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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曉叁]撿到一個寶[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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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2:49 |倒序瀏覽
撿到一個寶 作者:曉叁

六年來,她辛苦卻滿足的照護這個被人遺棄的可憐嬰孩,
本以為母子倆能一直過著平靜安定的日子,
想不到這西裝筆挺、一臉斯文的男子,竟光天化日搶走她兒子!
還亮出血親鑑定報告,說孩子是他姪子,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為了將孩子留在身邊,她只好委屈自己只求能留下當保母,
幸好這男人嘴上雖霸道了些,但為了安撫年幼姪子的情緒,
他不僅一口答應讓她留下,還託人妥善看照他們,
明白他雖不苟言笑,仍對孩子充滿關心,這一點她滿心感激,
讓她時時不忘為孩子和他這個真正的親人建立友好橋樑,
看著他和孩子開心牽手出遊,那美好的畫面竟讓她覺得好幸福,
就像真正的一家人,臉紅心跳的她忍不住充滿期待,
然而,孩子生母卻不斷在他面前耍盡心機離間他倆想趕走她,
為了不傷到不知情的孩子和他,即使被他誤解,
她決定選擇隱瞞當年孩子被遺棄的醜惡真相,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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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3:09
楔子

  凌晨四點多,徹夜喧囂的夜店終於完全安靜下來,音樂稍歇,客人也走光,就連老闆都先回去了,只剩下彭瑞嵐跟兩個還在收拾的同事。

  拿了個大塑膠袋正打算到廁所清理垃圾,門突然被人從裡頭打開,迎面出來的女人讓彭瑞嵐嚇了一跳。

  「小姐,我們要關門了。」她以為客人都已經走光。

  「對不起。」對方匆匆丟下一句道歉,便低頭離開。

  彭瑞嵐注意到女人的表情有些倉皇,身上的衣著在昏暗的燈光下略顯凌亂,不禁喃喃念道:「嗑藥了嗎?」

  見對方離開後,她推門進到廁所裡,發現地上散亂著用過的衛生紙,讓她忍不住抱怨,「拜託!這些人到底有沒有公德心啊?」

  跟著她才注意到衛生紙上鮮紅的血漬,心頭頓時染上一抹不安,尤其是衛生紙一路散亂到其中一間廁所的隔間。

  感覺到心跳加速的彭瑞嵐,知道自己應該要趕緊出去叫同事過來,但又擔心是自己大驚小怪,終於硬著頭皮往隔間走去。

  推開隔間的門,映入眼簾的一幕,頓時讓她撐大了眼——

  一個才剛出生的嬰兒,全身沾滿血,躺在骯髒的地板上,還連著臍帶,讓她噁心反胃,差點就吐出來。

  跟著,她腦海裡突然閃過剛才那抹倉皇離去的身影,倏地回頭望向廁所門外,卻已無從查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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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3:55
第一章

  早上九點多,百貨公司還沒有開始營業,幾個專櫃小姐聚在休息室裡,邊換上制服邊聊天。

  二十七歲的鍾以美天生一張清秀的瓜子臉,雖然相貌不到讓人驚豔的程度,但靠著精心化妝跟打扮,也讓她躋身時尚美女的行列。

  只不過所謂的時尚,最重要的還是靠金錢堆砌,尤其是每天置身在高消費的百貨公司,更讓她對上流世界充滿憧憬,希望自己有一天飛上枝頭,化身成那些來百貨公司裡消費的名媛貴婦。

  同事裡抱持著這樣想法的人亦不在少數,因此幾個專櫃小姐這會正聚在一塊,對著手上那份報紙發出讚歎。

  「真的是好Man好帥。」

  「要是能嫁給這樣的男人,長得好看又超級有錢,那該有多好,也不用每天辛苦在這邊站櫃。」

  她們正在看的是報紙上頭關於龍河企業總裁柏寅龍,為過世弟弟成立基金會的新聞。

  成熟魅力又多金的他向來是媒體寵兒,只要有他上版面就能刺激報紙的銷量,因此總成為媒體記者爭相報導的物件。

  報紙還附上他跟過世弟弟柏南河的照片,不過照片裡的他看來要比現在年輕,因為唯一的弟弟已經在六年前過世。

  「那也要妳能遇得上才行。」鍾以美拿過報紙說道,跟著不經意瞥了眼照片裡柏寅龍跟弟弟的合照,她先是掠過一抹眼熟,跟著倏地倒抽了口氣。

  旁邊的同事被她的反應嚇到,「幹什麼這樣嚇人?」

  她也意識到自己異於平常的反應,忍不住又將照片裡柏南河的長相看了眼。

  「沒、沒什麼……」

  嘴裡雖然否認,但她是不會錯認的,是那個在夜店裡跟她有過一夜情,還短暫混過幾天的男人。

  雖然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之後留下的後遺症,讓她怎樣也不可能將他忘記。

  龍河企業大樓頂樓的總裁室裡,有個重要會議正在召開,柏寅龍已經事先交代過秘書,不許任何人進來打攪。

  會議開到一半,桌上的內線電話卻突地響起,讓他蹙眉接起話筒,「不是說過不許任何人打攪?」

  秘書在總裁室外也聽出上司的不悅。如果不是事出突然,而且牽扯到的事情又很敏感,他是怎樣也不可能有勇氣打這通內線電話。

  「對不起總裁,因為對方說是有關於你弟弟的事情,一定要跟你當面談。」

  此話果然牽動了柏寅龍的情緒,「南河的事情?」

  「樓下的總機小姐說,對方一直強調真的非常重要,必須當面跟你談,所以我才打電話進來問總裁的意思。」

  柏寅龍的腦海裡果斷地評估幾秒,「帶他上來等我。」

  樓下的鍾以美在從總機小姐口中得知柏寅龍決定要見她時,心裡頭頓時染上一抹狂喜,雖然仍努力克制不讓自己表現出來。

  孤注一擲的她知道,這將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飛上枝頭的機會,而現在這個機會的大門已經為她打開,只等著她走進去。

  在等待的時間裡,鍾以美將來之前就已演練過不下百遍的話,在心裡頭重複著,希望等會面對柏寅龍時不會因為緊張出錯。

  這兩天她甚至也利用時間回去過那家夜店,雖然沒能找到當時那個女店員,但旁敲側擊中,也打聽出名字跟少之又少的資料。

  所以今天她將自己精心打扮,如果能第一眼就讓柏寅龍對自己產生好感,那是最好不過,再不然她至少能夠跟他產生聯繫。

  當柏寅龍終於結束會議,讓秘書將人帶進辦公室時,看到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女人,只不過她臉上刻意端出的笑容卻讓他蹙眉,暗忖這樣一個女人,打著弟弟名義過來的理由。

  反觀鍾以美,見到柏寅龍進來的她,忍不住被他出眾的外表給吸引,就像是報紙上頭說的那樣帥氣多金又有型,甚至還要更棒。

  「妳說是為了南河的事情?」

  直到聽見柏寅龍冷硬的聲音,還有臉上嚴峻的表情,才讓她急忙收起眼底的迷戀,試著讓自己的聲音聽來富有感情,「對,我是為了南河的事而來。」

  「什麼事?」他凌厲的審視她。

  原本希望他能在第一眼就受到自己吸引的鍾以美,看到他這樣冷淡的表現,心裡也不禁有絲心慌,因而低頭假裝難過想要掩飾,「我想請你幫忙。」

  一句話立刻讓柏寅龍判斷出她的來意,想利用過世的弟弟從他身上得到好處,眼神倏地變得冷峻。

  「看來妳不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別誤會,我真的是因為南河的事才想請你幫忙。」聽出他語氣裡的冷酷,讓鍾以美更加心急地忙否認,擔心他沒能讓她把話說完。

  已經判斷出她來意的柏寅龍並不打算相信,儘管還沒有開口將她趕出去。

  「在六年前,我曾經跟你弟弟交往過,我們非常的相愛。」

  預期中的說詞讓他逸出一抹冷笑,要不是她接下來的話——

  「我還幫你弟弟生了一個兒子,是真的,我們之間有一個兒子。」

  儘管心裡頭仍對女人的來意感到懷疑,柏寅龍卻沒有做出判斷。

  「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跟南河非常的相愛,還幫他生了一個兒子。」擔心無法被取信的鍾以美,一臉像是急哭了。

  明知道女人的目的,他還是說道:「把小孩帶來。」

  如果真是弟弟的兒子……他心裡無可避免的燃起希冀。

  原本哭喪著臉的鍾以美聞言反過來一窒,因為她根本就不可能交得出小孩。

  這一語塞,讓柏寅龍明白自己被愚弄了。

  看出他要惱起的她連忙衝口而出,「請你幫我找他。」

  「什麼?」

  「我跟南河的兒子不見了。」說著,眼看就要哭出來。

  柏寅龍一臉懷疑。現在是什麼情況?眼前的女人突然跑來告訴他,幫弟弟生了一個兒子,結果現在又告訴他兒子不見了?

  「妳最好在我翻臉以前離開。」

  「我說的是真的,他被偷抱走了,這幾年我一直在找他,所以才想拜託你幫忙的。」見他變臉,她唱作俱佳的模樣絲毫不辜負這兩天來的練習。

  如果說他柏寅龍因此就相信,那麼也未免太蠢。「都隔了這麼多年,現在才想到來找我幫忙?」

  鍾以美硬拗的解釋,「我是在報紙上看到你跟南河的照片才知道,想說如果是你的話,也許可以幫我找到。」

  果然是看到報導才找上門來,柏寅龍冷眼睥睨著她。

  被他看得心虛,她忍不住又脫口,「南河他只對我說過,因為你讓他覺得日子過得很辛苦,所以才沒有跟我多說有關於你的事。」

  在夜店裡勾搭上那晚,醉酒後的柏南河即使在床上仍呢喃著對兄長的不滿,卻沒想到會是這樣有能力的兄長,她後悔當時要早是知道,就應該要纏上他。

  不過不打緊,眼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極品,雖然看起來是冷酷了些,但是她有自信一定能成功勾引他,只要能過了這一關。

  冷不防聽到她這麼說的柏寅龍一震,雖然沒說到什麼具體事證,卻是在當時弟弟對他最真實的感受。

  意識到他沉默的鍾以美先是感到擔心,漸漸的也從他的沉默裡察覺出,自己似乎在無意中下對了一步棋。

  事實正如同鍾以美所說的,以柏寅龍的財力,要找到一個人並不是難事,雖然提供的資料有限,只知道名字跟曾經住過的地方。

  面對他的詢問,鍾以美的解釋是對方曾經跟她同租在一棟樓裡,兒子就是那女人趁自己不注意時偷抱走。

  雖然覺得其中的細節過於簡單,柏寅龍也無意去探究,他真正在意的是將侄子找出來,如果真是弟弟的兒子。

  所以他不惜千金讓人去查,果然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知道那女人身邊確實帶著個六歲大的兒子。

  第一時間他吩咐人取得小男孩的頭髮,進行了DNA親緣鑒定比對,證實小男孩跟自己確實有親緣關係。

  所以今天柏寅龍才會親自過來,要找回弟弟的兒子,在父母相繼過世,弟弟又在六年前意外身亡後,這孩子是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從幼稚園接了兒子放學的彭瑞嵐手上還拿著通知單,是兒子九月即將進小學就讀的資料,臉上卻沒有一絲喜悅。

  之前因為讀幼稚園的關係,她還不需要感到困擾,如今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就需要報戶口,而兒子到現在還沒有戶籍資料。

  根本沒有想到當初的一個決定,轉眼六年過去,孩子也到了要上小學的年紀,現在應該怎麼辦?

  陷入沉思的她並沒有意識到兒子從幼稚園放學就注意到她一直不說話,還不時盯著手上的通知單,跟著他突然一把搶過那張單子,終於讓她回神。

  「你幹什麼?」

  「媽媽幹麼一直看著單子不說話?」

  「我什麼時候不說話了?」彭瑞嵐下意識否認。

  雖然說是母子,她自己也才二十五歲,跟兒子實際上只差了十九歲,因此母子間的相處少了點威儀,更像是年紀差了一大截的姊弟。

  「不是說不可以說謊嗎?」

  她當然也知道自己沒有說實話,「我是說小孩子不可以說謊,我是小孩子嗎?你才是小孩子吧!」

  「那大人也不可以說謊啊!」

  「就說了我沒有。」她偏過頭,不想讓兒子知道心裡憂慮的事。

  「明明就有。」

  「說了沒有就沒有,通知單拿來。」

  彭瑞嵐敲了兒子的腦勺一記,順便將單子搶回來,這一幕就落在路旁車中的柏寅龍眼裡,讓他蹙起眉來。

  母子倆沿著幼稚園前的大馬路準備走回家,路旁一輛黑色高級轎車的門突然在這時打開,一名中年男人先自副駕駛座下車後,拉開後車門,接著從裡頭走出另一個西裝筆挺而更具威嚴的男人。

  彭瑞嵐起先並沒有注意,直到視線不經意對上那個一臉嚴肅的男人,眼神銳利地瞪視著她,跟著轉向兒子。

  一瞬間她突然感到威脅,雖然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跟這樣身分地位的人產生交集。

  「你們幹什麼?」前方的去路被阻擋,她看著眼前一臉嚴肅的男人,還有他身旁代為開車門的中年男人,驚問。

  透過鍾以美那裡得知來的訊息,柏寅龍對眼前年輕女人的印象並不好,尤其在追查她下落的過程裡,知道她曾經好長一段時間在夜店那種地方工作,對她的觀感更是不佳。

  「媽媽我保護妳。」或許是察覺出母親異樣的態度,品維跟著護到母親面前,像對壞人一般敵視他們。

  「我來帶回我的侄子。」柏寅龍的視線依然停留在侄子臉上,在這張小臉上依稀看到弟弟的影子,讓他放柔一絲目光,儘管眼神仍然顯得銳利,「過來伯伯這裡。」

  「什麼?」彭瑞嵐一怔,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伯伯?」品維像是對柏寅龍的自稱感到不解,跟著抬頭望向母親詢問:「媽媽?」

  她已經按捺不住不悅的情緒,不客氣地回道:「你在說什麼?」

  「他是我的侄子。」

  「你神經病!」男子堅定的語氣讓她感到心慌,將兒子拉到身後帶開,但去路再度受到阻攔,「你們幹什麼?我警告你們,別想亂來!」

  中年男人跟柏寅龍並沒有要讓路的打算,彭瑞嵐忍不住一把抱起兒子,心裡頭告訴自己,在大馬路上他們不敢亂來的。

  卻沒想到男人直接過來打算抱走兒子,讓她更加心驚。

  「你幹什麼?」正打算要將兒子抱緊,但中年男人卻過來一把抓住她,「你幹什麼?放開我!」

  同一時間,柏寅龍已經直接從她手裡抱走侄子。

  「不要!你放開我,壞人,你們放開我媽媽。」品維動手要推打他,卻是沒有辦法阻止。

  見到兒子被強行抱走的彭瑞嵐,更加激動,「放開我!你們放開他,他是我兒子,你們沒有權力這樣做。」

  柏寅龍因為她的話而露過一抹冷笑。這女人在犯下盜走小孩的行為後,竟還敢如此大言不慚。

  「壞人!你是壞人,你們放開我媽媽。」品維則是不斷反抗,但卻被大人緊緊抱著不放,跟著轉頭就要回車上。

  「混蛋!你們這些神經病,我叫你們放開我,放開我!品維——」彭瑞嵐見狀激動大喊。

  「媽媽!」

  對方抱著她兒子直接坐進後車座,將車門一把帶上,一瞬間她心裡的恐懼推升到最高點。

  「品維是我的兒子,你們這些混蛋!不許你們帶走他。」她激動的要衝上前,要不是雙手仍被中年男子緊緊拉住。

  車裡的柏寅龍直接要求司機,「開車!」

  「不可以!你們不可以帶走他,你們還我兒子。」

  中年男人這時才放開她,一得回自由的彭瑞嵐,立刻要衝向馬路去追回品維,也不管車子已經開走。

  「停車!我叫你停車,你們不可以帶走我兒子。」

  「媽媽!媽媽!」車裡的品維同樣趴在後車窗上大喊。

  眼睜睜看著兒子被車載走,她雖然不肯放棄地追上馬路,隨著車子越開越遠,終究無法趕上車子的速度而摔倒在馬路上,只來得及用最後一眼記下車牌號碼。

  車裡的柏寅龍儘管冷眼旁觀,心裡其實也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包括她摔倒在路上的那一幕,看似真情流露,不過這一切並不足以改變他的態度,以及要帶回侄子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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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4:09
第二章

  不能說是自己將小孩生下來丟在夜店裡,因此鍾以美從那家夜店服務生口中問到彭瑞嵐的名字,以及她曾住過的地址,向柏寅龍謊稱兩人曾在同一棟公寓租屋,才會被抱走小孩。

  如今因為找到小孩的關係,鍾以美在今早被通知搬進柏家位在板橋的豪宅,做好照顧小孩的準備。

  知道柏寅龍要在傍晚親自前往幼稚園接小孩的她,原本也想一塊過去,因為擔心自己如果不在場,真相也許會被對方戳破,但是柏寅龍卻拒絕讓她前往,只要她在家裡做好迎接小孩的準備即可。

  因此鍾以美在柏宅裡始終坐立難安,直到柏寅龍將小男孩抱進門,就看到他小小的個頭不斷掙扎。

  「壞人、壞人!你放開我,壞人。」

  雖然懷疑自己要如何照顧小孩子,畢竟這些年她只會打扮自己,她還是在看到兩人進門後,忙表現激動的跑過去。

  「兒子!我的兒子——」當年將兒子丟棄在夜店廁所裡的她,眼底有絲心虛。

  掙扎的品維看到一個女人跑過來,根本不知道她口中喊的是什麼意思,只知道本能的反抗眼前這些陌生人,「不要!你們放開我。」

  一路上受到侄子反抗的柏寅龍,看到她過來,預期做母親的應該有辦法安撫自己的兒子,才將品維交到她手上。

  但當著他的面前,鍾以美錯愕了下,才記起要連忙抓住小孩,「兒子,你不要怕,是媽咪,我是你媽咪,媽咪找了你好久。」

  見那陌生女子又要抱上來,品維一把推開,「放開我,你不是我媽咪,你是壞人。」

  根本沒料到會遭到反抗,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但礙于還在柏寅龍面前,只得強自鎮定。

  「不是的,我真的是你媽咪,媽咪為了找你已經找了好多年。」她說著說著,眼眶還含淚。

  這對柏寅龍或許還有作戲的效果,但是對身為小孩的品維來說,卻完全不吃這一套。

  「壞女人!你是壞女人,你們把媽媽還給我。」他動手揮打她。

  雖然說小孩的力道不大,但突然面對他揮拳的鍾以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換作是平常她肯定會直接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小孩一頓,但是當著柏寅龍的面,又不能嚴詞喝阻,因而顯得有些慌亂。

  看在一旁的柏寅龍眼裡,原本還希望她能安撫侄子的情緒,這會看她應付不來的表現,也不免對她接下來要扮演的母親角色產生疑慮。

  屋外的司機在這時進來,突地打斷,「總栽!」

  「什麼事?」儘管聽出司機語氣裡的急切,柏寅龍依舊不改沉穩語氣。

  「員警來了,是剛才那個小姐,她報警跟員警過來了。」

  柏寅龍心裡大感意外,以為她既然是拐帶小孩,應該不會聲張才對,如今居然是帶著員警上門,確實是出乎他的預料。

  倒是原本在吵鬧的品維聽到,遲了兩秒反應過來,「媽媽,是媽媽來了,員警伯伯會把你們這些壞人都抓起來。」

  聽到品維的話,鍾以美一陣心驚,擔心等會當著員警的面,自己遺棄小孩的事實如果被揭穿就大事不妙,正想設法阻止他們見面,柏寅龍已經先一步吩咐司機。

  「讓他們進來。」

  大門外的彭瑞嵐等到警衛將門打開,立刻心急地往宅院裡走,同行還有兩名員警,臉上的表情多少仍存有疑慮,畢竟根據車牌號碼查到的車主,是國內知名的大企業家,實在不可能犯下綁架小孩這樣的罪行,偏偏前來報案的女人又指證歷歷,只得過來瞭解一趟。

  當她跟兩名員警進到屋裡時,一眼就看到兒子被一個穿著入時的女人拉著,兒子一見到他,立刻掙脫女人的手跑過來。

  「媽媽……」

  「品維。」再度跟兒子重逢的彭瑞嵐,立刻蹲下去一把抱住他。

  同行的兩名員警看到這一幕也不免吃驚,尤其是看到常出現在電視裡的柏寅龍也在屋裡。

  因為當年逃走時過於倉皇,鍾以美根本就沒有細看那個女服務生的容貌,但是聽到小男孩對對方的稱呼,讓她頓時更加不安,擔心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心裡暗自決定,無論如何都要一口咬定小孩是被偷抱走的。

  抱住兒子的彭瑞嵐從地上站起身,回頭對兩名員警指證,一手直指柏寅龍道:「員警先生,就是他搶走我兒子。」

  面對她的指控,同行的一名員警也不得不開口處理,「呃……柏先生,不好意思,是不是能麻煩你做個解釋?」

  客氣的態度讓彭瑞嵐有些意外,不過還是決定先等員警處理。

  「去把DNA報告拿來。」柏寅龍直接交代司機。

  彭瑞嵐一時沒能明白他嘴裡說的DNA報告跟這樁綁架案有什麼關係,等到司機拿來後,在他的眼神指示下,直接將報告拿給員警。

  「這個小孩是我的侄子,這份報告可以證明我們之間的關係。」

  比起兩名員警,猛一聽到的彭瑞嵐更加震驚。

  「不可能!」她無法相信耳朵所聽到的事實,雖然稍早在路旁就聽他表明過身分,心裡卻不願意相信,直到這一刻。

  「還有,這個女人並不是我侄子的媽媽,我身旁的女人才是。」

  急轉直下的劇情讓兩名員警也不免詫異,更別提彭瑞嵐了,第一時間望向柏寅龍指稱的女人。

  因為已經過了六年的時間,再說當年也只是在廁所外匆匆一瞥,她對於生下兒子的女人根本沒有印象,唯一記得的是,她離去時臉上那一抹倉皇,正是女人現在臉上的表清。

  擔心被揭穿真相的鍾以美掩不住心慌,更甚當年丟棄兒子時的心情。

  不可以,她一定要穩住,這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飛入豪門的機會,她絕對不可以放棄。

  以為這輩子都不會有機會再見到生下兒子的女人,彭瑞嵐根本沒有想到,在六年後的今天,母子倆單純的世界會在片刻間被顛覆,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無法運作。

  被她抱著的品維像是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只是開口喊她,「媽媽?」

  面對兒子疑惑的表情,彭瑞嵐雖然拉回神,卻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儘管這一刻她曾在無數個午夜夢回時思索過。

  「彭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身旁的員警也在這時開口,因為從報告裡的內容可以證實,柏寅龍說的是事實。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尤其是當著兒子的面,不希望讓他受到衝擊。

  「柏先生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孩子的親生母親嗎?」

  彭瑞嵐語塞,無法答腔。

  像是逮著她吃驚的空檔,鍾以美先聲奪人的開口,「她不是!她是搶走我小孩的女人。」

  「什麼?」猛然聽到指控的她一怔。

  鍾以美已經大步走來,跟著一把粗魯地要從她的手中搶過小孩,「他是我的兒子!」

  「才不是!你才不是我媽媽,我媽媽是她。」兒子抱住彭瑞嵐的脖子不放。

  被兒子緊抱住的她這才又回過神來。

  兩名員警被眼下的情況給搞糊塗了,尤其是小孩的說法,更讓他們弄不清楚事實的真相。

  「彭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能麻煩為解釋清楚?」畢竟她是報案小孩被搶的人。

  她沒有辦法解釋清楚,擔心一開口可能會讓她失去兒子,最後只說道:「是他在路上硬把我兒子帶走。」再次將矛頭轉回柏寅龍身上。

  聽到這話的品維也指證,「他是壞人。」

  母子倆說的事實讓員警為難地看向柏寅龍,畢竟綁架是項很嚴重的罪行,尤其他又是知名企業的總栽。

  「這女人綁架了我的侄子。」柏寅龍直接對兩名員警指出,堅定的語氣不容置疑。

  加上手上的DNA報告,讓原本還擔心惹到知名人士的兩名員警像是定下心來,跟著回頭要求,「彭小姐,麻煩為出示能證明你們是母子關係的證據。」

  彭瑞嵐頓時又陷入難題,因為她根本無法證明。

  另一個員警也催促她,「彭小姐,我們員警辦案必須講求證據。」

  問題是她根本不可能提出證據……

  見到她為難的鍾以美,頓時又補充,「我才是小孩的母親,我可以去驗DNA以證明。」

  一句話又將彭瑞嵐打死,讓她根本無從辯駁。

  聽到鍾以美信誓旦旦,更不避諱要做DNA的檢驗,兩名員警心裡已經有答案,顯然在這場爭執裡站不住腳的是報案的女人。

  「彭小姐,你這樣的行為等於是綁架小孩,柏先生是可以告你的。」

  猛一聽到指控的她一驚,「我沒有綁架!品維他是我的兒子。」

  像是感受到母親的驚慌,品維也抱住母親,「媽媽沒有綁架,員警伯伯,她真的是我媽媽。」

  小孩大力為她證明的態度讓兩個員警感到為難,實在不明白這前因後果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得將視線轉向柏寅龍,希望交由他全權處理。

  柏寅龍雖然將侄子對她的依賴看在眼裡,開口的語氣並沒有絲毫軟化,「再鬧下去,我會連為當初帶走小孩的行為一併追究。」

  語氣裡的警告讓彭瑞嵐有絲心慌,但是比起失去兒子,她雙眼迎視著他不甘示弱,「品維他是我的兒子。」

  強硬的態度再次出乎他的預期,尤其即便是在商場上夜鮮少有人敢這樣跟他對峙,更別提她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輕女人。

  就算覺得她勇氣可嘉,卻也不表示可以縱容她的挑釁。

  「這女人她拐帶我的侄子。」柏寅龍直接對員警提出罪名。

  聽到指控的彭瑞嵐立刻回頭向員警杏認,「我沒有。」

  「彭小姐,如果你繼續這樣鬧下去,柏先生他可以告你拐帶小孩。」,已經泰半可以確定小孩身世的員警勸她,站在員警的立場總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她抱緊兒子覺得冤枉。

  擔心她脫口說出真相的鍾以美搶先一步,語氣一改先前的強勢哀求道:「那就把兒子還給我,求求為,我拜託為把兒子還給我。」

  突然面對她的哀兵政策,讓彭瑞嵐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雖然同情她是兒子的親生母親,卻也沒有辦法放棄兒子。

  「對不起。」她只能表達歉意,因為心裡同樣不想失去兒子。

  像是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鍾以美進一步放聲哭道:「我真的好想他,也已經找了他好久,我拜託為把他還給我。」

  聽到她在找兒子的彭瑞嵐更加為難,當初也是因為跟兒子有了感情後,擔心有一天他的親生母親會回來找他,才會搬離原來住的地方。

  看出她心軟的鍾以美正想再進一步哀求,但其中一名員警先開口,「彭小姐,如果為繼續這樣,會讓我們員警很難做。」

  像是察覺到母親的弱勢,品維抱住母親的脖子道:「我不要,我要跟媽媽在一起,員警伯伯跟他們都是壞人。

  兒子的哭聲讓彭瑞嵐的心都揪了起來,原本要放軟的心又重新堅定,不想也不願意放棄,「品維他是我的兒子。」

  本以為只要對她提出罪名就能讓她害怕放棄的柏寅龍,沒想到事清會如此棘手,即使面對刑罰她依然堅定地要跟侄子在一起,雖然不能認同她盜走小孩的行為,但是也不能置侄子的心情于不顧。

  再說,剛才鍾以美根本無法應付侄子的情形,他也看在眼裡,明白短期內是不可能培養出母子的情感,心裡因而有了決定,「好,你可以留下來。」

  「什麼?」冒出這聲驚詫的人是鍾以美,雖然彭瑞嵐一時也沒能聽明白,但是並不像她那麼吃驚。

  「以保母的身分留下來照顧他。」

  「什麼?」這次意外的人是彭瑞嵐,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這麼說。

  「否則的話,小孩留下來,而你必須離開。」明白不需要跟她廢話,眼下的情況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先開口插話的人是鍾以美,根本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安排,「可是她——」

  「我自有安排。」他一語打斷她的意見,無意聽她多說。

  彭瑞嵐根本沒有想到,在踏進這個門以前她原本是兒子的母親,轉眼竟要成為兒子的保母?

  不,品維是她的兒子,她不是保母!?

  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視線不經意又對上那男人銳利的目光,猛地察覺到他的認真。如果拒絕,他真的會將兒子帶離她身邊,那她以後就再也看不到兒子。

  不!不可以。

  比起變成兒子的保母,必須要跟兒子分開的事實,讓她更無法忍受。

  為了留下來跟兒子在一起,彭瑞嵐終於忍痛同意道:「我會努力做好保母的工作,但是,你絕對不可以把我們分開。」

  「只要為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會。」

  一旁見兩人達成協議的鍾以美忍不住心驚,對於這樣的結果並不能接受,但是又擔心會刺激彭瑞嵐說出當年自己遺棄小孩的真相,只得暫時保持沉默。

  夜裡,彭瑞嵐母子倆就睡在柏寅龍事先吩咐傭人準備的侄子房裡,就在他房門的對面。

  躺在不算大的雙人床上,品維因為突來的變動而感到不安,彭瑞嵐其實也是,但仍強自鎮定的安撫兒子。

  「為什麼我們要住在這裡?他們都是壞人,還一直說奇怪的話。」

  已經不能改變的事實讓她只能安撫兒子。

  「聽媽媽說,他們不是壞人,他們真的是你的伯伯,還有媽媽。」她艱難的吐出未了的兩個字。

  「才不是,你才是我的媽媽。」品維堅持。

  儘管心裡感動,她仍必須讓兒子接受現實,儘管自己也還在調適中,「對,可是那個阿姨也是你的媽媽。」

  「我不要,我只要媽媽一個。」他用力的抱住她。

  心疼兒子小小年紀就要受到這樣的衝擊,她心軟道:「好,媽媽只有一個,那個阿姨就當品維的媽咪。」

  「我不要,小圓也叫她媽媽是媽咪。」

  「那個阿姨也是品維的媽咪。」

  「為什麼?」語氣裡流露出他小小年紀的不滿。

  知道一時半刻無法讓兒子接受,彭瑞嵐並不想加重他心裡的負擔,「等你長大就會知道,伯伯跟媽咪他們就跟媽媽一樣,都會很疼你。」

  「我不要。」

  「乖,該睡覺了,明天還要去上幼稚園。」

  「可是我——」

  兒子雖然還不依,彭瑞嵐卻不打算繼續跟他爭論下去,堅定的要求他閉上眼睛睡覺,一會之後也終於累到睡著。

  反而是她,儘管明天還要工作,卻因為複雜的心情而無法閉上眼睛。

  看著兒子睡著的臉龐,她也沒想到兩人之間的緣分會這麼深,當初撿到他時,只當是生命裡的一則插曲罷了。

  送兒子到醫院看完醫生的她,原本想送兒子到警察局,但是想到他才剛出生,如果沒能順利找回家人,就要跟自己一樣被送到育幼院,心裡產生猶豫,才會將他帶在身邊一天拖過一天。

  到慢慢培養出感清,更不忍心送他去警察局,終於演變成今天的局面。

  雖然在過去這六年她也曾想過,也許有一天,兒子的親生母親會回來找他,卻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又突然,讓她措手不及,才會像今天這樣手足無措,甚至差點就失去他。

  想到這裡,彭瑞嵐忍不住又抱緊兒子。他是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也是她唯一的精神寄託。

  同樣徹夜難眠的人還有鍾以美,打從知道彭瑞嵐要留下來照顧兒子後,擔心遺棄兒子的事實會被揭穿,心裡一直在盤算著要如何趕走她。

  因此早上當柏寅龍前腳剛開車出門上班,今天的他將司機留下來負責接送品維上幼稚園,她立刻就想攔住彭瑞嵐,逼她馬上離開。

  只是趕著送兒子去幼稚園接著出門上班的彭瑞嵐並沒有時間,表示有什麼事情等晚上回來再說,便急急忙忙出門,讓她滿心氣惱。

  一整天待在家裡的她,都在想要如何逼走彭瑞嵐,也從傭人口中問出柏寅龍平常下班的時間,知道他不過晚上八點是不會回家的,有時甚至更晚。

  因此接近傍晚幼稚園放學的時間,鍾以美便先支開傭人,讓她們暫時不要到主屋來。

  彭瑞嵐因為先回租屋處收抬幾件簡單的衣服,等她帶著兒子回到柏家,已經是傍晚五點半左右。

  而等得不耐煩的鍾以美,一看到他們回來,立刻衝著她不快地喊道:「到哪去了,現在才回來?」

  突來的怒氣讓彭瑞嵐一怔,尤其是跟她昨天苦苦哀求的態度相比,以為她是因為等不到兒子回來,一時心急才會這樣,「抱歉,我帶品維回家先收抬幾件衣服,其他的打算再找時間整理。」

  鍾以美聽到這話,尖酸回道:「還收什麼?我兒子要穿要用的再買就有。」

  的確是這樣,雖然她並不能認同對方說話及浪費的態度,不過仍說:「我明白了,只是我也需要幾件自己的衣服。」

  「沒那個必要,你馬上就走。」

  彭瑞嵐聞言大感意外,以為是他們反悔,要趕她走,拉緊兒子的手不肯放開,「為什麼?昨天明明說好,要讓我留下來照顧品維的。」

  「不需要,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會照顧,不需要你留在這裡雞婆。」

  「我媽媽才不是雞婆!」看不慣鍾以美對母親說話的態度,品維立刻跳出來維護母親。

  「她不是你媽媽,我才是。」

  「你不是。」

  兒子反駁的態度讓鍾以美更加不脫,再將矛頭轉向彭瑞嵐,「你現在馬上帶著你的衣服離開。」

  「是柏先生要趕我走嗎?」

  「問這麼多幹麼?帶著你的東西快走就是了!」

  聽到這裡,彭瑞嵐依稀感覺到,這似乎是她個人單方面的意思,並不是柏寅龍也一併反悔。

  「除非帶著我兒子,否則我不會走。」她語氣堅定的表示。

  「你——」

  「我不可能留品維一個人在這裡。」

  鍾以美語氣輕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彭瑞嵐一時沒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你想利用我兒子賴在這裡得到好處,告訴你,那是不可能的。」

  根本沒想到會聽到她這麼說,她以為她會利用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

  「我留在這裡是為了照顧品維,不是為了什麼好處。」

  「少說得那麼好聽,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心裡在想什麼。」

  聽她了然的語氣跟口吻,彭瑞嵐不禁懷疑,心裡真正這麼想的人到底是誰?

  回想昨天到現在,除了對方哭著哀求自己時,在那之後她所表現出來的態度,絲毫沒有跟兒子重逢該有的開心與慈愛,如果她真像自己說的,已經找兒子找了那麼久,就應該將注意力花在兒子身上,甚至應該對為她照顧兒子這麼多年的人深表感激,而不是他們一進門就急著趕她走。

  這樣一想,她突然發現,這女人的表現實在是太過反常。

  注意到她沉默不語的鍾以美,像是被她看得心虛,「你看什麼?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賴在這裡。」

  彭瑞嵐突然問出一句,「你都不想品維嗎?」

  「什麼?」鍾以美一怔。

  「既然你找了他那麼久。」結果兒子從昨天進門到現在,她對他沒有隻字片語的關心,甚至是注意,「你都不想他嗎?」

  她一時啞口,跟著表示,「不關你的事,我自己的兒子我自然會想他。」

  這說詞聽在彭瑞嵐耳裡,更加確定心裡的想法。她顯然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已經找了兒子那麼久。

  既然如此,她為什麼又突然出現?還打著思念兒子的名號?

  再者,以柏家的家境,這六年來如果有心,早應該找上門來,為什麼會等到現在?還有品維的爸爸到哪去了?

  她這才想起,昨天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到兒子的父親,除非是柏家從頭列尾都不知道有這個孩子的存在,否則不可能會拖到現在。

  那這女人呢?當年是她生下品維,就更不可能不知情了,拖到現在才回來找他,又是為什麼?

  認真一想,她突然發現這整件事情實在古怪,儘管她一時也沒能弄明白。不過眼下情況讓她確定了一件事,就是眼前女人並不像她自己說的,那麼想念兒子。

  她突然感到慶倖,這六年來兒子是跟在自己身邊,否則要是有這樣的母親,簡直不敢想像兒子會過什麼樣的日子。

  「總之,我是不可能會留下品維一個人在這裡。」

  「你——」

  「我先帶他上樓換衣服了。」彭瑞嵐也不想再跟她多說,還自帶兒子上樓。

  鍾以美見狀,一時為之氣結,「你給我站住!誰准你上樓的?」

  彭瑞嵐拉著兒子並沒有停下腳步,甚至因為知道兒子有這樣一個親生母親,更打定主意不可能放他一個人在這裡沒人照顧。

  眼見無法趕走她的鍾以美氣極了,又想起之所以要趕走她的目的,才連忙警告她,「你別想去跟他伯伯挑撥什麼,再怎麼說,我都是他的親生母親,你以為他會幫誰?」

  牽著兒子上樓的彭瑞嵐聽到身後傳來的警告,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擔心的難道是這個?所以才急著趕她走?

  對於將兒子遺棄一事沒有半點內疚,卻只擔心遺棄兒子的事情被揭穿,她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想這女人了。

  「你敢亂說話的話,我不會放過你。」

  徹底認清楚兒子親生母親的為人,彭瑞嵐根本不想搭理她,心裡也益發堅定要留在這裡保護跟照顧兒子,不管對象是柏寅龍或者是鍾以美,甚至是其他人,她都會保護兒子不受到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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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彭瑞嵐原本以為住進來後生活會改變許多,卻發現除了柏寅龍跟鍾以美外,並沒有看到兒子其他的親人。

  而柏寅龍每天早出晚歸,根本不感涉他們母子的生活,唯一的要擔心的,是鍾以美的刻意刁難。

  為了要逼她知難而退,鍾以美打定主意刁難她,明明柏家就有傭人,卻故意吩咐她去做事,理由是她既然是兒子的保母,就是這個家的傭人,就應該要做事。

  雖然也知道對方存心刁難,但是為了能繼續留在兒子身邊,她也只得忍下來乖乖照做。

  眼看著母親受到欺負的品維,更是討厭鍾以美,總以壞阿姨稱呼她,自然也不可能跟她親近。

  而實際上鍾以美搬進來柏家,也只不過早他們母子倆半天的時間,心裡便打算住進柏家並設法勾引柏寅龍。

  結果才短短三天的時間,她就注意到他每天早出晚歸,根本沒機會可以耐著,更別提勾引他了。

  這樣的情況讓她有絲氣惱,再加上兒子跟她也不親,讓她突然記起自己之所以能住進來這裡的唯一理由,正是因為兒子。

  如果她一直沒能成功勾引柏寅龍,跟兒子又一直不親,萬一哪天柏寅龍發現,難保不會要求她離開,這樣一想,突然讓她產生危機意識。

  在沒能成功勾引柏寅龍前,唯有先抓住兒子,才能確保自己能安穩地在柏家待下來。

  因此今天鍾以美特地過來幼稚園,要接兒子放學跟他培養感情。

  到了幼稚園後向老師表明身份跟來意,換來幼稚園老師滿臉意外,「呃?可是品維的媽媽應該是——」

  知道老師想說什麼的鍾以美直接打斷她,「我才是他的親生媽媽,那女人什麼也不是。」

  一句話讓老師啞口,不知道該往下說什麼,還是在她的催促下,只得勉強帶她去找品維。

  以為是母親來接他放學的品維開心背起書包,卻看到來招他的人是鍾以美,臉上開心的表情頓時垮下來。

  來到他面前的老師像是要對他確認,「品維,知不知道她是誰?」

  卻聽到品維一口回應道:「不知道。」

  讓原本因為老師問話感到不陝的鍾以美,這下對兒子的回答大感不悅。

  幼稚園老師一聽,表情頓時轉為為難,「這位小姐——」

  不理會老師即將開口的追問,鍾以美還自對兒子說:「媽媽是特地來接你放學的。」

  「你不是我媽媽!」品維不給面子的大喊,還回頭對老師強調,「我媽媽說,不可以跟陌生人走。」

  「你……」

  鍾以美正要抓狂時,他已經先一步看到來接他的母親。

  「媽媽!」他立刻跑過去要飽住彭瑞嵐。

  看到來接兒子的她,幼稚園老師也像是鬆了口氣,畢竟鍾以美驕橫的態度實在讓人感到困擾。

  伸手抱住兒子的彭瑞嵐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她。

  老師已經先行過來說明情況,「品維媽媽你來得正好,這位小姐說她是品維的媽媽,要來接品維放學。」

  彭瑞嵐沒想到會聽到老師這麼說。這三天來,她根本沒有看到鍾以美試著跟兒子特別親近,唯有在柏寅龍面前才會裝裝樣子,想不到這下鍾以美已經仗著身份過來幼稚園示威了。

  「以後我自己的兒子我自己會來接,不需要你雞婆。」鍾以美忿忿道。

  「謝謝老師,那我們先回去了。」明白她是存心挑釁的彭瑞嵐,不想跟她在兒子的幼稚園裡吵,並沒有多作解釋,「品維,跟老師再見。」

  「老師再見。」

  「好,再見。」幼稚園老師雖然回應,卻下意識又看了鍾以美一眼。

  她惱怒的質問彭瑞嵐,「你這是什麼意思?」

  「品維他不想跟你走。」直接點出事實。

  「那是因為你一直橫在我們母子中間。」

  她不否認,因為放心不下兒子的關係,但是如果她鍾以美對兒子真的有心,自己也不需要刻意對兒子保護,相信兒子也不會那麼排斥生母。

  不過這些,彭瑞嵐都不想再跟她說。這三天來已經清楚瞭解她的個性,知道她對兒子並不如自己說的那麼有心,既然這樣也不打算勉強兒子跟她親近,以免兒子受到傷害。

  沒有多說什麼,她帶著兒子轉身要離開,讓徹底被忽視的鍾以美更加氣結。

  為了要疏遠彭瑞嵐跟品維母子倆的關係,鍾以美自作主張替兒子找了間距離較遠的貴族幼稚園,要讓在加油站工作的彭瑞嵐,下班後來不及過去接他。

  那母子倆對於她的決定並不清楚,直到晚上幫兒子洗完澡陪他做完功課,下樓看電視時,竟聽到鍾以美無預警的提起。

  「明天開始,我替品維找了一間貴族幼稚園,今天已經辦好入學手續,舊的幼稚園就不用再去了。」

  「什麼?」

  「我不要!」

  不管那母子倆的反應,反正鍾以美並沒有看在眼裡,「這是我決定的事,你沒有資格干涉。」

  雖然這幾天來為了留兒子身邊,她一直忍受她的無理刁難,但是唯一不能忍受的是,她這麼做根本就不顧兒子的感受。

  彭瑞嵐不得不提醒,「品維再過兩個月就要上小學,你現在突然幫他轉到別的幼稚園,會讓他無法適應。」

  「說了不關你的事。」有些惡意的態度,認定以她保母的身份奈何不了她。

  「你別太過分了。」

  「過分?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身份?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

  品維也插進來大聲說:「我不要去上別的幼稚園!」

  「叫你去就去,哪來那麼多廢話?」鍾以美己對兒子失去耐心地吼他。

  「你這是在千什麼?」一旁的彭瑞嵐看了,實在難以置信。

  「我教我自己的兒子,關你什麼事?」

  她覺得眼前的女人簡直不可理喻,索性不再跟她講理,「品維不會去上那間幼稚園。」

  「你說什麼?」前一秒還占上風的鍾以美一聽,心裡又是一陣惱火。

  「我說了不會讓品維去上那間幼稚園。」

  「你——」

  鍾以美一時氣不過的揚手,彭瑞嵐沒預料到她會出手,等發現到時,巴掌已經清脆地甩在自己臉上。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鍾以美的表情也像是嚇了跳似的,但隨即轉為得意。

  不等彭瑞嵐想到要如何回應這一巴掌,看到母親受到欺負的品維立刻跑上前,掄起小拳頭就打她,「壞阿姨、壞阿姨!你打我媽媽。」

  突然受到攻擊的鍾以美本能的一把推開他,「你幹什麼?」

  他反應不及,小小的個頭頓時摔倒在地上。

  「品維!」彭瑞嵐見狀一驚,連忙要蹲下去扶起兒子,跟著再抬起頭來,「你怎麼可以這樣推他?」

  鍾以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擔心他們向柏寅龍告狀,才嘴硬找藉口,「年紀這麼小就這麼野蠻,都是因為你沒教他的關係,我教我自己的兒子有什麼不對?」

  「你……」她覺得這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

  就在彭瑞嵐剛要抱好兒子,屋子的門在這時打開來,是柏寅龍下班回來,時間己是八點半過後。

  見到他回來的鍾以美一驚,跟著又看了那母子倆一眼,隨即趕在他們之前,語帶哭聲道:「我為了自己的兒子好有什麼錯?」

  還沒反應過來的彭瑞嵐一怔,不明白她突來的委屈模樣是什麼意思。

  進門就聽到這番話的柏寅龍,不明就裡,只看到彭瑞嵐抱著侄子,鍾以美則是一臉委屈含淚泣訴。

  「發生什麼事?」他語氣不溫不火,並不特別在意,只是因為侄子的關係才開口追問。

  鍾以美立刻像是找到人主持公道地說:「我只是想給兒子最好的,為了讓兒子好好受教育,才會替他找一間更好更適合的幼稚園。」

  不明白她意圖的彭瑞嵐直覺反駁,「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她繼續告狀,「你看!她就像現在這樣,根本不考慮品維的未來,總不能因為她自己沒讀書,就也不讓品維受好的教育吧?我好不容易才把兒子找回來,想好好栽培他有什麼錯?」

  「品維並不想去那間幼稚園。」

  「就因為小孩子不想去,你當大人的也就隨便由著他?那他以後的將來,你能為他負責嗎?」

  聽在柏寅龍耳裡,無疑是個憂心隴心兒子未來的母親,在對一味寵溺兒子的養母苦口婆心的據理力爭。

  「我又不是——」

  「好了。」柏寅龍直接打斷她,「我說過你的工作是品維的保母,其他的事你沒有任何權力決定。」

  「可是——」

  「說了不關你的事。」

  她實在懷疑,這屋子裡的人都這麼不可理喻嗚?

  倒是被母親抱在懷裡的品維生氣道:「伯伯是壞人,你們那是壞人,幫著壞阿姨在欺負媽媽。」

  聽在柏寅龍耳裡更相信,侄子就像鍾以美說的,被彭瑞嵐寵得不像話。

  「以後教養小孩的事情,統統不許你插手。」

  這席話讓一心為了兒子好的彭瑞嵐,頓時只能在心裡抱屈,一旁聽到柏寅龍決定的鍾以美,則是泛起一抹得意的笑,不但成功得到他的支持,也順利加深他對彭瑞嵐的不良印象。

  洗完澡打算下樓喝杯水的柏寅龍,才從房裡出來,就聽到對門侄子房裡還有說話的聲音,才到門口前停了下來。

  「他們都是壞人!都欺負媽媽。」

  儘管也感到生氣的彭瑞嵐卻沒有失去理智,再怎麼說都是兒子的親人,她並不希望兒子誤解他們。

  「他們不是壞人。」

  「明明就是。」

  「他們是你的媽咪跟伯伯,還有不管他們怎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才不是,媽媽才是為了我好。」

  聽到這話的柏寅龍直覺蹙眉。或許讓這女人留下來當保母的決定並不正確,搞不好她在背後灌輸侄子錯誤的觀念,但繼續聽下去……

  「不是這樣的,不管是媽媽,還是你媽咪——」

  「她不是媽咪,她是壞阿姨。」

  「不可以這樣說話。」彭瑞嵐認真道,「媽咪她跟你伯伯,就跟媽媽一樣,都是為了你好。」

  被制止的品維雖然不敢再惹她生氣,但還是忍不住咕噥,「可是他們對媽媽不好。」

  知道兒子是心疼自己,她歎了口氣,並沒有為自己的事多作解釋,「他們只是因為太關心你才會那樣。」

  「可是我討厭他們,他們都欲負媽媽,而且我不想要換幼稚園,我不要跟小圓他們分開。」

  「媽媽知道,媽媽會想辦法。」

  聽母親這麼說的品維雖然感到安心,又忍不住擔心,「可是媽媽,他們會不會再打你?」

  門外的柏寅龍並沒有聽明白侄子話裡的意思,只聽進去侄子對他的觀感。

  「不會。」

  「可是——」

  「只要好好跟他們說,他們會明白的。」

  柏寅龍沒有心情再聽下去,心裡多少是受到侄子那些話的影響。就如同弟弟當年一樣,也是那樣痛恨他,看來在他們父子倆面前,他都注定是個失敗的人。

  夜裡,彭瑞嵐好不容易安撫好兒子,讓他放心睡著,雖然心裡對於明天也許要上新幼稚園仍感到擔心。

  心疼兒子,卻又沒有能力幫他,她也覺得難過,睡不著的她,走下樓想喝杯水安神。

  在她走近飯廳時,看到柏寅龍沒在自己房裡,反而一個人坐在裡頭喝酒。

  當下彭瑞嵐本想當作沒看到的轉身離開,才打算這麼做,心裡又因為想起兒子的事而遲疑,甚至回過身來。

  一個人喝悶酒的柏寅龍,心裡正因為弟弟跟侄子的事情而感到鬱悶。雖然也聽到腳步聲,瞥見她轉身要離開的身影,並不打算理會她。

  縱使事業經營得再成功,父母相繼過世後,唯一的弟弟因為不服他管教而負氣離家,甚至意外過世。如今找回唯一的侄子,卻又像弟弟一樣對他不諒解,怎不教他鬱悶?

  彭瑞嵐回過頭來,猶豫了兩秒才走上前,「我有事情想跟你談。」

  眼下的柏寅龍只想一個人,根本不想搭理她,並沒有開口。

  雖然對他傲慢的態度不以為然,她仍是決定還自開口,「你們家看起來好像很有錢,是有能力栽培孩子上好的幼稚園,可就算是為了孩子著想,也應該要顧及他個人的感受。」

  因為稍早她勸慰兒子的那些話,柏寅龍雖然意外她沒有趁機在侄子面前搬弄是非,卻也不表示他會聽她廢話下去,因而抬起臉來看她。

  察覺到他眼底的不耐,雖然知道應該要識趣的打住,但如事堅持的說下去,「品維他再過兩個月就要上小學,再讀幼稚園也沒有多久時間,現在突然轉換環境會讓他無法適應。」

  柏寅龍這才知道,侄子今年就要上小學,雖然調查資料也寫了侄子的年紀,他心裡其實沒有去注意。

  「如果真的想要好好栽培他,可以等他幼稚園畢業,再替他挑選一間更適合的小學就讀。」她真心希望能勸服他打消更換幼稚園的念頭。

  聽了她的說法,柏寅龍必須承認,是自己疏忽了,儘管嘴上並沒有說什麼。

  不確定他是否聽了進去,彭瑞嵐繼續說:「或許你們是為了孩子好,但有時候,也必須考慮到孩子的感受,這樣孩子才能感受到你們的用心,否則只會得到反效果。」

  反效果一詞觸動了柏寅龍,讓他下意識的感到不悅,「說夠了沒有?」

  擔心他誤解自己的意思,她進一步澄清,「我並不是因為寵品維才這樣,只是有些時候也必須站在孩子的立場考量,才是真正為他好。」

  「你懂什麼?」他警戒心起,對於她教他為孩子好一事感到敏感。

  彭瑞嵐雖然覺得他的態度傲慢,仍逼自己繼續留下來跟他談,「如果你真的是為了品維好,就應該站在他的立場替他著想,看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而不是把你們以為的好,硬加在他身上。」

  正要發火的柏寅龍因為她末了這席話,整個人頓時打住。因為她所說的,正是當初他對弟弟的情況,一味的將自己的想法加諸在弟弟身上,要逼他照自己的想法做。

  突如其來的領悟,讓他心頭一震,儘管外表沒有表現出來。

  如果當初自己不要那樣嚴厲要求他,弟弟也不會負氣離家,甚至意外過世。

  雖然這些年他不只一次感到後晦,但是直到多年後的今天,經由一個根本談不上認識的女人口中聽到這道理,才終於領悟到自己真的做錯了。

  這樣的感覺實在遭透了!想到自己竟比一個陌生女人還不如,甚至還因此讓唯一的弟弟意外過世,心情可說是跌到谷底。

  「不關你的事。」

  「可是——」

  「你懂什麼?」

  突來的嚴厲語氣讓彭瑞嵐嚇到,愣了兩秒,她反應過來明明是他先不講理後才道:「不想聽就算了,這麼大聲幹什麼?」

  原本只想掩飾內心自責的柏寅龍,壓根沒想到她會出聲反駁,因為周圍的人皆礙於他的身份背景,沒人敢如此頂撞他。

  「什麼態度……」雖然意識到他下意識蹙起的眉頭,帶著一絲怯意的她嘀咕了聲,才轉身離開。

  柏寅龍立在原地,盯著她離去的身影,像是還無法置信她的頂撞,尤其還是個比他小上好幾歲的女人。

  直到那女人離開後,他再度沉浸在自責的情緒中,跟著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灌下,繼續喝著悶酒。

  至於彭瑞嵐則是一股腦離開,等到上樓時才開始後悔。自己是瘋了才頂撞他,原本還希望能勸他打消更換幼稚園的事,現在看來也沒指望了!想到兒子明早失望的表情,一股氣頓時轉為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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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4:51
第四章

  一早在飯廳再度看到柏寅龍的彭瑞嵐,心虛低下頭,擔心對上他昨夜那樣嚴厲的目光,同時也是因為對兒子感到歉意,沒能實現對他的承諾。

  倒是今早的柏寅龍已經一改昨夜陰鬱的情緒,又恢復到平時的冷硬表情,只有在面對侄子時表情才稍有軟化但仍稱不上明顯。

  彭瑞嵐相信他對品維是真心關懷,並不像鍾以美只是嘴巴上說說,但是他強硬的態度仍讓人無法苟同,就算出發點是為了品維好。

  同桌的鍾以美則是一臉洋洋得意,因為昨天成功讓柏寅龍支持自己的作法,也在他面前扮演好母親的角色。天曉得如果不是為了在他面前作戲,她根本就不必要每天起個大早。

  因為不想去新幼稚園的關係,今早的品維早餐吃得有些勉強,甚至嘟著嘴。

  彭瑞嵐雖然也知道,只能安慰他,「乖,快點吃早餐。」

  「我不要去新的幼稚園。」這話明顯是在對另外兩人抗議,雖然聽來沒什麼效果。

  聽到兒子這麼說的彭瑞嵐更加自責。如果昨晚她不要那麼衝動,能夠稍微忍耐下來,也許就能說服柏寅龍了。

  認為多少是因為自己的關係才搞砸的她。心裡對兒子不無歉意,「對不起,媽媽沒有做到。」

  「才不是媽媽的關係。」品維大聲瞪視著面前的兩人,「我不要去新的幼稚園。」

  擔心兒子繼續吵又會影響柏寅龍的決定,鍾以美險扮演起慈母的角色,「品維乖,媽咪這麼做是為了你好,這樣你以後長大才會有出息。」

  並不知道這席話聽在柏寅龍耳裡,就像看到當年的自己。

  「你才不是!你不是我媽咪。」

  「你——」才想發火的鍾以美想到柏寅龍還在座,隨即改為哀傷的語氣,「媽咪是真的很愛你,你是媽咪的兒子。」

  看在一旁的彭瑞嵐眼裡,不禁懷疑眼前的女人是否有雙重人格。為什麼她每天一早跟傍晚看到他們母子回來的態度,總是不大一樣?

  「才不是。」

  明知道兒子至今仍不接受自己,鍾以美硬是故意這麼說,要讓柏寅龍認為是因為彭瑞嵐沒有教好的關係,才會讓小孩子如此沒有禮貌跟任性。

  「好了,都別吵了。」柏鬥白寅龍一臉正色道。

  聽到他開口制止的鍾以美好不得意,以為日的再次達到,卻在聽到他接下來的話時,臉色聽間刷白。

  「等會司機會載你們去舊的幼稚園。」

  「什麼?」鍾以美滿臉錯愕。

  彭瑞嵐也是一臉驚訝。

  「真的嗎?」品維一聽,立刻驚喜大喊,忘記原本也不喜歡這個伯伯的事實。

  鍾以美已經先按捺不住地衝口而出,「可是大伯——」

  「好了,不需要再說了。」柏寅龍一口打斷,不打算再多解釋這件事。

  彭瑞嵐看著他,不能理解。昨夜他明明還很生氣,這會他突然改變態度的理由是什麼?

  對上她詫異目光的柏寅龍並不想承認,自己被她昨夜說的那些話給觸動,以致佯裝漠然地移開視線,不想讓人窺知他心底的脆弱與自責。

  一整個早上,鍾以美簡直氣不過。明明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為什麼會突然又改變?

  氣不過的她在想不透之餘,索性決定拿著搬進來當天柏寅龍給她的信用卡,出門大肆採購宣洩,雖然這信用卡是要她以後專心在家照顧侄子,不需要再出門工作才給她的。

  她特地到之前工作的百貨公司大肆消費,享受專拒同事們羨慕的眼神,許多老同事更是紛紛追問,只不過都被她隨口帶過。

  直到傍晚時,才跟一個要好的專拒前同事,一起坐在百貨公司附近一間五星級飯店喝下午茶,腳邊還擱著好幾袋戰利品。

  在後頭隔兩桌的不遠處,剛巧在這裡約了客戶見面的柏寅龍大感意外。這時間鍾以美應該準備到幼稚園接侄子放學,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以及她腳邊那好幾袋的購物袋,又是怎麼回事?

  專拒同事按捺不住好奇地追問:「說實話,你突然辭職又變得這麼有錢,難不成是被人包養?」

  「包養?拜託!」她表情誇張,透著幾分得意。

  「那不然到底是為什麼?才幾天的時間,而且又突然辭職。」

  「當然是因為我發了,不需要再辛苦工作。」

  「你中樂透啦?」同事直覺這麼認為。

  「拜託,才不是這樣,不過也差不多啦!」

  同事被她賣關子的語氣弄得更加好奇,「到底是怎麼回事?」

  鍾以美作勢先清了清喉嚨,「其實呢,該說是我有個會帶財的兒子。」

  「兒子?你哪來的兒子?」

  不想從頭細說的她表示,「反正就是有啦!托我兒子的福,以後我只需要照顧他,就可以過好日子了。」

  「難不成你兒子的爸是有錢人?」

  「沒錯。」

  「不是吧?你什麼時候釣到的?所以說,你要嫁進有錢人家裡?」

  「呃……是還沒,不過也快了。」只要她成功勾引柏寅龍,就能當上龍河企業的總栽夫人,光聽頭銜就覺得響亮。

  這樣的話勾起同事的懷疑,「你兒子的爸有老婆啦?」

  「拜託,人都死了還怎麼娶老婆?」

  「死了?那你怎麼有辦法嫁進去?」真不解鍾以美說的到底是哪一國的話?一點也不合邏輯。

  「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擔心說太多她索性打住,跟著半是轉移注意力半是炫耀,她從皮夾裡拿出柏寅龍給她的那張信用卡,「知道這張信用卡的額度有多少嗎?一百萬。」

  「一百萬?」同事的驚訝成功地滿足了鍾以美的虛榮心,「是我們三年的薪水耶!」

  「沒錯,所以才說我以後不需要再辛苦工作了。」尤其是經過今天這樣大肆消費後,她更享受飛上枝頭的滋味,再也不想回頭過以前的苦日子,每天站得兩條腿都快酸死,也賺不了幾個錢。

  然後此刻洋洋得意的鍾以美,完全並不知道在她身後那頭,柏寅龍將她那番得意炫耀的字眼全聽在耳裡。

  一直以來,在他面前表現對兒子感情深厚的女人,背地裡竟將自己兒子當成了搖錢樹,而他居然差點就被這樣的女人給騙了?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裡不知道是該慶倖還是要感到氣惱。

  尤其是她們接下來的話,專拒同事問她,「那你說要照顧兒子,不需要趕回去嗎?」

  只聽到鍾以美壓根不以為意的口吻,「不用,反正伯伯很晚才會下班,我就算不在家,他也不會知道。」

  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所謂的照顧兒子,居然只是在自己面前演戲交差?

  「那你兒子怎麼辦?」

  「丟給保母照顧嘍!反正她要沒照顧好,就全賴到她頭上。」

  聽到這裡的柏寅龍,已經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女人一直以來的行為,只是在他面前作戲,根本就不是什麼疼愛兒子的好母親。

  以為侄子會被兩個女人照顧得很好的柏寅龍作夢也沒想到,會撞見鍾以美的那一面,連帶的也讓他懷疑起,彭瑞嵐是否真的盡責扮好保母的角色。

  雖然順利找回這世上僅有的親人,但是因為長久以來個性的關係,他只是將侄子交由兩個女人照顧,並不知道該如何跟侄子相處。

  如今發現到鍾以美的真面日,如果連親生母親都這樣,教他怎能放心得下曾經盜走侄子的女人?縱使昨夜的她在他面前為了侄子據理力爭,搞不好也只是另外一場戲。

  因為放心不下侄子的關係,柏寅龍今天提早結束工作下班回來,在晚飯過後的時間到家。

  進門前看到屋子裡亭著燈,擔心會看到侄子一個人被丟在裡頭,結果開門就聽到彭瑞嵐和侄子開心的談笑聲,發現家裡已經許久不曾聽到這樣溫暖的笑聲。

  抱著兒子的她原本只想轉開電視跟兒子一起看,正好轉到新聞正在專訪龍河企業的總栽柏寅龍,才比然驚覺到他的身份竟然如此顯赫,不過也僅止於剛發現的幾秒。

  之後聽到主持人形容他是成功企業家跟黃金早身漢,讓她忍不住嘀咕,「厚!什麼黃金早身漢?根本是強盜綁架犯。」

  因為母子倆溫暖的笑聲而在心裡湧現一抹柔軟的柏寅龍,聽到她說的話,才注意到電視上正在播放自己的專訪

  在她懷裡的品維不解,「什麼是強盜綁架犯?」

  「呃……」只是順口嘀咕的彭瑞嵐一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才不至於讓兒子誤以為自己是在貶低他的伯伯,而造成不良印象。

  雖說她對柏寅龍是有些不滿沒錯,可並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觀感,連帶影響到兒子對自己親人的想法。

  反而是柏寅龍在這時開口,「你在跟孩子胡說些什麼?」

  彭瑞嵐才驚訝回過頭,發現他不知是何時進門的。這幾天住在這裡,她根本不曾見他這麼早回來過。

  「呃?你……」

  「伯伯!」品維則是主動開口叫人,因為今早的幼稚園事件,成功扭轉柏寅龍在他心底的壞印象。

  「我哪有?」她像是心虛的下意識否認。

  「媽媽,你還沒有告訴我,什麼是強盜綁架犯?」品維依舊疑惑地問。

  兒子的一句追問,當場就戳穿她的謊言。

  彭瑞嵐還本想解釋,卻聽到柏寅龍這樣回答兒子——

  「就是說像你媽媽這樣的人。」

  「什麼?我什麼時候這麼做了?」明明就是他突然出現還硬把兒子綁走,他居然還有臉反過來誣陷她?

  「這還需要解釋嗎?」

  「我才不像你!」理所當然的口吻讓她氣惱極了。什麼氣死人的態度嘛!

  「媽媽為什麼會像伯伯?」兒子從她懷裡下來,像是要將他們看仔細。

  「呃……媽媽才不像他。」

  「對啊,伯伯是男生,媽媽是女生。」

  彭瑞嵐失聲一笑,對兒子的插嘴感到沒轍,儘管心裡仍對柏寅龍的指控感到氣惱。

  他則是直接對侄子交代,「以後別隨便聽媽媽說的話。」

  「為什麼?」

  聽到他這麼教兒子的彭瑞嵐生氣道:「什麼叫別隨便聽我說的話?是你才對吧!」

  眼前的傢伙簡直是惡人先告狀,虧自己原本還擔心誤導兒子對他的壞印象,簡直是好心沒有好報。

  「明明是你隨便當著小孩子的面前胡亂說話。」柏寅龍抬起眼來看她。

  「你還不是一樣,說我是強盜綁架犯。」她當然也知道自己有錯,卻不甘心,想到還有氣。

  一旁對大人的對話感到一知半解的品維開口提醒,「可是強盜綁架犯不是伯伯說的,是媽媽說的。」

  這話讓彭瑞嵐頓時一室。雖然說兒子的話純屬無心,但或許真是血緣的關係,才會字字句句無意間幫的都是這可惡的傢伙。

  「聽到了吧?」柏寅龍帶著些許勝利的得意語氣。

  「彭品維!」她忍不住對兒子擠眉弄眼,語氣裡有警告的意味。

  「他姓柏,是我們柏家的孩子。」柏寅龍糾正她。

  一句話又提醒了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倒是第一次聽到的品維不解,「為什麼?我叫彭品維。」

  彭瑞嵐很想附和兒子,就算是為了氣他也好,但是才剛否認過胡亂說話,這會如果附和兒子,就等於間接證實他的指控。

  心裡儘管氣他,為了不讓兒子感到混亂,她還是解釋,「不對,以後品維就像伯伯說的,要叫柏品維。」

  「為什麼?我不要,我要當媽媽的兒子。」

  知道兒子的擔心,她安撫他,「品維還是媽媽的兒子,只是品維以後要叫柏品維。」

  聽到跟母親的關係沒有改變,品維才安了心,不過腦袋瓜還是無法理解,「為什麼?」

  無法對兒子說明,自己跟他之間根本是沒有血緣的陌生人,彭瑞嵐只得解釋,「因為媽媽喜歡品維姓柏,比較好聽。」

  「真的嗎?」

  柏寅龍以為她會賭氣否認才對,沒想到她非但對侄子承認,甚至還幫忙解釋,不禁有些意外。

  「當然是真的,柏品維,是不是比叫彭品維好聽?」

  像是相信母親說的話,他傻傻點頭,「那媽媽以後也一起姓柏。」

  「什麼?」她一怔,根本沒想到會聽到兒子這麼說。

  柏寅龍也有些嚇到,尷尬的看了她一眼。

  彭瑞嵐連忙杏認,「不可以。」

  「為什麼?媽媽不是說姓柏比較好聽嗎?」

  「呃……那是因為品維的名字啊,媽媽的名字不適合。」

  「可是……」像是無法完全接受母親的說詞,品維轉向柏寅龍尋求支持,「伯伯,我媽媽姓柏比較好聽對吧?」

  柏寅龍沒想到會被侄子這麼追問,心裡根本就沒想過這種可能性,尤其是對上彭瑞嵐尷尬不已的表情,跟著閃過一抹念頭。倒想看她要如何跟兒子解釋,就衝著她剛才頂撞他的態度。

  「當然是姓柏比較好聽。」

  一聽間,彭瑞嵐還懷疑自己所聽到的,錯愕的瞪視他一眼,跟著才反應過來。

  他根本是存心的,要看她在兒子面前為難。

  這可惡的傢伙!虧她剛才還好心地忍下心中氣惱,結果他居然小人的反過來整她?再次感到自己真的是好心沒有好報。

  「對吧,伯伯也這麼說。」

  面對兒子天真的回答,她儘管感到頭疼,最後還是決定堅持態度,「所以你跟伯伯就姓柏,那媽媽就姓彭。」

  「可是——」

  「該睡覺了,我們上樓睡覺。」不想兒子再跟這可惡的傢伙攪和在一塊,快快結束這話題。

  突然聽到母親這麼說的品維提醒,「可是我跟媽媽都還沒有洗澡。」

  她才想起,自己被這可惡的傢伙給氣昏頭了,才改口對兒子表示,「對,媽媽是說先洗完澡再睡覺。」

  因為對柏寅龍印象改觀的關係,品維對他還存有好奇,「可是伯伯——」

  「他也要洗澡,我們先上去。」不想讓兒子再往下說去。

  看著她急著將侄子帶上樓的身影,柏寅龍臉上有些得意,因為在她面前占了上風。這對個性向來冷硬內斂的他來說是不可能的,他何時變得這樣,只為了跟個女人逞口舌之快而感到得意?

  跟著他才發現,確實是這樣沒錯,今天的他,根本就不像平常的自己,也發現上樓的女人並不像周圍其他人總對他戰戰兢兢,像是真的不怕他,昨夜她也是像剛才一樣的頂撞他。

  知道自己外表給人的印象一向冷硬,她應該要怕他才對,卻老是直截了當的頂撞他,回想起來,似乎是從幼稚園外第一次見面以來,她的態度就一直是如此,只是之前因為對她的偏見,而沒有察覺到。

  如今看來,比起侄子的親生母親,讓彭瑞嵐留下來當保母才是最正確的決定,就算她不怕他。

  打從弟弟過世以後,一個人的柏寅龍為了麻痺內心的自責,將全部心力投注到經營企業上,不只是平常上班的日子,就連假日也多半是在工作中度過。

  不過今天柏寅龍並不打算去公司,而是想利用星期日帶侄子去看望弟弟,還有過世的父母。

  早餐桌上,聽到他這麼決定的彭瑞嵐才想起,住進來到現在,都還沒有看過兒子的親生父親,兒子顯然也對父親一詞感到疑惑。

  「我也去,我也想去看南河。」鍾以美倒是欣然接受,想趁機在柏寅龍面前加分,也想爭取機會跟他相處。

  如果是之前,柏寅龍或許會相信她有這個心,但是昨天撞見她那一面後,再回頭想起來,除了她在自己面前說的那些話外,她的行為不管是對弟弟或者是侄子都缺乏關心,真懷疑自己怎會遲到現在才察覺。

  要是她對弟弟真的有心,早在之前就應該要提,而不是等到現在才表示要去看望。

  「沒那個必要。」柏寅龍冷漠拒絕。

  就算不清楚她跟弟弟之間究竟是什麼樣的關係,但從她昨天提到弟弟的態度,兩人之間應該不可能太過認真,尤其弟弟當時年紀也還輕。

  「可是我……」鍾以美直學想再表示意見,只是在對上他冷峻的表情時,讓她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品維雖然對爸爸一詞感到疑惑,仍是直覺追問:「媽媽也去嗎?」

  「啊?」突然被兒子點名的彭瑞嵐詫異,「不是,媽媽沒有要去,你——」

  「那我也不要去。」雖然對柏寅龍的印象已經改觀,但還沒好到願意跟他早獨出門。

  「不可以,你跟伯伯要一起去看爸爸,爸爸他看到你一定會很開心。」

  「可是我想跟媽媽一起去。」

  聽到兒子這麼說的鍾以美大感不悅,尤其才剛遭到柏寅龍的拒絕,她可不同意他們母子倆一塊去。

  「媽媽——」

  「爸爸看到媽媽也一定會很開心。」

  被兒子打斷的彭瑞嵐滿是尷尬,鍾以美則是搶白,「不可以,你爸爸想看的人是我。」

  「才不是!」

  「你爸爸根本就不認識她。」

  將鍾以美跟侄子爭執的畫畫看在眼裡,柏寅龍更加懷疑自己。之前他怎會這麼盲日,相信這樣的女人可以照顧好侄子?除了是親生母親這點外,她根本就沒有半點做母親的資格。

  反而是盜走侄子的女人,儘管她的行為不可取,但是從第一次見面她在幼稚園外頭全心護衛侄子來看,或許才是出於真心。

  「帶品維去換衣服,你也順便去換。」

  「什麼?」這聲詫異同時來自彭瑞嵐跟鍾以美。

  「為什麼她也要去?那我——」鍾以美才不願讓她同行。

  「你沒必要。」柏寅龍冷冷對她說道。

  品維立刻對這樣的決定感到開心,「耶!好棒,伯伯最棒。」

  鍾以美雖然氣惱外加毫不理解他的決定,卻也沒敢再開口違背他。

  彭瑞嵐同樣詫異地看了柏寅龍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她以為比起自己,他應該要更相信鍾以美才是……這個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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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5:13
第五章

  陪著兒子一塊坐在後車座,在柏寅龍親自開車帶領下,注意到車子一路開往郊區的彭瑞嵐心裡有些納悶,兒子則像是要去郊遊般開心。

  直到下了車,來到一處像是小公園的地方,她才驚訝的發現那是塊墓地。

  跟著聽到柏寅龍對品維表示,「這裡是爺爺跟奶奶的墳墓。」

  她這才理解,原還以為是要帶兒子去看望他父親。

  前一秒還覺得像是郊遊般開心的品維,現在臉上顯露出不安的表情,儘管不確定墳墓的意思。

  彭瑞嵐開口安撫兒子,「跟爺爺奶奶打招呼,說你叫柏品維,是特地來看他們的喔!」

  雖然沒有看到大人口中的爺爺奶奶,不過既然媽媽也這麼說,他便乖乖跟著打招呼,「爺爺奶奶好,我叫柏品維,是來看爺爺奶奶的。」

  「乖,爺爺奶奶肯定會很喜歡你。」

  父母是否真的知道,柏寅龍不得而知,但是聽到彭瑞嵐這麼對侄子說,他心裡也覺得溫暖,喜歡有他們一起來看望的氛圍。

  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讓她感到驚訝。

  「這裡是爸爸,跟爸爸打招呼。」在柏氏夫婦的墳墓旁邊,還有一個墳墓。

  聽到這話的彭瑞嵐難掩吃驚表情,小小年紀的品維則是一臉失望,畢竟心裡對於爸爸一詞,還是有所期待。

  她看著柏寅龍,發現他臉上沒有顯露出明顯的情緒,讓她記起要暫時壓下驚訝教導兒子,「來,跟爸爸打招呼,跟爸爸說,你叫什麼名字?」

  品維忍不住問:「爸爸在什麼地方?」

  彭瑞嵐試著語帶輕鬆的解釋,「爸爸就睡在這裡頭,這裡是爸爸睡覺的地方,所以品維要開口打招呼。」

  「那爸爸什麼時候會起來?」

  「呃……」她下意識又看了柏寅龍一眼,這才忙對兒子表示,「等爸爸睡飽的時候,現在先跟爸爸打聲招呼,好不好?」

  品維雖然還有疑問,不過聽到母親這麼說,也只得乖乖照做,「爸爸,我叫柏品維,你要快點睡飽喔!」

  擔心兒子的童言童語會讓柏寅龍感到難受,彭瑞嵐轉移注意力說:「那裡有可愛的娃娃要不要去看?」

  她手指著墓園裡的造景,同時也覺得有錢人就是不一樣,連墓地都像公園一樣大。

  品維已經開心地跑過去,她雖然也覺得不自在,但是又覺得這樣走開似乎太漠不關心。

  雖然之前一直覺得他態度不好,但是這會突然知道他的家人都不在,心裡多少還是會覺得不忍心,難怪他之前會以那樣蠻橫的手段將兒子搶走,現在想來也不能太責怪他。

  一直站在他旁邊不說話也有點怪,彭瑞嵐試著開口問起,「品維的爸爸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她一直以為他看來也才三十出頭,弟弟的年紀應該更輕,沒想到會這麼年輕就過世。

  柏寅龍注視著弟弟的基地,心情複雜地說:「八年前。」

  「為什麼?」還那麼年輕,頂多也才二十出頭的年紀。

  「車禍。」

  「原來是這樣。」簡短的兩個字化解了彭瑞嵐的意外,語氣裡多少覺得世事難料,就像她當初也沒想過會跟兒子有這樣的緣分。

  他卻無預警的冒出一句,「也可以說是我害死的。」

  「什麼?」她一驚,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卻看他的表情認真,讓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畢竟害死自己弟弟的罪名實在太大,一般人就算是聽了,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柏寅龍其實也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對她說出口,或許是因為內疚,也或許是因為她理解的語氣,又或者是連他自己也沒能明白的理由,總之他就是將心底的話說出來,以冷漠的語氣包裝,像是有意考驗她的反應。

  「因為跟我鬧脾氣離開家裡,等我再看到他時,是接到警方打電話通知,還是秘書轉接的電話。」料想弟弟只是因為叛逆才離家,打定主意讓他在外頭吃點苦,並沒有積極將他找回來,自己甚至依然正常工作,直到接獲警方的來電通知。

  就算他的語氣聽來漠然,外表也一如平日看來的冷硬,但言語間所流露出的自責,彭瑞嵐還是聽出來了,就算他再怎麼以冷漠包裝。

  她怎麼也忙有想到,一個外表這樣傲慢又不講道理的男人,心裡其實有這樣沉重的包袱,突然之間發現他似乎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可惡了,就算他前天夜裡那樣吼她。

  對了,那天夜裡……

  難道,因為自己一直跟他強調要站在別人的立場,才是真正替人著想,這席話勾起他心底的自責,所以才那樣吼她?因為自己說的那些話,在無意間觸動他的內疚感?

  這樣一想,她反倒覺得內疚起來,加上之前自己不明就裡還對他感到生氣,心裡突然覺得想彌補他,因而安慰他道:「那只是意外。」

  「是嗎?」柏寅龍側過臉來看她,表情依舊冷硬。

  彭瑞嵐卻像終於看清楚他冷硬外表下所隱藏的脆弱,「人活在這世界上,很多事本來就沒有辦法預料,如果真要發生意外,就算是每天待在家裡不出門,都有可能會發生。」

  是這麼說沒錯,但他並沒有回應。

  她進一步說:「就算是因為鬧脾氣,你弟弟心裡還是明白你很疼他。」

  這點是從他對品維的心意可以感受到,並不只是安慰他才這麼說。

  聽在柏寅龍耳裡,卻是言過其實,「要真是這樣,他就不會離開家了。」

  見他執意要將弟弟意外過世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彭瑞嵐進一步強調,「是真的,就是因為知道你很疼他,他才會放心的賭氣離開家。」

  柏寅龍這回卻沒能聽動她的邏輯,甚至覺得她的說法根本是互相矛盾。

  看穿他的表情。她這才解釋,「因為知道你很疼他,不管任何時候後悔了,他都可以回來,所以才敢放心離開家。」

  不像她因為是孤兒出身,連想有個家,都算是奢求,又怎敢隨便負氣離開?所以她才可以說得如此肯定,因為她很清楚那種無家可歸的感受,也因此當兒子意外進入她的生命裡,讓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她才會傾盡全力想要守護,不讓兒子受到絲毫傷害。

  「所以孤兒才從來不會蹺家。」

  原本還想再質疑的柏寅龍,聽到她的結論才打住,因為感受到她語氣裡的真切,跟著想起之前她的調查報告裡,提到她是孤兒的身份,因為一開始對她的不良印象,以致沒有特別的在意。

  如今再記起,突然對她生起一抹心疼,也更知道她這一席話並不只是出於單純的安慰,而是她真實的感受跟體認。

  多年以來,直到這一刻,柏寅龍第一次對弟弟的死感到釋然,像是真的相信她說的意外。

  或許這便是他之所以會對她說出心裡話的真正原因,希望在她身上得到像她對侄子一樣的安慰所帶來的暖意,而她的安慰,也確實溫暖了他。

  被柏寅龍直直盯著的彭瑞嵐,原本還擔心他聽不進自己的安慰,到漸漸感受到沉默在彼此間所造成的不自在,才讓她下意識想轉移注意力,偏偏就這麼直接把臉移開又更尷尬。

  跟著,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地說:「對了,以你弟弟的年紀,那他們算得上是很早就結婚嘍?」

  柏寅龍默默回道:「他們沒有結婚。」

  「什麼?為什麼?我是說——」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急,彭瑞嵐頓住到嘴的追問,同時又想起,「今天為什麼不帶她一塊過來?你弟弟應該也會想看她。」

  他冷笑,換來她的不解,跟著他才說:「就在你們住進來當天,她也才剛搬進來。」

  「什麼?」那鍾以美不是一直住在這個家裡,才會老對她頤指氣使的?「可是我以為——」

  「我是為了讓她照顧品維,才讓她搬進來。」,他直接截斷她的誤會。

  她根本沒想到事情居然會是這樣。「為什麼?」

  「因為她是品維的媽媽。」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們不是一直住在一塊,為什麼你會知道品維的事?」還突然出現把他帶走。

  柏寅龍於是概略說出鍾以美來找他代為尋找兒子的經過,聽完了的彭瑞嵐再次感到意外。

  原來之前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柏家確實不知道品維的存在,才會拖到現在才來找回他。

  那一直知道兒子存在,卻又拖了六年後才向他尋求協助的鍾以美,又應該如何解釋?

  從她對兒子缺乏耐心的態度,難道真像自己之前所推測的那樣,她找回兒子的動機並不單純?

  不!彭瑞嵐不願意這麼想。至少就算是為了品維,她也不願意這麼想,不希望生下兒子的是這樣的女人,那對兒子太過殘忍。

  但是想到鍾以美當年遺棄兒子的行為,以及重逢以來她對兒子的種種態度,卻又讓自己無法不感到懷疑。

  看著兒子開心奔跑的模樣,她不希望有一天,讓兒子發現自己的親生母親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所以在心裡保持沉默,並不打算說出鍾以美曾經做過的事。

  尤其身為孤兒的她,知道被家人遺棄的感覺有多慘,她絕對不能讓同樣的傷害發生在品維身上。

  「為什麼帶走品維?」注意到她的沉默,柏寅龍這才反問。

  一開始因為鍾以美的說詞,對她存有偏見,他並未想過要探詢,如今認清楚鍾以美的面目,也漸漸確認她對侄子的真心關愛,才讓他開始感到好奇,甚至不能理解。

  一個才二十五歲的年輕女人,有什麼理由要偷抱走侄子?尤其那時的她,甚至還不滿二十。

  一個未婚又是孤兒的年輕女人,生活本來就已經孤立無媛,有什麼理由再養個小孩在身邊徒增困擾?

  「為什麼這麼做?」

  雖然知道早晚會被問起,但是想到兒子可能會受到的傷害,她不能說出真相,「我很愛他。」

  如果是之前,他或許會懷疑,但是現在他也看由來,她對侄子是真心疼愛,問題是這並不足以構成理由。

  「就這樣?」畢竟臺灣小孩那麼多,獨獨會挑上侄子應該有什麼特殊的理由。

  彭瑞嵐也知道自己的說法並沒能解釋他心裡的疑惑,只是一時半刻間也想不到合理的解釋。

  「品維他是我的兒子,我很愛他。」她只能繼續堅持同樣的回答。

  柏寅龍心中唯一能合理化的解釋,或許就是因為她孤兒的身世,所以渴望有家人的關係。

  想到她對侄子的付出,以及她剛才安慰他說的話,他心裡對她更加感到一抹心疼的情緒。

  擔心還是沒能說服他的彭瑞嵐心裡有些緊張,但發現他只是不說話地注視她,擔心他是不是察覺到什麼而感到心虛。

  「怎麼了嗎?」她表情有絲牽強。

  「沒什麼。」柏寅龍沒有說出心裡對她的那一抹異樣的情緒,只是隨口否認。

  她像是鬆了口氣,儘管在他的注視下,仍感到些許不自在。

  離開墓地後,原以為會直接回家,沒想到柏寅龍卻打算帶他們去吃東西,母子倆雖然開心,但到了他選定的地點後,才發現那是間外表看來非常高級的餐廳。

  柏寅龍以為他們應該會非常開心,通常除了接待特別的客戶外,他不會帶人來這裡。

  哪知道從進門開始,品維就被母親抱在懷裡,表情像是很失望,彭瑞嵐則因為第一次進到這種地方,而感到不自在。

  餐廳經理一見到他,立刻親自過來為他們帶位,同時對跟他同行的母了倆感到好奇,只是不方便追問。

  經理為他們挑選餐廳裡視野最好的一張桌子,坐下來後,柏寅龍說:「喜歡吃什麼就儘量點。」

  「喔……」彭瑞嵐笑得有點牽強,坐在一旁的兒子則嘟著嘴。

  「怎麼了嗎?」在他們對面的柏寅龍這才注意到他們的不自在,以為他們應該會很開心才對,畢竟過去沒什麼機會接觸這種家庭的生活。

  品維抬頭對一旁的母親道:「媽媽我要吃薯條還有霜淇淋。」

  「呃?」她的表情看來很為難,「可是這裡應該沒有賣那種東西。」

  「為什麼?那我們不要吃這個。」忍不住又往整個餐廳看了一眼。

  彭瑞嵐可以理解兒子的不自在,因為她也是,總覺得餐廳裡的人都在看他們。

  將母子倆的對話聽在耳裡,加上注意到他們母子倆的表情,柏寅龍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選錯用慘地點。

  過去他接觸的物件多是因為業務上的需要,才會特地挑選這樣精緻的地方,如今看來,顯然不適合套用他們母子身上。

  「不喜歡吃這裡的東西?」

  「不、不是。」聽到柏寅龍這麼問,彭瑞嵐連忙否認,「只是以前沒有機會來這種地方。」

  她的話讓他心裡又掠過一抹疼惜,不單是對侄子,也是對她。

  像是記起他們情況的柏寅龍伸手招來侍者,直接替他們母子倆點了餐點彭瑞嵐才在心裡鬆了口氣,否則密密麻麻的萊單,還真不知道該從哪裡看起。

  看著他們母子倆的表情,他暗自在心裡記下,以後得帶他們到更適合的地方。

  等到餐點上來的時候,柏寅龍看到母子倆臉上又露出困擾的表情。

  「媽媽,為什麼會有刀子?」

  他想,母子倆過去顯然也沒什麼機會吃西餐。

  「因為肉太大塊了,要先切好。」彭瑞嵐雖然知道,表情也是覺得為難,以前沒有用過西餐,擔心會在這種地方出糗。

  注意到他們母子倆的困窘,柏寅龍直接端過他們面前的餐盤,開始替他們將餐盤裡的爺點切成小塊。

  這樣的畫面要換作任何知道他身份的人看了都不會相信,他卻發現自己樂於這麼做,尤其是看到她鬆口氣的表情。

  之後他將切好的餐點重新端回到他們母子倆面前,「用叉子吃吧!」

  「謝謝。」彭瑞嵐報以一抹感激的微笑。

  「謝謝伯伯。」一旁的侄子表情也是開心許多。

  柏寅龍亦感到滿足,因為他們臉上的笑容。

  雖然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吃飯,讓這母子倆都感到不自在,但是不可諱言的,餐點確實都很好吃。

  因此,撇開周圍讓人不自在的目光不談,他們倒是吃得心滿意足,尤其是在最後兩客霜淇淋甜點送上來時。

  「媽媽,是霜淇淋耶!」

  她也注意到了,而且還好漂亮,讓人看了幾乎捨不得吃。

  兒子顯然也是這麼想,所以才會開口詢問柏寅龍,「伯伯,真的可以給我們吃嗎?」

  「吃吧!喜歡的話,伯伯再買。」

  「謝謝伯伯。」

  柏寅龍接著也對彭瑞嵐說:「你也吃吧!」

  「謝謝。」

  看著母子倆開心吃起霜淇淋的表情,他第一次發現,這裡的錯點要比他過去所想的還要美味。

  飯後結完帳,離開餐廳回到車上,彭瑞嵐再次以為應該是要回家了,卻聽到柏寅龍問起——

  「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他有意彌補他們剛才在錯廳裡的不自在,心裡也不希望就此結束跟他們相處的時間。

  「什麼?」她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心裡也明白自己的行為有些反常,柏寅龍佯裝無所覺地追問侄子,「品維想去什麼地方?」

  「真的嗎?我想去動物園。」

  因為家境的關係,過去彭瑞嵐勉強能帶品維去玩的地方,就只有市立動物園,票價又便宜。

  所幸小孩子也都喜歡那種地方,事實上她因為從小就是孤兒的關係,也沒什麼機會去,因此母子倆都很喜歡去。

  柏寅龍也果然應了侄子的要求,開車帶他們到動物園,天曉得他有多久不曾來過這種地方。

  一行三人進到動物園後,他立刻注意到,他們母子倆開心的表情全寫在臉上,更勝他特地帶他們去吃的高級爺廳。

  對於他們的容易滿足,心裡除了疼惜之餘,也不禁染上暖意,因為跟他們一塊出遊的關係,才記起自己已有多久不曾像現在這樣放鬆自己,甚至也不需要特別放鬆,心情就完全鬆弛下來。

  陪著他們在動物園裡一欄一欄的動物擁欄前欣賞,起先柏寅龍只注意到他們母子倆開心交談的聲音,到漸漸注意起周圍拍照的人,以及侄子臉上依稀流露出的羨慕表情。

  這讓他發現,來這種地方確實是要帶照相機,雖然自己之前沒有想到。

  柏寅龍於是開門問侄子,「品維想拍照嗎?」

  突然聽到他問起,彭瑞嵐很意外他會注意到,品維也是,聽到這話時,眼底閃過一抹希冀,但也注意到他手上空空的。

  「可是伯伯不是沒有帶照相機嗎?」怎麼拍啊?

  他拿出隨身最高檔的數位手機,「伯伯的手機可以替你們照相。」

  「真的嗎?」

  看著侄子驚喜的表情,柏寅龍回頭要求彭瑞嵐,「你跟品維一塊拍。」

  「不、不用了。」聽到他的要求,她直覺知道,他想拍的物件應該是侄子才對。

  「一起拍啦,媽媽。」

  拗不過兒子的彭瑞嵐只好尷尬地一起入鏡,母子倆對著鏡頭露出開心的笑容,連帶的也讓負責拍照的柏寅龍軟化平日臉上冷硬的線條。

  一下午,母子倆在他的陪同不開心地逛了動物園,他甚至像其他的家長一樣將品維扛到肩膀上,她則替他們拿著飲料跟玩具,三個人看起來就像一家三口和樂出遊。

  意識到經過的一對夫妻也是帶著小孩走過,讓彭瑞嵐在心裡尷尬了下,倒是柏寅龍很樂於享受有他們陪伴的家庭時光。

  到傍晚的時候,一家三口才意猶未盡的要離開,在那之前,他們還請人幫忙拍了三人的合照,雖說是品維的提議,他心裡多少也有推波助瀾的成分。

  坐上車後,品維開心詢問:「伯伯,以後可以再出來玩嗎?」

  「當然可以。」柏寅龍在發車前回頭說道。

  意外他這麼直接就答應,她以為他工作應該很忙,畢竟他每天都早出晚歸。

  「好棒!媽媽,伯伯說以後還會再帶我們出來玩喔!」

  擔心兒子失望,她直覺回應,「伯伯要工作,等伯伯有空的時候再說。」

  「可是伯伯說可以。」

  才一天下來,彭瑞嵐已經感覺得出來,兒子對柏寅龍已經產生信賴感。

  「假日的時候,伯伯就帶你們出來。」他這話聽來是在回應侄子,其實也包括了她。

  聽到柏寅龍的承諾,見他似乎是認真的,她才沒有再說什麼。

  而他則在心裡頭記下,以廳要在假日將時間空出來才行。

  之後為了讓侄子開心,他開車載他們到麥當勞吃晚餐,看著侄子在遊戲室裡開心玩耍,以及母子倆自在的模樣,知道這回是選對了。

  稍晚結束晚餐,車子終於開往回家的路上,一天下來玩到筋疲力盡的品維,已經在母親懷裡睡著。

  彭瑞嵐才小聲對前座開車的柏寅龍說:「謝謝你,品維今天玩得很開心。」

  他其實不想聽她跟他客套,「不需要道謝,品維是我的侄子。」

  的確,比起自己,他們更是真正的家人。

  「其實品維他很容易滿足,只要你有空的時候多陪陪他,他就會很開心。」她這麼說並不是想給他壓力,只是希望兒子開心。

  「我知道。」

  以前的他或許不習慣這麼做,但是經過今天,就算她不提,他也樂於花時間跟他們母子倆相處。

  柏寅龍透過上方的後照鏡注視著後車座裡的彭瑞嵐,同樣從後照鏡裡對上他視線的她閃過一絲尷尬,跟著沒有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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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6:24
第六章

  彭瑞嵐原以為柏寅龍所謂的知道會儘量抽空,只是說說而已,卻沒有想到隔天當真提早下班,甚至趕上跟他們一塊吃晚餐的時間。

  見到他這麼早回來,她十分意外,品維則是感到開心。

  由於鍾以美認定他八點之前不會到家,因此照例還沒有回來,所以晚餐是他們三個人一塊吃。

  晚餐過後,開心有母親跟伯伯陪伴的品維問起,「伯伯以後都會回來跟我們吃晚餐嗎?」

  「伯伯會儘量每天都回來,除非真的來不及,會事先打電話回來告訴你們。」

  柏寅龍認真回答侄子,說著也看了彭瑞嵐一眼。

  她並沒有特別注意他看了自己一眼,因為想不到他會做出這樣的承諾,心裡將他對兒子的用心看在眼裡。

  「打客廳的電話嗎?」在品維幼小的想法裡,家裡的電話太多支,必須要事先確定才行。

  只見柏寅龍拿出一隻手機,是白色的,並不是他原來的黑色。

  一眼就發現到不同的品維立刻好奇,「伯伯的不是黑色的嗎?」

  原來,今天到公司,柏寅龍立刻吩咐秘書將手機裡的照片拿去送洗,還要求要儘快洗出來。

  中午以前就已經拿到照片的他,甚至特意停下手邊的公事欣賞照片,最後停留在三人離開動物園前,請路人幫忙拍的那張合照。

  看著照片裡自己跟他們母子倆的合影,柏寅龍不覺堆滿笑意,視線在上頭流連許久,甚至還興起要將照片裝框放到桌上的念頭。

  這樣的想法讓他忍不住拿起手機,將三人的合照設定為手機的桌面,滿意地欣賞著。跟著又突然想起,他從沒在她身上看到有手機,萬一哪天聯絡不上她……

  突然閃過的想法,讓他在吩咐秘書將三人合照送去加洗裝框之餘,還特地吩咐秘書去買一支相同款式的手機,除了顏色不同外,也就是他現在拿在手上這支白色款式。

  「這是給媽媽的。」

  「給我的?」彭瑞嵐一臉詫異,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這麼做。

  「給媽媽的嗎?」品維的語氣好開心。

  「以後不能回來,我會打這支手機告訴你。」柏寅龍將手上的手機遞給她,這麼說是不想讓她有理由拒絕。

  她沒想到他會為了這樣的理由,特地辦一支手機給她,加上她不習慣接受別人的禮物,不免有些遲疑。

  「裡頭輸入了我的手機號碼,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打給我。」像是意識到過於直接才又補充,「你跟品維如果有什麼事的話。」

  聽到這裡,彭瑞嵐自我解釋他純粹是為了關心侄子,這才終於伸手接過手機,「謝謝。」

  見母親收下手機的品維享刻好奇道:「媽媽的手機也可以拍照嗎?」

  「當然。」

  「那媽媽幫我跟伯伯拍照,也可以存在手機裡嘍?」

  侄子的話不經意提醒柏寅龍,讓他順勢說:「過來吧,伯伯抱你。」

  彭瑞嵐先是來不及反應,直到看見他已經一把抱起兒子站起身來,兩人擺好姿勢只等著她替他們拍照。

  儘管兒子的話讓她心裡閃過些許不自在,最後還是替他們用手機拍了照。

  透過鏡頭除了注意兒子,她也才注意到柏寅龍其實長得很好看,只是臉上冷硬的線條,容易讓人忽視他的長相。

  曾幾何時,對他印象中的冷硬已不復見,讓她注意起他冷硬線條下,其實有張好看的臉。

  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彭瑞嵐連忙收回神,匆匆按下照相趣,不讓鏡頭前的柏寅龍察覺到她的心慌意亂。

  拍完照後,品維搶著要看,「那媽媽以後就可以每天看到我跟伯伯了。」

  無心的一句話,聽在彭瑞嵐耳裡又是一陣尷尬,尤其才剛意識到自己對柏寅龍的遐想。

  「媽媽想我們的時候,就可以打開來看喔!」

  她當著他的面,有絲尷尬的應允兒子,「好。」

  柏寅龍卻對品維說:「不需要那麼麻煩。」

  品維果然燃起好奇心,「為什麼?」

  「只要將照片設在手機的螢幕上,就可以直接看到了。」

  「真的嗎?可以放在媽媽手機的螢幕上嗎?」

  彭瑞嵐沒有預料到他會這麼跟兒子說。

  像是沒有察覺到她微怔的表情,柏寅龍直接從她手上拿過手機,還自替她將剛拍的照片轉成手機桌面,「伯伯弄給你看。」

  看著柏寅龍的動作,彭瑞嵐不住臉紅心跳,感覺這麼做似乎有些過於親密。

  但是看他自在的跟品維講解躁作的模樣,也知道他只是單純滿足孩子的希望,雖然照片裡除了兒子以外,也包括他的身影。

  彭瑞嵐要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根本就沒有什麼好尷尬的,雖然心底還是無法完全掩去那份心慌。

  等到她拿回手機後,螢幕上頭已經多了柏寅龍早手抱著兒子的照片。

  不等她感到彆扭,又聽到兒子道:「那伯伯也可以把我跟媽媽的照片放在手機上面嗎?」

  一句話讓彭瑞嵐怔住,柏寅龍也是,因為他已經這麼做,不同的是放的是三人的那張合照。

  「好,伯伯晚點再放。」不想讓她察覺,他隨口帶過侄子的詢問。

  這聽在她耳裡,直覺他並沒有意願這麼做,只是因為兒子要求才暫時敷衍他,心裡因而清楚他對自己是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把她當成是兒子的保母看待罷了。

  說不上來心裡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失落,打算收起手機的彭瑞嵐,卻看到他又拿出一本相簿,原來是昨天到動物園拍的照片。

  接下來的時間裡,母子倆就開心看著照片。

  沒多久,鍾以美開門進來,意外看到柏寅龍居然已經下班回來。

  「大伯?」她語氣裡有絲驚訝。

  明白她驚訝的理由,他並不打算理會她。

  「因為我去百貨公司替品維挑了幾件衣服,回來的路上又遇到塞車,所以才回來得比較晚。」鍾以美急著解釋,尤其手裡還提著百貨公司的購物袋。

  聽到她解釋的彭瑞嵐翻了翻白眼。她明明天天如此,哪只有今天才回來得比較晚?

  品維則是直接說:「我不要你的衣服。」

  「品維!」擔心兒子被責備,彭瑞嵐制止他,品維才不情願地嘟著嘴。

  柏寅龍則是漠然地告誡一句,「以後早點回來照顧品維。」

  「我知道,是因為今天比較晚。」心裡慶倖他並沒有嚴厲追究,否則真要檢查袋子裡的衣服,自己的謊言就要被戳穿。

  其實柏寅龍哪裡不知道,袋子裡根本就不是侄子的衣服,之所以沒有追究,是根本不想她在家裡打攪他跟彭瑞嵐及品維的相處時間。

  彭瑞嵐在一旁看柏寅龍對鍾以美如此信任,心裡其實很想拆穿她,只是話到了嘴邊,也知道自己其實沒有立場,再說對方是兒子的親生母親,她並不想跟她正面衝突,讓兒子受到傷害。

  連著兩天,鍾以美都乖乖待在家裡,也發現柏寅龍都會在晚餐前回來,雖然意外他突然開始早回的同時,也將他對彭瑞嵐的態度看在眼裡,讓她更加感到敏感與不舒服。

  雖然說不上來特別親密,但是感覺上跟對她的態度就是不同!加上這兩天,她也注意到,他對她的態度似乎更加冷漠,尤其是跟彭瑞嵐和品維在一起時,她更像是個外人被摒除在外。

  而事實也確實是如此,除了本來就對鍾以美沒什麼特殊感覺外,又在飯店撞見她的真面日,加上這兩天她的存在,更打攪到他跟那母子倆的相處,以致柏寅龍對她的反感更甚,只是礙于她是侄子親生母親的身份,只是對她表現漠然而已。

  鍾以美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他對自己的態度明明還頗為信任,難道是……那女人把真相說出來了?

  不,不可能,如果是這樣,以他冷絕的態度早把她趕出這個家,不可能再讓她繼續住下來。

  可如果不是這樣,他對她態度上的轉變,又該如何解釋?難道只因為對她換幼稚園的事不滿意?

  沒道理,這實在是太沒道理!

  在她想不透之餘,更擔心再這樣下去她不只是被摒除在外,搞不好還會被完全踢出這個家,因而決定採取行動。

  這天晚上,在彭瑞嵐母子倆都回到房裡休息,柏寅龍也回自己房間後,鍾以美才來敲他的房門,打定主意要勾引他。

  開門見到她,柏寅龍劍眉聚攏。原以為會來敲他房門的,應該是住在對面房間的彭瑞嵐,擔心會不會是侄子有什麼事,所以才來應門。

  「有事嗎?」見她身上穿著連身睡衣,不明白她特地過來找他有什麼事情。

  「有些事我想跟大伯談。」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他想就寢了,並不打算跟她浪費時間。

  「不行的……大伯,這事有點急。」

  柏寅龍懷疑她會有什麼急事,根本就不打算相信她。

  擔心他拒絕,鍾以美險搬出兒子當作藉口,「品維已經睡了,站在門口講可能會吵醒他。」

  他心想,既然這麼認為,她就不應該在這時間來敲他房門。

  「是不是可以先進去說,一會就好,真的。」

  並不是因為相信她的藉口,而是確實不想打攪到那母子倆的睡眠,他才還自轉身回房。

  在他身後進門的鍾以美順勢將房門帶上,同時在嘴邊泛起一抹得逞的笑。

  回頭看她帶上房門的柏寅龍道:「有什麼事快說。」

  「其實……是關於南河的事。」見他態度冷硬,讓一時不知道該如何下手的鍾以美藉口起頭。

  知道他對過世的弟弟非常在意,從初次到公司找他時,她就發現到這一點。

  聽到她提起弟弟的柏寅龍下意識蹙眉,不喜歡她老把他弟弟搬出來講。

  看在她眼裡,以為是引起他的注意,進而往下道:「我知道大伯跟我一樣都很想念他,所以我也才會到現在都睡不著,只要一想到南河……」

  柏寅龍懷疑。她這是在幹什麼?夜裡不睡覺,特地跑來找他演戲,當他是跟她一樣閒著,沒事吃飽撐著不成?

  鍾以美已經一股腦接下去說:「從第一次在公司裡看到大伯,就覺得你跟南河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讓我忍不住想起他。」語氣裡還刻意帶著感性,「每天跟你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看著你的臉,心裡的想念就越來越濃烈,在也無法壓抑,甚至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喜歡上你了。」

  「什麼?」早就感到不耐的柏寅龍,聽到她的結論,心裡頓生一股嫌惡,懷疑她怎麼有臉說得出口。

  「我知道我不應該這樣。」鍾以美的表情像是要垂下淚來,「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就是喜歡上你了。」

  嫌惡的感覺在心頭迅速蔓延開來,跟著反應在柏寅龍的臉色上。

  本意是想惹他憐惜的鍾以美,看到他僵硬的表情,擔心要惹他不快,趕在那之前動手拉下自己睡衣的兩側,頓時露出她赤裸的雙峰,跟著讓睡衣直接滑落到她身下。

  「你這是在幹什麼?」柏寅龍驚愕不已,聲調跟著轉硬。

  「我真的好愛你,我沒有辦法控制我自己。」抱定主意放手一傅的鍾以美,大著膽子走上前去,試圖以女人最原始的本錢去勾引他,激起他男人的欲望。

  但她此舉,卻只讓柏寅龍更徹底的嫌惡她,在她走近時,毫不留情地一把將她推開,「閃開!」

  一時沒防備的鍾以美順勢摔倒在地,全身赤裸裸,臉色更是難堪。

  「馬上穿好衣服滾出去!」

  預期外的結果讓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忙站起身來不想放棄,「我是真的很愛你,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

  一個才說完對弟弟是如何想念的女人,轉眼間,竟然就脫光衣服要勾引他,讓他對她更加感到噁心,甚至是愚蠢。這女人居然會蠢到以為,他會跟自己的弟弟共用一個女人?

  「馬上滾出去!」柏寅龍根本連廢話都不想跟她多說。

  被他怒極的表情給嚇到的鍾以美,雖然還試圖想誘惑他,卻已沒有勇氣,尤其是聽到他再次不耐的警告。

  「你還不出去在幹什麼?」

  鍾以美這才連忙害怕地回頭撿起地上的睡衣,狼狽地穿上離開,也沒敢再回頭看他一眼。

  開了柏寅龍的房門要出來時,鍾以美剛拉上肩膀另一邊的睡衣,這一幕正好被像是聽到什麼聲音出來察看的彭瑞嵐撞見。

  原本狼狽的鍾以美突然對上走出房門的她,先是閃過困窘的情緒,但隨即為了掩飾,轉為一副風蚤的表情,又刻意拉了下肩膀上剛穿好的睡衣,才一語不發地轉身離開回房。

  一時間,彭瑞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眼前撞見的這一幕,其中所隱含的意思已是不言可喻。

  雖然說這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她卻還是無法相信,柏寅龍跟鍾以美之間,他們居然……

  正當她感到驚訝時,柏寅龍也到門口要將房門關上,這才看到站在對而房門的她。

  彭瑞嵐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被逮著似的,連忙倉促地回頭要將房門帶上,讓來不及叫住她的柏寅龍只留下一臉錯愕,沒有想到會被她撞見這一幕。

  早晨的餐桌上,彭瑞嵐刻意回避柏寅龍跟鍾以美,將全副心力都投注在品維身上。

  雖然在心裡頭告訴自己不關她的事,可她就是無法自在的面對他們,尤其是柏寅龍,只要一想到他跟鍾以美間發生的事,就讓她逃避地直想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兒子身上。

  而同桌用餐的鍾以美,原本還心驚膽顫的下樓用錯,畢竟昨夜柏寅龍嚴厲的態度,不免擔心他今早會以什麼臉色來對她。

  所幸柏寅龍只是一如往常的冷漠,並沒有特別理會她。

  鍾以美並不知道,他之所以這樣,是因為將心思專注在彭瑞嵐身上的關係,腦海裡始終無法揮開她昨夜倉惶帶上房門的畫面。

  雖說他沒有理由在意彭瑞嵐的想法,畢竟她只是侄子的保母,但他就是無法釋懷她當時臉上倉皇震驚的表情。

  因為到出門上班前都沒能跟她搭上話的關係,以致這會柏寅龍進到辦公室裡,一顆心依然無法將她今早逃避的態度從腦海揮去,心情因而感到特別鬱悶煩躁。

  而這一切歸咎起來,全是鍾以美那女人的錯,如果不是她在夜裡跑來做出那種事,也不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讓他百口莫辯……想到這裡,才記起對她的怒氣,早上出門前因為將心思全擺在彭瑞嵐身上,才沒有空去處理她的問題。

  如今再記起,他更懷疑有哪個正常女人會做出這種事?誘惑兒子的大伯?

  之前他已經懷疑,她跟弟弟之間的感情是否真像她說的那樣,經過昨夜她逾矩的行為後,總算可以確定她根本是滿口謊言,一個真心跟弟弟相愛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在夜裡做出脫光衣服勾引他的舉動?

  除非是她瘋了,而眼下看來她也確實如此,他必須要讓她離開。

  之前因為顧慮到她身為侄子母親的身份,才讓她勉強繼續住下來,但是經過昨夜發生的事情後,他不認為她還有資格當侄子的母親,再讓她待下來,只會成為侄子日後的包袱。

  於是他按下內線電話,吩咐秘書通知律師準備好合約,還有開張一千萬無的支票,要律師一併帶到家裡去,在今天之內,將鍾以美的事情做個了斷。

  接著,柏寅龍原本是想通知家裡的傭人,確保鍾以美今天之內就會離開,拿起電話時才突然想起,昨夜彭瑞嵐之所以會正好撞見那幕,是因為她一直睡在侄子房裡的關係。

  當初因為沒有預期她會住進來,加上品維剛來時情緒較不穩定,所以並沒有讓傭人準備她的房間,才會讓她跟侄子睡在一塊。

  如今想起,除了要傭人確保鍾以美今天之內打包離開外,柏寅龍更不忘吩咐傭人替彭瑞嵐準備專屬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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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6:38
第七章

  一整天,在加油站工作的彭瑞嵐,腦海裡始終揮之不去的,是昨夜撞見鍾以美衣衫不整從柏寅龍房裡出來的那一幕,整夜無法睡好的她,在餐桌上也刻意回避他們的視線。

  明明已經不只一次告訴自己不關她的事,她還是無法不感到情緒低落,甚至是鬱悶。

  到傍晚去幼稚園接了兒子放學,想到回去後又要面對鍾以美跟他,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甚至感到不自在。

  所幸回到家裡的她,並沒有看到鍾以美,料想她應該是出門還沒有回來,心裡多少是鬆了口氣。

  直到晚餐時間,柏寅龍下班回來,意識到要跟他還有兒子單獨相處的彭瑞嵐,突然感到緊張起來。

  如果鍾以美也在,她就算是不自在,起碼也還容易回避他。

  但現在就只有他跟他們母子倆,又不能讓兒子察覺自己的態度有異,要回避他勢必變得更不容易。

  因此在餐桌上,彭瑞嵐試著讓自己表現得像是專心吃飯,放任兒子開心的跟柏寅龍講述一整天在幼稚園裡發生的事,幸好自己在傍晚接兒子放學的路上,就已經聽過,這會才不需要再搭話。

  將她心不在焉的表情看在眼裡,柏寅龍也知道她是擔心要面對他,心裡因為她的逃避而感到鬱悶,不喜歡她這樣的態度。

  晚飯結束後,她終於鬆一口氣,留下兒子跟柏寅龍就想先上樓,要不是兒子開口問她,「媽媽,你要去哪裡?」

  像是突然在柏寅龍面前被迫現形似的,彭瑞嵐的表情有絲僵硬的回答,「媽媽先去洗澡。」

  「可是才剛吃飽耶?」記得媽媽說過剛吃飽飯要休息一下。

  「那媽媽先去準備衣服。」發現柏寅龍注視她的目光,她只想趕緊找藉口離開。

  兒子一時也沒想到有什麼不合理的地方,彭瑞嵐已經迫不及待先上樓。

  成功逃回房裡的她終於鬆了口氣,才走向衣拒要去拿衣服,卻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道都跑哪去了,跟著環顧整個房間裡,發現除了兒子的東西以外,自己的東西全不見了。

  她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跟著直覺就想下樓追問,才走出房間門口竟然看到柏寅龍帶著品維上樓來,讓她頓時又感到緊張,雖然原本她也是打算下樓去問他的。

  不等她找到機會開口,兒子已經等不及宣佈,「媽媽,伯伯說他幫你準備了新房間喔!」

  彭瑞嵐像是還沒意會過來,傻愣著開門,「什麼?」

  「伯伯說品維長大了,可以一個人睡了。」他一臉開心,顯然剛才在樓下柏寅龍是這麼誇他的。

  不明白兒子這話的意思,她將視線轉向柏寅龍。

  終於得到她的正視,他臉上端起從容不迫的笑容,「之前因為沒有想到你會住進來,所以忘了替你準備房間。」

  彭瑞嵐直覺否決,「不用了,我跟品維睡一間就可以了——」

  「不行!」卻聽到品維天真地一口打斷,「我已經長大了,我要自己一個人睡。」

  聽著兒子小大人的口吻,她忍不住懷疑在樓下時,柏寅龍是怎麼說服他的?

  跟著想到他突然替自己換房間的理由,難道是因為昨晚撞見那尷尬的一幕,所以才不想讓她繼續住在對面的房間?

  心情又低落了起來,原本她還希望那一幕只是自己的誤會。

  柏寅龍接著說:「過來看看吧,傭人已經把你的東西都搬過來了。」

  聽到他的話,她才發現,他只是要她換到他隔壁房間而已?

  問題是,他不就是為了方便跟鍾以美幽會,才要她換房間的嗎?如果換到他隔壁的房間,不是更容易被她聽到?她真的不明白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品維已經拉著她要一起去看她的新房間,進到房裡她馬上就發現,自己的東西都已經被搬到這間房,而且不同于兒子的房間佈置得很卡通,自己的房間整體顯得柔和優雅。

  「我讓傭人特別準備的,可能還是有些倉促,如果不滿意可以再換。」

  聽到是他特地為她這麼做,讓她直感意外,畢竟他根本沒有必要如此,尤其這房間真的好漂亮。

  「不、不用了,已經很漂亮。」

  「如果還缺什麼就告訴我。」聽到她喜歡,柏寅龍很是滿意。

  她不知道他幹嘛要對她這麼好,難道是因為她昨天撞見的事情,所以希望她替他們隱瞞,不要讓兒子知道?

  想到他是為了掩飾跟鍾以美之間的關係才做這些,彭瑞嵐的心情又低落起來,「不用了,已經很好了。」

  聽到她語氣裡的客套,柏寅龍不免有些受挫,而他向來不是會為這種小事受挫的人,心裡不免五味雜陳,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以後你就放心住在這裡。」

  加上最後這句,讓她直覺有些怪異,還來不及想出個所以然,就聽到兒子在一旁開心歡呼。

  「好棒!以後媽媽跟我還有伯伯,就都要一直住在這裡了。」

  「別忘了,還有你媽咪才對。」畢竟鍾以美跟柏寅龍之間的關係並不早純。

  兒子才要表示不平,柏寅龍已經先開口說:「她已經搬走了。」

  「什麼?」彭瑞嵐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品維一臉驚喜萬分,「真的嗎?」

  柏寅龍先是對侄子肯定的點頭,跟著轉向她特地對她說明,「今天白天她已經搬走了。」

  「為什麼?」

  樂於聽到她的追問,除了表示她並非無動於衷外,也得以順勢對她解釋,「因為昨晚的事。」

  彭瑞嵐憂些意外聽到他這麼說,也沒能理解。

  柏寅龍接著往下道:「因為她在夜裡來我房裡做出的行為,已經沒資格再住在這裡。」

  夜裡到他房裡……難道說,他們並不是事先約好要見面,事情並不是像她想的那樣?

  這樣的可能,讓她不自覺的在心裡燃起一絲希冀。也就是說,他們之間並沒有發生她以為的事情?

  「可是,她願意嗎?」彭瑞嵐感到疑惑,畢竟以鍾以美的個陛,不像是會輕易離開的人。

  她的問題讓他發現,她確實比那個女人單純許多,真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麼會錯信鍾以美那個女人,反而把她看成是會對侄子不利?

  「由不得她。」因為他已事先交代律師,看那女人是要簽下放棄監護權的合約便可得到一千萬支票,還是上法院打官司最後一文不值的離開,那女人當然不至於會蠢到想跟他鬥。

  柏寅龍不帶感情的說法讓彭瑞嵐更加確信,他們之間是真的沒沒有任何牽扯,他的語氣才會如此堅決。

  品維在一旁雖然聽不懂伯伯跟媽媽說的話,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女人不會再回來了,「好棒!以後再也不用看到壞阿姨了。」

  「品維!」彭瑞嵐仍是出聲制止,畢竟鍾以美仍是他親生母親。

  「品維很討厭她?」柏寅龍看著侄子問道。看來那女人對侄子根本沒有半點付出,才會讓侄子對她沒有感情。

  「對,她是壞阿姨,伯伯不在的時候,她都會欺負我跟媽媽。」

  「她欺負你們?」他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

  「她對媽媽好凶,上次還打媽媽。」

  「什麼?」柏寅龍驚訝中亦不自覺帶著一絲怒氣,跟著回頭向她確認,「鍾以美打你?」

  彭瑞嵐因為他嚴重的語氣而感到有些奇怪,像是他非常在意這件事,「呃……其實也不是。」

  「結果伯伯還幫她罵媽媽。」

  「什麼?」柏寅龍一怔。他什麼時候這麼做了?

  「上次要讀新幼稚園的時候。」

  聽到侄子的提醒,讓他記起那天回來的爭執,還有那晚在侄子的房門口曾聽到的——

  可是媽媽,他們會不會再打你?

  當時他不曾仔細去注意,如今才反應過來侄子那麼說的意思。顯然在他進門之前,鍾以美曾經動手打了她,結果自己居然還讓她受委屈?

  「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他那時知道,絕對不會那樣處理。柏寅龍不斷懊惱自己當時沒能將事情弄清楚。

  見他像是真心在意,彭瑞嵐平靜道:「也沒什麼好說的。」

  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加上他如今的態度,也已經算是平反她當時所受到的委屈了。

  柏寅龍看著她,對她的不捨盡顯眼底。

  她被他熾熱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其實也已經沒事了。」

  「以後不管發生任何事都要告訴我。」為了防止這樣的事情再發生,讓她再受到委屈,他定要得到她的保證。

  彭瑞嵐不確定所謂的任何事,是真指所有的事嗎?再說鍾以美已經離開,應該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需要再告訴他。

  「應該不會再有那種事了。」

  當然不會再有,因為他不允許任何人再對她動手。

  對於柏寅龍跟鍾以美間的誤會解開之後,按理說,她沒有理由再回避他才是,可事實卻不是這種,因為她開始意識到自己心裡有異樣的感覺。

  從她對誤會所感到莫名的難受,讓她察覺到自己對他的感覺,似乎在不知不覺間產生了變化,所以才會如此在意。

  因為意識到這點,讓她即使在誤會解開後,卻無法像之前那樣坦然的面對他,才會有意回避他,為的是不想讓他察覺她心底的異樣。

  但柏寅龍並非木頭人,怎會察覺不到她的變化?再說他原本就對她的回避感到介意。

  原以為誤會解開後,她就沒有理由再回避自己,可實際的情況,卻讓他感到失望,甚至鬱悶。

  沒有想到自己會因為她的態度而受到影響,這在過去是不可能發生的,可人都已經到辦公室的他,就是無法專心在公事上,不明白她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為什麼要回避他?

  跟著他才發現,自己除了知道她對侄子的感情外,對於她心裡其他的想法,根本是一無所知,甚至是對她的生活及人生經歷,也沒有起碼的瞭解,換言之,他根本不曾真正用心瞭解過她。

  這讓他意識到自己對她的疏忽,甚至感到一絲恐慌,因而想起之前為了找回侄子對她所做的那份調查報告,從抽屜裡再度拿出來翻閱。

  裡頭的資料都是他之前就已經看過的,包括她孤兒的身世,還有這些年來做過的工作,以及日前工作的加油站。

  再次看到這些資料,讓他心裡衍生出不同於之前的心疼情緒,尤其她還一個人帶著侄子,生活的艱辛可想而知。

  想到她從住進來到現在,他除了在家裡見到她的情形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外頭工作的狀況,柏寅龍於是拿起那份報告,決定要親自過去她工作的加油站親眼看看。

  沒有通知司機,他開著車,到彭瑞嵐工作的加油站對面路旁,隔著馬路,一眼就看到在豔陽下穿著制服辛苦替客人加油的她。

  雖然早料到在加油站的工作不輕鬆,但是親眼看到她辛苦工作的情形,仍讓柏寅龍立刻鼻頭一酸。

  尤其是想到自己尚未找到他們之前,她一直帶著侄子過著這樣辛苦的生活,就讓他心裡對她更加不捨,也忍不住懊惱沒能早點知道她跟侄子的消息。

  看著她在豔陽下辛苦工作的情形,他還自在心裡頭決定,不讓她再繼續這樣辛苦下去,今天晚上等她下班回家,他會讓她不需要再出門辛苦工作,只需要在家裡專心照顧侄子就好。

  柏寅龍這才心裡好過些,雖然仍無法改變她之前吃過那些苦的事實。

  跟著,他突然又想起,以她這樣辛苦工作的情形,又有什麼理由要帶走侄子,增加自己生活的負擔?

  雖然之前從她口中得到的解釋,是基於對侄子的愛,但是在親眼見過她的工作情形後,又覺得這樣的理由實在牽強,甚至根本就不合常理。

  一個當時才十九歲的少女,又沒有家人可以幫忙,自己一個人連生活都有困難了,又怎麼會去偷走別人家的孩子?

  之前因為鍾以美的說詞,加上也未曾聽她特別否認,才會讓他儘管覺得不合理,卻也沒有費心思深入探究。

  如今認真回想起來,發現整件事情不只是不合常理,甚至根本毫無道理可言。

  其中的盲點讓他想不透,卻又覺得有必要弄明白,認為這其中肯定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不只是事情本身,也為了要更瞭解她,這樣以後他才能夠好好的保護她。

  保護她?

  他說不上來為什麼會對她如此在意,甚至是不自主的想保護她?也許是她對侄子真心的好,也許是她無私的單純善良,他弄不清心裡不尋常的變化,只想做對她好的一切決定。

  柏寅龍於是拿起擱在副駛座上的那份報告,上頭的調查資料,是從她六年前帶走侄子時開始查起,當時的她是一家夜店的服務生。

  一開始因為她在夜店工作,多少對她存有偏見,才會相信鍾以美的誤導,這會卻發現或許能從這間店問出什麼消息也不一定。

  打定主意的柏寅龍,再看了彭瑞嵐工作的加油站一眼,才發動車子離開,前往那間夜店去瞭解一下當時的情況。

  運氣好的話,也許他能弄明白她之所以帶走侄子的理由。

  柏寅龍作夢也沒想到,自己非但從當時曾跟彭瑞嵐一起工作過的同事口中得知真相,甚至還是個讓人無法置信的真相。

  什麼樣的女人,都已經挺著個大肚子,居然還不忘到夜店玩樂,甚至是意外在夜店廁所生下孩子,最後還狠心將兒子遺棄,誇張的行徑讓他在得知真相的當下,感到惱極了,久久揮之不去。

  更讓他無法理解的是,彭瑞嵐為什麼要替那種可惡的女人掩飾真相?甚至是因此遭到他的誤解,也不解釋。

  他不單是為她抱屈,更為她感到氣憤,尤其心疼她之前所遭受的誤解,更別提不捨她一個人為了照顧侄子,像白天那樣在加油站辛苦工作。

  因為得知真相,柏寅龍心情的起伏很大,尤其是下班回來看到彭瑞嵐時。

  原本想在第一時間向她追問,但考慮到侄子在場,才讓他勉強按捺下來,直到稍晚過後,終於等到她哄睡侄子入眠,從對門房裡走出。

  打算回房的彭瑞嵐,一出來就看到柏寅龍,像是特地等她似的,讓她心裡頓時又緊張起來,尤其是今夭他下班回來看她的表情就不太對勁,像是刻意壓抑,不確定是為了什麼事。

  不等她反應過來,他已經開口,「品維睡了嗎?」

  「對,那晚安。」

  她說完就想離開,要不是手肘突然被人一把拉住,讓她倏地像觸電般一驚回過神來。

  注意到她回避反應的柏寅龍,在心裡更加堅定,今晚一定要跟她把話談清楚才行。

  「有什麼事嗎?」她的語氣飄忽,力持鎮定。

  「有些話我想對你說。」

  「明天再說吧,我有點累了。」聽到他有話告訴她,令她更加手足無措,擔心他要跟她說的話,是她不想聽的,硬是找借門要回房休息。

  「不會太久的時間。」

  他話音緩和卻透露著堅持,讓她心中的不安更具,擔心他是否察覺到什麼,難道是……他察覺了她對他異樣的情愫?

  明知道兩人之間的懸殊永遠不可能彌平,所以她才會努力掩飾,這會知道他有可能察覺到她的心意,讓她心中的不安更往上升。

  但是因為看出他的堅持,知道無法繼續回避,彭瑞嵐只得道:「到樓下說吧,免得吵到品維。」

  希望借此替自己爭取緩衝時間,讓她能夠平心靜氣的應付他按下來要說的話,同時小心地縮回手臂,避免被他繼續拉著的不自在。

  見她同意的柏寅龍才放開她,帶頭要走下樓,讓跟在他身後的她更加感到喘喘不安。

  到了樓下,儘管不確定他到底要說什麼,但她心裡的緊張卻已經到了滿點。

  看在柏寅龍眼裡,真不明白她的不安到底是為了什麼?跟她之間的關係,為何會突然變得如此疏遠?之前兩人之間的關係,明明已日漸改善,而他也已經跟她解釋過那起誤會。

  不過眼下他最先要弄明白的是——

  「為什麼不告訴我?」從知道的那一刻,他就一直想問。

  「什麼?」沒頭沒腦的,她根本不知道他在問什麼。

  「品維是被那女人丟在夜店廁所裡。」

  「你怎麼知道?」沒料到他會知道真相,彭瑞嵐好不驚訝,尤其不明白他是怎麼知道的。

  「所以說,那女人真的那麼做?為什麼不告訴我,是那女人把品維丟在夜店裡的?」如果說,他原本剛聽到時還無法置信,但現在早從她驚訝的反應,也已經獲得證實!想到她替那女人背的黑鍋,就讓他感到氣惱。

  「你怎麼會知道?」事出突然,讓她只能重複的問。

  「這重要嗎?」對於她只想到要追問他的消息來源,他感到有些惱怒,「為什麼不說出真相,還讓我誤會你?」

  「反正也已經過去。」

  「怎麼會過去?那女人做出這麼可惡的事。」結果自己居然還給那種女人錢,想到這,怎不教他感到氣惱。

  她當然知道,正因為太過可惡,她才不希望有一天讓兒子知道,才會選擇隱瞞真相沒有說出來。

  「到底是為什麼?」對於她甘願替那種女人背黑鍋,他思索了一整個下午,依然無法理解。

  「只是……不想讓品維知道,他有那樣的母親。」

  一句話讓柏寅龍語塞,他想破了頭,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理由。

  「小的時候,我是被丟在育幼院門口,被自己的親生父母遺棄的感覺我曉得,所以不想讓品維知道。」

  聽到她這麼說,柏寅龍感覺心都被揪了起來,儘管她說得平靜,卻無法不對她感到心疼,為她的堅強,為她隱藏在平靜外表下所受的傷害。

  「那也不應該由你一個人扛下來。」

  「其實我反而要謝謝她,才讓我有了家人,品維他是我的兒子。」

  這話讓他也有所感悟,慶倖侄子是跟在她身邊成長,否則要是跟著像鍾以美那樣的女人,過的會是什麼樣的日子,簡直讓人不敢想像。

  「就算是這樣,你還是應該要告訴我的。」他當然也會繼續對侄子隱瞞真相,「你知不知道,我居然還給了那種女人一筆錢?」

  一千萬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想到那女人對侄子做過的事,就算給她一毛錢都嫌多。

  「你幹嘛要給她錢?」彭瑞從張大了嘴,如果不是為了對兒子隱瞞真相,她早就對那女人做出遺棄兒子的行為討回公道。

  理解她氣憤的心情,柏寅龍才說:「跟你一樣的理由。」

  她先是一怔,沒能立即反應過來。

  「不想讓品維知道有這樣的母親。」

  頓時,彭瑞嵐也是感同身受,兩人為了一致向兒子隱瞞有那樣的親生母親,所以都選擇忍讓她。

  倒是柏寅龍發現,侄子的事情也是,之前她被打的事情也是,似乎有許多事她都選擇對他隱瞞。

  「你可以告訴我所有的委屈,以後任何有關於你的事情,我都必須知道。」他下定決心,這輩子絕不再讓她受到丁點的委屈。

  聽到他鄭重的要求,彭瑞嵐有絲詫異,他語氣裡的嚴重其事,對她的關心,如此真切,又不像是裝出來的,她好迷惑……

  「還有,這筆錢你拿去。」

  看到他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筆錢,她並沒有馬上伸手去接。

  「以後你就在家專心照顧品維,不需要再出去工作,我會每個月付你薪水。」

  柏寅龍接著解釋。

  彭瑞嵐先是一頓,跟著才反應過來,他手上拿的這筆錢,是給她的保母費?

  原來,為了不想她再出外辛苦的工作,柏寅龍才會想到以保母費做為藉口,讓她不需要再辛苦的工作賺錢。

  雖說當初會住進來就是以保母的身份,但是在彭瑞嵐心裡,依然把品維當成是自己的兒子,而她也才剛這麼告訴過他。

  結果在他眼中,他依然把她當成是兒子的保母,即便她已經一再告訴過他,自己對兒子的愛。

  就算早就知道跟他之間的距離懸殊,也不敢妄想什麼,但他這麼做,不只是侮辱她心裡對他蔭生的好感,更侮辱了她對兒子的愛,只能說自己對他期望越大,失望越大,過分的期待令她此刻感到異常羞憤,教她情何以堪?

  想到在他心裡只把自己當成是兒子的保母,說不清自己五味雜陳的感覺,她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忍不住低聲回道:「我說過品維他是我的兒子,照顧他不是為了保母費。」

  「我不是——」意識到她是誤會什麼了,他趕忙解釋。

  但彭瑞嵐已經轉身甩頭上樓,也不管他話還沒有說完。

  慢了兩秒反應過來的柏寅龍上前再拉住她,「我不是這個意思。」

  被他拉住不放,她根本不管他話裡真正的意思,反正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他心裡對她的想法,「我不需要你給我錢。」

  「我只是不想你過得太辛苦。」

  如果是一開始就這麼說,她或許會高興地聽進去,但她對他而言,始終是一個保母,沒有其他意義。

  「我並不覺得辛苦。」彭瑞嵐默默收回他拉住的手,繼續上樓,不再跟他多說下去。

  本是想要減輕她的負擔,柏寅龍沒想到會弄巧成拙,雖然他仍不明白她有什麼理由感到生氣,畢竟自己這麼做是為了她著想。

  想不通的他,只能看著她上樓的身影,懊惱到底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她接受他的心意,讓他能照顧她跟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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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17 19:07:01
第八章

  縱使明白跟柏寅龍之間是天差地別的兩條平行線,不可能會有交集,但是在彭瑞嵐心裡,至少真心對待侄子的他,與全心愛護兒子的她,兩人仍是對等的關係。

  結果昨夜他拿出的那筆錢,讓她認清楚在他心裡,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對等的關係,而是雇主跟保母的關係。

  一時之間,難堪跟受辱的情緒湧上心頭,她只能甩頭上樓,也不管他會怎麼想她。

  套至是今早在餐桌上,她也刻意掩飾自己,不讓他察覺她心裡的受傷跟難堪。

  但是到了工作的加油站,只剩她獨自一人時,還是免不了感到低落。

  像是覺得她還不夠難過似的,有人竟在這時硬要湊上一腳,讓她更加難熬。

  看到車子上門,彭瑞嵐正想上前招呼,突然看到車窗降下來。裡頭的人居然是鍾以美!

  「是你?」

  「怎麼?才兩天沒見就不認得了?」鍾以美諷刺道。

  心情已經夠糟了,實在不想再跟她多攪和。「請問要加什麼油?」

  「你這是什麼態度?跟客人說話是這種態度?」她今天存心來挑釁。

  「請問要加什麼油?」明白她存心找碴,彭瑞嵐不想理她,再次重複問題。

  鍾以美卻逕自嗆聲,「我告訴你,別以為我離開了你就得意了,你只不過是我兒子的保母,不管你再怎麼處心積慮。永遠也只是我兒子的保母,別癡心妄想。」

  不知道她指的妄想是什麼,但她說的話,正好印證昨夜柏寅龍對自己的想法,就只是兒子的保母。

  因為被戳中痛處,彭瑞嵐只是默然不回應,但這番行徑更刺激鍾以美,「等你跟我一樣在那個家裡沒有用處,就會被毫不留情的掃出去,到時候你什麼也沒有,落得比我還不如。」

  「我根本就不想要什麼。」她忍不住反駁。

  「少在這邊說得這麼好聽!也對,不過不是你不想要,而是你根本就沒有資格得到,到時候你也只能兩手空空被趕出去。」

  這話說到了她心裡的恐懼,就算跟柏寅龍之間沒有可能,但是兒子是她僅有的家人,她不能夠失去他。

  見彭瑞嵐露出懼意,以為說中她痛處的鍾以美好不得意,「到時候,我看你的下場會有多淒慘。」說完也不管加油應遵行的方向,還自逆向將車駛離,擺明是存心來找碴羞辱人的。

  她雖然受了委屈,不過心裡根本就不在意鍾以美,她真正擔心的是,萬一事情真像她說的那樣,到時自己被迫得離開兒子該怎麼辦?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尤其是想到柏寅龍很快的將鍾以美趕離柏家的舉動,雖然是她咎由自取,但是事情真的輪到自己身上,她是否有能力反抗?

  彭瑞嵐沒有把握有能力反抗他,更沒把握能永遠留在兒子身邊,心裡籠罩一層不安的陰影。

  因為心裡的不安,彭瑞嵐更加有意無意地回避著柏寅龍,讓一心想拉近兩人距離的他飽受挫折。

  因此趁著今天假日,他特意以侄子做為藉口,要帶他們一家三口同行出遊,趁勢拉近跟她之間的距離。

  所以他讓侄子去跟她開口,料想她絕對不會拒絕——

  「媽媽,伯伯說要再帶我們去玩。」

  彭瑞嵐聽到這話,直覺拒絕,「媽媽不想去。」

  「為什麼?」品維隨即轉為失望。

  看著他失望的神情,她不忍道:「你跟伯伯去玩吧,媽媽想在家裡休息。」

  「可是我想要媽媽跟我們一起去。」

  她當然也很想陪兒子,但曾幾何時,面對柏寅龍變得如此困難,讓她不惜使兒子失望也想逃避他。

  「因為媽媽昨晚沒有睡飽,現在還好困,你跟伯伯一起出去玩,讓媽媽好好睡一覺好不好?」

  聽到母親這麼說,品維儘管感到失望,卻也不想讓她太過辛苦,「媽媽真的很想睡嗎?」

  「對不起了,媽媽真的好想睡。」

  「那好吧,我跟伯伯說我們不要出去。」

  聽到兒子跟他要一塊留在家裡,她立刻表示,「不,你跟伯伯一起出去玩,媽媽希望品維能玩得開心。」

  「可是媽媽一個人在家」他小臉皺成一團,滿心猶豫。

  「媽媽如果睡覺,你跟伯伯待在家裡也是無聊,對不對?」

  品維聽完像是覺得有道理,「那好吧,我跟伯伯不會很晚回來。」

  「沒關係,就慢慢玩。」

  「不要,我跟伯伯要早點回來。」

  見兒子堅持,她才不再說什麼,「那好吧,出門要小心。」

  當柏寅龍知道,彭瑞嵐拒絕跟他們同行出門時,心裡更是驚訝,她寧可拒絕兒子,也要逃避他?

  雖然她告訴兒子的理由是想睡覺,但他知道,那只不過是藉口。

  儘管心裡受挫,但是聽完侄子的轉述,又不忍心讓他失望,最後還是決定帶他出門去玩。

  等到柏寅龍跟兒子一塊出門後,彭瑞嵐並沒有像她說的回房睡覺,而是一個人在大廳裡百無聊賴,不知道要做什麼。

  一個人的她根本就無事可做,才猛然驚覺生活裡一旦少了兒子,整個人像是失去生活重心般盲目。

  如果沒有了兒子……

  她突然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想像沒有兒子的生活,兒子早成為她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萬一哪天就像鍾以美說的,柏寅龍覺得不再需要她,要她離開,那該怎麼辦?

  不可以,她不可以梅有兒子,就算跟他之間變成兩條平行線,起碼她還要有兒子才能支撐下去。

  這樣的想法讓她越想越覺得心慌,甚至是惶恐起來,害怕真有那天的到來。

  不知道該如何抒解這股恐懼的彭瑞嵐在屋裡隨處走動,想要揮去心底的不安,卻苦無效果,跟著才不經意想起那天晚上,在飯廳裡看到柏寅龍一個人坐著喝酒,於是也想喝杯酒抒解心裡的壓力。

  因此當稍晚柏寅龍他們回來時,品維開心地帶著餐點回來給她吃,進門便不住地喊她,卻沒聽到她的回應,因而直覺跑上樓,以為母親還在樓上房間睡覺。

  至於柏寅龍則先到廚房想喝杯水,才看到飯廳桌上居然趴著彭瑞嵐的身影,意外她明明人在這裡,怎麼沒有回應侄子的叫喚。

  「怎麼趴在這裡?」他走過去叫她,才看到她面前放著一杯酒,還有旁邊一整瓶已開的酒,「你在喝酒?」

  趴在桌上的彭瑞嵐這時聽到聲音,漫條斯理的撐起手來,回過臉來看他。

  柏寅龍這才注意到她眼神迷茫,根本就已經喝醉了。

  「是你……」

  聽到她這麼說,柏寅龍不確定她是否真的還認得他,「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喝酒?」

  「哪有?我哪有喝?」

  這下他確定她是真的醉了,儘管不確定醉到什麼程度。

  也是在此同時,品維上樓找不到人又跑下來,打算到飯廳裡告訴他,才看到母親也在飯廳裡,「媽媽!」

  聽到兒子叫她,彭瑞嵐直覺衝著他笑,「品維!媽媽的寶貝兒子。」

  品維跟著就要跑過去,看到母親不知道怎麼了,臉頰看起來紅紅的,「伯伯,媽媽的臉為什麼紅紅的?是感冒了嗎?」

  「不是,是媽媽不小心在桌上睡著了。」柏寅龍替她解釋,「你先自己去玩,伯伯跟媽媽說些話。」


「可是媽媽還沒有吃東西。」他小手裡還拎著買回來的餐點。

  「別急,等伯伯跟媽媽洗完再吃,你把袋子先給我,上去玩吧。」

  聽到柏寅龍這麼說,品維才將手上的餐點交給他,跟著回頭對母親提醒,「媽媽要記得吃喔!」

  「好!」也不知是否真的聽進去了,她大聲的答應兒子。

  聽到她的聲音頗有精神,品維才滿意的離開。

  柏寅龍將手上的錯點拿到她面前的桌上,「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她先是伸手去拿桌上餐點像是忙有將他的問話給聽進去,「給我吃的嗎?」

  「要吃嗎?」他發現她似乎醉得不輕。

  「不要,我吃不下,我口渴。」彭瑞嵐搖搖頭,說完就要抓起一旁的杯子。

  見狀他立刻上前制止,「別再喝了,你醉了。」

  「不要!我口好渴。」她抓著酒杯。

  「那我倒水給你喝。」他將她手裡的那杯酒給拿開。

  「這裡有水啊!」她還想抓著那酒杯不放。

  柏寅龍堅持拿走她手上那杯酒,「到底為什麼一個人喝這麼多酒?」

  他對於她這幾天來反常的行為感到無法理解,也擔心她心裡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他。

  「酒」她像終於看清楚他拿在手上那杯子裡的液體,「因為我難過。」

  「為什麼難過?」聽到這樣的回答讓他蹙眉,不明白她心裡有什麼煩廟,明明已說過,要她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告訴他的。

  彭瑞嵐看著他,先是沉寂了幾秒,跟著突然臉色一改為愁苦道:「我好怕,怕自己一個人。」

  「什麼?」柏寅龍不明所以,明明有他跟侄子陪在她身邊,她在怕什麼?「你怎麼會是一個人?」

  跟著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將它握到自己胸前。

  突來的舉動還來不及讓他感到不好意思,就聽到她接著道:「拜託你,不要把品維從我身邊搶走,我就只有他了。」

  她究竟在想什麼?雖然知道她有多在乎侄子,但為什麼會說「只有他」了,她的世界難道就沒有……

  不經意憶起她之前的安慰話語和貼心實意,讓他以為,除了對侄子之外,她對他也是有些許在乎的,只是現在看來……

  說不情是受挫的羞惱還是單純的失落,心好像缺了一塊,少了點什麼。

  彭瑞嵐還握著他的手不放,「如果你把品維也搶走,我就什麼也沒有了。」

  雖然認為她只是喝醉酒才會這麼胡言亂語,他還是忍不住認真地試探她,「是誰告訴你,我要把品維搶走的?」

  她像沒有聽進去似的,「我好難過,真的好難過,我不想要變回一個人,拜託你不要把我趕走。」

  「什麼?」柏寅龍眉頭又是一擰。就算知道她是喝醉了在亂說話,但是他怎麼可能會趕她走?有她這麼善良單純的女人陪在身旁,他留她都來不及。

  但是她既然會這麼說,就表示心裡是真的在擔心,就算是喝醉了的瘋言瘋語,恐怕也有三分可信。

  「是誰告訴你,我要把品維搶走,還要把你趕走?我不可能把你趕走。」

  「真的嗎?」她聽到他未了那句。

  「就算你想走,這輩子,我也不可能讓你離開。」看著醉眼迷蒙的她,柏寅龍說出心底的真心話。

  「真的不會趕我走?你沒有騙我?」

  明知她喝醉了不需要跟她認真,他卻無法放任她這麼想,哪怕是喝醉也不行。

  「你哪也不許去,只能待在我身邊。」

  「你身邊……在你身邊……」彭瑞嵐複誦著他的話,像是要認真聽明白他字面上的意思。

  「對,哪也不許去。」柏寅龍將手從她手心裡抽出來,大手環住她的肩膀,想給她一絲安慰,給她一點力量,也像是他自己早就想這麼做。「你哪也不許去,要在我身邊。」

  聽到她喝醉了這麼說,他還是不覺揚起嘴角,因為她的要求而將她抱得更緊,像是要把握難得的機會,捨不得放開她。

  彭瑞嵐也像是感受到他的溫暖撫慰似的,大膽回應他,伸手到他背後同樣一把抱住他腰際,雖然不像他那麼有力道。

  幾天來的這一刻,柏寅龍第一次感覺到,兩人的距離又變得更親近了。

  如果她喝醉灑能夠拉近兩人的距離,那他並不反對偶爾對她使用這招。

  感覺到環在腰上的手慢慢放下,他低頭才發現,她似乎貼在他身上,一臉安心地睡著了。

  儘管感到意外,他卻不禁泛起一抹溫柔的笑,跟著才打算抱她上樓,讓她好好的睡一覺。

  彎身身準備要飽起她,柏寅龍才注意到,她的手機還放在桌上,就擱在酒瓶的旁邊,順勢替她拿了起來,才發現她螢幕就停在手機內照片的操作畫面,螢幕上是他跟侄子的那張合照。

  原來,剛才一個人喝悶酒的她,拿起手機裡的照片一瞧再瞧,她最在意的兩個男人跟男孩。

  見她並沒有將照片刪掉或者是換掉,讓柏寅龍露出滿意的笑容,跟著才將她抱起身。

  整個人順勢貼到他懷裡的彭瑞嵐已經沉沉睡去,但嘴裡仍不經意的呢喃,「我不要變回一個人,不要……」

  他真的不解,她到底是為什麼會這麼認為,以為她會是一個人?

  他根本就不可能讓她變回一個人,就算是她想,他也不同意。

  「你不會是一個人,絕對不會。」他對著睡著的她承諾,儘管她並沒有聽到。

  既然讓他發現她心裡的不安,知道她原來一直這麼擔心,看來他有必要徹底消弭她不安的根源才行。

  柏寅龍於是在心裡打定主意,等她醒來後,要跟她把話說個明白,尤其是兩人之間,他絕對不再讓她有機會逃避,因為,他已經和她說好,會保護她一輩子。

  稍晚,當彭瑞嵐再度睜升眼睛,就看到兒子出現在眼前,還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

  品維看她醒了,好奇問著,「媽媽睡飽了嗎?」

  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麼問,她這才注意到自己正躺在床上,跟著才想起兒子跟柏寅龍一塊出去,之後自己一個人到飯廳裡喝酒……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是伯伯抱媽媽上來的。」

  「什麼?」

  她才驚訝地張開嘴,便看到柏寅龍從浴室裡出來,手裡還拿著條濕毛巾。

  兒子已經先行回頭向他報告,「伯伯,媽媽睡醒了。」

  他先是看了她一眼,讓她閃過一抹不自在。

  「是啊,媽媽總算是睡醒了。」

  輕鬆的語氣讓她更感到羞熬,品維已經轉過臉來對她說:「媽媽睡好久喔,而且還趴在桌上睡覺。」

  趴在桌上睡覺?彭瑞嵐一時沒有聽明白。

  柏寅龍接著對她解釋,「昨晚回來的時候,品維看到你在飯廳裡,我是這麼告訴他的。」

  她理解地點頭,跟著對他報以一抹感激的笑,沒讓兒子知道自己是因為喝醉酒才趴倒在桌上。

  跟著突然又想起自己昨夜的脫序行徑,她一臉驚慌,他抱飽她上來的,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什麼失態的舉動?

  他多少猜到她在擔心什麼,才對侄子道:「剛才的玩具都收好了嗎?」

  「啊!我忘了,那我玩完再一起收。」品維張大小口,說完便小跑步出去。

  看到兒子離開,彭瑞嵐一驚,因為想到要跟柏寅龍在房間裡共處,卻又不能因此就叫住兒子。

  才剛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就看到他來到她身旁,直接在她床邊坐下。

  她還來不及反應,柏寅龍已經開口問她,「頭還痛嗎?」

  彭瑞嵐表情尷尬的搖頭,看到他直接伸手過來搭上她的額頭。

  她的心狂跳著,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他溫柔的撫觸確實像在關心她沒錯,手在她額頭上認真摸了一陣。

  「下次別再那樣喝酒。」

  她像被定住似的,頭沒敢亂動一下,「好。」

  柏寅龍看出她的緊張,然而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她攤開來講,不再讓她有機會逃避他,因此在行為上並不打算收斂,為的是讓她儘早接受他的存在。

  確定她沒什麼大礙後,他才緩緩收回手,她在心裡鬆了口氣,卻看到他拿著毛巾的另一隻手伸過來。

  「擦個臉,人會比較精神些。」

  她一聽,忙想抓住他伸過來的毛巾,「我自己來!」

  「我來吧。」柏寅龍空著的那只手先一步拉住她的手,態度自若,像是不認為有什麼不妥。

  被這麼一把抓住的彭瑞嵐一震,他抓住毛巾已經擦向她的臉。

  感覺到濕毛巾擦在臉上的清涼感,她下意識的收回被他拉住的那一隻手,柏寅龍也沒有再勉強她。

  感覺到他的手在自己臉上遊移,兩人的視線如此的近,讓她一陣臉紅心跳,試圖轉移注意力的說:「昨晚謝謝你抱我上來。」

  天曉得她費盡多少氣力,才能逼自己擠出這麼一句話。

  柏寅龍聽到她主動提起昨晚的事,停下手上動作問她,「昨晚為什麼喝那麼多酒?」

  他的問題讓她一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

  見她默默不語,他歎了口氣,「以後別再喝那麼多酒,我會擔心。」

  語氣裡出自真心的關懷,她感受到了,尤其是這樣無預警的關心,觸動了她,讓剛酒醒的她一時沒有防備,終於卸下心裡的不安。

  「你說過,只要我做好保母的工作,就不會將我跟品維分開,對吧?」她必須再次確定他的承諾,因為她不能失去兒子。

  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感到如此不安?是自己做了什麼讓她有這樣的感覺嗎?

  「你說過要我專心照顧品維,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他。」她幽幽說道。

  柏寅龍記得自己說過的話,也記得她當時生氣的拒絕了他給保母費後,就奔上樓去,不明白她這會語氣裡又變得如此卑微的理由,他並不想看到她這樣委曲求全的態度。

  「我當時那些話,並不是這樣的意思。」他其實足想好好照顧她、保護她,讓她不用再這麼辛苦去加油站工作。

  彭瑞嵐誤以為他是反悔了,急著道:「當保母也沒有關係,沒有保母費也沒有關係,我不需要保母費,也會好好照顧品維,只要能讓我一直留在他身邊。」

  如果說,他原本還不能確定,她昨夜的不安全感是否只是酒後的醉言醉語,但此刻他終於確認,她心裡是真的感到不安。

  「你不是保母。」

  柏寅龍一口否決了她的身份,彭瑞嵐卻嚇壞了,以為他繼逐走了鍾以美後,下一個就輪到她,「我——」

  不給她機會插話,他直接打斷,「而且你也不只是一個人。」

  讓她一怔,先是沒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跟著才像是確認的問:「所以……你不會將我跟品維分開?」

  他口中所謂的不是一個人,是這個意思嗎?她不禁暗自奢想。

  「就算沒有品維,你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他終於說出口,不喜歡她一直將他排除在外的感覺,彷彿除了侄子以外,在她身邊就再也沒有別人的存在。

  彭瑞嵐被他說的話給搞糊塗了,什麼叫沒有兒子,也不會是一個人?她之所以會這麼緊張,就是因為兒子是她唯一擁有的,其他的……

  看著眼前的柏寅龍,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再如此奢想。

  他正色道:「你不是保母,是品維的媽媽,而且除了品維以外,你還有我。」

  他居然親口承認她是品維的母親,讓她欣喜惹狂,但末了的那句鄭重強調,讓正高興的她一怔,不確定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還有他?

  見她因為驚訝而櫻唇微啟,柏寅龍其實很想就這樣吻上她粉嫩的雙唇,但仍往下說:「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跟品維都會在你身邊,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

  到了這一刻,她終於百分之百確定,自己並不是因為喝了酒還沒有完全清醒的關係,而是他真的親口對她真情告白。

  問題是,他那認真的表情,不只是對品維承諾,也對她承諾,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我……」擔心是自己誤會,彭瑞嵐不知道該說什麼。

  「聽清楚我說的話了嗎?」柏寅龍當然理解她的驚訝,並不打算改口,直想確定她完全弄懂他的意思,讓她不會再胡思亂想。

  她的嘴唇微張了會,好不容易才找回聲音,「我以為……」

  「以為什麼?」

  「在你心裡,我只是品維的保母。」

  聽到她居然會這麼想,他有些詫異,「你這麼愛品維,又如此為他著想,絕對不只是他的保母。」

  「可是你明明……」話到嘴邊又遲疑,見他還等著聽她往下說,才終於鬆口道:「給我錢……照顧品維。」

  柏寅龍頓了下,再看到她臉上難過的表情才反應過來。難道她那晚生氣,是因為誤會他把她當成是品維的保母,把照顧品維這件事,用錢來衡量?

  「我會這麼做,是因為不想你那麼辛苦去加油站工作,才找的理由。」

  「什麼?」彭瑞嵐一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雖然他也意識到說出的話有多直自露骨,表情有些不自在,但隨即一臉真誠看著她,「因為不想你那麼辛苦工作。」

  被他這麼正眼直視著,她頓時在心裡蔭生害羞的情緒,不知道該如何開門,才只能回應,「所以你最後說的那句話,是真的?」

  他如此為她著想,只是那時的她,太過生氣而沒有聽懂。

  「都是真的,否則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就算不確定她指的是哪一句,反正每一句都是他的肺腑之言,如果他真把她當外人,需要這樣關心她嗎?

  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真心待她,感覺就像是在作夢一樣,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謝謝。」

  「謝什麼?」見她傻傻地道謝,他有些笑忿了氣。

  被他反問的彭瑞嵐,發覺自己的回答似乎有點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覺得她紅著臉的溫暖笑意,實在是太迷人了,他久久才反應過來,「真想謝我的話,就再也不許從我身邊逃開。」

  「什麼?」她為他這暖昧的一句話感到臉紅心跳,這是真的嗎?問題是,怎麼可能?

  柏寅龍凝望著她迷惘的小臉,「留在我身邊,哪也不許去。」明確界定兩人關係。

  頓時,她真以為自己是在作夢,心裡有期待又怕受傷害,酸酸甜甜的,這是她這輩子第一次有這樣難以言喻的不真實感。

  見她因為驚訝而說不出話來,他故意搶白,「就這麼說定了。」

  還沒能反應過來的彭瑞嵐,儘管沒想到該如何回答他,卻也一點都沒有想反駁他的意思,羞怯地咬了下嘴唇,沒有答話,默認了這些甜蜜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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