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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鍾昀]隨隨便便惹上你[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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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18:32 |倒序瀏覽
隨隨便便惹上你 作者:鐘昀

楔子

「你說,如果讓他知道我們這樣對待他,他會怎麽樣?」黑暗中,男人揚起一抹惡意的淺笑。

坐在沙發裏,他高大的身軀如同影子般,藏匿在旁人看不清的陰暗裏,修長的手指微彎,輕靠在昂貴的皮質椅背上,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謎樣的氣息,讓人幾乎要沈溺在他神秘的氣質中。

落地窗前,一名蓄著及腰長發的男子緩緩轉過身來,過分俊美的臉龐上一片冷漠,而那雙黑色的眼眸,冰冷冷的,沒半點情感,如同一尊完美的離像。「這主意不是我出的。」長發男子冷冷的開口,低沈醇厚的嗓音像是一把低音大提琴般,在陰暗的室內,幽幽奏出樂曲。

「我當然知道,將這個爛攤子丟給他的爛主意,是我想的,只是,你難道一點都不好奇,知道事情之後的他,會有什麽反應?」坐在沙發裏的男人挑起眉,半彎的唇瓣旁,浮現兩個性感的小酒窩,乍看之下,幾乎要讓人誤以爲,他是上天派來拯救凡間的天使。

原本,他是不想這樣做的,只是那個如同狂獅般的火爆男人,最近太過囂張,囂張到幾乎沒有把他放在眼裏,所以他才想將台灣那些老頭搞出來的爛攤子全丟給他去收拾。

不知道那個脾氣惡劣、行事火爆的男人知道後,會有什麽反應?呵,他還真想瞧瞧他臉上的表情!

「不關我的事。」轉過頭,長發俊美男子徑自俯視著落地窗外的景致,冷漠疏離的口吻,完全不將男人所說的當成一回事。

這些整人的主意,他沒興趣理,也沒興趣管!

「唉……還是這般冷漠啊!在你眼裏,恐怕也只有那個愛哭的小瞳妹,才能稍稍喚起你『人類』才有的情感吧?」男人噙著微笑,修長的手指在椅上輕輕敲著節奏,慵懶的語氣裏隱含著惡魔般的惡毒嘲弄。

想起那張愛哭的小臉在見到他時所流露出的驚慌表情,他肚子裏的邪惡因子就忍不住蠢蠢欲動。

想來,也有半年沒見著小瞳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喜歡舔著冰淇淋,獨自走在那條開滿櫻花的小路上?

像是不滿男人過分戲谑的口吻,長發男子緊攢起眉,轉過身面對那一直坐在沙發中、藏匿于黑暗中的男人。

「別把她牽扯進來!」

意思是,他不願小瞳妹牽扯進這場兄弟間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的惡鬥遊戲啰?

完美的薄唇越揚越高,最後,男人懶懶伸出手,靠在昂貴的黑色皮質椅把上。

「那麽,要加入嗎?」最近實在無聊了點,只好將腦筋動到那頭動不動就愛朝人亂吼叫一通的狂獅身上。

唉……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誰教他最近的日子實在太無聊了呢?

緊蹙著眉,長發男人瞇起黑眸,盯著藏于黑暗中的男人好半晌後,他跨開步伐,往他身後的大門步去。

「隨便你。」冷到極點的嗓音,代表了他的應允。

這樣一來,遊戲,更好玩了!

他相信,接下來的日子,應該不會讓他太無聊才是……

坐在沙發裏,男人露出一抹詭谲的微笑,隨著身後大門的關閉,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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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19:26
第一章

「哈哈哈哈……大凶!還是大凶!這是第三十二次了!我看,奧烺,你還是認命點,乖乖聽這支簽的話,別去台灣好了。」挑起眉,身穿一襲正式西裝的男子,好笑的把玩著手中那張印著「大凶」字樣的簽詩,邊斜睨了身旁那早已一臉鐵青的男人,惡劣地在唇邊揚起一抹壞笑。

就說嘛!有人今年流年不利,與東犯沖,衰運罩頂,不宜遠行,可偏偏就有人不信邪,硬是要去台灣整頓那群不知死活的老家夥。

結果呢?

哈哈哈……這還不是命中注定嗎?這死蠻子!哈哈……

「你以爲我想嗎!?」在連續抽了三十二次簽,次次都抽中大凶之後,男人一向火爆的脾氣總算被激爆出來了。

狂怒的回過頭,他朝那一臉痞笑的男子扔去一句暴吼,心底的郁結,無人知曉。

「要不是那兩個不要臉的賤胚溜了,我犯得著去那種鳥不生蛋的鬼地方嗎?」靠!他想砍人了!

什麽叫作「手足之情」?什麽又叫作「手足情深」啊!?媽的!他可真是見識到了!

居然將台灣那一堆爛帳全丟給他,然後他們兩個就這麽屁股拍拍,帶著他們那群屬下,一聲不吭的就給他離開了!

操!想到他就一肚子火!

那兩個沒半點道義的家夥最好別被他逮到,不然,他不動手狂扁他們一頓,他就不姓奧!

「賤胚?」聞言,耿介嶙不由得挑高雙眉,嘲弄的揚起唇,「用這麽激憤的詞句來形容他們,會不會太過激烈了呢?」

啧啧!他該不會忘了,他口中那兩個不要臉的賤胚,剛好是他不幸擁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吧?

同樣身爲在一夜間便能顛覆全球經濟、掌控國際金融市場的奧氏集團三大危險男人之一,他不會不知道,這樣在背地裏說那兩個人,後果會有多可怕!_

要知道,他們報複起來的狠冽手段,可不是誰都能承受的。

「媽的!說是賤胚還擡舉了他們!」在他眼裏,那兩個家夥連搭上賤字邊緣都還不夠格!

居然把這麽一堆爛攤子丟給他!?他們以爲這樣他就拿他們沒轍了嗎?!哼!台灣那些老不死的老家夥最好給他小心點,等他到了之後,非扒了他們一層皮不可!

「呵,火氣還真大啊!」看來,那兩個人的舉動,著實惹火了他,他想,他還是別告訴他那兩人臨走前所說的那番話,省得火上加油。

只是可憐了台灣那群猶不知死活的老頭啊!無辜地成爲他們兄弟間惡鬥的犧牲品!耿介嶙摸摸下巴,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看著男人不信邪的進行第三十三次的抽簽,他懶懶地斜倚在柱旁,等著看男人抓狂暴吼的一幕。

果然!才不過在心底默數到三,那個背對著他抽簽的男人已經發出一聲狂怒的暴吼,震得人耳膜發疼。

「他XX的!又是大凶!這簽鐵定被人動過手腳,不然怎麽可能會發生這種鬼事!?」他一拳重重擊在桌上,臉色難看地揪出躲在櫃後,販賣各式平安符的日本小女生,憤怒地大吼著。

「把你們寺裏作主的人給我叫出來!」他要拆了他這間破廟!握著厚厚一疊的紙簽,男人狠瞪著那個日本小女生,渾然無視她極爲害怕的抖怯。

他一頭及肩的黑發狂妄不羁地披散在身後,深邃黑眸如同豹一般,銳利而危險,火爆易怒的個性,使他渾身上下自然散發出一種野蠻的氣息,如同習慣掠奪的海盜一般,強悍得令人害怕!

「阿……阿諾……」年紀約莫十八歲的日本小女生聽不懂中文,只能滿臉驚懼的抱著一大堆平安符,躲在櫃後的角落裏,瑟瑟發抖。

「媽的!你阿什麽阿啊你!」見小女生只是躲在角落裏拚命發抖,無其它動作,男人再也捺不住滿腔的怒火了。

「叫你把人給我叫出來,你是聽見了沒有!?」這些只懂得把臉塗黑的日本蠢女!

火爆的往桌面上重重一敲,男人一雙厲眸凶狠的直射向那可憐無辜的小女生,這次,可把人家日本小女生給當場嚇得哭了出來。

「嗚嗚……」日本小女生滿臉都是淚水,緊捂著嘴,卻怎麽也不敢哭出聲來,就怕一哭出聲,眼前這個長相酷竣脾氣卻如狂獅般火爆的男人,就要一掌打死她了。

「別害怕,他只是心情不好罷了,沒事的,請你給我個平安符,好嗎?」以一連串流利的日文及迷人的溫和笑容,安撫好那被他嚇哭的小女生後,耿介嶙由皮夾裏抽出張萬圓大鈔,隨意由擺放在桌面的衆多平安符揀了個,便扯揪著那如同狂獅般暴吼不斷的男人,踱離了神社。

「身爲你的專屬律師與多年好友,我有責任提醒你,你剛才的作爲已經構成了威脅恐嚇的罪名,那個小女生可以控告你,非法對他人行以言語之脅迫。」

來到停于神社廣場的車前,耿介嶙這才由西裝裏取出PDA,快速的在上頭點了幾下,輸入一連串的數字,等待聯機的對方響應。

「媽的!你也知道你是律師,有麻煩當然你要負責解決,不然我花那麽大筆的律師費請你來幹嘛?」供養他嗎?

「還有,請你搞清楚,會來這個鬼地方抽這什麽爛簽,也是你拖我來的,否則,你以爲我有那麽多空閑時間,來這個破地方,看那個死日本蠢女在那裏裝白癡!?」火大朝他吼完,男人動手拉開車門,戴上了墨鏡,長腿一跨,便彎身坐進車內。

他雙手抱胸,一臉十分不爽的模樣。

是阿是啊!付錢的人才是老大,他說什麽都對!

他這個小小的律師既然收了老大的錢,當然得在他出了麻煩時,出面幫他解決,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樣,不曾改變,想來,他還真不是普通的可悲啊!

斜睨了他一眼,耿介嶙不由得扯了下唇。

朋友的定義,對于這些高傲、狂妄的奧家人而言,只是將所有可利用的功能物盡其用罷了!唉……

手裏的PDA傳來兩聲完成的哔音,他回過神,將PDA收回西裝裏,接著,他繞到車的另一邊,拉開車門,坐上了駕駛座。

「這是你的護照,機票我已經訂好了,下午四點三十分的飛機,到了那後,會有人去接你的。」將黑色皮革封面的護照遞給他,身旁男人沒有接過,只是冷哼一聲。

揚了揚唇,耿介嶙不以爲意的由內裝裏取出一只信封,無視于身旁男人一臉酷樣,再度將信封與護照一起遞給他。

「這裏是一萬元的美金支票跟三萬元的台幣,如果有什麽問題的話,記得用電話聯絡我。」他會想辦法幫他處理的。

冷冷哼嗤一聲,男人一把搶過他遞來的護照與信封,率性的拉開外套往內一擱,修長的長腿隨即曲起,放縱的姿態,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與生俱來的霸性。

「我的事,用不著你多管,你只要替我傳話給那兩個不要臉的家夥,要是有種的話,就叫他們別躲,等我處理完台灣的那筆爛帳後,我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回來,好好跟他們算一下這筆帳的。」他會徹底的表示,對于他們倆送給他的這份「大禮」,他有多、感、謝!

冷冽的狠笑在唇邊揚起,緊握的指間發出喀喀聲,聽得令人不由得感到一陣心驚。

而耿介嶙只是任由男人方才說的狠話由耳旁略過,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認識他們十多年,他一向知道,什麽時候該裝啞巴,什麽時候又該當個聰明的聾子。少牽扯進他們奧家男人的爭鬥,才是明哲保身的最好方法啊!緩慢的遞過一只系著繩線的紅色小薄片,他懶懶晃至男人面前。

「喏,給你。」

「什麽鬼東西?」攬著眉,男人伸手接過,大掌捏揉著那長方形的小薄片,嫌惡地瞪著。

紅不拉叽的醜樣,真是難看斃了!

「平安符。」淡淡地解釋他手裏那只紅色小東西的用途,耿介嶙發動車子,將車子駛離了神社,開往機場的方向,「專門給人保平安的。」

「平安符!?我拿這鬼東西幹嘛?」聞言,男人怒紅著臉,手一甩,將手裏的紅色平安符摔往擋風玻璃。

他拿這種娘兒們用的東西幹嘛?!

「基于方才簽詩所顯示的,我想你這趟台灣行可能會不怎麽順利,身爲你多年的好友,在道義上,我有責任提供你趨吉避凶的物品。」

要知道,能連續三十幾次,次次抽中大凶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他之外,恐怕也沒有別人了吧!

這個蠻橫如海盜般的狂妄男人啊!此行,恐怕會不怎麽順利吧!

而爲了他那筆微薄的律師費,他得確保他能平安活著回來……活著回來發給他那筆出賣自己精神rou體所換來的法律顧問費。

「媽的!你給我閉嘴!」男人曲起長腿,往他狠踹了一腳。

黑色跑車在高速車道上蛇行了下,發出一聲長長的吱音,隨即轉正,回複正常。

「我才不會該死的背到要用這種鬼東西!你給我留著自己走楣運時用!」他再怎麽樣,也絕對不用這種鬼東西。想讓他砍,也不用這種方式,直接告訴他就好,他會很樂意成全他的!

「呵呵,是嗎?」耿介嶙笑了下,推推眼鏡,對于他粗暴的舉止並未放在心上,「我只是想說,預防勝于事後補救。」

通常倒黴的人在惡運發生前,是不會覺得自己倒黴的,一定得到了事情發生後,才會驚覺到自己已被衰神捉弄,不是嗎?

「我聽你在放你媽的屁!告訴你,我一向不相信這種什麽衰運之說,有本事的話,你教它出來整我啊!這種東西,只能騙騙三歲小孩跟那些無知愚蠢的家夥,你以爲光憑這幾支爛簽,我就會相信嗎!?」隔著墨鏡狠瞪了他一眼,男人眼裏淨是濃烈的不爽。

媽的!他以爲他是那些愚盡的無知婦孺嗎?會相信這種沒來由的「運氣說」?他是沒長腦袋,還是腦袋裏的東西全被S開頭T結尾的東西給糊啦?實在白癡得可以!

「呵……真是大膽的言論啊!」揚起唇瓣,耿介嶙俊逸臉龐下,隱藏著一抹旁人看不透的詭谲。

聽說,太過囂狂的人,是會有報應的……

「廢話!你給我聽好,等我一下飛機,殺去痛削完那幾個不知死活的死者頭後,我就會搭最近的一班飛機回來,找那兩個丟下我獨自落跑的混蛋算帳,所以,別把什麽運氣不運氣的那一套鬼理論用在我身上,我不信那一套!」

他可不是那兩個沒種落跑的爛人,會信這種沒半點科學根據的鬼東西!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那麽就叫神出來讓他瞧瞧啊!看神是不是真那麽神,能將他搞得像這簽上所說的一樣……衰!

「既然如此,我期盼能見到你平安歸來……」噙著笑,耿介嶙轉過頭,深深地睨了身旁那極其狂妄的男人一眼,打開了前座置物箱,將那只他棄之如敝展的平安符緩緩放入。既然有人對于自己的生命安全完全不重視,那麽他這個旁觀者還有什麽話好說,只好祝他如他所言的,一、路、順、風啰!

「我當然會平安的回來!」像是不滿他話裏別有含義,男人攢起濃眉,狂怒的發出一句暴吼。劇烈的吼叫在小小的車內不斷回蕩,而那只紅色平安符只是靜靜躺在空蕩蕩的置物箱裏,鮮紅的色彩,彷佛預言了男人接下來即將面臨的命運!!紅得令人覺得有些刺眼!

深夜十二點,酒吧的後巷是一片髒亂,融合著血液味道的濃烈腥味在空氣中彌漫著,四周淩亂的景物伴隨著一股惡臭,在月光照不進的角落裏,蔓延……男人頹坐在後巷的牆邊,一邊捂著右腹的傷口,一邊咒罵。

「他媽該死的沒種台灣小混混,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方法偷襲,老子要是不找出你們,扒了你們的皮,我就不姓奧!」勉強撐起高大身軀,男人緊捂著還不斷冒出鮮血的傷口,扶著髒汙的牆面,往巷口移動。傷口傳來的疼痛,隨著他每一步的前進更加劇烈。咬著牙,他強忍著痛,固執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知何時,他的額上已冒出冷汗,一滴滴順著他俊傲的臉龐滑落……

終于,體力用盡的他,在離巷子口約莫二十公尺的地方狠狠栽倒,再也無法前進……那些該死的台灣小混混!死白張臉,奧烺用力捂緊傷口,傷口傳來的劇痛,使他忍不住痛吟了聲。怎麽也沒想到,由機場下飛機之後,會等不著那群老家夥派來接機的人,氣得他只好自己搭出租車到飯店去。誰知遇到的那個白癡台灣出租車司機又是新手,對于前往飯店的路線,比他這個外國人還不清楚,他只好付了錢要他停車,打算自己找路到飯店去。誰知還沒找到飯店,就先遇到一群不事生産的小混混打算搶劫他。

媽的!也不先探聽看看,他奧烺是什麽人物,居然想搶他?!心情已經夠不爽的他,當下就狠狠教訓起那幾個沒長眼睛的小混混,讓他們知道什麽叫作「暗路走多會遇到鬼」!才沒兩下,那幾個沒啥小路用的小混混,就讓他全給擺平了。

正打算要拍拍屁股走人時,誰知,一個被他扁得像豬頭的小混混不甘心,竟拿出隨身攜帶的瑞士刀,由身後刺向他!媽的!居然敢偷襲,盡管他在他動手時就已察覺,卻還是來不及防備!真是可惡!于是,他們桶了他一刀後,搶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東西,然後將他丟在這個髒不拉叽的鬼地方!趴倒在布滿髒汙的泥地上,他感覺渾身上下都快跟這些爛泥融成一體了,那種帶著惡臭的泥味,一沾上他的身,便讓他反射性的想吐!時間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幾乎以爲他會葬身在這條髒亂的暗巷之中時,一道輕緩的腳步聲由遠處緩緩傳來,伴隨著塑料提袋的摩擦聲,逐漸朝他靠近。奧烺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失去所有力氣的他,只能由半睜的眼瞥見一雙白色帆布鞋,踏過水窪,緩緩朝他而來……張開口,他想出聲喚住那人,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可以,擠不出半點聲音來。眼睜睜地,他看著那雙白色布鞋由他身邊走過,在他眼前逐漸變協…

該死!扭曲著臉,他倒臥在泥地裏,無力的在心中咒罵。

現在的人是怎麽回事?眼睛全瞎了嗎?居然沒看見有人倒在這裏!?還是他們的同情心都被狗吃了,連最基本的見義勇爲的常識都沒有!?真是有夠他XX的Shit!緩緩的握起拳頭,奧烺僵硬地由泥地裏,圈握住一枚就一元硬幣般大小的石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小石子往前頭那雙越走越遠的白色布鞋扔去,企圖喚起那人的注意。

被丟出的小石子滾啊滾的,在寂靜的深夜發出清脆的聲音,直到碰撞到走在前頭的白色帆布鞋,這才發出一聲似抗議般的聲響,停在布鞋的跟後不動。

白色布鞋先是停下,在停頓了幾秒之後,它緩緩掉轉過頭,往男人倒臥的方向步來……

總算察覺到他的存在了!J

那個遲鈍的家夥,居然還要他這樣提醒他的存在,那個人要不是有視障,就是走路壓根不看地上!等他好了之後,他會記得帶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他的眼睛的!

傷口不意牽動了下,換來他一陣猛烈的抽氣,死白的俊臉疼得扭曲。

終于,白色布鞋再度踱回他的身邊,停在他的面前,不動,像是在打量他是生是死般,白色鞋尖朝他的肩胛踢了踢。

「有事嗎?」那是一個很冷很冷的女子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像是一塊沒有溫度的冰,在寂靜的深夜!劃開沈靜……

廢話!要是沒事,他用得著用石頭扔她叫住她嗎?不然,她以爲他躺在這裏是在做什麽?無聊裝死嗎?!

白癡!

想開口痛罵這個女人,卻礙于傷口失血過多,沒有多余的力氣開口罵人。倒躺在地上,奧烺就一千零一遍在心裏嗤罵著。

還不快點送他去醫院,蠢女人!

「死了嗎?」像是沒有看見他受傷的狀況,女人的布鞋這次轉而踩上他的肩膀,狠狠踩踏著他的胛骨。

劇烈的倒抽口氣,肩胛傳來的疼痛連帶牽扯右腹的傷口,痛得他差點沒昏厥過去。

他XX的該死白癡女人!

她以爲她在做什麽!?

俊臉瞬間刷白,倒臥在地上的奧烺,有種想痛揍眼前這雙白布鞋主人的念頭,但他卻什麽也無法做,因爲流血過多的他,連最基本開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是爬起身,狠狠揍對方一頓。

「死了就好,省得我麻煩。」在見到他對于她踢踹的舉動毫無反應後,女人冷冷地抿起紅唇,拎著提袋,轉身就要扔下他離開。

這個……死女人!

奧烺非常確定,他對于女人這種低等動物,之所以會沒有好感的原因,全因她們腦袋裏除了一團「漿糊」之外,便沒有其余的東西。

連彎下身探探他的呼吸,這種最基本的常識都不懂,要說她們有多聰明,鬼才相信!

勉強伸出手,他使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握住女人即將要轉身離去的腳踝,虛弱地發出聲音。

「死女人……送我到醫院去……」他已經快支撐不住了!

聞聲!提著購物袋的女人低下頭!冷冷俯視著握住自個兒腳踝的那只染血大掌,一雙漂亮的黑眼緩慢地瞇了起來。

「死女人?」很慢很慢地,她微抿的紅唇吐出這句,聲音裏帶著危險意味。

「聽見了沒?還不……送我到醫院去……」痛得皺起眉,奧烺沒有瞧見女人臉上那突然出現的冷笑,徑自霸道地朝她命今著。

他受傷的腹部像是有把火在燒似的,疼痛的不得了!

「你受傷的地方在哪兒?」女人淡漠著臉,突然開口問出這句,像是終于察覺到他聲音裏隱約透露出來的痛苦情緒。

奧烺嘲諷的扯了下唇。

還好!她不是白癡得太過徹底,還懂得要在送醫前,先幫他做些止血的動作!

「在右下腹。」沒有多想,奧烺松開那一直緊搪著傷口的手掌,讓還冒著鮮血的右腹袒露在她眼前,打算讓她進行處理。

「是嗎?」誰知,女人只是冷冷揚起紅唇,睨視了他的傷口好半晌,然後擡起腳,狠狠往他受傷的地方踩下。

那一瞬間,奧烺真的有種想殺人的沖動!

這個白癡死女人在做什麽了!

-股前所未有的劇烈疼痛朝他襲來,疼得他不得不曲起身軀,側趴在地上痛苦地喘息。

「你!」咬著牙,他恨恨的擡頭,瞪著那個拎著購物袋站在他面前,穿著寬大長外套的女人。

她以爲她在做什麽?!這個該死的白目女人!

「這是告訴你,在向人求救時應該有的禮貌。」無視于他駭人的目光,女人冷笑的睨視著他,一雙布鞋還惡劣地在他傷口上毫不留情的扭轉,痛得他忍不住由喉間發出一聲痛吼。

「我他XX的……」-連串精采的各國髒話,流利的由他口中爆出,伴隨著又重又沈的喘息,在這寂靜的暗巷中,激起一陣火爆的回音。

女子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瞇起眼,手一松,提袋裏裝著的罐裝飲料,便由他頭頂劈裏啪啦的砸下,砸得他忍不住再度爆出一聲咒罵。

「Shit!」這女人!

「不好意思,手松了下。」噙著抹虛僞的假笑,女子輕輕甩了甩手,一副不小心的模樣。

「誰叫我對髒話向來『排斥』只要有人在我身邊說一些粗鄙的話語,我的手就忍不住會做出些『無法控制』的動作。」

意思是,只要再讓她聽見任何一句髒話,下一次,她的手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樣「無法控制」的事情!

憤恨地咬著牙,奧烺滿腦子只想著要怎麽痛扁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她是第一個、也肯定是最後一個讓他想親手捏死的女人。

如果不是他受傷,他現在一定、肯定會動手掐死她!

「怎麽?不罵了嗎?」右腳踩在他的傷口上,似折磨般地略略施力,女子噙著笑,滿意的看著他倏地變得鐵青的臉色。

她本來還想看看他能對著她罵多久呢?

「該死!拿開你的腳!」傷口突然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奧烺忍不住發出一聲痛吼,瞬間變了臉色。

「嗯?你說什麽?」輕瞇起眼,女子聲音裏有著濃濃的威脅意味。

她剛才好象聽見有人說「該死」兩個字?

「『請』……拿開你的腳!」由牙縫硬是擠出這句話,奧烺握緊拳頭,忍下想破口大罵的沖動。

等他傷好了之後,他一定要宰了眼前這個該死的女人!

他要扒掉她的皮、割掉她的肉、拿她當地毯踏!

直到聽見自個兒想聽到的話後,女子挑了挑眉,睨著他好一會兒,這才緩慢的移開自己的腳。

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她彎身撿起散落一地的飲料,然後轉過身,抱著飲料,頭也不回的邁開步伐。

「喂……死……不……女人你要去哪兒?」見她轉身跨步離開的動作,奧烺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媽的!她該不會是……

「時間很晚了,我也該走了。」抱著滿懷的罐裝飲料,女子沒有回頭,維持著一種固定的速度,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出來晃了快一個多鍾頭,不知道店裏那幾只小毛頭,有沒有按照她的吩咐,把店裏給徹底掃除幹淨?

「你……」聽見她的回答,奧烺只覺一陣暈眩,一股郁氣蓦地沖襲上他的胸口,他簡直氣得就要吐血!

這個該死的女人!她究竟有沒有搞懂他叫住她的目的啊?

之所以會想盡辦法的叫住她,還放下他高傲的自尊,低聲下氣的與他向來不屑的低等愚蠢類種說話,就是要她幫助他離開這個又臭又髒的鬼地方,誰知她居然在這樣羞辱他之後,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媽的!那他剛才那樣忍氣吞聲是爲了什麽?

Shit!

越想越嘔,最後,不願再求人,他鐵青著張臉,靠著過人的意志力,艱難地由濕滑的泥地中站起。

他甯可自己痛死,也不願意再求這該死的女人一句!

扶著牆,他捂著受傷的腹部,緩慢地移動自己的身軀,一步一步的往巷口前進。

聽見身後傳來的遲緩步伐聲,女人好奇地挑高眉,回過頭,正好對上奧烺那張狂妄不羁的俊臉。

他的眼神冷銳得教人不敢直視,渾身散發出來的狂厲氣息,更是逼得人不敢靠近……

看他拖著沈重的步伐經過她身邊,一步一步固執地往前行,就是不願意再開口求她一句。這竟挑起了她的興趣?!

她沒想到他竟然會固執到這樣的地步,換作一般人,遇到這種攸關生死的時候,早就拋棄了自尊,死命拉住所有可能幫助自己的人不放,偏偏他卻驕傲的不願再開口求她一次。

還真是有趣啊!不是嗎?

這個狂妄又傲慢的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高傲啊!

終于,砰地一聲,用盡了全身最後一絲氣力的奧烺,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地倒撲在巷口堆棄的紙箱中,-動也不動。

彎起紅唇,女人緩慢地踱向他,來到他的身軀旁。

還真是能撐啊!沒想到傷成這樣,他居然還能死撐著這麽久,換作是別人,恐怕老早就暈厥過去了。

擡腳踢踢他一動也不動的身軀,女人清麗的臉蛋上有著難得一見的淺淡微笑。

要救嗎?還是不救?凝視著他陷入昏迷的狂放面龐,她在心裏暗暗思忖著。

會經過這條暗巷,完全是個意外,而會在這裏碰見這個受傷的傲慢男人,更是意外中的意外,她一向不是什麽好心的人,但也不至于冷血到見死不救。

其實,救他與救路邊一只遭人棄養的小狗並無分別……只是,他的態度太過傲慢,她不喜歡別人用這種狂妄的態度對她。

要救嗎?還是不救?

瞇起眼,她凝視著躺在她腳旁那個失去知覺的男人,然後下了決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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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19:41
第二章

清晨六點半,安甯社區裏,一家門外吊著金魚風鈴,布置得十分可愛的小早餐店,正忙碌著將客人們叫的一份份早餐送上桌去。

偶爾抽空,還得應付門外已久等的外帶人群,將他們所需的餐點,一一裝入印著金魚圖案的特制環保紙袋中。

「老板,我要一份香蔥蛋餅,還有一杯奶茶。」

「老板,我要藍莓松餅和一杯卡布奇諾咖啡。」

「老板,我要沙拉三明治跟冰紅茶。」

圍在櫃台前的客人們紛紛點著餐,明明是早餐店,卻能提供給客人如此多樣的餐點,從中式到西式,應有盡有,就算有人突然點了個清粥,早餐店的老板也能從容不迫的變出他們要的東西,送到他們的面前去。

打從兩年前開張,生意就好得不得了,直到現在,未曾變過。

櫃台後,一名女子圍著橘色圍裙,抱著鐵盆,努力打著足以提供十幾人享用的松餅面糊,在聽見客人們的點餐時,她連動都不動,只是專心打著盆中的面糊,朝後頭輕喚了一聲。

「小P……」

突然間,一群年紀輕輕,身穿印著金魚圖案T恤,看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輕男女立即沖了上來,擠到她面前時,還不忘你推我一掌、我踹你一腳的。

「小尤姊,讓我來、讓我來,我動作快、體力佳,絕對可以在短短的三分鍾裏,幫妳處理好一切的。」

話還沒說完,男孩那張極其谄媚的臉,隨即被人一掌巴住,然後狠狠推到後頭去,接著換上的,是女孩一張甜膩到嚇人的笑臉,撐在櫃台上,對著女子直笑。

「別聽他的,小尤姊,還是我來吧!妳看,我這麽聰明,動作又輕巧,鐵定可以幫妳處理的……」自吹自擂的結果,是換來衆人一致不屑的噓聲。

鄙視的目光,同時丟到女孩身上,不過兩秒的時間,緊接著,又是一場驚天動地的爭奪大戰。

「小尤姊,讓我來……」

「我幫妳嘛!小尤姊……」

「滾開,別擋路,是我才對……」

終于,那名喚小尤的女子像是被惹火了,她重重放下懷中的鐵盆,瞇起眼,轉頭注視著他們,紅唇微微掀起,冷冷吐出一句--

「小P--」

略爲揚高的語調,當場嚇得那群擠在她跟前的男男女女,同時駭退了一步。

「來了、來了!什麽事啊,小尤姊?」端著兩杯客人點的冷飲,工讀生小P由人群中擠了出來,納悶的看著放下鐵盆,終于停住工作的女子。

「把這群聒噪的烏鴉給我趕出櫃台!」他們煩死了!

忍著笑,小P大概猜得出是怎麽一回事了。

一定又是爲了上回那局橋牌吧?小尤姊一人通殺,他們全軍覆沒,唯一幸免的就是她這個不會玩的「肉腳」,總算保住不用面對遭人淩虐、折磨的命運。

哈!現在知道怕了吧?就說賭博是沒好處的嘛!居然還敢笑她?經過昨晚的「超級」大、大、大掃除,他們嚇到了吧?

暗暗竊笑,小P擠上櫃台,放下手裏兩杯冷飲,然後對著那群愁眉苦臉的年輕男女揮擺著手。

「去去去去!聽到小尤姊的話了沒?全都走開。」

垮著臉,年輕男女拖著身軀,無精打采的一一踱出櫃台。

直到這群煩人的家夥消失,女子才抿了抿唇,抱起裝滿面糊的盆子,繼續攪拌。

偷偷的左瞧右瞧,確定沒有人藏躲在她們身旁後,小P這才神秘兮兮的湊近她,在她耳旁講著只有她們兩人才知道的悄悄話。

「小尤姊,妳昨晚帶回來的那個人好象醒了哦,我剛剛經過廚房時,聽見他待著的那間和室裏,有發出聲音呢!」

記得昨晚小尤姊拾他回來時,她還嚇了好一大跳呢!渾身都是血,害她還以爲小尤姊在哪兒殺了人,然後把他給帶回來,准備要毀屍滅迹呢!

「是嗎?」聞言,女子停下動作,轉過頭來看著小P,「他已經醒了?」

這麽快?她原本以爲他傷得那麽重,又流了那麽多血,是不會那麽早醒來的。

「是啊!因爲和室裏一直傳來聲音……」肯定的點著頭,小P舉起手作發誓狀。

沒想到他會這麽早醒來,還以爲他至少會再多睡上三、四個鍾頭呢!

不過這樣也好,也該是時候讓他見見自個兒的救命恩人了。

如果讓他知道,救他的人是昨晚他一直在罵的死女人,不知道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肯定會很、精、采!

「小P,幫我弄好這幾份松餅,我去裏頭看看他。」放下手裏攪拌的面糊,女子脫下圍裙,轉身走出櫃台。

而站在櫃台裏,正幫客人倒著濃湯的小P,卻被她這突來的話給嚇傻了。

啊?她說什麽?她……她要去看那個人,叫她幫她弄松餅?

不行啦!她做的松餅沒她好吃,會搞壞招牌的啦!

急急轉頭,卻只來得及瞧見她走入通往和室信道的背影,小P簡直欲哭無淚。

嗚……小尤姊,妳別開我玩笑了,我只是一個小小工讀生,我不會弄啊!

該死!他覺得渾身上下似乎被卡車碾過,疼痛得不得了!

尤其是他的後腦,好象被人以重物擊過,一陣又一陣的暈眩不斷襲上他,令他不舒服得想吐!

再次醒來,奧烺發現他身處于一問小小的和室中,沒有任何家具,只有一件簡單的涼被,與一盆盛著冰涼清水的水盆擺放在他身邊。

環視這陌生的房間一圈,他倏地坐起,過于激烈的動作不意牽動了傷口,突來的痛覺讓他忍不住摀住右腹,倒抽了口氣。

這裏是什麽地方?!

額上被人覆著的毛巾,帶著他的余溫,滾落他的膝間,他皺起眉,寬厚的手掌抓起毛巾,瞪著,混沌的腦子還搞不清楚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昨夜最後的記憶,是他倒在巷子裏,失去了意識。

究竟是誰發現了他?又是誰救了他呢?

傷口已被人包紮好,髒破的上衣也被人換成一件寬大的白色襯衫,罩套在他的身上,究竟是誰救了他?

該不會是那些老家夥在機場接不到他,派出來找他的人吧?

要真是這樣,哼哼!他們最好把皮繃緊點!

正因爲他們,才害他落到這個地步,不但遭人暗算受傷、皮夾被搶,還被一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死女人,給毫不留情的羞辱一頓!

一想到他就一肚子火!

奧烺瞇起眼,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不禁恨恨地握起拳頭。

那個女人居然敢那樣子對待他門她最好不要再讓他碰到,否則他絕不會放過她!

他一定會用她對待他的方式,一千倍、一萬倍的回報給她!

正當他還沈浸在自個兒暴力的思緒之中,和室的拉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名穿著T恤與牛仔褲的女子,端著一只木制端盤,光著腳,緩緩走進房中。

「你醒了?」見到他完全清醒的模樣時,尤薔挑高眉,不禁有幾分詫異。

果然,動物的複原力的確比人類的好!

「是妳!」一見來人,奧烺幾乎跳了起來。

怎麽會是這該死的女人?!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該死!傷口又因他過大的動作牽扯到,而隱隱抽痛!

「的確是我沒錯,你有意見嗎?」勾著紅唇,尤薔端著木盤,緩緩踱到他身邊,彎身跪坐而下。

看他的樣子,好象很不樂意被她救的模樣,啧!不知昨晚是誰死命叫住她,不讓她走的?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會在這裏?還有,見鬼的妳怎麽也會在這裏?」看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奧烺就忍不住一肚子氣,破口對著她大吼。

「這裏是我家,昨晚是我救你回來的。」

由木盤中端起一碗熱燙的白粥,她慢條斯理的攪拌著,側著頭,一雙漂亮的黑眸斜瞅向他。

「還有,你不需要那麽大聲,我的耳朵很好,聽得見你說的話。」

他不必要用大吼大叫的方武,來提醒她他的存在!

「鬼才理妳聽不聽得見!我只想知道,妳昨晚不是見鬼的走了嗎?幹嘛又折回來?」還將他帶回來這個連點家具都沒有的爛房間裏!

「我高興,行嗎?」朝他綻出一抹假假的微笑,尤薔斜睇著他那張難看的臉龐,惡劣的吐出嘲諷,「我就是喜歡半夜兩、三點,在那條巷子裏走來走去,不行嗎?」

要是她高興,她還可以多救幾個像他一樣遭人劃傷,而倒在路邊的沒用家夥回來!

「妳--」奧烺氣得說不出話來,他簡直想一掌劈昏眼前這個女人。

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囂張的女人,要不是他現在受了傷,管她是男是女,先動手痛揍她一頓再說!

「沒話要問了吧?那,張開嘴。」舀起一口熬得香濃可口的雞粥,尤薔輕輕吹涼後,湊到他唇邊。

睡了這麽久,她想,他也該餓了。

「我不吃!」嫌惡地撇過頭,奧烺不願接受她的喂食。

他從來就不吃這種軟呼呼的東西,就算吃,他也絕不吃這女人煮的!

聞言,尤薔瞇了瞇眼,沒有收回手,只是用種清冷的語氣,緩緩對他道:

「現在這裏就只有這碗粥可吃,如果你不吃的話,那就得請你等到中午。」

她可沒時間也沒心思,再去幫他重弄一份餐點,要吃不吃,隨便他!

奧烺只是厭惡的皺起眉,瞪著眼前那匙白稠的湯粥,然後大掌一撥,揮開她手中的湯匙。

「我說了不吃,妳聽不懂是不是?」他瞪著她,惡劣的口氣簡直令人想拿榔頭敲昏他!

「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嗎?」深吸了口氣,尤薔在心裏告訴自己,不需要跟這種沒腦袋的低等動物計較,畢竟跟一個末開化的野蠻人吵架,只會弄低了自己的等級。

「見鬼的救命恩人,妳不過就是個女人!還是個死女人、爛女人、臭女人……」

話還沒說完,一杯溫水就朝他臉上潑濺而來,水花弄濕了他的衣服,也弄濕了他腿上覆蓋的薄被。

奧烺一臉錯愕,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女人。她居然……她居然敢……

「我忘了告訴你,在我的地方、我的房子裏,是不准有任何髒話出現的,尤其是一些什麽死阿爛阿臭的,更是禁句。」甩了甩手裏的杯子,尤薔站在他面前,高傲的睇睨著他,臉上噙著的微笑充滿威嚇意味。

如果要待在她的房子裏,那麽他就得記好她的禁忌!

「我去妳媽的!妳知不知道我是誰啊?」他可是堂堂奧氏集團的副總裁!她……她居然敢這樣對他?!

「很抱歉,我沒什麽興趣知道你是誰,我只知道我非常不喜歡有人在我房子裏說髒話。」噙著笑,她將杯子擱回盤子上,斜睨了他一眼。

對于他的身分,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就算他是流落民間的某國王子,她都沒興趣!

「妳這死女人……」粗魯的三字經由他嘴裏爆出,伴隨著不同語言的咒罵,在這間小小的和室裏精采的上演著。

果然,還是不能對這種未經訓練過的野獸,抱持著太大的希望啊!

尤薔冷冷笑著,端起木盤裏擱放的熱粥,在他即將由希臘語轉變成西班牙語髒話時,從他頭頂淋了下去。

下一瞬間,只聽見一聲驚天動地的暴吼聲,由和室裏傳出,那聲音之慘烈,令所有聽見的人都不禁捏一把冷汗。

「我告訴過你了,在這間屋子裏,最好不要讓我聽見任何一句髒話,我對髒話……很敏感。」將空碗放回木盤上,尤薔漂亮的黑眸輕輕掃過他全身,紅唇彎起一抹豔麗的弧度,嘲弄般的睇著他。

「妳……妳……」她居然拿粥淋他?!

看著自己渾身黏稠,奧烺氣得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你不餓,那麽我想,我也不必再浪費時間了,就請你『好好的』待在這兒休息,中午的時候,我再幫你送午餐來。」話說完,不等他反應,她徑自拉開和室的門,端著木盤走了出去,留下渾身都是黏稠湯粥的奧烺。

「妳這該死的女人--」直到和室拉門在他眼前關上,奧烺才憤恨的握起拳頭,由嘴裏爆出一句怒吼。

她竟然敢在這樣淋了他全身粥之後,拍拍屁股就給他走人?!

真是該死!

這全是那兩個混帳家夥害的!要不是他們丟下他落跑,他也不用來到這個什麽鳥地方,替他們處理那些老不死惹出來的麻煩事,更不會遇到這該死的臭女人!

媽的!等他回到日本,他一定要派人拆了那群老家夥的公司,讓他們滾回家吃自己!

但更重要的是,這個淋了他渾身黏膩的死女人……他一定、一定要給她好看!

「白癡死女人--」用力重搥了下身下的榻楊米,奧烺氣得臉色鐵青,暴躁的怒吼聲,在接下來的十分鍾內,在小小的和室中,回蕩不斷……

掀開橘紅色短簾,尤薔端著空碗走了出來,站在櫃台裏的小P一見到她出現,立即丟下工作,湊了上去。

「孝小尤姊,剛……剛才是怎麽回事啊?怎麽那人……他……」吼得那麽大聲啊?

聽起來,好可怕呢!

「沒事,只是一頭瘋狗在亂吠罷了。」冷笑地擱下手裏的木盤,尤薔清豔的臉蛋上是一片陰森。

小P不由得由背脊泛起一陣寒顫來。

「啊?」瘋……瘋狗在亂吠?

可是他罵的可是正統的三字經呢!這……這是瘋狗在亂吠嗎?

「小P,去告訴其它人,和室裏住了一頭沒長腦袋的瘋獅子,叫他們經過時要小心點,免得被咬。」危險的瞇起眼,尤薔對小P如此叮咛著。

一想起剛才與那個狂妄又傲慢的男人的對話,她就一肚子火。

未經訓練的野獸,果然不能對他期望太高……

不過,既然她救了他,那麽,她會好好地「告訴」、「調教」他,什麽是一只被人由路邊救回來,應感恩圖報的野獸,所該扮演的角色!

他……好好的等著吧!

紅唇緩緩勾起一抹陰狠的微笑,微瞇的黑瞳用過一絲詭異的精光,隨即消失不見。

真是令人頭皮發麻礙…

看著將空碗與空杯往流理台用力一放,便轉身走出櫃台的窈窕身影,小P不知爲何,開始替裏頭那個不斷吼叫的男人擔心起來了。

從來,惹惱小尤姊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這件事從兩年前一群流氓上門來討保護費,結果保護費沒討成,反倒被她狠狠修理一頓,躺在醫院裏足足有兩個月的豐偉事迹,便可得到印證。

而裏頭那個男人……唉,不但惹惱了她,更犯了她不准講髒話的禁忌,他鐵定會被小尤姊修理得很淒慘啊!

看著被她「放」入盥洗台,變得「四分五裂」的空碗,她只希望上帝保佑那男人,讓他能在小尤姊的怒火下,平安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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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0:40
第三章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想躺回床上好好休息的奧烺,再也忍耐不住滿身黏膩,一把拉開大門,赤著腳,像極傲慢的盜匪,用力掀開通往前屋的橘紅色金魚短簾,粗魯的對著正站在櫃台後調著蛋奶醬的女子吼叫著。

「喂!女人,妳……給我拿套幹淨的衣服來。」他的身上黏呼呼的,惡心得讓他無法靜下心來好好休息!

更惡心的是,那些黏糊的湯粥,隨著時間過去,竟開始變硬,又濕又黏的衣物貼在他的身上,惹得他渾身開始發癢,冒起了紅疹!

這全是這個該死的臭女人害的!

時間已過中午,購買早餐的人群早已離去,擦得潔淨的玻璃大門挂上休息牌子,約莫十來坪的小小店裏,只剩她一個人在。

尤薔舔了舔指上微燙的蛋奶醬,連看他一眼都沒有,徑自拿起起司粉,又往盆子裏撒了幾下,似乎沒聽見他的叫喚。

見到她這副模樣,奧烺忍不住火大,幾個跨步走到她站著的櫃台前,掄起拳頭,重重搥了一下桌面。

「喂!妳耳聾了啊!沒聽見我在跟妳說話嗎?!」

停下手裏攪拌的動作,尤薔緩緩擡頭注視著他,一雙漂亮的黑眸盯鎖在他身上,然後微微瞇起。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廢話!我不是在跟妳說話,難不成跟鬼嗎?」惱火的,奧烺對著她就是一陣大吼。

白癡女人!在這個世界上,她們的智商果然全是低的,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不懂!這裏只有他跟她,他不是跟她說話,會是跟誰說啊門

真是蠢斃了她!

「抱歉,我以爲是哪裏跑來一只不懂禮貌、又滿嘴髒話的瘋狗,在我眼前亂吠。」彎起紅唇,尤薔懶懶聳肩,撥了撥被風吹亂的發,她隨即低下頭,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沒理會他。

「妳……」聞言,奧烺簡直氣爆。

她居然罵他是狗?!

要不是因爲她淋了他滿身粥,他用得著到這裏來對她大吵大叫嗎?!

該死的女人--

好!他忍!爲了換下這一身又臭又惡心的衣物,他忍!

硬是扯動臉皮,揚起一抹僵硬的笑容,奧烺握緊拳頭,抑下想扁人的沖動,由扯起的嘴角旁,擠出一句禮貌的請托。

「那麽,可不可以『請』妳拿套幹淨的衣服給我?」嘴角在扭曲,他撐不了多久的!

臭女人、死女人!敢這樣對他,等他換完了衣服,看他怎麽對付她!

見他忍下氣,突然換了口氣的怪異模樣,尤薔挑了挑眉,忍不住好奇地擡起頭,睇著眼前臉色鐵青的男人。

不是死都不向她屈服的嗎?怎麽現在爲了一件衣服,他……

直到那張狂傲的俊臉在她面前開始扭曲,拳頭握得越來越緊,尤薔這才彎起紅唇,緩慢地由嘴裏吐出回複。

「抱歉,我沒有。」手裏攪拌的動作繼續,香濃的氣味飄散在空氣中,引人垂涎。

狂妄的人總是要受點教訓的,這樣才會懂得什麽叫作「禮貌」。

「什麽?」聞言,奧烺有瞬間的怔愣,一時間,他以爲自己沒聽清楚。

「我說,很抱歉,我、沒、有。」他身上的這一套男人衣物,是她請小P由家裏帶來她哥哥的衣服。

「沒有?!媽的!妳耍我啊?!什麽叫沒有?!:」那她剛才跟他唬弄半天,就全是在耍他啰?

隱忍許久的怒氣在這一刻,全數爆發!

「死女人,妳活得太膩了是不是?居然敢這樣整我?!」燒紅了眼,奧烺握起拳頭,高大的身軀越過櫃台,對著櫃台後的尤薔就是一陣狂怒的咆哮。

Shit!Shit!Shit!女人全是不可相信的動物!

「是我叫你弄髒自己的衣服嗎?」

揮開面前那雙揮舞的拳頭,尤薔冷冷的望著他。

「自己不懂得檢討自己,還將一切過錯推到別人身上,這種推卸責任的行爲,只有不懂得『廉恥』二字怎麽寫的人,才做得出來。」

「Shit!是妳拿粥跟水潑我的耶!」火大的,奧烺朝她吼了回去。

什麽「推卸責任」叮什麽「不懂廉恥」?!要不是她,他會弄成這樣嗎?

可惡!他究竟是做錯了什麽事,才會倒黴的遇到這個女人啊!

「如果你不說髒話,不惹惱我,我會拿粥潑你嗎?」重重放下手裏的攪拌盆,尤薔冷下臉,瞇著眼看向他,「我可不是那麽無聊的人。」

「妳--」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奧烺只覺一陣惱火翻滾。

的確,她說對了!從昨天到現在,她從未主動挑惹過他,其至她還在救了他之後,幫他上藥,包紮……

但,他就是討厭她那種冷言冷語嘲弄人的態度,一遇上她,他就像被瞬間點燃的火藥,不受控制地轟炸個不停!

瞪著她,他滿臉陰騺,冷冷抿起唇,他突然開口問:

「電話在哪兒?!」

突聞他的要求,尤薔只覺一陣好奇,挑了挑眉,她停下手裏加拌香草末的動作,開口問道:

「你要電話做什麽?」

該不會,他講不過她,所以想找人來幫忙吧?

「我要叫人給我送衣服來!」他不要她的幫忙可以了吧!他打電話回日本給耿介嶙那家夥,叫他派人來這裏接他,順便送套幹淨的衣服來讓他換,這樣總行了吧?

「這裏沒有。」簡單的幾個字,輕輕由她口中飄出。

「什麽?」他剛有些失神,沒怎麽聽清楚。

「我說,這裏沒有電話。」尤薔耐心地重複說了遍,清麗的臉上一片平靜。

聞言,奧烺差點沒氣得跳起來。

「Shit!妳騙誰啊?!這裏會沒有電話?!」

媽的!這女人究竟還想要他幾遍才高興?!又不是中古世紀,怎麽可能連這種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沒有!那她平時怎麽打電話叫貨與聯絡朋友?!

想唬人也用點聰明的借口,這種連三歲小孩都不信的謊話,別拿出來騙人!

而一旁的尤薔,只是理都不理他,徑自切開吐司,轉身將它放入烤箱,對于他的疑問,連句解釋都沒有。

不相信就算了!她這裏的確一具電話都沒有!

瞇起眼,奧烺不信地轉身沖進內室,過沒多久,又怒氣沖沖地沖了出來。

「妳這兒究竟是什麽鬼地方?!居然連具電話都沒有,妳到底是不是現代人啊?!」除了電話外,還有電視、計算機……一切現代高科技産品,在她屋內一樣也看不到。

Shit!他究竟是來到什麽地方啊?

「我早跟你說過了,這裏沒有電話,是你自己不相信的。」

自顧自的拿出烤好的吐司,尤薔在上頭塗抹了一層厚厚的蛋奶醬,夾進了火腿及切薄的洋蔥片,輕灑幾下胡椒粉,然後她輕輕的將吐司合起,動作輕巧地將它切爲二份,放到盤子上。

那些會發出聲響、吵死人的高科技産品,在她這間屋裏,全是違禁品,因爲她討厭那些會吵人的東西!

她喜歡安靜!

「那我怎麽聯絡人來接我回去?」

奧烺握緊拳頭,恨恨的瞪著眼前這個女人。

「自己想辦法賺錢埃」涼涼的睨了他一眼,尤薔爲自己倒了杯剛煮好的熱奶茶,湊到唇邊輕啜了口。

無視于他的存在,她徑自拿起盤子裏切好的三明治,斜靠在櫃旁,小口小口的咬了起來。

「妳說什麽?」她要他……自己想辦法賺錢?

放下手裏的三明治,尤薔站直身子,拍拍手上的面包屑,然後目光嘲弄的直視著他。

「我說,你該不會不知道『自力救濟』這句話的意思吧?」如果想一輩子靠別人幫忙,那麽他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意義?不過就是好吃懶做的廢人一個。

勾過一旁的掃把,她伸長手遞向他,清麗的臉上似笑非笑,靈亮的黑眸裏閃過一絲狡黠。

「現在,給你個賺錢的機會,只要你答應爲我工作,我會支付你一筆『優渥』的薪水,等你賺夠了打電話的錢後,你便可以打電話請他們來接你,然後大大方方的離開。」這樣的條件,應該不錯吧?不過前提是,他必須做到「盡善盡美」,讓她挑不出一點毛病!

她想,這對他而言,應該不會太困難吧?

聞言,奧烺只是瞇起眼,警戒地盯著眼前這個女人。

她又想搞什麽把戲了?

雖然認識她才短短一天,卻也足以讓他了解到眼前的女人很不簡單。

她不像一般的女人一樣,在面對男人時會聽話、順從,而如今她卻那樣「好心」的提出,願意聘用他工作賺錢,這未免也太奇怪了點!

她是不是又設了什麽陷阱等著他往下跳?

「怎麽?你不敢嗎?還是你怕爲我工作,會丟了你男人的臉?」彎著紅唇,尤薔譏諷的開口。

她還以爲,他很想、很想早點離開這裏呢!

聽見她飽含譏諷的話語,奧烺幾乎是反射性的暴吼了起來。

「什麽叫不敢?!妳以爲妳是誰?我怎麽可能會怕妳這個女人!妳給我仔細聽清楚,我現在就告訴妳,我答應留下來幫妳工作!」

他奧烺從來就沒怕過誰!更何況賺錢工作這等小事!

只要賺夠了聯絡耿介嶙那家夥的電話費,他就可以丟下不做,回到日本去了!

只要做一個月就好了!只要忍耐一個月,他就可以擺脫這一切了!

到時候,那些害他變得如此的人……全都要付出代價!半瞇的黑眸閃過一絲銳利,冷厲的教人不敢直視。

「很好,那麽,希望你在這裏能夠過得很愉快。」她相信在未來的日子裏,他們會相處的「很好」、「很好」的!

緩緩揚起紅唇,尤薔閃亮的黑瞳中,藏著一抹旁人看不出的詭谲。

每天一早,安甯社區裏總會有一些早起的人們,出門運動慢跑,尤薔也是早早就出門,只是她的目的卻從來不是慢跑,而是要到社區的一間小超市,選購最新鮮的蔬菜來熬煮濃湯。

在清晨五點多鍾時,她已換好一套長袖的運動服,和那雙穿了好多年的白布鞋,來到樓下的和室,叫她新聘請的員工起床。

第一次,她敲敲門板,耐心的等著裏頭的人起來開門,卻沒有得到任何響應。

第二次,她加重了敲門力道,隱約聽見裏頭男人傳來幾聲不清楚的低咒,然後又沈靜無聲……

第三次,她直接拉開門板,走進那不過五坪大的房間,看著蒙在被子裏熟睡的男人。

她瞇起眼,擡起腳,想也沒想的便直接往那個男人身上一踹。

「Shit!搞什麽鬼?!」終于,男人被踹醒了,他猛地眺起身,光裸著上半身,穿著件合身的牛仔褲,睡眼迷蒙地望著來人。

在看清來人之後,他厭煩的蹙起眉,伸手耙過一頭性感的亂發,聲音略帶沙啞的朝她低吼:「妳搞什麽鬼啊?」

現在不過清晨五點半,她跑到他的房間做什麽?

「如果你還記得,昨天我已經聘用你成爲我的員工,現在該是你起床工作的時間了。」尤薔拿著件請小P幫忙買來的男人襯衫丟給他,一雙漂亮的黑眸半瞇,冷淡地提醒。

「我只給你十分鍾的時間,請你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後,到外頭來。」她的工作時間表已經因爲他而延遲了。

說完,她轉過身,反手拉上門,先到外頭等候他去了。

有病的女人!

撇了下唇,奧烺不情不願地攤開她丟給他的襯衫套上。

現在才清晨五點多,會有什麽工作好做?!又不是什麽送報員,專門在這種大清早的時間起床工作,真是無聊透了!

隨性扣了幾顆鈕扣,他轉身走進和室裏附設的小浴間裏梳洗,然後准時在十分鍾後,步出了大門。

「很好,我本來以爲,我還得再進去,用跟剛才相同的方法叫你出來。」瞄了右腕上的手表一眼,尤薔嘲弄地揚起一抹笑唬

幸好他很准時,否則她不介意再進去「叫」他一遍。

奧烺翻了個白眼,高大的身軀杵在她身旁,「我們要去哪兒?」

這麽早要他起來,不會就是爲了叫他站在這裏,跟她說些廢話吧?她應該有什麽事要他做的吧?

聞言,尤薔挑挑眉,紅唇緩慢地彎起一抹詭谲的弧度。

「你跟著不就知道了?」說完,她徑自轉過身,邁開步伐,走在社區鋪設的灰磚道路上。

奧烺瞪著她走在前頭的背影,撇了撇唇,單手插在褲袋裏,然後不情不願地邁開腿跟上。

真是愛裝神秘的女人!

要不是爲了賺取撥打國際長途電話的費用,他才懶得理她!

早晨的空氣有些涼意,伴隨著透白的薄霧,將社區全部籠罩在一片微冷的空氣中,走了約莫五分鍾左右,他們來到社區裏一間小小的超市前。

新鮮的蔬果剛由小貨車上一一搬運下來,堆放在超市門前。

一箱又一箱鮮紅、翠綠的蔬果層層疊放在一起,交錯出鮮豔的色彩,沾著新鮮的露珠。這些蔬菜散發出一種香甜的氣味,勾誘著人們內心深處對食物的渴望。

半瞇著眼觀看四周的景象,奧烺不禁在心底泛起疑惑。

她帶他來這個地方做什麽?

「尤小姐早。」小貨車旁,一個曬得黝黑的男人戴著頂棒球帽,抱著一箱鮮紅的蘋果由旁邊走了出來,在瞧見尤薔時,臉上蓦地浮起兩抹可疑的暗紅。

「方老板,你好。」輕輕朝他點了點頭,尤薔淺淺露出微笑回禮,那抹微笑淡得幾乎令人以爲錯看,「我今天要做蔬菜濃湯。」

沒有多余的話語,她直接說出她今日所要制作的餐類,習慣以最簡單的方武,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啊!是嗎?今……今天剛好有新鮮的花椰菜,妳要不要?」瞧見她臉上那抹淡笑,那名曬得黝黑的男人有半晌的怔茫,倉皇回過神後,他漲紅臉,指著離他們不遠,一箱堆放在貨車旁,還沾著露珠的翠綠花椰菜。

原本是不會被人發現的,他黝黑臉龐上那抹不明顯的暗紅,但這卻躲不過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觀這一切的奧烺。

環著雙臂,他冷冷嗤笑一聲,一看就知道那個男人對她有意思。

只有在面對喜歡的對象時,人們才會露出那種著迷、愛戀的眼神,這種眼光,他不知在多少女人身上看過了!

只是,他怎麽會看上這樣的女人?臉蛋長得不怎麽樣,個性還偏執、差勁得可以,真是沒眼光!

不屑地撇了撇唇,他隨手揀了個蘋果,無聊地在掌中拋著。

而尤薔只是沈默想著男人方才所說的話。

綠花椰菜嗎?加在濃湯裏,然後再灑點起司粉,或許可以試試……

朝那名戴帽子的黝黑男人點了點頭,她終于開口回答:「好,我就拿個幾顆好了。」

「沒問題、沒問題,尤……尤小姐,這邊請。」聽見她的回答,黝黑男人很興奮,連忙張開右臂,做個邀請的動作,等候她走近。

拿起一只放在蔬果攤旁,供人裝置使用的小空箱,尤薔回頭對著一臉無趣,正有些不耐煩的奧烺緩緩開口道:

「幫我挑五根新鮮的紅蘿蔔和十顆馬鈴薯,我等下再回來。」說完,她轉過身,便准備與老板走到一邊,去挑選花椰菜。

而聽完她話的奧烺,只差點沒把手裏拋玩的蘋果給摔爛。

「什麽?妳要我幫妳挑菜?!」扯住她的臂膀,他粗魯的將她用力往回拉,口氣差勁凶惡得跟什麽似的,「喂!妳說清楚點,什麽叫作幫妳挑五根紅蘿蔔和十顆馬鈴薯?!」

搞什麽東西啊!她把他當成什麽了?!以他的身分怎麽可以去做那些女人做的事情!她以爲他是那些既蠢又笨的女人嗎?

沒有過大的反應,尤薔只是側過頭,盯著自個兒被扯住的手臂,然後輕挑起眉,一雙漂亮的黑眸懶懶對上他。

「你不會嗎?」她只是「請」他幫忙挑幾顆她要用的蔬菜而已。

「Shit!這是女人才做的事情好不好,我是個男人,挑菜這種娘娘腔的事情,我才不做,妳自己另外找個人幫妳!」打死他也不會動手幫她在那些紅紅綠綠的東西裏,找出她要的什麽紅蘿蔔跟馬鈴薯!

「你好象沒有異議的權利吧?」斜瞅了他一眼,尤薔伸手取過握在他手中,快要被他捏爛的可憐紅蘋果。

噙著抹淺淡微笑,她將它放回堆得高高的蘋果堆中,然後轉過身,嘲弄的睇著他。

「你現在是我花薪水聘用的員工,我要你做什麽事,難道還要經過你的同意?還是……你連這種三歲小孩也會做的簡單工作都不會做?」

似笑非笑的瞅了他一眼,尤薔任他搶過手中的空箱,沒有再開口說一句話,轉過身,緩緩邁開步伐,與老板到一旁去挑選綠花椰菜,留下他一人面對這一箱又一箱種類衆多的蔬果。

不就是要他挑菜嗎?

這有什麽困難的!

提著箱子,奧烺不屑地嗤哼一聲。

不就是挑出紅色的蘿蔔,和幾近土黃色的橢圓形物體嗎?他隨隨便便也能找出她要的這兩樣東西來!

往堆得高高的蔬菜堆裏,隨便挑了幾根他認爲是「紅蘿蔔」與「馬鈴薯」的東西往箱子一丟,沒幾秒,他已完成了她交代的工作。

搞定!這下看她還有什麽話說!

慵懶的倚靠在一旁的鐵矮欄旁,他環著肩臂,仰望著還顯得有些灰蒙的天空,耐心等待著他的老板回來驗貨。

沒多久,尤薔回來了,手中提著一袋新鮮的花椰菜。

「你挑好了嗎?」瞧他一副優閑自得,伸長腿倚靠在鐵矮欄休息的慵懶模樣,尤薔不禁微訝的挑高眉。

她以爲,直到她回來,他還會站在那些蔬果堆前,找不到她要的東西呢!

「嗯。」聞言,奧烺只是環著雙臂,冷冷應了聲。

倔傲的昂起下巴,他朝腳邊的箱子輕點了點,「妳要的東西在這裏!」

輕斂下眼,尤薔目光掃過箱子裏的東西,極爲緩慢地,她勾起一抹笑,黑亮的眼眸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你確定你拿的是紅蘿蔔跟馬鈴薯?」

她的聲音裏有著隱約的笑意,只是沈浸在自滿中的奧烺卻一點也沒發現。

「不然呢?」如果不是紅蘿蔔和馬鈴薯的話,那會是什麽?菜頭跟地瓜嗎?撇起嘴,他彎身撈起一根「紅蘿蔔」和一顆「馬鈴薯」,斜眼睨她。

尤薔只是輕抿著唇,笑容越揚越高。

「你手裏拿的是紅荸荠跟野生甘薯。」不帶惡意的,她一句簡單的話語,便戳破了他的自以爲是。

漲紅臉,他氣惱又尴尬的將那握在手裏的「紅蘿蔔」跟「馬鈴薯」,重重摔回箱子裏。

「廢……廢話!這還用妳說,我當然知道這是……紅荸荠和野生甘薯,我只是拿好玩的不行嗎?」媽的!他哪知道什麽是紅荸荠跟地瓜?反正顔色不都差不多嗎?

嘲弄的勾起笑,尤薔環著肩,懶懶睇著他道:

「你該不會是以顔色來分辨的吧?」

一語即中!還狠狠地踩中了他的傷處!

惱羞成怒的,奧烺擡腳踹踢了腳邊的箱子一下,朝她破聲大吼:

「媽的!就算是又怎樣?!我只是妳聘請的員工,可不是妳的傭人!這些雜七雜八的工作,請妳另外去找個人來做,我可不是來做這些事情的!」他只是被她聘請的員工罷了,可不是她想叫就叫、想吩咐就吩咐的低等傭人!

聽了他的話之後,尤薔竟然沒有動氣,反倒噙著媚人的笑,故作訝異的轉頭看他。

「啊?我沒告訴過你嗎?」

蹲下身,她拾起箱子裏的紅荸荠與甘薯,將它放回原本的位置,然後選了她要用的蔬果放到箱子裏。

「你的工作,就是當我的專屬男傭!」無辜的眨著眼,她站起身,將裝滿蔬果的箱子塞給他。

「所以很抱歉,你的地位不比員工,你是得依我心情好壞來決定你今日過得輕松與否的專屬男傭!」

爆炸性的言論在他耳旁炸開,頓時,奧烺手中的箱子狠狠墜地,裏頭的蔬果全掉出來,順著斜坡向下滾落……

她的……專屬男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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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0:52
第四章

陽光燦爛的早晨,安甯社區裏的早餐店,一早便擠滿了人潮,忙碌的工讀生們在店裏來回穿梭。

一個身著白襯衫及牛仔褲的酷帥男人,冷著臉,端著一盤剛做好的蛋餅,走到角落的一桌。

「妳的蛋餅加『菜』!」砰地一聲將它丟上桌,無視于女客人驚豔的目光,男人陰沈張臉,冷哼一聲,徑自轉過身走開。

打從他一早出現在早餐店裏,便成爲所有女性顧客的焦點。

衆女子們迷戀的目光隨著他的走動而移動,甚至在他因那些愛慕眼光感到煩厭而皺起眉時,紛紛不約而同的打從心底發出一聲歎息。

好帥的男人礙…

不理會她們愛慕的眼光,男人只是冷抿著唇,踱回櫃台拿了放在櫃上的奶茶,轉身又往門旁鋪著橘紅桌巾的桌子走去。

男傭……他媽該死的專屬男傭!

他完全被她給騙了!那個該死的女人……

什麽自食其力,留下來賺取他撥打國際長途電話的費用、什麽花費勞力辛苦得來的金錢是甜美的,全是鬼話一堆!

那個女人根本就是女騙子一個!而他,居然會傻傻的任由她戲耍在手中,卻還不自知……

媽的!他是瘋了,還是傻了,才會相信那個女人的話。

早就知道女人全是不可相信的動物,而他居然還會再上當受騙?

冰涼的冷飲被人用力的放上桌,嚇得那名無辜被當成發泄品的可憐客人猛跳了下,眼睛瞪得好大地看著送飲料來的男人。

「你的奶茶。」半瞇著眼,奧烺冷眼睨著他,口氣凶惡的對著那名快被嚇壞的客人說道,手裏還不忘抽起擱在桌上的白單,以紅筆在上頭隨便打了個叉,表示餐點皆已送到。

而那名客人,只是怔怔的看著眼前濺出一半的冰奶茶,讷讷的開口:

「我……我點的是咖啡礙…」

他又香又濃的曼特甯咖啡,怎麽會換成了冰涼爽口的奶茶?是不是送錯了啊?

聞言,一道狠殘冷厲的目光掃來,當場駭得那名客人一驚,立即改了口:

「不……不過,奶茶也很好,真的……奶茶很不錯……」

「不好意思,這是你的咖啡,請慢用。」

突然,伴隨著一聲輕軟的女子嗓音,一杯冒著熱氣的熱咖啡被放到桌上。

挂著淺淺微笑,身穿紅色衣裳、圍著金魚圍裙的女子,送上一盤剛烤好的藍莓松餅,這才緩慢地對著那名飽受驚嚇的客人開口道: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嘗嘗我們試做的藍莓松餅,配上口感略澀的曼特甯咖啡,是種不錯的嘗試。」

「好……好。」客人驚喜的看著眼前這份裝飾得美味可口的松餅,完全忘了先前心驚膽顫的感覺。

沒想到被人嚇了跳,就會換來這樣一份看來十分可口的免費餐點,那他還真希望被多嚇幾次呢!

一直冷眼旁觀的奧烺,只是冷冷哼嗤一聲,對于那名客人臉上表露出來的驚喜表情十分不屑。

「請慢用。」朝那客人鞠了個躬,尤薔這才轉過身,緩緩對上他的目光。

微笑已消失不見,剩下的是那雙半瞇的漂亮大眼裏,所透露出來的危險訊號。

「奧先生,請你『跟』我來。」聲音輕柔,但警告意味十足。

扔下幹布,奧烺跟在她身後,一同走進了短簾後的儲藏室裏。

門外的工讀生們互視一眼,連忙拋下手裏的東西,擠到儲藏室外,企圖偷聽裏頭的對話。

早就對這個在兩天前突然冒出的男人好奇了,他跟小尤姊究竟是什麽關系啊?!居然能住在小尤姊的屋子裏而沒被趕走。

難得現在有個大好的機會,可以得知所有答案,他們當然不會傻到放過這個機會啰!

儲藏室裏,尤薔率先走到最底,打開了頭頂上的小燈,讓陰暗的室內重現光亮。

「我想再次提醒你,現在你是我聘用的男傭,身爲男傭的第一要件,就是要『服從』,尤其是對你的主人。」他剛才對待客人的態度,足以讓她好好再「教育」他一番!

「我去妳媽的服從!」忍不住爆出一句粗話,奧烺擡腳狠踹了一旁紙箱一腳,瞇起眼瞪她。

「妳幹脆說做男傭還得替妳放洗澡水、按摩,擦地板算了!」

全是鬼話一堆!當初,他只答應要留下來替她做事,可沒答應要當那該死的男傭!誰知她心機那麽重,居然诓他?!

該死!一想到他就嘔!這女人簡直比他那兩個該死的兄弟更陰險!

「如果你想,我倒是不介意。」涼涼的接下語句,尤薔環著肩臂,輕輕踱到他面前。

「不過,在面對客人時,我希望你能面帶微笑,收斂一下自己粗暴的個性,盡管你是野蠻人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

她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經營了許久的店,就因爲他的壞臉色而毀于一旦!

敢情他還得對著那群像花癡一般,直盯著他看的男男女女「賣笑」?!

奧烺聞言,臉色難看的不得了,壓抑的怒氣在鼓噪,憋得他難受。

「妳的意思是,要我對著那群盯著我流口水的白癡……微笑?」

「沒錯,這麽簡單的要求,你該不會做不到吧?」身爲男傭的第一條規定,就是在對待她的衣食父母--早餐店客人時,他得面帶微笑,供給他們所有需要的。

這種簡單的要求,相信對他而言,不是很困難才對。

「媽的!妳有毛病是不是?!」終于,他還是爆發出來了!

對于要他「賣笑」這種丟棄自尊的要求,他無法再忍受!

「爲什麽我要對著那些沒長腦袋的白癡『賣笑』?!」指著門外的方向,他暴怒的吼著。

她可別太得寸進尺了!

「如果你想早點離開這裏,我建議你最好照我的話去做!」沒有付出的人,是無法有收獲的!

她聘請的所有員工,每一個都得乖乖按照她的規定與吩咐做事!

「妳以爲我想待在這裏嗎?要不是……」要不是他……

說到一半,奧烺倏地住了口,恨恨咬著牙,不語。

「說啊,怎麽不說了?不是還有很多意見的嗎?」環著肩臂,尤薔冷笑的睨著他。相信他已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並沒資格與她談條件。

悶著氣,奧烺長腿一掃,推開眼前阻礙去路的紙箱,然後悶聲不吭的坐在角落的紙箱上,任由角落的陰暗隱藏他半個身軀。

「我不奢望你能對我的客人多禮貌,但我希望,在你面對我的客人時,更少將你的嘴唇揚起,別讓我的客人以爲,我這裏淨是些不懂禮貌、沒有規矩的員工!」

說完,尤薔隨即伸手拉滅了燈,轉過身,徑自步出小小的儲藏室中,留下他一人……

坐在紙箱上,奧烺忍不住低下頭咒罵。

「該死的!」握起拳頭,他泄憤似的往身後的牆面擊去,力道大得將早已斑駁的灰白牆面震裂,白色細末落了一地,同時激起一陣小小的白塵……

到底他是怎麽將自己逼到現在這個處境的?

不想,卻不得不受那個該死女人的控制,究竟要到什麽時候,他才能徹底擺脫這個可怕的女人?!

這全是那兩個死家夥害的!要不是他們,他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可悲又可憐的地步。

有種,就給他躲一輩子別出現在他眼前,否則,等他回到日本,他會「好好的」跟他們算這筆帳的!

還有那個驕傲的女人……她就好好等著!總有一天,他會要她爲了她這樣對待他,付出代價!

緩緩瞇起的眼眸,迸出狠厲目光,唇邊泛起的冷笑,令人心寒……

傍晚,是衆人辛苦工作一天回家用餐的時間。

在廚房煮了兩碗海鮮拉面,尤薔端著它們來到餐桌旁。

淡淡的朝客廳喚了聲後,她便徑自坐到自個兒的位置上,安靜的吃起面來。

她現在只想趕快用完餐後,到樓上好好休息。

而一旁,一直不停翻閱著報紙的奧烺,在聽見她的叫喚聲時,只是由報紙中擡起頭,撇了撇唇,然後不情不願地站起身,走到餐桌旁。

悻悻然的來到餐桌前坐下,在瞧見那碗冒著熱煙、擺放在桌上的拉面時,奧烺的臉色不禁沈了下。

「這是什麽?」濃不見底的湯上擺了各式海鮮,看了就讓他倒胃口。

他一向最討厭吃這些濁得看不清內容物的鬼東西了!

「這是海鮮拉面,是我用豬骨跟雞骨炖了好幾個小時所做出來的晚餐。」尤薔簡單的做了兩句解釋,然後舉起筷子徑自夾起面條,緩緩送到唇邊,咬下。

「面?」聞言,他不禁嫌惡地皺起眉,下意識的粗聲問出門:「沒別的東西了嗎?」

這些東西,在待在日本的那幾個月,他吃得還不夠嗎?軟呼呼又沒韌性的面條,一看就倒胃口!

「不想吃面的話,冰箱還有我昨天做的蛋糕。」那是昨天做的巧克力慕思,如果他想,她不介意讓他把它吃完。

反正,放在冰箱裏,最後也只是喂進樓上那只由路邊撿來、正關在她房間裏的小胖貓肚子裏罷了!

「我也不吃甜的。」眉頭還是皺著,奧烺高大的身軀伫立在餐桌旁,有幾分不願屈服的傲態。

這些女人才吃的鬼東西,他不吃!

然而他一直挑剔的行爲,讓一直安靜吃著自個兒晚餐的尤薔終于惱了。

「這裏只有面跟蛋糕,要吃不吃,隨你。」她不會在累了一天後,還要因爲他的「不吃」,而到廚房去幫他重新弄一份晚餐。

不吃,他就等著餓死吧!

冷著臉,她放下筷子,推開座椅站起身,轉身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見她突然起身離去的舉動,奧烺先是怔了下,然後攢起眉低咒一聲。

「搞什麽啊!」

這女人是又在發什麽瘋啊?!只不過是跟她說了他不吃這些東西而已,用得著用這種態度對他嗎?!

他都沒跟她計較她使計騙他的事情了,她居然還跟他發脾氣?!

媽的!她以爲她是誰?不過就是個女人罷了!

重重踢踹了桌旁的座椅一下,奧烺瞇著眼,一臉陰沈。

但氣歸氣,他的肚子還是得填飽。

只是弄個飯嘛,有什麽了不起,哼!他也不是非得要她不可,他自己來也行!

長腿轉而邁進整理得幹淨清潔的廚房,來到那米白色的雙門冰箱前,彎下腰,他拉開門,將裏頭所有可以食用的物品全取了出來,打算自己弄點東西來填飽肚子。

就做法式蛋卷好了!

審視著那些被他拿出的材料,他打算做一份曾在法國嘗過的香濃軟綿的法式蛋卷,來滿足自個兒的口腹。

于是,被人率先拿來當第一號試驗品的,便是那盒可憐又無辜的雞蛋。

啪地一聲,過大的力道將它連同蛋殼,狠狠、重重的打入那只漂亮透明的水晶大碗中,然後整瓶的鮮奶,和明明不是蘑菇卻被人拿來當蘑菇使用的可憐香菇,被人亂七八糟全倒入碗裏,攪拌成過稀的蛋卷餡料。

哼!這有什麽難的?不過就是弄晚餐嘛,瞧,他做起來不是挺容易的嗎?

接下來,只要把它倒入油鍋裏煎一煎就好了!

將平底鍋放到瓦斯爐上,他啪地一聲將火打開,大火燒得鍋開始發燙冒煙,他將包裹在銀色鋁箔紙中的半塊奶油扔了下去,頓時,滋地一聲,奶油因大火而迅速融化,瞬間便在鍋中焦黑。

還來不及將餡料倒進去,奧烺就看見那濃密的黑煙不斷向上竄升、竄升……眼看就要燒上黏貼在牆面的白色壁紙了!

「Shit!」他暗咒一聲,連忙丟下熱燙的鍋子。

看著平底鍋跌回瓦斯爐上,繼續被大火燒烤,黑煙越冒越多,他竟不知要如將火關起。

究竟是往右?還是往左啊?!媽的!剛才要開不是很簡單嗎?怎麽現在要關卻這麽困難?!

大火越燒越炙,他急出一身冷汗。

Shit!Shit!Shit!這鬼東西到底要怎麽關上啊!

眼看火勢即將蔓延,他一咬牙,轉身急沖上樓,決定去向那個女人求救。

要是真讓房子燒起來,事情就麻煩了!

急奔上樓,他匆匆沖到她的房間外,連門都沒敲,直接就開門沖了進去。

「喂,女人,樓下著火了,妳……」才剛開口,話還沒說完,他便怔住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女子半裸的姣美身材,誘人的背對著他,她正擦拭著因沐浴而半濕的頭發。

那圓潤而飽滿的酥胸,白皙細嫩的肌膚,和那柔軟纖美的細腰,是男人夢寐以求的完美身段,在映入他眼中時,帶來強烈的震撼!

心髒不自覺地跳快幾拍,奧烺忘卻了要說的事,只是怔怔的站在門口,凝視著她。

尤薔在聞聲擡起頭的那一剎那,由反射的鏡子中瞧見了他的身影。

十分迅速地,她捉起一旁的米色大毛巾遮住自個兒的身軀,轉過身對著他冷聲喝斥。

「出去!」他不懂進入房間前要先敲門的嗎?

「抱……抱歉。」一向冷傲、狂妄的俊臉霎時爆紅,奧烺急轉過身,慌亂的解釋:「我不是故意……」

沒想到,她平時包裹在寬大T恤下的身材還真好,柔美纖致,比起一般女人誇張的前凸後翹,更有種誘人的美,看得他幾乎快噴鼻血了……

更誇張的是,他竟有想伸手撫摸她雪白肌膚的沖動!

該死!他什麽時候變成色鬼的?

「你不知道進人家的房間前,要先敲門嗎?」俏臉微僵,尤薔緊捉著身上的大毛巾,小心地移到床邊,拿起擱放在床上的衣物,准備穿上。

幸好這次她在出浴室前先將短褲穿上,若沒有,那她不就被他看光了?

這個男人……實在不懂得什麽叫作「禮貌」!

「我是因爲……」聽見她譏諷的指責,奧烺不禁轉過身,想爲他未經同意便闖入她房內的行爲辯解,卻在轉過身之前,聽見她冷冰冰的命令,而硬是吞回肚子裏。

「轉過去!」尤薔冷冷的說道。

拿起擱放在床上的寬大襯衫快速套上,她用最短的時間著裝完成,而用來拭發的半濕毛巾,則被她泄憤似的扔砸向他。

「你找我有什麽事?」她想,他會這樣無禮的闖入她房間,應該是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她幫忙吧!

「我……媽的!要怎麽跟妳說啊!樓下……樓下廚房著火了!」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釋樓下發生火災這件事,最後,奧烺決定先將這一切跳過,要她先下樓把火滅了再說!

而尤薔一聽,先是一怔,然後立刻丟下手裏折卷的大毛巾,迅速由他身邊沖出去。

奧烺也轉身緊追在她身後奔下樓,來到正不停冒著濃煙的廚房。

廚房中,尤薔一手摀著口鼻,一手將爐上燒得有些變形、火燙的平底鍋移開,扔到一旁的洗手台裏,然後,在瓦斯爐的開關一個扭轉,將火源關掉……

終于,火滅了,她的鍋子壞了,廚房……也毀了……

一時間,只剩嗆濃的白煙在屋子裏飄蕩。

兩人沈默的沒有開口。

尤薔緩慢地轉過身,她的雙眼冰冷地盯著他。

「這……這不是我的錯,是那該死的瓦斯爐不肯配合,我怎樣知道它會那麽難搞,如果知道的話,我說什麽也不會去碰它……」被她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奧烺頭一回對女人解釋他的行爲。

他向來是不屑也不曾跟女人做解釋的,狂妄的他,從來只有女人纏著他,跟他解釋。

這是第一次,他對自己的行爲感覺到歉疚。

只是這歉疚不過三秒,他臉上流露出來的心虛與內疚,在她冷凝的注視下,逐漸變成惱羞成怒。

媽的!他幹嘛跟這女人解釋那麽多啊?!

這全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不肯弄東西給他吃,他用得著自己去碰那台該死的瓦斯爐嗎?!

這根本就不是他的錯!

「反正,現在廚房已經變成這樣了,後悔也沒有用,幹脆叫人來將它清理幹淨,重新整修一番不就好了!」大不了,等他回日本後,再叫人付給她整修的費用,這樣總行了吧?

聞言,尤薔在唇邊勾起一抹冷笑,目光緩緩環視了慘不忍睹的廚房一圈,纖細的手指輕劃過那無辜躺在洗手台裏的變形平底鍋。

「你說……叫人來整修嗎?」沒想到,她心愛的廚房居然會毀在他的手上……

這個被她由暗巷裏救回、花錢聘用爲男傭的男人,實在囂張、跋扈得可以!不但險些嚇跑她的客人、摔壞她店裏的盤子、闖入她的房裏看見她的裸體,現在……還毀了她的廚房。

實在令人惱火!

「不然呢?難道妳要放著它不管?」不知眼前低斂著眼眸,手指輕撫著鍋子的女人已經動了氣,奧烺尚不知死活在一旁涼涼的說道。

「壁紙已經被煙熏黑了,不拆也不行,我看還是趁早找人來換掉吧!不然再過個幾天,壁紙開始剝落,到時妳後悔都來不及了!」他可是認真的給她意見呢!別不聽他的話,到時候壁紙開始剝落才來後悔!

的確,後悔都來不及了!盯著他那張看來彷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的臉龐,尤薔冷冷地彎起紅唇。

現在,不管她怎麽後悔,都已經來不及了!

後悔,並不能爲這場悲慘的災難換回一點什麽,更不能讓她受傷害的廚房獲得什麽補償,所以,她不會後悔,她會以更實際的舉動,來爲她的廚房討回公道!

「你說的很對,如果不快點把這片壁紙拆掉,再過幾天,恐怕這一整面的壁紙都得換掉……」他的提議,她第一次如此認同。

「沒錯。」一邊點著頭,奧烺一邊滿意的揚起薄唇。

不錯嘛!難得這個女人這麽理智,他還以爲這次她會拿瓦斯爐旁那碗蛋卷餡料潑他咧!

「很好,我贊成你的意見,那麽,這個更換壁紙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將整條擦得汙黑的抹布扔回爐上,尤薔將洗手台中被燒得扭曲變形的平底鍋取起,走到一旁的大垃圾桶,將它丟進垃圾桶中。

「什麽?!」聞言,奧烺怔住了,一時間,他只能愣在那裏,張大口,無法作出反應。

她剛……說什麽?

「將它搞成這個樣子的人,要負責幫我把它弄回原樣!」

用力的關上大垃圾桶,她冷冷的轉身,漂亮的黑眸微微瞇起,銳利的注視著他。

「這是你身爲男傭該做的事情!」也是他將她的廚房搞成這模樣的懲罰!

她要他將她的廚房整個刷幹淨,直到她的廚房回複原來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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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1:56
第五章

做錯事的人要受到懲罰,這是古人說的。

做「大」錯事的人,更要受到「嚴厲」的處罰,這是尤薔說的。

盯著那個蹲在地上,拿著抹布,拚命擦著被煙熏黑的牆壁的男人,尤薔的心裏就不禁覺得一陣快意。

對別人而言,或許燒壞廚房壁紙只是件小事,但對她而言,這屋裏的每一物,她都有著特殊的情感。

尤其是廚房,這裏有著她的回憶,她童年最美好的回憶,所以,她無法容許她的美好回憶,受到一丁點兒的毀損,就算是一小片的壁紙也不行!

坐在椅子上,她啃著蘋果,一邊盯著他擦洗的動作,一邊開口叮囑著他。

「下面的角落還有黑垢,還有你後頭,有一片被煙熏黑的黃汙,地板上的接縫裏也有髒汙,換過水後,再繼續擦。」

背對著她的奧烺,咬著牙,將濕淋淋的抹布隨便一握,擠出水後,再按照她所說的地方,一一用力擦洗著。

真是夠了!

爲什麽他要做這種事情?!爲什麽他要待在這裏接受她的淩辱?!

不過就是不小心毀了她的廚房而已,她卻叫他像個清潔工人似的,蹲在這裏,把所有被煙熏黑的地方給擦幹淨。

她以爲她是誰?英國女皇嗎?居然敢叫他做這種事!

更該死的是,他竟找不出半點理由來反駁她!

真是夠了!

再這樣下去,只怕他還沒賺到撥打長途電話的費用,就先被她給活活虐待死!

越想越嘔,他擦拭的動作越來越用力,只差沒把汙黑的櫥櫃給擦破。

「你擦那個地方已經夠久了,應該可以換個地方了吧?」涼涼的女音由背後傳來,像是看穿他心底的憤恨,聲音裏有著顯而易見的嘲弄。

惱火的,他重重將抹布丟回水桶裏,激起不少水花,濺得他滿頭滿臉濕。

「少啰嗦!」一掌抹掉臉上的水珠,他繼續蹲在櫥櫃前埋頭苦擦。

他答應替她清理這一團髒亂,已經是他最大的容忍極限了,她少在那邊說些無關緊要的風涼話!

「我當然可以不啰嗦……」啃完了蘋果,尤薔由椅子起身,輕移到他身旁的大垃圾桶邊,將果核丟進,「只要你將我的廚房弄回原來的樣子,我就可以不、啰、嗦!」

她給了他一個似鄙夷的微笑。

「我先上樓擬定下周一早餐店要提供的餐點,希望待會兒我下來時,我的廚房會回複它原本幹淨的模樣。」淡淡的丟下話,她頭也沒回的走出廚房,連看他一眼都沒有,直接上了二樓。

她最好待在上面,永遠都別下來!

側頭斜睨著那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奧烺惡毒的在心裏補上一句。

什麽希望待會兒她下來時,她的廚房能回複它原本的模樣?說得那麽簡單!做的人又不是她。

可惡!這塊該死的黃垢怎麽都刷不掉?!

氣惱的擦著磁磚上那片汙黃,奧烺緊抿著唇,使出渾身力氣,拚命擦刷著。

「呃……請問……」突然,一聲柔怯的女音由他身後傳來,伴隨著遲疑的腳步聲,停在廚房門口。

聞聲,他轉頭,皺眉看著一名穿著紫藍色洋裝的長發女人,站在廚房的門口。

「今天是周末,早餐店不做生意。」以爲她是來用餐的客人,奧烺抿著薄唇,不怎麽耐煩的道。

這個社區裏的人怎麽這麽煩?連周六周日的公休日也要來這裏吃東西,他們的手是廢了是吧?連一客簡單早餐都不會弄嗎?還要來這裏找麻煩!

「不是的……我是要找……」長發女人想要開口說明自己前來的目的,但卻被他一個搶白,堵住了口。

「就跟妳說了今天沒營業,妳聽不懂是不是?有什麽事,星期一再來!」他現在沒時間聽她在那兒說廢話!

轉過身,他不再理會她,繼續蹲在櫥櫃前,擦拭著那片該死的汙黑。

媽的!怎麽這麽難擦?他都擦了快一個小時了,怎麽還擦不掉?這該死的黑垢!

「對不起,請問……小尤在嗎?」見他沒打算再理會她,長發女人這次幹脆自個兒走進門裏,小心翼翼的探問著。

「小尤?」聽見這個耳熟的名字,奧烺下意識的轉過頭,皺著眉站起身,用種奇異的眼神盯瞧著眼前的女人,「妳找她做什麽?」

樓上的那個女人好象就叫作小尤沒錯。

「我……是她的朋友,拿東西來給她……」像是要證明自己的話,她刻意舉高了手裏的牛皮紙袋,好讓他能瞧清楚。

原來,那個女人也有朋友啊!不屑地撇了下唇,奧烺將抹布扔回水桶裏,隨便搓了下。

還以爲以她那種爛個性,應該是半個朋友都沒有,沒想到居然還有人願意當她的朋友,哇!

「她在樓上,妳自己上去吧。」將那個女人的所在位置說出,他懶得再理人,徑自撈起抹布,蹲在地上繼續他末完的工作。

他可沒忘記那個女人說,待會兒要下樓看他做完了沒。

原以爲,在他說出她的所在後,長發女子應該會立即離開的,卻沒想到,她像是被什麽給震住似的,怔愣的望著這經過濃煙重創,顯得烏黑淩亂的廚房。

「這裏……發生什麽事了嗎?」

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愣愣的走進廚房中,她幾乎是用種驚怔的眼神,掃視著這被煙熏黑的廚房。

記得上星期來時,這兒明明還好好的啊?怎麽現在……會變成這個模樣呢?

「什麽?哦,妳是指這裏的混亂嗎?」搞了半天,奧烺才曉得她指的是什麽。

將手裏的抹布丟回水桶裏換水,他不怎麽在意的撇唇道:「被煙熏黑了,昨晚我煮東西時不小心弄成的。」

簡單來說,就是一場意外,不過這場意外卻讓他付出極大的代價……

一想到他就嘔!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叫他把這裏給弄幹淨,她以爲她真是他的主人嗎?叫他做他就得做?!

要不是看在這次著火事件是因他而起,他才不會爲那女人做這些事情咧!

「是這樣嗎?那……小尤她還好嗎?她是不是很難過?」聽完他的回答,長發女子不知怎地,突然激動了起來。

這裏是小尤僅存的美好回憶啊!發生這種事,她一定很傷心吧?如果她能早點知道的話,就能來陪她了……

「難過?!」聽到她的話,憋了一肚子悶氣的奧烺,終于忍不住爆發出來

他將手裏的抹布隨便往地上一丟,蹲曲的長腿站起,轉身冷睇著站在他面前的長發女子,譏諷的開口:

「她會懂得難過?!算了吧!妳都沒瞧見她叫我蹲在這裏,將這一切弄幹淨的跩樣,她要是真懂得難過,現在就不會把這裏丟給我,一個人躲在樓上不曉得幹嘛!」

又不是天下紅雨,那個態度傲慢到讓他想拖起來痛扁一頓的女人,會懂得什麽叫作難過?!

偶爾,他也會懷疑,那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個女人啊?態度竟比個男人還高傲、囂張。

要不是昨晚闖進她的房間,意外看見她的裸身,或許,他還會懷疑她根本就跟他一樣,都是不折不抑的男人咧!

對于他譏諷的話話,長發女子沒有響應,只是走進廚房,扶起一把傾倒的餐桌椅,淡淡地開口:

「這裏……對小尤來說,是特殊的……這是她父母唯一留給她的回憶,是她僅存的美好記憶……」

聞言,奧烺冷不防一震,臉上張狂的怒意倏地僵住,彷佛被人由腹部重重地搗了一拳。

他不可思議的轉頭看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給震住了。

她是說……

「小尤的父母……最愛在這間廚房裏做菜了……他們是一對好恩愛好恩愛的夫妻,小的時候,小尤就常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父母在裏頭甜蜜的親吻、擁抱。

那是她最快樂的一段日子,每天,都會看見她臉上那燦爛的笑容,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快樂笑容。

直到那一天……小尤八歲生日那天……她的父母在爲她買蛋糕的回家途中,被一輛超速的大卡車撞上,兩人……當場身亡……」

她語調變得更輕,在提起這段過往時,不小心融人了幾分悲傷……

轉過頭,她深深凝視著僵直的他,無視于他眼中的震驚,繼續往下道:

「從那天起,小尤就變得不喜歡笑,也不喜歡看電視、聽電話,因爲她是由電話裏得知父母死去的消息,在電視中瞧見自己父母死亡的畫面。對她而言,這間廚房是她父母留給她最美好的記憶,所以,對她來說,這裏的意義,並不只是一間普通的廚房那麽簡單……」

爲了這間不起眼的廚房,她相信小尤即使犧牲一切,也要好好地保護它……

第一次,奧烺居然說不出話來。

他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有過這種經曆,他還以爲,她的冷漠是天生的,她臉上那種令人厭惡的驕傲神色,是驕縱堆砌而成的,怎麽也沒想到,這些冷漠與驕傲,都是她爲了保護自己所産生的防備,一種防範他人侵犯的警告!

而這也解釋了,爲什麽她的家中,沒有任何現代家電用品……

沈窒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沒有人先開口,只是沈浸在複雜的心緒中……

突然,他們背後傳來一聲疑惑的叫喚,怔醒了沈浸在自個兒心思的兩人。

「小古?」趴在樓梯的欄杆上,尤薔探出半個身子,側頭凝視著呆立在廚房裏的兩人,「妳怎麽來了?」

怎麽沒上去叫她?她還以爲她要再過幾天才會來找她的?要不是剛巧要下樓看那男人把廚房清理的怎麽樣,她都還不曉得她來了呢!

而那名被她喚爲小古的女子,聞聲,只是輕轉過身,對上她的目光後,淺淺露出一笑。

「我才剛到,幫妳送來妳上次說過想要的資料。」舉起懷裏用牛皮紙袋裝妥的厚重文件,她輕輕朝她晃了晃,溫婉的笑容,讓人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

下意識的,尤薔放柔了目光,紅唇輕輕彎起,展露一抹發自內心的真誠笑容。

「上來吧,我幫妳煮一壺伯爵奶茶,順便試試我新做的藍莓松糕。」她朝她一揮手,轉身便小跑步地上了樓。

「好。」看著她的背影,長發女子笑應了聲,轉過身,她對著一直擰著眉,站在一旁觀看她們對話的奧烺點了點頭。

「那麽……就麻煩你了。」她淺淺一笑,接著便跟著尤薔離去,留下手裏還握著抹布的奧烺。

原來……她的父母都已經死了……

他有些怔茫的想,還以爲依她那樣冷漠又驕傲的個性,應該是被愚蠢疼女兒的父母給寵溺出來的,卻沒想到她……

但,該死!這又關他什麽事?!他幹嘛要爲了她而覺得揪心、不舒服?!是她的父母死去,又不是他的!

但爲什麽,他就是覺得很不舒服,心……澀澀痛痛的,像有根刺,紮在他的心上……

半瞇起眼,他轉頭凝視著被煙熏得烏黑焦黃的廚房,薄唇緊緊地抿起。

真是該死!他肯定是瘋了!才會讓那番話給弄得整個人都沈浸在沈重的愧疚感中!

更可惡的是,這種愧疚正加速成長,快要淹沒他了!

媽的!就算他欠她的吧!那該死的廚房最好識相點,讓他能好處理,否則,小心他一不爽就拆了它!

氣沖沖的一甩抹布,他踏著充滿怒氣的步伐,跨進廚房裏,與那麻煩的l汙垢繼續奮戰……

「剛才……樓下的那個男人是誰?」在啜了口尤薔親手泡的伯爵奶茶後,古純純將杯子擱回瓷盤,提出從剛才便一直回繞在她心裏的問題。

她從來沒有在她的屋子裏看見有人出現過,那個男人是第一個……也是最特別的一個,能進入尤薔一向視于保護區的房子裏。

半彎著腰背對著她,正專注看著起居室裏小烤箱中藍莓松糕的尤薔,在聽見她突來的問題時,沒有多加細想,便下意識地的反問:

「妳說誰?」

「我說的是……廚房裏的那個男人。」知道當她專注在她心愛的烤箱上時,便容易忽略周遭人的話,古純純輕歎口氣,很有耐心的再度開口問了一次。

她知道,現在小尤的眼裏,所有事情都不會比她那台烤箱重要,因爲烤箱裏那烤得蓬松柔軟、香味四溢的藍莓松糕,已經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哦,妳說他啊,是我從路邊救回來的。」

轉頭朝她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在烤箱發出「當」聲時,尤薔戴上隔熱手套,打開烤箱,將味道香甜的藍莓松糕送到她面前。

「從……路邊救回來的?」古純純聞言詫異得睜大眼,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她。

她不是一向最討厭陌生人的嗎?怎麽會突然……

「一個星期前,我去社區外的超商買幾瓶飲料,在回途的巷子裏,碰巧遇上他……」

「可是,妳不是……最討厭陌生人的嗎?」

對于她難得一見的救人行爲,古純純感到納悶不已。

她不是一向最討厭陌生人的嗎?怎麽會因爲對方受傷,而好心的帶他回家?記得上回被她由垃圾桶撿回來的小貓,還是因爲她在「玩』了牠兩個小時之後,牠還能撐著沒昏死過去,才破例帶牠回來的。

「我有說我喜歡他嗎?」

尤薔懶懶擡眸睨了她一眼,伸手取過她擱放在膝上的牛皮紙袋,徑自抽出裏頭分類整理好的資料,仔細審閱了起來。

「帶他回來,只是想好好教育他,要他懂得尊重女人。」

「啊?是嗎?我還以爲……妳對他有好感呢!」試探性地問,古純純捧著杯子輕啜,圓亮的大眼透過杯沿,悄悄的瞅著她。

她還以爲,小尤是對那個男人有一丁點兒的好感,不然,她怎麽會救他,還讓他住進她的房子裏?

「好感?」聞言,尤薔嘲弄地揚起唇,移開專注在資料上的目光,她抽空瞥了她一眼,「小古,妳不會以爲,我會對一個嚇跑我的客人、毀了我的廚房,還摔爛我幾套心愛白瓷餐具的男人有好感吧?」

她之所以到現在還沒親手捏死他,是因爲她還要留著他,用他的勞力來補償她所有的損失!

「但,依妳的個性,是不會隨便帶個人回來的,不是嗎?更何況……還是個男人?」認識她十多年,她知道依她冷淡的個性,是不會對陌生人那麽好的……

放下手裏看到一半的資料,尤薔終于肯將目光放到她的身上。

「小古,妳究竟想說什麽?」說了這麽久,她還是搞不清楚,她究竟想對她說些什麽?

「沒有,我只是覺得他是個不錯的男人。」忸怩地,她朝她露出一抹羞怯的笑容。

那個男人身上有種別人沒有的威赫氣勢,舉手投足間那種自傲的氣息,只有習慣掌握一切、控制一切的男人身上才看得到,她想,如果小尤能跟他在一起……或許也不錯。

「古純純小姐,我想,妳還是管好妳自己的事就好了吧?」尤薔冷笑一聲,哼哼提醒,「妳跟妳那位沈副總之間,似乎還沒一個結果呢!」

她先處理好她自己那一團混亂的感情,再來管她也還不遲。

聞言,古純純突地語窒,然後像顆泄了氣的皮球,垂下頭,無語。

是啊!她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了,哪還有心思去管別人的感情呢……

起居室角落裏,一只白色的圓圓小貓像是被她們談話的聲音給吵起,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懶懶地黏了過來。

「喵……」牠撒嬌的偎到古純純腳邊,有一下沒一下的摩蹭著。

古純純輕輕將牠抱起,放到自個兒膝上,輕柔撫摸著牠那身潔白的短毛。

「下個星期……好象就是尤伯父、尤伯母的忌日了……」突憶起即將到來的日子,古純純格外小心且擔憂的細聲問道。

每年的這一天,她都會獨自一個人帶著尤伯父、尤伯母最愛的鈴蘭,到他們的墓前祭拜,不願任何人跟隨她前去,就這樣消失一整天……

有時候,她不禁會擔心,小尤會不會哪天就這麽不見了?

從尤伯父、尤伯母去世之後,她似乎就一直強忍著自己的情緒,不哭,也不喜歡笑了,整個人變得冷冷的,讓人不禁爲她擔心……

尤薔背對她的身子僵了下,低斂著眸,她輕輕翻過手裏的資料,故意裝成一副沒事的模樣,沒有人能看見她低斂的眸中,那一閃而過的濃厚悲傷。

「我知道……」

「那……妳會去嗎?」像是怕觸痛她的傷口,古純純遲疑而小心的開口問道。

如果她想,她可以陪著她一起去的。

尤薔低頭沈默了好久,久到古純純幾乎以爲她不會回答她時,一聲輕淡的語句這才緩緩地由她口中輕吐而出。

「我會去……自己一個人去……」她,只想自己一個人去,一次又一次,摸觸著那片冰冷,直到她心底那對他們的想念與悲傷,獲得解脫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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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2:09
第六章

打從一下樓起,她就覺得有道銳利的視線一直緊跟著她,從廚房、客廳,直到坐在沙發上,那道視線始終緊鎖在她身上,每一秒、每一刻,都不放過!

實在很煩人啊!

秀眉緩緩皺起,放下看到一半的食譜,尤薔終于打算跟那個死盯著她看的男人說清楚了。

「你究竟要看到什麽時候?」半瞇起眼,她睨向那個坐在她對面,正假裝努力看著商業周刊的男人,冷冷問道。

從剛才到現在,他盯著她瞧足足有半個多鍾頭了,而每每在她發現他的注視,擡起頭面對他時,他又故意轉開頭去,假裝自己不是在瞧她。短短的半個小時裏,這樣的情形已經發生了十幾次,她實在沒有耐心陪他繼續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誰……誰在看妳啊!我在看雜志不行嗎?」故意哼聲撇開頭去,奧烺大力翻著擱在膝上的商業周刊,刻意制造出巨大的聲響,以掩飾自己被人拆穿的心虛。

尤薔只是彎起紅唇,嘲弄的朝他吐出一句:

「那麽,相信你雜志裏的圖片應該很精采吧?所以才會讓你將它放反,好看個清楚。」

白癡的男人、白癡的謊言!

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自個兒的謊話,奧烺簡直羞惱的想撞牆了!

Shit!怎麽不小心把雜志放反了……

俊臉倏地漲紅,他甩開雜志,惱羞成怒的瞪著她爆出粗話。

「媽的,我不是在看雜志,就是在看妳,怎樣?妳有意見嗎?」要不是下午這女人的朋友,莫名其妙的跟他說了一堆她的過去,他會一直盯著她,好奇地想窺探她是否真如那長發女子所說的,有那段悲傷的往事嗎?

媽的!他又不是閑著沒事做!

「是沒什麽意見,不過基于『被看者』的權益,我應該有權利知道,你爲什麽要一直盯著我吧?」虛假的彎起紅唇露出一抹假笑,尤薔雙手抱胸,坐在沙發裏懶懶的盯著他道。

她可沒欠他什麽東西,不需要被他用那種詭異的目光盯著瞧!

奧烺在聽見她的話後,原本想張嘴反駁,卻不知想起什麽,又抿起了唇。

「算了,沒什麽……」他隨便應了句,便起身踱到一旁,撿起剛才被他扔到地上的雜志,悶聲不吭的坐回沙發裏。

一直觀看著他怪異反應的尤薔,終于忍不住擰起眉,合上膝上的食譜,不悅地開口--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原因,可以,那麽就請你別再用『那種眼神』盯著我看,因爲那會讓我感覺很不舒服,覺得自己的隱私好象被人侵犯!」

「我用哪種眼神看妳了?!」聽見她以那種鄙夷的口吻說他,奧烺不禁也有些火了。

惱怒的,他再度摔開雜志,坐在沙發裏的高大身軀倏地站起,狠冽的眼神直瞪向她。

「就是那種眼神!」不甘示弱的,尤薔也跟著站起,嬌小的身子只到他的胸前,但渾身散發出來的危險氣勢,卻不輸給他。

那種如同針刺般的審視眼神,她在八歲時就已嘗過,衆人嫌惡、厭恨的眼神,像布滿銳刺的荊棘,狠狠的紮在她身上,疼得她難受,如今,這同樣的滋味,她不願再嘗,也不想再回憶!

終于,奧烺積壓不住心裏的郁憤,惱怒的情緒掩蓋了他的理智,下意識的,他激動的朝她吼出原因。

「媽的!女人,妳別太過分了,妳以爲我喜歡盯著妳看嗎?!要不是妳那個朋友告訴我有關妳父母的事情,妳以爲我會喜歡盯著妳看嗎?」

她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他才不屑盯著一個長得不怎麽樣,脾氣既差、又不溫柔的女人瞧咧!

「原來如此……」僵冷的,她低著頭,緩緩吐出語句,「所以你才一直盯著我瞧?」

「我……」瞥見她臉上冒出的僵意,奧烺這才恍悟自己說了什麽。

Shit!他怎麽全說出來了!他原本不是想說這些的,但……

該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奧先生,我告訴你,我不需要別人的可憐,更不需要別人無謂的同情,你可以收起你那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心,還有你的好奇,並把這一切統統留給你自己吧,我相信,你比我更需要它!」重重丟下手中食譜,尤薔冷冷撂下話後,便僵著俏臉,轉身上了樓,留下滿臉懊惱的奧烺一人。

「該死!」奧烺惱悔的一掌抹過臉龐,既煩且怒的坐回沙發裏。

他不是故意要說那些話傷她的!他只是一不小心被她激怒,所以……

但說都說了,還能怎樣?更何況,要不是她先用話激他,他會說出那麽傷人的話來嗎?

Shit!他變得不像自己了!

自從遇上她後,他的世界就被她搞亂了!每每碰上她,他就像吃了炸藥似的,脾氣變得十分暴躁。

他就快被搞瘋了!

他幹嘛爲了她的事那麽在意啊?!幹嘛爲了不小心傷了她而感到內疚?但……

該怎麽辦才好?要跟她道歉嗎?還是……

「啊--煩啊!」抓亂一頭及肩的黑發,他快被自己心裏泛起的愧疚感給淹死了!

這就是多管閑事的下場!管得越多,煩的也越多!

這全要怪她那個朋友,幹嘛沒事跟他說那麽多,害情況變成現在這樣……

啊--煩死人了!他不管了!這又不是他的錯,他想那麽多幹嘛!

他以後再也不多管別人的事了,下次,如果他再難得發好心理會別人事情的話,他就把姓改掉,不姓奧,改姓「蠢」--

陰雨,從早上開始便蒙蒙的下,安甯社區一片沈寂,只有一個人獨自站在大樓中庭,帶著濃稠的心傷,與早上前去墓園沾上的鈴蘭香氣。

其實,她一點都不堅強……

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孤單……

其實,她好想好想回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天,拉住他們的雙手,告訴他們別走……

但是,他們走了……

只剩她跟孤單作伴……

她僞裝堅強……

一切都成了透明的記憶,她再也觸摸不到。

他們的笑容、他們的溫暖,都消失不見了,只剩下濃得令人心酸的悲傷……

他們離去的那天,也是和今天一樣下著雨礙…

站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尤薔仰高了頭,伸手觸撫那冰冷的雨絲。

雨水打濕了她的衣裳,也淋濕了她的發,她兩眼迷茫,仰望著灰色的天空,任由冰冷的雨水落在她的身上,綻出破碎的水花……

有時候她真的覺得好累,好想就這樣消失不見,可是一想到那棟他們留下的房子,她就覺得好舍不得、好舍不得……

因爲那是她唯一擁有他們的地方,每個角落都殘留著他們的影子,她依稀還可以聽得到他們的談笑聲,在她腦子裏回蕩,一遍又一遍……

她真的好想、好想再見到他們,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只要一次就好,讓她可以跟他們訴說她的歉意、她的思念……

陰雨還是不斷的下,絲毫沒有停的打算,安甯社區籠罩在一片灰色的氣氛中,沈寂的令人心冷。

她還是站在雨下,仰著頭,任雨淋……

突然,一聲火爆的怒吼聲由她背後傳來,伴隨著藍色雨傘的遮掩,替她擋去了雨水。

她愣愣的回頭,看見一張擰著眉頭、滿臉火氣的男人臉龐。

「妳白癡啊!雨這麽大,妳站在這裏淋雨做什麽?!」男人張口就是一陣火大的怒吼,巨大的音量幾乎要震聾了她的耳膜。

她還是一臉茫然的看著他,無法作出反應。

一見到她那副呆滯的模樣,男人不禁更氣了,握住她瘦弱的肩胛,就是一陣猛烈的搖晃。

「女人,妳聽見我說話了沒有?!雨下這麽大,妳白癡的站在這裏做什麽?!」她耍什麽帥啊!

打從一早便沒見到她的人影,等了半天也不見她回來,害他從早上挨餓到現在,讓他不禁火氣直冒,最後,他終于受不了的出口透氣,卻該死的看到她居然呆杵在這裏淋雨?!

真是氣死他了!她在耍什麽白癡啊!她難道不知道他的身上沒錢,三餐全得靠她喂養嗎?居然放他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然後跑到這種鬼地方淋雨?!

奧烺簡直快氣瘋了!

「是你……」被猛烈的搖晃給拉回神,尤薔盯著眼前的男人,他手中的傘遮住了她,而他半個身軀幾乎全暴露在大雨中,被雨淋得濕透,而此時,他正一臉鐵青的狠狠瞪住她。

突然,她有種想笑的念頭……他看起來,好狼狽……

而那個被她在心裏評爲狼狽的男人,一點也不知道她心裏的想法,只是火大的扯開音量對著她吼。

「廢話!不是我是誰啊?妳以爲在這種鬼天氣,還會有誰有心情陪妳站在這裏說廢話?!」奧烺幾乎快被她氣爆了!

這白癡女人到底有沒有腦子啊?!這種天氣,除了他之外,還有誰會肯站在這裏聽她說廢話啊?!

「對,沒有人……是沒有人……」聞言,尤薔在唇邊扯開了一抹僵硬的笑,輕聲自嘲。

從來,她都是自己一個人,那種寂寞的滋味她早就習慣了,可是爲什麽……

她還是會有想哭的感覺?

她已經習慣了不是嗎?習慣不需要人陪的日子……

「妳在說什麽啊?」雨下得好大,他聽不太清楚她說的話,只能皺著眉,看著她臉上那呆怔的表情。

突然,她推開了他遮雨的傘,將自己暴露在滂沱大雨中,回複了她那原本冰冰冷冷的表情。

是啊!她從來就是自己一個人的,那麽,現在她也不需要有人陪在她身邊!

這算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懲罰因爲自己的關系,而害得她最愛的父母出了意外……

所以,她注定要自己一個人生活的!

頭腦昏沈的讓她幾乎站不住,但她還是強撐著身子,由濕透的牛仔褲中取出濕皺成一團的鈔票,什麽也沒說的就塞給他。

「你可以走了,這是你這些日子來的薪水,這些錢應該足夠你回去,或是找個地方通知人來接你……」

將鈔票塞入他愕然攤開的微濕掌心,無視于他臉上錯愕的神情,尤薔冷漠的轉過身,連句再見也沒說地就徑自走開。

「搞什麽啊?!」奧烺厭惡的蹙起眉,瞪著手中那團濕皺的鈔票!

她以爲她在做什麽?!施舍乞丐嗎?!當初可是她使盡卑劣手段,逼迫他留下當男傭的,怎麽?現在她一個心情不好,就想叫他走?!

真是放屁!他堂堂一個在奧氏集團裏,掌控一切、高高在上的奧氏副總裁,怎能讓人這樣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喂,妳給我站住!」越想越嘔,最後,奧烺終于忍不住追上前去,扯住她的手臂,想要跟她理論一番。

什麽叫作「你可以走了」,「這是你這些日子來的薪水」、「這些錢應該足夠你回去,或是找個地方通知人來接你」,媽的!她把他奧烺當成什麽了,路邊的野狗嗎?!

正當他扯住她,想把錢丟回給她,告訴她他不屑接受她的施舍時,那一直背對著他的女人,突然軟軟的倒下身去,正好跌入他伸出的臂彎裏……

「喂,妳……」她怎麽突然……

驚愕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奧烺便迅速的反應過來,他邊擡手輕拍她的臉頰,邊皺眉叫喚。

「喂!女人,妳怎樣了?妳別在這裏裝死,我不信這一套的,喂,女人!妳醒醒……」他一直拍打著她的臉頰,企圖將她由昏迷中叫醒。

試了好幾次,卻不見她轉醒之後,奧烺開始覺得不對勁了。

伸手探上她的額際,火燙的熱度幾乎快灼燒了他的手掌,他一嚇,迅速收回了手。

她在發燒!

鐵定是因爲一直淋雨,才變成這樣的!

媽的!這女人還真是會替他找麻煩!

居然在叫他走的時候出這種狀況!

他已經發過誓,不再多管她的閑事了,現在……

Shit!他該怎麽辦?

瞇著眼,他的視線由她蒼白的臉蛋,緩緩移到左掌心裏,濕黏成一團的鈔票。

他應該拿了錢就走人的,她的死活根本就不關他的事,是她叫他走的不是嗎?

他應該拿了這些錢,趕快聯絡耿介嶙那家夥來接他的,不是嗎?

但爲什麽,在看見她那張蒼白無生氣的臉蛋時,他卻無法狠心放下……

媽的!他一定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輕,所以才會有想當蠢人的念頭!

記得他那兩個兄弟曾經說過,蠢並不丟臉,丟臉的是那些自願當蠢人的家夥,而他,現在正往當蠢人的途中邁進……

他到底該怎樣做?要救她嗎?

緊擰著眉,奧烺無法作出決定,如果要救她,那就必須找醫生來,而他,也就沒有錢可以離開……

到底要怎麽做才好?

啊--煩死人了!

當蠢人就當蠢人吧!就當作是他欠她的吧!再拖下去,只怕她會越燒越嚴重,最後死在他懷裏。

捏緊鈔票,奧烺倏地扔開傘,將她整個人打橫抱了起來。

只有這一次,他委屈自己當個蠢人,算是他謝謝她從那條暗巷裏救了他、又收留他的恩情,下次,就算她倒在他面前咳血,他都不會再去管她的死活!

抱著她,他快步往她的居所奔去,讓大雨落在他們的背後,淹沒他們的身……

「淋雨引起的高燒,病人在這幾天裏會有忽冷忽熱的現象,我已經替她打了退燒針,這幾天要特別小心,注意她是否有轉成肺炎的迹象……」老醫生一邊冷冷說著,一邊收拾著醫藥包。

一旁的奧烺只是嗯哼了聲,算是聽見,然後倚靠在牆邊,拿著毛巾擦著他濕透的衣裳及頭發,一副沒他事的模樣。

老醫生額上的青筋抽了抽,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下說道:

「還有,病人若是清醒,可以替她補充點營養,食物建議以清淡爲主,最好是流質類的食物,例如粥、水、牛奶、清湯等,如果病人的衣服因發汗而濕了,最好立即更換,以免二度著涼……」

說著說著,老醫生的眼光又掃向靠在牆邊的奧烺,卻只換來他一聲敷衍的應和聲。

「哦。」

彎低著頭,他猛擦著自己半濕的發,討厭那種衣服及頭發濕黏在身上的感覺。

這回,老醫生青筋跟嘴角一同抽扭,提著醫藥包布滿皺紋的老手捏得死緊。

「那麽,沒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冷冷睨了奧烺一眼,老醫生跨開矮胖的腿,經過他身旁,往門口走去。

「咦?」聞言,擦著頭發的奧肢有一會兒的怔愕,在他回神後,他立即追上即將步出房門口的老醫生,伸手擋下了他。

「喂,等等,你不能走,你走了,誰來照顧她?」他指向身後那個躺在白色大床上昏睡的女子,粗聲質問著。

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在附近找到他這個年過七十,滿臉白胡子的老醫生,要是他走了,她該怎麽辦?

開玩笑,他可不懂得怎麽醫治病人咧!

「誰來照顧她?」聞言,老醫生冷冷的笑了,撥開擋在面前的手,他仰高了頭,雙眼銳利的注視著眼前這個擋路的男人,「這裏除了你之外,還有別人嗎?」

該交代的、該注意、該提醒的,他都在剛才的那些話裏全說完了,基本上,他已經完全盡到一個當醫生的責任,剩下的,就只有細心注意病況轉變,跟照顧病人的簡單工作而已,而這些,並不在他的工作範圍之內。

「什麽?我?」奧烺擰起雙眉,扭頭望向那躺在床上,正發著高燒昏睡的女人一眼,之後他重重甩掉手裏的毛巾,扯起醫生的白袍,惱火的吼了起來。

「喂,你要我啊,我又不是醫生,我怎麽可能知道要怎麽照顧她?!」

Shit!Shit!剛才要換掉她身上那套濕透的衣服,就已經夠讓他頭痛的了,現在居然還要他貼身照顧她?

媽的!他又沒讀過醫護科,他怎麽可能會這些有的沒有的!

「所以我剛才才把病人所有可能會發生的情況,全都告訴你,你沒仔細聽,那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他肯來這裏看病,他就該偷笑了!

要不是他闖進他的診所,大吼大叫的趕跑他所有的病人,還不小心的踹破了他診所的玻璃門,接著像強盜似的強架著他來這個地方,他怎樣也不可能來這裏替他看診的!

再度撥開揪著自己衣袍的手,老醫生整了整領帶,提起醫藥箱,狠狠瞪了他一眼後開口:

「醫藥費與玻璃門的費用,我會請人送帳單過來,改天記得要到我那兒去結清。」

語畢,老醫生提著醫藥箱,徑自走出房間,留下奧烺一個人咬牙切齒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

媽的!沒道德的死庸醫!居然就這樣把病人丟給他,也不管他是不是懂得如何照顧病患。

這種沒品德的死庸醫,改天他一定要到他那裏拆了他的招牌!

冷哼了聲,他撈起地上的毛巾,踱回到女子床邊的長椅坐下。

大床上,女子緊閉著雙眼,紅燙的臉蛋與急促的呼吸,說明她正處于高燒狀態。

他忍不住撇唇,伸手撈出一旁水盆裏的濕毛巾,將它擰幹、折好後,放到她熱燙的額頭上。

這是上次他受傷,她救他回來時所用的方法,他這次拿來照著做應該可以吧?反正,只要讓她退燒,管他方法對不對,有用就好!

不過還真是麻煩!早知道就不救她了!

倘若知道因爲他那莫名的不忍救了她後,會造成現在這樣的後果,他早該拿了錢就走的,管她是不是倒在雨裏,淋雨淋到死……

一想到就火大,有哪個白癡會像她一樣,在這種冷天裏跑到外面去淋雨啊?!又不是找死!

偏偏她就是白癡到無藥可救的地步,居然在那裏淋了快兩個鍾頭,還呆杵著不會找地方躲雨?!真是氣死他了!

看著床上躺著的女子,呼吸急促的吐著氣,清麗的小臉布滿高燒所引起的紅潮,他忍不住抿起唇,拿開變溫的毛巾,伸手撫上她的額頭,探探溫度。

笨蛋……

「對……不起……」突然,一聲細弱的「對不起」,由她蒼白的嘴唇吐出。

奧烺冷不防一愣,長手頓時僵停在她額前。

她醒了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喃喃的道歉聲,伴隨著困難的喘息,她不安的翻轉著,然後起身突然撲上了他。

他倏地一愣,看著那個突地撲進他懷裏,陷在昏迷中,卻顯得十分不安穩的女子。

她怎麽……

「對不起……不要留下我……拜托……」哽咽的哀求由她口中細弱的吐出。

偎靠在他懷中,她緊揪著他的衣裳不肯放,淚水由她緊閉的眼角滑落……

奧烺震住了,看著她眼角不斷流出的淚水,他頭一回感到一種類似心被戳刺的疼痛感,在他胸口泛開。

她在哭?爲什麽……

究竟是夢到了什麽,才會讓一向倔傲的她在夢裏哭泣?

她不是一向都很驕傲不服輸的嗎?爲什麽現在卻……

大掌遲疑的拾起,緩慢而猶豫的想拂開遮住她臉蛋的發絲,他懷中的女子突然痛苦的呻嚷起來--

「拜托……不要走……留下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拜托……」她哀求的語調、無助的脆弱神情和令人心碎的淚水,緊緊扯住了他!

胸口緊揪的令他難受,一股無法形容的悶窒感,突地在他胸膛裏撞擊開來,盯著那個靠偎在自個兒懷裏的女人,他無法發出聲音。

她熱燙的淚水隔著襯衫熨入他的心髒,剎那間深深震動了他!

他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變得這麽怪異?

他該推開她的啊!這個女人……是那個救了他之後,一直找機會找他麻煩的女人啊!爲什麽他卻有種想擁抱她的念頭?想一直地、緊緊地,抱著她不放?

是病了嗎?他也跟她一樣病了嗎?

她是尤薔!是那個他討厭、發誓將來回去後要好好報複她的女人啊!爲什麽他會想要撫去她臉上的淚痕,想伸手抹掉她臉上悲戚痛苦的神色?

他病了嗎?真病了嗎?

心,隱隱約約地揪疼,如同被她揪住的衣衫般,緊縮的令他難受!

「好痛……」一聲痛苦的低喊喚回了他飄遠的思緒,他茫然的低下頭,凝望著懷中的女子。

「好痛……好難受……」她申吟的痛叫著,皺著眉,她緊揪著自己心房的位置。

取來一顆方才醫生留下來的止痛藥,奧烺連忙塞入她的嘴中,並喂了她口水,好讓她咽下。

那是高燒引起的疼痛,是在發燒中可能會出現的現象,剛才醫生已經告訴過他,要他在她出現這種現象時,立則讓她服下藥。

藥效逐漸發生作用,他懷裏的女子逐漸安穩的睡去,奧烺這才放心地將她放回床上。

小心地替她蓋好棉被,他緩緩站起身,伫立在床邊,輕蹙著眉,瞅凝著她的睡顔。

或許,剛才的感覺只是錯覺吧?是因他一時的莫名不忍所引起的錯覺,所以他才會興起那種想要擁抱她的怪異念頭,所以他才會有那種想要呵護、憐惜她的奇怪念頭……

這些,全都是因爲他的一時不忍而引起的,等到明天,她清醒後,一切都會回複正常的。

是的!一定會恢複正常的!他的莫名撼動、他的莫名情緒,都只是因爲今晚她的脆弱,勾起他的同情,等到明天後,一定全都會消失不見的!

凝視著她熟睡的平和面容,他強迫自己轉開視線,落到她床櫃上的一只小小的水晶玻璃球。

他雖然拚命的說服自己,但事實他的心跳在她伸手揪住他的那一刻時,已經全然失序,有種暧昧不明的紅色情緒,在他心裏緩緩、緩緩地酦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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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2:42
第七章

睜開眼,她回到了她熟悉的世界。

彷佛作了一場好長好長的惡夢,她怎麽都找不到出口,只能在夢裏不斷兜著圈子,直到現在,她清醒了,才回到真實的世界裏頭……

靠坐在床上,尤薔目光迷蒙的環顧著四周,記憶緩緩回到那場滂沱的大雨裏。

依稀地,她記得在她昏倒前,有雙溫暖的臂膀接住了她倒落的身子,然後,是昏迷中,那人不斷的粗魯吼叫聲,在她耳邊不斷震動,卻讓她奇異的感到安心……

但,那個人是誰?那個動作帶著溫柔、但聲音卻萬分火爆粗魯的男人,是誰?

他讓她感覺好熟悉,但她卻始終無法看清他的面貌,記憶裏頭,那有著與他同樣火爆嗓音的男人,已經被她趕走了,那……又會是誰呢?

她努力的想著,卻想不出一個結果,直到樓下傳來一陣擾嚷,這才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要上去,你不能阻止我……」女孩嬌嫩的抗議嗓音,伴隨著身後幾聲附和,由門外緩緩飄了進來。

「滾!」響應的。是男人抑制不住火氣的怒吼聲,穿透門板,震進她的耳裏。

尤薔不禁有些驚愕,這個聲音……

他怎麽會在這裏呢?又怎麽會在樓下與人爭吵呢?

掀開覆在身上的薄被,她披上一件擱放在床邊的淺藍色外套,想下樓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

光裸著小腳,她撐著還有些虛弱的身體,悄悄打開了門。

房門一開,入耳的就是一陣劇烈的爭吵聲,幾乎快要掀翻了天花板。

「我們只是上去看一下嘛!」

「對嘛、對嘛,只是看一下而已礙…」幾個男女擠在樓梯口,對著那個阻擋去路的男人不滿的嚷叫著。

他憑什麽不准他們上去探望小尤姊啊?他們也是因爲關心小尤姊,所以才想來看看她好不好的啊!

說什麽他們太吵,會讓小尤姊睡不好,所以不准他們上去看她,這是什麽爛理由啊?真是有夠過分!

而男人只是瞇起黑眸,高大的身軀一動也不動地擋在樓梯上,冷冷地由薄唇吐出話來。

「快滾!」他們太吵了,他的耐心已經快用完了!

他殘狠的目光、冷酷的表情,令擠在樓梯、准備要沖上樓的那群年輕男女們忍不住一僵,打從心底泛起寒顫來。

好……好可怕的眼神啊!

正當大夥兒心裏准備打退堂鼓時,突然,有一名男生瞥見了站在樓梯口的尤薔,立即亮了眼,興奮的嚷嚷了起來。

「啊!是小尤姊!」他指著男人身後,拉著同伴一起朝她揮起手來。

「小尤姊,我們來了……」

「小尤姊,妳好不好?」

「小尤姊,妳病好了嗎?」

「小尤姊、小尤姊……」

頓時,喧鬧的叫聲在屋子裏漫開,吵的尤薔都快暈了。

她扶著樓梯把手,虛弱的朝他們扯出一抹微笑,才想踏下階梯,卻在下一秒發現,自己無力的墜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頭……

「是誰叫妳下來的?!」

惱怒的嗓音由她頭頂傳來,她愣愣的擡頭,望進了一雙阒黑不見底的深邃眼眸中。

她驚愕的看著他,張著嘴,無法作出反應。

是他!

是那個早就被她趕走、卻不知道爲什麽,此時會出現在這個地方的狂妄男人!

他不是走了嗎?怎麽還……

那個在大雨中抱著她的人是他嗎?是他伸手抱住暈倒的她,將她救了回來的嗎?

腦子裏一片混亂,尤薔只能怔怔的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而奧烺則是緊蹙著眉,盯著她幾近失神的表情,不耐地抿起唇來。

這個笨蛋!

她怎麽起來了?!他辛苦擋下這群煩人的家夥,就是不願吵醒好難才順利安睡的她,誰知,她還是被吵醒了,真是氣人!

更氣人的是,她居然還沒披件衣服就下樓來,這下,不知道她好不容易才退下的燒,是不是又燒熱起來了?!

憤恨的瞪了底下那群只懂得找人麻煩的家夥一眼,他雙手一曲,便將倒在他懷裏的她給抱了起來。

「你們看完了吧?那麽現在可以滾了!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們在樓下賴著不走,我會親自動手一個一個扔你們出去!」朝那群不請自來的家夥狠狠撂下話後,他抱著她,徑自踏上二樓,將她給抱回她的房間,絲毫不管底下傳來的不滿叫鬧聲。

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回床上,仔細替她蓋好棉被後,奧烺坐到床邊,皺著眉,伸手撫摸上她的額頭。

「還好,沒再燒起來了,不過還有些發熱,這幾天妳最好還是待在家裏面,別出去亂走……」要是再吹到風,他怕她會再發起高燒來。

寬大掌心傳來的是令人覺得舒暖的溫度,尤薔怔怔的凝視著離她好近的男人,心底倏地泛起一種酸酸澀澀的感覺。

她遲緩地開口,問出糾纏在腦海中的疑問:

「是你救我回來的?」那天,抱著她的那雙臂膀,是他的嗎?

聞言,奧烺收回手的動作頓了下。

「嗯。」他沒有看她,只是由抿起的薄唇發出一聲悶哼,算是回答了她的問題。

「爲什麽?」尤薔茫然地看著他替她拉高棉被的動作,不解的開口追問。

他不是應該離開了嗎?他不是一向很討厭她的,她以爲他會在拿到錢之後,立刻頭也不回地走掉的,爲什麽他卻……

她……一直對他不是很好的……

「我的身體裏沒有冷血的因子,如果妳真的不想讓我救的話,就麻煩妳走遠點,別在我還沒離開的時候,倒在我面前!」斜眼冷睨了她一眼,奧烺站起身,踱到茶幾旁倒了杯水。

不肯坦白自己其實是因爲莫名的不忍而出手救她,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他會因爲這種莫名的不忍,而答應留下來……

或許是因爲她那蒼白、虛弱的模樣,褪去了平時驕傲神情的她,格外令人覺得脆弱……

捧著水走回她身邊,他伸手將由保溫瓶倒出的溫水粗魯地遞向她,「喝水!」

接過杯子,尤薔只是捧握著杯子,卻沒有喝水的動作。

「幹嘛不喝啊?醫生說妳要多喝水才會快點好。」皺著眉,奧烺看著她只握著杯子卻不喝水的怪異行爲,忍不住開口催促。

瞧她嘴唇幹燥的都出現裂痕了,還不趕快喝些水補充一下水分。這幾天,她光是昏睡,根本沒什麽機會喝水,偶爾,只有他扶著她,硬是強灌她醫生所開的電解質水,才梢稍解緩她因缺水而嘴唇幹燥的狀態。

「我不渴……」聞言,她緩緩搖了搖頭,感覺自己唇瓣雖然幹燥,但喉嚨卻一點也沒幹澀的疼痛感。

或許是昏睡太久了,現在她只想靠坐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並理清自己紛亂的思緒。

原來……那個在她昏迷時救了她的人,真的是他礙…

「就算不渴也得喝!」強硬的,奧烺坐到床邊,瞇起黑眸盯著她,「妳以爲燒退了後,就不會再燒起來嗎?別傻了!」

這幾天,她反複的高燒就快搞瘋了他,要不是那個死老頭再三保證這是正常現象,他差點就想去拆了他的招牌!

「但是……」她真的一點也不渴礙…

男人俊酷的臉龐沈下,帶著不滿的嚴厲表情,冷峻的直逼向她。

「少廢話,我叫妳喝就喝!」哪來那麽多理由!

他要人做的事,從來不允許別人拒絕!

彎了下唇,尤薔幾乎無法抗拒他的霸道,在他銳利的注視下,她拿起杯子,輕輕湊到唇邊啜了口。

這種被人關心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了,現在竟覺得有點陌生……

她微微笑了,略仰高頭,讓溫熱的開水滑過她的喉嚨,流入她的體內,帶來一陣熱氣,暖紅了她蒼白的面容。

奧烺滿意的看著她稍稍恢複紅潤的臉色,忍不住伸出手,撫去她落到頰旁的發絲。

這才是原來的她!記得她昏迷的那幾天,她臉上那蒼白的神色弄得他很不舒服,胸口老是覺得有什麽東西壓住似的,呼吸不順!

現在總算是恢複正常了!

尤薔微愕的擡起頭,望著那個伸手溫柔撫摸她發的男人。

「你……」她想問,他爲什麽伸手摸她的發?

像是察覺到自己不合宜的動作,奧烺突然僵住了。

他怎麽……

如同被電到似的,他快速收回了手,慌亂且心虛的爲自己的行爲找了個借口。

「妳的頭發太亂了!」故意嫌惡似地以食指挑亂她柔軟的發,他避開她的目光,粗啞著嗓子對著她吼道:「如果好點的話就去洗個澡,妳渾身臭死了!」

匆匆站起身,他拿走她手裏的水杯,轉過高大的身軀,不讓她看見他臉上那幾近狼狽的神情。

「沒事的話我先下去了,等會兒我再幫妳送吃的上來。」說完,他急忙往門口的方向踱去,想要立即逃離這個氣氛暧昧的空間。

怎麽會摸她的發呢?怎麽會突然伸手觸撫她的發呢?

像是再自然不過的習慣,在她低頭喝水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就想撫開那遮住她面容的發絲……

但,該死!這是不對的啊!

原以爲,他的奇異情緒是因爲她的病所引起的,應該會隨著她的逐漸康複而恢複正常,沒想到,情況不但沒變好,似乎還更嚴重了!

Shit!他究竟是怎麽了啊?居然會想要碰她?!

正當他拉開房門,准備踏出房間時,身後的尤薔蓦然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

奧烺僵住身軀,握著門把,一動也沒動。

「還有事嗎?」他啞著嗓子僵硬的開口,生怕自己異樣的情緒會隨著聲音而流泄出來。

「不,沒事,我只是想,我應該跟你說聲謝謝……」靠坐在床上,尤薔凝視著他高大的背影,緩緩彎起蒼白的唇,輕道。

背對著她的奧烺只是僵硬的點了下頭,簡單地應了聲後,便端著水杯離開,留下靠坐在床上的尤薔,和窗外吹進、頑皮撩起白色紗簾的微風……

掀開被子,尤薔緩緩移動自己的身子下了床,來到房間裏的小沙發坐下。

沙發上,擱著件男人寬大的深褐色外套,外套上還殘留著男人身上獨特的氣味。

彷佛可以看見男人高大的身軀,硬擠在這小小沙發上睡覺的模樣,她微微地一笑,拎著外套,手指輕柔地撫觸過上面的布料。

粗犷的甕皮質地,就像那人一樣,張狂得令人忍不住皺起眉來,不過,當反複的撫摸後,會發現其實它又帶著不可思議的柔軟,讓人覺得奇異的安心……

或許,小古說對了,他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方才他伸手撫摸她頭發的那一刻,她竟誤以爲他想要俯身吻她,一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微微失笑。

怎麽會這樣以爲呢?其實,他只是單純的要幫她整理一下頭發罷了,並沒有其它的想法啊!但不可否認的,她卻因爲他突來的觸撫,而悸動了。

心跳像是脫了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兩拍,那雙深邃阒黑的眼眸,像是有魔力般,緊緊鎖住了她,剎那間,她幾乎以爲自己會沈陷其中!

真是奇怪的感覺啊!

她竟然……會對他産生這種奇怪的感覺?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對她,也有那麽一點影響力了呢?

不過,待在他身邊的感覺,真的很令人安心啊!

撫著男人粗質的亮皮外套,尤薔淡淡地笑了。

這是第一次,她從惡夢中醒來時,感覺不那麽害怕,那種濃厚的孤寂感,在他待在她身邊時,竟奇異的沒有湧上她,僅有他溫暖獨特的氣息,緊緊環繞著她。

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放松,可以放下一切,安心感覺自己的存在。

心裏……平靜得教她訝異!

也許,她並不像自己想象中那麽討厭他也說不定,卸下狂妄驕傲的他,其實是很不錯的人……

紅唇,緩緩揚起一抹柔美的微笑,輕撫著手裏的亮皮外套,那粗糙的質感還是硬得叫人忍不住皺眉,但她卻沒有將手由它上頭移開。

很不錯的一個……男人礙…

她輕撫著外套,一遍又一遍,心底,彷佛被種莫名的東西悄悄填補,弄得她一身溫暖……

窗外的微風還是繼續在吹,白色紗簾在房間裏飄啊飄,難得的,她閉上眼,靠躺在沙發上,嗅聞起窗外青草的味道……

「先把煮熟的米加水,在爐上以小火炖煮,再把泡過水的幹貝,加入粥中熬煮,最後放人鹽巴調味即可……」捧著由櫃裏翻出的食譜,奧烺一邊念著,一邊拿著大勺匙在鍋裏攪拌著。

幹貝已泡過水,切碎加入,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海鮮香氣,隨著爐上的小火,滾冒著小小的氣泡。

腳邊一只圓呼呼的白色小貓,不時以身體來回摩蹭著他,偶爾,還聽見牠仰著頭,撒嬌似的朝他喵叫。

「喵……」

張著圓滾滾的大眼,牠渴求似的盯著流理台上,那盤烤得香酥可口的小魚幹,喵叫的聲音,因男人的不理不睬而有逐漸加大的趨勢。

「煩啊!」一腳抖開以爪子揪扯住他褲管的白色小貓,奧烺厭煩的抓了把剛烤出爐的小魚幹,隨手往小貓的方向扔去。

「有東西吃就給我滾旁邊點,少在這裏礙事!」

從早上到現在,這只貓就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直黏在他身邊不放,他走到哪兒,牠就像跟屁蟲似的跟到哪兒。

像現在,他忙著替牠生病的主人煮東西吃,牠居然還不時抓扯著他的褲管,在他腳邊玩,惹得他快受不了,想將牠丟到垃圾桶裏去!

真是蠢到沒法子救的笨貓!

奧烺瞪著眼,伸長右腳抖甩著那只已有東西吃,卻還死抓著他褲管不放的小笨貓,氣得恨不得將牠拿來做「宮保貓豆!

洗完了澡,換上一套幹淨的長袖睡衣下樓來的尤薔,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一名高大的男人,正惡狠狠的瞪著她那只圓滾滾的可愛小貓,企圖將牠由他的腳上給甩下來,而那只小貓則是趴扯在男人的褲管,開心的喵叫著。

她忍不住輕笑出聲,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生氣又狼狽的模樣,一時間,她只顧著看他們對峙的模樣,忘了自己下樓來的目的。

聽到突然出現的輕笑聲,奧烺立即轉過頭,望向聲音的來源,看見她穿著單薄的衣物站在樓梯口,他忍不住皺起眉來。

「妳怎麽下來了?」不是說他弄好東西後,會替她送上去的嗎?

她人才剛清醒,不好好在樓上待著休息,下來做什麽?!萬一又不小心發燒了,那該怎麽辦?!

該死!她的頭發居然沒擦幹,她是還想再生病嗎?!真是氣死人了!

盯著她半濕的發,奧烺突然有種想拿毛巾替她擦幹頭發的念頭。

而尤薔只是淡淡的笑著,她一面走向他,一面開口向他解釋。

「我已經好多了。」洗過澡後,她覺得自己精神好了許多,至少,腦袋不再昏昏沈沈的令人覺得難受,所以才想下樓來走定。

一整天悶在樓上,感覺不會比生病時來的舒服的!

她蹲下身,對著那只抓扯著他褲管不放的小貓輕聲召喚,「小喵,來。」

小貓發現許久不見的女主人,一雙大眼閃得晶亮,放開了奧烺的褲管,興匆匆的奔向尤薔。

「喵……」高興的躍上她的膝頭,牠撒嬌的對著尤薔直蹭。

好幾天沒見到牠心愛的主人,害牠只能跟那個高高壯壯的凶男人玩,好無聊呢!

抱起圓滾滾的小白貓,尤薔輕撫著牠柔軟的短毛,輕緩地步到他身旁。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看他一個人在廚房裏忙得滿頭大汗,她沒有忘記上回他進廚房後所制造出來的成果有多可怕。

「不用了!」奧烺只是一手將她推到角落邊,不肯讓她靠近爐子,「我自己來就行了,妳只要待在旁邊看就好了!」

她病都還沒好,來廚房裏湊什麽熱鬧?

如果她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又不小心燒了她的廚房,那她大可放心,在這之前,他已經先問過那個叫什麽P的女生,要怎麽使用瓦斯爐了!

這回他不會再像上次一樣,把她的廚房給燒了的!

聞言,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知道他心裏頭在想些什麽,她搖著頭開口解釋:「我只是想幫忙……」

要一個從來不進廚房的男人做這些事情,他一定是很不習慣的,所以,她才想看看是不是有什麽她可以幫得上忙……

誰知,奧烺聽了不但不領情,反而扔下手裏攪拌的湯匙,攬起濃眉,轉過身對著她,劈頭就是一陣怒吼:

「如果妳真想幫忙,那麽就給我該死的離廚房遠一點,然後去把妳那頭該死的濕發給我擦幹!」

那頭礙眼的濕發在他眼前不斷晃著,刺眼得令他覺得心煩,忍不住有種想抓住她肩膀,狠狠搖醒她的念頭。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病才剛好,身體還虛弱得經不起風吹啊?!居然還頂著這麽一頭濕發就下樓來晃,她是嫌活得太長了是不是?!

「我剛才在樓上已經吹過了……」對于他凶惡的口氣,尤薔不以爲意,微微一笑,她柔聲開口回答。

剛才在樓上,她已經將頭發吹得半幹了,剩下的,只是發尾幾撮未幹的頭發,這應該不算是他口中所說的「濕發」吧?

爲小貓倒了盤牛奶,她蹲下身,將牛奶放到地板上。

一見到牛奶的小貓,不再留戀女主人溫暖的懷抱,自行跳下地板,來到盤子面前舔吮香甜的牛奶。

「吹過就不能再吹嗎?吹風機用電也用不了多少,妳沒必要那麽省!」瞧她發尾還不斷滴著水,這叫作「有吹過」嗎?!騙鬼也不是這種騙法!

火大的,他脫下身上套著的襯衫,想也想地就扔到她身上,口氣凶惡的朝她命令道:

「把頭發擦幹!」他就是討厭看見她生病時半死不活的模樣!

握住男人扔來的寬大襯衫,尤薔有些怔住了。

他……拿他的襯衫,讓她擦頭發?

爲什麽?

其實,他大可趕她上樓吹頭發,或是去浴室拿毛巾來給她擦頭發的,爲什麽他……

「妳在發什麽呆?!還不趕快擦頭發!」

見她一臉茫然的伫立在原地,奧烺就有說不出的火氣,索性搶過她拿在手裏,卻遲遲不肯動作的襯衫,一把扯過她,他粗魯的拭上她的發。

媽的!

低咒一聲,他瞪視著站在他面前,一臉茫然的嬌小女人,說不出來的抑郁情緒在他胸口流竄。

他到底在幹什麽啊?!替她擔心那麽多、煩惱那麽多,也不曉得人家到底在乎不在乎?說到底,從頭到尾就只有他一個人在爲她心煩!

自從遇上她之後,他整個人就變得不對勁極了,一點也不像從前的他!

他到底是中了什麽邪了?!怎麽會爲了一個女人,將自己搞得心煩意亂?!

煩啊!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想待在她身邊,照顧這個表面堅強,實際上卻比玻璃還脆弱的女人!

一定是瘋了!他一定是瘋了才會有這種想法!

擦拭的動作越來越粗魯,奧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困埋在襯衫裏,尤薔一動也不動的任由他用頗大的力道擦拭著她的發,莫名的,她只覺眼眶一陣濕熱:心底有種暖暖的東西突地湧上她,烘得她一身溫熱……

喃喃的,她只能低著頭由唇間吐出一句話來--

「好痛……」

「什麽?」聞言,奧烺停止了替她拭發的動作,皺著眉,他盯著眼』叫那個低著頭,看不清楚面容的嬌小女人,有瞬間的疑惑。

她剛說了什麽?他聽不清楚!

「你擦得我的頭好痛……」

他粗魯的拭發動作,扯得她的頭發好痛,但不知道爲什麽,她卻覺得莫名的感動,好象……一直藏躲于角落的自己,終于被人發現……

他讓她……感受到被人關心的滋味……還有,感覺不再孤獨……

緩緩擡起頭,她噙著一抹好美、好美的微笑,漆黑的眸瞳裏,閃動著晶亮的淚光,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誘人不已。

剎那間,奧烺被蠱惑了,那雙噙著淚光的動人黑眸,漾著他的倒影,仿佛在召喚著他似的,他忍不住伸出手,撫上她白皙的臉頰。

柔嫩的雪頰還帶著病愈的蒼白,沖動的,他做了一件連他也無法相信的事……

他吻了她!

當著正不斷滾冒著熱粥的鍋子前,他無法克制的俯身吻住了她!

強硬的薄唇一觸及她,隨即碰撞出火熱的高溫,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他將她攬入懷裏,轉眼間,他已用最激狂的方式,火熱的覆上了她的唇……

腦子裏一片混亂,他無法思考,在瞧見她那雙噙淚的笑眸時,他就失去了控制,滿腦子浮現的,只有吻她這個念頭!

而尤薔則是微詫的睜大眼,沒多久,就緩緩閉上眼,沈醉在他火熱的吻……

順從的仰高了頭,她讓唇上傳來的火熱氣息逐漸熨熱了她。什麽也不想,只感覺他溫暖的懷抱和氣味,在她的四周圍繞。

好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在喝完牛奶的小貓開始覺得無聊,發出撒嬌的叫聲,奧烺整個人在瞬間震醒!

匆匆伸手推開她,他兩眼跳動著紅色的火焰,粗重的喘息彌漫在小小廚房中,他不敢置信的瞪視著她。

他做了什麽?!

他……吻了她!

「該死!」低咒了聲,奧烺背過身去,忿忿的動手耙過一頭淩亂的黑發,忍不住在心裏咒罵起自己。

怎麽會吻她?!還分辨不出心底那種令他既煩又擾的情緒爲何,怎麽會在瞧見她那雙清澈的眼眸時,就克制不住地吻了她?!

該死!該死!該死!

他到底在搞什麽啊?!

一旁,將他懊惱、後悔表情看在眼裏的尤薔,只覺得心頭莫名一痛。

她知道他現在心裏在想什麽,一定是對于吻她的事情感到後悔,更正確來說,他根本認爲這件事是不該發生的……

因爲她與他,充其量只是雇主與男傭的關系罷了,時間到了,他就會離開,而她則是留在這棟充滿著她所有回憶的房子裏,繼續一個人生活……

唇邊的笑漸漸消失,她開始縮回殼裏,回複她原本冷漠的僞裝,只有這樣,她才會不受傷,她才可以假裝自己不在乎……

「妳……」轉過身,奧烺才想開口想跟她解釋剛才發生的事情,卻在轉身之際,瞥見她臉上冷漠的表情時,冷不防僵祝

她……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還沒來及得開口,女子冰冷的語調已由她唇邊吐出,如同初遇時的冷淡。

她此時的表情令他覺得陌生,一種……令人很不舒服的陌生!

「我會忘記剛才所發生的事情,將一切當成是個不小心發生的錯誤,你不用在意,更不需要懊惱,因爲一切都只是不小心,對吧?」

她的話完全說出他心裏所想的,但不知道爲什麽,當他親耳聽見她說出口時,他就是該死的覺得不舒服,一種像是被人排斥在外的厭惡感,如潮水般迅速地湧上他,沖漲得他彷佛要溺斃了!

蹙緊著眉,奧烺深吸了口氣,想平複胸口傳來的那股異樣郁氣,卻不知爲什麽,胸口越逼越緊,開始泛起他從未感受過的澀痛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很困難地,他才能由唇邊硬擠出這句話來。

不可否認,當他吻了她後,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的確是後悔,但這後悔情緒,卻在接下來的幾秒鍾裏,消失不見,剩下的,是一片混亂。

爲什麽會吻她?爲什麽他會想吻她?他不斷地問著自己,卻找不出一個答案,就連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心裏那混亂的思緒。

該死!他究竟是怎麽了!

「不管是什麽,我都還是謝謝你,畢竟,如果沒有你,或許我還是躺在那場大雨中,直到病死都沒人發現……」無視于他臉上那難看的表情,尤薔淡淡的說著,緩緩向他鞠了個躬。

輕聲喚來小貓,她抱起牠,黑眸緩慢擡起,對上他的。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從現在起,我應該可以不用麻煩你了。」意思是,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不再需要他的幫忙了。

「妳……」蹙著眉,奧烺還想再開口解釋些什麽。

伸出手,他想拉住她,卻在她一個生疏的點頭下,僵停住了動作。

眼睜睜的看著她轉身走出廚房,步上二樓,他只覺得自己胸口那股抑郁的情緒,繃到最高點……

「該死!」轉過身,他重重搥了流理台一拳,巨大的力道震得桌上的食譜及碗盤都跳了下。

他兩眼冒著憤怒的火光,渾身上下籠罩在一種強烈的怒氣中。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但當他看見她離去睜,臉上那種像面對陌生人般的冷漠表情時,他就是不高興到極點!

怎麽會變成這樣?情況怎麽會變成這樣呢?他根本就不想傷害她,但最後他還是讓她誤會了。

如果早知道情況會變成這樣,他就應該早點跟她解釋清楚,不該讓她誤以爲,對于吻她的這件事,他其實是後悔的……

懊惱的耙過一頭黑發,他瞪著爐子上那鍋炖煮過頭,已逐漸散發出焦味的白粥,惱怒的抿緊薄唇。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無論是粥還是解釋,現在大概她都不會想要了吧?

將燒焦的白粥倒到流理台裏,第一次,奧烺有種想要狠狠痛扁自己一頓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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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3:08
第八章

從那天起,他們就陷入了冷戰。

早上,她做了早餐,將早餐放在桌上後,她卻不見人影。

中午,她做了午餐,只是餐桌上,她卻選擇沈默,一句話都不肯說。

晚上,只剩晚餐默默的放在餐桌上,而她,不知所蹤……

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星期,每天,他就只能跟那隻貪吃的小白貓四目相對。

真是他媽的該死蠢女人!

早餐店裡,人聲鼎沸,工讀生忙著跑內跑外,忙碌的送著客人點的餐點。

突地,角落裡折著袋子的奧烺,憤怒得捏爆了手裡的袋子,製造出一道巨大驚爆聲,嚇得不少客人驚叫出聲。

無視於眾人驚嚇的表情,他甩掉手裡捏爆的塑料袋,銳利的眼眸緩緩瞇起,逕自沈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

那個女人究竟把他當成什麼了?

透明人嗎?!

這一個多星期,他拚命的想找機會跟她解釋,而她卻一直想盡辦法躲著他,就算見到了面,她連句話也不肯與他說,對待他的方式,比剛認識的陌生人還不如!

這算什麼!故意當作他不存在嗎?

就算是法官要判人死刑,也得先讓人把話說清楚吧?

而她,卻什麼話也不說,完全回覆到初認識時,那般冷漠的態度。

實在教人感覺很不舒服!

就像現在,在這不過十坪左右的早餐店裡,她還是裝作沒見到他,一個人默默的站在櫃檯後,調著那該死的鬆餅麵糊!

越想越是火大,手裡摺疊的塑料袋又一個不小心捏爆在他手上,奧烺鐵青著臉,再度將爆成無用破袋的塑料袋甩到地上。

媽的!她到底要他怎麼做啊?不但不聽解釋,就連他幾次低聲下氣的拐彎示好,她都視而不見。

她究竟還想要他怎麼樣?跪下來求她原諒嗎?

真是Shit極了!

隨手在桌上抓了個塑料袋,奧烺粗暴的將它折成四方形,與桌上其它折好的袋子扔在一起,胸口裡那股煩鬱的悶氣,從那一天開始,就悶的令他難受。

他搞不懂,她到底要與他冷戰到什麼時候?更弄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因為她這樣的態度而覺得難受不已,但他知道的是,他非常、非常的不喜歡兩人之間現在的狀況!

奧烺專注於自己煩亂的思緒當中,絲毫沒有發現身後那掛著金魚風鈴的店門正被人緩緩推開,走進了一名皮膚黝黑、長相老實的男人。

「請問……」男人抱著一大束豔紅的玫瑰,遲疑的在奧烺背後伸手,似乎正猶豫著自己到底該不該叫喚這個背對著他,這個粗魯地摺疊著袋子的高大男人。

但還沒來得及讓他考慮,一直背對著他的奧烺,已經聽見了他進門的聲音,轉過頭,火氣十足的對著來人吼道:

「做什麼?」

鬼鬼祟祟的躲在他後面,他想幹嘛?討打嗎?

他的心情不好,沒事最好少來惹他!

被奧烺凶狠的目光及口氣給駭到,抱著花束的男人狠狠退了步,驚懼的瞠大眼。

「對……對不起,能不能請你幫我叫尤小姐出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盯著奧烺道。

他不是故意吵他的,也不是故意站在他背後鬼鬼祟祟的,他只是有些事想找尤小姐罷了……

「尤、孝姐?」

一聽到男人要找的是尤薔,奧烺忍不住瞇了起眼,再度轉回頭,他仔細審視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卻有張老實過了頭的男人臉龐,認出那是她時常去採購的蔬果店的老闆。

好像是姓方吧?

「你找她做什麼?」是的,沒錯!這傢夥姓方,記得第一次陪同她去採購時,這傢夥就老是跟在她身邊打轉……

他來找她做什麼?!

越看越不爽眼前這個抱著花的男人,奧烺一臉防備的瞪著那個在聽了他問話後,突然臉紅的男人,沒有忘記這個男人對她有意思!

而方老闆則是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吞吞吐吐的開口:

「其實……呵,也沒有什麼事啦!我……只是有些話要跟她說……」

「既然沒事,那就不必說了!她很忙,沒空理你!」沒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奧烺倏地站起高大的身軀,一掌推開早餐店的大門,朝他丟了個狠冽的眼神,凶狠的道:「還不快走!」

他就是不爽看見他來到她的地方、就是不爽看到他和她談天說話、就是不爽讓他見到她,怎樣?

還有他手中的那束花,讓他看了只覺得礙眼的想丟到地上踏!

不懂自己現在心裡那股又酸又護的感覺是什麼,那種濃烈的酸意在他胸口裡翻滾,他想趕人的念頭不禁越來越深!

「我……」方老闆只能愕然的看著自己在他的推擠下,一步一步被人送出早餐店門。

「方老闆?」突然,一聲輕柔的女音由他們身後傳來,及時阻止了他被人趕走的命運。

繫著橘紅色的頭巾,尤薔由角落送餐的客人桌邊,發現了他們一推一阻的身影,有禮的朝客人一點頭後,她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你來找我嗎?」是跟他訂的蔬果出了什麼問題嗎?還是貨運趕不及由花蓮送來她要的芋薯……

「我……我有話跟妳說!」見機不可失,這回,方老闆顧不得奧烺狠冽的目光,連忙放聲朝她叫道。

他……他不想連話都沒說,就被人莫名趕出去啊!

看著他驚慌的表情,尤薔不禁微微一笑,露出奧烺許久不曾見到的動人微笑來。

「好,我們到那裡談。」她往裡頭一桌空桌指去,率先轉身往店內步去,從頭到尾都未曾正視過奧烺一眼。

這讓奧烺胸口勉強才壓下的酸意又冒了出來。

為什麼她能用笑臉面對那個該死姓方的傢夥,就是不肯對他笑一下?

看著方老闆在她的帶領下走到角落裡那桌去,他的心就是一陣莫名的不爽。

那個該死姓方的傢夥,幹嘛笑得那麼開心?他以為他這樣,他就拿他沒辦法了嗎?

不管怎麼樣,他一定會把他跟他那束礙眼的花給趕出去!

眼角往右方瞥過,一名男工讀生吹著口哨,端著兩杯剛煮好的熱奶茶,緩緩走過奧烺身邊,他微一瞇眼,伸手搶走男工讀生手上正準備端給客人的奶茶,逕自往他們落坐的位置前進。

「喂!喂!」無辜的工讀生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奶茶被人奪走,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端著盛著兩杯熱飲的盤子,奧烺一臉難看的走向他們,在方老闆還沒開口說話時,將兩杯奶茶重重的放到桌上,毫不留情的濺了他一身。

「熱奶茶!」他冷笑的對著方老闆道,還不忘在他因被燙著而跳起身時,好心的提醒他一句,「抱歉,忘了告訴你,這飲料很燙,『請』慢用!」

他這樣的舉動,使得尤薔擡頭瞪了他一眼,不過也只是一眼,接下來,只見她取出紙巾,起身遞給正不斷努力拍拭著衣服上茶漬的方老闆。

「用這個擦吧。」她完全無視於奧烺的存在,逕自對著正慌亂無措的方老闆淺淺一笑。

「哦……哦,謝謝……」正當方老闆紅著臉,伸手想要接過她遞來的紙巾時,一陣旋風掃來,他手裡的紙巾已消失無蹤。

「不需要吧?弄濕的地方自己會幹。」奧烺將紙巾捏在手裡,瞇眼轉頭

瞪向那個一臉錯愕的男人,「你說是吧?方、老、板。」

聞言,方老闆只是尷尬的哈哈笑了幾聲,拍淨自己衣服上的水漬後,再度坐回座位。

正當他以為奧烺在送完飲料後,會馬上離去時,奧烺突然勾起唇角冷笑,拉開他們之間的一張座椅,也沒問過他們的意見,逕自大大方方的坐下。

「有什麼事情說吧?我跟尤小姐會一同聽你說的。」故意裝出親切的口吻,他惡意的揚起微笑。

「這……」方老闆突然愣住了。

他……他是來告白的啊!他待在這裡,要他怎麼跟她開口呢?

似乎看出了他臉上的為難,尤薔抿抿紅唇,這才轉頭對著那個不請自來,打亂他們談話的男人開口。

「你沒有事要做了嗎?」這是這一個多星期以來,她對他所說的第一句話,不過話裡的意思卻是要趕他離開。

一想到這兒,奧烺的心情不禁更加冷沈了些。

他刻意對她揚起一抹誘人的微笑,微瞇的黑眸裡卻是不見半點笑意。

「我想,方老闆要說的話應該不會太久,所以我可以等聽完他的話後,再去做那些工作。」他就是不想讓他們兩人獨處,怎樣?

她以為這個姓方的傢夥想跟她說什麼?!

拿著束俗到要死的玫瑰花,跑到她的店裡要求跟她單獨談話,想也知道他想幹什麼!

這個對她沒安好心眼的傢夥,他偏不讓他如意!怎樣?

「我們想兩個人單獨說話。」意思是,她不希望他的存在,打擾到他們兩人的對話,尤薔姣美的臉蛋上是一片淡漠。

奧烺深吸了口氣,感覺胸瞠裡那股好不容易才稍微止住的火氣又在躁動。

「我的存在不會妨礙你們的對話。」

他握緊拳頭,拚命告訴自己別因她的話而動氣,她只是還在生他的氣罷了,所以才會用那樣的態度對他。但她接下來的一句話,令他再也無法忍受。

「基本上,我希望你立刻離開。」她的話,就像根銳利的刺,狠狠刺進他的胸膛,呼吸像被什麼哽住,鬱痛難忍!

終於,他發火了!

「妳究竟要我怎麼樣?」揚在唇邊的淺笑無聲息的斂去,奧烺俊美的臉龐緩緩布上陰沈。

「妳究竟想要找怎麼做,才肯原諒我?!」

他受夠了!這些日子以來,她的冷漠、她的視而不見,他完完全全的受夠了!

他承認,會那樣傷她是他的錯,但他也盡他所能的想要彌補她、討好她,他不懂,她究竟還要他怎麼做?!

她一定……要用那種令人厭惡的冷漠態度對他嗎?!

尤薔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的、默默的坐在她的位置裡,低斂著眼,一句話也沒說。

「我要妳說話!」見她始終沒有回答他,奧烺忍不住憤怒的重重撾了桌面一下。

怒火在他體內狂燒,他幾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心底那高昂的憤怒。

他要她親口告訴他,她究竟想要他怎麼做!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奧烺以為她不會回答他的問題時,一直沈默不語的尤薔,終於有了反摩。

慢慢地,她擡頭正視著他,緊抿的紅唇,輕柔卻冷淡的開了口:

「我並沒有要你怎麼做……」她是這樣對著他說的,「我也不想要你怎麼樣,我只是希望你能離我遠一點,不要打擾我的世界、不要打擾我的生活……我只想要自己一個人……」

從來,她就只有自己一個人,她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生活,也習慣了怎麼獨自面對寂寞,她不需要他,更不需要他偶爾可憐的施捨,她可以自己過的很好,過的……比所有人都好!

因為,沒有誰能永遠陪著誰的,也沒有誰能永遠待在一個人身邊的,這點,她比誰都還要清楚,她比誰……都體驗的深刻!

「原來……這就是妳心裡所想的?這就是妳想說的?」嘲諷的勾起薄唇,奧烺冷冷的盯著她道:「妳希望我能立刻離開這裡?」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存在會讓她這麼的討厭,也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原來是種「打擾」?!

原來,他對她,竟造成了這麼大的困擾!

低著頭,尤薔一句話也不願說,只是任由沈默在兩人之間逐漸蔓延……

然而,正當他們僵持在這種陰冷的沈默中,突然,早餐店的大門被人推開,一群由一個矮胖禿頭老人領頭的黑西裝高大男人們衝了進來,在客人的驚呼聲中,伸長脖子,焦急慌張的似乎在找尋著什麼。

而當矮胖禿頭老人瞥見坐在角落裡的奧烺時,他興奮極了。

眼一亮,他短手一揮,一群身穿黑西裝、打領帶的男人們,紛紛衝向奧烺的位置。

「副總裁!」宛如殺豬似的難聽叫聲,驚喜的在奧烺身後響起,「我總算找到你了!」

彎著腰,矮胖老人搓著手,流著冷汗,小心翼翼的對著奧烺道:

「是我們粗心大意,是我們愚蠢白癡,所以沒在機場接到副總裁,你不知道當我們知道你不見了時,我們的心裡有多著急,派出了公司裡所有守衛組人員,大街小巷的到處尋找你呢!而總裁大人和行政副總裁知道你不見的消息,也派了耿律師來到台灣,現在他正在分公司裡等你呢!」

要不是守衛組的人員意外的在一家小診所打聽到他的消息,恐怕他們到現在還找不到他呢!

要知道,他失蹤的這一個多月以來,他們幾乎快被身在美國的總裁大人給削死了,要是再找不到他,只怕他們一群人,都得集體到淡水河去自殺了!

「副總裁,請你快跟我們回去吧!兩位奧先生正在公司裡等著你的消息,還有耿律師,也等著要見你呢!」

似乎沒瞧見奧烺臉上陰冷的表情,矮胖禿頭老人還在一旁逕自說個不停,早餐店裡,所有的人都安靜的看著他們,似乎正等著奧烺的回答。

而奧烺只是一動也不動的坐在原位。

他緊緊盯著尤薔,絲毫不管身後的老人如何焦急的叫喊,一心一意等待著她回答。

「怎麼不說話?我在問妳,妳就這麼希望我能立刻離開這裡?」離開她的身邊,永遠別再打擾她?奧烺抱著胸冷笑著,執意要聽見她的答案。

「副總裁……」矮胖老人慌亂的叫喚聲,只換來奧烺冷冷的一眼。

「滾開!」他吵死了!

尤薔感覺扶著杯緣的手指在顫抖,她縮回了手,將它藏到桌下,仰起頭,她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側過臉望著他。

「你的家人派人來接你了!」他應該……要離開了。

冷淡的口吻、冷漠的表情,將奧烺胸口裡那股幾乎要爆炸的憤怒,逼到最高點!

他倏地站起身,座椅因這突然的動作而向後傾倒,發出巨大的聲響。

一時間,早餐店裡寂靜無聲,所有人都默默的看著這一幕,不敢發出聲音。

「很好!這就是妳的答案……」沒想到,她居然可以說的那麼簡單、輕鬆,彷彿他什麼都不是,這些日子以來,他的低聲下氣,他的拐彎示好,簡直就像個傻瓜!

他終於明白了!

「真是謝謝尤小姐了,妳這段日子的照顧,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妳的『希望』……我也一定會努力達成!」冷冷的,他由彎起的薄唇吐出這些話來。

從今以後,他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也不會再打擾她!

因為這是她的希望,不是嗎?

最後看了她一眼,奧烺冷著臉,率先轉身走開。

「走!」

他冷喚了聲,身後那群身穿黑西裝的男人們,立即跟在他的身後離開,包括方才那名領頭說話的矮胖老人,也在對她尷尬的微微點頭後,一同離開了她的早餐店。

客人逐漸恢復了談話,工讀生也由呆愣中回神,開始為客人們送著餐點,而一旁始終觀看著事情發展的方老闆,在脫下頭上戴著的棒球帽後,憂心的朝她緩緩開口:

「這樣好嗎?其實妳並不是真的想趕他走吧?」他甚至看出,在她看似平靜無波的眼裡,有著說不出的哀傷。

她對他……並不是沒有感情的……

「不管如何,一切都已經結束了……」他回到他的世界,她繼續過她的生活,恢復到只有她獨自一個人的世界……

輕撫著已失去溫度的杯子,尤薔這樣告訴自己。

這樣做是最好的,這樣做,她才可以不再受傷、她才可以假裝自己還是堅強的。

但為什麼當他轉身走開時,她的心會那麼痛……

那麼的……令她想掉淚……

一種說不出的酸楚緩緩泛上她的心房,在她有著淺淺裂痕的心口,開始,無聲的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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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0 18:24:43
第九章

「滾!全給我滾出去!一群沒用的死老頭,只會混吃等死,占著位置死領錢,全給我滾去太平洋死一死!」

一聲巨大怒吼聲由雕刻華麗的朱紅色雙門中傳出,伴隨著幾個拄著拐杖的老人慌亂的步伐,和老人們身後幾名抱著資料的助理,一同被人轟出這位于三十二層奧氏集團分部的頂樓辦公室中。

而耿介嶙只是輕笑,看著辦公室中那如同狂獅般,暴躁的摔著公文的高大男人,忍不住開口嘲弄道:

「大概是我太久沒見你了吧,我怎麽覺得你的脾氣好象在這短短一個多月裏,又向上升了幾級?」火爆的程度足以媲美見人就吼的噴火龍!

「給我閉上你的嘴!」辦公桌後的男人--奧烺,只是陰沈的掃了他一眼,將手裏文件隨便往桌上一摔,轉過身,就徑自坐入辦公桌後的黑色真皮座椅。

翻開桌上擺滿的文件,他冷著臉開口問道:

「你來這裏做什麽?」記得還有好幾件有關産權轉移問題的案子,正等著他去處理,他這個時候跑來他這裏,不會只是單純的來關心他的脾氣問題吧!

而對于他冷酷的態度,耿介嶙只是不以爲意的聳了聳肩,晃甩著手上的活頁夾,他大步的跨進這在近日來,已被人視爲「危險禁區」的頂樓辦公室中。

「別這麽容易發火嘛!我只是來看看你怎麽了啊!」

沒有經過男人的同意,他徑自來到豪華辦公室中,那用來待客的白色真皮沙發旁坐下,懶懶的開口:

「自從你由那家小早餐店回來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見人就咬,現在整個公司裏,幾乎都沒有人敢接近你呢!」

就只剩下他這個認識他許多年的好友兼律師,還願意容忍他如狂獅般的火爆脾氣接近他呢!

「你以爲我會在乎他們的想法嗎?那群混吃等死的家夥,沒讓我一個個的由這三十二樓丟下去,就該偷笑了,我爲什麽還要擔心自己的態度是不是會嚇壞他們?」

帳目上的一堆赤字,已經足以讓他將他們一個個吊起來,丟到海裏去了,他們該慶幸的是,他還沒動了砍人的念頭,否則,他們的下場絕不會只是讓他轟出辦公室而已!

陰沈著臉,奧烺緩緩瞇起黑眸,辦公桌上那閃爍的計算機螢慕,將他的臉襯照的忽明忽暗。

他握起拳頭,薄唇揚起一抹殘冷的微笑。

「是不需要在乎他們的想法,不過,身爲朋友的我,應該有關心你脾氣爲何突然變得這麽暴躁的權利吧?畢竟,我可是與你相交十多年的好友呢!」

推了推金邊眼鏡,耿介嶙的眸子迅速閃過一絲精光,薄唇噙著的淺笑,溫和得可以。

「聽高經理說,那天接你回來時,你似乎正與救了你的早餐店老板娘吵架?」

這個消息太過稀奇,他本來以爲,他這輩子不會與任何一個女人有交集呢!

「這不關你的事!」聽見他提起那個將他趕離她世界的女人,奧烺就忍不住沈下了臉。

但腦子卻不由自主的浮現那名該死女人的影像,勉強才平複下來的激動心情,又重新在胸口點燃火苗。

憶起那天她對他說的那句「離開」,他就忍不住想要發火!

她要他離開!她要他別打擾她!這些話由她口中說出,竟刺耳得可以,而他,居然也會被她說的那些話所刺傷……

怎麽也沒想到,原來他的關心、他難得的好心,全被人當成了麻煩!

在她眼裏,他只是個打擾到她生活的過路人,一個她從路邊救回家的陌生人!

一想到,他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不該管她的!不該理她的!但偏偏,他就是該死的放不下她;偏偏,他就是該死的想待在她身邊。

回來後的這幾天,他滿腦子想的也都是她!

一旁的耿介嶙在發現他忽明忽暗的表情時,突然輕輕笑了。

「怎麽會不關我的事?她可是第一個能讓你纡尊降貴留在那間早餐店裏工作的女人呢!」

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他還很難相信、接受呢!一向狂妄驕傲的奧氏集團接班人,居然肯放下高傲的身段,當起那個嬌小女人的男傭,這叫他怎能不好奇?

「你究竟想說什麽?」冷冷的,奧烺瞇起眼,陰郁的俊臉布滿冷冽,銳利的視線直射向眼前那坐在沙發裏,正享受著桌上茶點的男人。

廢話一堆,他到底想跟他說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好奇,爲什麽有人會肯爲了這樣一個長相既不怎麽樣,個性又倔強驕傲的女人,舍棄回來的大好機會,甘願留在她店裏當男傭呢?」微笑越揚越高,盯著那辦公桌後渾身散發危險氣息的男人,耿介嶙緩緩彈彈手指上的一張照片。

當他知道他是爲了這樣一個女子而放棄回來的機會時,他心裏訝異極了,還以爲他是絕不會爲任何一個女人動心的,沒想到,這個如狂獅般的火爆男人,也在愛情面前,俯首稱臣了啊!

「不准在我面前批評她!」聽見他用那種鄙夷、不屑的口吻談起她時,奧烺心裏就莫名的湧起一股強烈的激憤。

他蓦地拍桌站起,不願聽見旁人在他面前談論她的是非。

沒有人比他清楚,她的驕傲與倔強,全是爲了保護自己,事實上,她比誰都脆弱,容易受傷!

「不准?啧啧!好奇怪的字眼啊!如果你不說,我還以爲你是因爲喜歡人家,所以才不准我批評她呢!」

挑高著眉,耿介嶙邊搖頭,邊發出啧聲,「還是……這只是你因爲感謝她的收留與照顧,所以才勉強做做樣子,在嘴巴上講幾句不准,來報答她啊?」

刻意曲解他的意思,他企圖激惱那個看不清自己心意的傲慢男人,正視他對對方的感情。

果然,在他說完不過幾秒的時間後,那名站在辦公桌後的男人,已倏地沖到他面前,揪起他的衣領,狠狠朝他吼道:

「放你媽的狗屁!我才不是因爲感謝,所以不准你說她,我是因爲……因爲……」蓦地語窒,奧烺緊皺著眉,說不出理由。

「因爲什麽啊?」被揪住衣領的耿介嶙,一臉嬉笑的斜睇著他,對于自己有可能面臨挨揍的命運,相當不以爲意。

拍拍揪住自己衣領的大掌,他推了推的眼鏡,然後噙著微笑開口:「我看,還是讓我來幫你說吧!因爲你喜歡上她,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上她,所以才不准我說她的壞話,對吧?」

一針見血!他狠狠踏上他不願面對的事實,踩的他胸口一陣悶痛,粗喘著氣,他用力推開了他。

是的,他喜歡她!在他心裏老早就已經有了答案,他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

在她第一次對著他笑的時候、在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時,他就已經喜歡上她了!只是他不願承認,一向狂妄自傲的他,會臣服在她的腳下!

然而,當她拒絕他進入她的生活時,當她不願他再打擾她的世界時,他就像被憤怒蒙蔽似的,拚命告訴自己,那只是他的錯覺,事實上,他一點都不在乎她!他一點都不想念她!

但只有他自己最曉得,其實他在乎得要死,他想念得發狂!

在回來的這段日子裏,每天,他都希望她會出現在他面前,她的影子無時無刻不在他面前出現,不間斷的思念,已經快要逼瘋了他!

但她卻說不需要他!她說,她不要他再打擾她……

彷若心被揪扯般,隱隱作痛著,奧烺粗喘著氣,郁憤的神色染上他的眼,灰闇了他的眸。

「承認吧,你喜歡她,對吧?」整理好被揪亂的衣領,耿介嶙了然的走近他,動手輕拍他繃緊的肩背。

早就看出他近日來的火爆、失常,全是爲了那個嬌小的早餐店老板娘,才故意用這種辦法激出他的真心。

「那又怎樣,她……說她不需要我,她要我別打擾她……」奧烺由幹澀的喉間吐出這句,沒有忘記當他聽見她說這些話時,心裏有多受傷。

她冷淡的口吻和表情,讓他幾乎以爲,自己是一個她不在乎的陌生人!

「如果不需要你,如果要你別打擾她,爲什麽她的店在你離開後,就再也不營業了?每天晚上,她店裏的鐵門爲什麽不到最後一刻,就不關上?」

將派人觀察所拍的照片,全數交到他手裏,耿介嶙看著他微愕的神情,忍不住搖頭。

如果不喜歡他,那個女人會這樣做嗎?默默的開著鐵門,等著他回去?

「你自己決定吧!決定你是不是要回去找她,不過,我告訴你,錯過這次機會,你也許就沒有下次了。」因爲聽說她已經准備離開,要到紐西蘭定居了。

他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耿介嶙便擺擺手離開,留下奧烺獨自一個人,呆怔的凝視著手裏的照片……

清晨四點,天才蒙蒙亮,身穿駝色皮衣的高大男人,由屋外的排水管一步一步往上爬,來到二樓的小陽台前。

他撇唇,輕松的撐手翻過欄杆,在平安落地後,無聲的來到那扇半開敞的落地窗前。

大掌輕輕推開,高大的身軀潛入那間布滿他熟悉的女性香味的房間。

房間裏,有張白色的柔軟大床,薄被中縮躲著的小小人影,在睡夢中,因窗外吹進的寒風而忍不住微微顫抖。

皺著眉,男人闇黑的眼眸裏映著那嬌小的身影,走近床邊,他無聲的坐在床沿,溫熱的大掌輕柔的撫上她微涼的粉頰,驅走她的寒冷。

還是那樣不愛惜自己!

脫下身上的皮衣外套,男人跟著躺上那張大床,伸手由身後將她攬進懷裏,胸膛裏那一直有著缺塊的角落,終于被填滿。

滿足的揚起薄唇,男人忍不住用下颚摩蹭著女人的發,卻不小心驚醒了她。

「誰?!」感覺有人突然由身後抱住她,尤薔幾乎是立即驚醒。

她急轉過頭,想看清楚究竟是誰闖進她的房子,又趁她在熟睡時抱著她。

然而,在她轉頭瞧清來人的模樣時,她怔住了!

男人熟悉的酷俊面容上,有著種不贊同的表情,而抱住她的大掌並未因她驚嚇的掙紮而放開。

「除了我,還會有誰?!妳以爲我會讓那個姓方的家夥,抱著妳不放嗎?!」他要是敢這麽做,他就親手扭斷他的手,打爛他的臉,讓他以後再也沒法子出去見人!

「你怎麽……」見到他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尤薔不禁愣住了。

他爲什麽會出現在這裏?爲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她身邊?

她以爲……在她那樣對他之後,他不可能再回來的……

「我有話想跟妳說……」撇著唇,奧烺將她擡起的小臉,壓回自己的胸膛裏,讓她重新躺回他的懷裏,聆聽著他別扭的告白,「我很想妳!」

他似告白的輕語,讓尤薔平靜的心忍不住跳動了下。

「回去的這段日子,我每天都在想妳,我的腦子裏,除了妳之外,根本沒有其它的東西,甚至連我睡覺時,也會不由自主的想到妳!」抿著唇,他將下颚輕靠在她的發頂上,閉起眼,貪婪的深吸了口氣她發問的香味。

「這幾天,我的脾氣變得很暴躁,我對每一個接近我的人吼,每當他們靠近我時,我就會忍不住的趕走他們,終于,我受不了,所以我來找妳,因爲我有件事要告訴妳!」

他深吸了口氣,緊閉起眼,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出來:

「我認輸了!尤薔,我喜歡妳!我承認,我不能沒有妳,我就是該死的想待在妳身邊,就算妳討厭我,想象上次一樣趕我走,我還是該死的想要留在妳身邊!」他不要再離開她了!

他的話,讓尤薔瞬間紅了眼,仿佛觸動了什麽,她的眼在發酸,濕氣在眼眶裏不斷蔓延。

咬著唇,她努力讓自己維持鎮定。

「或許妳不相信,就連我也不相信,我怎麽會喜歡上那個老愛僞裝堅強的女人,但莫名的,我就是喜歡上妳了!」

緊擁住她,他緩緩閉上眼,在她耳邊恨恨的低吼道:「我甚至決定,就算妳還是討厭我、不需要我、要趕我走,我還是要賴在妳身邊,因爲我知道,其實妳並不是不在乎我,否則妳就不會每天開著鐵門直到深夜,只爲了等我,是吧?」

她的心裏一定也有著他的存在,一定也像他一樣,對他有著感覺的……

一直沈默傾聽著他傾訴的尤薔,終于靠在他懷裏,濕著眼開了口:

「其實,我一直都睡不著……」她的聲音很細小,輕偎在他的懷裏,他幾乎聽不清楚她說的話,「從你離開後,我就一直睡不著……」

她喃喃念著:「我很害怕,因爲從來沒有人肯留在我的身邊陪我,每當越習慣你的存在,我就越害怕會失去,那種失去的痛苦,在我小時候,就已經深刻的體驗過。心被撕裂的疼痛,我比誰都還要懂得,所以我不想再嘗、所以我裝作不在乎……」眼淚潰堤,無法抑制的哀傷,開始找到缺口流泄……

「其實,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我很害怕孤單,但是當你只有自己一個人時,你就必須習慣那種孤單,努力的告訴自己沒事,可是心裏的恐懼卻在深夜時會悄悄占領你,你會開始害怕愛上一個人,你會開始害怕習慣一個人的存在,只因爲你怕哪一天,他又會與之前的那些人一樣,消失不見……」

淚水,滑落她的雙頰,那是她隱藏在心底說不出的擔憂,原以爲一輩子不會對人傾訴,沒想到她也會有說出口的一天。

「我也許永遠不會說愛你,這樣你也不在乎嗎?」在她傷口未平複之前,她不會對任何一個人付出她全部的心,這樣他也要嗎?

皺起眉,奧烺略爲推開她,瞪著她。

「永遠不說愛我?女人,妳以爲我的耐心有多強?最多給妳一年的時間,一年後,我要聽妳親口告訴我,妳很愛我、妳喜歡我喜歡得要死!」他才懶得理她那該死的害不害怕咧!

被他那種霸道狂妄的口吻給逗笑,尤薔忍不住含淚輕笑出聲。

他還是一樣狂妄得叫人討厭!不過……卻讓她感覺好溫馨呢!

好象有種玩躲貓貓終于被人找到的感覺,一直躲在角落的自己,等待了這麽長的時間,終于,被人給找著了!

他溫暖的大手握住她的,她彷佛得到解脫,再也不需要害怕那在深夜會悄悄來襲的惡夢!

她仰頭,主動吻上他,甜蜜的唇瓣帶著笑,柔柔的貼靠上他。

他低吼一聲,有些粗魯的握住她的臂膀,推開她。

「別引誘我!」他不想現在要了她!他要等到一年後,聽見她說愛他的時候,再在他的房子裏、他的房間裏,ji qing纏綿的要了她!

輕輕笑著,尤薔仰高頭,溫柔的凝望著他。

「我想引誘你……只有這樣,你才會屬于我,不會離開我……」她說不出愛,但她願意付出她的身,成爲他的女人……

「該死!」低吼一聲,他粗魯的撲上她。

褪去了自己的駝色外套,他再也抵抗不了她的誘惑,火熱的反吻上她,讓彼此陷入她那張雪白的大床裏……

火熱的唇舌猛烈攻占著她的城池,一吋一吋地、一點一點地,盡情的放縱自己吻去她嬌軟的嘤咛,恣意的品嘗她的甜美。

將她壓進柔軟的床鋪中,奧烺大手不安分的在她身上遊移……

「吻我……」環抱著他的項頸,尤薔對他淺笑道。

「等會兒,如果妳後悔的話,我不會管妳的……」粗糙的大手解開她的睡衣前襟,奧烺大膽的探撫著她雪白柔滑的肌膚。

警告似乎不被她放在眼裏,她主動吻上他的唇,又換來他一聲粗重的喘息。

快速的褪去彼此的衣物,他低頭親吻著她雪白的項頸,緩緩順沿而下,吻上她粉色的蓓蕾。

她熱烈的喘息著,淡淡的粉紅色,逐漸染上她的身。

「礙…」弓起身子,她忍不住申吟出聲。

在神志陷入情欲之間,她感覺他緩緩推開她的腿,在她還來不及反應時,他已挺起腰,緩緩進入她!

被撕裂的疼痛令她忍不住皺起眉來,但接下來的,是他所帶來的激狂快感,迅速湧上她的身心。

「礙…」攀著他,她隨著他狂野的抽送,而呻喊出聲。

奧烺擁起她,讓她貼上他的胸膛,讓她能聽見他爲她ji qing跳動的心。

「我在妳身邊……」緊抱著她,他低喃地說著,沒有瞧見她在聽見他說出這句話時,眼裏閃爍的淚光。

安心的偎入他懷裏,尤薔噙著淚笑了。

也許不用一年的時間啊!

她可以很快、很快就跟他說--

她愛他……

窗外,天已經亮了,黑暗過去,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燦爛的光明……

有他的幸福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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