，還是終於放下一顆心，鬆了一口氣。

　　「啊……這個……呵呵……」莫小米聽其他同事說過，陳姿君懷疑她和副總有染，所以才特別敵視她。雖然她們的副總經理是吳氏企業的小開，更是未來的董事長，長相也算端正，但莫小米可以對任何神靈發誓，她和他絕沒有任何男女關係。

　　「還沒有確定呢。」想起簡忍邪邪壞壞的笑，莫小米的臉微紅。

　　「沒確定？」陳姿君詫異，「沒確定就已經戴上了戒指？」

　　「啊……這個……算是吧。」莫小米不想和她講自己的私事。

　　「這是營業部和公關部送過來的年底總結，你先整理好，再給我看。」陳姿君把資料交給她，對著她曖昧一笑，「莫助理，你就要好事成雙了。」

　　嗯？什麼意思？什麼好事？怎麼成雙？莫小米滿頭霧水。

　　陳姿君卻沒有挑明，轉身離開。

　　抱著厚厚的一疊資料，莫小米歎了口氣，她討厭年底，討厭總結，討厭忙得昏天暗地。

　　可惜，她只是個小職員，就算再討厭也要工作。

　　忙裡偷閒，準備喝杯咖啡的時候，電話又響起來。

　　「你好，吳氏企業副總辦公室，請問找哪位？」莫小米職業性的說。

　　「是我。」

　　不是很清晰的咬字，獨特的男中音，讓莫小米的手一抖，一顆心幾乎得要跳出胸口，她咬了咬唇，「對不起，現在是工作時間，請不要打私人電話。」

　　「等等！小米，之前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你給我打過電話嗎？殷先生！」莫小米不覺加大了音量。

　　「我……昨晚一直在call你啊。」

　　厚！只有昨晚找不到她，就在她工作時間打電話來質問，那麼她給他打了半年多的電話沒有人接，又找誰去抱怨？

　　「對不起，我很忙，如果沒有什麼事，我要掛電話了。」莫小米努力吸一口氣，試圖平息激動的情緒。

　　「小米，今晚一起吃頓飯吧。」

　　莫小米皺緊了眉頭。

　　如果殷塵在以前這樣主動邀約她，她一定會興奮的大叫大跳，可是現在……為什麼連一點點期待的感覺都沒有了？

　　午後的斜陽照射進辦公室，在她的戒指上留下跳躍的光芒，璀璨奪目的鑽石閃爍著迷離的光線，讓她有些精神恍惚。

　　這樣就等於宣告天下，你是我的人了，已經被我預定，外人勿近！

　　你是我的人了，已經被我預定，外人勿近！

　　已經被我預定，外人勿近！

　　外人勿近……

　　「小米？小米？」

　　莫小米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該死，怎麼會想起簡忍那隻野獸？殷塵才是她的男朋友，已經交往了六年啊。

　　「好吧，今天晚上空手道館見。」

　　好久沒有活動一下身體了，所以最近才心浮氣躁吧。

　　「道館？好吧，不見不散。」

　　剛放下話筒，結果下一個催命人又打來。

　　「小米，今天下班之後回家來。」莫媽媽難得有這麼嚴肅的口氣。

　　「媽，怎麼了？」莫小米開始覺得自己的日子真難熬。

　　「回來再好好談，就這樣。」

　　咦？媽媽又要搞什麼鬼？

　　放下話筒，不意外地再次看到陳姿君刁難的目光，莫小米吐了一下舌頭。

　　真要命，有這位女王隨時監視，即使她不被辭退，恐怕自己也會先受不了壓力而遞交辭呈吧？

　　唉，難道是因為她今年年初一摸了掃帚，所以就注定了流年不利嗎？

第五章

　　下班之後，莫小米依然在辦公室東摸西摸。

　　她不想去赴那個所謂的道館之約，還在做著垂死掙扎，能拖一秒是一秒。

　　「小米，快下來呀，有好東西喲！」董事長辦公室的劉秘書大叫著跑進她的辦公室，「你幹嘛還不走？那麼好的東西還不快收？」

　　「什麼啊？」莫小米大惑不解。

　　「哎呀，看來你還不知道，快來、快來！真是的，老闆沒要求加什麼班啊？又不會多加幾毛錢。」劉秘書是和莫小米同期進入吳氏企業的，因為被分配在不同的辦公室，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所以關係還算不錯。

　　莫小米草草收拾好資料，把抽屜鎖好，拿起包包，被劉秘書拉到電梯裡，劉秘書清秀的小臉興奮得像嗑了藥，眼睛更是明亮得像漫畫中的大眼睛少女。

　　等下了樓，看到停在辦公大樓前的車子，莫小米才真的傻眼了。

　　好多好多的玫瑰花！

　　玫瑰花叢下面是藍得能映出人影的藍寶堅尼跑車，車前蓋、車頂、車後蓋全部被火紅的玫瑰所覆蓋，密密麻麻，好像燃燒的一團烈火。

　　藍色海洋上面的紅色火焰，極端對比的色澤，極端拉風的造型。

　　這還罷了，最炫的是在玫瑰花叢中央，有著一雙真正的水晶鞋，流線的設計，纖巧別緻的造型，漂亮而迷人。

　　上帝！這是什麼跟什麼？

　　如果藍寶堅尼跑車再換成南瓜馬車，莫小米一定以為自己來到了童話世界。

　　「嗨！寶貝甜心。」車門打開，個子高大壯碩到囂張的男人邪笑著走出來，身子斜斜靠在車門上，擺了個自認很酷的姿勢。「這是我精心送你的禮物，開心嗎？是按照你那雙白色高跟鞋做的喔．」

　　四周圍著玫瑰花車的公司員工發出「喔」的聲音，目光同時從車子轉到莫小米的身上。

　　「小米小米小米！哦，天哪，我快要昏倒了，這真是太浪漫了，而且王子好酷好帥好性感啊！」劉秘書抓著莫小米的手，激動地圍著她轉來轉去，低聲叫個不停。

　　今天的簡忍顯然是經過了精心打扮，外穿一件黑色長風衣，裡面套上暗紫色羊毛衫，V字領露出了性感的鎖骨和胸前的一小部分肌膚。他的下身是黑色長褲，鼻樑上架了副墨鏡。

　　「好酷！」

　　「好帥！」

　　「好有型哦！」

　　正巧是下班時間，這棟十二層的辦公大樓裡面的職員紛紛出來，看到這樣精采的一幕都湊了過來，女性員工更是緊盯著簡忍不放，好像他是一頭美味可口的獵物。

　　莫小米快步走到簡忍身邊，壓低聲音責問：「你搞什麼鬼？」

　　「哎呀呀，親愛的，我是為了追求你啊，為了讓你愛上我，我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辭。」

　　「見鬼……喂！」

　　簡忍摘下墨鏡，目光深邃地盯著她，單腿跪地，握住她纖細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唇畔，「親愛的莫小姐，請你嫁給我好嗎？」

　　「答應他！答應他！」

　　「快答應啊！多好的男人喔！」

　　「好浪漫呀！啊……我要受不了了！」

　　周圍的人群開始歡呼鼓噪，有些男員工甚至吹口哨，在乏味單調的一天工作之後，免費看到比八點檔更精采的戲碼，真是讓人興奮。

　　莫小米實在很想抬腳踢在他那張欠扁的臉上，他哪根筋不對了，跑到這裡來耍寶？

　　「甜心？達令？寶貝兒……答應我好嗎？」簡忍甜蜜地呼喚著心目中的女神。

　　「你給我閉嘴啦！」莫小米終於忍無可忍地一腳踹飛他，引來週遭一陣欷吁不滿聲。

　　「喔呵呵，我的寶貝兒害羞了，真是對不起各位，今天的免費精采鏡頭奉送到此為止。接下來該是我們的兩人世界時間了．謝謝你們的合作。再見！再見！」

　　邊向四周的人說著冠冕堂皇的客氣話，簡忍邊拎起要逃跑的莫小米，把她塞進藍寶堅尼跑車裡，自己也跟著進去，還依依不捨地和眾人揮手道別。

　　「喂！你在發什麼神經？不想讓我在這裡工作了嗎？明天我哪裡還有臉來上班？」莫小米拿起包包砸著身邊可惡的男人。

　　「呵呵呵……他們羨慕你還來不及，怎麼會不要你上班？」簡忍覺得她的思維真夠古怪，「我可是挖空心思，租了一拖拉庫的言情小說拿回家研究，才得出這樣的浪漫情節的耶，你就不能做出和女主角一樣感動的表情嗎？」

　　租了一大車的言情小說？還把小說裡面誇張的求愛方式用到現實生活中來？

　　呃……該說他愚蠢，還是無可救藥呢？

　　莫小米受不了地抱著腦袋呻吟不已，她是倒了幾輩子的楣，才被這個男人給纏上？

　　「你有沒有腦子？你簡直是光長身體不長腦袋的超級大笨蛋。世上怎麼會有你這種人？」

　　「喂？我是很認真的，難道我做的不對嗎？」簡忍還以為會看到她感動流淚的樣子，為什麼她看起來更加不高興了？

　　她不是應該嬌滴滴地喊著：「親愛的忍，你真是對我太好了，我好感動好感動好感動……我一定會嫁給你，就讓我們小手挽小手，一起開啟那幸福之門吧！」然後一邊抹著眼淚投進他的懷抱裡嗎？

　　真是浪費了他扮豬頭討佳人歡喜的大犧牲！

　　莫小米呻吟著捶了他一拳，「真受夠你了，真正的愛情不是這種浮誇的表面工夫好不好？而是……唉，跟你說也是對牛彈琴。算了，把我送到前面的空手道館，我有事。」

　　「咦？」簡忍更加吃驚，「小米米，咱們還沒有吃浪漫晚餐耶。」

　　「是那種點燃蠟燭，有人在旁邊拉小提琴的晚餐嗎？」

　　「是啊、是啊！你怎麼會猜到？」

　　「你這種爛伎倆，還想追女人，你真該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笨！女人需要的愛情是堅實的臂彎、溫暖的胸膛、安心的感覺好不好？你這個樣子，擺明只是花花公子，而且還是那種不入流的。」

　　「我哪裡是花花公子了？我從來沒有追求過女人。」簡忍看向她，伸出長臂把她攬入自己的鑲抱，「哪，堅實的臂彎給你，溫暖的胸膛也給你，安心的感覺……你能感覺得到嗎？」

　　「你……」莫小米啞然。這個笨蛋，難道只會理解字面意思？可是看著他認真的模樣，心窩卻驀然一暖。

　　「不要去道館，一起去吃飯吧。」簡忍低頭問她，緩緩停下了車子。

　　「我有重要的事，不能缺席。」是的，今天要和殷塵攤牌，不能再造樣不上不下地吊著。

　　「那我陪你一起去。」簡忍雀躍地提議。

　　「不，我想自己一個人。」

　　簡忍的表情變得黯淡，但最後還是慢慢鬆開了手臂，「好吧。我說過不會逼你。」

　　莫小米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放棄。

　　有時候，她真的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我愛你，所以在你確定你的心意之前，我會隨便你。」

　　低沉的，沙啞的，磁性的嗓音，說出那麼無奈的「隨便你」三個字，讓莫小米也忍不住傷感起來。

　　「我……等我想清楚了，會主動聯繫你。相信我，我不會把這個問題拖很久。」莫小米下了車子，又回頭對他說。

　　「好。」

　　他們都不是那種拖拖拉拉糾纏不清的人，一旦認定自己的感情，就會全心全意的投進去。

　　簡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莫小米看著自己的眼神裡，絕對有愛情。

　　雖然這個後知後覺的小女人還死不承認。

　　　　

　　殷塵還沒有來。

　　莫小米輕吁了口氣，決心等下去，因為她早就習慣他這種遲到的個性了。

　　她把手指上的戒指摘下來，放到包包裡，換好練功服，和熟悉的隊友笑著打招呼，然後開始熱身。

　　半小時後，她已經累出了滿身汗，殷塵還是沒有來。

　　「小米，怎麼了？今天心不在焉的。」和她對打的隊友關心地扶起摔在地上的莫小米。

　　「沒事。」莫小米搖了搖頭，擦擦額頭的汗水，擺好架式，「接著來！」

　　莫小米是從小就習武，身為醫生的父親特別注重養生之道，從小教導自己的孩子鍛煉身體，不過父親教給他們的是中國的傳統養身術——太極拳。

　　練習太極拳需要極大的耐性，緩慢的動作，加上對於小孩子來說難以理解的口訣，都讓莫小米對太極拳沒有多大好感。

　　活潑好動的她比較喜歡那種打起來虎虎生風的拳術，於是她就開始學習跆拳道和空手道，這個習慣一直堅持到現在。

　　因為習武，也養成了她好打抱不平的俠義心腸，常常路見不平伸手相助，雖然經常做了好事得不到好報，還常收到人質疑的眼神，但莫小米依然堅持著自己的理念：做人處事要對得住自己的良心。

　　「小米，外面有人找你。」館長老爹用他的大嗓門對著練功場內的莫小米大喊。

　　「誰啊？」

　　「是個戴著墨鏡的傢伙。」館長老爹拍了一下走過來的莫小米，「應該是個英俊的傢伙吧，咱們的小米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囉。」

　　「是呀，到時候老爹一定要送我一份大禮。」莫小米笑嘻嘻地回他一句，猜測站在門口的應該就是殷塵。

　　取過自己的毛巾，擦著臉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莫小米胡亂套上鞋跑出來，果然看到一身可疑裝扮的殷塵。

　　他穿了厚外套，鬆鬆垮垮的牛仔褲，頭上卻戴著網球帽，鼻樑上還架著足以遮蔽半張臉的墨鏡。就算是明星上街需要易裝，殷塵的品味也太糟糕了吧？

　　「嗨！」莫小米打了聲招呼，「要不要進來活動一下身體？」

　　在殷塵步入演藝圈之前，他和她經常一起來這裡鍛煉，而且還是館長老爹都極為寵愛的弟子。

　　可是看看現在呢？館長老爹都認不出殷塵這位大明星了。

　　「不要了，我還有事需要趕著回去，去喝杯咖啡吧？」殷塵壓低聲音說。

　　莫小米皺了皺眉，她討厭這種作賊一般的感覺，卻還是答應了一聲，「好，我去換衣服。」

　　草草沖了個戰鬥澡，迅速換好衣服，莫小米衝了出來。

　　「走吧。」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默。

　　「怎麼穿這麼奇怪？」莫小米試圖找話題。

　　「剛上完通告，和別人換了身衣服就跑出來了。」

　　殷塵伸出手，想拉住莫小米，莫小米卻猶疑了一下，把手藏到身後。

　　殷塵歎了口氣，「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莫小米不解。

　　「我沒有時間陪你，見一次面也這麼匆匆忙忙的。」

　　莫小米笑了笑，隨手指著前面的咖啡館，「去那裡吧，我還沒吃晚飯，順便要一客蛋糕。你吃了嗎？」

　　「吃了便當。」做明星也不總是吃香喝辣的，大部分時間反而無法像正常人一般按時進餐。

　　殷塵跟著莫小米走進店內，點了兩杯咖啡，要了一份巧克力蛋糕。

　　莫小米在咖啡裡加入了糖和牛奶，攪拌均勻。

　　殷塵奇怪地看著她，「你以前不是只喝黑咖啡嗎？」

　　「很早就換口味了，黑咖啡太苦。」莫小米端起杯子，吹了吹四散的熱氣，滿足地小小啜了一口。

　　殷塵詫異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咖啡。是嗎？她已經不喜歡黑咖啡了？

　　「或者，黑咖啡就像青春時期的口味吧，有加了糖和牛奶的咖啡永遠無法企及的濃郁香味。」莫小米淡淡地說著，繼續攪拌咖啡，「可是年齡大了，就會慢慢開始貪圖享受，喜歡加糖和牛奶了。」

　　「你是說，你已經變了嗎？」殷塵的手緊緊捏住杯子，曾讓萬千少女著迷的劍眉皺成了一團。

　　「你覺得我們還在戀愛嗎？」莫小米直視著他的雙眼，可惜，即使在店裡面他依然戴著墨鏡，她再也看不到他的心靈之窗了。

　　他們之間，已經多了一層墨鏡的隔閡。

　　他們之間，已經產生了咖啡加糖和牛奶的改變。

　　再也不是少年時期純純的愛了吧？

　　「我的心底只有你，從來沒變過。」

　　「只是心裡又加了許多其他女人，不是嗎？」

　　「那是八卦雜誌胡亂報導！」

　　「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幾分真幾分假，你比我更清楚吧？」

　　「小米，演藝圈就是這樣子，有時候必須逢場作戲，否則我怎麼可能迅速走紅？除了自己的努力之外，還必須抓住機會！那麼多的人等待著成名，可是真正成名的又有幾個？」殷塵激動地辯白。

　　「你想對我訴苦水嗎？」莫小米身體後傾，兩人之間的距離更擴大了。

　　「你就是這樣！永遠都是這副高高在上的死樣子！你出身富裕家庭，怎麼知道我三餐無以為繼的痛苦？怎麼可以理解我被你媽媽罵是窮要飯的痛苦？我拚死拚活成名還不是想多賺些錢？沒有錢，我怎麼能娶你？」

　　「那你現在成名了，有錢了，還會娶我嗎？」莫小米瞇著眼睛問。

　　如果是其他女生，或許會被他憂鬱的表情所感動，可是她不會，因為他已經用這樣演戲的表情與演戲的口吻對她許下過太多的諾言，說過太多動聽的話語。

　　可是語言再美，終究是空談。

　　殷塵渾身一僵，慢慢低下頭，手指在桌面交握，「再給我些時間，我剛剛成名，錢還不多，我還想……」

　　「還要我等多久？第一次說是一年，只要有飯吃我們就同居，結果呢？第二次說兩年，第三次說三年，一晃六年過去了，結果呢？」莫小米也激動起來。

　　「小米，兩個人相愛不一定非要結婚不可……」

　　「是嗎？那真可惜，我偏偏是那種死心眼的女人，我認為如果兩個人相愛，就一定要結婚死守一輩子。」莫小米歎了口氣，心也徹底冰涼丁。

　　「再給我五年，只要五年就夠了，五年後我一定娶你，」看到她眼中的光澤完全黯淡，殷塵忽然心慌起來，急忙抓住她的手祈求。

　　「以前你也這麼對我說。」莫小米把手從他的手中抽出來，「五年後呢？你會不會再抓住我的手，哀求我再等你十年？」

　　「小米！我這次是認真的！」

　　「你哪次不是認真的？」

　　「你已經愛上別的人了吧？」殷塵忽然猙獰變色。「那個在酒吧遇到的流氓嗎？」

　　「請你不要出口傷人！」莫小米厲聲喝道。

　　「他到底是誰？」殷塵依然咄咄逼人。

　　呵，我還想問那天在酒吧遇到的女人又是誰呢！她那麼親熱地挽著你，比起來，我和簡忍又算什麼？

　　莫小米從包包裡取出那枚大到囂張的鑽戒，她曾經覺得這樣的戒指很庸俗，現在卻覺得它真是漂亮至極。

　　她把戒指慢慢戴回自己的左手中指，伸到殷塵的面前晃了晃，「漂亮嗎？」

　　殷塵臉色如土，緊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他當初踏入演藝圈，確實是為了多賺些錢，可是當他賺多了錢，卻開始希望多些名氣，有了名氣又希望自己可以成為天王巨星。

　　人的慾望就像無底洞，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漸漸他就忘記了自己的初衷，心中最重要的莫小米反而漸漸模糊不清了。

　　可是他確實依然珍惜那段純真的感情，那好像自己曾經擁有的純真，而不是現在渾身上下的虛華。

　　莫小米就像一個純真的夢，她永遠活得最真實，是他再也無法企及的真實。

　　而身在演藝圈，謊話就是一日三餐，可是他卻不想從這種泥濘裡拔身，因為這裡是那麼的五彩繽紛，令人眼花撩亂。

　　「我們分手吧。」莫小米決絕地說，「我最近一直在思考我們之間的問題，我承認關鍵問題在於我。我不是那種可以在男人背後無私奉獻的女人，我希望自己的幸福可以堂堂正正的擺到陽光下，可以大聲對別人說這個男人是我的，也希望他大聲對別人說莫小米是我的女人，我唯一的女人。」

　　殷塵的臉色更加難看。

　　莫小米慢慢站了起來，「祝你星途光明，『錢』途無限。」

　　　　　　

　　就這樣結束了。

　　真的結束了，整整六年的感情。

　　認識九年，癡愛六年，其實兩人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半年，其餘時間都是漫長的等待再等待。

　　現在，總算結束了，沒有太多的傷感，反而有一種獲得釋放的輕鬆感，真奇怪。

　　還以為自己會痛得死去活來呢，呵呵，想來那種瓊瑤式的感情也不適合自己吧，自己本來就是那種大而化之的粗神經，所以才能忍受得了六年的相思苦，所以即使分手也不怎麼難過。

　　終於獲得解放了，不許哭，不許難過，不許……痛苦。

　　莫小米低著頭走路，淚珠卻一滴一滴落在馬路上。

　　真的結束了，心中的某一部分也徹底死亡，她悄悄把那份不成熟的愛情埋葬了。

　　　　　　　　

　　「叮鈴鈴……」最傳統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心痛到麻木，一個人正在大街上晃蕩不想回家的莫小米從包包裡取出手機，「喂？」

　　「莫姊姊！你快來醫院，簡忍出事了！」電話那端傳來葉小刀驚慌失措的聲音。

　　「什麼？你說什麼？他出什麼事了？」莫小米的心一窒，同時伸手攔了輛計程車，迅速坐進去，報了地名，又著急地聽著葉小刀解釋。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正和簡大哥在一起，突然跑出來幾個黑衣蒙面人，好像拍電影一樣，上來就打，雖然那幾個人幾乎都被簡大哥給打殘廢了，可筒大哥也受傷了，嗚……」說著，小傢伙就哭了起來，「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本來他可以毫髮無傷的逃出去，嗚……」

　　莫小米的一顆心迅速下沉，拿手機的手也顫抖個不停，手心冰冷汗濕，她忍不住怒吼起來，「不要廢話！快說他怎麼樣了？到底怎樣了？」

　　「嗚……我也不知道，流了好多血，嗚……嗚嗚……他都不能走路了，嗚……」葉小刀雖然是個叛逆少年，但自幼家境富裕，哪裡見過這樣的真刀真槍，現在整個人都快嚇呆，聽到莫小米的聲音，立即放聲痛哭。

　　「司機先生，請你開快點。」莫小米一邊催促著司機，一邊安慰那個快嚇傻的小孩，「小刀，別哭，我馬上就趕到了。通知簡忍的家人了嗎？」

　　「我……我不知道……我去問問看……嗚……」葉小刀哭著掛了電話。

　　莫小米緊緊握著手機，身體冰涼。

　　不能死！你這野人千萬不能給我死！

　　你要是死了，那我該怎麼辦？我剛剛才拒絕了另外一個男人啊！

　　所以你不准死！

第六章

　　下車後，因為包包裡沒有零錢，莫小米直接扔給司機一張千元大鈔就跑人，留下司機愕然許久。

　　「莫姊姊！」看到莫小米進來，葉小刀哭泣著迎上去。

　　手術室的紅燈亮著，不知裡面情況如何。

　　莫小米摸了摸葉小刀的頭，皺緊眉頭，「他傷了哪裡？」

　　「我沒有看清楚，嗚……」

　　「在哪裡被人偷襲的？」莫小米追問。

　　「你……你的住處附近。」

　　「啊？」莫小米大驚。

　　「我……我本來放學之後想去找你，正巧遇到簡大哥也去你家。」

　　經過這一番生死相搏，葉小刀已經自動改稱簡忍簡大哥，他沒想到簡忍會救他，畢竟他也算是簡忍的「情敵」。

　　「我就糾纏簡大哥，要和他比武，我說如果我能打贏他，他就要把莫姊姊讓給我……」

　　莫小米敲了他腦袋一下，這個色小鬼胡思亂想什麼呢。

　　「可是我們還沒開始打，就忽然冒出一群黑衣蒙面人，問清楚他是簡忍之後立刻開打，嗚……簡大哥好厲害，如果沒有我，他本來可以輕鬆就戰勝了，可是……嗚……」

　　莫小米摸了摸他的頭，「別哭了，簡大哥好心救你，老天爺就一定不會讓他死的。」

　　「嗯！」葉小刀重重地點頭，「要不然老天爺就太不長眼了。」

　　「大哥！大哥！大哥怎麼樣了？」接到葉小刀的電話，小裘帶著一幫兇神惡煞般的兄弟衝進來，把走道上的護士嚇得差點腿軟跌倒。

　　「你們是？」莫小米警戒地看著眼前瘦削的年輕男子。

　　「你是莫小姐吧？」

　　「我是。」莫小米不知道自己何時這樣鼎鼎大名了。

　　「大嫂！我是小裘，是簡老大的手下，啊……現在應該說是總裁助理。」小裘抓抓頭，有些靦眺地對莫小米彎腰鞠躬。

　　他這一鞠躬帶了頭，後面幾個高頭大馬的男人也跟著彎腰鞠躬，這陣仗不僅嚇著了葉小刀，把莫小米也嚇了一跳。

　　「你們這是幹什麼？快點起來！」莫小米被小裘一聲「大嫂」叫得又羞又窘，心中罵著果然什麼老大帶什麼跟班。

　　「大嫂，第一回見面，本來應該好好辦個儀式的，老大也說要等一個正式的機會把你引薦給大伙，哪裡想到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老大怎樣了？他沒有大礙吧？」小裘又開始緊張。

　　莫小米的臉色也黯淡下來，她也不知道那個囂張跋扈的男人現在到底怎樣了。

　　他一直是那跩、那麼野，實在很難想像他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莫小米用力搖了搖頭，禁止自己胡思亂想。

　　　　

　　「啊！門開了！老大！」看到紅燈熄滅，手術室的門打開，一行人急忙圍了上去。

　　醫生說病人目前在恢復室休息，可以進去看一下。

　　莫小米率先奔到病床旁，那個臉色蒼白的男人看到她眼睛一亮，嘴唇動了動，慢慢抬起右手，做了個勝利手勢。

　　莫小米懸在半空的心終於放下，忍不住抓住他依然囂張的右手，狠狠咬下去，旁邊的人「啊」一聲叫起來。

　　簡忍卻笑了，雖然臉色依然蒼白。

　　「咬死你咬死你咬死你！看你還敢不敢拿生命當兒戲！」明明是她咬人家，最後她卻淚流滿面，抱著男人的右手慟哭起來，「混蛋！明明剛才還又開花車又送水晶鞋的，轉眼卻進了醫院，你以為我的心臟夠強嗎？早晚會被你折騰成心臟病！」

　　反握住她的手，簡忍原本野性的眼眸此時卻柔情似水，那種水不是清淺的溪流，不是奔湧的江河，而是深邃莫測的汪洋一般。深深的深情，比大海還要寬廣深邃的溫柔，他就那樣注視著她，讓她止不住又哭起來。

　　她猛然俯身抱住他，「簡忍，我不許你再有事！你要給我好好活著！你剛給我戴上戒指，要負責一輩子的！」

　　「我記住了。」簡忍在她的耳邊低語。

　　他的聲音很輕，依然有些虛弱，可是莫小米相信他真的記住了，並且會烙印在心上，記一輩子。

　　雖然認識沒多久，她卻堅信自己瞭解這個男子，就像她相信他也理解自己是什麼女人一樣。

　　「嗚……好令人感動的一幕。」小裘頻頻用衣袖擦著眼睛，看到老大那麼幸福的眼神，他真為老大感到開心啊。

　　厲害的老大，瀟灑的老大，狂妄不羈的老大，其實心裡比誰都寂寞，以前的女人只不過是供身體發洩的對象，她們都不能走進老大的內心，分享老大的孤獨寂寞，更無法安慰他。

　　可是莫小米好像不同，老大看她的眼神簡直能夠麻醉整個醫院的病人，好令人感動喔！

　　「是啊，是啊，從來沒見過老大這麼溫柔呢。」其他手下也頻頻擦拭紅紅的眼角。

　　「真好，老大終於嫁出去了。」

　　「笨，是大嫂終於可以娶進門了。」

　　其實他們都是一群熱血沸騰、感情豐富的男兒，很容易被別人對他們的一點點溫柔感動。
　　　
　　「醫生，請等等。」

　　簡忍被推到病房，莫小米急忙回頭追趕已經快要遠去的主治醫師。

　　「簡忍的身體情況如何？有沒有生命危險？」

　　「背上有幾處刀傷，雖然流了不少血，但沒什麼大礙。主要是右大腿骨折，但只要好好配合治療，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他的生命力很旺盛，應該相當快就可以痊癒。」

　　「啊……真是太好了！謝謝你，醫生！」莫小米給醫生深深鞠了個躬，然後才歡天喜地跑回病房。

　　　　　　

　　「哪哪哪，你們說，你們的大嫂漂不漂亮？」已經半坐起來的男人笑咪咪地看著她，大聲質問著手下。

　　「漂亮！」異口同聲的回答。

　　「好不好看？」

　　「好看！」

　　「心腸好不好？」

　　「好！」

　　「夠不夠資格當你們的大嫂？」

　　「夠！」

　　「嗯，以後對待她要像對待我一樣喔。」

　　「是！」　

　　莫小米站在門口渾身不自在，羞得滿臉通紅。

　　這些男人在搞什麼？

　　簡忍的目光緊盯在她身上，明亮亮的，帶著足以融化她的笑意。

　　「莫姊姊，」葉小刀走到莫小米身邊，拉住她的手，「雖然我還是感到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認簡大哥是個好男人，如果你選擇他。我也只好認了。」

　　「小兔崽子，拿開你的鹹豬手。」簡忍看到別人拉住莫小米的白嫩小手，立刻哇哇大叫。

　　葉小刀偏偏抓緊，「偏不！偏不！偏不！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讓自己受傷，不能看緊莫姊姊！」

　　「小混蛋，等我下床收拾你！」簡忍繼續哇哇大叫，身子卻被小裘他們按住。

　　開玩笑，剛手術完畢的人耶，腿上還打著石膏，讓他下床？開玩笑！

　　「小刀，你再認真回想一下，那些人有沒有留下什麼線索？」莫小米依然不死心地追問。

　　她擔心有了這一次，還會有下次，這樣的隱憂必須解決掉。

　　「啊……我想想……他們好像有說……呃什麼司法官的吧？」葉小刀抓著腦袋，困惑地說。

　　莫小米和簡忍的臉色同時一變。

　　「莫小米，你給老老實實地待著，敢給我出去惹事，我就用繩子綁你一輩子！」看清莫小米眼神中閃爍的怒氣，簡忍立即大聲喝道。

　　莫小米慢慢放鬆捏緊的拳頭，走到床前，坐下，握住他的手，「好啦，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做蠢事。」

　　可她心底卻不這麼想，簡忍受傷都是因她而起，她就一定要為他討回公道！

　　別以為她莫小米是女子就好欺負！

　　　　　　　

　　檢察官張英傑的辦公室。

　　「砰」的一聲，辦公室的門被踢開，然後又被反踢上。

　　正在接聽電話的張英傑吃了一驚，剛想發火，扭頭看到面色冷肅的莫小米之後，臉色一變，急匆匆掛了電話，擠出滿臉的笑意，迎上來道：「莫小姐，怎麼這時候……唔！」

　　莫小米等他走近，猛然抬腿踢中他的腹部，張英傑震驚地張大雙眼，本能地出手還擊，右手卻被莫小米一把擒住，借力使力把他的身子順勢往前一帶，腳底下乘機一絆，高大的檢察官便摔了個結結實實的狗吃屎。

　　只有在打架的時候，莫小米才會慶幸自己多少學過一些太極功夫，以柔克剛對於女子來說是非常有用的。

　　也不等他獲得反抗的機會，莫小米又舉腿猛落，一腳踩在他的背骨上，讓他發出沉痛的哀號，她膝蓋扣壓在他的背上，將他的雙手反鎖，冷笑道：「張檢察官，被人毆打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你……這裡可是有錄影監視器的！」手腕關節被緊緊扣住，稍微掙扎就可能脫臼，張英傑疼出了一頭冷汗。

　　「是嗎？」莫小米再次冷笑，在他的關節處更加勒緊，「那真是太好了，不妨讓所有的人都看看張檢察官的英姿吧。」

　　「毆……毆打司法人員，你……會被捕的……」

　　「哦？原來你還知道司法公正啊？那司法人員知法犯法，偷偷指使黑道流氓毆打良民，算不算犯法啊？會不會被捕呢？」莫小米的表情越發冷厲，對著這個道貌岸然的男人發出不齒的冷笑。

　　「你……你有什麼證據？」知道派人偷襲簡忍的事情敗露，張英傑反而有恃無恐起來，他自信事情做得極為隱密乾淨，不可能被人抓到證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的本事很高明嗎？」莫小米冷笑，又狠狠在他的背上踹了一腳。

　　「口說無憑，司法是要講究證據的。」張英傑的冷汗已經滴落在地板上，「你快放了我，我可以放了你，毆打我之事不與你計較，否則……」

　　「否則怎麼樣？」

　　張英傑頭痛起來，他完全被莫小米的媽媽給騙了，以為莫小米像她媽媽那樣是貪圖虛榮、膽小怕事的人，卻沒想到看似嬌小玲瓏，還有著一張娃娃臉的莫小米是這麼難纏

　　的女人，早知道他就絕不會和她相親見面了。

　　因為那天被簡忍羞辱而心有不甘，張英傑就偷偷派人報復，結果反而引火燒身，可惜他看走了眼，一步錯，步步錯。

　　「砰！」

　　兩人正在較勁，門又被撞開，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和兩名檢察員闖進來。

　　「好啊，張英傑，你口口聲聲要娶我，要給我兒子一個合法的身份，結果你卻和別的女人相親廝混，哇……我的命好苦啊！哇啊啊啊……」

　　原本攔阻明顯來鬧事的女人的檢察員，看到房內的場景後驚得目瞪口呆，甚至沒想到上前解救他們的上司。

　　「呵，看來你的麻煩還不少呢。」看到女人來勢洶洶，莫小米主動放開了張英傑，拍拍手，抱臂冷眼旁觀。

　　「蠢材，這裡是檢察署，怎麼可以什麼人都放進來！你們沒長腦子嗎？」張英傑不理那個號啕大哭的女子，大聲訓斥兩名手下，「把這個瘋子給我轟出去！」

　　兩人要把女子架出去，女子猛然舉高懷中的嬰兒，後退兩步，「你們誰敢靠近一步，我就把這個孩子死！」

　　「慢著！」張英傑也嚇白了臉，不管怎麼說，那畢竟是自己的骨肉，「瘋子，你敢胡來，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張英傑，你叫我蘇雨君瘋子？當初你追我的時候叫我什麼？什麼我的小天使小蜜糖小寶貝小心肝，現在呢？你吃到了就開始反悔，居然敢叫我瘋子？張英傑，你這個人面獸心的狗東西，我要登報揭穿你的真面目！白嫖酒家女，然後又始亂終棄，我都有了你的骨肉，你卻還要和別的女人結婚，我……我……我不活了！」

　　邊說邊哭，蘇雨君抱著孩子對著牆壁就要撞去，張英傑急忙想攔住她，伸手去搶孩子，蘇雨君緊抱著不放，兩人展開了爭奪戰，原本嚇得發呆的嬰兒終於「哇」一聲號哭起來。

　　辦公室裡的人都被嬰兒的哭聲驚住，誰也不敢再亂動。

　　「回家去！」張英傑皺著眉，只能採取懷柔政策，勸說情緒激動的蘇雨君。

　　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天知道他觸了什麼霉頭，讓這些冤家一起找上門來。

　　「我不！今天在這個講究司法公正的地方我要討個公道，你一定要給我們母子一個交代，我再也不要做你的地下情婦了！」蘇雨君打定了主意，賴在那裡就是不肯走。

　　張英傑的手指動了動，他已經氣到想掏槍殺了這個女子。

　　蘇雨君看起來年紀不大，有著E罩杯的魔鬼身材，再加上她那張天使面孔，宛若人間尤物，當初張英傑就是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包養了這個酒家女，沒想到卻給自己增添了大麻煩。

　　他從來沒想過娶蘇雨君，為了他的光明前途，他一定要娶一個上流社會的女子，蘇雨君永遠只能藏在黑暗裡。

　　「嘖嘖，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會有一個女人，而一個失敗男人的背後卻往往有兩個女人。」看夠精采戲碼的莫小米搖了搖頭，慢慢走到張英傑的跟前。

　　張英傑警戒地後退，莫小米不屑地一笑。

　　「我只是警告你，檢察總長最討厭的就是私生活糜爛、知法犯法的屬下，要想往上爬，你還是潔身自愛一點。還有，檢察總長下周會到簡忍的家裡作客，你有沒有興趣來喝杯酒啊？」

　　張英傑的臉色蒼白，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簡忍認識檢察總長？他……他到底是何方神聖？不就是一個出身黑道的流氓混混嗎？

　　「連對手的底細都沒有摸清楚就貿然出手，嘖嘖，」莫小米再次搖頭，「你真不是塊成大事的料啊。和你這種人斗也沒什麼勁，好了，我的氣也出了，戲也看夠了，我告辭啦。」

　　莫小米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

　　蘇雨君也呸了他一口，跟在莫小米身後離去。

　　張英傑傻在當場，呆若木雞。

　　　　　　　

　　毫不意外的，在檢察署的大門口看到了等候著的小裘。

　　莫小米無聊地垮下肩膀，「他就這麼信不過我嗎？」

　　「大嫂說哪裡話，大哥還在醫院裡睡覺呢，是我私自跟過來的。因為大嫂今天沒去上班，我擔心……啊，大嫂真的教訓了那個混蛋一頓嗎？」小裘的雙眼熠熠發光，好像看到肉骨頭的小狗一樣。

　　「她很厲害。」蘇雨君走過來，「看起來身子小小的，爆發力真驚人。」

　　「對啊、對啊，我就說大嫂和大哥是絕配！」小裘幾乎要對莫小米頂禮膜拜了。

　　「不要胡說，我還沒答應和簡忍交往呢。」莫小米臉蛋紅紅地鑽進車子。

　　蘇雨君從另外一面坐進去。

　　莫小米狐疑地看了看她，「你？」

　　「我原本就認識簡老大，今天是賣他的面子才過來的。」蘇雨君送她一個甜甜的微笑。

　　「蘇……蘇姊……」小裘拚命地給蘇雨君使眼色。

　　蘇雨君卻故意裝作看不見，敬佩又好奇地看著莫小米說：「簡忍說你一定會忍不下這口氣，跑來教訓張英傑一番，他怕你有個閃失，一大早就急忙打電話給我，要我來幫你。不過你也真夠大膽，竟然直接到檢察署來打人。」

　　「越是這種公開場合，張英傑越不敢使出陰險手段。」莫小米雖然性格衝動，但做事並不是沒有腦子。

　　蘇雨君點了點頭，「對，他就是個該死的偽君子，比真小人還令人厭惡。我總算認清了他的真面目，再也不會和他有什麼瓜葛了。」然後她失落地垂下眼瞼，「不瞞你說，其實我最想得到的男人是簡忍喔。他啊，才是真男人！」

　　莫小米的嘴角忍不住挑起來，聽到別人對簡忍的讚美，她不知為何愉悅萬分。

　　蘇雨君拍著懷中不再哭鬧的嬰兒，歎了口氣，「可惜簡老大看不上我這個風塵女子，他有一次醉酒，說出了他心目中原來一直有個珍愛的女子，他已經足足等待尋找了她十幾年。我想，那個人應該就是你吧。」

　　「十幾年？」莫小米詫異，「那個女孩一定不是我。因為我剛認識他沒有多久。」

　　確切地說，從第一次在大街上高跟鞋差點砸到他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呢。

　　「真的嗎？」蘇雨君也詫異，打量了一番莫小米，「那我也不知道了。」

　　莫小米低下頭，若有所思。

　　原來簡忍心中一直有著別人？而且還深情地思念「她」，尋找「她」好多年……原來他的真命天女不是自己……

　　莫小米的心一陣疼痛。

　　未吃早餐的胃也跟著抽搐疼痛起來，她忍不住按住腹部，把頭抵在車前座的椅背上，苦苦一笑。

　　混蛋！既然如此，幹嘛還要做出那麼多白癡的行為，讓她以為他真的愛上了她？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簡忍，你這個超級王八蛋！

　　　　　　

　　「天哪！我的東西呢？！」

　　為了替簡忍報仇，莫小米特意請了一天假，現在她準備回家稍微休息一下，下午再去醫院看簡忍，結果才打開家門，就被房間裡空蕩蕩的樣子嚇住。

　　她猛然後退一步，看看門牌，是她的家啊！

　　衝進臥室，打開衣櫃，裡面也是空空如也，她的衣服全沒有了，再衝進另外一個小房間，她心愛的電腦也不見了。

　　莫小米又急匆匆跑下樓來，小裘開的BMW還沒有走，看到她下來，他給她一個大大的笑瞼。

　　「大嫂，你的行李被搬到大哥家裡去了，我也才剛知道，真是對不起。」

　　剛才簡忍打電話給他，要他把莫小米帶到他家裡去，他才知道老大又做了先斬後奏的事。

　　「混蛋！他以為他是誰，憑什麼私自搬我的東西，我同意他這麼做了嗎？」莫小米氣得哇哇大叫，抬腳踹了BMW車子一記。

　　「啊哈哈……那個呀……大嫂，大哥也是擔心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危險嘛，和大哥住到一起之後，就不用再擔心了，大哥手下可是有全台北最精良的保全人員喔。」小裘揉著自己的蓬蓬鬈髮陪笑著。

　　大嫂發起火來也相當可怕呢，難怪可以降伏老大。

　　「能夠住進簡忍的家？那可是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事！」蘇雨君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地皺了皺鼻子，「簡老大以前有過許多女人，卻都是在外面草草辦事，從來不許她們踏入他的家門半步，連我也不知道他的家到底什麼樣子呢。」

　　莫小米握了握拳頭，終於又不甘心地坐進車子裡，「去醫院。」

　　有過許多女人？草草辦事？

　　哼！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烏！現在又擅自動她的家，看她不宰了他！

　　「那個……大嫂，大哥已經回家了耶，他討厭在醫院裡養病。」

　　「他哪裡來這麼多臭毛病？」莫小米的火氣越來越大。

　　「呵呵呵……你知道的啦，咱們這樣的人最恨的就是醫院了，一輩子都別進醫院才是最好的。」小裘繼續抓著自己已經不成樣子的頭髮。

　　莫小米哼了一聲，「去他家。」

　　「好！」

　　「我也要去！」蘇雨君舉起手，「好歹我也幫了他的女人一把，怎麼樣也有資格看看他的家吧？」

　　小裘面有難色。

　　莫小米說：「帶她一起去。」

　　她現在非常不想和簡忍單獨相處，有別人在場更好。

第七章

　簡忍的家很大，就像他送給莫小米的鑽石一樣大到囂張。

　　在寸土寸金的天母山腳邊的造棟豪宅，車子不但可以開進庭園，還可以繞著水池轉圈，據小裘說，樓房後面還有一個附加游泳池的後花園呢。

　　住宅的門口有警衛站崗，而且圍牆特別的高，若是攀一般高度的梯子，可能還搭不上圍牆的邊呢。

　　這樣一棟房子，超過上億台幣吧？

　　沒想到簡忍是這種超級有錢人。

　　「哇！簡老大好有錢喔！這樣的房子。讓我好想做這裡的女主人喔！莫小姐，你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蘇雨君吃驚的哇哇大叫。

　　莫小米卻連連搖頭。如果可能，她反而希望簡忍不要這樣有錢，對於中產階級出身的她而言，找個社會地位差不多的男人相愛結婚才是最理想的。

　　因為在莫小米有些古板的腦袋瓜裡，有個被莫媽媽從小教導出來的根深蒂固的偏見，

　　那就是：男人越有錢越壞，越有錢越花心！

　　殷塵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而簡忍一看就是那種非常有女人緣的男人，即使他沒有錢，光是那身體本錢，就足以引誘狂蜂浪蝶紛紛撲向他了。

　　由小裘帶領著，莫小米走進簡忍位於一樓的臥室。

　　她感到有些奇怪，一般人不是會把臥室放在二樓或者三樓嗎？怎麼會選擇一樓呢？

　　屋裡光線很暗，小裘走到窗邊，把落地窗簾拉了起來。

　　「哇！好漂亮！」

　　莫小米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與常見的住家用的落地窗不同，臥室西面的整整一面牆是用一整塊的玻璃裝上去的，而在靠近玻璃窗的一邊鋪著很寬的白色長毛地毯，地毯和玻璃窗外的草地看上去好像連成了一片。

　　莫小米忽然露出孩子氣的笑容，飛快的脫了鞋跑過去，整個身體撲到了玻璃牆壁上，

　　「好漂亮！好漂亮！好像只有電影中才有的美景。」

　　她慢慢地沿著玻璃牆壁滑下來，身體也慢慢地躺下來，長毛地毯柔軟舒適，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照射進來，冬日的陽光溫暖和煦，落在臉上就像情人的親吻。

　　莫小米的手指貼著玻璃窗，似乎可以觸到窗那邊的青草葉子。

　　小裘悄悄地退了出去，把門隨手帶上。

　　「喜歡嗎？」一直注視著她的簡忍半臥在床上，看著她夢幻一般柔和的眼神，露出滿足的微笑。

　　「嗯，很喜歡很喜歡很喜歡……」

　　「喜歡就在這裡住一輩子吧。」

　　莫小米猛然坐起身來，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找簡忍算帳的，「你為什麼私自搬運我的東西？」

　　她嘟起了嘴巴，想做出一個氣憤填膺的表情，可是這個房間太美了，美得讓她深深陶醉其中，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就算是做出了生氣的樣子，眼底和唇角還是含著笑的。

　　簡忍嘖嘖搖了搖頭，「真是無情，我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才讓你住進我的黃金屋，不要以為任何女子都可以進入我的家。」

　　「我才不希罕！」莫小米撇了撇嘴，可是一隻小兔子忽然從草坪那邊跑過來，雪白的長毛讓莫小米看入迷，轉身又趴到玻璃窗上，「哇！好可愛的兔子。」

　　她很容易為外界的一點點美麗而影響，所以她總是很容易感到快樂。

　　「過來！」簡忍開始不滿她的態度。

　　有沒有搞錯？他才是主角，是病人耶！

　　這個跩跩的小女人，進來先著迷於防彈玻璃牆壁就算了，現在連一隻兔子也能吸引她的注意？

　　她的眼裡怎麼可以沒有他？！

　　莫小米嘟起嘴，不甘不願地走到床前，用腳丫踩了踩簡忍露在被子外面沒有受傷的腳，「我警告你，以後不許再做這種不和我商量就擅自行動的事哦！」

　　簡忍卻不理，一把拽過她，她不穩的跌入他的懷裡，她的心一慌，急忙按住床想起來，結果按在了他的胸脯上，他哎喲了一聲，她立即嚇得不敢動了。

　　「有沒有壓痛你？」莫小米擔心地問。

　　簡忍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卻故意裝作很痛的樣子，「是啊，好痛，好痛，好痛。」

　　「我看看，千萬不要壓著傷口啊。」莫小米更加擔憂，伸手扒他的衣服。

　　簡忍微笑著任她「輕薄」。

　　忽然發現他的表情不對，莫小米低頭在他胸口狠狠一咬，「混蛋！又騙我！」

　　簡忍呵呵一笑，大手托起她纖小的臉蛋，注視著她那雙又大又圓的眼睛，臉上戲謔的表情漸漸變得認真。

　　莫小米下意識地舔了舔雙唇，覺得好乾燥。

　　「你看起來很美味，很可口。」可惜那認真不超過兩秒鐘，簡忍又變成了色狼痞子，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印下去。

　　莫小米的拳頭只象徵性地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下，最後卻改為環擁住了他的脖子，任由他的舌頭闖進來捲住自己的，輕輕吮著，細細舔著口腔的每一個角落。

　　她好甜，味道比上一次還好。

　　簡忍越來越沉迷，雙臂勒緊，加深了這個原本帶著試探意味的吻。

　　「唔……」莫小米快喘不過氣了。

　　「小笨蛋，不會用鼻子呼吸嗎？」簡忍略微後退，莫小米的臉色緋紅，比春天的櫻花還嬌嫩誘人，他的喉嚨忽然有些癢，聲音低沉而粗嗄，眼神裡氾濫起濃濃的情慾。

　　「你才笨蛋，誰像你身經百戰！」莫小米氣得咬他，結果又被簡忍乘機用力吸住小舌，麻麻癢癢的感覺從舌尖傳了過來，像電擊一般傳到全身，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行動能力，力氣一下子被抽光。

　　許久之後，莫小米才驚覺，簡忍已放過被吻到麻木的小舌，轉攻到她的頸項。

　　莫小米穿著的高領毛衣，被簡忍用力向下拉，在露出的雪白頸項上輕輕舔著，再用牙輕咬輕磨。

　　「嗯……癢……不要……」莫小米忍不住叫了出來。

　　聽到莫小米的叫聲，簡忍越發衝動，反而加快了進攻的速度，餘下的一隻手從她的毛衣下擺探了進去，觸手可及的肌膚已經發熱，再慢慢撫上去，停在胸口，輕輕揉著柔軟酥胸。

　　「啊……混蛋……你要做什麼？」莫小米猛然驚醒，推開簡忍，掙扎著想站起來。

　　簡忍從後面抱住她，在她的耳邊輕輕說道：「你不想試試看？」

　　莫小米的臉紅得發燙，卻像著了魔似的任由簡忍抱著。

　　不可否認，已經二十五歲的她對男女之間的情事，多多少少是有些渴望的，偶爾也會作一個綺麗的美夢，可不知道為什麼，殷塵每次的求歡都被她拒絕，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放不開。

　　她不是那種超級保守女，如果身體慾望來了，也會希望像這樣和男人糾纏在一起……唔唔唔，好羞恥！

　　「笨蛋！你前天才動了手術耶！」看到簡忍腿上的石膏，莫小米忽然驚醒，用手在他的腦袋上狠狠捶了一記，「現在就色心大起、精蟲上腦嗎？笨！」

　　簡忍抱緊她，在她耳邊吹著熱氣，「那等我好了，你就願意了，是不是？」

　　「我才沒那麼說！」莫小米臉紅紅地反駁。

　　簡忍的眼神滿是寵溺，俯下身來，輕輕吻住她的唇，只是淺吻，輕輕含住唇瓣的邊緣，很貼心很溫柔的輕啄。

　　莫小米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任由簡忍的吻滑到頰邊，再停留到脖子上，吸著，咬著。

　　搞不好他上輩子是吸血鬼，莫小米想。

　　簡忍的唇一直停留在她脖子的一側，反覆吮著，有點痛，麻麻的感覺散佈開來，渾身懶洋洋的，陽光照在身上很舒服，莫小米慢慢合上了眼。

　　簡忍看著懷中完全放鬆的莫小米，很驚訝於她的配合度，可是不久他就吃驚地大嚷：「莫小米？莫小米？你這個恰查某，居然敢在我簡老大的親吻中睡著？啊啊啊……我要強暴你！」

　　「別吵。」莫小米嘟囔了一聲，揚手打在他的臉頰上，在他的懷中動了一下，尋找到舒適的位置，又懶懶地睡去。

　　簡忍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她的睡顏，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個小女人，還是原來那個膽大包天、雷驚不動的死性子。

　　　　　　　　

　　同居的第二天。

　　莫小米下班之後，意外看到停在公司樓前的火紅色跑車，她的心一跳，難道那傢伙不顧腿傷跑出來了？

　　「大嫂！大哥讓我來接你。」小裘從車子裡探出頭。

　　莫小米又是放心又是失落地喔了一聲，慢慢地坐進車子裡，「幹嘛那麼麻煩來接我？這裡離他家又不遠。」

　　「可是大哥想早點看到你啊。」小裘笑嘻嘻地說，「大哥一整天都在嘮叨，大嫂不上班才好呢，女人上什麼班哪，在家裡好好相夫教子就夠了。」

　　「放狗屁！」莫小米勃然大怒，「當我是什麼？需要男人來養的廢物嗎？」

　　「哎喲，大嫂，你別生氣，這……這……其實這都是因為大哥太愛你了呀，不想和你分開一分鐘。」小裘怯怯地瞄了莫小米一眼，這女人看起來嬌小柔嫩的，其實很凶悍呢。

　　莫小米哼了一聲，「先別開回家，去超市。」

　　「大哥說要直接回家。」

　　「現在我是老大，要聽我的！不然讓我下車！」莫小米立刻怒目揚眉。

　　「是是！」小裘只好屈服，誰教他一直很聽老大的話，而老大現在顯然又很聽大嫂的話。

　　「你幹嘛對簡忍言聽計從的？好像他的哈巴狗一樣。」莫小米看了看小裘，她不是很能理解男人之間的幫派關係。

　　一直笑咪咪的小裘臉色下沉，眼睛直視著前方，「你真的想知道嗎？」

　　「當然。」

　　「我有個很漂亮的妹妹，可是不學好，年紀小小就亂交男朋友混幫派，被一個混蛋給欺負了，正好被忍哥遇到救了她，她從此就迷戀上忍哥，忍哥當然只拿她當小妹妹看，又勸她繼續唸書什麼的。後來，妹妹看到忍哥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一怒之下就要自殺，我氣不過去找忍哥，當時我還只是個大學生，是個四眼田雞，病弱弱的樣子，當然不是忍哥的對手，卻因此不打不相識。再後來，我家裡遇到一些困難，都是忍哥出乎幫助的，我畢業後久久找不到好工作，忍哥的事業正在轉型，希望我來幫忙，我就來了。越和他相處，我就越覺得他是個了不起的男人，我覺得我很能理解妹妹當初迷戀他的心情。」說到最後，小裘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嫂，你知道嗎？我在學校還是文學社的幹部呢，我當初還想做個了不起的大詩人。」

　　「是嗎？看不出來耶。」莫小米驚訝地看著他。

　　「可是比起作詩，我現在卻覺得和老大一起做事比較快樂。」小裘再次羞赧地笑笑，這時候的他，倒顯得有幾分書卷氣了。

　　莫小米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簡忍雖然很多時候不按牌理出牌，卻絕對是個有著迷人魅力的傢伙。

　　　　　　　　　

　　莫小米採購了許多營養的水果、蔬菜、補品等等，然後又買了一斤多的豬大骨，準備燉豬骨胡蘿蔔玉米湯給簡忍喝，又一邊想著以後每天都可以燉一些來喝，換不同的煮法，免得喝厭。

　　老人家說缺哪補哪，應該是沒錯的，喝骨頭湯，骨頭應該恢復得快些。

　　簡忍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她拎著一大堆東西進門，立刻開心地哇哇大叫：「我等你好久了，不是早就下班了，怎麼那麼慢啊？」

　　「已經很快了好不好？」莫小米瞪他一眼，舉了舉手中的袋子，「買了些骨頭，替你熬骨頭湯好不好？」

　　「啊？你會熬湯？」簡忍又驚又喜地叫起來，如果不是腿不方便，他已經像只大狗一樣撲過來了。

　　「會煮湯也值得驚訝？」莫小米很早就被媽媽訓練廚藝，一心想把女兒嫁入上流社會的莫媽媽，從小就把女兒按著「入得廚房、進得廳堂」的目標培養。

　　「我真幸福啊。」簡忍做了個誇張的姿勢，「有這麼能幹的老婆。」

　　「誰是你老婆了？」莫小米的臉一紅，嗔怪地瞪他一眼，拎著東西進入廚房。

　　可是晚餐已經做好了。

　　莫小米怔了一下，隨即苦笑，也對，簡忍有這麼大的家業，請個專業的廚娘是理所當然的。

　　「把劉媽做的菜倒掉，我要喝你煮的湯。」拄著枴杖，高大的男人笨拙地走到廚房門口說。

　　「幹嘛這麼浪費？今天就吃這個好了，明天我再煮。」莫小米把食材全部塞進超大冰箱裡。

　　「不要！我要喝你煮的湯。」簡忍嘟起嘴。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好不好？很噁心耶。」莫小米受不了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樣好了，把這些飯菜都給劉媽和小裘他們吃好了，我要吃親親老婆親手做的羹湯，好不好？」大狗般的男人諂媚地看著她，只差後面沒有根長長的尾巴搖來搖去。

　　雖然又氣又笑，莫小米最後還是為他煮了骨頭湯。

　　說實話，她覺得湯味並不怎麼好，可是簡忍卻呼嚕嚕喝得很開心，邊喝邊用那雙深邃的眼睛盯著她，盯得她毛毛的。

　　「幹嘛那樣看著我？」

　　「我開心。」

　　「喝個湯就開心成這樣？」莫小米真不知道他的腦袋裡裝了什麼。

　　「第一次有女人專門為我煮湯。」

　　莫小米原本想譏諷他一句，他的女人不是很多嗎？可是看到他的眼睛，卻又心虛地低下頭，臉頰還有些發燒。

　　真是的，明明是個粗魯野蠻的大男人，幹嘛總說這些肉麻兮兮的話，害她總是產生自己就是他的「真命天女」的錯覺。

　　「小米，你不覺得我們之間有種熟悉感嗎？好像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是喔，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應該握著我的手說：『啊，這個妹妹我見過。』」莫小米白他一眼，當他在演紅樓夢啊！

　　簡忍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晚上，莫小米堅持要睡到簡忍隔壁的房間，絕不要再和這個大灰狼同床共枕。

　　當然，爭執的結果是簡忍敗給她。

　　在她進入自己的臥室前，簡忍攬住了她，他的手指有意無意的從她的頸上輕輕擦過，如羽毛般，輕得一如幻覺，又或許就是幻覺，只是那輕輕一觸，竟帶著熾熱的溫度，由皮膚做為導火線迅速將莫小米的身體點燃。

　　滾燙的、渴望的慾望，被他和她緊緊壓抑著。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無聲的火花閃爍。

　　莫小米猛然推開他，迅速逃進了房裡，把門關上，抵在門上，身體慢慢地滑坐到地板上。

　　「小米，為我煮一輩子湯吧。」過了一會兒，簡忍的聲音從門外幽幽地響起。

　　「當我是免費女傭啊？」莫小米的手按在胸口上，拚命壓抑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她怕自己下一秒鐘就會對門外的男人投懷送抱。

　　「不是，是付費的。」

　　「哦？給我多少錢？」

　　「一個完完整整的『簡忍』夠不夠？」

　　「誰要你啊，白癡！」

　　「小米……」

　　「嗯？」　　

　　「我好想要你。」

　　莫小米的心一窒，已經無法說任何話。

　　「別讓我等太久，否則我怕自己的理智管不了身體。」狼的尾巴終於又露了出來。

　　「你敢！」

　　簡忍沒有再回答，只是沉沉地笑了起來，聲音很低、很好聽，「晚安。」

　　聽到他沉重的腳步聲離開，莫小米才長長地舒了口氣，臉頰依然滾燙，她用雙手摀住臉蛋，跌進柔軟的大床上，偷偷地笑起來。

　　笨簡忍，蠢簡忍，混蛋簡忍，害我心跳這麼快，偏要讓你多等幾天。

　　哼！

　　　　　　　　

　　「小米，哎喲，你這死丫頭，搬家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上班時間，找不到女兒的莫媽媽又打電話過來。

　　「媽，你小聲一點。」莫小米悄悄地把話筒掩住，「等我下班之後再給你解釋好不好？」

　　「不好！我昨天去看你，結果撲了空，害我擔心你出了什麼事，幸好房東先生告訴我你搬家了，可是卻是搬進男人的家裡去，是上次那個流氓嗎？你是不是被人綁架了？要真是這樣，媽媽立即幫你報警！」

　　「媽，你在胡說什麼呀。我被綁架了，還能好好地上班嗎？再說簡忍絕對不是流氓。」莫小米忍不住大聲駁斥。

　　陳姿君審視的目光落在莫小米身上。

　　「你……你想把我氣死啊？」莫媽媽生氣了，「今天下班之後立刻給我回家來，給我說個清楚明白。」莫媽媽逕自掛了電話。

　　莫小米掛上電話，無力地癱在座位上。

　　她的內心其實已經接納了簡忍，最後的猶豫就是因為她的家庭，她怕爸爸媽媽不能接受簡忍。

　　可是，該面對的最終還是要面對，唉。

　　「莫助理？莫助理？」

　　「啊？」莫小米從走神中驚醒，意外的看到站在她面前的吳明誠，「副總？什麼事？」

　　「到我的辦公室來一下。」吳明誠臉色嚴肅地說。

　　「喔。」不理陳姿君幸災樂禍的眼神，莫小米歎口氣跟進去。

　　「請坐。」吳明誠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謝謝。」莫小米坐下，等著挨罵。

　　「莫助理，前些時間的降職真是委屈了你，你沒有為此不開心吧？」一離開陳姿君的監視，吳明誠立即露出了笑容。

　　「啊？喔，是有一點。」莫小米坦白。

　　「可是你做得非常好，沒有氣餒、沒有頹喪，工作反而更加認真負責。」吳明誠嘉獎道，「這是非常了不起的氣量啊，現在的年輕人都驕傲得不得了，受不了一點點的委屈，如果換了另外一個人，肯定早辭職了。」

　　莫小米笑了笑。

　　「其實這是公司特別給你的試煉，現在公司在德國的分部需要一位高層主管，董事們開會一致同意派你去，任期兩年，你願意去嗎？」吳明誠期待地看著她。

　　「德國？」莫小米大驚。

　　「這可是連升兩級喔。」吳明誠微笑地說，「而且出國歷練，可以增長見識，對於以後的工作會更有幫助的。」

　　要去德國？離開台灣，離開爸媽，離開……簡忍？

　　莫小米被這個意外打得措手不及，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訥訥地說：「可以容我考慮一下嗎？」

　　「當然。不過要盡快回覆喔。」

　　「我知道了。」

第八章

　　幫派中的諸多老臣子都被請到了簡忍家的會客廳，他們沉默著，互相用眼睛表達著自己的疑惑不安。

　　呃……老大把他們這些老不死的都請來，難道要取消他們的養老基金嗎？還是要一腳把他們踢開？

　　這些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個個都養得肥肥胖胖的，自從幫派在簡忍的手中成功轉型，他們也有了養老保障，現在在家享清福，自然就心寬體胖起來。

　　每年的節日，簡忍都會到他們家中探望，現在還沒有到春節就把他們請來，不會是有什麼好事吧？

　　門被撞開，拄著枴杖，披著寬大睡衣的簡忍走進會客廳，嘴裡還叼著粗大的雪茄。

　　「大家都來了，很好，很好。」簡忍用手示意這些恭謹的老人坐下，自己也大方地坐到長沙發上，還把受傷的腿架到茶几上面，睡衣沒有扣扣子，裸露出他黝黑的胸膛，有說不出的野性。

　　「阿忍啊，你的腿傷快好了吧？」老頭甲故作親切地詢問。

　　「就快好了，不過是小小的骨折而已嘛。」簡忍嘴上的雪茄沒有點燃，只是踐踐地叼著，忽然他想起了什麼，取下雪茄，壓低聲音道：「不過你們可要替我保密，說我的傷勢很嚴重，要三個月才能好！」

　　老頭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老大在玩什麼把戲，但還是很配合地點點頭。

　　「我為了把那個小女人留在身邊，才使出苦肉計的。因為她是最心軟、心腸最好的女人。」簡忍笑得奸詐得意，還用眼角瞄了其中一位老者，「孫叔，你不會再說我對女人不用心了吧？我以前不是不用心，只是因為沒有找到我的心上人罷了。」

　　「啊……那個……呃……小裘說的是真的？阿忍要結婚了？」孫叔訕訕一笑，以前他是看不過簡忍像個花花公子一樣，那是擔心他萬一玩出火來會添麻煩。

　　「是啊！」簡忍重新叼起雪茄，目光熱切地看著他們，「我今天找你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家裡沒有長輩了，你們就算是我的長輩至親，你們說，該怎麼樣求婚才算是最誠心的？」

　　老人們打了個哆嗦，老大的目光好可怕，就像發現了可口小白兔的大野狼，看起來他是認真的。

　　「只要真心愛她就是最誠心的。」老人乙思考半天，才說出一個自認為很有哲理的答案。

　　「那統統都是廢話，我要給她實質性的幸福才行。」簡忍更加鄭重其事地說，「一般人是怎樣正式求婚的？」

　　「阿忍是要問結婚程序嗎？」老人丙忽然省悟。

　　「對對對！我就是要問這個！」簡忍大聲道。

　　「這個我就知道一些了，雖然現在講究自由戀愛，但要講到結婚大事，那之前還是要分別拜見雙方的家長，做為男方呢，還是要送聘禮的。」

　　「拜見家長……嗯，好！就這麼決定了！去拜見她的爸爸媽媽。」簡忍捏著雪茄沉吟道。「至於聘禮，要好好調查一下她的父母喜歡什麼。收買岳父岳母大人的心也很重要。」

　　老人們統統低下頭，害怕自己會憋笑到內傷，這樣的老大還真是很少見！

　　似乎明白他們的詫異與好笑，簡忍自己先揚起了唇角，露出笑容，「你們說，我這樣是不是很癡情呢？」

　　噗……噗……

　　老人們一起猛力點頭。

　　「我的人生最高目標，就是要成為天下第一好老公，怎麼樣？這個理想很棒吧？」

　　噗……噗……

　　老人們繼續點頭如搗蒜，卻開始覺得那個未來的老大夫人很可憐。

　　　　　　　

　　「大哥。」正商量在興頭上，一個小弟敲門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文件，快速走到簡忍面前，把文件呈給他。

　　看到文件中夾雜的一張照片，簡忍的臉色一變。

　　小弟貼近他的耳邊說：「這是裘哥讓我立即給您送過來的，您看看，這上面的小姐據說就叫『穆小米』。」

　　簡忍要小弟將手機拿過來，打給正在辦公的小裘。

　　「小裘，誰找到她的？」

　　「是我們之前僱請的一家徵信社。據說穆小姐十歲的時候跟隨父母移民到加拿大，這次回國是因為她的父母生意失敗墜樓自殺，穆小姐說要逃離那個傷心地。現在她在台北也是孤身一人，還沒有找到工作，很可憐。」小裘簡單扼要地講了一下那疊厚厚資料中的內容。

　　簡忍再次端詳照片上的女子，美麗的瓜子臉，水汪汪的勾魂眼，俏挺的鼻樑，嫣紅的雙唇，是個楚楚可憐、我見猶憐的絕色美人。

　　穆小米……這個就是他曾經尋找了多年的「木小米」？

　　簡忍淡淡一笑，「去找秦翼，請他詳細調查確認這個事情。」

　　「是。」小裘也覺得這件事情有點蹊蹺，老大尋找多年的天使不就是莫小米嗎？

　　老大曾經調查過莫小米，連她國小時候的照片都弄到手了，老大當時就說她就是當年幫助他的小俠女，怎麼現在又跑出來一個？
　　　　　　

　　下班前，莫小米打了通電話給簡忍，告訴他下班後要直接回爸爸媽媽那邊，不用小裘來接她了。

　　「那正好，我和你一起去。」簡忍興奮地說，「我正有意要去拜見爸爸媽媽。」

　　「不要。」莫小米立即拒絕。

　　「為什麼？」簡忍的語氣有些受傷。

　　「反正這次不行，要給他們做好心理準備的時間。」莫小米有預感，她回家後必定有一場狂風暴雨等著她。

　　「好吧。」簡忍同意了，他一向不會為難她。

　　「簡忍……」莫小米有些感動，他明明是個很強勢、很囂張的男人，對待她時，卻總是寬容忍讓。

　　「我在，小甜心。」聽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簡忍喜孜孜地回答。

　　「請你相信我，也許會拖一些時間，但我不會讓你失望的。」莫小米下了決心。

　　「當然，我們是天生一對啊，俗話不是說『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笨蛋！」

　　莫小米掛斷電話，忽然不再害怕回去面對母親的質問了。

　　　　　　

　　可是，當她走出辦公大樓，看到停在樓前的藍寶堅尼跑車，尤其是看到探出一顆腦袋、笑咪咪地對她招手的囂張男人時，怒氣立即高張。

　　「你怎麼又跑來了？」莫小米皺著眉頭走到他面前。

　　「哎呀，寶貝，一天看不到你，我好想你啊。」簡忍笑咪咪地請她上車。

　　「你到底是不是病人啊？不住院，還整天跑來跑去，萬一腿骨癒合不了，會很麻煩．的，」莫小米真受不了他的沒神經。

　　「安啦、安啦，以前打打殺殺過日子的時候，受的傷比這個嚴重多了，我現在不還是生龍活虎的？」簡忍拍了拍她的肩頭，順勢把她摟進自己的懷中吃豆腐，「別擔心，我不會跟著你去你家，我只負責把你送回去。」

　　莫小米瞪他一眼，一陣無力，這個男人簡直是個牛皮糖，天曉得為什麼總是喜歡黏她。

　　小裘負責開車，在前面發出憋悶的笑聲。

　　莫小米僵硬地移動一下，簡忍仍然緊抱她不放。

　　「只是抱一抱，不要亂動。」

　　莫小米哼了一聲，卻真的乖乖不再亂動，她還是擔心碰到了他的腿，當她僵硬的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嗅到簡忍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煙草特有的香味混雜著男人特有的氣息，讓她的臉有些紅，有一種悸動一點點的在身體裡堆起來，腦袋昏沉沉的。

　　好想在這樣的懷抱裡沉睡過去，真不想去見媽媽……

　　「小米。」

　　「嗯？」

　　「你是個好女人。」

　　「你想讓我也誇獎你是個好男人嗎？別作夢了。」

　　「真是，誇讚一聲又不會少塊肉。」

　　莫小米吃吃笑起來，主動伸手抱住他的腰，腦袋朝他的懷裡蹭了蹭。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做過的好事？比如幫助受傷的流浪狗流浪貓，或者受傷的小男孩？」

　　「哎呀，我是好女人嘛，當然經常做好事，好事做了一拖拉庫，我哪裡還記得清？！」

　　「比我還厚臉皮。」簡忍沉沉笑起來，粗糙黝黑的大手撫摸著她小小的腦袋。

　　「我這是誠實！」莫小米抗議。

　　簡忍不再說話，他決定以後再也不提那件事，他確信救他的小天使就是懷裡的女人，但就算不是又怎樣呢？

　　他只知道他唯一愛上的女人就只有這個莫小米。

　　　　　

　　莫小米獨自一人走進家門。

　　「媽，我回來了。爸，你今天回來得真早。大哥，你也在啊？」莫小米放下包包，有些拘謹地想躲進廚房，「還沒做晚飯吧？我來幫忙做飯。」

　　「不用了，我已經做好了。」莫媽媽哼了一聲，「你先坐下。」

　　莫小米乖乖坐到媽媽對面。

　　莫爸爸拿起報紙，遮住自己的臉，莫大哥則拿起杯子假裝要去倒水。

　　「你們都給我坐好，一起聽著。」莫媽媽厲聲喝道。

　　莫爸爸迅速放下報紙，莫大哥也迅速放下杯子。

　　「小米，你給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和那個什麼忍同居了？」莫媽媽臉色陰沉。

　　莫小米在沙發上挪了挪身體，再用眼角瞟了瞟爸爸和哥哥，才說：「媽，你不要說那麼難聽好不好？我和他還什麼關係都沒有。」

　　「還沒有？難道你要有關係嗎？我告訴你，我已經四處打聽了，那個什麼忍不是個好人，聽說有過什麼不乾不淨的背景，這種人根本就是社會的蛀蟲，是垃圾，你要立即和他斷清關係！」莫媽媽厲聲道。

　　「媽，你越說越過分了，簡忍有正當的職業，靠自己的本事賺錢，他哪裡是蛀蟲垃圾了？媽媽，你就是喜歡拿出身判斷一個人。」

　　「哦，你說是我不對？他那種人，整天混夜總會賭場的，和多少女人牽扯不清，你跟了他，會有什麼好？我這麼費心機為你著想，上次那位檢察官是多好的人啊，你卻偏要得罪他，我看你是被那個什麼忍迷了心竅！」莫媽媽激動地捏緊了手中的杯子。

　　「媽，我是真心愛他的，他也真心愛我，很疼惜我，我已經決定和他在一起了。這是他給我的求婚戒指。」莫小米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喔喲，好大的鑽戒。」莫爸爸有些吃驚地說。

　　「是啊，很漂亮。」莫大哥也應和道。

　　「你們……你們一個一個是不是要聯合起來氣死我啊？」莫媽媽看到戒指更加憤怒，用力擲出杯子，摔在地板上碎了，「把戒指給我摘下來，還給他！」

　　「不。」

　　「你要造反了是不是？長大了翅膀硬了，眼裡就沒有我這個媽媽了是不是？我……我的命好苦啊。」莫媽媽倒在沙發上放聲痛哭，「大兒子是個可恥的同性戀，小兒子跑到巴黎學什麼畫畫，整年不見人影，原本指望唯一的女兒孝順，結果她也跟人學壞，愛上一個黑道老大，哎喲，我不要活了……」

　　莫大哥的臉色頓變，咬了咬嘴唇霍然站起來，扭頭就要走。

　　莫小米上前按住他，「哥，別走。」

　　莫大哥低下頭，俊美的面孔因為痛苦而扭曲成一團。

　　莫小米拉住他的手，「哥，你沒有錯，愛一個人是沒有錯的，即使是同性。」

　　讓哥哥坐下，莫小米走到莫媽媽的面前蹲下，她想拉住莫媽媽的手，卻被莫媽媽一把甩開。

　　「媽，大哥和我都是好孩子，我們都願意孝順你，可是我們不是你的玩偶，想怎麼捏就怎麼捏，我們有自己的喜好啊。我不認為嫁給了檢察官就一定幸福，報紙上不也經常報導那些高官糜爛的私生活嗎？你又怎麼能保證那個檢察官或者大法官，或者大律師，或者大教授就是個好丈夫、好老公呢？」

　　莫媽媽哼了一聲，仍然執意不看她。

　　「還有大哥，他不是一直很孝順嗎？按照你的要求唸書，按照你的要求選擇職業，他唯一沒答應你的，就是應你的要求娶一個嬌滴滴的貴族小姐，可是真要娶了那樣的大小姐，你認為她會孝順你嗎？哥又會獲得幸福嗎？你愛我們，替我們操心，不就是希望我們獲得幸福嗎？」

　　「難道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就會幸福？」

　　「會。」莫大哥忽然插嘴，「不管有多少人歧視我們，我們一定會堅持到底。」

　　莫媽媽氣得又扔了一個杯子。

　　「媽！」莫小米攔住她，「我相信哥的選擇，就像我也要堅持自己的選擇一樣。簡忍是認真愛我的，雖然他有些魯莽，一開始我也很吃驚，但現在我已經瞭解他就是這樣灑脫率直的個性，這樣的男人才可愛啊。而且我相信他也會像我一樣孝順你和爸爸，有了他，你們不會失去一個女兒，反而會多了一個兒子。」

　　「那樣的兒子，我要不起！我可不想有朝一日陪著他坐牢！」

　　莫小米站了起來，「媽媽！你……不管怎麼樣，這是我的選擇，請你諒解。」

　　莫媽媽也站了起來，揮手打了莫小米一巴掌，清脆聲響驚動了所有人，包括莫媽媽自己。

　　這是她第一次打自己的女兒，就如同拿沾了鹽巴的鞭子抽在自己心坎上。

　　「胡鬧！你這是做什麼？」莫爸爸一把按住激動得渾身顫抖的妻子，示意兒子把女兒拉走。

　　莫小米的眼淚無聲地滾落下來，可她咬牙沒有哭出聲音，最後只是深深彎腰對著父母鞠了一個躬，「爸爸、媽媽，請你們保重。對不起，這是我最後一次的任性了。」

　　掙脫哥哥的手，莫小米抹著眼淚跑出家門。

　　「小米！」

　　莫大哥急忙跟著跑出來，一直跑到樓下，意外看到樓下的藍寶堅尼跑車，以及拄著枴杖倚靠在車門上的高大黝黑的男子。

　　斯文俊秀的莫大哥有些敬畏地看著這個比他足足高出兩個頭的男子，雖然他的腿受了傷，手裡還拄著枴杖，卻依然有著睥睨天下的氣勢，難怪小米會喜歡上他。

　　「我是她的大哥。」

　　「大哥，你好！」一手摟著在他懷中痛哭的莫小米，簡忍一邊對著未來的大舅子深深彎腰鞠躬。

　　莫大哥驚訝錯愕地看著他，這麼高大的男人連鞠躬都氣勢驚人呢。「妹妹和媽媽有點誤會，請你好好安慰她，媽媽那邊，我和爸爸會勸勸她的，請別太擔心。」

　　「是。請多費心了。」簡忍站直身，又恢復了他不可一世的模樣，「我是真心愛小米的，不會懼怕任何困難。至於媽媽，請問她最喜歡什麼呢？」

　　「喜歡貴族，喜歡享受，喜歡受人敬仰。」莫大哥聳聳肩，不介意揭露自己母親的缺點。

　　「我明白了。」簡忍嗯了一聲，溫柔地讓莫小米坐進車子，自己跟進去，然後跟莫大哥揮揮手，「大哥再見，就把小米交給我吧。」

　　「小米，別傷心，我和爸爸會支援你的。」看著車子緩緩移動，莫大哥大聲喊道。

　　莫小米則窩進簡忍的懷中，再次哭起來。

　　簡忍揉了揉她的頭髮，「傻瓜，這點小困難就哭了？」

　　莫小米繼續往他的懷裡鑽。

　　「別難過了，一切都交給我吧。」簡忍低頭吻了一下她的髮絲，微笑的說出自己的誓言，「跟了我，我不會讓你有任何缺憾的，媽媽也不會。」

　　「簡忍，你真的愛我嗎？」莫小米在他的懷中悶悶地問。

　　「喔喲，你到現在還懷疑我？我要生氣了！」

　　「愛我，就抱我吧。」

　　「啊？啊啊啊？真的嗎？真的嗎？」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