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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紫琳]親愛的別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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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20:38:47
第九章

丁钰芬尚在睡夢中,被一道輕柔的吻喚醒,早已熟悉他的味道,她閉著眼熱情的回應,

「钰芬……」範郢崴輕喚她的名。「該……起床了……」低喘著氣,他費勁全力才能自她唇瓣離開。

「這麽早?」看看鬧鍾才九點半呢。

「我昨夜擬好論文大綱,今天要找教授談論一些細節問題,所以待會就要出門了。」他不舍地離開床,自衣櫃中拿出衣物,准備去浴室更衣,即使已很親密,他仍不願大刺刺地在她面前暴露身體。

這是尊重,也是羞澀。

「好,掰掰。」她愛困地又合上眼,嬌柔的模樣讓他彎了唇角笑著。

「你喔,都這麽晚起的嗎?」

「哪有,平日上班時都要很早起,現在好不容易可以跷班,怎麽可以不利用機會補充睡眠?」她依然合著眼,咕哝著。

「上班?你不是學生了?」他有些訝異。

「早就不是了。」她眨了眨眼,淺笑地望著他,「等你回來,我再好好的跟你說吧!」這幾日以來,他們總是聊自己喜歡的東西,聊一些不涉及個人的話題,他遲遲不問她,她也就閉口不提自己。

「看來,我好像有很多不了解你的地方。」他坐回床上,輕輕撫開她黏在頰側的發絲。

「才怪。」她否定了他的說法。他了解她,了解她的個性,了解她的爲人,了解她的本質,只是不了解她從事的工作,不了解她的年齡,不了解她的學曆等等罷了。

「好,等我回來再慢慢說吧。」憐愛地再吻她一記,他才起身到浴室去。

他們才相識一周,過去來不及參與的卻有二十多年,看來,等他回來,他們有很多東西要聊呢!心情愉悅的範郢崴踱進浴室裏,忍不住哼著歌曲著衣。等他換好衣服回房,發現她也起床了,

「不是還想再睡?」他問。

「不睡了,我想送你出門。」俏立于他眼前,丁钰芬綻開一抹開心的笑。

「真難得。」他輕捏她鼻頭。

她握住他的手,與他一同走至大門,忍不住叮咛著,「早點回來。」

「我會的。」突地有些不想放開她的手,他加重力道握住她,心裏有著感動。多像是老婆送丈夫出門的景象啊!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吻,笑著揮手道:「掰掰。」

「嗯。」眷戀地望著她,直到合上門再也看不見,菹郢崴才帶著一抹笑,步伐輕快的下樓去。

背靠在門上,丁钰芬滿是幸福的喜悅,她也想到方才的景況,他們多像一對恩愛的小夫妻哪!

他們會有那麽一天吧?能夠牽著彼此的手,堅定的走向未來的人生。

帶著甜笑,她走回房裏,

………………

傍晚,範郢崴開心地返回住處,一打開房門,便大聲說道:「我回來了。」

但等待他的是一室寂靜。

「钰芬?」房內沒人,他有些心驚地奔向浴室。

沒人!

整間屋子裏,都沒有丁钰芬的蹤影,他的心直往下墜,不祥的預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跌坐床頭,他安慰著自己,「她也許只是去買個東西。」

突地,他沖至衣櫃前,想找出她與他初識時所穿的衣物,只要衣服還在,他才會真的安心。

「沒有,」他失神地喃喃念著,「什麽都沒有。」踉跄地往後退,再度跌坐床頭,心情沮喪。

出門前,她還開心地送他到門口,她烙在他唇上的吻,此刻依然火熱地在他心頭,但她人呢?她不是會不告而別的人,爲什麽會走?

他瘋狂的起身環視屋內,一切一如往常,好像她從來不曾出現過。眼角瞥見整齊折疊在一旁的衣物,那是他的衣服,是她穿的。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傻傻地盯著衣服,他只覺心房空了,眼眶有點刺痛,卻掉不出淚,人海茫茫,他怎麽找回她?

他只知道她叫丁钰芬。電話?住址?生日?他全都一無所知。

活了二十七年,範郢崴首次體會何謂絕望。他,失去她了!找不回來了!除非她自己來找他。

可她既然要走,又何必回頭找他?

抓起她曾穿過的衣物,熨貼在胸前,將頭深深埋入,感受她殘留其上的淡淡馨香。那是她的味道。

隨後,他發現衣物裏有紙張被揉皺所發出的聲音,他抖著手扯開衣物,裏面掉出一張紙片,

他攤開紙,上頭有著娟秀字迹。

郢崴:

你很難過嗎?對于我的不告而別。

若等你回來,我肯定走不開,只好選擇這樣的方式離開你。

你,有多在乎我呢?在我們的未來充滿阻礙的現在,你,有多愛我呢?

我並沒有離去,在我心底,你依然是我最愛的男人。只是,你了解我

嗎?

明日起,我將回到過往的生活,如果你還願意,請到這個地方找我,我

會用嶄新的自己來面對你。

愛你的钰芬

信末,是一處地址,沒有電話,只有一個他陌生的地址,而那個地址是在公司行號林立的台北東區。她在那裏上班嗎?

到底發生什麽事?竟讓她不告而別。範郢崴沖出門,騎上機車往紙上的地址飙去。

這一生,他沒飙過車,唯獨這一次,爲了他所愛的女人破例。

…………

嘈雜的聲音吵醒了昏睡中的丁钰芬,揉了揉眼,看看時間。嚇!晚上八點半了!

在房內聽到外面傳來熟悉的嗓音,丁钰芬輕輕扭開門把,才跨出門便對上好友葉素茵震驚的眸。

「钰芬!钰芬,你回來了!钰芬!」葉素茵飛奔到她面前,緊緊地摟住她,「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擔心你啊!」

「我沒事,只是心情不好,去流浪了。」看著葉素茵,丁钰芬感動地笑出了淚,擡手替葉素茵拭淚,嘴上還罵著,「瞧你,這麽沒用!這樣就哭了?」

葉素茵也替丁钰芬抹去淚水,還嘴道:「你還敢說我!你掉的淚比我多呢!」

丁钰芬破涕爲笑。「我們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葉素茵嬌嗔地瞪她一眼,「你這禮拜到底去了哪裏?我找不到你好擔心!」

「也沒去哪裏,只是四處走走。」丁钰芬輕描淡寫地說著。

「以後不許你這樣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頭多危險,竟然還長達一個禮拜!你知不知道一秒間就可以出事?更何況是一星期!」葉素茵的擔心全在一連串的嘀咕中表露無遺。

這句話敲中丁钰芬心坎,她垂下頭,黯然道:「的確,一星期可以發生很多事,甚至是可以改變一生的大事。」

她若有所思的話語,讓葉素茵詫異地挑眉。

「钰芬,你發生什麽事了嗎?」她擔心受怕的。

「慢慢再告訴你吧。來日方長,不是嗎?」略帶憂傷地笑了笑,丁钰芬不打算把自己的事太快說出來,畢竟才一個星期,未來還是未知數。未來?會有未來嗎?她忍不住苦笑。每當想起範郢崴的母親,她便覺得沮喪,繼而湧上一股勇氣,這樣矛盾的心情不斷在心裏反覆煎熬,讓她不得不歎氣。

「好吧。等一切事情都搞定,你可得從實招來喔。」葉素茵見好友沒事,心也定了,開心地笑著。

「那當然。」

回到房裏後,丁钰芬坐在熟悉的床上,想起送範郢崴出門後,所接到的那通電話。她早已知道是他母親打來的了,她也是爲了改變他母親的印象才鼓起勇氣接聽電話的,可沒想到……

「又是你。你還沒走?」話筒裏傳來範胡秀蓮哭了幾天,已有些變啞的嗓音,然而氣勢卻未因此而稍減,

「伯母。」丁钰芬知道她還在生氣,方才凝聚的勇氣又消失了。

「不要叫我伯母。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你根本配不上我兒子,我早已替他挑了幾位好女孩,准備讓他們見面,我相信郢崴隨便挑一個都比你強。」範胡秀蓮激動地吼著,覺得喉嚨不適,端起身邊的茶杯飲了一大口。

「伯母,我們……」

「我不管你們怎樣,總之我不會讓郢崴被你這個狐狸精迷住的!他就是太單純太沒經驗才會被你給騙了。我告訴你,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我不相信郢崴會要你而不要我這個媽!」範胡秀蓮不留情地開罵。

丁钰芬拿著話筒,呆愣地聽著。

「我再警告你一次,你最好趕快離開郢崴,像你這樣隨便的女人,要什麽男人沒有?爲什麽要來纏住我們郢崴?」

「伯母,我對他是認真的!」丁钰芬終于搶得空隙喊了出來。

「認真?用說的誰不會?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了,否則你休想進範家大門!」丟出了最狠毒的話,範胡秀蓮冷嗤一聲,「你別想再挂我電話!哼!」不等丁钰芬回應,啪地摔上電話。

直到現在,耳際依然傳來嗡嗡的聲音,丁钰芬揉揉膝蓋,只因在那當時,她虛脫地跪倒在地,撞傷了。然而疼痛她已毫無知覺,整個人陷入與他母親的對話裏。

我相信郢崴隨便挑一個都比你強……

他就是太單純太沒經驗才會被你給騙了……

我就不相信郢崴會要你而不要我這個媽……

除非我死了,你休想進範家大門……

這些話語紮得她心痛。她捂住耳朵,以爲能擋住那些刻薄的語句,孰料聲音卻不斷在她腦海裏回響。

「不!」她幾乎尖叫出聲,想用高亢的尖叫壓過那些傷人的話,但她叫不出來,喉嚨像是啞了般,只能低低地啜泣,

爲什麽……爲什麽在終于有人願意愛她的時候,發生這樣的事……

爲什麽……

一顆,兩顆、三顆,成串的淚珠狂泄而出……

心痛的感覺讓她幾乎沒了呼吸,只能揪著心,哀哀地落淚。

她,是不是太天真了?以爲自己真會擁有幸福……

奢求的幸福……

爲此,她懦弱地逃離範郢崴的住處,卻又舍不得他,才會留下她的消息。而現在,她已經無法判斷這樣的舉動到底是對或錯了--

……………………

看著熟悉的台北街道,丁钰芬站在公車裏發愣。

一早醒來,穿上久違的套裝與高跟鞋,心便一直不安穩,她並非擔心今日可能面臨解雇,因爲她就是來辦離職手續的。

她想起自己留下的字條。他……應該會看到吧?

她將字條夾在衣物間,現在她後悔了,她該放在顯眼的地方才是,若他直接將衣物收進衣櫃裏,那……

下意識地皺起眉,她開始懊惱了。

公車到站,她心不在焉地往公司走去。一想到他可能沒看到那張紙條,是不是誤以爲她不告而別?她扁起唇,沮喪地發現她根本不知他住處的電話號碼。

去找他吧!如果他沒來找她。

好!就這麽辦,如果他真的沒來找她,她就去找他!但,要等他幾天呢?她又開始皺眉思索了。

不知不覺走到公司大門,才一擡頭便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

時間彷佛凍結在這一瞬間,丁钰芬以爲是幻覺,是她太過思念他,才會眼花地看見他嗎?她又眨了眨眼,發現不是錯覺,他,範郢崴,筆直地站在前方,定定地注視著她。

「郢……郢崴……」顫抖地喚著他的名,她不敢相信他一大清早就來到公司大門。

他……他看到那張紙條,也來了。她覺得鼻子好酸,狂烈的情感徹底焚去理智。他……真的來了!沒有因爲他母親的反對,而順水推舟地在她離去後選擇遺忘。

他,真的來了!

不顧腳下的高跟鞋,她喜悅的朝他奔去。

範郢崴張開手臂,環住她嬌小的身軀,像要將她揉進體內似的抱緊她。他終于等到她了,她沒騙他!這一夜的守候,很值得。

埋進她頸間,他心裏的激動不遜于她。他昨天趕來這裏,問過裏面的員工可有丁钰芬這個人,對方回答有,只是一個禮拜沒來上班了。然後,他安心地在門口等,直到天黑月升仍不回去。

回去又如何?沒有她的夜晚他如何安睡?不知不覺,他孤坐在川流不息的大道邊,看著塞車的擁擠,看著半夜偶爾飛快駛過的車輛,想著她,想著這一周以來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

然後,他看見她了,遠遠的,他就認出了她。

她穿著合身的米白色套裝,高雅又有自信,若非她低頭沈思,仰首闊步的她肯定會吸引所有男性的目光。這樣的她,是他陌生的,但,他好驚喜!這樣的她,讓他再也移不開視線。

「你……你真的來了。」在他懷裏,她哽咽道。

「是,我來了。」深深地吸了口氣,擡起她的頭,望進她眼裏,堅定地回答,

「來多久了?」丁钰芬瞧見他下颚的胡碴,有點意外地問。

「二十個小時吧!」他笑出一口白牙。

「二十個小時?」她驚呼,「你昨天都在這裏?」

「我一看到字條就來了,只想等到你。」替她將因小跑步而略顯淩亂的發勾回她耳後,看見她耳垂上小巧玲珑的耳飾,忍不住在上面揉了揉。「這耳環很漂亮,很適合你。」初識時,她耳上戴的可是超大又紅豔的耳環,坦白說,他很不喜歡。

見他輕描淡寫地說著,丁钰芬忍不住又環抱住他,「你真是笨蛋!爲什麽不回家睡覺!」責備的聲音在他胸懷引起回音,聽來像是不舍的呢喃。

「不想回家。」他簡短地說著,不想多做解釋。

「你這人實在是……」嗔瞪著他,想說的話說不出口,她只覺喉頭一緊,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欸,你……」抹去她的淚,俯身在她耳畔咕哝道:「若非在大馬路邊,我會想吻去你的淚,所以,別再哭了。」話一出口,他自己都有些赧然。

愣愣地消化他所說的,她綻出一抹帶淚的笑,「都已經這樣抱住我了,還怕丟臉?還會不好意思嗎?」不由分說的,她仰頭吻上他的唇,不在乎周遭的眼光。

範郢崴沒料到她會突地吻上他,以前看到情人在路邊擁吻,只覺有傷大雅、敗壞風俗。如今,心愛的人兒在懷,他頓時忘了過去深植心中的道德禮教,狂野地回應她的吻。

他……真的真的好想她。

微喘著氣結束這記長吻,丁钰芬粉頰嫣紅,眼波含情地凝睇著他,用手刮了刮右頰,「羞羞羞!」本以爲他會推拒的,誰知這男人悶騷,竟火熱地回應她。

「你今天味道不一樣。」他的指撫上被他吻去不少口紅的唇,意猶未荊

「因爲上班嘛。」她笑著回答。

範郢崴這才點頭,「今天的你,和過去我所認識的你大不相同。」

「喜歡這個驚喜嗎?」她懂他的意思。

「嗯。」只要是她,他都喜歡,喜歡任何風貌的她。

「你先回去睡個覺吧!」她推著他,瞧他兩眼帶著血絲,不睡怎成?

「我等你下班。」

「下班還要好久,你先回去睡個覺,若你願意,五點半再來接我。雖然我打算辭職,但恐怕還是得交接。」她笑了,顯得耀眼。

範郢崴癡了,他的女人不但自信且漂亮,他可得重新認識她了。這樣的她,絕不像他過去所認定的那樣隨便輕福也許他被她騙了,但不急,他有耐心慢慢去探索這個讓他魂萦夢牽的女人。

「那我五點半來接你。」他承諾。

「好。」她朝他揮揮手,往前走了幾步,再回頭,發現他仍在原地,忍不住嘟囔著,「快回去啊!」

「你快進去吧!上班要遲到了。」他笑著說。

丁钰芬一看手表,糟糕!不過,她又笑了笑,「反正要離職了,遲到一會兒無所謂。」語畢,她撲進他懷裏,緊緊一擁,才戀戀不舍地松開手。「我去上班了……」朝他嫣然一笑,利落地回身往大樓走去,不一會兒,窈窕身影便消失。

範郢崴目送著她,直到再也看不見爲止。

他仰頭看著台北的天空,忍不住笑了,雖然一夜無眠,但他仍帶著輕快的腳步走向機車,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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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鳳凰花開的六月。

偌大的校園裏滿是人群,只見身著學士服、碩士服、博士服的學生身旁圍繞著親人,有的聊天、有的拍照,不同的人群所散發出的訊息都是一樣的--快樂。

丁钰芬身著淺藍白條紋的無袖上衣,及膝上十公分的白色窄裙,手捧一大束純白的玫瑰與另一束較小的花束,踩著自信愉悅的腳步走往微生物研究所。她將已留長些許的頭發往上盤起,露出完美的頸部線條。

周圍的人全向她行注目禮,若不小心眼光對上他人,她會抿著唇淺淺一彎,得體又含蓄地回應他人贊賞的眼光。

今天,是範郢崴畢業的日子。

她很開心,雖然這一陣子以來,他母親依然反對兩人交往,但郢崴的堅持,讓他母親放棄了安排相親。

她沒再見過他母親,這三、四個月來,發生了一些事。先是她辭去了工作,但曠職一周並不是主因,而是她對舊有的工作感到疲累,于是決定辭去公關的工作,轉任某公司總經理的秘書。

她去應徵秘書的事,郢崴還頗不高興,他深怕老板賞識她的才幹與美貌,納她爲「小妾」。但事後他知道多慮了,因爲她可以自己處理得很好,根本毋需他費心。

有時,職場上的她比他成熟多了,她看得出他原本認定的放縱、不端莊的女孩,一轉而成本來的面目,他是很驚喜但也多了些許恐慌,

他沒自己賺過一毛錢,相較之下,總覺得自己軟弱了些,變得……配不上她了。但這些患得患失的心態,他從沒說出口,只是溫柔的給予她更多的愛,而這彷佛在告訴她,他退伍後勢必努力工作,讓她成爲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轉眼間,丁钰芬已來到微生物研究所門前。

四下張望後,她先看見範郢崴的母親,而範郢崴則背對著她,沒瞧見她的到來。倒是範胡秀蓮不一會兒便看見了她,但視線只停留一會便移開。

丁钰芬淺淺地笑著走向前去,發現他母親似乎不太認得她。她有什麽改變嗎?不然爲什麽他母親一臉不太認識她的樣子。

「郢崴,你自己看看,放眼過去哪個女孩不好?依媽看,隨便找個女孩都比她強。」範胡秀蓮咕哝著,然後俏聲道:「那邊走來一個很有氣質的小姐,你要是追上她,媽才覺得你有眼光。」

範郢崴沒順著母親的視線瞧去,只是無奈地苦笑,「媽,你又來了。」

「咦?」範胡秀蓮輕咦了聲,訝異地看著她覺得還不錯的女孩來到眼前。

「郢崴。」丁钰芬在他身後輕喚。

範郢崴驚喜地回頭,趨前牽她的手,「你終于來了,等你好久了。」

「真的?你不是說十點?」她看了看手表,才九點五十哪。

範郢崴笑了笑,將她帶到驚訝的母親面前,「媽,你見過的,她是丁钰芬。」

範胡秀蓮挑起眉上下打量著丁钰芬,原先的好感霎時粉碎,刻薄地道:「你以爲氣質用裝的就可以了嗎?」

丁钰芬錯愕地對上範郢崴薄怒的眼。

「媽。」他冷著臉,十足的不悅。

「怎麽?連實話都說不得?」範胡秀蓮嘴硬地說。之前,她遠遠瞧見丁钰芬,還認爲她是個很有氣質的女孩呢!誰知三個月沒見,她換了發型與裝扮,一時間還蒙騙了她。

「今天我畢業,我希望一切都能快快樂樂的。」範郢崴望了母親一眼,誠懇地道。

範胡秀蓮拉不下老臉,悻悻然走到旁邊休息,打算眼不見爲淨。

「別生氣了。」丁钰芬黯然地安慰範郢崴。

「你不生氣?我媽太沒風度了。」看著她沒有笑意的眼眸,他很心疼。

「你也不希望我和她吵起來吧?」強迫自己笑一個,不想讓他看出她有多難過。她是尊重他母親的,只是……

「她只是在鬧脾氣,總有一天她會接受我們的。」輕輕撫著她的頰,語氣一轉,喜道:「你送我的花?好漂亮!」

將花遞給他,丁钰芬笑了笑,「恭喜畢業。」

「學長,這是你女朋友?」一旁的學弟湊了過來,見範郢崴笑著點頭,忍不住喳呼,「哇,學長的女朋友真漂亮!替你們照張相吧!」說完,迳自拿過範郢崴手中的相機,往後退了幾步,「後面的讓開一點喔!」

範郢崴愉快地朝丁钰芬靠近了些,但礙于耳目衆多而不敢有所碰觸。

「學長!」學弟放下相機,抗議道:「手搭上去,靠近一點嘛!」

「對啊!學長。」旁邊的學弟妹也異口同聲地嚷著,皆爲這樣的郎才女貌驚歎。

拗不過大家,範郢崴擡起手攬住丁钰芬的腰,將她拉近他。

「哇!好浪漫喔!」不知是哪位學妹發出羨慕的語聲。

咔嚓一聲,學弟按下快門,笑著遞還相機。

「謝謝。」

「不客氣,能爲學長服務是學弟的榮幸。」說完,學弟和他的同學們談笑去了。

範郢崴牽著丁钰芬的手,來到母親面前喚著,「媽……」

範胡秀蓮望著登對的兒子與他的女朋友,在心裏歎了口氣。她不得不承認,丁钰芬是讓她改觀了,而且兒子也說過,她是個大學生呢!所以,也許……她終于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拍完照就去吃飯吧!」

「媽!」範郢崴驚喜地揚眉,他看得出母親軟化的態度。

「我可沒點同意。你還要當兩年兵,若有緣分,兩年後我再同意也不遲。」範胡秀蓮一臉嚴肅地道。

範郢崴喜形于色地握了握丁钰芬的手。

丁钰芬在心裏想著,也許……幸福是可以期待的。

………………

才跨出公司大門,便看見獨坐在機車上的範郢崴。丁钰芬漾出甜笑,快步朝他走去,只是他卻一反常態,顯得臉色凝重。

丁鈕芬敏感地問:「怎麽了?」

範郢崴沒開口,只是靜靜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神情讓她不安,連忙又問:「到底怎麽了?你別嚇我埃」

莫非是他母親又說了什麽?

上禮拜畢業典禮後的聚餐,氣氛其實還不錯,雖然他母親仍是板著臉,卻已不再口出惡言地傷害她,甚至還會叫她「丁小姐」,問了幾句下著邊際的話,

本以爲是個好的開始,莫非她高興得太早了?

「你媽媽又說了什麽嗎?」她擔憂地望著他,神情著急。

「不是,你不要亂猜。」遞了安全帽給她,他沒有開口解說的打算。他的心情很紊亂,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說起。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上車。」倔強地瞪著他,她不妥協。

知道她的堅持,他歎了口氣,無力地道:「兵單來了,下個月十六報到,中心在宜蘭金六結。」

「這麽快?金六結?」知道他申請提早入伍,沒想到是這麽快。宜蘭金六結?那是什麽地方?

提早入伍是兩人商量過的,因爲希望早些服役可以早些退伍,所以才提出申請,卻怎麽也沒想到,七月十六就要入伍了。一思及將要分開,縱有再多心理准備也無法承受。

一年十個月,好漫長的歲月……

丁钰芬低垂下頭,感覺心房揪緊。

「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握緊她的手,他真的不知道,放開這雙手需要多少勇氣?

丁钰芬深吸一口氣,展露笑顔,「很好啊,後年的五六月你就會退伍了。」似乎這麽說,才不會覺得日子很難熬,只可惜顫抖的紅唇泄漏了她的心情。

「钰芬……」好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起頭,只能化做一句輕喚。

「去你家再說吧。」這陣子以來,他總會來接她下班,也許去看電影,也許逛街,更多的時候是在他家,而她會學著做菜來「磨練」他的腸胃。

無言地發動車子,當車子滑進擁擠的下班車潮時,丁釭芬靜靜地環住他的腰,臉頰貼在他的背上,沒有說話,只是這樣抱著。

有太多太多的情緒,讓兩人沈默,等紅綠燈時,他會撫上她環在他腰上的手,輕

輕地握著,仿佛千言萬語全在相握的刹那,靜靜地流蕩在彼此心田。

丁钰芬幾乎要落下淚來,她不敢想像想見他時卻無法看到的情況,畢竟,他們幾乎是形影不離的,如今……一年十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相思煎熬就要到來……

將臉埋進他寬闊的背,淚水浸濕薄薄的襯衫。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淚水,不想讓他知道她有多麽不舍,就怕會讓他難過,會讓他更心痛。但,愈是想起他體貼的溫柔,淚水益發難以控制。

最後,怕太多的淚水會令他察覺,她選擇離開他的背,讓淚水低落在兩人之間的空隙。

當意識到抵達他的住處,她趕忙抹去淚水,不讓他瞧見,可他卻還是在轉身的刹那發現了。

「钰芬……」喚著她的名,他幾乎哽咽。

「我……我沒事。」了钰芬趕忙撇開頭,迳自上樓。

他只能尾隨在她身後握緊雙拳。

她-直低著頭等他開門,才-進門,她便直奔他房間。

範郢崴快步跟上,反手鎖上門,毫不猶豫地將她擁進懷裏,「钰芬,钰芬,你別哭……別哭……」他自己也難過得想哭了。

「宜蘭,好遠的地方,我怎麽去看你?」反身用淚眼凝注他,她只能這麽問。

「沒關系,不能來也沒關系,我會好好的。」替她抹去淚痕,他只能堅強地安慰她。

「不,我會去看你的,我一定去看你。」撲進他懷裏,她放聲痛哭。于公,她可以冷靜果決;于私,她只不過是個渴求愛情的女人埃

「中心只要待兩個月,兩個月後會分發到哪裏還不知道,也許兩個月後,我會在台北服役也不一定。」強顔歡笑的,範郢崴安撫著她。

「你怎麽能這麽樂觀?我做不到。」她哀哀地啜泣著。好不容易有他相伴了,爲什麽又要別離?她不要,不要,不要礙…

「钰芬……」他只能一直喚著她的名,彷佛多喚幾次,他們的心便靠近幾分,外在分別的距離便不再遙遠。

「愛我。」丁钰芬擡起眼,深深地望著他。「求你愛我。」她吻上他的唇。

「钰芬?」他驚愕地推開她些許,「你在說什麽?」

「讓我知道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她決定把自己給他,用他的身體烙下痕印,證明她永遠只屬于他。

「不可以。我一當兵便是兩年,也許這兩年裏,你會發現有人更適合你。」他說出的話刺傷了她,也反傷自己。

丁钰芬抖著唇,淚水滑落兩腮,「你……你說這是什麽話?」

「我不要你後悔,不要你辛苦地等我兩年,也許我們應該……」

「不,我不要聽你說。」她再次激烈地吻上他的唇,兩手緊緊攀附著他的肩,牢牢地將他貼向自己,在胸膛相接的那一處,感覺著彼此的心跳互相撞擊,密不可分。

丁钰芬熱情地吻著範郢崴,他想推拒卻怎麽也無法放開她。終于,他低吼一聲,反被動爲主動,開始狂野地吻著她。

她顫抖著手替他解去鈕扣,將吻落在他結實的胸,她略微用力地咬齧著他,要他的身體留下她的記號。

「你……你在玩火……」範郢崴低喘著說。交往至今,他們很親密卻始終沒有跨越最後那道防線,他是尊重她的,但即將分離的痛楚卻讓兩人格外地渴求彼此,理智全失。

「我要你。」她又吻上他的唇,探出舌挑逗他,一手揉向他耳垂,知道那是他敏感的地帶。

受不了心愛的女人如此熱情的邀約,範郢崴快速地褪下她的衣物,熾熱的大掌撫上她纖細的腰,慢慢向上遊移,輕易地解開她胸前的束縛,在他盈握住她胸前的雪白時,兩人皆細細地倒抽一口氣。

「你會後悔的。」將她壓至床上時,他啞著嗓音說。

「那是我的事。」翻身將他壓于身下,她開始吻著他健壯的胸,想用他待她的方式讓他也得到滿足。

「你……你學壞了。」範郢崴訝異于她的大膽,只覺一股熱流在體內四處流竄,找不到出口。

「真的嗎?」嬌媚地觑他一眼,她一邊往下吻去,一邊解開他的褲頭。

「不。」這樣的狀況徹底讓他崩潰,爲了尊重她,他壓抑得好辛苦,而這一次,

她竟用如此奔放的態度挑逗他,他再也無法控制了。

「你完蛋了。」又換他將她置于身下,笑容暧昧地道:「別以爲只有你會。」

當他褪去她最後的衣物時,她羞紅了臉,欲蓋彌彰地想遮掩。

望著她嬌羞的模樣,他笑了。「你臉紅了。」

「你不也一樣。」

他是被欲火刺激得全身發紅。

「煞不了車了。」他挫敗地低喃,真的很想要她。

「沒人要你煞車。」堅定的將他拉向她,或許她也害怕,但在這一刻,她豁出去了。

「我愛你……」

「郢崴……」當痛楚漸褪,丁钰芬緩緩綻出一抹美麗的笑靥,吻上他的唇,柔柔地傾訴,「你是我的了。」

範郢崴心頭一熱,「我永遠是你的。」他再也無法保持理智,開始墜入最原始的極致境界……

這一天,他終于知道自己錯得有多麽離譜。因爲,這是她的初夜,她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麽不自愛。這個發現,讓他對她有了更深的眷戀,無法否認心頭的狂喜。

自始至終,他只有她一人,她也只有他一人……

這想法,好甜美--

……………………

靜靜地趴伏在範郢崴胸前,丁钰芬噙著笑聆聽他沈穩的心跳,適才的ji qing已慢慢褪去,留下兩心相屬的溫馨。

「痛嗎?」他關心地問,手輕輕撫摸著她光滑的背脊。

「有一點。」她羞澀地低語。

「我們……結婚吧。」他按捺不住地脫口而出。

「爲什麽?你當初不是這麽打算的。」她雖感動于他的認真待她,卻不希望他因她而改變既定的目標。

「那時沒想到我們會這麽快……」他不要她受委屈,給她一個名分是他能做的,

雖然這兩年他也許不能常在她身邊。

「沒關系的,我會等你退伍,兩年後等你找到工作穩定下來再結婚也不遲。」

「反正今生我認定你了,早娶晚娶都是娶。」他急切地表達他的誠意。

「可我還不想嫁,」她笑著望他。「未婚的身分上班比較適合。」她還打算多工作幾年,

「哦,是嗎?」他有些沮喪。

「笑一下吧!」丁钰芬扯了扯他的嘴角,「反正今生我是非你不嫁,你別以爲現在不嫁就可以賴掉喔,」

「你喔。」將她抱緊了下,不打算勉強她。

「對了,我剛才決定了一件事。」她賣個關子,沒一下說出來。

「什麽事?」範郢崴間。

「我要去買輛車。」她已有駕照,只是一直不認爲有開車的必要而未買車。

「買車?你想開車到宜蘭看我?」他馬上猜到她的用意。

「一下子就猜到了,真沒意思。」她噘起唇,嬌嗔地睨他一眼。

他捏了捏她的粉頰,「你在想什麽,我猜不到才怪。」想到她的心意,他覺得滿心溫暖。

「你不反對羅?」她興奮地道。

「我反對。」他嚴肅地申明。

「爲什麽?」自他身上爬起,她不滿地咕哝。

「宜蘭路途太遠,而且開車一定得走北宜公路,太危險了,我不要你開車。」他不要她一個女孩子開那麽遠的車,

「我會很小心的。」丁钰芬保證。

「我不答應,」他也堅持。

「你不答應也沒用,我已經決定了。」撇開臉不理會他。

範郢崴歎了口氣,扳過她的臉無奈地道:「那你得答應我,不可以開快車,凡事小心爲上。」

「知道啦知道啦!你這男人有時就是這麽婆媽。」她誇張地皺起眉,噘起紅唇嗔道。

「我也是爲你好。」他一臉認真。

「是是是,親愛的。」軟軟的呢哝逸出口中,馨香的氣味直撲他鼻間,讓他心中一動,在怦怦的心跳聲中,他們仿佛看見不朽的愛情神話在兩人身上重演。

………………

範郢崴入伍了,這一天,丁钰芬不敢去送他上火車,因爲她知道,她將會泣不成聲,她不想讓他看見這樣的自己,會讓他更牽 挂的,所以,她只寫了封信,要他上火車之後再拆開來看。

看了看時間,丁钰芬坐在辦公桌前,默默地垂淚。

同一時間,範郢崴在火車上打開她的信,看著她的字迹,心裏一陣激動。

郢崴:

你不會怪我不來送行吧?你知道我的,我一定會哭得很醜,我不想讓你

看到這樣的我。

懇親會時,我一作定會去看你。你有空,別忘了寫信或打電話給我。

我會乖乖地等你回來,絕不多看別的男人一眼,

心裏有好多好多話想跟你說,但我只想告訴你,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

自己,然後等你退伍,娶我回家。

怎麽辦?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可是我會很堅強的,你在軍中也要堅

強,只要熬過這一年十個月就好了,時間其實過得很快的,對不對?

我愛你,雖然你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是不厭其煩地想一直跟你說:我愛

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永遠愛你的钰芬

範郢崴感動地將信貼在胸口,久久不能自己。

他如何能不愛這個小女人?無論她在公事上多麽精明幹練,在他心裏她永遠是他最眷戀的小女人……

星期日淩晨五點多,當丁钰芬整理好一切該帶的東西准備出門時,葉素茵穿著整齊地自房內跑出來。

「茵茵?」丁钰芬訝異地上下審視她,更看見隨後步出的葉素茵的男友尹瑞言也是一身的外出服打扮,「你們這麽早也要出去?」怎麽昨夜沒聽他們提起?

「我們陪你去宜蘭吧。天色還暗著,你一個人開北宜我們不放心。」葉素茵替她提起幾袋東西,笑著道。

「茵茵。」丁钰芬張大嘴,清亮的眼眸中浮起一層水霧,感動得不知如何言語。

「別那麽感動。我只是沒交過當兵的男朋友,想藉機會去看看熱鬧罷了,」葉素茵將較重的一袋遞給尹瑞言。

「嗯。」丁钰芬含笑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葉素茵的情意,她收下了。

三人就在尚未大亮的天色下出發,開車往宜蘭駛去,

「好多光頭阿兵哥埃」葉素茵張大了眼,深感有趣地嚷著。

停好了車,三人先去「提領」範郢崴出來。在等待的過程中,丁钰芬兩眼直盯著樓梯口,等待傳訊的士兵通知範郢崴下樓。

胡亂張望的葉素茵正好向上望,趕忙拍了拍丁钰芬的肩,要她仰頭往三樓看去,只見戴著帽子的範郢崴也正往樓下看,一臉驚喜。

丁钰芬與範郢崴四目交接,高興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範郢崴咚咚咚地急奔下樓,先跟班長行禮後,一步步朝他們走來。

丁钰芬只能定在原地,看著身著軍服的範郢崴走過來,心情激動萬分。

「钰芬……」範郢崴才開口一喚,她便往前撲去,他一驚,趕忙推開她些許,「不行。上級有令,在營區內不可以拉拉扯扯的。」縱使他極想擁她入懷,也不能胡來。在軍中,法紀是最高原則,若被看見,結束會客後肯定會被「處罰」,

「郢崴。」看著心上人就在眼前卻觸碰不得,丁钰芬滿心委屈。

葉素茵在一旁插嘴道:「什麽爛規定,真是不通人情。」

尹瑞言倒是很能體會,「當兵就是這樣,你們女孩子不會懂的。」

範郢崴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們這麽早來,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好想撫上她的臉,卻只能壓抑著心裏的思慕,溫柔地問。

「我很早就睡,就怕今早起不來。」丁钰芬直視著他,驕傲地笑著道:「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是嗎?」他看了看自己,只覺還不太能適應軍中的生活。太規律,太刻板。

「變帥了。」她笑得好耀眼,幾乎眩花了他的眼。

「哇。」葉素茵在一旁抖了抖身子。「钰芬,你何時變得這麽惡心啊?」

丁钰芬就只是笑,也不回嘴。

倒是尹瑞言開口道:「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範郢崴點了點頭,四人到車上提了好幾袋東西,他忍不住問:「這些是什麽?怎麽這麽多?」

「你有所不知埃」葉素茵又插嘴了。「幾天前,我們丁大小姐便忙著准備東准備西的,好像你在軍中根本沒東西吃似的,還一直問我要不要再買什麽呢。」

範郢崴心中一熱,看著丁钰芬,傳達內心的感動。

丁鈕芬笑著道:「我帶的都是該准備的埃」

「是嗎?」葉素茵一行人邊往餐廳走,她一邊如數家珍,「飲料是該帶的,可是蛋塔有必要去排隊訂購嗎?還有那個鹵鴨翅膀,是用預約訂購的,還有這些零食,活像要去郊遊野餐。若不是搬不動,我看你連微波爐,瓦斯爐也要扛來了。」

這番話惹得大家笑開懷,在快到餐廳時,範郢崴看了看四周的「眼線」少了點,便牽住丁钰芬的手緊握著。

「你不是說……」她有些訝異,卻也不願放手。

「管他的,看到就看到吧,」打她一來,他就只想看著她、聽她說話、牽她的手、吻吻她,抱抱她,可惜只有前面幾項能做。

四個人在一排長鐵桌中找了位置坐下閑聊。只聽範郢崴和尹瑞言開始討論起軍中的事情,菜鳥範郢崴順便也跟早已退伍的老鳥尹瑞言討教一些軍中該注意的事情。

「哎呀,你們盡說一些我們不懂的。」葉素茵又有意見,看了丁钰芬一眼,直犯

嘀咕。

「男人就是這樣。」丁钰芬倒不在意,雖然很希望能單獨相處,但在衆目睽睽之下,什麽也不能做,還不如大夥一起聊天。

「金六結要抽到金馬獎的機率很高。」範郢崴突地說道。傳聞在金六結新兵中心待過的兵,抽到金馬獎的機率高達六、七成,雖然班長否認並要他們安心,但他仍是擔憂不已。

「真的?」丁钰芬倒抽口氣。金門,馬祖?她心涼了一半。

「也許我會好運一點。」在桌子下面,他握住她的手安慰著。

丁钰芬一顆心忐忑不安,「抽簽之前要跟我說一聲,我去幫你拜拜祈福,希望不要抽到。」

「對啊,抽到的話就毀了。」葉素茵雖是局外人,但也覺得抽到金馬獎的人實在太可憐了。她可不希望好友天天以淚洗面哪!

突然,餐廳門口跑來一名士兵,看到範郢崴便叫道:「範郢崴,有人來會客,好像是你媽媽。」

丁钰芬嚇了一跳,才十點多。

「我去接我媽媽過來,你們等一下。」他緊握了丁钰芬的手一下,才離去。

「好可怕。」葉素茵咕哝著。

「怕什麽?」尹瑞言忍不住笑了。

「聽钰芬說,他媽媽很凶哪。」葉素茵有點緊張,趕忙拉著尹瑞言往旁邊坐一點,「我們坐邊邊一點,讓他們母子好說話。」其實是希望能離多遠是多遠,最好當作不認識。

「不會啦,現在應該不會了。」丁钰芬看著好友驚悚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但願喔。」葉素茵坐在面對門口的位子,一看見範郢崴帶著個婦人走來,馬上低聲道:「來了來了。」

範胡秀蓮一看到丁钰芬,顯得有些驚訝。三人則趕快起身,恭敬有禮地異口同聲道:「伯母好。」

不置一詞,範胡秀蓮坐了下來,眼光盯著兒子上下看著,「郢崴,你好像瘦了一點。軍中的夥食不好嗎?」「是不太好。」範郢崴挺老實。

其余三人都噤聲不語,陪坐在一側聽著。

範胡秀蓮又和兒子聊了些話,才轉向丁钰芬,「丁小姐,這麽早就到了?」她沒搭上社區裏的探親專車,所以來遲了。原先兒子說路途太遠不要她來,但她怎麽能不來?她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當了兵,她比誰都挂心哪!

「嗯。」丁鈕芬趕忙回答道:「六點多到的。」

「開車來?」

「嗯,走北宜公路。」

葉素茵看著這麽一板一眼的場面,忍不住偷扯了尹瑞言衣角一把,滿臉無奈。尹瑞言只是回以一笑,要她別多嘴。

範胡秀蓮看了看滿桌的食物,有些訝異地道:「這些是你准備的?」

「對。」丁钰芬見範郢崴方才放在一旁的保溫壺,心裏猜測著他母親帶了些什麽來。

「吃這些東西怎麽成?」範胡秀蓮挑剔著道:「難得來看一次,當然要帶些能滋補身體的東西才行。」語氣不甚嚴厲,卻聽得出她的不滿意。「來,郢崴,媽給你帶了雞湯來,你最愛喝的。」

「媽,我剛吃了些東西,還不餓。」範郢崴看丁钰芬垂下頭,心裏很不舍,可在母親面前又不好多說什麽,只好在下面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給她支持,

「先喝點湯也好。」範胡秀蓮打開保溫壺,濃郁的雞湯香味竄進衆人鼻翼間,讓葉素茵忍不住開口了。

「好香啊!伯母,你手藝真好。」她甜笑著說,雖然不滿範胡秀蓮對待钰芬的態度,但爲了好友長遠的未來著想,她選擇視而不見。

「哪裏。」範胡秀蓮對這個一臉笑意的女孩頗有好感,語氣也客氣了些。「我帶了不少來,你們若不嫌棄,可以一起嘗嘗。」

「真好,有口福了。」葉素茵笑著說,現場的氣氛也緩和了些。她偷偷地朝丁钰芬眨了眨眼。

葉素茵是個飽受母親疼愛的女孩,她開朗的個性與甜甜的笑容特別討長輩歡心。 比較起來,丁钰芬便顯得較不會與長輩相處,也許是自小便沒了父母在身旁付出關愛

的關系。丁钰芬也算開朗,卻不同于葉素茵,前者是後天培養出來的堅強,後者卻是天性使然。

席間,丁钰芬的話少了些,幾乎都是範胡秀蓮和葉素茵在說話。葉素茵會提起一些有趣的事,例如高中時和丁钰芬做了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事等等。藉由這些話題,讓範胡秀蓮重新認識丁钰芬。

接下來的氣氛變得較爲活絡,一轉眼,便已下午兩點多,範郢崴三點要去站崗,

「你們可以早點回去,我還得先回去報到。」

丁钰芬聞言,哀怨地瞅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範胡秀蓮看在眼裏,對丁钰芬的好感又多了幾分。看來,這女孩當真對兒子有情,她也感到安慰。

離別的氣氛像低氣壓,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回去時,開車小心一點,不要開太快。」泛郢崴忍不住又叮咛。

「我……我會的。」一想到又要分開,丁钰芬只覺痛苦的情緒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下一回,不知何時才能來看他?

一想到相思的痛苦,丁钰芬再也憋不住,淚水急落而下,她別開臉,想飛快地拭去淚水,卻還是被大家看到。

葉素茵瞪大了眼,滿臉錯愕。她知道丁钰芬心裏難過,卻怎麽也沒料到她有這麽在乎,心裏一酸,也落下淚來。

「茵茵,你跟人家哭什麽呢?」尹瑞言聽到抽噎聲,嚇了一跳。

「我心裏難過嘛,」看著早已坐滿的餐廳全是來省親的人,葉素茵是感動的。大家都是大包小包的,就怕在軍中的兒子或情人營養不足,對于這樣的人性溫情,如何不感動?

範郢崴再也按捺不住地握住丁錳芬的手,心裏的不舍與難過,幾乎讓他無法承受。「鈕芬……」

「我……我沒事。」嘴上說著,面對他的溫柔,淚水卻怎麽也抑止不祝

範胡秀蓮看著兒子和丁钰芬之間那化不開的深情,眼裏也閃動著淚光。老伴,咱們兒子終于找到一個真心人了。

尹瑞言開口打破哀傷的氣氛,笑著道;「你再哭下去,就有人要逃兵啦!」

丁钰芬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臉上猶挂淚水的她,格外有種淒楚的美。

「說什麽嘛。」葉素茵捶了尹瑞言一記,嗔道。

隨後,由尹瑞言開車,葉素茵坐前座,載著淚水依然流個不停的丁钰芬和範胡秀蓮回台北。

要離開時,丁钰芬搖下車窗,範郢崴顧不得衆人的注視,伸手自窗外握住她的手,殷殷叮咛道:「別再哭了。」他又何嘗不心酸?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哪。

回程的路上,丁钰芬沈默不語,只是靜靜的垂淚。

突地,一雙手搭上她緊抓著面紙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伯母?」訝異地擡頭,丁钰芬望進一雙慈祥的眼。

「他去當兵,是一種磨練,你該高興的,」範胡秀蓮溫柔地道,眼裏有淚,唇角卻有笑。

沒感受過母愛的丁钰芬,再也控制不住地抱住範胡秀蓮痛哭失聲,抽抽答答地道:

「我……只要一想到,他沒吃過什麽苦,現在卻天天被操練,心裏……心裏就很難過。」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範胡秀蓮老淚縱橫,她的兒子可是她唯-的命根子,曾幾何時讓他吃過苦,今天聽到他和尹瑞言談論起那些要人命的操練,她也心疼埃

前座的葉素茵偷偷擦去眼淚,她知道,今天若是尹瑞言與她聚少離多,她恐怕會哭得更加歇斯底裏。

尹瑞言看著一車子哭泣的女人,無奈地搖了搖頭,男人當兵嘛,有這麽嚴重嗎?唉,想當初他還不是熬過來了?這些女人真是少見多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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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6-21 20:39:35
尾聲

丁钰芬面對梳妝枱,仔細地替自己上妝,她刻意的打扮,只爲讓範郢崴見到她最美的一面。對著鏡子審視最後一遍,自床邊的抽屜裏取出他昨日剛寄達的限時挂號信,仔細地閱讀一遍。

钰芬:

好快,一轉眼就入伍一個月了。我已漸能適應這裏的一切,只是夜深人

靜時,總不免想起你而輾轉難眠。想起以前覺得談戀愛的人都很盲目,此刻

竟覺得自己當年幼稚可笑。

下個禮拜我就可以放假回去,很慶幸以前打籃球培養了些體力,否則表

現不好是無法放假的。這個星期日,你會來嗎?如果太累就別跑這一道了,

反正我下禮拜就回去了。

你說最近身體容易感到疲累,是睡眠不足嗎?你總是這麽不愛惜自己,

該休息的時候就要休息。不要天天哭,我會很難過的。千萬要爲我保重你自

己,我希望下禮拜看到的你是有朝氣且快樂的。

很多話想說,可惜時間並不多,每次只能寫短短幾行字,對了,今天操

煉爬竿時,很多人還是爬不上去,可是有個原住民同袍三兩下就竄到頂端,

全場歎爲觀止,

那些爬不上去的人,都被罰 邊跑邊唱軍歌,而我們這些完成任務的幸運

小子就可以提早休息,不錯吧?現在那些操練對我來說已經駕輕就熟,也不

知是不是生活太規律且運動量夠,我食量變大,也胖了幾公斤,真怕下周回

去你會認不得我了。

就寢時間到了,我得收筆了,希望你好好保重自己,別讓我擔心,好

嗎?

愛你至深的郢崴

合上信,丁鈕芬已是滿臉淚水。她的男人很堅強,本以爲書念太多的他會吃不了軍中操練的苦,但她想錯了,他適應得很好,反而是她無法適應沒有他的日子。

噙著笑撫上肚子,她低喃著,「爸爸很了不起,對不對?」

發現懷孕是這禮拜的事,之前只覺容易疲勞且月事遲遲不來,本以爲是思念過度而影響了生理機能,一去檢查才知是懷了孕。

丁钰芬不知該高興或是擔心。想起範胡秀蓮,知道她是十分注重傳統禮教的母親,若是知道自己未婚懷孕,會不會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好感破滅?一想到這點可能,憂郁又竄上眉心。

收好信件,寫了張字條貼在冰箱上。

素茵:

我去宜蘭看他了。 別擔心。

她要親自去跟他說這個不好不壞的消息,連素茵都不知她懷孕了,她打算等郢崴決定要怎麽做之後再說。

輕聲地提了些早就准備好的東西,在天色剛亮的清晨,開車前往宜蘭。

坐在熟悉的餐廳裏,丁钰芬的話讓範郢崴愣了老半天。

「你……懷孕了?」

他驚愕的表情讓她原本的好心情去了大半。

「嗯。」她低垂下頭,掩飾失望的心情,「大概是第一次的時候有的。」他會要她拿掉孩子嗎?若是,她絕對不答應,她會獨自把孩子生下來的。

「怎麽會這樣?」話一出口才驚覺她黯然的表情,範郢崴趕忙抓住她的手,「钰

芬?」

她不肯擡頭,他只好硬扳起她的臉,看見她滿眶的淚水,他才知道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我會娶你的,你不要哭埃」唉,他怎麽總是在幫她擦眼淚呢?

「你可以不用爲了孩子娶我,我有經濟能力,養得起他的。」

「你說這什麽話!孩子是我的,我當然要娶你。娶你是這輩子注定的事,如今只是得改變計畫,提早讓你進門而已,你想到哪去了!」他愛憐地將手放在她依然扁平的肚子上,雖然感覺不出什麽特別,但心房的感動卻是滿滿的。

「你是說?」丁钰芬驚喜地眨眼,最後一顆淚水滾落面頰。

「沒錯。我們結婚吧!只是要辛苦你了,這一年多我都不能陪在你身邊,你可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別餓壞自己和我們的孩子。」熾熱的眼眸梭巡著讓他心系的容顔,若非身邊有人,他真想好奸的吻她。「可是你媽媽會不會很生氣?以前我住在你那裏被她知道,她都氣炸了,現在我未婚懷孕,她豈不是氣得發瘋?」丁钰芬很擔心。

「不會的,這些都改變不了我要娶你的決心,」他握緊她的手,緩緩說道:「下禮拜我們回桃園一趟,告訴她我們要結婚了,然後我會找一天請假回台北,和你先公證。」

丁錳芬含淚一直點頭。

「只是委屈你了,沒有辦法拍婚紗,沒有辦法辦一場隆重的婚禮。」想到這裏,他覺得很遺憾。

「沒關系,我不在乎。」她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等我退伍,我一定補給你一場婚禮,一家三口拍幾組漂亮的照片。」他承諾。

「沒關系,真的真的沒關系。」她哭著撲進他懷裏,此舉驚動了身邊早已注意到他們的人。

顧不得他人的注視,他緊緊擁住她,滿腔的激動幾乎讓他這個鐵铮铮的軍人落下淚來。

他們,要結婚了,婚禮或許很簡單,情意卻深濃……

丁钰芬不安地挪動了下坐姿,因爲緊張而冒出冷汗。

範郢崴握住她的手,等待母親開口。

沈悶的氣氛叫丁钰芬幾乎喘不過氣,她甚至不敢拾眼看範胡秀蓮的表情。

範胡秀蓮繃著一張臉,目光在兩人身上遊移,最後終于開口道:「嗯,我知道了,只能這樣了。」

丁钰芬猛地擡頭,對上範胡秀蓮含笑的眼眸,一時間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钰芬,郢崴就交給你了。」這是範胡秀蓮第一次開口喚她的名字。

丁钰芬鼻子一酸,哽咽道:「伯母……」

「還叫我伯母?該叫媽了。」範胡秀蓮笑道,「現在郢崴沒有長假,只好委屈你先和他公證,以後會好好補償你的。」說完歎了口氣,起身走向老伴的靈位前,嘀咕道:「老伴,想不到我以前都白擔心了,以爲兒子不愛女人,現在可好了,一下子就蹦出個孫子。唉,我以前掉的頭發都不知該找誰討去。」

「媽。」範郢崴沒料到母親也會開玩笑,一時間哭笑不得。

「钰芬就交給媽照顧,你安心地當你的兵。」範胡秀蓮一想到孫子,忍不住眉飛色舞。「過幾個月就去照照超音波,看看是男是女。」

「媽,哪有這麽快!」泛郢崴蹙眉,他怕母親在乎傳宗接代的事,若钰芬懷的是女兒怎麽辦?

「媳婦還沒過門就怕媽欺負人啊?」範胡秀蓮瞪了兒子一眼,心裏是矛盾的。一直屬于她的兒子,終于要變成別人的了。

「不是的,媽。」範郢崴怕母親誤會,趕忙辯解。

「媽知道你是乖兒子,不會有了媳婦忘了娘。你放心,生女的也沒關系,再接再厲就好了。」範胡秀蓮已開始在心裏盤算著該炖些什麽東西給媳婦兒滋補。

「媽。」範郢崴覺得很無力,再接再厲?若一直生女的,他豈不是要累死?何況,他也不希望钰芬生那麽多胎。

「怕生太多就努力點。」範胡秀蓮看著兒子媳婦憂愁的面容,倒是笑得十分開懷。

未來也許還要再接再厲,但不管怎樣,總算是要結婚了。

相信只要有愛,再多的阻礙都不會是問題,他們會攜手一同面對未來。

握緊彼此的手,在四目交接中,他們看見幸福的路上有兩人的足迹……不,至少是三人……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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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8-5 13: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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