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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有容]貧民億萬公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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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2:30 |倒序瀏覽 | x 3
貧民億萬公主 作者:有容

她的人生真是既曲折又高潮叠起啊!
先是從光芒萬丈的天才兒童鋼琴家被迫變成平凡小米蟲,
接著又被沒良心的家人下藥,準備進貢給聯姻的對象,
幸好她遇到一個大好人伸出援手,不但帶她回家照顧她,
甚至還願意忍受神智不清的她對他上下其手、大吃豆腐,
或許是氣氛太好加意亂情迷,兩人就這麽滾上了床……
她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個月,她就會對人動了心,
故意設計他陪自己玩遊戲,也不過只是想聽他說愛她,
可他的誠實殘忍得讓她認清事實,原來他會娶她只是因為意外,
她不會接受沒有愛情的婚姻,所以在婚禮前夕她落跑了,
反正身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應該很快可以找到替代她的人。
但她怎麽也沒想到,當兩人再度重逢時,氣氛會如此的詭譎,
面對他身邊那個大著肚子的未婚妻,
她還來不及百感交集,就得先準備幫他們策劃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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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3:26
新月十五歲生日快樂!  有容
  
  新月十五歲了!(碰碰碰ing、撒小花ing………)
  
  有容很榮幸能成為這個為許許多多、大大小小讀者織夢的”夢工場”中的一名成員,這十五年來新月一步一腳印的以穩健步伐往前邁進,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感謝魔王陳大哥、剛柔並濟的美麗徐姊和可愛的編編們不時的給予建議,這十多年來我獲益良多,相信未來的十五年有大家相伴,有容也能走得更加穩健從容,作品一部比一部好看!
  
  有容想說的是──有你們真好!我很以身為新月的一枚小螺絲釘為榮唷!
  
  新月十五歲生日快樂!
  
  接下來談談這本米蟲系列的稿子吧!
  
  話說有容在寫喜從天降之二《一夜露水妻》時,徐姊就提到要我寫一本和其它作者合作的主題書。在有容的想法中,旨要距離開稿日都還很遠的稿子都OK,於是便滿懷愉快的心情接下了這本主題書。
  
  然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日歷一張張的撕下(請想象電影的拍攝手法),在經歷了《試婚下堂妻》的苦操候,還有一本《前夫破盤價》,原本想好好的休息一下的,沒想到還有一本《貧民億萬公主》等著我。最可怕的是,我還沒開稿,已經有人交了,然候編編還涼涼的跟我說,趕快寫,倒數第二再怎麽樣也不會比妳慢。
  
  果然,我………我又拖稿了!
  
  好不容易在編編們再度集體磨刀之際把稿子交了出去,正掏手帕擦冷汗之際,編編打電話來了。
  
  溫柔編溫柔的聲音像把刀,”有容,徐姊說,妳這本稿子的書名和內容好像兜不起來欸………”
  
  ………好、好、好熟悉的感覺啊──
  
  想當初,新春天第一號《偷夫》也發生了這種恐怖事件,而第五十四號《純金打造貴婦》也發生了這樣的事!
  
  為什麽………為什麽我旨要和其它作者合作的主題書就會出現這種恐怖的事?我被詛咒了嗎?旨要一和別人合作主題書,就會得了書名遊離癥?那是不是也意味著阿容旨適合獨立作業,不適合集體創作?(沈思中………)
  
  我有在懺悔,真的。
  
  這回不但稿子遲交,連和朋友約好的事也一延再延──
  
  第一次放朋友鴿子是約好要到外縣市走走,有好一陣子壓力大,是該放輕松一下了,朋友為此還排休了三天,結果──嗚──阿媚,我對不起妳!
  
  再來是………湯姊。
  
  話說有容對很多奇奇怪怪的水果一向有特殊癖好。例如,我對長相不怎麽討喜的波蘿蜜就很愛,然候有個朋友就約阿容去他們家的農埸看看,聽說種了不少果樹,波蘿蜜就是其中之一。和她約好了時間去探,原以為可以成行的,沒想到………稿子又拖了,旨得取消快樂踏青行!
  
  本來想說,吃波蘿蜜大概無望了,沒想到體貼的湯姊還是送了我一顆。有容和那一大──顆波蘿蜜見面時,它正躲在飼料袋里,我以為她是要我從中挑一顆,結果,那飼料袋里就旨裝它一顆?!
  
  天,真是好、大、一、顆!我第一次看到那麽大的波蘿蜜,得要湯姊和我合力才能把它扛上車。
  
  它雖然待在候車廂,可沿途仍可聞到濃郁的波蘿蜜香氣,好幸福唷。
  
  所以有容和湯姊再度約好,稿子完成候一定要去探波蘿蜜。
  
  光是想到結實累累的波蘿蜜就一整個開心,我沒有Blog,要不就可以拍些相片放上去給大家看了。
  
  謝謝湯姊!
  
  咱們下個系列見,就醬子嘍。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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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3:47
楔子

  “媽咪……”約莫十歲的女童虛弱的躺在病床上,可愛俏麗的臉龐失去了平時的活潑靈動,圓滾滾的大眼也失去了以往神采,紅艷艷的櫻桃小口此時像舔了層面粉似的蒼白。
  
  一個美麗的婦人握著小女孩的手腕,避免碰觸到她受傷的手指,那一層層包纏在她指頭上的紗布同時也纏痛了她的心。她紅了眼眶道:“乖孩子!”
  
  “媽咪,我以後……再也不能彈鋼琴了,對不對?”
  
  她聞言,淚水像珍珠般滑落。“沒關系,寶貝還可以學很多很多東西,不一定非要鋼琴不可……妳不是老抱怨練琴的時間過長,害妳不能出去玩?”她努力的擠出笑容安慰女兒,同時想起醫生說的話—
  
  “令千金左手無名指和右手的食指、小指受傷極為嚴重,雖說孩子還小,複元狀況算是樂觀,可畢竟嚴重損及神經,即使往後日常生活自理沒問題,但若需要靈巧運用手指的話……”
  
  “鋼琴呢?她以後可以彈鋼琴嗎?”她女兒可是被國際級音樂大師譽為鋼琴界的明日之星,小小年紀便已經奪得了大大小小不少的獎項,其中還有一項是備受矚目的國際鋼琴大獎,她的未來很受眾人期待!
  
  醫生沈重的表情把柳雲依直推往絕境。想到女兒的未來,她忍不住流淚……
  
  小女孩沒有哭,她伸出手抹去媽媽的眼淚。“媽咪,我們兩個……好像一直被排除在外,我……真的是爸爸的孩子嗎?我很努力,真的很努力很努力的希望大家喜歡我,希望爸爸以我為榮!我努力念書,念得比大媽生的兩個姊姊好,還有努力練琴,得了好多好多的獎,想讓爸爸高興,可是……為什麽爸爸還是不喜歡我?”
  
  “寶貝……”女兒還不懂得樹大招風的道理,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解釋。
  
  “媽咪,綁走我的人……是大媽認識的吧?”
  
  “寶貝”柳雲依聞言又驚又怕。怎麽……怎麽這孩子會知道?
  
  一開始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只當歹徒是看中了楚家財富,綁走了孩子是為了高額贖金。可奇怪的是,歹徒並沒有要求贖金,而且孩子被綁走的當天就釋回,除了雙手受傷外,其他毫發無傷。
  
  更令人不解的是,事情發生時她要求報警,大夫人也只以“再等等看”、“這種事見報了還得了”等理由拒絕了;待孩子受傷送醫後,原本打算報警的丈夫也在和大夫人談過後放棄報警處理。後來,她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是她的孩子太優秀,危及大房兩名千金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這只是給她的“小小教訓”。
  
  “我知道,我有偷聽到……”她聽到了歹徒的對話,隱約猜到了真相。其實在更早之前,三番兩次她的獎狀老是無緣無故被剪破、爸爸送她的東西被扔掉時,她就知道大媽討厭她。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同一家人會做出這樣的事。
  
  “寶貝,山上的樹木長得越高大,目標越明顯,不但偷伐木的山老鼠看得見它,就連臺風天的時候,它也是最危險的,有時連打雷閃電,它也是最容易被劈中的。”
  
  “媽咪,太厲害的人容易被討厭,對不對?”小女孩好像懂了一些事了。
  
  柳雲依很想跟女兒解釋很多事,可是她還小,才十歲。當務之急是讓她能夠平平安安的長大!大夫人對她的怨恨和嫉妒,以及她兩個女兒討厭同父異母的妹妹的程度,已經到了令人無法想象的地步,她必須保護女兒。
  
  “寶貝,如果考一百分能讓一個人開心,而考五十分能讓一百個人開心,妳要考幾分?”
  
  “媽咪,那唯一一個希望我考滿分的人是妳嗎?”
  
  “不,我是那一百個希望妳只考五十分的其中一個。”她不要女兒太突出、太亮眼,她只要她平安長大。如果她生長在一個普通的環境、健全的家庭,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是人之常情,可現下,和她的安全相比,這些都不重要了。“寶貝,比起妳是個好棒好棒的女兒,媽媽更希望妳平凡到別讓人註意到妳。”
  
  “像……米蟲一樣?”她小小聲的問。
  
  “米蟲?”
  
  小女孩笑了,像是忘了再也不能彈琴的傷心事。“之前聽幫傭媽媽在罵她女兒,我一直不知道米蟲是什麽,後來有一次幫傭媽媽過年大掃除時說有米蟲,我好奇跑去看……原來是家里米太多了,有些放在櫥子里忘了用,久了就長出一只只黑黑小小的小蟲,幫傭媽媽說,牠原本是白白的小蟲子,可見牠的環境真是太安全、太隱密了,才能讓牠長成成蟲。”
  
  柳雲依被女兒天真的模樣逗笑了。“米蟲啊?那也不差。”
  
  “別人的媽咪都希望自己的女兒是白雪公主,就我的媽咪希望女兒變米蟲,真的好奇怪啊!”
  
  “我的女兒本來就是白雪公主!”
  
  “努力變成米蟲的白雪公主,所以是白雪米蟲嗎”
  
  柳雲依失笑。“妳希望變成遇上巫婆後母的白雪公主,還是平安沒煩惱,成天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米蟲?”
  
  “米蟲!”如果是以前,美美的白雪公主才是她向往的,可打從她被綁架後,她身邊有著可怕的巫婆大媽和兩個如灰姑娘的壞姊姊,她還是當米蟲好了。
  
  於是她—楚伊人,十歲那年,由原本立誌當白雪公主,一改誌願,決定當只平凡的米蟲。
  
  米蟲萬歲!米蟲無罪!米蟲永保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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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4:33
第一章
  
  十二年後
  
  一家小有名氣的花坊里,優雅的老板正忙著搭配待會兒要外送的花束,一旁年輕美麗的女孩正用雅致的包裝紙包著私人物品。瞧她一身名牌洋裝、腳蹬三吋高跟鞋,實在和花坊里圍著圍裙工作的員工很不搭,感覺她像客人,像名媛貴客。
  
  “好懷念這里呢!”美麗女子羨慕的看著員工忙進忙出,曾經她也是這里的一員。“可現在真的沒時間打工了,唉!”家里只知道她念的是哲學,每天忙著逛街、逛百貨公司、和朋友喝下午茶殺時間,卻不知道她修雙學位,除了哲學之外,她還修了室內設計。
  
  這樣的事如果有心,其實是很容易拆穿的。只是她的家人除了提供錢之外,沒人真正關心她,當然也沒人知道真實的她活得很充實。
  
  他們設計系的理論課程通常在大一、大二,大三開始有些實習課,所以她每天變得很忙,於是無法再打工。
  
  花店老板一笑。“還在當米蟲?”伊人從高中就在她這里打工,她很了解她的。
  
  她是一只有個性的米蟲。
  
  也許該說……她當米蟲也是逼不得已的!
  
  “我媽到臨終前還在囑咐我老實當米蟲,我能不當嗎?”楚伊人撕下一截透明膠帶黏上包裝紙,完工。“而且,目前也只能這樣了。”她還沒有本事獨立,只能繼續當米蟲。
  
  “妳包的是什麽?”
  
  “衛生棉。剛在百貨公司的超市買的,可店員連隨便拿張紙替我包起來都沒有,難看死了。”
  
  “妳包成這樣,我還以為是要送人的禮物呢!那包裝紙真漂亮。”
  
  “這是剛才買東西包剩,我跟店家要的。”打死都不能說她去逛了什麽店!那家情趣用品店周年慶,連包裝紙都超夢幻的。老板姓黃,是個很有趣的美女。
  
  花店老板看著楚伊人。“怎麽會想來這里?又不開心了?”
  
  伊人是個有趣的女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想來這里。也許對她而言,這里是她度過最自在快樂時光的地方,這里的美好回憶能夠讓她減少一些現實生活中的不快。
  
  “我爸的公司出了點問題。”
  
  “妳會擔心他嗎?”伊人向來和對她們母女淡漠的父親不親。她母親在的時候是如此,幾年前她母親不在了,情況更糟。
  
  沒回答老板問題,她反而說:“在古代,當一個國家國力衰微,最好壯大自己的方式就是聯姻,這方式至今仍常被企業界延用。”楚伊人沒多解釋什麽,只是幽幽的嘆息。“比起擔心他,我更擔心我自己!”
  
  “為什麽不逃?”
  
  “目前還不到逃的時候,真的不行了再說吧。”
  
  兩人對話到此為止,門上響起的鈴鐺聲打斷了她們的對話。
  
  楚伊人直覺的開口,“歡迎光臨!”然後低聲對老板說:“我來。”
  
  進門的是一名西裝筆挺,有著中廣身材的中年男子。“請給我一束玫瑰花。”
  
  “好,請問玫瑰花要什麽顏色?送的人幾歲?有沒有什麽特殊喜好?”她專業的問。
  
  男子僵了僵,往停在外頭的勞斯萊斯看了幾眼。“……請稍等。”他快步的往外走,拉開車門,態度恭敬的和坐在車里的人說話。
  
  原來是別人要買的啊!看來這位先生可能是某某大老板的秘書或特助之類的。
  
  不久那位先生又走回花店。“沒有什麽特別要求,隨便。”
  
  楚伊人在花店打工這麽多年,最討厭這款客人。送人家東西就該誠心誠意,心意比送的東西重要,對於這種態度擺明了就是不在乎的“隨便”客人,她實在忍不住想刁難他,也想看看這種隨便客人,是否也長得很隨便?
  
  “玫瑰分很多等級,有進口、有本地產,在花語上也有差別,這『隨便』讓我有點困擾。”
  
  “這……”
  
  “我可以直接跟車子里的人溝通嗎?”
  
  楚伊人一面說一面往外走,中年男子怔了一秒,連忙追上。
  
  “小姐、小姐、我家老板個性比較特別,他……”秘書攔下她,一邊努力想著形容詞。
  
  楚伊人笑了,美人一笑有如春風拂面。“我知道,瞧你嚇成這樣子,就知道里頭的那位,很、機、車。”
  
  中年男子倒抽了口寒氣,像是聽到了什麽大逆不道的話,可下一秒他過胖的臉便抖了抖,像在極力忍住不笑。“咳……那個……他很忙,為了這種小事打擾他,他會不高興的。”
  
  “這樣就不高興,EQ真低。”
  
  中年男子苦笑。
  
  “這樣的老板我真想見見!”其實她今天會這麽無聊,是因為心里實在放了太多有礙身心健康的垃圾,讓她有點藉題發揮的遷怒別人。
  
  哼!勞斯萊斯,又有司機,肯定是哪個大老板。她想到那個自私自利、一向只考慮到自己,罔顧別人心情的老爸。
  
  一思及此,她的不快又回來了,原本已停下的步伐又往外走。
  
  秘書登時傻眼。“小、小姐”
  
  不過太遲了,她已拍上車窗,秘書張大嘴,一臉大勢已去的表情。
  
  幾秒後車窗降了下來,車後座坐著一個身材高大,一身西裝筆挺,神情冷漠,梳著一頭大企業老板“共同特殊癖好”的油頭。
  
  年約莫三十左右的年輕男子腿上還放了一叠數據文件,顯然方才還在賣命工作。他打量了一下楚伊人,很有距離感的冷冷問道:“有事?”
  
  “先生買花?”
  
  “是。”
  
  “對方幾歲?有無特別要求?例如花要用進口、本地產,還是……”
  
  “沒有要求,只是一把公關花束。”他直接打斷楚伊人的話,視線又回到了文件上。
  
  她咬著牙。“真希望你在送花時也能誠實的對收花的人這麽說。”
  
  “很好的提議,謝謝。”
  
  厚,真是令人火大的男人!
  
  楚伊人氣呼呼的回去包花,本想隨便劍蘭白菊花的亂搭一番,反正那人說隨便嘛!可一想到收花人的心情,即使是公關花束,還是有人在乎吧?她不由得認真的搭起花來,不多久一把淡紫色玫瑰、白玫瑰和滿天星組成的優雅花束便完成了。
  
  此時那名秘書由外頭走了進來,有點尷尬的開口,“小姐,我們老板說,即使是公關花束,也請妳用心,別讓他覺得花了不值得的錢。”
  
  是怎樣,花錢的是老大嗎可惡的暴發戶!
  
  原本已呈現“熄火”狀態的楚伊人頓時又火冒三丈。這男人……若不好好整整他,她可能會郁卒好長一段日子。
  
  深呼吸了一口氣,楚伊人笑道:“那當然,你們老板看起來就是大有來頭的樣子,這樣的大客戶我們可得罪不起。”她把花交給他,心里盤算著要怎麽整車子里的那個人。“吶,這樣可以嗎?”
  
  “很漂亮。”秘書問明了多少錢,把錢奉上,旋即走出花店。
  
  楚伊人靈光一閃,向花店老板要了些東西後,立刻在自己的購物袋里拿了一包包裝精美的東西追上去,此時中年男子才剛上車,車子還沒開走。知道那顧人怨的男人坐在哪一邊,她去敲那邊的車窗,隨著車窗往下降,那張冷肅的臉也逐漸露出來。
  
  “還有什麽—”
  
  楚伊人不等他說完,拿出手中的拉炮用力一拉,只聽“砰”的一聲,彩帶和著金蔥亮片在空中散開來後往下降,不偏不倚的落在冷肅男的頭上。
  
  哼哼哼,金蔥亮片落在油頭上,看他等一下怎麽善後!
  
  “……”
  
  啊……快變臉了,快變臉了!她心中暗笑,馬上說:“老板真幸運,你是本店每天抽出的幸運號碼214號得主,請接受我們小店贈送的神秘禮物一份。”她奉上禮物,從車窗塞進去給他。
  
  他利眸微瞇。“妳們花店生意這麽好?才早上九點而已,已有兩百多個客人了?”
  
  “托您的福,不過我們的算法是一束花、一個花籃、花藝就算一個客人,像有一個名人死了,他的親朋好友訂了一百個花籃,另外還有結婚的、生小孩的……這些林林總總的加起來就有這個數字了。老板214!”這個“214”她還刻意用閩南語念。
  
  “咳……”坐在一旁的秘書聽到她念出那數字時,立刻用力咳了起來。
  
  “214”如果用閩南語念就是“你去死”的諧音,而這小妮子用破爛不標準的閩南語念起來就更像你去死了!
  
  老板你去死?她是故意的嗎?
  
  “這是什麽?”手上拿著她硬塞過來的禮物,他冷冷的問。
  
  “禮物是隨機送出的,不知道。”楚伊人十分有禮的微微欠身點頭,一轉身立即忍俊不住,進花店時更是笑到飆淚,心中大喊:爽快!
  
  老板看她那張笑到紅撲撲的臉,搖了搖頭。“又整人啦?”
  
  “才、才沒呢!只是……”想著想著又忍不住笑了。“送了他一包衛生棉當本店今日幸運號碼214的禮物。”
  
  優雅老板搖頭苦笑。“妳啊……怪點子特多。”
  
  “那人很討厭嘛!”
  
  早上八點多,咖啡連鎖店的角落位置坐了兩名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孩。一個有著一頭及腰的波浪長發,氣質甜美,慵懶中展現了名門富家女的嬌氣,坐在她對面的則是一個清湯掛面的清秀佳人。
  
  “噗—哈哈哈……那人有這麽討人厭嗎?”一想到好友在花店發生的事,董明薇就覺得好笑。
  
  “長得人模人樣,可表情和聲音都像被冰水凍過一樣,真不知道那副德行是想嚇誰,夏天是不是靠照鏡子解熱?”
  
  “餵,我說伊人,妳很難得這麽討厭一個人欸。”
  
  “我就討厭那種自以為是的人嘛!”
  
  “然後呢?送他的禮物到底是什麽?我想一定不是什麽普通的禮物。是菜刀一把,還是鱉大王VIP卡一張?”
  
  “中藥配方防夜漏加長型衛生棉一包!”
  
  “噗—哈哈哈—有夠狠!”
  
  楚伊人嘆了口氣。果然吶,每個人聽了都會覺得好笑,連當初的自己也以為惡整了那個男人,結果……“那是我以為的東西。”
  
  “以為?也就是送出的東西和當初預期的不一樣?”
  
  她翻了個白眼,一臉無奈。“十三萬兩千,深溝的誘惑鉆石綁帶性感胸罩一件—”
  
  董明薇登時笑到飆淚。“厚!妳錢多啊!”
  
  “我也後悔的要死好嗎?那件內衣超漂亮性感的!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逛情趣精品,又請了黃老板幫我調到我的Size,而且它只有在周年慶打了六折才有那個價格的欸!”
  
  “為了整那個男人,妳虧大了。”
  
  “哼!”
  
  “不甘心吶?不甘心就找出那個人,請他把東西還妳。”
  
  “……算了,而且要怎麽找人啊”
  
  “妳忘啦?我家開征信社的。對了,妳要的東西。”一坐下來就聽楚伊人說起上星期在花坊整人的事,聊著聊著都忘了正事了。她把牛皮紙袋遞給好友。“妳要這些男人的數據幹什麽?”
  
  “挑老公啊。”
  
  “妳、妳說什麽?”董明薇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小聲的重複道:“挑……挑老公?”
  
  “唔。”
  
  她聲音突地拔高了八度,語氣中充滿了不信與訝異。“不會吧?妳才大三欸,大學都還沒畢業,有這麽急嗎?”
  
  “這有什麽好訝異的。”嬌柔的聲音顯得有些意興闌珊,兀自翻著好友遞來的“未婚貴公子名冊”。
  
  “妳、妳要我替妳找來目前大企業中的未婚貴公子,是因為妳要親自挑男人準備結婚”家里是有名征信社的董明薇有些傻眼。她以為像好友這種名門千金,婚事都是由家里決定的。
  
  “要不然呢?”楚伊人托著下巴,有些無奈。“妳知道孫子清吧?”
  
  “曾在大二想追妳的那位?”為什麽會記得他,是因為他撒錢追女人的手段還真夠華麗,當初他只是在餐廳見過伊人一面,就開始每天送花、送衣服、送東送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他把要給另一個女生的肉麻卡片錯送給伊人,這才東窗事發。
  
  原來他除了狂追伊人外,也同時在追好幾個女生,之後他還寫了封信給伊人,說什麽都是那些女生倒追他的,他只是逢場作戲,他心中一直只有她一個。後來,伊人回信給他,那是第一封,也是最後一封,大大的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字—屁!
  
  “欸,我不想和他扯上關系,他追過很多人好嗎!”修長纖細的蔥白柔荑端起了咖啡啜了口。“我爸最近和孫家人走得很近,之前還探了我的口風,大贊孫爛人年輕有為,不知道哪家千金有幸能攀上這門親。”
  
  “那個成天只知道和女明星、名女人廝混的敗家子年輕有為?楚伯父沒說錯吧?”
  
  “嗯……那是他準備聯姻的對象,他總不好告訴我,孫大少是個紈子弟、標準的散財童子,事業表現軟趴趴,只有在女人面前硬得起來的國際大種馬吧?”
  
  董明薇大笑。“噗—哈哈哈—大小姐,氣質氣質,別忘了妳可是達曦企業的三小姐啊。”
  
  楚伊人翻白眼。“請叫我米蟲三小姐。”三小姐?哈,說穿了不過是小老婆生的女兒,在家里沒什麽地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沒地位了,不在就更沒地位了。
  
  大媽對於她這庶出之女一向視為眼中釘,打從大女兒以聯姻方式嫁給某少東過得郁郁寡歡後,她就跟父親大吵一頓,鄭重聲明以後不管公司再發生什麽事,都不準再打她女兒的主意。
  
  尤其縱使有母親強勢的庇護,二姊仍然不安心的逃家之後,這個家唯一能交易賣出的也只剩下她了。
  
  要她嫁給孫子清,她寧可出家當尼姑!這也就是她請好友幫忙列出手上這些未婚貴公子名冊的原因。
  
  “我爸想利用聯姻得到資金挹註,也就是說,只要能提供資金,並非非要孫家不可。既然如此,我寧可挑一個我比較看得順眼的。”她私下臆測,那資金缺口怕不是幾億便補得起來的,這樣挑選的聯姻對象,她實在懷疑自己會看得上眼。
  
  一思及此,她也只能幽幽一嘆。
  
  “有這麽急嗎?”
  
  “錢的事怎會不急?”公司的事她完全狀況外,其實她也不想管,免得大媽又多作聯想,屆時又惹出一些事來。不過光看最近她和老爸吵架的次數和一再警告他“休想打她女兒的主意”也知道,事情一定很棘手。
  
  “這些貴公子妳都認識嗎?”
  
  “一部份見過,大部份沒有。妳知道的,我在家中哪有什麽地位,真正的重要宴會,我大媽不見得會允許我參加。”她多少參加過一些宴會,只是沒刻意引人註目,也懂得適時的掩飾自己去襯托兩位姊姊的豐采,所以大部份的人只記得楚家雙姝,不會有人記得她。
  
  其實,她也沒刻意扮醜,只是挑了不適合自己膚色的粉底,塗得深淺不一,這樣就容易營造出皮膚狀況不佳、暗沈,像是用大量的粉在遮掩痘疤的效果,而一個人皮膚狀況差,有再美的五官都枉然。
  
  她平常時候不化妝,一化起妝來就是扮醜,想來也挺有趣的。
  
  董明薇從資料里拿出一張。“妳看這個怎麽樣?”
  
  “好看是好看,但會不會又是個桃花男?”
  
  “那這個呢?”
  
  “長得好奇怪,而且……看起來色色的。”
  
  “這個?”
  
  “四十了,足足大我十八歲!不要,太老了。”
  
  “要不然……這個?”
  
  “才二十?小姐,妳也太……就算我看上了人家,男生通常不會這麽早想結婚的好嗎?”二十耶,她長得像會去吃嫩草的老牛嗎?
  
  “這個呢?”
  
  “赫遴臻,三十二歲,身高一八七、體重……看起來很寒氣逼人呢!這個人家里是從事冷凍相關事業的嗎?很有那個Fu欸—”怪了,這個人很面善啊。
  
  她往下看。“天!他就是鵬淩集團的總裁?這麽年輕”這個人真的長得很眼熟,應該不是第一次看到,像是最近才看過似的。
  
  董明薇以為她有興趣,馬上搶過來鑒定。“性情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的貴公子。這個好、這個好!”只是這張檔案照,有點耍酷的嫌疑。
  
  “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楚伊人有些懷疑。這男人怎麽看都和這些形容詞搭不上邊吶!“妳確定這些資料沒錯?”
  
  這感覺就像在小白免的資料上,貼上一張黑豹的照片。
  
  “餵,我家可是有三十年信譽的征信社好嗎?”
  
  楚伊人又端詳了一下照片。實在看多了那種花心桃花少,這個赫遴臻她好像只聽過他在事業上的亮眼表現,至於花不花心則沒聽過,可這相片感覺上很冷、很酷、很嚴肅、很不苛言笑啊!
  
  她不禁對自己催眠,也許他只是不習慣照相。“好吧,就他吧!”
  
  “終於敲定狩獵對象了!”
  
  因為感覺面善,楚伊人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然後她突然嘴一張,驚呼道:“這個人……這個人,我想起來了!他和那天被我整的214先生很像耶!只是這照片的頭發和他那天用發油把頭發往上梳的樣子不太一樣。”
  
  “如果真是他,那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妳要回胸罩有望了!”
  
  楚伊人心里想的卻是—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見鬼了!只是……他就是赫遴臻?
  
  如果真是他,她的心情還真是複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看不像,越看越像!
  
  “選擇好了對象,然後呢?”
  
  “當然得制造機會認識他嘍,認識之後再想辦法攻陷他,撒下情網請君入甕。”楚伊人隨口胡謅。其實她想換對象,那個男的感覺上就很難搞。
  
  可是說真的,暫且撇開個人恩怨不談,那個214男的樣子,的確是她會喜歡的長相。標準的濃黑劍眉、單鳳眼、高挺的鼻、薄唇……明明是好看的不得了的五官,湊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令人感覺敬而遠之!可這樣的男人也比種馬好吧?
  
  她在心理反複的想了又想,找不到更好的對象,那……就暫訂是他吧。說是設定對象,人家還不見得會接受她,她也不見得能獵夫成功呢!
  
  “這麽純情啊?”董明薇笑了。
  
  “什麽意思?”
  
  “要是我呢,目標明確,當然是壘包能少踏幾個算幾個,省略一、二、三壘,直接奔回本壘!”
  
  “咦?”
  
  “要知道,談戀愛也是很有風險的。”
  
  “我也想過這問題,可是……直接撲倒對方奔回本壘?”撲倒那沒什麽溫度的男人?拜托,那人看起來就很不好搞定,哪里是她撲倒他,他就會乖乖就範的!而且這種事她哪做得出來?楚伊人嘆了口氣。“我啊,和對方並沒有那麽深的情感,那種非要不可的心動……還要再培養吧?”
  
  即使明知道婚姻可能會無法自己做主,嫁的對象也可能不是自己真的想要的,可在內心深處,對於愛情她還是有所憧憬的。
  
  “妳以為妳有那麽多美國時間去培養感情?妳不是很急?”
  
  “孫大少已經開始打電話約我了,我當然婉拒。”那人的聲音無論一年前還是一年後,都一樣膩得叫人作嘔!她的電話號碼八成是她老爸給的。
  
  “這樣的拒絕還能有多少次?”
  
  “……目前也只能擋一回算一回了。”孫家現在得罪不得啊。
  
  “妳啊,趁還能選擇就要趕快選擇!這個叫赫遴臻的,光是性情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就比那種馬好上不知幾十倍,要我說呢,撲倒他,比被孫種馬撲倒好吧?”
  
  性情溫和、幽默風趣?算了吧!如果以她和他的一面之雅做判斷,這上頭的資料絕對有問題!“我想……孫大少也只是有色心,沒那個膽吧?”
  
  “這可難說了,妳還是趕快做決定吧!”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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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4:50
第二章
  
  家庭聚會?楚伊人接到大媽的來電時,還有些訝異。
  
  她和家人關系一向生疏,一年中難得會接到家人的來電,就算接到電話,內容也往往只是交代一些不得不聯絡的事。
  
  可今天稀奇的是,她居然接到這樣的電話。雖然有些疑惑,但她仍很準時的到達約會的飯店,一進了包廂,大媽和老爸竟已在里頭了。“爸、大媽。”
  
  “來,坐啊。”馮美芳難得展露笑容。“外頭熱吧?喝口檸檬水。”
  
  面對一向對她不假辭色的大媽獻殷勤,楚伊人有點受龍若驚,她楞楞的端起眼前的水杯就喝。“今天……怎麽會想聚會?”
  
  “妳爸說,最近家里的氣氛有點烏煙瘴氣,想說聚個餐,大家說說笑笑,看看心情會不會比較好。”
  
  可能是因為大媽難得的和顏悅色和誠懇,讓楚伊人雖覺得奇怪,但還是放下了戒心。她……還是渴望有家人的感覺吧?更何況只是吃頓飯,又是公共場合,真的不必想太多。
  
  而且大媽那麽驕傲的人都顯意為了家中的和諧而放下身段,她實在不應該太多疑。她在心里忍不住想,如果媽咪還在,親眼目睹這樣的和樂融融,應該會很開心吧?
  
  她端起水杯又喝一口,然後說:“是啊,有時候也可以找大姊回來,我想她一定很開心。至於二姊……她一向聰明過人,一些事想清楚了,相信她就會回來了。”
  
  “可不是嘛,伊人果然貼心懂事。”
  
  楚伊人又啜了口冰開水。有些奇怪老爸雖然也在笑著,可臉上為什麽有一種……罪惡感?他的眼神甚至在回避她,他是怎麽了?是她太敏感、想太多了吧?”爸為什麽不說話?”
  
  馮美芳看了丈夫一眼。“可能昨天沒睡好吧,瞧他眼神呆滯的。”說著,在桌子下擰了丈夫一把。
  
  “呃……是啊……昨天沒怎麽睡。”
  
  三人熱絡的又聊了一會,可能因為過度開心,楚伊人一直覺得心臟好像越跳越快……
  
  又過了一會兒,她發覺可能水喝太多了,想跑廁所。她站了起來,差一點又一屁股坐回去,感覺上雙腿好像有點無力。她是怎麽了?
  
  她勉強走出包廂,一步一步的邁在飯店通廊的地毯上,這才真的感覺到不太對勁。不只是腿,她好像全身都軟綿綿的渾身無力,而且明明喝了那麽多水,為什麽還是覺得口幹舌燥?
  
  她是怎麽了?怎麽覺得全身都不對勁?
  
  走到一半發覺沒帶皮包,楚伊人於是折回包廂,隔著虛掩的門扉,她聽到老爸和大媽說話。
  
  “……我說你啊,拜托你演戲演得像一點!瞧你那心虛的模樣,要不是我,那丫頭早起疑了!”
  
  “我總覺得……即使她遲早要嫁入孫家,這法子還是有點不入流……伊人一向很乖巧──”
  
  “你少啰唆!反正下點藥,待生米煮成熟飯了,不怕那丫頭不嫁。你以為自己有多少能耐能說服得了她?她如果真乖巧,我們這麽安排,她也不會有意見!”
  
  “可是……”
  
  “沒什麽可是,我瞧藥效也差不多要發作了,等會她回來你可機靈點,子清還在上頭的房間等著呢。”
  
  楚伊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被下藥了!原來是這樣,她還以為大媽轉了性……
  
  她氣到哭不出來,現在也不是哭的時候,她得快逃!可是她的腳越來越無力,像是每走一步都得費盡一切力氣……
  
  不、不行!她不能倒下,一倒下就完了。可是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沒力氣了,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她扶著墻一步一步往前走,最後無力的癱坐在地,長長的法遮覆住她的臉……
  
  過了一會兒,感覺到有個高大的身影矗立在她身旁,楚伊人心中警齡大響!
  
  是孫子清嗎?
  
  “妳還好嗎?”這聲音不是孫子清!楚伊人松了口氣,只是這聲音好熟……
  
  是……赫遴臻?明明只是個見過一次面的陌生人,他的聲音卻令她心安。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現在連擡頭看人都有困難。
  
  見她沒反應,男子蹲下身。“妳……”下一刻,女子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攀住他。“妳還好嗎?”
  
  “我被下了藥,求你……求你救我!”
  
  赫遴臻一怔。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他拂開覆在她臉上的髮絲。是她!那個花店的小姐?他攙起她,卻發現她根本連走路的力氣也沒有,遂抱起她。“要我打電話給妳的家人嗎?”
  
  楚伊人拚命的搖著頭,全身開始發顫。“我、我跟著……跟著你。”一想起自家人對她做的事,她就怕得全身打顫。“求求你……不要……不要離開我身邊!”
  
  這個人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倚靠的對象!就算他送她去警局、去醫院,最後還是會通知家人來,一旦又落入大媽他們手中,天曉得會發生什麽事。不!她連想都不必想就知道會怎樣!
  
  見赫遴臻有些猶豫,她說:“我的家人……很壞,不要聯絡……他們……”她努力的想保持清醒。
  
  赫遴臻鎖著眉。“我知道了。”
  
  楚伊人像是怕他反悔,更加用力的抱緊他,像是在大海中攀住了浮木,一松手便會滅頂般的抱住他,怎麽也不放手。即使上了車,他低聲的安撫她,說她安全了,要她松手,可她還是沒安全感的不願松開手。
  
  她的神智雖不是很清醒,卻知道赫遴臻忙著打電話,聯絡秘書要他請人代替他赴約、打電話給家庭醫生。她一張臉透著不正常的紅潮,除了虛軟無力外,也開始感覺到一把火在小腹竄燒,聽著他低沈的語調,她口幹舌燥的更厲害了……
  
  赫遴臻看著臉色潮紅的楚伊人。
  
  方才醫生來過,因為不確定她到底吃了哪種藥,只能幫她輸液,以加速排出藥效。
  
  “赫……赫遴臻!”點滴剛打,藥效仍影響著楚伊人,她有些焦慮不安的低喚著,眼神迷蒙,像是對不了焦。
  
  “我在。”雖然奇怪這僅有一面之緣的女子為什麽知道他的名字,可赫遴臻仍響應著。
  
  “你、你是赫……赫遴臻?”
  
  “我是。”
  
  楚伊人分辨不出他的聲音,只能努力的在變得遲鈍的腦袋瓜里尋找著如何證實他是赫遴臻的法子。“我們……第一次見面在哪里?”
  
  “花店。”赫遴臻回答,雖不明白她問這個幹麽。
  
  “你自己進……進花店買花?”
  
  赫遴臻一怔,開始明白她的用意了。看來她現在感官遲鈍,無法確認眼前人,所以才用這個方式確認。她年紀那麽輕,哪來那麽重的疑心病?
  
  “我是叫秘書進去買,我留在車上。”
  
  “你……你的禮物是……是禮卷一張?”
  
  “事實上是一件……很豪華的胸罩!”他的耳根紅了。
  
  原以為是餅幹或蛋糕什麽的,幸好他沒直接要秘書帶回去。
  
  楚伊人笑了出來。“那天……我拿錯了。”果然是赫遴臻!為什麽才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反而給她一種安心的感覺?
  
  因為從小生長的環境因素,她不信任人。事隔那麽多年,她被一時和樂的家庭氣氛迷昏了頭,看看她得到了什麽?相信家人的下場就是這樣!可赫遴臻不一樣,也不知道是時勢所逼還是怎麽地,她竟然無條件的願意相信他。
  
  她的手在空中揮了揮,似乎在找赫遴臻,他怕她動到針頭,連忙將手伸了過來,楚伊人用力握著。“赫遴臻,不要離開我……”
  
  “我知道。”他看著她,美麗的唇上紅紅腫腫的,有著明顯的牙痕,有些地方甚至咬破了,見她咬著唇,藉由痛覺讓自己保持清醒,赫遴臻冷眸中透出難得一見的憐惜。“別咬得那麽用力,我不會離開妳身邊,妳可以放松心情,好好的睡一覺。”
  
  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被下藥,她的家人為什麽沒法子提供她安全感?他突然對她的一切好奇了起來。
  
  “赫遴臻……”
  
  “嗯?”
  
  “我覺得……我好像……好像開始產生幻覺了。”甩了甩頭想保持清醒,可她發覺效果不彰。
  
  “幻覺?”
  
  “說實話……我對你這個人的第一印象滿糟的,可是好奇怪,對於初次印象只有二十分的男人,我居然覺得你越來越符合我心目中的潘安形象……有一種奇怪的聲音不斷的在我腦海中重複──啊,原來潘安就是長成這樣啊──更恐怖的是……這絕無僅有的高檔貨,我好想一口吃下!”
  
  此時此刻的她正天人交戰著,腦袋很清晰的知道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可身體卻躁熱難當,一把莫名的火苗在小腹盤旋不去。
  
  她微微的喘了起來,身體的反應越強烈,理智就越薄弱,握著還能思考之際,她說:“赫遴臻,你……你要不要考慮把我綁……綁起來?”
  
  “為什麽?”
  
  “我很怕自己會把你撲倒……”
  
  “別想這麽多,閉上眼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她的話讓他想笑。他一個大男人被女人撲倒?那也得看他願不願意。
  
  “我也很想睡,可我睡不著!點滴可不可以再調快一些?”
  
  “不可以。”點滴調太快會加速她血液循環,但對她心臟負荷也會更大,她現在還很虛弱,不適合這麽做。
  
  楚伊人快哭了,她一直在忍,忍著身上莫名的躁熱和騷動,“可是我現在很難受,我覺得全身都像著了火一樣!”她只希望趕快找到一桶水滅火!
  
  “多喝點水,然後別想那麽多,放心的閉上眼,就算妳有什麽舉動也無所謂,我答應妳,不會讓妳占到我便宜。”
  
  這是什麽話?!如果是平時,她可能會笑出來,可現在他的話居然讓她很放心。“赫遴臻……你真是個好人!”
  
  餵她喝了一大杯水,赫遴臻輕聲道:“閉上眼,睡吧!”
  
  楚伊人看著他依然稱不上有溫度的眼,眼眶莫名泛紅,心里凝聚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情愫。是感激、佩服,也有感動,或許……她真是對他另眼相看了。
  
  就她所知,男人對這種機會十之八九不會放過,更何況是自己送上門的,可赫遴臻居然願意照顧她!相較於他的正直,她家人的所作所為真是令人不齒。
  
  在赫遴臻身邊,她可以暫且安心吧?她拉起他的手擱放在自己臉頰旁,如珍珠般的淚滑落,落在他的掌心中……此時此刻,她把信任交到了他手上。
  
  楚伊人一夜反反複複的不得好眠,那藥效持久而有周期,在以為藥效過去之際又卷土重來……最可怕的是,她很清楚自己做了什麽,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行為,就像有些喝得微醺的人,明明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偏偏無法阻止自己的大嘴巴一樣。
  
  赫遴臻一直耐心的安撫她,餵她喝水,但她還是撲上了在一旁打地鋪的他!
  
  媽呀,她還真的獸性大發,對人家又親又吻,而且還主動的伸手去脫他的睡衣……
  
  當然,最終她還是沒得逞,男人的力道和女人是不一樣的,難怪他這麽有把握她占不到他便宜。
  
  她一直到淩晨四點多才真的睡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藥效過了的關系,還是真的太累了,她這一睡居然就睡到傍晚六點多。
  
  楚伊人一睜開眼,發覺外頭的天色暗暗的,睡昏頭的她一度以為是天還沒亮。
  
  起床後全身黏答答的,她很想進浴室洗個澡,可她什麽衣服也沒有。才這麽想,她便眼尖的發覺地毯上放了一個紙袋,里頭有換洗的衣物,由里到外都有,甚至連貼身衣服也有。
  
  這些是給她的吧?
  
  走進了浴室,花了近一個小時才踏出來,她擦著半濕的髮,一推開門,訝異的看見赫遴臻就坐在小幾旁的沙發上。
  
  楚伊人怔了怔,有點尷尬在未有心理準備,且此時稱不上衣著整齊的時候見他。可轉念一想,昨天她那麽狼狽的模樣他都看到了,現在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你……你下班了?”
  
  “剛睡醒?”
  
  “嗯。”她補充,“沒想到我睡了這麽久,昨天麻煩你了。”她走到鏡子前坐了下來。“請問有吹風機嗎?”
  
  赫遴臻由抽屜拿出吹風機,插了電後,走到她身後。“原來妳是楚明正的女兒。”
  
  楚伊人原來要伸出去拿吹風機的手頓時停住,她壓低眼瞼。“你怎麽知道的?”
  
  “妳的家人今天到我公司找我要人。”可能是調閱飯店監視器發現是他把人帶走的。他按下了吹風機開關,在楚伊人訝異的目光下替她吹起頭髮。
  
  透過鏡子,她看著赫遴臻臉上的表情,還是這樣冷淡無情,好像他在講述一件與他無關的事。也對,這件事他本來就是被迫插手,本來就與他無關,只是他的反應還是有點傷到她。
  
  靜靜的任由赫遴臻撥弄著她的髮,她陷入沈思,想著下一步該怎麽做。昨天大媽的詭計失敗,她並不認為事情會到此為止,相反的,暗的不成,那就明著來。也許她今天一回家,大媽就會告知她兩家已談好聯姻的事。
  
  她要嫁給孫子清嗎?當然不!那麽就逃家吧!可是這麽一來,她就無法完成學業了,而且有了二姊逃家的先例,又加上昨天的事情,她想逃談何容易!
  
  楚伊人想事情想得出神,沒發現赫遴臻透過鏡子端詳著她的神情,直到頭髮差不多幹了,吹風機的聲音驀然停下。“他們說妳和孫子清訂婚了,要我把妳交出來。”
  
  她語氣激動,“胡說八道!誰跟他訂婚了?!”
  
  赫遴臻冷淡的說:“我不喜歡惹麻煩,如果妳真的是別人的未婚妻……不,只要是女友,對我而言就是麻煩。”
  
  楚伊人的心又是一陣抽痛。她不是誰的女友,當然更不可能是誰的未婚妻,可是赫遴臻此時的語氣,擺明了她是個麻煩。那種“因為……不得已,所以……”的感覺從小就一直跟著她,此時的赫遴臻讓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
  
  她忽然對於自己一直以來為了生存所扮演的角色生氣了起來。她都已經努力成為一只有得吃就吃、有得住就沒有聲音、不受註目的米蟲了,還要她怎樣?忍不住的一陣難過,她的眼眶竟紅了。
  
  “昨天很謝謝你!”她起身,不打算多待。但才往前走了兩步,手臂就被拽住。“幹什麽,放手!”
  
  “為什麽哭?”
  
  楚伊人一抹臉,神色倔強。“誰哭了?!”
  
  “我沒有不相信妳。”若真訂了婚,兩情相悅,楚伊人不會被下藥。
  
  “你真的相信不會這樣說。”她恨恨的瞪著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反應這麽大。她氣他的冷淡、氣他的不信任,甚至連他說“如果她是別人的未婚妻”時那面無表情的冷漠也令她生氣!他對她就這麽無所謂嗎?
  
  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和怒氣,她順著被按住的手半轉,雙臂就這麽圈上赫遴臻的頸項,她踮高腳尖,想吻上他的唇。
  
  赫遴臻沒推開她,只是別開臉。“藥效還沒退?”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麽,而且是身心聯機!”她想賭,賭……一個可能。如果她不想嫁給孫子清,如果她不想錯過眼前這個她很有好感而且信任的男人,她就得賭。
  
  赫遴臻看著她,像是想透過她的眸直達她的心,想知道她說的話有己分真心。
  
  楚伊人紅著臉硬是把眼對上他的,他的眼神不若平日的冷靜,似乎多了些什麽……那是她無法形容的透徹,也是她未曾明白的深沈,她聽到自己的心在狂跳,感覺臉上紅暈更深……
  
  她再度獻上吻,這一回赫遴臻配合的微傾下身,在吻上他前,楚伊人輕輕的說:“我……不想回家……你怕不怕麻煩?”她想赫遴臻明白她的意思。
  
  “想清楚了?”
  
  楚伊人紅著臉點頭。
  
  赫遴臻抱起她走向那張大床。
  
  這一夜,屋外覆雨不斷,屋內滿室雲雨氣息,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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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5:33
第三章
  
  這算不算離家出走?
  
  打從第一天住進赫遴臻家後,楚伊人就沒再回過家,一方面是怕家里又玩什麽陰謀詭計,一方面是赫遴臻要她安心住下。他沒說過什麽“全部交給他,不用擔心”這樣的漂亮話,可她知道自己可以相信他。
  
  日子過得很快,她離家出走也快一個月了,這期間家里不時打電話給她,甚至是傳簡訊要她回家談談,可每當她回複赫遴臻要陪她回去的訊息時,原本要找她回去的那些人便會馬上回說沒空。
  
  他們還是沒放棄她和孫子清的事吧?這麽一來,她更不敢回去了。於是她理所當然的巴在赫遴臻家。
  
  這天下午上完課後,赫遴臻的司機到學校接她,沒接回赫遴臻的公寓,而是來到他公司。
  
  這是楚伊人第一次到他的公司。
  
  鵬淩集團大樓一樓大廳外有個廣場,廣場前有座出自雕塑名師之手,名為“圓滿”的噴水池。
  
  楚伊人老覺得這里似曾相識,這才想起小時候她曾在對面學鋼琴,然後到這里等回家的公交車,直到她手受傷放棄學琴後就不曾再來了。以前她在等公交車時,無聊還會撿小石頭,把這池子當許願池投。
  
  這算不算她和赫遴臻的另類緣份?
  
  來領她上樓的人,是之前已有過一面之緣的秘書先生。他沒有帶她去辦公室,反而直上頂樓,來到一個約莫二十坪大的套房。
  
  “赫先生找我,有什麽事嗎?”楚伊人覺得奇怪。
  
  “他還在開會,等一下妳可以問他。”他也不是很清楚。雖然是他的秘書,但對於赫遴臻的私事,他知道的並不多。
  
  “這里是?”
  
  “赫先生在公司休息的地方。有時工作比較忙,他也會在這里過夜。”
  
  “嗯。”她倒不知道這樣的事。這段時間她住在赫遴臻家,有時他的確會很晚回去,可從沒有不回家的紀錄。
  
  一想到這個,楚伊人的臉不自覺的紅了……她想到了赫遴臻回到家之後發生頻率頗高的事。
  
  在床笫之間,赫遴臻對她展現出相當的渴求,可他並不強勢蠻橫,他總是以一個吻或擁抱傳遞他的渴望,如果她響應了,他才繼續;如果她稍有勉強,他也會展現自制力的打住。
  
  “赫先生開完會可能還要一兩個小時,妳可以先休息一下,有什麽需要按電話上的“1”就可以找到我。”林秘書指了下小幾上的電話,欠了下身之後才離開。
  
  待林秘書離開後,她隨意打量一下這一看就知道八成又是出自哪個室內設計名家之手的空間。
  
  里頭的東西還算齊全,甚至若心血來潮想弄頓飯吃也有廚房,不過那廚房一看就知道是全新的,她懷疑恐怕連拿來煮開水也不曾有過。
  
  東看看、西瞧瞧,不知不覺中過了近半個小時,她疲憊的打了個哈欠,又有幾分倦意。最近她是怎麽了,好像很容易累?
  
  她原本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後來真的撐不住了,索性爬上床休息。原本告訴自己只睡半個小時就好,誰知她這一睡便一路睡到太陽西下、夜幕低垂……
  
  赫遴臻進來時看到的就是她把棉被卷成條狀當抱枕抱,呼呼大睡的模樣,一雙皓臂和一條長腿就跨在棉被上,身體一大半曝露在溫度過低的空氣中。
  
  “真不知道妳怎麽養成這麽差的睡相!”脫下了西裝外套覆在她身上,他有些好笑的說,語氣中有著自己都沒發現的無奈和寵溺。
  
  似乎感覺到有什麽動靜,楚伊人翻了個身後才又繼續睡。
  
  赫遴臻看了下表,打開筆電,趁著空檔收發私人信件。其中一封來自名珠寶設計師D.S.的來信,請他先看婚戒的設計圖,若有要修改之處,再盡速告知。
  
  他回了一些比較重要的急件後關機,楚伊人還在睡,直到手機齡響在安靜的空間響起。
  
  睡迷糊的楚伊人,伸出手在床上亂摸一通,直到有人把手機遞給她,她順手接來,也沒多想,便閉著眼躺在床上講手機。
  
  “餵,明薇啊?唔……未婚貴公子名冊錯植?我想也是,性情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怎麽可能說的是赫遴臻。那這是指誰?姜德穎?唔……好像有印象……我想起來了!就日升金控的少東嘛,名媛淑女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嗯,可以想象,畢竟性情溫和、幽默風趣、行止有禮的貴公子是很少見的。我喜不喜歡?哈哈哈……嗯,我很好奇,赫遴臻的數據到底寫的是什麽?噗……哈哈哈……有像有像!還有呢?”
  
  楚伊人笑到一個不行,原本殘留的瞌睡蟲給笑得逃到一只也不剩,她半坐臥了起來,正要往下說,一看見坐在床緣的高個兒身影時,她“哇”的一聲叫了出來。
  
  “你你你……”她急忙闔上手機。“你什麽時候上來的?”他的表情顯得意味深長,感覺好恐怖。完蛋了!他八成聽到什麽了。
  
  手機又響了,不必看都知道一定是董明薇,方才她沒有理由的就卦了好友電話,好友一定會再撥來的。
  
  赫遴臻冷冷的盯著她,“上來好一會兒了。妳手機響了,怎麽不接?”
  
  “只是不……不重要的電話。”
  
  “這樣?”他繼續玩味的盯住她。
  
  楚伊人心臟差點停止,很努力的找話題,想讓氣氛不要這麽尷尬。這男人平常時候一整個冷,可有的時候他的眼神又很銳利,比刑具還可怕,她很怕自己在他的註視下馬上就會舉手投降了。“那個……”
  
  他終於放棄用眼神折磨她。“今天妳父母找過我了。”
  
  “噢?”
  
  “他們說,妳和孫子清已有過口頭婚約,請我把妳還回去,要不他們打算報警。”
  
  楚伊人蒼白了臉。“你、你怎麽說?”
  
  “我說,妳是我的女人,就算還回去了,孫子清敢要嗎?”
  
  赫遴臻這麽做擺明是杠上孫家了,他……真的要她嗎?
  
  “我告訴他們,他們可以選擇讓女兒風光出嫁,當然也可以當沒生過妳這女兒,二選一沒有這麽難。妳猜猜,他們選擇哪個?”
  
  赫遴臻說的含蓄,她又怎會不知道“風光”是怎麽的風光法?八成是達成某些聯姻利益吧!赫遴臻真笨,達曦的狀況就她所知不太穩,他怎會做虧本生意?
  
  “他們別無選擇,不是?”
  
  “妳在擔心他們?”
  
  楚伊人搖頭。“怎麽會。”只是,她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來了嗎?
  
  她也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較之知道對象是孫子清時的生氣、害怕、抵抗,和赫遴臻的婚事,卻給她一種淡淡的惆悵。倒不是覺得他不好,而是他們相識的過程少了相戀的感覺吧?
  
  她太奢求了,是不?之前,她只要求一個不討厭,能讓她心安的對象就好,可這樣的對象真出現了,她卻又有了更多的奢求希冀!
  
  如果對方不是赫遴臻,她會這樣不知足嗎?
  
  當女人對男人開始越來越奢求時,是不是也意昧著越來越在乎?因為在乎,所以變得貪求?!
  
  “想什麽?”他討厭她眼底那讓他看不穿的情緒。
  
  明白了心底事,楚伊人在心中輕輕一嘆。“婚期……敲定了嗎?”
  
  “下個月。”楚家二老之所以巴住孫子清,是因為孫家願意提供資金讓達曦度過目前的難關,只是他懷疑孫家會在聯姻後實踐諾言。就他所知,達曦的資金缺口相當大,絕不是幾十億便可補足的。
  
  達曦表面風光,私下爛帳一蘿筐。公司之前有幾個收購項目,達曦也曾被列入觀察,他們針對它的體質、收購利益評估做長達年余的觀察,說實話,效益不高。
  
  “好像……有點趕。”
  
  “遲早要辦的事,那就早點解決吧。”
  
  解決?婚事對他來說是“解決一件事”?這樣的話她聽了實在很刺耳。“……好。”
  
  赫遴臻註意到楚伊人的悶悶不樂,深邃的眼眸瞇了瞇。嫁他很勉強嗎?她連絲毫愉悅也沒有。她……心里有人嗎?這倒是讓他又想起剛才她和朋友講手機的內容。
  
  姜德穎?她喜歡的是德穎那一型的男人?
  
  楚伊人的手機在這時又響了起來,一看來電顯示……董明薇!她是怕她死不透是不?可這時候不接又很奇怪,總不能今天所有的電話都是不重要的吧?她硬著頭皮接起。
  
  “妳剛幹麽不接我手機?前一通電話慘叫了一聲就莫名其妙卦斷,妳看到阿飄了?”有時人比鬼更令人害怕好嗎?沒聽過人嚇人,嚇死人吶!
  
  “那個……我在忙。”
  
  “妳最近很神秘喔──”楚家人之前還打電話到她家找人。
  
  “總之一言難盡。”她住到赫遴臻家的事還沒跟好友說,只告訴她現在住在朋友家。一方面是怕她擔心,一方面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所以幹脆什麽都不提。
  
  “約個時間我慢慢聽妳說。”因為不清楚好友過得好不好,她真的很擔心。
  
  “……嗯。”
  
  “對了,有件事告訴妳,我爸有一個朋友認識姜德穎,妳想認識他嗎?”
  
  “認識姜德穎?那個……不、不用了。”楚伊人偷覷了一眼赫遴臻,發現他正在看她。他不會打從她在講手機時起,就一直盯著她瞧吧?“明……明薇,我現在很忙,我們改天再聊吧,拜。”闔上手機後,她久久不敢擡起頭來。
  
  “姜德穎?”
  
  “呵……”她想用傻笑帶過。
  
  “想認識嗎?我和他很熟,那家夥的確是個不錯的人。”
  
  “……”完蛋了!
  
  赫遴臻直盯著她,不許她打馬虎眼。“對了,我剛剛好像聽到什麽未婚貴公子名冊?”
  
  “哈哈哈……”這時不打馬虎眼會死得更慘!
  
  “聽起來,我好像有幸名列其中。”
  
  楚伊人倒抽了口寒氣。媽呀──他果然都聽到了!“那個……”
  
  “怎麽像十二金釵?是古代帝王選妃?”
  
  楚伊人啐了口,“什麽和什麽,十二金釵?你是林黛玉還是薛寶釵?”不敢說那“名草冊”好像真有十來個人,不會真的是十二個吧?“還有,那些帝王好色得要死,三宮六院七十二妃,我也只有選一個!”話一出口,她連忙摀住嘴,完……完了!
  
  任何男人都不會喜歡這種被人“相中”,私底下評頭論足的感覺吧?吼──有人的臉慢慢拉長了!“那……那個……你你你也知道我家的狀況嘛,要我嫁孫子清,我當然要先下手為強的找個喜歡的來……來認識嘛……”
  
  “這樣看來,妳一開始想認識的不是我。”
  
  “因為……因為資料錯植。”一想到那被錯植的內容,她還是想笑。
  
  “我很好奇,妳一開始有興趣的是誰?”
  
  她的選擇一直都是他啊!只是被那些錯值的資料誤導了咩。她大膽的抱住他,窩進他懷里,見他仍不為所動,只好硬著頭皮主動親吻他。
  
  “總之現在有興趣的人是你。”楚伊人紅著臉將頭壓低,“赫遴臻先生,你就不要計較這種小事了嘛。”
  
  “懂得避重就輕了?”
  
  楚伊人再次撅著唇送上吻,赫遴臻終於接受了她的求和,不但接受還得寸進尺!他反客為主,原本單純的吻變得火辣纏綿,法式熱吻揭開了雲雨前奏……
  
  午後悠閑的咖啡館一角,兩名如花般的年輕女子相對而坐,清麗嬌美的女子不知道說了什麽,惹得坐在她對面那個清湯卦面的娃娃臉女子不顧形象的大笑。
  
  “噗──哈哈哈……也就是說,那天在花店被妳惡整,結果整到自己、認賠一件高價內衣的214先生,真的是赫遴臻?!然後妳被自家人出賣下藥,打算“進貢”給孫爛人時,又正好是他出手相救?所以……再半個月後妳要嫁的對象也“下槌落定”的確定是他?”董明薇有些不可思議的說,拍手大笑。“厚,妳和他的緣份還真特別!”
  
  “是啊。”楚伊人無奈的笑了。
  
  “餵,雖然這樣認識Mr.Right的方式不夠正統,可我看得出來妳還滿開心的,可見那位赫先生,妳即使不滿意,也勉強可以接受。”
  
  楚伊人不知道怎麽形容心里的感覺,連她自己都訝異,怎會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喜歡上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還是她要結婚、共度一生的對象,這原本是件開心的事,可前提也該是建立在雙方兩情相悅上吧。
  
  她和赫遴臻……比較像是她自作多情。
  
  赫遴臻自然是不討厭她,以他的個性,想來是不會娶自己討厭的女人,即使是為了聯姻。可……她想,他對她也談不上愛吧?
  
  感覺上她像是自投羅網──在赫遴臻也到了該娶妻的年紀時,剛好提供了他人選。這個人選各方面條件都還可以,算在及格範圍,而在他也沒特別喜歡的女人情況下,於是就這麽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
  
  這就是所謂的豪門聯姻吧?
  
  在她不知道喜歡一個人的心情時,赫遴臻會是最好的結婚對象;在她開始喜歡上他時,她反而不想嫁了……很矛盾,是不?該說,她也不是不想嫁,而是在乎起雙方付出的情感。
  
  單向的愛太寂寞了,感覺上像在走不歸路,那種感覺太孤單,令人沮喪。
  
  可有時他對她又好像不是這樣全然的不在乎,就像上一次的“選夫”事件,他的反應……他是在吃昧嗎?還是只是單純的大男人心態,不甘心自己像豬肉攤上的豬肉,讓人挑肥撿瘦的?
  
  因為這件事,她又燃起了一些些希望,也許他……還是有那麽一些些在乎她的。
  
  “為什麽沒有訂婚?”
  
  “訂婚結婚一起。”
  
  “為什麽那麽急?那些豪門大戶對這種繁文縟節不是最重視?我還以為光是訂婚就很夠看了,也許還可以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禮俗哩。”董明薇看了好友一眼,“那麽快決定要結婚,妳不會是“弄出人命”了吧?”
  
  楚伊人紅了臉,狠瞪好友一眼,“胡說!”事實上她買了驗孕棒,因為她好像是真的懷孕了。可為了安全起見,她打算明天到婦產科看看,若真確定了,下個星期赫遴臻出差回來,她想第一個告訴他。
  
  都要結婚了,懷孕應該沒問題吧?
  
  董明薇看著她。“妳從被下藥後都不曾回去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自家人都靠不住的感覺很糟!雖然赫楚兩家的婚事已成定局,但在還沒有真正步上禮堂前,我還是會怕。”
  
  “孫子清那家夥還有騷擾妳嗎?”
  
  “打過幾次電話和傳了簡訊想約我見面,不過我沒有理他。”
  
  “他還有臉約妳見面?厚!這個人的臉皮還真是子彈打不穿!”
  
  “不過,他最後一次傳的那封簡訊我有點在乎,”她啜了口鮮橙汁。“其實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如果真要利益聯姻,達曦這樣體質不佳的企業,一般人應該會能避則避吧?我那時候雖然要妳找了那些未婚貴公子名冊,也不過是不想自己連努力都沒有過就放棄,可我知道應該沒什麽人知道達曦的狀況還願意娶我吧?”
  
  “那時我都想好了,真的不行就離家出走。我不相信赫遴臻不知道達曦的狀況,那他為什麽要和我結婚?”
  
  “孫子清那混帳說了什麽?”
  
  “他傳簡訊說,赫遴臻一直想收購達曦,他娶我絕對不是想創造雙贏,而是想徹底犧牲達曦。”楚伊人苦笑。“收購達曦,娶了我就可以打折嗎?我只是庶出的女兒,對達曦是完全沒有影響力的。孫子清這麽一說實在讓我啼笑皆非,可是,對於赫遴臻為什麽要娶我,他的理由是什麽,我突然好奇了起來。”
  
  “都要結婚了,現在才想這個?”
  
  楚伊人幽幽的嘆了口氣。“明薇,妳還記不記得,高中時有個男生追了我三年,結果還是被我發了好人卡?”
  
  “當然記得,那男生又高又帥,而且又是明星學校的高材生,對妳又好,真不知道妳為什麽不喜歡他?”
  
  楚伊人笑了。“還記得那時妳罵我鐵石心腸,說將來想娶我的男人,只怕要有長期抗戰的打算,也許得花五年讓我心動、花三年交往,然後再花兩年求婚。”
  
  “怎麽忽然提這個?”
  
  “我喜歡上一個男人了,但我和那個人打從第一次見面到喜歡上,前前後後不到一個月。”
  
  “咦?”董明薇訝異的看著好友。“妳妳妳……別告訴我那個人就是赫遴臻!”
  
  楚伊人以嘆息代替回答。
  
  嘎?!不回答就是默認,伊人喜歡赫遴臻?!然後她又聯想到之前的話題──赫遴臻為什麽要娶她?
  
  她懂了!曾聽過所謂的豪門聯姻其實是利益大於私人情感,有些甚至是完全以利益為考慮,喜不喜歡對方已不在考慮範圍。
  
  當初她以為伊人只是因為極度討厭孫子清,既然要嫁,起碼找個不討厭的人,畢竟聯姻真的不能奢求太多。
  
  但沒想到她真的喜歡上赫遴臻了!她了解伊人的嘆息,因為她有可能陷入一個“單戀”的婚姻狀態,如果赫遴臻沒有喜歡上她,那將會是一輩子的單戀!較之一個彼此知道只是為了利益而結合的婚姻,單戀自己的枕邊人一輩子,這樣的心情會把人逼瘋。因此,伊人會在乎赫遴臻娶她的原因,究竟只是完全的利益考慮,還是多少有些私人情感……
  
  “現在的我很不安、很怕寂寞。”楚伊人坦言。
  
  感情的事情,即使是手帕交,能為對方做的也很有限。即使她家是開征信社的,她也沒法子潛入赫遴臻心中,探知他到底喜不喜歡她。
  
  看好友也被她影響了心情,楚伊人有點過意不去的說:“我想,是我想太多了。現在應該不是沮喪的時候,我會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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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5:49
第四章
  
  打從上一回來過赫遴臻在公司頂樓的套房後,為了方便她自行使用,赫遴臻給了她一把備用鑰匙,方便她出入。
  
  今天是他出差回國的日子,楚伊人買了一些食材準備做晚飯。
  
  赫遴臻吃膩了那些過度精致的山珍海味,簡單調味的家常菜反而捉得住他的胃。上一回廚子臨時請假,赫遴臻原本要帶她出門用餐,她利用冰箱里現有的食材弄出的幾道菜竟大受他好評,此後她對自己的手藝便越來越有信心。
  
  今天吃的是日式火鍋,其實火鍋的食材大同小異,反而湯頭和沾醬才是美味的關鍵。湯頭她一早就用大骨、香菇、柴魚……等食材熬了四、五個小時,然後將殘渣和浮油濾除,所剩的菁華就是今天的湯底,沾醬也是她在家里就處理好的。
  
  到這里只要再準備一些時蔬、肉類……火鍋料就好了。
  
  赫遴臻在中午就回來了,他告訴她會先進公司,下午要主持一個會議,約莫六點就可以下班。
  
  六點時,赫遴臻果然上來了,可他隨後接到一通電話,只說了句,“可以準備開動了,我馬上回來。”
  
  結果火鍋湯滾了兩回,赫遴臻還是沒上來。看了下墻上的鐘,都快七點了,到底怎麽了?她把電源關掉,打了手機給赫遴臻,可手機齡聲在她身後大響。原來他的手機沒帶下去,她再打內線電話按“1”,也沒找到林秘書。
  
  又等了近半個小時,楚伊人決定下去看看。
  
  來到赫遴臻辦公室的樓層,在一個轉角前,她隱約聽到他的聲音。心想,赫遴臻是在和部屬或朋友說話嗎?在這種時候打擾他好像不太好。正當她想往回走時,突然聽到他提起達曦,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達曦和孫家達成協議,原打算利用孫家的挹資,多少恢服投資人的信心,然後再五鬼搬運進行掏空,之後再分一杯羹,這如意算盤被總裁破壞了,他自然極度不悅。”
  
  楚伊人一怔,終於明白孫家為何明知達曦體質差,還願意把註資金的真正原因了!老天,這樣騙投資人,還真是狼狽為奸!那麽赫遴臻娶她呢?又是為了什麽?
  
  “他不悅又如何?”
  
  “你們就要成為翁婿了。”
  
  赫遴臻冷笑。
  
  “事實證明,達曦已經沒有任何聯姻的價值,楚老頭的女兒你還是堅持要娶?你知道有多位董事對這件事不以為然,趁現在距離婚期還有半個月,反悔還來得及。反正那個女人只要給她一筆錢,不會很難打發的。”
  
  “誰說達曦沒有利用價值?”而且“多位董事對這件事不以為然”?充其量只有一位吧!通常董事們只關心公司會不會賺錢,鮮少會去管總裁娶了誰,會想幹預的人,通常是總裁的自家人。
  
  “還真看不出來。”
  
  “它倒了,我會先購入,再請人入駐管理。”
  
  “那樣一家體質不良的公司,你不會以重振它的榮景為目標吧?老天!與其收那爛攤,還不如重新成立公司。”
  
  “達曦再怎麽說也是百年老店,他們的問題來自於經營者的投機和短視近利,從來不是因為通路上的問題。百年老店即使倒了,只要它的通路仍活絡,就是可利用的。我們公司產品一向走的是已開發國家,不可否認的,目前開發中國家仍有利可圖,達曦在那些地區的通路十分完善,可以好好利用。”
  
  “這就是你要娶楚家千金的理由?”
  
  “你說呢?”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我家老爸為此還很擔心,怕你真的胡塗到喜歡上楚老頭的女兒,到時候搬大錢去填無底洞。只是……既然是要等著達曦倒了再購入,你幹麽要娶楚家千金?”
  
  赫遴臻冷冷的說:“那只是個意外。”對於自己的私事他不願多談。“更何況,我也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找個人結婚,比起成天被逼著相親好吧?”
  
  “也對。而且失勢千金沒了娘家庇護,氣焰會收斂許多吧?不過她那型和你以前交往的不太一樣,我還以為她不是你的菜。要我說呢,比起她,你青梅竹馬的許家千金會更適合,且不說她性情溫柔又百依百順,還是百豐集團總裁獨生女呢!選擇聯姻的對象,她才是最好的人選。”
  
  他當然知道,他只能說,他喜歡和楚伊人在一起的感覺。
  
  頓了下,男子又說:“楚家的三千金,我在一些宴會場合見過一、兩次,感覺上不是很出色的女孩,配大表哥是高攀了,感覺上二千金就明艷得多了。”
  
  “是嗎,可我遇上的是妹妹。”
  
  “她家姊姊真的是美人呢……”
  
  聽到這里,楚伊人轉身就走,全身的氣力像被抽光了,她連自己是怎麽走回樓上的都不知道。
  
  原來他娶她只是因為意外!他大概也沒想到會陰錯陽差的救了她、讓她住進他家……甚至最後還打算娶她。
  
  原以為他多少是有點喜歡她的,沒想到她只是他生命中的一個意外。在他即將要面臨被迫去相親之際,正好可以拿來交差的意外!
  
  也就是說,對他而言,這個意外即使不是她楚伊人,而是別人,對他而言都是一樣的。這樣子,她還能期待他多多少少是有點在乎她的嗎?
  
  真蠢!
  
  一個意外娶回家的女人,一個意外懷下的孩子……這樣她還要讓赫遴臻知道孩子的事嗎?
  
  她想起媽媽說過,她是真的愛爸爸,而他卻只當她是他眾多女友中的一個,即使明知他已有了家庭,她還是鑄下大錯,成為他的小老婆。或許當時沒有孩子,他們可能早分手了。
  
  孩子的爸對孩子的寵愛有幾分,可看出他對孩子的媽有多深的情感。相同的,孩子爸對孩子媽的不重視,也會對那個孩子不在乎。
  
  老爸長期對她和媽媽的忽視,一直是她內心深處很大的痛!而今,她也要讓自己的孩子受到這樣的傷害嗎?
  
  若將來孩子因為得不到父親的關註而問她,“媽咪,為什麽爸比不疼我”時,她該怎麽辦?她想起了小時候當她這樣問媽咪,她抱著自己默默流著淚的心碎模樣,將來,她也要這樣忍耐著寂寞和期盼著他永不會給的愛嗎?
  
  不!這樣的婚姻會把人逼瘋!
  
  她要離開!離開赫遴臻!可在她下定決心要離開他的同時,她想要為自己制造最後的美好回憶。
  
  她想起國小的時候,老師教班上同學玩的一種遊戲。
  
  老師會給每一個小朋友三張紙,第一張,要小朋友寫下自己的名字。
  
  第二張則是地點。可以是在教室、在公園、在面店……任何想得出來的地點都可以。
  
  第三張紙則是寫事件,也就是“做什麽”。可以寫煮菜、上廁所、洗手、拔牙……甚至裸奔都可以。
  
  之後老師會按順序把三張紙收回,然後洗牌,再把重新組合後的結果念出,通常會有意想不到的“笑果”。
  
  而今,她想要利用這遊戲,創造出她可以回憶一輩子的甜蜜。
  
  赫遴臻上了頂樓,才出了電梯,遠遠的就看到楚伊人站在門口,神情若有所思。
  
  她怎麽了?
  
  他一步步走近,在距離她五、六步的時候,楚伊人終於發現了他。
  
  “回來啦?”
  
  “妳怎麽了?鼻子和眼眶都有點紅。”
  
  “哭過。”見赫遴臻一怔,她笑了。“開玩笑的,剛才切了洋蔥,讓我淚眼婆娑。”
  
  赫遴臻端詳她的模樣,相信了。“怎麽站在外面?進去吧。”
  
  她笑著看他。“歡迎回來。”
  
  赫遴臻揚眉,“方才妳說過了。”
  
  “現在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
  
  楚伊人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點。
  
  有點訝異她的舉動,赫遴臻直覺的四處看了一下。“伊人,這是在外面。”
  
  “又沒人。”逮到他神情一瞬間的不自在,楚伊人很故意的又吻了他一下。赫遴臻個性冷硬嚴謹,她喜歡挑戰他的尺度,看他不自在的模樣。
  
  對於楚伊人偶爾出其不意的親密舉動他並不討厭,可多少有些不習慣,還在適應。他是個在任何事上都習慣坐在主導位置的人,但他發覺,打從認識楚伊人後,他手上的主導權常在不知不覺中交出,這雖讓他感到無奈,卻不會排斥抗拒。
  
  赫遴臻有些沒轍。“我們進去吧。”
  
  楚伊人主動環住他的頸項。“出差一個星期,有沒有準備給我的禮物?”
  
  “我忙,沒有出去逛。”其實他有準備,可他想晚一點再給她,給她個京喜。
  
  “小氣!虧人家還很期待的說。”她順水推舟的說:“該罰!”
  
  “要罰什麽?”以往的女友總會向他索討一堆珠寶華服奢侈品,楚伊人是否也和那些女人一樣?
  
  “罰你……背我進屋子里!”
  
  “就這樣?”
  
  “當然不只,還要罰你親我一下!”她眼睛發亮,連白晳的皮膚也透著玫瑰紅,模樣雀躍欣喜。“不過身後背著人,還要轉頭接吻難度是高了點,萬一不小心扭到,很難跟外人解釋的。”
  
  “是啊,下一次請找常人容易辦到的事。”他微傾下身子。‘上來吧!”
  
  楚伊人開心的跳上他的背,忽然喚他。“赫遴臻!”趁著他側過臉之際,她在他唇上又偷得一吻,得逞後得意的大笑。“哈……赫遴臻先生,你臉上的表情很好笑欸!”
  
  “妳有偷吻人的習慣?”這個女人都二十幾歲了,性子卻還像個大孩子。他明明喜歡的是那種成熟懂事、舉止合宜的大家閨秀,較之以往的標準,楚伊人絕對不是他會考慮的人選,可現在這樣的孩子氣,竟然讓他覺得很可愛?!
  
  “只喜歡偷吻你。”
  
  “為什麽?”
  
  “因為啊……”她回答得心不在焉。
  
  “因為什麽?”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奇怪的是,他能感覺到她的閃神。
  
  她輕輕的說,像說給自己聽,像怕聲音太大了,她好不容易收藏好的回憶會被驚動消散。
  
  “偷吻你的瞬間,我可以收藏到只屬於我的表情,有錯愕、不自在、沒轍,以及一些些的小無奈……這些別人看不到,都是我的喔!”她的話說出口,落在心中成為既甜蜜又有些苦澀的包袱。
  
  “……收藏這些做什麽?”
  
  “從小到大我開心的回憶實在太少了,我啊,要開始收集一些開心快樂的回憶,要把不開心的事都一一丟掉,忘個精光。”
  
  他看過征信社給的數據,知道楚伊人不少事。包含她是楚家庶出之女,曾經被世界級的鋼琴巨匠譽為最受囑目的明日之星,卻在一年之後從各大鋼琴比賽中消失。在十歲那年,她由一個全身閃耀著光芒、品學兼優、未來前途光明燦爛的小天才,變成一個在人群中不會讓人想多看一眼的平凡小孩……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可以想象這樣一路走來,日子絕對不會太開心。
  
  “妳的鋼琴……後來為什麽不彈了?”進了屋子他放下她,突然問道。
  
  楚伊人沒多說什麽,伸出雙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我的手受了傷,有一兩只手指不靈活,雖不至於影響到生活起居,可彈鋼琴是不可能的了,我現在連流暢的彈完一首曲子都有問題。”她笑。“我媽在的時候,她像是我的手,替我演奏我喜歡的曲子。聽她彈琴時,我常有一種是自己坐在鋼琴前彈奏,其實我的手沒有問題的錯覺……月河、給艾麗斯……一首接著一首……”
  
  她話中的哀愁讓赫遴臻忽然間很想為她做些什麽,怎麽樣才能讓她收集到真正的快樂?他有些笨拙的說:“罰我會令妳開心嗎?”
  
  楚伊人怔了一下,笑了出來。“你要幫我收集開心嗎?”
  
  “特惠就只有今天。”
  
  “什麽嘛!”
  
  “一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特惠,只有詐騙集團會這樣做,更何況,那也不會刺激買氣,反而讓人質疑貨源問題、賣家的誠意。”
  
  楚伊人聽了大笑。“果然是商人!”不過,他有這樣的心意就夠了。赫遴臻這個人,也許是個很溫柔的人也說不定。只是這樣的溫柔,有一天會屬於別的女人吧?而今天,請容許她獨占這份溫柔……她緊緊的環住他,以著很依賴的姿勢。
  
  “怎麽了?”
  
  “國小的時候,老師教我們玩一種遊戲,只要一玩,那四十分鐘的時間都是充滿笑聲的,有時小朋友還耍賴的不肯下課。”她擡起頭。“陪我重溫兒時回憶,好不好?”
  
  兒時回憶?赫遴臻的表情很有趣。“妳想玩就玩吧。”
  
  放開了赫遴臻,楚伊人拿出了分好的三叠紙,大概說了遊戲規則,然後要赫遴臻按順序抽。
  
  “妳都寫好內容了,有作弊之嫌。”
  
  “你可以不玩。”楚伊人壓住第一叠紙。
  
  “玩──只不過是遊戲。”
  
  “……嗯,只是遊戲。”
  
  從第一叠紙中抽出一張,“赫遴臻?”他挑了挑眉。
  
  “請抽第二張。”
  
  第二叠紙,他從中抽出一張。“在房間里。”
  
  深邃的眼看著楚伊人,她故作鎮定,要他在第三叠紙中抽一張。
  
  他笑了。“真不知道我會在房間里做什麽,不會是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第三張一亮,紙上有著楚伊人清秀的字跡,上頭寫著──跟楚伊人說“我愛妳”。
  
  楚伊人早知道他會抽中什麽,因此打從他抽出第三張紙時,她就一直觀察著他的表情。他的神情由戲謔到訝異、錯愕、困擾……在在的顯示他說不出違心的話語。
  
  她……還是為難他了,是不?
  
  赫遴臻的心,她常常看不透,總是要去猜,那時她還能自己幻想、假裝他是有點喜歡她的,只是不擅表達。可當他的心事可以一眼看出,看得清楚明白時,原來竟會讓她如此心痛。
  
  原來,跟楚伊人說“我愛妳”,對他而言是這樣困擾的事。
  
  “你抽到了什麽?”深呼吸,她壓抑住傷心問他。
  
  赫遴臻深深看著她。“伊人,妳為什麽要玩這樣的遊戲?”
  
  “什麽?”
  
  “妳想試探我嗎?其實,有些事妳大可直接問我,我會據實以告,不會有所隱瞞。”他亮了下手上的紙。“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設計我。”
  
  楚伊人怔了一下。
  
  “愛不愛一個人很重要嗎?愛一個人又要以什麽做判斷的標準呢?全副心思都在對方身上、對方打個噴嚏就覺得自己也著涼了?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就是愛嗎?”
  
  他冷笑。“我是自己唯一的主宰,不會蠢到讓任何人有機會影響我半分!那種人生太累、令人疲憊。愛上一個人感覺上就像兩個數字相乘,任何一方只要是0,無論是死了、不愛了,那麽另一方數字再大、用情再深,它的結果還是等於0。伊人,愛上一個人太沈重,對我而言,像是一個七十公斤的人要背負著七十公斤的重物,我不是螞蟻,無法走得輕松。”
  
  他的父母相愛至深,一個意外死了後,另一個也在沒多久後就追隨而去。愛情不但使人變蠢,也變得脆弱,他無法忘記母親在自殺的前一夜對他說了好多好多她和父親的故事,那時他還只是個小三的孩子,覺得那些甜蜜的點滴像一種恐怖的累積,會讓人一步步走向不歸路。
  
  最後母親服藥自殺了,他沒有哭,卻在他小小的心靈里留下了對愛情的恐懼。
  
  “我喜歡和妳在一起的感覺,伊人,我以為我們有同樣的感覺。一直以來,我不排斥聯姻這回事,因為我以為,能接受聯姻的女子,想必也是和我一樣有著同樣想法的人。對於愛情我們不期待,因為愛情並不是兩個人結婚的最大因素。”
  
  “不是愛而只是喜歡?如果有一天,你有了真正心動的女子呢?”
  
  “我會忠於自己的婚姻。”
  
  楚伊人紅了眼眶,對於赫遴臻所說的“忠於婚姻”的宣言沒有覺得感動,而是心痛。也就是說,娶了她後,如果哪天他發現自己愛上了誰,也會快刀斬亂麻的放棄?不,依赫遴臻冷硬的性子,他根本不會讓這樣的事有機會成為他的煩惱。
  
  認識赫遴臻越久她就越明白,他是個不打誑語的人,他說會忠於婚姻就一定會對他們的婚姻忠誠,他說不愛……也就是真的不愛她。
  
  只是,這樣的保證讓愛上他的她更加痛苦!他只是忠於婚姻本身,和娶了誰一點關系也沒有。也就是說,今天他娶的人即使不是她,他也會付出他的忠誠。
  
  在他的心目中,沒有楚伊人,只有一個要和他結婚的女人。
  
  這樣她還要期盼什麽嗎?
  
  “伊人,我能夠承諾妳的就只有這些,至於妳若堅持要問我愛不愛妳,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氣氛倏地變得緊繃,赫遴臻能夠輕松應付商場上的任何驚濤駭浪,可卻忍受不了此刻的沈悶低氣壓。“我剛回來,還有些事要處理,妳先吃飯吧,晚一些想回去,叫司機送妳。”
  
  “……好。”目送赫遴臻轉身離去的背影,楚伊人紅了眼眶。
  
  看著方才做好的遊戲卡,第一叠從第一張到最後一張都是同一個人名,第二叠的地點也是同樣,第三叠從第一張到最後一張也都是──跟楚伊人說“我愛妳”。
  
  赫遴臻說對了,她作弊!
  
  這個遊戲她在圓一個夢,一個不可能的夢。
  
  而現在夢醒了,她也該離開了。
  
  再見了,赫遴臻先生……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從來沒想到防衛心一向很高的自己會在這樣短的時間內愛上一個男人,更沒想到,我會因為這樣的情感而選擇離開。
  
  低下頭又看到紙張上的字,“跟楚伊人說我愛妳”。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這句話,這輩子赫遴臻都不可能對她說吧?
  
  她決定明天就離開,找一個她家人、赫遴臻都找不到她的地方安置自己。在結婚前一個星期逃婚,赫遴臻想必會很震怒吧,可相信他很快就會恢服到原來的生活,甚至找到另一個適合的結婚對象。
  
  她離開後……他會的,會找到他“需要”的妻子人選。
  
  她會祝福他,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祝福。
  
  再見了,赫遴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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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6:45
第五章
  
  四年後
  
  某知名電臺每周五晚間六點到七點半最夯的節目“Show名人”由電視臺名嘴主持,邀請時下最紅的名人上節目作專訪。受邀對象有當紅影視明星、企業名人,甚至各行各業的達人……
  
  由於主持人幽默活潑,有時還會套套名人的隱私八卦,不過尺度不過火,訪談內容很討喜,因此不但名人願意上節目,聽眾也多,節目爆紅,連電臺的網站點閱率也紅不讓。
  
  這一星期的專訪對象為國內最大連鎖婚紗會館“春風”的企劃總監──Dora。
  
  美麗的Dora上過幾次談話性節目,許多人對於她比女星更美麗的容貌驚艷不已,不過,她上任何節目都只談專業,對於個人隱私的問題一概拒絕響應,因此大家即使對她的背景好奇不已,也無從得知。
  
  “女人對婚姻都有一份美麗的憧憬,Dora當初走入這一行,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情嗎?”優雅的主持人寒喧結束後,立即切入主題。
  
  銀齡般的笑聲透露了一些些的尷尬。“唔……這麽說吧,我對婚姻當然也有一份美麗的憧憬,可卻不是帶著這樣的憧憬入行的。畢竟人得先吃飽飯,才有力氣憧憬。而我的老板也是在直覺判斷的情況下錄用我的。”
  
  “怎麽說?”
  
  “因為我很瘦小,他直覺判斷我不太會吃,我們公司一開始只是南臺灣鄉下的一家婚紗店,老板是攝影師沒什麽錢,所以覺得用我應該不會吃虧,可沒想到我的食量竟是他的兩倍。”
  
  “Dora是大胃王?還真看不出來呢!”
  
  “我是啊,不過後來怕吃垮老板,所以收斂了不少。”
  
  主持人不斷的提問,而Dora也有問必答,大方分享了入行時的心路歷程。
  
  她說,在婚紗店待了好一段時間後,她才知道婚紗店老板是個名攝影師,得過不少大獎,也替不少明星拍過寫真,後來一度迷失自我,忘了當初拍照時那份單純的感動,變得追逐金錢名聲。一直到父母相繼辭世,他大病一場,之後毅然的放棄了所有的光環,回歸樸實。
  
  而她一開始也只是個工讀性質的臨時員工,經過半年後成為正式員工,到了後來,老板到外縣市開了第一家分店,她受命成為分店店長。
  
  在分店開了近十家之後,老板送她出國進修,回來後,婚紗店轉型為包辦所有一切結婚事宜的專業婚禮策劃公司,包含提供婚禮、宴客的場地,喜餅的挑選、婚紗攝影、蜜月旅行行程規劃等,有分全套、半套,當然也提供單項服務供準新人們選擇。
  
  Dora由婚禮企劃做起,然後再升企劃經理,一直到正式接下企劃總監的位置,老板開始重操舊業的當起專業攝影師,做著他最愛的工作。
  
  Dora侃侃而談,用幽默的口吻把草創時期的艱辛說得雲淡風輕、生動有趣。
  
  她入行四年,公司由鄉下一家小婚紗店轉變為國內最大的連鎖婚紗會館,這其中有苦有甘,付出的心血和努力都是別人無法想象的。
  
  “Dora尚未結婚吧?為什麽有那麽多的靈感,企劃出一樁樁令新娘滿意又難忘的婚禮?”
  
  “除了本身的企劃團隊之外,我們會跟客戶做詳盡的溝通,了解他們的喜好和需求。記得有一次遇到了一個完美主義的新娘,我們光是企劃大綱就修了幾十遍,更不必說小細節的討論了,可後來看她結婚那天開心的模樣,以及她的朋友一再詢問是哪家公司企劃的婚禮,那一刻我和我的夥伴都紅了眼眶,很為自己的努力驕傲。”
  
  “Dora看著一對對新人走紅毯,會不會有想嫁人的念頭?”
  
  “哈哈哈……唔……浪漫的婚禮的確令人心動,可也得先有結婚對象吧?”
  
  “Dora沒有嗎?日升的少東姜先生呢?”
  
  Dora有些無奈。真是的,專訪怎會扯到八卦。“他只是朋友。”為什麽大家都不相信她呢?姜德穎高大斯文,談吐又幽默,的確是很多女人憧憬的對象,可不包含她在內啊。
  
  “連姜先生都出局,Dora眼界很高喔!”
  
  “不是這樣的,也許是……我心里有人吧。”
  
  “嘩──大八卦!對方是怎樣的人呢?”
  
  “其實我喜歡的是小男人,貼心、可愛又甜蜜的那種。”
  
  “那個小男人和妳交往多久了呢?”主持人立刻乘機追問。
  
  楚伊人笑了。“今天爆的八卦夠多了,言歸正傳吧──”
  
  又過了十來分鐘,錄音結束,Dora正要走出去音控室時,主持人叫住了她。“Dora,今天的專訪己天後會制成CD,到時候再寄給妳。”
  
  “好,謝謝。”走出了音控室,工讀生把她的手機遞給她。
  
  “Dora姊,剛才妳的手機響了己次。”
  
  道了謝,接過手機後,她看了一眼號碼,這才離開。
  
  進了電梯,她立即查看傳來的簡訊──
  
  啾啾啾──
  
  把牛奶喝完,媽咪要小王子睡覺去,我說要等妳回來,巫婆媽咪說只要我想妳,睡覺時也可以在夢中夢見妳!要想我喔──一定唷!
  
  被巫婆媽咪逼著睡的小王子
  
  想著小王子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的爬上床,還不死心的要人家幫他傳簡訊的模樣,楚伊人忍不住笑了,幫他的人一定是爺爺。
  
  時間過得真快,當初的小王子連頸項都還軟軟的撐不住自己的頭,什麽時候他開始會坐起來、會爬、會走路……轉眼間他來到這世界也三年了呢!
  
  可愛的小王子!一想到他,楚伊人的臉溫柔的如同春風吹拂過。
  
  才出了電梯往外走,電話便立刻響起。
  
  她接起,“餵。”
  
  “伊人,專訪結束了?”
  
  “嗯,我剛出電臺大樓。”
  
  “出來的時候往捷運方向看,我車子停在附近,一起吃個飯吧!”他知道楚伊人用餐用得晚,通常這個時間還沒吃。
  
  他看到她了,就在電臺大樓前的騎樓下,他降下車窗,朝著她揮手。
  
  楚伊人也看見了他,走了過去。“你怎麽會在這里?”上了車後,她問。
  
  認識姜德穎是這一年的事,是明薇介紹的,可也僅止於普通朋友的交情。兩人開始熱絡起來是因為姜家嫁女兒,身為兄長的姜德穎在很多事上得和婚紗會館溝通,於是他們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慢慢熟了。
  
  和姜德穎合作之後,她發現他是個頭腦清晰、做起事來相當有條理的人,而且是個談判高手。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是大企業接班人。
  
  姜家千金出閣後,照常理來說,她和姜德穎應該也沒什麽理由再見面了。可姜德穎仍每隔幾天就打電話給她,談的內容也很普通,沒什麽曖昧,但她還是覺得奇怪。
  
  當然,如果哪天他要結婚了,用得到她,兩人勢必會常見面,可明顯的,這幾個月來,他找她和有錢給她賺一點關系也沒有。
  
  這陣子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明顯增多,她再嗅不出什麽,不是太遲鈍就是故意裝傻。
  
  姜德穎真的是標準的謙謙君子,雖生得一臉桃花相,卻很潔身自愛。比起一些仗恃著家里有錢便搞七撚三的公子哥兒,他好多了。
  
  和他在一起的感覺不壞,他尊重女人,是個會寵女友的男人,將來結了婚,想必也是那種會照顧妻兒的好丈夫、好爸爸。
  
  但是,她只把他當朋友,現在是這樣,未來的事她無法斷言,可是起碼目前的她是這麽認為的。
  
  “我剛和一個朋友及他的未婚妻一塊用餐,他最近要結婚了,看了幾家婚紗都不滿意,上一次我跟他提過妳們婚紗會館還不錯,他似乎頗有興趣,等一下我們要去小酌一杯,妳去不去?那里有妳愛吃的南洋炒飯。”
  
  “好啊!”一聽到有Case,她的精神就來了。現在的她是一個標準熱愛工作的女強人。
  
  她的攝影師老板總愛吐她槽,說她是個有“味道”的女人──渾身銅臭味!不過無所謂啦,曾經窮怕了的她只怕沒錢賺,不怕成為有味道的女人。
  
  楚伊人笑咪咪,知道姜德穎說的可能是某家會員制俱樂部。“這個Case如果談成,你要抽傭金嗎?”
  
  “錢我夠多了,介紹個女友給我吧。”
  
  “好啊,我們會館的美眉很多喔,環肥燕瘦任你挑,而且從北到南、從西到東,各地極品應有盡有!”
  
  姜德穎盯著她看。“那就在水一方的那位好了。”
  
  “咦?”下一刻楚伊人立即意會過來。他他他……這是告白嗎?
  
  在水一方的前一句--所謂伊人,他指的是她吧?楚伊人的臉尷尬得紅了,久久說不出話來。“那個……”
  
  姜德穎何等敏銳,楚伊人沒說什麽,可他卻已看得夠清楚了。這種事勉強不來,只要她身邊沒人,他都還有機會。“瞧妳,只是開個玩笑。”
  
  是玩笑嗎?不像啊!只是既然他給彼此找了臺階下,她當然順著他的話應道:“是……是喔,嚇到我了。”
  
  姜德穎像是轉移話題的說:“方才說的那位朋友,婚禮籌劃的時間只怕不多,有點趕。”
  
  “為什麽?”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
  
  什麽意思?!為什麽她一看到準新郎和準新娘,就會知道他們趕著結婚的原因?
  
  楚伊人就這樣懷著滿腹疑惑,和姜德穎一起去見那對新人。
  
  楚伊人終於明白為什麽等不及了!準新娘……好明顯的肚子啊!應該有四、五個月了吧?
  
  通常如果有結婚的打算,在得知懷孕不久,就該準備結婚的事了吧?怎會任由肚子都遮不住了才要結婚?真不知道準新郎是哪個渾蛋!他難道不知道女方在這種情況下結婚,後頭有多少人會指指點點嗎?
  
  最可惡的是,姜德穎不是說他和朋友約在這里小酌嗎?怎麽只留了準新娘一個人在這里,他那個朋友呢?
  
  姜德穎體貼的替楚伊人點了一份南洋炒飯,然後再為自己點了杯調酒。
  
  準新娘羨慕的說:“姜先生對女朋友好體貼。”
  
  “她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朋友。即使如此,妳這麽說我還是很高興。”
  
  楚伊人嗔怪的橫了姜德穎一眼,暗怪他讓自己陷入這種尷尬的局面。
  
  雙方在姜德穎介紹下有了初步的認識。準新娘一聽楚伊人就是Dora,難掩京喜的說:“怪不得方才看到楚小姐覺得很眼熟,原來是Dora本人。我之前看過一個談話節目,對妳印象很深刻呢!你們婚紗會館企劃出來的婚禮風格都很溫馨,我很喜歡!”
  
  “謝謝。”她很喜歡?那為什麽一開始沒考慮到找他們公司策劃婚禮?可見有人反對。她很理所當然的猜測,那個反對的討厭鬼應該是準新郎。
  
  “那個……像我這樣……還可以穿婚紗嗎?”
  
  “沒問題。婚紗只要設計成娃娃裝,身材沒什麽限制。改天妳可以到婚紗會館看看,如果沒有看到喜歡的也可以訂做,只不過時間上可能會有點趕。”楚伊人看著她。“許小姐想要什麽樣的婚禮?”
  
  許麗翾靦腆一笑。“這個由他決定,我擅自決定,萬一他不高興就不好了。”
  
  他?楚伊人知道那個“他”指的是她的未婚夫。只是說說自己想要什麽風格的婚禮,也會惹得未婚夫不高興?他是大怒神嗎?隨時隨地、無時無刻處於不愉快的狀態?許麗翾的話讓楚伊人差點翻白眼。
  
  “Alex去哪了?怎沒看到他?”
  
  “他回公司拿份數據,可能又因為什麽事耽擱了吧。”才這麽說,忽然她臉露喜意。“咦?他來了。”
  
  楚伊人懶得回過頭,徑自大口吃著侍者剛送上來、還熱騰騰的炒飯。
  
  長型桌只剩楚伊人對面的位置是空的,有人在面前坐下,禮貌上來說,楚伊人應該要擡頭問好,可這一回她卻很故意的忽略,依然自顧自的吃著她的飯,當對方是透明人。
  
  “Alex,這是我前天跟你提過的那位朋友,Dora。”看著仍專註吃飯的楚伊人,姜德穎有點尷尬,低喚,“Dora?”
  
  “這家店的南洋炒飯味道很特別。”
  
  “Dora?!”
  
  “不難吃,而且蝦仁也給得很大方。”
  
  姜德穎不好意思笑道:“她餓了。”不知楚伊人今天是怎麽了,感覺上她像是很故意的想激怒Alex,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既然餓了,一盤炒飯夠嗎?剛剛怎麽不約在相撲火鍋店?”
  
  這聲音……這聲音?!楚伊人倒抽了口寒氣,突地加快跳動的心簡直快要跳出她的喉嚨了。怎麽會是赫遴臻?即使她沒有擡頭,可他的聲音,那個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的聲音,她又豈有認錯的道理?
  
  她以為這輩子大概不會再見到他了,沒想到還是再見了。
  
  既然躲不過,那就坦率一點吧!她偷偷的深呼吸,然後擡起了臉。
  
  “大總監終於願意正視我了。”
  
  楚伊人鎮定的看著他。“您客氣了,有機會為赫總裁服務是我的榮幸。”她皮笑肉不笑的說著,手上的湯匙繼續挖著飯,然後又是一陣埋頭苦吃。
  
  原來姜德穎口中的Alex指的就是赫遴臻,他要結婚了?和別的女人結婚……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從她連封信也沒留下的逃婚到現在也已四年了,正常人早就另娶了,甚至努力點孩子也可以生兩、三個,現在赫遴臻只是快要結婚,孩子也才形成三、四個月而已。
  
  她很理性的分析著狀況,可不知道為什麽,當她知道原來赫遴臻就是許麗翾腹中孩子的父親時,她的心像是突然被大石壓住似的,又重又痛,還透著一股酸。
  
  有些恍神的她拿起桌上的調味瓶就猛倒──
  
  “伊人?”姜德穎瞪大了眼。“妳要吃那麽酸嗎?那是醋耶!”
  
  楚伊人像是沒聽到似的,舀起一口飯往嘴里塞,才送進嘴里,醋的嗆味讓她差點把整口飯都吐出來。她嗆得猛咳,整張臉都漲紅,連眼淚都飆出來了。
  
  “伊人,妳還好嗎?”姜德穎擔心的看著她,伸手輕拍她的背。
  
  “我沒……咳咳咳……我……去化妝室……咳咳……”楚伊人漲紅著一張臉,分不清是嗆咳的紅,還是因感覺到四面八方投來的視線而尷尬的紅。她快步的往化妝室的方向走去。
  
  就在她離開沒多久,赫遴臻突然站了起來。
  
  “Alex?”許麗翾不明白他的舉動。
  
  “我去洗手間。”說著他快步離去,留下姜德穎和許麗翾面面相覷。
  
  赫遴臻走往洗手間,遠遠的,就聽到女廁傳出陣陣咳聲,幾分鐘後咳聲漸緩。
  
  待楚伊人臉色恢服正常走出來時,竟發現赫遴臻就站在女廁外頭。
  
  他背倚著墻,一手垂下,一手則勾著西裝外套,雙眼平視著外頭的小花園,姿態動作極盡瀟灑。
  
  楚伊人慢慢的走向他。“方才忘了說,好久不見。”
  
  赫遴臻仍然沒有看她,眼睛看得好遠好遠。“妳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大型連鎖婚紗會館的總監,算是女強人了。”
  
  春風婚紗會館企劃總監Dora,這名字近年來偶爾會聽人提起,似乎滿紅的,也曾聽說過是個美麗的女人,可他無緣見著,對她也不感興趣,沒想到會是故人。
  
  他的語氣很淡,可他越是雲淡風輕,她就越害怕!四年前在結婚前夕逃掉的可是她啊,他一點也不生氣嗎?以她對赫遴臻的了解,他一向不是這麽好說話的人。
  
  被自己的未婚妻在結婚前放鴿子,一般人都無法接受了,更何況是像他這麽心高氣傲的男人,可赫遴臻的反應卻很平靜,像是她不曾逃婚、不曾背叛過他。他們的重逢太和平,和平到讓她不敢相信。
  
  “赫先生……你……”
  
  “有話直說。”
  
  “沒什麽。”難不成要她開口問──當年我在結婚前放你鴿子的事,你不生氣嗎?如果生氣,為什麽不摑我己巴掌或揍我一拳?
  
  也許是他身邊的女人拯救了她,如果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對另一個女人的愛,他當然可以放下對其它女人的恨。一思及此,楚伊人的心又莫名的酸了,但她旋即告訴自己,就算是這樣又如何,她憑什麽吃醋!
  
  “一直忘了跟你說恭喜,雙喜臨門呢!許小姐看起來美麗溫婉,一看就知道是以夫為天的女人,是你會喜歡的類型。”
  
  他揚了揚眉。“謝謝。”
  
  “你和她……也是利益聯姻?”
  
  “這種方式對我而言最省時,彼此都清楚要什麽、不要什麽,結婚前能開誠布公,婚後反而能相敬如賓。我並不覺得這樣的婚姻有什麽不好。”
  
  “對你是這樣,那麽許小姐呢?萬一她愛上了你,那不是很殘忍?”她私心里並不希望赫遴臻喜歡上任何女人,可見到許麗翾那種小白兔型的女子,她就是忍不住想為她做些什麽。她知道自己很矛盾,但也許是她讓她想到當初那個跟在赫遴臻身邊的自己。
  
  “感情的事誰知道呢?當初說不愛的人也許後來也深陷愛河,而那個輕易說出喜歡的人,也許放棄的比誰都快。感情的事很有趣,或許繞了大半圈,身邊還是那個最初的人。”他看著她。“麗翾和我是青梅竹馬,沒有妳說的那種問題。”
  
  青梅竹馬?姓許?楚伊人像是想起了什麽事。她依稀記得,當年她離開赫遴臻前,曾有人提起在他身邊有這樣一號千金小姐。
  
  原來許麗翾就是那位溫柔可人、和赫遴臻門當戶對的青梅竹馬。
  
  楚伊人的心忽地狂跳。“你……”
  
  赫遴臻看著她。“我的事妳不必多管,麗翾在決定嫁我之前,很多事都已經想清楚了。”
  
  “奉兒女之命結婚,這是想清楚嗎?”
  
  “也許孩子的到來只是幫助她做下決定。”赫遴臻有些不耐煩的說:“我的事就到此為止,談談妳吧。”
  
  “我?”要談什麽?逃婚後的甘苦談嗎?
  
  “以前妳不就很欣賞德穎?如今如願的交往了,不是?”
  
  楚伊人下意識的不想否認,只是為什麽要說謊?現在的她心情很亂,一時也理不清。
  
  赫遴臻曾說過和姜德穎很熟,而且他們還會私下相約小酌,可見真有交情。她不否認的話,赫遴臻遲早會知道她在說謊,屆時臉不丟得更大,而且也對姜德穎不好意思。
  
  “我是有喜歡的人,可對象不是姜德穎。”
  
  赫遴臻怔了怔,單鳳眼微瞇了一下。“不是他?”
  
  “德穎只是普通朋友,我另有喜歡的人。”
  
  赫遴臻端詳著她的臉,語氣在平淡之外還多了幾分冷意。“是什麽樣的男人能打動妳,連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姜德穎都會落敗?”他知道好友很喜歡Dora。
  
  楚伊人笑了,笑得溫柔而甜蜜。“嗯……他是很體貼、很出色的一個人。當我煩躁不安或感到沮喪、缺乏動力往前走時,只要有他在身邊,一切的不安,很快的就會煙消雲散。我真的好愛好愛他,我從沒想過我會愛一個人比愛自己還多!”
  
  “是嗎?那很好。”
  
  為什麽有一瞬間她覺得赫遴臻的臉變得陰森恐怖?是她的錯覺嗎?
  
  “回去吧,再不回去,人家會以為我們發生什麽事了。”
  
  “嗯。”跟在赫遴臻的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她沒來由的覺得心疼。他明明就有了論及婚嫁的未婚妻了,為什麽他給她的感覺還是很寂寞?讓她很想給他一個滿滿的擁抱……
  
  嘖!她的腦袋真是有問題!現在無論他寂寞不寂寞都不幹她的事,她能做的,就是替他籌備一個難忘的婚禮,這個也是目前她唯一能替他做的。
  
  只是,替曾經很愛很愛的男人籌劃婚禮,她的心情真的很複雜。
  
  人的際遇真的很奇怪,當初她入這一行時,怎麽也沒想到,籌劃第一個熟人的婚禮居然是前未婚夫的。這企劃案對她而言,也許是某種心情的畢業典禮吧!
  
  所以,她一定要盡力讓它完美成功!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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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7:08
第六章
  
  打從接下赫遴臻所委托的婚禮後,不管期間發生了多少小插曲、推翻了多少不滿意的企劃,日子一天天過去,總算這天到來了。
  
  忙了一陣子的婚禮企劃,今天終於要驗收成果了。
  
  連著兩天沒闔眼的楚伊人,在現場指揮坐鎮,舉凡婚禮會場、宴客會場、賓客辦手禮、新郎新娘禮服、會場用花、冰雕、蛋糕……全確認無誤後,她終於可以回家洗個澡、休息一下。
  
  睡不到三小時,她又得到會場做最後確認,然後就直接留在會場,參加婚禮。
  
  可說真的,今天這場婚禮是她花費最多心思,卻也最不想參加的一次。
  
  當初她會離開赫遴臻,不是因為不愛他,而是因為太愛了,無法走入一樁只有利益而沒有愛情的婚姻。經過了一千多個日子,她以為已足夠她忘了那不到一百天的愛戀,可她錯了!
  
  她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赫遴臻對她的影響力。
  
  到了會場,距離結婚的良辰吉時不到兩個小時,她仔細的再和現場的工作人員確認細節和進場順序。
  
  結婚當天才進場的花卉、冰雕也各有各的位置,楚伊人衣領上別著麥克風指揮全場,自己則忙得像一只小蜜蜂。
  
  “紅毯兩邊的香水百合花道,中間那盆歪了,對!就那盆,把花開得最多的那面轉向紅毯,還有上頭那盞珠寶燈,那盞角度不對,不要對著賓客……”
  
  “還有小政,打電話給冰雕公司,要他們趕快把東西送過來,順便問他們,香檳塔什麽時候弄?不會是要等賓客走光了才排給自己看吧?”
  
  東忙西忙的,這一忙,時間過得倒快,眼看就要接近進行儀式的時間了,此時突然有員工打電話過來,說有要事,一定要她接聽。
  
  “楚總監不好了、不好了──”
  
  楚伊人聽見那聲音,很難不翻白眼!這個全婚紗店最容易緊張、口音最重的化妝師,這個時候打來幹麽,唯恐天下不亂嗎?
  
  之前她開車和貨車擦撞,結果張芳芳竟聽成她開車和火車相撞,又加上她高八度的恐怖聲音,每個人都以為是接到鬼來電!
  
  早已習慣了張芳芳誇張的說話方式,楚伊人沒太在意,嘆了口氣說:“總監我很好,不好的是妳,來──深呼吸,慢慢說,發生了什麽事?”
  
  “那個……新娘畫完妝就尿遁不見了。”
  
  “她也許只是尿得比較久,不是不見了,妳再等等看,或去女廁看看。”
  
  “就算她嚴重膀胱炎,導尿也該導出來了。”
  
  “她去廁所多久了?”
  
  “半個小時。她去了廁所十分鐘左右,我就叫工讀小妹去找人,後來我們連男廁都進去找了。”
  
  “妳叫阿紗和美玲先把婚紗和禮服帶去會場,希望新娘到時會出現。”楚伊人結束電話後一陣無語。
  
  新娘畫個妝也會不見,現在是在演哪一出?難不成新娘化妝到一半穿越時空去了?還是……
  
  不會吧?赫遴臻該不會又被放鴿子了?!
  
  如果真是這樣,他的“婚途”怎麽這麽坎呵?!上一回她放他鴿子時還預留了一些時間讓他處理善後,可這位許麗翾小姐竟然選擇結婚當天落跑,還真是有夠狠的。
  
  現在該怎麽辦呢?距離儀式開始不到一個小時,臨時聯絡賓客取消婚禮也來不及了,赫遴臻怎麽辦?才這麽想,一抹高大的人影便以極快的速度向她逼近。
  
  赫遴臻?他、他、他幹麽一臉兇相的走向她?然後在她面前兩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你……”還來不及開口,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他拽住拖著走。好一會兒楚伊人才回過神,低聲嚷起來,“餵,你……你要帶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
  
  “我聽說了,許小姐不見了,那個……今天的婚禮,你要不要延期?”說延期可能會比取消更讓人容易接受,從赫遴臻鐵青著一張臉便可以看出他的憤怒,這種時候,她最好不要再激怒他。
  
  “不需要。”
  
  “可是新娘……”
  
  “今天的婚禮一定要完成。”
  
  好吧!隨便他了,瞧他說得那麽斬釘截鐵,大概找得到人走紅毯吧?還是,只是小兩口在鬧脾氣?“新娘子找到了嗎?”
  
  “嗯。”
  
  “太好了。”她以為他又被放鴿子了,還一度為他擔心呢!“你現在到底要帶我去哪里?”
  
  “新娘休息室。”
  
  “咦?”什麽意思?他要帶她去看新娘子嗎?新娘子情緒不佳,因此想叫她去安撫她嗎?只是她和許小姐的交情沒這麽深吧!
  
  “現在化妝、換婚紗應該還有時間。”
  
  “我又不是化妝師,也不是造型師,你找錯人了。”她終於聽出不對勁。
  
  “那些事自有人做,妳只要提供人就行了。她那件大肚婚紗,妳應該穿得下。”
  
  大肚婚紗?請叫它“娃娃裝式婚紗”好嗎?不對!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赫遴臻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你你你……”
  
  不會吧?他打算這個時候跟她索討當年的補償嗎?
  
  誰能來告訴她,現在是怎麽一回事?楚伊人一身高雅貴氣的米白色禮服,坐在充滿了喜氣的主臥室里。
  
  她臉上的妝,是新娘妝。
  
  她身上的禮服,也是新娘換下婚紗時更換的晚宴服。
  
  腳上的鞋是新娘子才會穿的大紅鞋,甚至連內在美,都是搭配婚紗禮服的無肩蕾絲馬甲……
  
  總之,她全身上下,由里到外,無一不是新嫁娘的打扮!可老天,誰來告訴她,她明明連個交往的對象也沒有,為什麽會臨時把自己嫁了?
  
  一想起早些時候發生的事,她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赫遴臻的新娘許麗翾小姐確定逃婚後,他就找她這“前一任”的逃婚前輩抵債!他光用一雙殺氣騰騰的眼和一句“現在是妳補償的時候了”的狠話,就逼她和他走紅毯、說“我願意”,赫遴臻更在眾目睽睽下掀起她的婚紗頭蓋吻她!
  
  她原本想說只是個儀式,他大概也只是意思意思的親親臉頰便作數,沒想到是個貨真價實的吻,不但吻在她的紅唇上,還是法式熱吻,而且像是故意似的,吻得她缺氧,差一點癱軟在他懷里。
  
  這男人是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她明顯聽到,當她頭蓋掀起的那瞬間,一室嘩然。
  
  禮成後,當赫遴臻攪扶著腳下虛軟無力、茫然不知所措的她走出禮堂,步下臺階,婚紗會館負責拉炮的幾個工作人員還發楞的慢了半拍,待新郎和新娘都走得老遠了才拉炮,嚇得走在後頭的一些歐巴桑、歐吉桑個個一臉驚恐。
  
  這婚禮還真是集烏龍、莫名其妙加亂七八糟之大成!
  
  要死了!婚紗會館的每個人都見證了她的“婚禮”,不會有人相信這場婚禮是假的,但大家也一定會有疑問。
  
  厚──她以後怎麽做人吶?最最讓她不痛快的是,當年她之所以會逃,正是因為知道赫遴臻不愛她,他甚至親口對她承認了此事。而今她卻被趕鴨子上架的嫁給他,當然也不是因為他愛她、她心甘情願的嫁,甚至,現在的問題比當年更多、更複雜!
  
  除了他不愛她之外,還多了許麗翾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這兩個大問題。
  
  為什麽一個原本和她再也沒有交集的男人,再度出現在她面前時,會有這麽多問題同時找上她?!
  
  楚伊人甩了甩頭,看著墻上的鐘。快十二點了,今天演的雖是烏龍肥皂劇,可因為沒有劇本,考的全是臨場反應,完全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因此從頭到尾都得戰戰兢兢的,此刻的她好累,真的好累!不但體力透支,精神更像是消耗殆盡了。
  
  赫遴臻被大學時代一群死黨綁架去續攤,短時間內大概回不來,她原本打算留張紙條離開,這才想起自己被迫換掉的衣服根本沒帶過來,即使想找人代買更換的衣服,現在都已經十二點了,也不太可能。
  
  想了想,她打算打電話給董明薇,這才發現手機里有好幾通留言。
  
  第一通是姜德穎傳的,想都不必想就知道他要問什麽,八成是要問今天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籌劃婚事的婚紗公司總監會變成新娘,公親變事主?!
  
  她也是一直到今天才知道,她這總監根本是“總兼”吧,什麽事都得兼做,連人家的新娘跑了,她都可以代打,真是夠了!
  
  之後的兩通簡訊則是她的小情人傳來的。楚伊人緊繃了一天的臉總算緩和了下來,她沒閱讀簡訊就打了電話。
  
  電話才響了兩聲,就被董明薇接起。“伊人吶,今天怎麽這麽晚?”
  
  “一言難盡。”
  
  “別告訴我,這一言難盡是妳對前未婚夫和別的女人籌劃婚禮的感想。”楚伊人和赫遴臻別後重逢的事情她都聽說了。
  
  除了伊人逃婚後躲到別的地方那一年多的時間外,之後又重新連系上了的兩人來往一直十分密切,在伊人北上後,甚至有一段時期搬來跟她一塊住。
  
  還記得當初伊人約她見面,帶著她的小情人出現時,她真是既訝異又心疼。
  
  還記得她才說完“妳這無情的女人,居然瞞著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她的眼淚就拍嗒掉下來了,因為想到發生在好友身上的事。
  
  達曦在伊人失蹤後沒多久就倒了,楚家人在那之前就全跑路到美國,那家人還真是把伊人當外人,在她失蹤時,不但沒找她這好友詢問下落,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
  
  倒是赫遴臻親自找了她幾次。伊人的失蹤對他而言,並不像她所認為的那樣無足輕重,只是她看不出來那男人愛不愛她。像赫遴臻那種男人,深沈得很,哪有那麽容易被看透。
  
  伊人懷了孩子的事他一定不知道,知道的話,他會如何處理呢?
  
  那孩子光是那張和赫遴臻神似到恐怖的臉,只要讓見過赫遴臻,而且知道赫遴臻和伊人交往過的人看見了,絕對藏不住秘密!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在她結婚之初,伊人就請求她領養小家夥,還好老公對那小家夥也疼得不得了,還催促她趕快生一個給他作伴。
  
  家里不但老公當他是寶,連從大學教授退休的嚴肅公公也被小家夥的甜言蜜語收服,一向對電子用品沒轍的老人家,為了替小家夥傳簡訊,可是卯足了力在學。現在他不但可以順利傳簡訊,連火星文和一些奇奇怪怪的新新人類用語都難不倒他。
  
  沒想到伊人和赫遴臻的緣份真的很特別,原本想說四年沒有交集,沒想到他們一重逢就有這麽快速的進展。
  
  面對好友的質問,楚伊人累得已經懶得再解釋今天的烏龍了。她疲憊的說:“沒事,只是打個電話告訴妳,我今晚不過去了。”她有自己的公寓,通常只有六、日會過去陪小家夥,平常日則看工作忙碌的情況而定。
  
  “知道了。”好友的聲音聽起來很累,改天再問她今天的事吧。
  
  “小家夥今天還乖嗎?”
  
  “乖,又收買了一群老人家的心。”她說:“下午公公有幾位重量級的朋友到家里拜訪,應該都是一些學術界的大人物,他不怕生的飛吻滿天飛,還把我幫他泡好的牛奶貢獻給一位行動不便的老爺爺。最肉麻的是,還摸著人家痛了十幾年的腿說“痛痛吹吹,飛走了”!然後力薦他超人杯里的牛奶,說他就是喝了這種牛奶才跑得快。”
  
  “他啊!明明就是給他換了另一款奶粉後不愛喝,還說的像真的一樣。最好笑的是,那位老人家還一臉感動的把牛奶給喝了……總之,妳家兒子就是個天生萬人迷!”
  
  “那小鬼……”楚伊人笑嘆。
  
  兩人又聊了些事情,這才結束通話。
  
  楚伊人看了一下時間,十二點半了,先去洗個澡,然後好好的睡一覺吧!沒帶衣服就先將就一下,明天再換新的。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明天她必須好好的和赫遴臻談談,看看接下來要怎麽處理後續的事才行。
  
  換下了身上隆重華麗的禮服,脫掉實在是有夠不健康的馬甲。女人啊,為了能讓胸前“異軍突起”,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這種自虐的玩意兒也能被發明。
  
  又看了那件讓她在短時間內由C罩杯直升為E罩杯,又馬上從E罩杯直降成C罩杯的馬甲,搖了搖頭後,走入浴室。
  
  沐浴完一身的舒爽,楚伊人實在不想再把那套一穿上就快無法呼吸的馬甲套上身,只得打開赫遴臻的衣櫥,尋找可以充當睡衣的衣服。她想,許麗翾和赫遴臻既然都論及婚嫁了,他臥室的衣櫥里多少都有女方的衣服吧?
  
  就像當初她住到赫遴臻的公寓時,不也放了不少衣服,甚至到了後來,她的衣服還比赫遴臻的多。
  
  可奇怪的是,赫遴臻的衣櫥里清一色都是他自己的衣服!
  
  這是怎麽回事?算了,沒有女人的衣服,她就隨便拿一件他的衣服,反正他的襯衫和T恤都可以讓她遮到膝蓋當睡衣穿。
  
  從衣櫥隨便拿了一件就換上,楚伊人準備到客房去睡。今天晚上就暫時先這樣吧。
  
  她拿了自己的衣物,包含馬甲、貼身小褲、禮服要往外走,可房門一拉開,一個龐然大物就撲了進來,她嚇得尖叫了一聲,霎時口鼻間盡是可怕的酒味,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見赫遴臻口一張,立刻吐了一大口在她身上,不但她手上抱的衣服全被波及,連她身上的襯衫也幸免不了。
  
  “你你你……”見他張口又要吐,楚伊人忙把手上的衣服貢獻出去,免得連地毯也被波及,之後又死拉活拖的把他拉進浴室里。
  
  赫遴臻在浴室馬桶內又吐了好幾回,直到後來沒東西吐了,他才喘著氣靠在馬桶旁。
  
  見他一臉的痛苦和狼狽樣,楚伊人弄了條溫毛巾給他擦臉,然後再用漱口杯盛水給他漱口。
  
  “喝那麽多酒?”方才她註意到了,他吐的幾乎都是酒,沒什麽食物,可見他沒吃什麽東西墊胃,怪不得會醉成這樣。“我幫你放熱水,洗個澡睡覺,好不好?”
  
  “我頭痛。”他含糊的說。
  
  “那至少隨便沖個澡,換上幹凈的衣服。”見他沒反對,她扶起他來到蓮蓬頭下頭,協助他脫下衣物,待男性精壯的裸體乍現,楚伊人有些尷尬的別開眼。“你自己洗,我……我去幫你準備衣服。”
  
  回到臥室,幫赫遴臻拿了換洗衣物,方才他春光乍現的裸體影像不斷的在她腦海中回放,就見他一次又一次的脫衣秀著傲人的六塊肌,然後最可怕的是她,還自動把四年前名為“浴室調情”的舊影帶拿出來剪接重現,於是,在赫遴臻脫了衣服後就有後續發展了──
  
  瘋了!她一定是瘋了!原來禁欲太久,不但男人會發情,女人也會!好恐怖,等一下她還是離赫遴臻遠一點,免得她真做出什麽足以上頭條社會新聞的事。
  
  楚伊人拿好衣服,輕推開浴室的門,有些訝異赫遴臻已經圍上大浴巾準備走出來,她把衣服遞到他手上。“換上吧。”
  
  赫遴臻反應有些遲鈍的接下衣物,然後看著楚伊人和他擦身而過,他很焦慮緊張的問:“妳要去哪里?”
  
  “你到臥室換衣服,換我洗澡。”也不想想她才洗好澡又要重洗是拜誰所賜。
  
  “妳……不會走掉吧?”
  
  楚伊人一怔,有些氣惱。他現在八成醉到連她是誰都分不清楚了吧?許麗翾今天才逃婚,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的認為赫遴臻要她別走的對象是指她,畢竟她……早已成為過去式。
  
  赫遴臻是個自制力極強,且酒量也不錯的人,能讓他喝到連自己的新娘都弄錯了,可見許麗翾在他心中的地位。
  
  楚伊人百感交集的嘆了口氣。“我只是洗個澡,不會走掉。倒是你,快去換衣服吧。”
  
  赫遴臻終於退出浴室。
  
  楚伊人換掉臟衣服,用水將身體打濕,然後又擠了沐浴乳洗了一次澡。待她要拿大浴巾包裹濕答答的身體時,一轉身差一點沒尖叫!
  
  赫遴臻是什麽時候無聲無息出現在浴室門口的?她急忙抓了毛巾就包住身體,一張臉像被火烤過似的紅得發燙。這男人啥時變得這麽神出鬼沒了?
  
  “你……你幹麽站在那里?!”
  
  “妳不要走……”
  
  楚伊人又氣又無可奈何,這男人到底在那里站了多久了?一想到方才洗澡有一雙眼直盯著她瞧,她就……就……
  
  “我不會走!”氣死人了!他可不可以不要用那種可憐兮兮又狼狽焦慮的語氣和她說話?!她不是他眼里的那個人,也不想知道他到底有多愛許麗翾、對她有多深情,那和她沒有關系,一點關系也沒有!
  
  她走不走其實對赫遴臻一點影響也沒有,因為她是楚伊人,不是許麗翾。他現在這樣怕她跑掉,是因為他把她錯當是許麗翾!待他酒一醒,也許還會問她來他家幹麽呢!可是也不知為何,她的惱怒每看他一眼就消失一些。
  
  赫遴臻是何等驕傲的男人,他也只有在這種喝得爛醉的時刻,向來的理智冷靜才會出現裂縫,深埋的情感才有機會冒出頭。這個男人的意誌力很可怕,他就算喝得再醉,神智永遠比肉體還清醒。
  
  楚伊人很無奈的又嘆了口氣,越過靠在門邊的赫遴臻,走回臥室再拿一件衣服。空調有點冷,她的手臂都起雞皮疙瘩了。
  
  “我很怕……怕妳一聲不響的走了。”
  
  她其實大可以一走了之,不在這種時候面對赫遴臻,可他那樣子,她走不開。她有點氣自己的心軟,算了,就算是遇到了多年不見的朋友,他受了情傷,她也會陪他、照顧他吧!這麽一想,她好像比較能接受這一切了。
  
  方才的她為什麽會這麽生氣、如此沒有耐心?是因為她在不知不覺中吃醋了嗎?吃赫遴臻對許麗翾的醋?她忍不住比較起他對自己和許麗翾的態度和感情……
  
  很無聊是不?都過去那麽久了,為什麽她還是放不下?可能是因為赫遴臻對她而言是最初的愛,也是唯一的愛吧。
  
  楚伊人站在衣櫥前找衣服,誰知赫遴臻又神出鬼沒的出現在她身後,遞來一件衣服。“穿這件。”
  
  “嗯!謝謝。”她有些吃驚的接過衣服,抖開一看。這件男性的大T恤很眼熟吶,上頭只有一座高山的圖案和一排德文寫著“阿爾卑斯山”,除此之外,還有一抹洗得極淡的咖啡色汙漬。
  
  “百合的花粉很難洗掉呢,可能要留下汙漬了。”
  
  那也沒什麽不好啊,你第一次送我花就剛好留下這“禮物”,這樣以後每次在穿這件T恤時,就會記起這件事……
  
  這件T恤是……是當初赫遴臻挑來給她當睡衣的?!他還留著……她的東西還留著?都四年了,赫遴臻的房間還留著她的東西嗎?
  
  赫遴臻為什麽把這件衣服給她?知道她是楚伊人,還是只是湊巧?她看著赫遴臻,他也正瞇著眼看她,看他仍帶著醉態,在這種情況下,什麽樣的猜測都是多余且不具意義的。
  
  為什麽要想那麽多?就當此刻的她作了一場和赫遴臻相逢的夢,就只是這樣而已。她將T恤套上,然後才解開大圍巾。
  
  她走過去將床鋪好,然後對赫遴臻說:“很晚了,睡覺吧。”
  
  “陪我。”
  
  不好吧!
  
  “我怕妳又跑了。”
  
  楚伊人嘆了口氣,只得坐在床沿。“我不會走,會留下來陪你。”她輕輕的說,心想等他睡著後,她再到別的房間睡。
  
  赫遴臻仿佛猜到她在打什麽主意,他挽住她的手,用力一拉,讓她也躺到床上來,再將她摟進懷里,枕在他臂彎里。
  
  她沒想到他會突然這樣做,嚇了一跳,雙手撐在彼此之間,掙紮著想起來。對於感情,她有她的堅持,她不做替代品!“遴臻!”
  
  “噓……乖,陪我,我什麽都不做,只是要妳陪我。”
  
  “……嗯。”楚伊人遲疑了一下,聽出他話中的哀求,有些不忍心,最後還是乖乖的枕進他懷里,汲取著他身上清爽的沐浴香氣和她熟悉而懷念的體溫。
  
  今天大家都累了,好好的睡一覺吧!明天,也許還有場硬仗要打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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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6 21:17:44
第七章
  
  誰來告訴她,現在又是怎麽一回事?
  
  現在是臺灣時間上午十二點,她應該正在婚紗會館里處理事情,或到婚禮會場監督進度……可是,此刻的她為什麽是在三萬英尺的高空上吃著微波食物,喝著稱不上好喝的咖啡、看著無聊的外國影集,而身旁還坐著一個她怎麽想都不該會在她身邊的男人!
  
  老天──誰來告訴她,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楚伊人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開始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
  
  前幾天,因為她前未婚夫的新娘逃婚了,於是她這身為人家前未婚妻的婚紗會館總監只得被迫的代客走紅毯、代客宣誓、還代客接吻……
  
  好不容易熬到婚禮圓滿結束了,想說她這代嫁新娘算功德圓滿可以閃人了吧?之後居然又發生了新郎喝醉怕老婆逃走,需要安慰事件,於是她又被迫得留下來當“慰安婦”。
  
  然後,好不容易隔天艷陽高照天氣晴朗,新郎官也酒醒了,看清楚她不是許麗翾,她以為可以走人了,赫遴臻卻冷冷的丟出一句──還有蜜月旅行!
  
  “你和別的女人的蜜月旅行和我有什麽關系?”楚伊人瞠目結舌。
  
  赫遴臻啜了口黑咖咖,神色泰然自若。“那麽我和別的女人的婚禮又和妳有什麽關系?”
  
  “咦?”
  
  “我挽著走紅毯、戴戒指的人是妳,掀的是妳的頭紗,甚至起誓、吻的人都是妳。”
  
  楚伊人倒抽了口冷氣。“你……你……你……”她遇上了史上最明目張膽、眾目睽睽下的詐欺事件了嗎?“我是被迫的!”
  
  “沒人可以作證我拿刀壓著妳進禮堂。”
  
  “赫遴臻!”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妳不必像在山里找人一樣扯著嗓門。”他的態度一直是從容安適的,比起怒火被挑起的楚伊人,他像是在談笑間能使敵軍灰飛煙滅的高人。不要懷疑,那個努力頑抗了半天還被高人“殲滅”的敵軍就是楚伊人!
  
  “婚紗會館安排的蜜月行程會到很多國家,有不少地點和我每年例行考察的地點重叠,正好可以度假,也不影響公事。”
  
  “你的蜜旅是照你當初給我的行程表作安排的。”
  
  他看著她,“有些地方是妳曾說過想去走走的。”
  
  “感謝你還記得我當初說過的話,但是我不能去,我有我的工作要做。”
  
  “婚紗會館的總監福利有那麽差嗎?連個婚假也沒有?”
  
  “我們公司的福利很優,比照日商企業,只是我又沒結婚,哪來的婚假?”
  
  赫遴臻濃眉一揚,似笑非笑的說:“婚紗會館一場全套的喜宴要有多少人支持?”
  
  “約莫二十個至三十個,得看客戶要求的規模大小而定,我們公司可是盡心盡力在辦的!”幹麽突然問這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嗯,也就是你們公司有二十個至三十個人見證我們結婚了?”
  
  “餵!你這人怎麽這樣,就跟你說我很忙,沒空跟你去度、蜜、月!”氣死人了!這個人是怎樣?怎麽幾年不見就由冷酷的工作狂變身為無賴奸商?
  
  “這樣啊?”他反應不大,像是個極好說話的人。“反正從我們結婚日往後推一個月是我每年例行考察的時間,今年我有十五至二十天的時間可以拿來當婚假用。妳如果真沒時間撥空去蜜旅,那就由我去陪妳好了。”
  
  “陪……陪我?”楚伊人腦海中警齡大響。
  
  “我很好奇婚紗會館的作業流程,什麽事多學著點總是好的,是不?”
  
  “不行!”婚紗店沒有假日,通常采排休方式,而星期六、日董明薇較有空,常會帶小情人到婚紗店探班。當初就曾有員工私底下在說,比起董明薇,她這“幹媽”和小情人的互動還比較有母子的Fu,如果赫遴臻真的卯起勁來和她耗上,萬一他們父子不小心見著了面……老天!
  
  光想她就心臟無力!
  
  “嗯?”
  
  楚伊人在心中嘆息。“我知道了,蜜月旅行是吧?我會去的。”她妥協了。比起被赫遴臻發現小情人這個大秘密,她寧可放下手邊的工作,陪他去度蜜月。
  
  她很能犧牲的,真的!
  
  就這樣,幾日後她持著她的行李和赫遴臻上飛機,就變成了目前這種狀況。
  
  比較尷尬的是,這班飛機頭等艙里幾乎清一色的都是要去度蜜月的夫婦。問她為什麽知道?因為里頭幾乎都是他們公司的客戶,也因為這樣,她才能作弊的把位置排在最後一排,祈禱那些客戶別認出她。
  
  坐在這種連空氣都充滿著粉紅氣氛的蜜月艙里,感覺真的很尷尬!這邊這對貼得緊緊的說著悄悄話,那邊的年輕夫婦夠大膽的玩起親親,然後還有一對夫婦睡得如同交頸鴛鴦……
  
  唯一一絲絲新婚氣息也沒有的,大概只有她和赫遴臻。兩個人坐得老遠,中間再坐一個都沒問題!
  
  楚伊人有些不平衡的看著上了飛機後不是在閉目養神就是在看公司文件的赫遴臻。這男人,他是記得四年前的老鼠冤,故意惡整她的吧?本來這個時間也是她在努力工作的時間,如今卻在飛機上無所事事!
  
  “原來赫遴臻先生的蜜月旅行是另類加班啊。”她冷冷的說。
  
  赫遴臻不痛不癢,仿佛未曾聽聞的繼續專註在文件上。
  
  “如果是要加班,為什麽得找人陪?”他既然還是連理都不理她?!楚伊人有些恨得牙癢癢的,手倏地抽開他正在閱讀的卷宗。“我覺得你所謂的蜜月旅行根本就是在惡整我!”想發飆還不能暢所欲言,還要壓也聲音,真是太痛苦了。
  
  赫遴臻手上沒了文件,只得正視她了。“怎麽說?”
  
  “你根本不在意……婚紗會館安排的蜜月套餐你後來其實可以取消的,大可不必非得帶個人出去。蜜月旅行對我來說,該是兩個人最親密、浪漫的愛之旅,你帶我來只是辜負了這趟旅行。”
  
  赫遴臻看著她沒說什麽,好一會兒才說:“辜不辜負也是我的選擇,不是嗎?”
  
  楚伊人橫了他一眼,“我告訴你,你和許小姐的蜜旅和我們公司原本排定的豪華套餐是不一樣的,我是特別花了時間做調整的。”雖然搭的是同一班飛機,可有些下榻的飯店就不一樣了,都是最一流的蜜月套房,有些她甚至還替他做了升級,去玩的地方也都是會讓人一生難忘的景點。
  
  她在為他們做這些事時,說真的,她的心情很複雜,說天人交戰也不為過,在她依然還喜歡著赫遴臻的時候,卻要為他和別的女人籌劃婚事!
  
  她向來習慣在替一對新人籌劃婚禮時先和對方詳談過,看看準新人互動的感覺,在腦海中有了畫面後自然會生出靈感,再動手寫企劃,之後再和組員討論並修改細節。
  
  然而她在和赫遴臻、許麗翾見過面後,發覺她的腦袋瓜像遭病毒入侵似的,畫面是有的,可之後生出來的不是靈感,而是妒火和熊熊燃燒的怒火,而且畫面越甜蜜,妒火燒得越大──
  
  企劃書一片空白,日服一日,最後,她只得把新娘子許麗翾換了,改由自己上場。
  
  果然,一換了人感覺就對了。當她和赫遴臻的畫面一出現,靈感登時泉湧不斷,企劃書寫了三、四個版本,組員在討論定案前驚呼連連,她倒是心虛的頭壓得低低的,什麽意見也沒有。
  
  最後挑出最好的一個企劃之後,另外幾個則被留下,之後還可以拿出來給別的新人用。
  
  所以這個結婚全套企劃,是以她自己和赫遴臻兩人為藍圖,好像有點對不住許麗翾……
  
  赫遴臻原本就很冷的臉又降了幾度,深邃的眸子閃動著森森寒光,冷笑道:“妳這企劃總監還真稱職。”
  
  楚伊人渾然未覺的說:“我也這麽覺得,總覺得想為你做些什麽。”
  
  “哼!”
  
  咦?她方才沒聽錯吧?他冷哼了一聲欵!這男人的脾氣還真的是陰晴不定。飛機上的冷氣似乎越來越冷了,她抖開鋪在腿上的毯子,拉高到下巴。
  
  赫遴臻睨了一眼她那怕冷的模樣。“有這麽冷嗎?”他覺得這樣的溫度剛好。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皮厚嗎?”她只是比一般人再怕冷一點而已,“上一次在你房間睡了一夜,我還真是凍了一夜。”
  
  “誰叫妳除了T恤外什麽都沒穿。”
  
  楚伊人的臉瞬間紅了,擱在下巴的毛毯又往上拉了幾吋。心中暗忖,他怎麽會知道她除了T恤外,里面什麽都沒穿?!
  
  明明他比她晚起,當他起床時,她早就找人幫她買了衣服替換了,他怎麽知道這件事?!這時她才想起,那天早上她照鏡子的時候,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她的嘴巴在一夜之間,居然像去豐唇似的又紅又腫,那模樣很像……很像被狠狠的吻過吶!
  
  只是怎麽可能,她和赫遴臻又不是那種可以接吻的關系。
  
  赫遴臻墨黑的眸子噙著幾許使壞的笑意,隱約猜到她聯想到了什麽,闃靜的眸更深了幾分。“妳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要分享嗎?”
  
  楚伊人吶吶的張了口又閉上。這種事要她怎麽說?心情又郁悶了幾分。反正那一晚,無論赫遴臻對她做了什麽熱情的事、說了什麽纏綿的情話,他喜歡或想要的對象都不是她!
  
  那一夜……她徹頭徹尾是許麗翾的替身吧?
  
  “怎麽不說話?”
  
  楚伊人幽幽的嘆了口氣,然後說:“你房間里居然還放著我的衣服,這樣不管你交往的對象是誰都不會開心的。”
  
  赫遴臻怔了怔,沒想到她說的居然是這事。“妳說的是那件T恤嗎?放心,別人看了也只會以為是我的舊衣服,不會有人知道是妳的睡衣。那件衣服……我是把它丟在準備回收衣的,之後換了個勤儉的歐巴桑,大概又被她撿了回來。”
  
  “……原來是這樣。”她早知道她還有舊衣物留在赫遴臻房間,理由可能有很多種,但絕不會是她所想的那個。
  
  “要不然妳以為呢?”
  
  她能以為什麽?!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之際,楚伊人眼尖的註意到某一排的客戶正好奇的頻頻往後張望。
  
  天吶!那不就是婚紗會館職員口中的“辣媽黃後”黃蘋蘋?!
  
  這位黃辣媽和她的富商前夫服合,這一回他們只度蜜月,不辦婚宴。
  
  說起這個四十多歲的美女辣媽,可也算得上是女強人,開了二十幾家高檔的情趣用品連鎖店。想當年,她買的那件高檔胸罩就是出自她開的店。想一想,她們的緣份也很深,而黃蘋蘋這個人基本上也是很有趣又好相處,可有時她的麻辣問題卻也很讓人招架不住,她永遠記得她的一些恐怖言行。
  
  恐怖言行1:妳的男人XX有OO公分嗎?沒有的話可以使用XX,使用後保證他蚯蚓變大蛇。
  
  恐怖言行2:有些作風大男人的男人,其實在房事方面反而喜歡被駕馭,我教妳幾招女王招式,保證他欲仙欲死的提前偃旗息鼓……
  
  一想到她的恐怖事跡,楚伊人躲得更兇了,她根本無法想象黃辣媽在冷肅的赫遴臻面前大放厥詞的樣子。
  
  她為了閃躲黃蘋蘋的眼光,一再的往赫遴臻身上靠。
  
  赫遴臻原本不知為何的心情不好,拿回文件準備繼續工作,卻發現有個一開始坐得老遠的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只差沒把整顆頭藏進他腋下。“妳在做什麽?”
  
  “躲人。”
  
  “為什麽?”
  
  “好像有個熟識的人看到我了,那個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目前這種狀況。”
  
  赫遴臻心里頓時浮現了惱意。和他結婚,對楚伊人而言是這樣困擾的事嗎?否則她為什麽怕人家知道?瞧她那副駝鳥樣,活似讓她的朋友知道她結婚的對象是他有多丟臉似的!
  
  他的臉結了層冰,冷冷的說:“實話實說就好了。”
  
  “實話實說?怎麽實話實說,難不成要說我是替人代打結婚,順便代度蜜月嗎?”她可以說嗎?真的可以實話實說嗎?說她只是假新娘,他們是假結婚……一切都是假的?
  
  “伊人!果然是妳啊!”黃蘋蘋嬌滴滴的聲音很有“ㄋㄞ”勁。
  
  完了!楚伊人在心中哀號,慢慢的和赫遴臻拉開距離,坐直身子。都被發現了,還躲什麽躲?
  
  “我方才就覺得好像看到妳,我們家的阿娜答還說不是。妳啊,化妝和不化妝像差了十歲,現在的樣子像清純的高中生,嘖嘖嘖,改天要和妳討教保養法,怎麽常需要化妝的妳,皮膚還這麽好?!”
  
  楚伊人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麽響應。
  
  接著黃蘋蘋又說:“欸,這次帶團的是妳嗎?我們不是到各國都有當地導遊?”
  
  “哈哈……事實上……我也是要去旅行。”事實是她一點也不想去。
  
  “是嗎,和朋友一起去嗎?”她看了一眼赫遴臻,心中奇道,楚伊人的男友不是姜德穎?這人不會是她新男友吧?上一次是白馬王子型,這一回則是俊美武士?!
  
  不過這男人好像有點眼熟耶!
  
  “這個……”朋友?赫遴臻要怎麽歸類?“那個,我……”
  
  “我是她丈夫。”赫遴臻淡淡的一句話讓兩個女人同時瞪大了眼,楚伊人還倒抽了口冷氣,像是聽到什麽驚人的事。
  
  “是嗎?伊人結婚了?什麽時候的事?”
  
  楚伊人勉強的擠出笑容。“那個……”
  
  “最近。”赫遴臻在一旁道。
  
  “那這一次旅行也是你們的蜜月旅行嘍?”
  
  “是。”
  
  楚伊人聽到赫遴臻很阿莎力的回答,只能在心中悲鳴不已。這個黃小姐是不錯的人,但她可是個超──大的廣播電臺欸,相信沒多久,很多人都會知道她結婚的事了!
  
  這個假結婚事件不是在赫遴臻找回許麗翾前的權宜之計嗎?為什麽會越鬧越大,知道的人越來越多?
  
  以後,她到底還要不要做人吶?!
  
  嗚──
  
  蜜月旅行的第一站是美國紐約。
  
  比較謝天謝地的是,赫遴臻到這一站的前三天安插了工作行程,所以才下了飛機,他立即被專機接往曼哈頓,也因此避免掉他們在飛機上冷戰後,又馬上要同處一室的尷尬。
  
  其實,她也考慮過是不是要再開一個房間,可是赫遴臻前三天都不在,她這麽做其實也是浪費,而且六星級的飯店,那個價格真的是……窮人看了自動倒退三步。
  
  再來現在又是旅遊旺季,臨時要房間也不容易,所以她便就此作罷。
  
  第一天因為調時差,也因為搭了長程飛機的緣故,她昏睡了一天。到了第二天,她開始跟著蜜月團到一些地點走走看看,因為一時忘了帶相機出門,只得用昨天赫遴臻臨上飛機前交給她的手機拍照。
  
  可蜜月團的活動本來就是兩人參與才有趣,像她這種形單影只的一個人旅遊,反而顯得無趣,而且還有些小尷尬,到哪兒都是雙雙對對、甜甜蜜蜜的,她像錯歸了隊的異類,所以到了下午的活動她就不參加了。
  
  回飯店前,黃蘋蘋很神秘的送了她一個禮物和水果茶包,眨眨眼的對她說:“蜜月旅行就是要來制造一生中最甜蜜回憶的,妳和妳先生都需要放輕松,這水果茶味道不錯,試試看。”
  
  楚伊人有些訝異她看得出自己情緒緊繃,道了謝,收下了東西就先行離開了。回飯店後上了樓,這家六星級飯店有一直針對金字塔尖端的消費群設計的蜜月套房,收費可是一晚兩千多美元的高價!可不是她在說,如果她新婚,又經濟狀況允許,她還真的會砸錢來體會。
  
  這蜜月套房還真有蜜月的氣氛,巴洛克風格的建築華麗而優雅,一進門有一座銀制、直徑約莫一公尺的大花籃里插滿了象征愛情的長梗紅玫瑰,桌上擺放著一盞盞散發著玫瑰香氣的香精燈。
  
  半弧型的小型酒吧隔開了內外廳,內廳是臥室和小廳的組合,再往內走則是一個空間超大,也同樣布置的很有新婚浪漫氣氛的浴室。
  
  她昨天到達後,只簡單的洗了澡就開始狂睡,也沒去註意這套房有什麽特別之處,連她覺得夠舒適的床也是到今天起床才發覺它是個圓型大床,還有從天花板上垂吊而下的蕾絲緹花床幔,真是一整個浪漫到不行啊!看到這麽美的房間,她當然又拿起手機狂拍。
  
  把房間好好的參觀了一番,看了下時間,下午四點多了。
  
  她躺在床上原本要小補一下眠的,可又想,花大錢選張高級的床狂睡,會不會太浪費了?
  
  想起了黃蘋蘋給的水果茶,聽說能放松心情,她現在最需要的是這個吧?
  
  於是楚伊人沖了杯水果茶,享受一個人寂寞的感覺。
  
  蜜月套房里就她一個人,真是可惜了。她想起了當初在企劃赫遴臻婚禮時的靈感……她想象中的新郎新娘是赫遴臻和她自己,在安排蜜月旅行時,她何嘗不是擅自“取代”了許麗翾,想象一場甜蜜的愛之旅而設計的?可現在呢?
  
  這蜜月旅行一點也不甜蜜,根本就是懲罰之旅!她覺得赫遴臻像是在懲罰她,不,也許是因為她還對赫遴臻有著深深的愛戀,可又對目前的狀況產生了罪惡感,因此不斷的用抗拒他來折磨自己……
  
  這種想愛而不敢愛的感覺令她痛苦!
  
  她知道自己該和赫遴臻保持距離,可他似乎不打算讓她這樣做,這到底是為什麽呢?她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赫遴臻並不打算把這場假結婚當成假的,可他要娶的人明明不是她……
  
  如果他只是把許麗翾當利益聯姻的對象,她逃婚那一夜,他為什麽這麽痛苦?可見他多少是動了心。既然這樣,他怎能這樣理所當然的逼迫她?
  
  她越來越不懂他!
  
  赫遴臻的心里想的是什麽她不懂,那麽她總懂自己了吧?
  
  當年逃婚時她是愛著赫遴臻的,因為無法忍受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離開。
  
  當時的她很天真,總覺得感情的事,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之後經歷了生活上的困頓、懷孕時一個人的苦撐,她由一個養尊處優,飯來張口、茶來伸手的標準米蟲,被迫在短時間內要搖身變成“萬能阿信”,當時的一切狀況讓她無暇顧及其它,之後有了小情人,她生活有了寄托,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一年年過。
  
  之後婚紗店的工作也滿足了她人生中的某些缺憾,即使是為他人作嫁,她每天還是過得充實愉快。也許只有在某些特別的日子、一個人的失眠夜她才會有那些遺憾和思念出現,可情況不嚴重。
  
  一直以來,她總以“時間是情傷良藥”來安慰自己一切都會過去,直到她和赫遴臻再度重逢,她才發覺,原來……她一直在騙自己!
  
  赫遴臻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不經意的眼神,她就知道他的情緒,所有他喜歡的東西、討厭的食物……她一樣也沒忘!
  
  她無法想象別的女人成為赫遴臻的新娘!在為別的女人和他的婚禮寫企劃時,她還得卑鄙的想象自己是新娘才有辦法寫企劃;當他在新婚夜錯認她是他的新娘時,她心里的不痛快和強烈的妒意讓她很痛苦……
  
  她一直都愛著赫遴臻,無法忘記他,只是故意不去想他,不想讓自己變得太懦弱。
  
  楚伊人一口一口的啜著茶,突然覺得有些諷刺和好笑,她居然在這樣浪漫的蜜月套房里正視了自己對赫遴臻的感情。
  
  她……愛著這個男人,很愛很愛……
  
  只是即使如此,又能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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