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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擄到財神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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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7:42 |倒序瀏覽
擄到財神夫  作者:艾佟

蠢啊,她怎麼會答應幫青梅竹馬開這種玩笑?
害自己擄來這個硬要跟她交往的大麻煩,
初次見面時,他是肉票、她是綁匪,
他怎可能對她一見鍾情?肯定別有目的;
而且她是要找男人來當有名無實夫妻,才不需要戀愛對象!
可她都無奈在這傢伙的威脅下乖乖玩這場愛情遊戲,
他自個兒卻先大玩失蹤記,
可惡,她可不是那種呼之即來的女人!
意外的是他再次出現後竟開始天天對她噓寒問暖,
還細心記住她的所有喜好,工作再忙也一定會來見她,
反而害自己一天沒接到他的電話簡訊渾身都不對勁,
孰料,他的好全是為了利用她甩掉勾勾纏的相親對象,
可她不是也把這一切當成一場遊戲而已,
為什麼這時候會這麼氣憤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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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8:03
第一章

  瘋了瘋了,真的瘋了,老爸想聽結婚進行曲,買CD來聽就好了,幹麼逼女兒真的演出一首結婚進行曲呢?

  老爸瘋了,當女兒的她腦子可是很正常,不過,看著年過半百的老爸接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控訴自己有多命苦,盼不到老婆生個兒子陪他打籃球,難道期望趕快有四個女婿陪他喝啤酒也不行嗎? 連她聽了都覺得有些心酸。

  女兒是很貼心,可是沒法子和他進行一場Men's talk,也沒法子幫他搓背,當老爸的不免有一絲絲遺憾。

  雖然她超有個性,老爸叫她往東,她總愛往西,父女意見相左的次數如同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可是連老爸一個小小的心願都無法完成,不孝的罪名肯定從此纏著她不放,不跟著老爸發瘋,也沒辦法。

  可是,她不想結婚,至少現階段她還不想變成像母親那樣被家庭困住的女人,大半輩子為丈夫孩子躁勞,得到的抱怨卻比掌聲還多。

  不想結婚,又必須結婚,有沒有可以兩者兼顧的法子呢?

  當然沒有,就像北極和南極位在地球兩端,不可能同時在北極又在南極,除非兩地變成一地。

  沒錯,正是如此,她必須結婚,但事實上又跟沒結婚沒什麼兩樣,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個跟她有相同需求的人—— 這正是她此刻不得不跟李允澤這個討厭鬼坐在咖啡廳喝咖啡的原因。

  每次看到這個討厭鬼,總有一種人比人氣死人的感覺,明明住在同一條街上,可他們看起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人的家世背景果然在舉手投足間彰顯無遺。

  「你幹麼請我喝咖啡?」不知道是因為一身名牌,還是那副睥睨的姿態,李允澤看起來就是個貴公子。

  這傢伙最討厭的地方,就是他母親娘家有錢有勢,他就自以為高人一等……好吧,他確實高人一等,同樣住在獨門獨戶的花園洋房,他家硬比別人多出一戶,而他更囂張的一個人獨占一戶,而他屋內的家具,等級還硬跟左鄰右捨不同……真是的,他幹麼不直接搬到豪宅呢?

  忍著點,他認識的朋友多,最有可能提供她合適的「結婚對象」。

  章家君下巴微抬,雖然有求於他,卻不想在他面前示弱。 「我老爸說一年之內要聽到我的結婚進行曲這件事,你聽說了嗎?」

  「我還以為這是笑話—— 你嫁得出去嗎?」李允澤挑釁的揚起眉。

  「……就常理來說,這確實相當困難,可是如果你願意幫忙,那結果就會不一樣。」這傢伙講的話真討厭,她的手好癢,真想一拳揮過去。 青梅竹馬不是普通的緣份,可為什麼他們像仇人?

  他誇張的瞪大眼睛。 「這是在作夢嗎?你要我介紹對象?」

  早猜到他會有這種反應,她不慌不忙的拿起面前的咖啡喝了口,才道出重點。 「因為我要的是有名無實的婚姻。」

  「章爸恐怕不會喜歡你的如意算盤哦。」

  「管不了那麼多,你可以幫我吧?」她不理會他的揶揄,出聲又問。

  「為什麼我要幫你?」

  「除了你,我認識的人當中沒有人幫得上這個忙。」

  這個女人說話就是這麼理所當然,實在令人超不爽! 「我怎麼幫得上忙?」

  「你的朋友中應該不乏那種喜歡拈花惹草,又經常需要找藉口甩掉女人的花花公子吧?我這個名義上的老婆將是他甩掉女人最好的藉口。你不用擔心我會糾纏你的朋友,結婚之前,我會擬好一份白紙黑字的契約書。」

  眉頭一皺,他瞪向她。 「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有那種朋友?」

  「你的羅曼史太精彩了,你的朋友想必也不差,這就是物以類聚,不是嗎?」

  「沒想到你這麼關心我的羅曼史。」

  她唇角冷冷的一勾。 「我們這條街沒有秘密,我的耳朵無法置身事外。」

  笑容瞬間僵在李允澤那張俊臉上。 這個女人就是不肯服輸! 「如果不在意左鄰右舍的八卦,你自然會將耳朵塞住。」

  「你不要製造八卦提供左鄰右舍爭相傳送,不是更省事嗎?」這個男人就是喜歡高調的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帶女友回家總是挑大白天,好像街坊鄰居不知道他女友就是美女太對不起他了,竟還好意思叫人家塞住耳朵……算了,他就是這副令人討厭的死德性,驕傲得像只孔雀,卻老指責別人眼睛長在頭頂上。

  「……」

  「這個忙你會幫吧。」

  「給我理由—— 我非幫你不可的理由。」

  「你是男人嗎?」

  怔了一下,他語帶疑惑的問:「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是男人就不會計較那麼多,可以幫忙一定會幫忙。」

  她就是這點令他生氣,總是有辦法堵得他無法回擊。 「……這又不像上市場挑青菜那麼簡單,沒有先找到對象,想幫忙,也幫不上忙。」要他無條件幫她,實在不甘心!

  她沒好氣的眉一挑。 「幹麼不直截了當的說,你想再考慮看看是否要幫我?」

  「你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沒禮貌!」

  「我只是受不了你的虛偽。」他老是認不清人有千百種,總以為每個人都應該像他一樣懂得上流社會的交際規則。

  總有一天,他會被她氣到腦充血,看看她這副德性,像是有求於人嗎? 不管他們身上名牌貨和地攤貨的衣著差別,單聽兩人之間的對話,人家可能會以為她是名門千金,而他是窮酸小子……他永遠搞不懂,她怎麼可以穿著幾百塊的運動服,卻有著千金大小姐的氣勢? 難道這是排行老大的特色嗎?

  「受不了我的虛偽,那就不要跟我打交道​​啊!」

  「我不是說了,這件事只有你幫得上忙。」從她有記憶之後,這個男人就跟她水火不容,今天她來求他幫忙,可是克服很大的心理障礙。

  「你這副樣子,就算不簽婚前契約書,男人也會自動跟你劃清界線的。」

  「那就麻煩你了。」不想跟他糾纏下去,她率性的起身揮手走人。

  「……」他沒有出聲喚住她,而是拿起前方冷掉的咖啡猛灌。 與其跟她鬥嘴,被她氣得快精神衰弱,還不如另謀他策,狠狠修理她一頓,挫一下她的銳氣,教她知道女人最好不要太強悍,尤其是有求於人時,更該懂得溫柔謙遜,否則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她完全無法忍受這種處在弱勢的感覺,尤其受制於一個討人厭的男人,更是讓她的心情如同在火爐上被燒烤,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李允澤會不會對她伸出援手?

  他們兩個是如何結下樑子,她從來沒有頭緒,只知道有一天那個傢伙突然攔住她的去路,問了一句—— 「為什麼看我不順眼?」從此,他們就水火不容,兩個人好像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她應該反問一句—— 「為什麼認為她看他不順眼?」可她沒有,大概是性格使然,不喜歡為自己辯駁,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天花亂墜把「不是」變成「是」,不過是在外面裹上一層糖衣,而糖衣終會融化,本質終會顯現出來。

  因為他莫名其妙的誤解,面對他,她自然充滿敵意,對他那原本就教人不認同的高傲姿態更是看不順眼,最後終於演變成如今這種情況。

  雖然她和李允澤互看不順眼,但章家大部份成員和同條街上的鄰居可是看他非常對眼,人人都誇他長相好、性情好、家世好。 對此她嗤之以鼻,不過既然大夥都誇他,說不定他會幫自己,這就是她最後大膽找他幫忙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個男人會不會拖太久了? 幫或不幫,不過是二選一,有這麼困難嗎? 不管是幫,還是不幫,他趕緊做出決定,她才能繼續採取下一步行動。

  在她的心情飽受煎熬時,章家其他三個丫頭也不好過,一逮到父母不在家的日子,就全部擠到大姊房間。 雖然老爸還未點到她們的名,可毫無疑問,唱完老大的結婚進行曲,接著是老二,然後老三,最後老么,她們當然會關注大姊的情況。

  章家四姊妹依序是章家君、章家樂、章家盼、章家寶。 從名字就可以猜到她們在家中扮演的角色—— 老大是章家第一個孩子,受到最嚴格的教育;老二是章家歡樂的泉源,是父母的開心果;老三是夫婦倆期盼生女兒的命運可以到此為止,結果當然是落空了;老么是章家的寶貝,是在放任政策下長大的孩子。

  「大姊,事情進行得如何?」

  「李允澤答應幫你了嗎?」

  「如果我是李大哥,絕對不會幫你,連朋友都不是,何必自找麻煩?」

  「又不是審問犯人,你們給我一點喘息的空間好嗎?」章家君將她們三個稍稍推開,雖是雙人床,可是一下子擠了四個人,空間瞬間變得好小。

  嘆了聲氣,她慢條斯理的又道:「我還在等消息。」

  「他還沒有給你答覆嗎?」章家盼不以為然的皺眉,她是章家中完全站在大姊這邊,和她一同敵視李允澤的最佳戰友。 「這個男人就不能乾脆一點嗎?」

  「大姊和李大哥又沒什麼交情,要人家幫這麼大的忙,人家也要找到理由說服自己啊。」章家寶是章家四姊妹當中跟李允澤處得最愉快的人,這或許是兩人的年紀差距最遠的關係。

  章家盼沒好氣的冷哼一聲,「想幫就幫,不幫就拉倒,幹麼那麼多廢話?」

  「放心,他會幫,除非他不承認自己是男人。」

  章家君嘴巴剛閉上,擺在床頭的手機就響了,她拿過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李家臭屁男」,四個人很有默契的同時對看一眼,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旋即俐落的接聽。

  「……說吧,幫還是不幫……什麼條件交換……明天下午可以,什麼地方……我知道那裡,明天下午兩點見。」通話結束了,她的思緒還停留在剛剛的對話中。 的確,他沒有理由平白無故的幫她,可是這個「條件交換」總教人忐忑不安。

  「大姊幹麼不說話?方才提到的條件交換,是什麼意思?」章家盼焦急的問。

  收回思緒,她嘲諷的一笑。 「他說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幫我不是不可以,但是有條件。」

  「什麼條件?」

  「明天下午見面才知道。」

  章家寶兩眼骨碌碌的轉來轉去。 「李大哥會不會利用這個機會整大姊?」

  「李大哥不是這麼壞心眼的人。」章家樂對小妹皺了一下眉頭。 這個小妮子自己心眼多,就老愛用小人之心揣測別人的心意。

  「男人比女人還虛假、邪惡,有些人表面上是好好先生,肚子裡裝的卻是惡毒的黑心腸,最擅長在背後捅人家一刀。李大哥終於盼到可以整大姊的機會,他會放過嗎?」章家寶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章家樂不以為然的敲了下小妹的腦袋瓜。 「你這顆小腦子能不能裝點正面的東西?自己詭計多端,就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嗎?」

  「人性本來就黑暗面多於光明面,我不是詭計多端,而是看透人性,寧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不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用雙手比出一個大「×」,表示停戰,章家樂不想再跟她囉唆了。 雖然這個丫頭未滿二十歲,說起話來卻好像經歷過人生的大風大浪,沒有頂尖的口才根本辯不過她。

  章家君無奈的對她們倆搖搖頭。 這兩個妹妹很極端,老二是樂天派,老么是小人派,只有老三跟她一樣比較中庸。「家盼有什麼看法?」

  「這件事我偏向小妹,李允澤從小跟大姊不對盤,如今大姊把機會送上門,他若沒有趁機回報長年受到的精神損失,怎麼可能甘心呢?」

  「什麼精神損失?」老二和老么同時好奇的問。

  「『仇人』住在同一條街上,走在路上總是擔心遇到,你們可以想像得到這種精神壓力有多大吧。」

  兩人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而後卻忍不住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 太誇張了,這也不至於讓精神受損吧。

  「你們兩個不要笑,不信的話,你們向他求證,他一定認為自己長年處在這種精神壓力下。」

  「是啊,不過他肯定有被虐狂的傾向,不然又不是沒銀子,幹麼不搬走呢?」章家君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每次兩人在路上相遇,他臉上總寫著「今天實在有夠倒霉」,但這樣覺得的人又不只他,她也很倒霉好不好。

  「為了一個女人逃離這裡,這不是很沒用嗎?」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不要跟他打交道,另外想法子嗎?」

  「這倒也不必,基本上李允澤這個人幹不出真的傷天害理的壞勾當,除非他不想繼續在這個地方混下去。」章家盼看了老二和老么一眼。 「你們兩個有聽說他要搬家嗎?」

  章家寶搖了搖頭。 「李大哥上個禮拜才換了盞水晶吊燈。天啊,超奢華的,我愛死了,他答應以後汰舊換新的時候要送給我。」說完,馬上收到三記白眼。

  笨蛋,她們家掛上那種奢華的水晶吊燈像話嗎?

  「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我不會把水晶吊燈浪費在我們家的天花板,PO到網路上拍賣比較實際。」她用手比出Money的手勢。

  其他三個異口同聲的嘆了一聲氣,「守財奴!」

  章家寶見狀無所謂的聳聳肩。 又不是家財萬貫,不當守財奴,怎麼積聚財富?

  章家盼安慰的拍了拍章家君的肩膀。 「大姊,別想太多,明天去赴約就知道他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了。」

  「也是,總要等明天見了面,問清楚他的條件,再來決定。」當然,只要不是故意找她麻煩,或提出太離譜的條件,她應該會答應。

  * * *

  家寶說的對極了,李允澤根本是利用這個機會整她! 可明知如此,她還是咬著牙跟他進行交易,因為目前她想不到更好的法子。

  不怕,不過是擄一個男人,又不是要她把一個男人撲倒在床上,這絕對難不倒她……

  你真的可以嗎?

  李允澤那天談條件時的訕笑聲,突然迴盪在耳邊。

  當然,她一定辦得到,雖然已經等了三天,至今還苦等不到下手的機會,可是李允澤那個傢伙主動提供「獵物」的行蹤,她不用浪費精力四處尋人,最要緊的是她只要將對方從飯店的咖啡廳「移送」到樓上的客房,幾層樓的距離就好,真的不難!

  是啊,只要盯緊獵物,皇天不負苦心人,總會讓她有機可趁……

  念頭一掠過,她就看見獵物起身離開位子,似乎要去洗手間。 不敢稍有遲疑,她連忙離開飯店大廳追過去,就在這時,他突然轉進洗手間旁邊的一處小空間,那應該是專門提供客人講手機的地方。

  這簡直是老天爺送給她的好機會,這下子擄人成功的機率高達六成以上。

  她深呼吸,靜靜守在外面,待他講完手機,將手機收回西裝口袋,她便立刻走進去,用手上的金屬物品從背後抵住他的腰。 「對不起,我沒有傷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請你去一個地方,不會很遠,就在樓上的客房而已。」

  半晌,對方語帶慵懶的道:「小姐,你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綁架嗎?」

  「我已經說對不起了,待會進了客房,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先解釋清楚,我再考慮是否配合你。」

  「我現在不方便說明情況,待進入客房後,我一定會交代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不答應呢?」

  「助人為快樂之本,我相信你會答應的,而如果我的解釋不合你意,我願接受你的懲罰。」

  「就算我不出聲喊救命,你用這種方式押我上樓去,肯定會引來飯店警衛的注意。還有,『助人為快樂之本』是騙小孩子的糖衣,不適合用在我身上。」

  「只要你保持微笑,我有法子不引起警衛的注意。」她瞬間轉到他右側,握著金屬物品的手繼續抵著他的腰部,而另外一隻手轉而親密的勾住他的手臂,在這同時,他窺見了她的廬山真面目。

  用力看到她的那一剎那,他微微一怔,然後緩緩的勾唇一笑。 「你手上拿的是真刀,還是玩具刀?」

  一瞪,她不敢置信的道:「這個問題太可笑了!」

  「不管是真刀,還是玩具刀,我都奉陪。」

  雖然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沒有試圖反抗,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總覺得他的態度變了,變得樂意,甚至是期待她綁架他……這種感覺真的是太詭異了!

  「你不走嗎?」

  「走啊。」事情發展得如此順利,她應該要很開心,可是她感受到的卻只有強烈的不安……當然,擄人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若是她的解釋不能說服他,他藉此咬住自己,她的麻煩就大了。

  不要胡思亂想,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李允澤再三向她保證,此人是他的好朋友,這樁擄人的勾當是一個驚奇的一部份……這種事若發生在她身上,不管多要好的朋友,她都會跟對方切八斷,這實在是太胡鬧……離題了,總而言之,李允澤真要整她,也不至於沒腦子的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他們進到李允澤事先安排好的客房,可是並沒有她想像中的驚奇發生,那股不安頓時又湧上心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應該如何稱呼你?」

  他實在不像個被擄的人,看起來比擄人的她還要從容,他優雅的走到沙發前坐下,還蹺起二郎腿。

  「……章家君。」冷靜下來,說不定過幾分鐘,李允澤就會打扮成服務生的樣子推著蛋糕走進來……沒錯,她猜想應該是生日,他才會玩這種遊戲。

  「雖然你應該知道我是誰,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白宇棠。你也坐下來,然後解釋清楚現在的狀況。」

  「有個朋友想給你一個驚奇。」她不自在的挑了離他最遠的位子坐下。

  「哪個朋友?」

  「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奇,還是等他現身吧。」

  「這才真教人驚奇,我的朋友當中,竟有人敢跟我玩這種無聊的遊戲。」

  「看到他,你就不會有這種感覺了。」她乾笑了幾聲。 是啊,現在她也有這種感覺,李允澤是不是瘋了? 這個男人有一張稜角分明的面孔,看起來就是強勢有魄力的大男人,不過,最重要的是他舉手投足之間展現的一絲不苟,看得出他百分之百是個不懂得開玩笑的男人……

  不對,真正發瘋的人是她,當李允澤給她看照片時,她就感覺到此人是個狠角色,當下她其實有點猶豫不決,可是被他一刺激,她不自覺的就上勾了。

  白宇棠抬頭看了沒有動靜的房門口一眼。 「我那位朋友會不會放你鴿子?」

  怔了一下,她忙不迭的掏出手機聯絡李允澤,可是連打了十通,他的手機卻一直處在關機狀態,瞬間,她感覺好像有一大片的烏雲籠罩在頭頂上。 死定了……看樣子,李允澤的「驚奇」根本是送給她的!

  「你還是老實承認吧,這是你吸引我的方法。當然,你成功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麼大膽的女人。」

  「什麼?」尾音急促上揚。

  「難道不是嗎?」

  瞪大雙眼,她激動得差一點跳起來跺腳。 「你這個人會不會太臭美了?就算你是999純金的單身漢,本小姐也不會看上你!」

  聞言,他的唇角微微上揚。 「那你如何解釋眼前的情況?」

  她好想放聲尖叫,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個樣子呢? 忍下來,失控對她一點幫助也沒有。 「你留電話給我,改天我會把那個傢伙送到你面前,向你解釋清楚。」

  「你搞錯了,應該是你留電話給我,由我來決定如何處置今天的事。相信你的記性不是太差,不到一個小時前你可是親口說了,如果你的解釋不合我意,你會接受我的懲罰。」

  「我……那是因為—— 」

  「你以為將我擄來這裡,隨便找一個藉口就可以蒙混過去嗎?」他不客氣的打斷她。 「犯了罪就找藉口搪塞,那還用得著法律嗎?」

  「……」從小到大,總是她逼得人家啞口無言,這會怎麼會輪到她了呢?

  「你的基本資料留給我,姓名、地址、任職公司,最重要的是手機號碼。」

  她不甘心的牙一咬,從隨身背包取出紙筆,洋洋灑灑的寫下他要的資料。

  他看了一眼,然後拿出手機撥打上面的號碼。 過了三秒鐘,她的手機響了,他滿意的點頭,將紙張折疊好放進皮夾。 「別忘了將我的手機號碼存在你的電話簿裡面,我一決定好了就會聯絡你,你要隨傳隨到。」

  「隨傳隨到?!」

  「我總要預防你隨便找個藉口推託。」

  章家君狠狠的一瞪。 「我不是這麼沒擔當的人。」

  「我可不清楚你的為人。」

  是啊,人家又不認識她,沒理由相信她啊……說來說去,這都是李允澤的錯,竟敢耍她,若是教她逮到人,她一定會痛宰他一頓!

  * * *

  她真是瘋了,為什麼要每天提心吊膽的等那個男人的電話? 說不定他只是嚇唬她,沒有跟她算帳的意思,雖然他看起來不像是那種會隨便說說的男人。

  是啊,不怕,事情都過去兩個禮拜了,他想要控告她擄人,肯定也拿不出證據了……沒錯,她再也不要受到這人影響,這些日子,只要手機一響,她整個人就立刻進入備戰狀態,再繼續下去,她沒有精神衰弱,那絕對是奇蹟!

  下定決心,章家君拿起手機,將白宇棠的號碼從電話簿刪除,這一刪,她忍不住哈哈哈大笑三聲。 真是太爽快了,從此再也不用惦記著這個號碼了!

  張開雙手,往後倒在床上,她突然覺得整個身子變得好輕盈,壓在胸口上的那顆大石頭這下子完全放下了。

  突然,叩—— 叩—— 叩—— 連續三顆小石子砸在玻璃窗上,這是那個討厭鬼叫人的方式。

  她起身移至窗邊,將原本只留五公分透氣的窗戶完全打開,腦袋瓜往外一探,果然看到李允澤像隻袋鼠在她家外面跳個不停。

  一看到她,他立刻舉起手揮了揮,同時用嘴巴無聲的說:「出來。」

  她虛假的一笑,點頭回應,摩拳擦掌的轉身離開房間下去。

  為了那個白宇棠她快煩死了,一直忘了跟這個傢伙算帳,沒想到他竟然自動送上門來,真是太好了!

  走出家門,章家君不是走到李允澤前面,而是轉身出了他們這條街道,直奔公園—— 既然要痛宰他一頓,當然不能挑在自家門口。

  李允澤很有默契的緊跟在後。 如果他們之間的「交易」不小心被人家聽見了,那就不好了。

  兩個人來到公園,深夜的公園裡除了他們沒其他人,她毫無顧忌的放聲說了。

  「天要下紅雨了,我還以為你會一直躲著我。」

  「我本來是可以不用理你,因為你自己不來找我,我可以視同你沒完成任務,不過我們做人要講信用,如果你真的辦到了,我就必須兌現承諾。」

  雙手交叉在胸前,她嘲弄的對他搖了搖頭。 「你這個人真是讓我無言以對,兩個禮拜過去了,才來這裡假惺惺,難道不會覺得太遲了嗎?」

  「我剛剛不​​是說了,是你自己不來找我……」

  「那你幹麼不繼續裝傻到底?」

  「明知道你已經完成任務了,我的良知不容許我漠視此事。」

  「原來你是個有良知的人,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完成任務了?」

  「上上禮拜五你沒去飯店的櫃檯拿鑰匙,我就猜想前一天你應該已經完成任務了。」

  她好像問了一個很笨的問題,他們一開始就約定好了,他下午兩點左右先去飯店訂房間,原則上訂四個小時,而她一到飯店就去櫃檯取鑰匙,等著將白宇棠擄到客房,如果失敗就等隔天。

  「如果我是你,這個時候一定會躲得遠遠的,除非你不介意當沙包。」握起拳頭,她殺氣騰騰的對著左右拳頭各哈了一口熱氣。

  「你不要那麼激動,那天我的手機搞丟了,根本沒辦法跟你聯絡。」

  「是嗎?那還真是巧合!」她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相信」。

  「這是真的,你可以打電話到電信公司查詢,那天我是否有報遺失。」

  她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算了,不管真的還是假的,都已經過去了。」

  「白宇棠有沒有為難你?」

  「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你應該很清楚他會有什麼反應。」

  「他是我大學直屬學長,我外公和他爺爺是一起長大的老朋友,我們兩個的交情當然不輸好朋友,不過,我不太清楚他的脾氣。」

  不太清楚……這個傢伙果然藉機整她! 「我早該想到不可以跟你這個人交易,如果他不放過我,我一定會從你身上討回公道。」

  「他想怎樣?」

  「你放心,他想怎樣都跟你無關,我不像你這麼狠心,我不會把你拖下水。」

  「我不是擔心……你放心,我一定會找他解釋清楚。」

  「千萬不要,你只會害我更不得安寧。」不是她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這次的狀況根本是他一手造成的,他不要扯她後腿就好了,她可不敢奢望他會解決此事。

  「你這個女人—— 」

  章家君舉起雙手打斷他。 「廢話不要那麼多,如果你真的有意兌現承諾,你就告訴我,你幫我找的結婚對像是誰,什麼時候可以安排我們見面討論細節。」

  略微一頓,李允澤的神色看起來有些不自在。 「我可以嗎?」

  「嗄?」

  「我啊。」他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章爸章媽一向很滿意我,而我外公又超級喜歡你,我們結婚兩家人皆大歡喜。」

  瞪了他半晌,她緩緩的吐出一句話,「你在整我嗎?」

  這個女人的反應真是令人生氣……算了,這也不能怪她,今天若是她主動提出此事,他也會嚇一跳。 「我爸媽早就催我找個對象定下來,最近更是變本加厲,我快煩死了。你想要有名無實的婚姻,正合我意,我想我們不如攜手合作,共度眼前的難關,過幾年各自找到真正想廝守一輩子的對象,再來離婚。」

  「饒了我吧,不管玩真的還玩假的,我最不想嫁的人就是你。」兩家的人太熟了,結婚容易,離婚可就難了,又不是日子太無聊,她何必自找麻煩呢?

  「你這是什麼態度?嫁給我可是你佔便宜。」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最不喜歡佔人家便宜了。」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還好他們不是情侶,要不,這種「求婚」方式會把人活活氣死的!

  「你這個女人真是不知好歹……不要拉倒,反正我目前找不到其他適合跟你結婚的人選。你要知道,如果不是章爸章媽急著把你推銷出去,我爸媽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討論我的終身大事。因為我們同病相憐,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我才想我們乾脆合作……不過,這是我今天的想法,說不定明天就會改變心意。」

  「……隨便你,我已經後悔找你幫忙了。」冷哼一聲,她轉身快步走人,因為再耗下去,她擔心自己會管不住拳頭,毀了那隻驕傲孔雀的俊臉。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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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8:21
第二章

  「我們結婚吧。」

  這種話出自大美女之口,又在飯店餐廳優雅美好的氣氛之下,男人就算沒有飄飄然,也會驕傲得意,可是白宇棠的反應只有冷冷的皺一下眉。

  這是當然,他對她的認識只有三個字——「何晞妍」,而他們正式「約會」只有兩次,第一次是相親,這一次則是母親強行將他從辦公室叫下來赴約,兩人的關係怎麼說也還沒進展到結婚的階段。

  「妳可以給我理由嗎?」他不是紳​​士,但是直接給對方一句「妳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又不符合他從小所受的教育。

  「我們兩個很相配,站在一起的時候,人家都說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世上跟我相配的女人多得是,如果為了這個理由就必須娶對方回家,我十八歲就結婚了。」

  何晞妍聞言輕聲笑了起來。 「這麼說也對。」

  「結婚並沒有列入我今年的計劃。」顯而易見的拒絕。

  「但你對相親應該感到厭煩了吧?」

  「相親對我來說,就好比是交際應酬。」天駿集團未來的總裁夫人必須出身名門,因此從他留學歸國,在天駿集團旗下各個相關企業接受訓練開始,母親就不曾間斷的幫他安排相親,若不是將相親視為交際應酬,他早就按捺不住的造反了。

  「原來你是抱著這種心態相親。」她的表情並沒有一絲不悅。

  「妳不也是嗎?」第一眼看到她,他就察覺到她也是個戴著面具的人,相親對她來說,想必也是無法逃避的家族責任。

  「我很努力尋找未來的另一半。」

  「那妳就繼續尋找,我並不適合妳。」其實除了兩次正式「約會」外,他們有過幾次在宴會場合裡的巧遇,她對他的態度總是非常熱絡,看得出積極想跟他進一步發展的企圖,可他並不認為這是她的真心。

  他自信看人的眼光不曾失誤,雖然不知道她急著嫁給自己的動機何在,但是他很清楚她不過是在尋找一位可以教人家讚許羨慕的丈夫。

  「我倒覺得我們兩個很適合。」

  「如果,『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你的標準,你不用擔心找不到適合結婚的對象。」

  「是啊,可是,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像你這麼出色的男人。」何曦妍讚賞的環顧四周,餐廳雖然座無虛席,但未聞一絲吵雜聲。 「自從你進入天駿集團旗下經營的飯店工作後,飯店的業績蒸蒸日上,見報率更是過去的好幾倍,現在你的名聲在業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

  「多謝你的讚美,但很遺憾,我跟你的想法不一樣,並不認為你是我結婚的對象。」

  「選擇我,你絕對不會後悔。」她自信滿滿的說。

  略微一頓,白宇棠拿起前方的咖啡喝了口,目光直視她,卻教人感覺不到他的注視,半晌,他輕描淡寫的道:「我已經有喜歡的女人。」

  何曦妍怔了下,不在意的聳聳肩。 「可你還是接受家人的安排相親,這就表示那個女人對你並不重要,而我有自信可以取代對方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放下手中的咖啡,他淡漠的眉一挑。 「如果我輕易就移情別戀,你認為我這樣的男人當丈夫適合嗎?」

  「我對自己有信心。」有了她,不會有男人看得上其他女人的。

  「可惜,我目前還沒有移情別戀的計劃。」

  「無妨,我對於認定的事情一向很有耐心,這一點你很快就會見識到。」

  「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還不如另外尋找更適合自己的對象。」

  「你值得我花時間等待。」

  白宇棠又皺眉了。 他最不喜歡這種自以為是的女人,總是不相信這世上有自己馴服不了的男人,真是不可愛。

  她傾身向前,嬌媚的用雙手托著下巴。 「你喜歡的女人是誰?真令人好奇。」

  「你不需要知道。」

  「我總有權利知道自己的情敵是什麼樣的女人吧!」

  「我沒有義務向你報告。」

  何曦妍挑釁的揚起眉。 「我開始懷疑這個女人根本不存在。」

  「激將法對我沒用,你沒必要浪費力氣。我們的情況相同,家人都很關心我們的終身大事,身邊一有對象,就恨不得馬上把對方的底細挖出來。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就會跟我一樣想保護對方,避免對方被家人驚擾。」

  「這個我不知道,我現在沒有任何想保護的對象,只想跟你開始。」

  果然是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他的話完全被當成了耳邊風。 「我只希望今天這種情況不會再發生了,會議被迫臨時取消只會壞了我的心情。」

  「我想你總是要吃晚餐,沒想到卻造成你的不便,以後我會避免這種情況發生的。」

  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是助理打的電話,通知辦公室有急事需要他回去處理,他趁機結束晚餐離開。

  這幾年聽從安排沒有間斷的相親,可事後他一個個拒絕母親卻也沒說什麼,到這位何曦妍出現,她的態度才轉為積極,看樣子,母親對這位小姐應該很滿意。

  母親積極,何曦妍又緊抓著不放,勢必會造成他的麻煩,除非他可以打消她們其中一人的念頭。

  他取出手機,找到那個早就牢記在腦海的手機號碼。 這半個月沒有接到他的消息,她是不是鬆了一口氣? 明天早上突然接到他的電話,又見到他,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應該會嚇壞吧。

  想著,唇角不自覺的上揚,他很期待他們再一次見面。

  * * *

  一見到他,章家君不是嚇壞了,而是氣炸了。 好不容易將他逐出腦海,他幹嘛又蹦出來? 而且還挑天剛亮,她沒有睡醒的時候,火氣怎麼可能不大呢?

  白宇棠背靠著車子,似笑非笑的問:「你有嚴重的起床氣哦?」

  沒錯,她有超級嚴重的起床氣,家人、朋友都知道,這也是她最讓人無法忍受的地方。

  因為從事的工作是文具用品設計,老闆體貼她創作上的需要,上班時間彈​​性,只要一天工作時效有八個小時就好。 而她是一隻標準的夜貓子,經常三更半夜才縮進被子,從來沒有早上六點起床的經驗,可想而知,她這個時候脾氣怎麼會好呢?

  「這是我的事,你管不著。你來這里幹嘛?」她雙手在胸前交叉,完全不在乎自己看起來像個母夜叉。

  「你忘了我們之間還有一筆帳沒算清楚嗎?」

  「我現在腦子還沒清醒,不記得有這件事。」對她來說,在得到充份的睡眠之前,任何事都無關緊要。

  「等我們用過早餐,喝完咖啡後,你的腦子就會清醒了。」他紳士的側過身,幫她打開車門。

  「這條馬路上至少有兩家以上的早餐店。」言下之意,吃頓早餐不需要坐車。

  他關上車門,聳聳肩表示尊重她的決定。 「如果你喜歡在這裡一邊吃早餐,一邊討論我們未來的關係,我當然沒有意見。」

  「……什麼是『討論我們未來的關係』?」她還沒完全清醒,但不表示腦子搬家了,他話中透露出來的訊息教人膽顫心驚。

  「時間越晚,人越多,你真的不介意在這裡討論嗎?我想還是先找個安靜的地方下來吃早餐,再慢慢討論。」

  他再一次打開車門,她遲疑了一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上車。 沒辦法,這附近的商家都認識她,還有不少伯伯阿姨要她出來選里長,她可不想讓「私事」變「公事」。

  三十分鐘之後,他帶著她來到一家飯店的咖啡廳,此時她的睡意全消了。

  「你好像很喜歡來飯店這種地方。」

  「我目前在飯店工作,觀察飯店的客人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她懂了,難怪李允澤這麼清楚他的行蹤,想必是知道他在飯店工作,而且習慣固定的時間在飯店的大廳、咖啡廳觀察客人。

  「你不是要跟我算帳嗎?」

  「我想先吃早餐。」

  是啊,先吃早餐,有了體力,她才可以集中精神應付他。

  她一向重視早餐,認為早餐必須吃得像貴族,這大概是中了「一日之計在於晨」的毒,所以母親總是取笑她,只有吃早餐的時候像個女人,那其他的時間呢? 母親說是「黃臉婆」,她則自詡為「藝術家」。

  飯店的早餐與外面無異,可是精緻度提高,再配上優雅的環境,美味就自動升級。 她不知不覺吃得太愉快了,然後忘了人家是來找她算帳的。

  白宇棠喝著咖啡,靜靜的看著她——她有一張漂亮的瓜子臉,兩道濃而細緻的眉,紅潤的嘴唇微厚,像可口誘人的紅櫻桃,鼻子小小的,可是很挺很有個性,不過最令人著迷的卻是那雙眼睛,她的眼睛雖然不大,但裡頭閃爍著一種自信動人的光彩。

  飽足之後,準備享用咖啡,章家君才發現對面的男人一直盯著自己。

  「……你看我幹嘛?」她是怎麼了? 心跳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快?

  「不可以看你嗎?」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沒事不要亂看嗎?」停下來……不是,心跳不可以停下來,那會死人,應該是冷靜下來。 她從小就是左鄰右舍口中的美人胚子,不管走到哪裡,都可以接收到男人充滿愛慕的目光,這沒什麼大不了,何況他只是單純的打量自己……但很奇怪,他的目光就是令她特別心慌意亂。

  「我們來談戀愛吧,以結婚為前提。」

  「嘎?!」她還在小鹿亂撞的狀態下,沒法子消化剛剛鑽進耳朵的訊息。

  他傾身向前,似乎很高興與看到她這副傻不隆咚的模樣。 「嚇到你了嗎?」

  「……你覺得這樣子嚇人很好玩嗎?」她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蠢蛋,剛剛她看起來一定很可笑。

  「我很抱歉嚇到你了,可我不是開玩笑,而是認真的。」略微一頓,他再一次慎重的說:「我們來談戀愛吧。」

  她彷彿被一陣暴風雪掃到,瞬間凍成冰雕,可是身體卻好像初次參加舞會的女孩那樣不知所措,砰砰狂跳的心臟真教人擔心會不會跳出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擠出話來。「你別鬧了。」

  「我相信你是一個很敏銳的人,你知道我很認真。」

  「……我幹嘛跟你談戀愛?」

  「因為我對你一見鍾情,想跟你談戀愛。」

  「……哈!你是在演連續劇嗎?別胡鬧了,我可沒興趣當連續劇的女主角。」他臉上的確找不到玩笑的成分,但確定這只是他的藉口。

  「你不相信一見鍾情?」

  「如果是看連續劇,我相信。」因為這樣比較容易融入唯美的劇情中。

  「你有雙重標準。」

  「這是當然,現實和戲劇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怎麼可以用相同的標準?」

  「我相信一見鍾情,因為這正發生在我身上。」

  這該死的男人,害她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心跳又亂了節拍! 「……我看你八成瘋了,你到底想幹嘛?」

  「我也覺得自己有點發瘋傾向,不過那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來談戀愛吧。」

  無言以對,她瞪了他一眼,起身準備走人,他卻伸手抓住她,用眼神示意她坐下來,她無視於他,試圖將手抽回,不過他越抓越緊,最後她妥協的坐下。

  「我們來談戀愛,你擄我的事就此一筆勾消。」

  「你現在是想用這件事威脅我嗎?」她冷冷一笑,挑釁的揚起眉。 「如果我不答應呢?」

  「我手上有證據,你沒有賴帳的權利。」

  「證據……你以為這麼說就可以輕易的嚇到我嗎?」沒錯,這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唬人的,她絕對不會上當!

  「你忘了我在飯店工作嗎?我這個人行事一向謹慎,為了避免你賴帳,我將那天監視器拍到的畫面拷貝了一份留下來當證據,你希望鬧到法院嗎?」

  「你……你直接說清楚,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想跟你談戀愛啊。」

  「好啊,你要談戀愛就談戀愛,難道我會怕你?」她豁出去的道。

  「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你當然不必怕我,我向你保證,會盡力當個好情人。」

  「你不用太盡力……我的意思是說,感情是不能勉強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是無法為對方全心全意付出的,所以這種事不需要盡力,只要真心就好。」她幹嘛那麼心虛? 明明是他半個月沒消息,一出現就說要談戀愛,任誰聽了都會認為這其中必有詐,獨獨缺少的就是真心……可是他的眼神就是令她愧疚,好像她的懷疑很對不起他似的。

  「這倒是,時間會證明我是不是真心的。」

  「是啊,時間可以證明一個人的真心。」沒錯,時間可以揭露他真正的目的,她就耐著性子等答案吧。

  她很想耐心等候答案,可是回家後她越想越不對。

  她是不是瘋了? 怎麼會答應跟那個男人談戀愛呢? 現在對她來說,最要緊的是找個將來方便離婚的對象嫁了,而不是跟一個不清楚底細的男人談情說愛……雖然他舉手投足可見優雅貴氣,百分之百不是無所事事的混混,可是對她來說,他還是一個模糊不清的人。

  不管怎麼想都不對,章家君一會兒躺下,一會兒坐起,一會兒跳下床來回踱步,一會兒又倒在床上翻來翻去……她一刻也靜不下來。

  她真的是瘋了,已經夠煩了,幹嘛還拉一個男人湊進來攪合? 「瘋了瘋了……我真的瘋了……我真的是瘋了——」

  「大姐,你幹嘛一直說自己瘋了?」章家樂終於受不了的打斷她的喃喃自語。

  因為她的房間兼工作室,可以使用的空間比其他​​房間大上一半,因此她閒情逸致的在窗邊擺上了一張貴妃椅,專門用力看書曬太陽,最後這張貴妃椅同時成了其他姐妹看書的好地方。

  她清了清嗓子。 「你聽錯了,我怎麼可能說自己瘋了?」

  「我耳朵沒有重聽。」

  「……我幹嘛說自己瘋了?」

  「這要問你啊。」章家樂坐直身子,若有所思的撫著下巴打量她。 「天一亮就不見人影,回來就變得心神不寧,說吧,發生什麼事?」

  「沒事,真的沒事。」她怎麼越說越心虛呢?

  「我們當了二十四年的姐妹,難道是當假的嗎?」

  「你二十四了,那我二十六,時間過得真快!」

  「我們不是在討論年齡,而是在討論你發生什麼事。」

  「我……」嘆了聲氣,她老實道來,從李允澤的「條件交換」一直到今早發生的「戀愛遊戲」……沒錯,對她來說,白宇棠所謂的談戀愛充其量只能稱為遊戲。

  「你不是說,李大哥的條件交換只是在試探你嗎?」

  「那是怕你們擔心,如果你們知道我幹的是擄人這種勾當,你們會同意嗎?」

  「當然不會。這種驚奇一個不小心,可是得蹲牢房。」

  「所以啊,我只好謊稱李允澤的條件交換只是想試探我的底線在哪裡。」

  「等一下,我差點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章家樂嘿嘿的笑了起來,扔掉手上的書,快速坐到大姐身邊問道:「那個白宇棠說要跟你談戀愛,不可能沒有理由吧?」

  她刻意避開這個重點,沒想到還是被逮到了…… 她輕描淡寫的答,「他說對我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章家樂兩眼冒出夢幻的彩色星星。「真是太浪漫了!」

  翻了個白眼,章家君不客氣的用手指推了下這位樂天派的額頭,示意她清醒一點。 「你怎麼會相信這種事?我可以保證,那個男人絕對有目的!」

  「為什麼?」

  「直覺啊!白宇棠看起來就是那種很世故男人,一見鍾情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懂嗎?」

  「不懂,一見鍾情跟他是哪種男人有什麼關係?我雖沒談過戀愛,至少也聽過愛情故事,愛情的偉大就在於愛情沒有階級之分,一旦被愛神的箭射中了,心臟沒有碎掉,箭是沒辦法拔出來的。」

  章家君不敢置信的斜睨著她。 「雖然我知道你是個樂天派,可是你不至於如此無知吧。」

  「大姐真是太過分了,相信一見鍾情和無知怎麼可以劃上等號!」章家樂很受傷的噘起嘴。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正常人絕對不會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奇怪,她怎麼有一種越描越黑的感覺?

  「對啦,我不是正常人,你才是正常人。」

  「樂樂,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知道的……」

  「算了,我這種不正常的人不太懂得計較。」

  雙手合十,她一副愧疚得恨不得去撞牆的樣子。 「我最有愛心的二妹,別生氣了,你知道你家大姐一向不擅言辭,還好能靠設計吃飯,要不然早就餓死了。」

  「那你就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可能跟那個白宇棠擦出愛的火花?」

  「愛的火花……你別鬧了,這怎麼可能?」真是的,怎麼提到這話題心就突然跳得這麼快呢? 雖然那個男人有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可是她絕對沒有被他吸引,更沒有想過要跟他擦出愛的火花……

  「為什麼不可能?你不是已經答應跟他談戀愛了嗎?」

  「我不是說了,他一定有什麼目的,這種情況下擦不出愛的火花啦。」

  「如果,他是真心想跟你談戀愛呢?」

  章家樂一直期待自己大姐好好談一場戀愛。 大概是排行老大的關係,大姐凡是將家人擺在第一位,雖然追求者不曾間斷,可是不管什麼樣的男孩子,她總是有理由否決,譬如太自我了,將來不會照顧她的家人;太柔弱了,沒有足夠的肩膀捍衛她的家人……總而言之,至今沒有一個可以教她失去理智墜入愛河的人。

  「不可能,我可以肯定他不是真心的……你不要瞪我,以常理來看,這個可能性真的很小啊。好吧,就算你的如果是真的,我也不可能跟他擦出愛的火花,他是那種很強悍很高傲的男人,根本不適合我。」

  「強悍高傲嗎?」章家樂滿懷期待的在腦海畫出他的樣貌。 「這樣的男人應該很有魅力吧。」

  「你不用想太多,他不適合我。」

  「我的看法不同,大姐不適合那種太過溫和紳士的男人,像這種強悍高傲的男人才可以壓制住大姐,將你牢牢抓住,教你沒辦法亂跑。」

  「我又不是跳蚤,哪有到處亂跑?」

  「我曾經聽過某人這麼形容你,大姐是一個沒辦法握在手掌心裡的女人。」

  她好笑的做了一個鬼臉。 「這是李家那個臭屁男說的吧?」

  「我不記得了,不過,這是事實,至少一般的男人沒辦法將你握在手掌心。」

  「我又不是玻璃製品,怎麼握在手掌心?」其實,她不是沒遇過心儀的男人,但是她太有個性、太有主見了,那些男人沒辦法左右她,就會想辦法要求她、約束她,最後反而讓她失去最初的欣賞。

  記得母親曾經說過,那是因為她還沒遇到真命天子,母親說:「當你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在乎他想綁住你,而是介意他不想努力抓住你。」

  現在想想,也許正是如此,她對那些男人的感覺總是很容易冷掉。 可是要遇到一個可以讓她癡狂的真命天子,那種機會微乎其微吧。

  「男人遇到令她愛得半死的女人,就會恨不得將對方握在手掌心。」

  「沒自信的男人才會做這種事。」

  章家樂雙手的十指相扣,充滿期待的說:「我倒是很想體驗男人瘋狂的愛。」

  章家君一笑置之,往後仰躺在床上。 現在的她一個頭兩個大,老爸在左鄰右舍的關懷下,鐵了心要將四個女兒出清,宣告若是一年之內沒聽到她的結婚進行曲,以後每個週末就必須出門相親直到嫁出去為止,而白宇棠又要跟她玩戀愛遊戲……這真是雪上加霜!

  如今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說不定李允澤突然良心發現,決定幫他找個合作的對象結婚……但願如此!

  * * *

  春天是百花綻放的好季節,雖然現下少了普照的陽光,空氣中還凝聚著令人顫抖的寒意,不過章家君此刻卻像一壺正在火爐上鳴笛尖叫的沸水,熱到都快爆炸了……不對,正確的說法死氣到快爆炸了!

  戀愛中的男女當然會約會,可是,這個男人幹嘛失蹤了幾天後又突然蹦出來? 他當她是什麼,那種任他召喚的女人嗎?

  「上車。」白宇棠再一次對她欠身道。

  「對不起,今天是我逛書店的日子,沒空跟你約會,拜拜了!」她努力保持禮儀的向他欠身致歉,然後移動腳步,目標是公車站牌。

  聽不見後面有任何腳步聲,她想他應該是放棄了。 這樣也好,她也沒多餘的心力​​一直跟他勾勾纏,可是感覺又好奇怪,沒想到他是這麼輕易放棄的人……

  「上車吧。」白宇棠沒有跟在後面,而是開著車子慢慢跟在她旁邊。

  她停下腳步,轉身面對坐在車上的他,故作懊惱的道:「你幹嘛跟來?我不是說今天沒空約會嗎?」

  「我也喜歡逛書店,一起去吧?」

  這情況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你要跟我去逛書店?」

  「每個月我都會挑一天逛書店。」

  人家都說要陪她去逛書店了,她當然沒有理由拒絕,那就上車吧。

  半個小時後,他們來到設在百貨公司的書店,過了數分鐘,他發現她的目標不是書,而是文具用品卡片書籤之類的東西。

  「我還以為只有小孩子對這些東西有興趣。」

  「我從事的是文具用品設計的工作。」

  「怪不得你喜歡攝影。」

  咦? 她驚訝的對他揚起眉。「你怎麼知道我喜歡攝影?」

  略微一頓,他笑盈盈的反問她。 「你不是提過嗎?」糟了,不小心說溜了嘴。

  「我有提過嗎?」章家君困惑的抓著頭。 怎麼一點印像都沒有?

  「總之,我知道你喜歡攝影,不過,我倒是很驚訝你從事藝術方面的工作。」

  「我從小就喜歡塗鴉,長大以後很自然的就走入藝術的領域。除了設計文具用品,偶爾還會加入認識的攝影團隊,接一些攝影的Case。」

  他看她的眼神頓時有著掩不住的驚奇,好像她很令他意外似的。

  「……你看我幹嘛?」為什麼他的目光總帶給她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你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

  「……我哪有不可思議?不過是堅持自己喜歡的事物,努力讓日子過得更好而已,難道你不是嗎?」這個男人真是討厭,幹嘛惹得她心慌意亂?

  「我沒有特別喜歡或不喜歡的事物,幾乎從一出生就被迫賣力學習,被期望長大之後成為優秀的人。優秀的人做什麼事情都會成功,生活絕對不會貧乏。」人人看他出身豪門,感到羨慕,可是卻沒看見他肩膀上扛的責任有多大。 有記憶以來,他不會有過喘息的機會,人生唯一的目標,好像就只是為了比別人更優秀。

  「你這個人還真是狂妄。」

  「你不喜歡?」

  「……那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她討厭狂妄的人,至少在認識的人當中,這類的人都很自動的被她歸入「拒絕往來戶」,可是真奇怪,這男人身上就是找不到她排斥的感覺……好吧,她必須承認,他們第一次接觸的方式太特別了,讓她沒機會對他產生厭惡感,自然不會試圖在他身上挑出毛病。

  「我們在談戀愛,你的喜歡與否對我來說很重要。」

  「我說不喜歡,難道你就會改嗎?」

  「這可以說是與生俱來的性格,想要改掉不容易,不過收斂一點,倒是可以努力看看。」

  「你這個人倒是挺誠實的嘛。」

  「我不是說過了,我對你是真心的。」

  是啊,若是真心的,就會誠實以待。 可是,她幹嘛為這句話羞答答的臉紅? 還熱呼呼得可以充當暖暖包了!

  「……我看我的文具用品,你看你的書,不用管我。」

  她努力將注意力轉回工作上,最後只能快快結束工作。

  不過,她顯然沒忘了禮尚往來這回事,他陪她逛書店,接下來,她當然沒有拒絕陪他喝咖啡,他們正在「談戀愛」,免不了要一起坐下來,可是……

  她正襟危坐的拿起服務生送的咖啡,故作悠閒的細細品嚐,但願咖啡的香味可以讓她的心思不要一直放在對面那個男人身上。

  「你很緊張。」白宇棠似笑非笑的對她挑了挑眉。

  「……我哪有緊張?」開玩笑,她可是四姐妹中的老大,總是站在最前面捍衛妹妹們,就連害怕的時候也會站得又直又挺,連緊張的機會都沒有……至少緊張的時候不會教人家瞧出來啦。

  他輕聲的笑了起來。 她肯定沒發現自己緊張時,會僵硬得像木頭人。

  「你在笑什麼?」章家君嬌嗔的一瞪。

  「你真可愛。」

  她的臉又紅了,結結巴巴好不容易擠出話來。 「你……是想說我很幼稚吧。」

  「我不知道可愛等於幼稚,那我換個形容詞好了,你有小女孩的一面。」

  不管是可愛,或幼稚,或小女孩,總而言之,他的一言一行都害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腦子一片混亂,耳邊只聽見自己如響雷般的心跳聲……

  「你有沒有想我?」

  「嘎?」

  「這幾天我總是想到你。我說要談戀愛,卻遲遲不見人影,你生氣了嗎?」

  「……我幹麻生氣?」這個男人怎麼老是教她不知所措? 她不會真的相信他這種可笑的甜言蜜語……不過,他怎麼這麼會說甜言蜜語? 他實在不像那種油腔滑調的男人。

  「我還以為你生氣了。」

  「……我又不是那種『雞仔腸、鳥仔肚』的人,沒那種閒工夫為了這點小事生氣。」奇怪,她自認她今天都表現得很有禮貌,他怎麼會看得出來呢?

  「我們是戀人,你有權利對我生氣。」

  「……我不是那麼愛生氣的人。」她確實不喜歡生氣,因為不在意就不會生氣,而她的處事原則就是輕鬆看待周遭的一切事物,自然也少生氣,可是今天她竟然被他搞得火冒三丈……她只是一時失控,這種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我寧可你對我生氣。」見她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應的樣子,他無奈的嘆了聲氣,轉而說道:「以後不管工作多忙,我每天都會留一點時間給你。」

  「你不需要……我的意思是說,我不想變成你的負擔。」又來了,這個男人只要一個眼神,就能挑起她的愧疚感。

  「戀愛中的男女無可避免會成為彼此的負擔。」

  沒錯,當心裡掛念一個人的時候,對方自然會成為自己的負擔,可是,他們又不是真的在談戀愛……是啊,他們不是真的在談戀愛,但為什麼她有一種陷入某種漩渦的感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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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8:34
第三章

  我在外面的公園,等你。

  真是一個任性的男人,想見她,就傳這麼一則簡訊來,她什麼時候淪為等他召喚的專屬婢女?

  不能生氣,絕對不能生氣,說好了,再也不會為了這個男人生氣,因為她不在意他,只是很倒霉的落了把柄在他手上,如今才會淪落到要隨傳隨到,可是……這樣的簡訊看了真令人火大,實在不想理他。

  對! 不要理他,絕不理他,他才會改掉這種任性的壞習慣,但是……瞥了一眼床頭上的鬧鐘,她不禁苦笑。 這個男人真懂得挑時間,再過十分鐘就十一點了,若放著他不管,他會不會就一直等下去?

  她真是悔不當初,如果不找李允澤幫忙,如果不曾幹下擄人的勾當,這會兒她就不會陷入這種進退兩難的處境當中。

  扔下畫筆,她在起身的同時順手抓取一旁的手機和鑰匙,伸手撈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快步走到房門口時,又急忙回到梳妝台前,將隨意以原子筆盤在頭上的長髮​​放下,用手指簡單梳理一下,便輕巧的離開房間。

  出了街口,她就看到白宇棠的車子停放在對面的公園,她很自動的開了車門,鑽進車內,接著車門一關,他就遞了一杯熱騰騰的桂圓紅棗茶過來。

  看著手中的保溫杯,前一刻塞滿她胸口的惱怒頓時消失無蹤,她彆扭的擠出話來,「我不是說過了,你不需要這麼麻煩準備這個,我想喝,我媽就會幫我煮。」自從她提過她喜歡桂圓紅棗茶後,他在約會時總會為她準備。

  「這是我的心意,意義不同。」

  「……我知道你工作很忙,你真的不用對我太費心。」冷靜一點,千萬不要因他的甜言蜜語而亂了方寸……若非他是個高傲的男人,她懷疑他根本是獵豔高手,才會隨便一句話就讓她芳心大亂。

  「我喜歡對你這麼費心。」

  她略加慌亂的打開保溫杯,喝著那甜甜的桂圓紅棗茶,調整急促的心跳,過了一會兒,她不放棄的繼續遊說他,「每天都跑這裡一趟,還要準備這個,你不覺得很累嗎?」

  「為喜歡的人再累也值得。」

  這一次她真的啞口無言了。 是啊,戀愛中的男女為了對方,再累都覺得甜蜜、值得,可是,他們的情況不可以相提並論……等一下,難道他當真以為他們在談戀愛?

  「你現在還在懷疑我說一見鍾情是開玩笑的嗎?」

  「如果有一天有個陌生女人突然告訴你,她對你一見鍾情,你會相信嗎?」

  「這要看情況。」

  「算了吧,你不會相信,說不定你還會認為那個女人腦子有問題,要不就是認為這個女人百分之兩百對你懷有某種目的。」而她相信他是後者,因為他看起來不像是腦子有問題的人。

  「總之,你就是認定我的一見鍾情有目的。」

  「我這個人沒那麼自戀。」

  白宇棠微偏著頭瞅著她。 「我還以為藝術家很浪漫。」

  「藝術家當然很浪漫,不過那是針對工作,現實則是另外一回事,而生活屬於現實的世界。」每個人身上都有理性和感性,她的理性握有生活的主導權。

  「我們確實是生活在現實的世界,可是現實的世界也有奇蹟啊!」她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奇蹟。 從沒想過會產生交集的女人,竟以那種方式「相遇」,從此有了連結,回想起來,他自己都覺得嘖嘖稱奇。

  她不可能明白他的心情,她不屬於他的世界,他不應該跟她牽扯在一起,可是老天爺給了他機會……他是不是應該好好感謝何曦妍? 若非那個女人,他也許還在猶豫是否該靠近她。

  雖然車內的視線不佳,但是她感覺到他目光火熱,害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著火似的,擔心不小心會釀成火災。

  清了清嗓子,她故作輕鬆道:「時間很晚了,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當你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你會為了他堅持到底嗎?」

  「嘎?」

  「你會為了深愛的男人變成任人攻擊、咒罵,也不會倒下來的不倒翁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以前我想過,如果遇到一個自己不該愛的女人,我會怎麼辦?放棄嗎?這是比較省事的方法,人生有太多的事情要忙,沒必要浪費在這種事上面,可是現在我有不同的體會,有些事不是大腦可以控制的,特別是愛情。」略微一頓,他的聲音變得更低沉了。 「我願意為了心愛的女人對抗所有的困難。」

  「……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麻煩的事,明知這條路佈滿了荊棘,為什麼不繞路呢?」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們怎麼會跳到這種令人不明所以的話題?

  「是啊,可是,你不認為對愛情應該保有一股傻勁嗎?」

  「這個……好像是這樣吧。」如果愛情沒有一股傻勁,那便很難堅持下去,至少她就是缺少那股傻勁,每次愛情才剛剛開始就要凋謝了,好友總取笑她太過理智,戀愛又不是結婚,何必看得那麼嚴肅呢? 是啊,可是她骨子裡大概是個老古板,把戀愛看得跟結婚一樣正經八百吧。

  「你可以不相信我的一見鍾情,但是可以對我保有一股傻勁嗎?」

  「什……什麼?」

  「不要想太多,單純的跟我談戀愛。」

  「……我現在不就是在跟你談戀愛嗎?」

  「你明白我的意思。現在的你將和我談戀愛視為擄人必須付出的代價,並沒有不顧一切的傻勁。」

  他說的沒錯,畢竟事實如此,她怎可能生出其他的心思?

  白宇棠不著痕跡的將她手上的保溫杯拿走,放進一旁的杯座裡,然後握住她的肩膀,讓兩人可以直視對方。 「什麼都不要想的單純跟我談戀愛,可以嗎?」

  「……談戀愛就談戀愛,你怎麼要求那麼多?」

  「談戀愛不過是建立兩人關係的必要過程,最要緊的是彼此的那份心意,而我要的是你的真心。」他微微靠向前,兩人的唇瓣輕輕碰觸,她像是被電到似的身子一僵。「這是我的宣誓,一定會讓你愛上我。」

  「……我……時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她慌張的轉身打開車門跳下車。

  「我送你。」

  他才下車,卻看她火速的鑽進對面的街道,只好拿出手機傳了封簡訊給她,要她回到家後,別忘了傳一封簡訊向他報平安。

  大約三分鐘後,她的簡訊傳來了,他這才放心的回到車上,驅車離開。

  當白宇棠離開時,章家君正撫著唇瓣躲在被窩裡。 他怎麼可以這樣子? 太過份了,至少要讓她先有心理準備,她才不會這麼介意……天啊! 她在想什麼? 她應該痛斥他的無恥,而不是抱怨他沒事先暗示她,就算他出聲表明,她就會覺得他吻她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嗎?

  這種感覺真是令人討厭,突然之間,他竟然越過了她的界線,而她完全沒有察覺,她最後會不會真的如他所言……愛上他?

  章家君搖搖頭。 不需要任何牽絆,而那不過是蜻蜓點水的一吻,不至於讓她的世界就此變天。

  頓時,她整個人輕鬆了下來,可是殘留在唇上的溫度竟是一夜未退。

  這是白家例行的家族聚會,白家的成員全數到齊,這時每個人都想盡辦法圍繞在白家最高權力者——白老爺子的身邊,因為今天的表現可能會改變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只有白家長孫例外,白宇棠總是置身事外的待在露台躺椅上看書。

  他輕鬆自在的愜意模樣總教家族孫字輩的又嫉又妒,不過這些人從不知他能有今日並非與生俱來,而是比別人付出更多心血才得到的。 環境只是提供他機會,可是想站穩腳步,不被別人動搖就必須靠自己累積實力。

  這時,有一股濃烈的香水味傳了過來,白宇棠不自覺的輕蹙眉頭。 雖說女人噴香水是一種禮貌,可是選擇輕淡一點的味道不行嗎? 白家這些女人各個生怕被人家搶了風采,於是努力在身上加味,以為這樣就可以增加自己的存在感嗎?

  「你總是這麼悠閒嗎?」何曦妍背靠著露台的大理石護攔,擋住白宇棠前方的光線,濃烈的香水味就來自她身上。

  不過,看書的人似乎沒有移動視線的意願,只是眉頭皺得更深了。 怎麼會是她呢? 他不清楚這個女人為何會出現在家族聚會上,但可想而知,她必定得到了爺爺的同意,也就是說,何曦妍是經過爺爺認可的孫媳婦人選,這會兒只要他點頭,他們的婚事就定下來了。

  「雖然你已經是白家公開的接班人,可是你不擔心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脅嗎?」

  他擔心嗎? 曾經。可是,他更痛恨這種被別人掐著脖子的感覺,自己的生死決定於別人的喜惡,這不是很悲哀嗎? 因此,他壯大自己,努力厚實自身的本錢和資產,如今沒有家族的庇護,他的世界也不會垮下來。

  「我看,你肯定沒將他們放在眼裡,這是當然,他們根本沒有一個比得上你,不過,不要太輕敵了,小心養虎貽患哦。」

  白宇棠還是悶不吭聲。 他會養虎貽患,那也​​是他的事,與她無關吧?

  「你這個人未免太失禮了!」遲遲沒聽見他的回應,何曦妍火大的走上前怞掉他手上的書。 「看我一個人在這裡自言自語,你覺得很好玩嗎?」

  「我可沒教你在這受氣,受不了的話,你可以走人。」

  他伸出手,她遲疑了一下,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將書還給他,可他接過書後,卻把書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有隻麻雀在旁邊吵個不停,他是不可能安靜看書了。

  他接著用手機聯絡廚房,請廚房準備一壺兩人份的綠茶和幾樣小點心。

  「你不好奇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不在乎。」

  「你真的很沒禮貌!」

  「你不是我媽,這個問題用不著你擔心。」

  「你……算了,我終於知道你的身邊為何如此冷清,你這個男人很懂得讓別人不愉快。」何曦妍優雅的走到茶幾另外一邊的躺椅坐下。

  是啊,他確實很懂得如何教身邊的閒雜人等自動退開,畢竟他生來不是為了取悅別人,而是要成為整個家族的領導者。

  這時,傭人端了茶點過來,何曦妍自動自發的幫兩人倒茶,接著嚐了一塊杏仁巧克力手工餅乾,點頭讚許,同時拿起一塊遞給他。

  「這個很好吃,你也嚐嚐看。」

  白宇棠若有所思的斜睨了一眼,逕自喝著綠茶。

  她無所謂的聳聳肩,將手上的餅乾往自己的嘴巴送。 真是太好吃了!

  滿足口腹之慾後,她那張嘴巴又開始對他發動攻勢。「今天我會出現在這裡,你應該猜到我已經獲得你家人的認可,這會兒只剩下你了,你再慎重考慮一下我們兩個結婚的可能性吧。」

  「這個問題我們不是早就有結論了嗎?」

  「我們結婚可以說是皆大歡喜,那不是很好嗎?」

  「哪裡皆大歡喜?至少我這個當事人並不歡喜,而你不也一樣嗎?」

  怔了一下,她誇張的哈哈大笑。 「我不歡喜,為什麼想嫁給你?」

  「這個理由只有你知道。」

  「我的理由很簡單,我是個識貨的女人,懂得抓住有價值的男人。」

  「很可惜,你並不是我想抓住的女人。」

  「那個女人真的存在嗎?」

  「我不是說過,激將法對我沒用。」

  撫著下巴,她略一沉吟,「你可是白家未來的接班人,你有心儀的女人,白家竟然沒有人察覺,這有可能嗎?所以,我當然會懷疑這個女人是否存在。」

  「難道你以為我爺爺會在我身邊佈滿眼線,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白家幾乎沒有人敢違背爺爺的意思,包括他,爺爺又怎麼浪費心力在他身邊安排眼線呢?

  他嘲弄的勾唇一笑。 「你諜報片看太多了。」雖然知道爺爺不會做這種事,但不表示他沒有防備,他的行事一向低調,正是為此。

  何曦妍雙手交叉攏在茶幾上,身子微微前傾靠向他,壓低嗓門道:「我並不是那麼不識相的人,也不想浪費心力在一個心裡放著別的女人的男人身上。只要你可以證明你想抓住的那個女人確實存在,我願意退出,相反的,如果沒有那個人,你就不可能阻止我靠近你。」

  這是激將法,可是這一次卻引起他的興趣了。 「為什麼執意見到她?」

  「你不願意讓所有人皆大歡喜,那總該讓我知道自己敗在何人手上。」

  「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我們以茶代酒乾一杯,很高興我們可以達成協議。」她端起自己的綠茶,白宇棠卻視而不見,沒興趣隨她起舞。 沒關係,她自得其樂的乾了。

  * * *
  
  窗外的天很藍,白雲層層疊疊,藍白交織成一片雲海,美極了,可是對章家君來說,這是又陰又沉的一天,只因為白宇棠昨晚沒有像往常一樣出現。

  昨天夜裡她幾乎無法成眠,總覺得心裡空蕩蕩的,今天早上起床就好像生病似的,一直提不起勁,就連平日最重視的早餐,也只是隨便塞了兩片土司裹腹。

  每逢週末假日,人的精神難免會跟著懶散,她很想這麼說服自己,可是她知道並非如此,這全是因為白宇棠昨晚沒出現。

  雖然她老是抱怨他出現的方式,但是不知何時開始,忍不住等他的簡訊,看到他,她的心會有一絲雀躍;遲遲等不到他的簡訊,她會擔心他出了意外。

  放下手機,章家君幽幽一嘆。 不記得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檢查手機了! 「我會不會漏接電話或漏看簡訊?!」這個念頭老是跳進腦海,害她不自覺的就伸手抓起手機,當她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事,手機已經被她檢查過一遍了。

  她起身離開貴妃椅,將手機藏在枕頭下方,見不到,就不會想看了吧?

  「你在幹麼?」章家樂突然伸手從後方推了她一下。

  嚇了一跳,她轉身瞪人。 「你幹麼偷偷摸摸的蹦出來?」

  「我哪有?我在門口看了好一會兒,是你自己心神不寧不知道在想什麼。」章家老二將手上的托盤遞給她,上面有起司蛋糕和柚子茶。 「我看你早上沒胃口,想到昨天多做了一些起司蛋糕留在家裡,就送上來給你。」

  「謝謝。」她將托盤放在書桌上,將書桌的椅子拉出來坐下,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

  章家樂跳到床沿坐下,一臉若有所思的打量她。

  「你看我幹麼?」

  「大姐,你是不是墜入愛河了?」

  鏘! 手上的小叉子掉在托盤上。 她不自在的勾動唇角,嗤之以鼻的一笑,「你在胡說什麼?」

  章家樂神秘兮兮的壓低嗓門,「我看見了,那個男人真是帥呆了!」

  「……什麼男人?」老二真的看見白宇棠了嗎?

  「你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幽會的男人啊。」

  「我哪有每天晚上偷偷溜出去幽會?昨天晚上就沒有……」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趕緊摀住嘴巴。

  真是個笨蛋,竟然自己說溜嘴了!

  「大姐果然墜入愛河了!」章家樂興奮的拍手讚歎自己的聰明。

  其實她只不過是前幾天看見大姐三更半夜偷偷摸摸溜出門去,想起大姐說過的「戀愛遊戲」,忍不住猜想,大姐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當時她差一點衝動的跟了出去,可是見不得人的事不適合她做,決定先忍下觀察個幾天,而她說「那個男人真是帥呆了」當然是騙人的,只是想套話。

  章家君終於恍然大悟的搞清楚狀況。 上當了,老二根本沒見過白宇棠! 他都是待在車上等她,老二就算偷偷跟在後面,也無法一窺他的全貌,而且嚴格說起來,他不是那種會用「帥呆了」形容的男人,就是「酷斃了」還比較適合。

  「你這個女人的心眼越來越多了!」她不悅的一瞪。

  「是你自己變遲鈍了吧!這也難怪,熱戀中的女人總是如此。」

  「我沒有熱戀,我只是——」

  「那個男人應該就是白宇棠吧。」章家樂不予理會的打斷她,兩眼充滿期待的閃閃發亮。 「我好想一睹他強悍高傲的廬山真面目哦。」

  章家君聞言,實在是哭笑不得。

  「大姐,什麼時候安排他和我們見面?」

  送上白眼,她沒好氣的說:「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得已才跟他談戀愛。」

  「是嗎?」章家老二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好吧,我有一點點在意他。」她實在不擅長說出違背良心的話。

  「我看不是一點點,而是很多點。」章家樂調皮的擠眉弄眼。

  「……沒有,真的只有一點點。」她絕對沒有陷入愛河……是嗎?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確實有一種兩人真的在談戀愛的感覺,期待、雀躍、失落,心情跟著他的一舉一動起起伏伏,以一般人的眼光來看,這根本就是陷入愛河的症狀。

  「好好好,一點點就一點點。」她家大姐好像沒注意到,她願意承認一點點,就已經是非常難得的事。

  這會兒章家君已沒有心情理會章家樂,自顧自的陷入沉思。 她瘋了嗎? 根本不清楚他的底細,怎麼就傻傻的掉進他編織的情網裡? 如果讓他知道,他已經釣到她這隻小笨魚了,一定很得意吧。

  不可以,最近不可以再跟他見面了,相信兩人不見面一段時間,她就不會那麼輕易受他影響……沒錯,這段日子看到他已經變成了她的習慣,突然間沒見到他,她當然會產生一種失落感。

  是啊,這純粹是一時的失落感,當她習慣沒有他,她又會回復正常了。

  這時,「神話」的音樂旋律響起,兩人互看了一眼,半晌,章家樂率先反應過來。

  「響的應該是你的手機吧。」

  對哦,這熟悉的音樂旋律是她手機的來電鈴聲。 章家君連忙跳起來,跑到床邊取出枕頭下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有什麼事……不好意思,我有工作要忙,不方便出門……我沒有跟你生氣……我說沒有就沒有……你最好有很重要的事……我要收拾一下,至少要一個小時……不用​​了,我可以自己過去,再見。」

  放下手機,章家樂立刻激動的問:「白宇棠對不對?」

  她抬起右手,食指往妹妹的額頭一點,冷笑的潑了一盆冷水。 「你的腦子能不能休息一下?我們不是要約會,他只是有事要請我幫忙。」

  「不管見面的理由是什麼,那可是戀人——戀人哦!」章家樂唱作俱佳的用左右兩手的食指比了親親的動作。

  章家君見了實在心煩,伸手一拍,不過,這可沒有降低妹妹的樂趣,只見她越笑越開心,好像一副窺探到什麼秘密的樣子。

  「女孩子笑得含蓄一點。」她真希望可以拿膠帶把老二的嘴巴封起來,因為她挑起了她企圖漠視的事實——他們是戀人。

  章家樂不以為意的繼續笑開了嘴,然後推了她一把。 「你不是要出門嗎?」

  沒錯,這會兒沒有時間囉唆那麼多,可是有一件事她一定要提醒,「管好你的嘴巴,不要到處胡言亂語,若是讓我聽到什麼風聲,你就死定了!」

  「你放心,這樣的好消息當然要留給你這個當事人向大家宣布啊。」

  好消息……章家君忙著出門,沒有閒工夫糾正。 雖然她和白宇棠名義上是在談戀愛,但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她實在不清楚……唉,反正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 *  

  雖然很想慢慢來,藉機報復他害自己一個晚上沒睡覺,可是一想到他說有很重要的事,章家君還是匆匆忙忙的搭上計程車趕到飯店。

  走到一樓咖啡廳的入口,她就瞧見坐在最角落的白宇棠,即使不想引人注意,他依然顯眼,雖然沒有教女人一見就兩眼發直的俊帥,但是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高傲氣質卻教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此時咖啡店至少有一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正當她準備邁開腳步走向他時,赫然發現他對面坐了一個女子。 那名女子背對著她,教她無法看清對方的樣貌,可是依然可以描繪出她的時尚高雅,換言之,她應該是名媛之類的千金小姐。

  再看看她自己,身穿簡單的襯衫牛仔褲,和那位小姐的層級實在差太多了,這教她的腳步很難跨出去,心裡更是一團混亂,他找另外一個女人來是什麼意思? 他不需要利用別的女人甩掉她,那個女人究竟來這幹麼? 還是說,他們只是巧遇?

  此時白宇棠已經發現她了,他迅速起身移動腳步來到她面前。

  「你怎麼站在這發呆?」他無比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你有朋友在,我擔心打擾到你們。」

  「她見過你之後就會離開。」

  她還來不及開口問明白,他已經拉著她走向座位。

  「這位就是你想見的人,章家君小姐。」

  何曦妍看了一怔,唇角譏諷的緩緩上揚。 「我真的很意外,沒想到你的眼光只有這種程度,你竟然會喜歡這樣的女人。」

  白宇棠聞言皺起眉頭。 「請注意你的用詞。」

  「我不過是說出真心話,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她配不上你,而且如果你喜歡的女人連這點批評都無法忍受,以後她還有本事留在你這位高傲王子身邊嗎?」何曦妍挑釁的看了她一眼。

  「這個問題用不著你來擔心。」他不自覺的抓緊章家君的手,生怕她會掉頭走人。

  「我只是點出她即將面對的問題,你也不用太緊張了。我說話算話,我會祝福你,但願你的家人可以接受你挑選的對象。」何曦妍拿起皮包站起來,優雅的欠個身,像個女王轉身離開。

  「你用不著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這是什麼意思?」章家君沉著臉問。

  「你別急,我會慢慢解釋。」他推著她坐下。「那位小姐是先前家人為我安排的相親對象,她一直堅持我和她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但我向她表明早有心儀的對象了,可她不相信,除非親眼見到你。」

  這一刻她有種被人家狠狠打了一巴掌的感覺。 「我懂了,原來從頭到尾我不過是你利用的對象。」

  「不是,是如果不讓她見你,她就會一直糾纏不放。」

  「她是存心來羞辱我的對吧?」

  「我代她向你道歉,她嫁給我的計劃因為你有了變化,心裡難免不平。」

  「你幹嘛代她向我道歉?我可不承認自己配不上你。」她又不是嬌貴得不堪一擊的草莓,那種人如何羞辱她都無所謂,只是想到自己傻傻的掉進他編織的情網,卻不過是他手上的一顆棋子,她就很生氣,對自己生氣,她真是個超級大笨蛋!

  「我代她道歉,是因為我給她機會傷害你,而我也不認為你配不上我。」

  「這都無所謂了,我走了。」

  她起身準備離開,他見狀連忙伸手一抓,不讓她走。

  章家君試圖將手收回來卻徒勞無功,最後還被他一把拉下,坐回原位。

  她不禁惱火的瞪他。 「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我沒有利用價值了,應該可以離開了吧?!」

  「我不是在利用你。」白宇棠唇角微勾的說。 他知道他不應該笑,可是看到她這麼生氣,他真的很開心,因為他終於感覺到她的在乎!

  是啊,她對他總算有回應了,他們的戀愛再也不是他的獨角戲,不過,她是否察覺到自己的態度改變了呢?

  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她更是惱火。 「眼見為憑,這不是利用我,那是什麼?」她忍不住自嘲的一笑。 「其實,我應該​​慶幸,你是利用我甩掉那個女人,而不是利用那個女人甩掉我,這麼說起來,我比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女人有價值。」

  「今天的事是我考慮不夠周詳,但是你不要把自己看得那麼沒價值。」

  章家君冷笑的翻了個白眼。 「如果不是你做這種事,我也不會覺得自己這麼沒有價值。」

  「如果知道你會為了這點小事生氣,我不會答應她的要求。」

  「小事?!你這個男人一向都這麼自以為是嗎?」

  糟糕,他好像把情況越搞越棘手了。 是啊,他是習慣以自我為中心思考的人,只會評估此事對他而言是否劃算,根本沒有考慮到她的心情。

  「還有,我沒有生氣。」

  「你在生氣,而且很生氣。」他覺得她好像氣得快爆炸了。

  「我說沒有就沒有……」突然意識到周遭的視線紛紛落在他們身上,她只好硬生生的消音,改用兩眼瞪他。

  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傷腦筋。 「我該怎麼做才可以讓你消氣?」

  她皮笑肉不笑的抽動唇角。 「很簡單,我們不再有交集,我就不會生氣了。」

  怔了一下,他噗哧一聲笑出來,她見了忍不住皺眉,卻聽他無辜的說:「你剛剛不是還堅持自己沒有生氣嗎?」

  「我……剛剛還沒生氣,現在火氣很大,可以嗎?」

  「不要生氣,生氣很容易讓人變老哦。」他試著緩和氣氛的伸手揉了揉她緊蹙的眉頭,不過,顯然得到了反效果,因為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個男人竟然還耍嘴皮子! 「這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是我讓你生氣,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呢?」

  「我不是在跟你生氣,而是……」章家君及時打住。 她當然不能承認是氣自己在乎他,若知道她的心情,他豈不是更得意?

  「而是什麼?」

  「不跟你說那麼多了。總之,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不相信,你就自己慢慢想方法好了,再見。」這一次她不再給他機會攔截,火速跳起來閃人。

  白宇棠沒有追出去。 還是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冷靜下來,否則憋在胸口的那股怒氣無法散去。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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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8:58
第四章

  從小到大,他不管做什麼事都很順心很得意,他深信世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爺爺欣慰未來有個頂尖的接班人,父母驕傲有個聰明能幹的兒子,周遭每個人都急於巴結自己,盼從他身上得到好處,他從不需要為任何人費心。

  遇到章家君,這是他人生第一次覺得面對挑戰,因為她不同於他過去所接觸的人,他頭一次被迫學習如何在一個人面前放低姿態,而且還是對一個女人,甚至用盡心機,想辦法讓她不得不掛記他。

  這對他來說真的不容易,花錢收買一個女人的心很簡單,殷勤付出打動一個女人的心卻很困難,可是他渴望抓住這個女人,明白如果不願意調整自己的態度配合她,就無法走進她的世界。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們之間的氛圍終於有了轉變,他感覺她的心漸漸向自己靠攏,可是沒想到他認為無關緊要的小事會演變成一場災難,而他就困在這當中無法動彈。

  這個女人真的是很了不起!

  「她真的很了不起,再一次讓我意外。」林閔之努力漠視白宇棠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臉上出現笑意,他故作恭敬的將三分鐘前從收發小妹手上拿到的「禮物」放在上司的辦公桌上。

  名義上,他是宇棠的特別助理,可事實上,他比宇棠那些堂弟更像是他的手足。 他們是大學同學,後來一起出國留學,回國之後,他就一直跟著宇棠工作,而宇棠私底下的投資也都是由他出面處理。

  白宇棠故作鎮定的輕輕滑動椅子,起身離開辦公桌,走到一旁的置物台衝了一杯綠茶,才回到辦公桌旁邊,看著桌上的禮物。

  真是快瘋了,他第一次這樣討好一個女人,可是不管送什麼禮物賠罪,全部被退回來,同時回贈一張卡片,上頭千篇一律的寫著——我的利用價值已經沒了,你不需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伸手拿起用雙面膠貼在禮盒上的卡片,抽出裡面的小卡一看,果然,一個字也沒有更動。

  他知道她是個很倔強的人,這或許是藝術家的一種特質,可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固執,看樣子,她真的是打定主意跟他從此變成兩條平行線。

  「這已經是第十份禮物了,你還要繼續嗎?」

  「當然。」他失算了,他沒想到她這把火會燒得如此旺盛,不過,她會見識到他的毅力,如果這麼輕易放棄,何以見到他對她的真心?

  「這可怎麼辦?」林閔之一臉傷腦筋的撫著下巴。 「從兩三百塊的畫冊到價值百萬的珠寶,你什麼禮物都送過了,可是,全都連被打開來看一眼的跡像都沒有,她還真不是普通的難纏!」

  「她不是難纏,而是鐵了心要跟我劃清界限。」白宇棠無奈的苦笑,如果她只是故作姿態刁難他,他倒是一點都不擔心,問題在於,她是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牽扯了。

  「這世上應該沒有一個女人想跟你劃清界限吧?除非她不知道你是誰。」林閔之不是有意潑好友冷水,事實如此。 天駿集團本身就是金字招牌,集團決定的接班人更是鑲金鑲鑽,沒有一個女人知道後會一點都不心動,這是人性。

  「你相信嗎?如果她知道我的底細,她很可能逃得更快更遠。」

  「是啊,被你的家人嚇跑的。」

  他搖了搖頭,很清楚她的反應。 「只怕我家的人還來不及出言恐嚇,她的雙腳已經套上溜冰鞋滑走了。」

  「原來你在她眼中這麼沒有價值。」

  眉一挑,他冷冷的瞅著那張異常興奮的面孔。 「你很開心?」

  「如果你沒有美化她,我對她還真是充滿好奇,這個女人太不可思議了!」如果好友講的是真的,那她在白家肯定會掀起波瀾。 說真的,每次看到白家那些不可一世的公子小姐,走起路來姿態高得好像隨時會拐到腳,他總是忍不住想,他們雞飛狗跳會是什麼樣子? 真的好想欣賞一下。

  白宇棠明白好友想看什麼熱鬧,他當然知道章家君的存在勢必引起家庭風暴,白家上上下下都會抓狂,可是他們再怎麼叫囂,最終結果仍取決於爺爺的態度,只要爺爺說聲「Yes」,其他人也能無言的瞪大眼睛。

  可是不管如何,這些都是未來的問題,而他不會對太遙遠的事傷腦筋,眼前如何讓她的心再次敞開比什麼都重要。

  「我現在需要的是有建設性的提議。」

  「你不是打算繼續送禮物軟化她的心?」

  「問題是,什麼樣的禮物才可以軟化她的心?」

  「我不認識她,這個問題沒辦法回答你,可是,如果她連你的禮物都不願意拆開來看,你送什麼都沒有用。」

  是啊,原本是想藉禮物傳達心意,可是她根本不在意裡面放了什麼東西,更別說寫在卡片上的隻字片語,她一個字都看不到。

  「真想知道,這世上有沒有她無法拒絕的禮物?」林閔之隨口一問。

  她無法拒絕的禮物? 白宇棠聞言皺起眉頭,舉起手上的綠茶喝了一口,腦海開始快速轉動……

  「每個人都有無法拒絕的禮物,像我,最愛的是手錶。」林閔之續道。

  他想起他們的初次相遇……

  他被她擄的那次並非他們第一次相遇,而是更早之前,大約是去年的十一月,一個下著大雨的午後。

  當時他和李允澤有約,因此開車到李允澤住家附近,突如其來的大雨將他困在車上,那時,他看到她抱著一隻小貓咪,它看起來很瘦弱,從她小心翼翼把它護在懷裡的舉動,看得出那隻小貓咪顯然受了傷。 她輕柔的對著小貓咪說話,雖然他們相隔的距離無法讓他聽見她低語的內容,但是她臉上的溫柔教他難以忘懷。

  若非那份溫柔,她絕對不會留在他的記憶中。 他見過許多多溫柔的女子,可是唯獨她當時的溫柔令他悸動,也許是因為那份溫柔屬於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咪,因而顯得特別珍貴。

  「Boss,在想什麼?」林閔之輕輕推了一下他。

  回過神來,白宇棠笑著道:「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什麼好主意?」

  「不用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他回辦公桌後坐下,籠罩在心頭的烏雲瞬間煙消雲散。 這一次他不但要她收下禮物,還要以這份禮物將他們倆緊緊扯在一起。

  他不難想像她收到禮物時的震驚表情,真希望可以化身為快遞,親眼目睹她下巴快掉到地上的樣子……他是不是應該躲在暗處偷拍? 或者,乾脆請徵信社幫忙留下經典畫面?

  * * *

  她是不是在做夢? 這不是真的……沒錯,當然不是真的! 眨幾下眼睛,就會發現眼前的景物其實是海市蜃樓,雖然出現這種幻覺真是太可笑了,可是天天收到白宇棠送來的禮物,會產生這種幻覺也情有可原……

  「小姐,名字簽在這裡就可以了。」見她一點動靜也沒有,快遞先生只好再重述一次。

  章家君怔怔的回過神來。 現實是殘酷的,她看到的並非幻覺,而是真實景物。

  她僵硬得像個機器人在簽收欄留下大名,接過快遞手中的塑膠提籃,低頭看著裡面那隻張著無辜雙眼的小狗,接著發現籃裡有一張卡片。

  她將手上的提籃放在地上,取出卡片一看——

  這是一隻流浪狗,若不能養牠,你隨便往路邊一扔就好了,相信它一定會遇到一個願意收留它的好心人。

  PS.如果你決定要照顧它,別忘了帶它去動物醫院做健康檢查,它身上有不少處受到攻擊留下來的傷口。

  這擺明是要她收留這隻流浪狗,除非,她不在乎當個沒有良心的人。

  如果她討厭小禮物,她會狠心放它離開,可是偏偏她喜歡,尤其對這種被遺棄的小動物,更是同情心氾濫。

  「大姐,站在這裡幹嘛?不是有快遞嗎?」章家君從後面拍了她一下。

  她驚嚇的身體一瞪。 「你幹嘛突然蹦出來?」

  「我在玄關叫了你好幾聲,是你都沒有回應……咦?那是什麼?」章家樂發現放在地上的提籃,立刻靠過去用右手拿起。 「哇……這是誰家的小狗?」

  「這個小傢​​伙從今天開始會成為章家的第七個成員。」

  「……什麼?!」

  「意思就是,從今以後它會住在我們家,成為我們章家的一份子。」她將手上的卡片擺在妹妹面前,讓老二可以看清楚上面的留言。

  若非手上拿著提籃,章家樂一定會用力拍手叫好,這個男人真是太聰明了,完全抓住大姐的弱點。

  章家君不悅的一瞪。 「章家樂,你的表情讓我看了很不爽!」

  章家老二聽了卻越笑越開心。 「大姐就大方一點承認好了,這個男人真的太厲害了,他竟然可以摸到你的心,知道你對沒有主人疼愛的小動物最有愛心了。」

  「這只是巧合!」是巧合嗎? 還是他真的知道她對這種可憐的小動物最有同情心?

  章家樂搖了搖頭,非常肯定這絕非巧合。「你想想看,這種禮物可以隨便亂送嗎?萬一你怕狗,這份禮物豈不是讓你對他的怒氣雪上加霜?」

  這倒是,可以肯定的是,白宇棠知道她喜歡小狗。

  「大姐,這個男人真的很不錯,你就接受他吧。」

  她不以為然的挑了挑眉。 「因為他不巧投我所好,我就應該接受他?」

  「不是。你不覺得這個男人對你很用心嗎?」

  「這不是用心,他只是為了騙我的原諒。」

  「他那麼努力想騙你的原諒,這也是一種用心啊。」

  「這是什麼歪理?」

  章家樂不服氣的努努嘴。 「不管目的是什麼,當一個男人願意為你絞盡腦汁,這就代表他對你有心,要不,他連跟你說句話都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這是事實,她又不是鐵石心腸,怎麼可能感覺不到他的心意? 可是,嘴巴硬是不願意鬆口。 「如果這麼輕易就算了,我會覺得對不起自己。」

  「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大姐注定栽在他手上。」章家樂用左手的手肘輕輕推了她一下。 「你就別再ㄍ一ㄥ了,其實你對他心動了。」

  「你別胡說了,我只是不得不收留這隻流浪狗,這並不代表什麼。」

  是嗎? 章家樂故意好心的提議,「如果大姐不想養牠,我可以幫牠找主人。」

  遲疑了半晌,她還是決定把這隻流浪狗留下。「我們家有個小花園,外面有個大公園,你可以找到比這裡更適合它的環境嗎?」

  「慢慢找,我相信一定找得到適合它的主人和環境。」

  「算了吧,等你找到,我們也培養出感情了。」

  「你真的要把它留下來?我有一點擔心,萬一沒有養好,讓它病死了,你會不會又哭得死去活來?」

  回想去年在公園撿到的那隻小貓咪,章家君臉上出現一抹淡淡的傷痛。

  那隻小貓咪身上有太多病,她努力不到三個月,終究還是只能送它入土為安。 她一向好強不願在旁人面前流下一滴眼淚,可是那天她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淚腺,畢竟她投入了很深的感情,實在捨不得啊。

  告別了小貓咪,她那時暗自發誓從此不再養小動物了,因為不喜歡自己面對死亡時流露出來的軟弱,因為不想讓自己變得不堪一擊……

  甩了甩頭,不想了,過去的都過去了,受過一次傷應該要讓自己變得更堅強,而不是從此退縮不前。 這就好比小孩子學走路,跌倒了再站起來,一次又一次,直到自己可以穩健的邁開腳步。

  想清楚了,她頓覺豁然開朗,整個人輕鬆了起來。

  她小心翼翼的將小狗從提籃裡抱出,愛憐的撫著它。 「這一次,我會更努力照顧它,將它養得白白胖胖。」

  「它現在是章家的成員了,我會跟大姐一起努力把它養得白白胖胖的。」章家樂輕輕的逗弄小狗。 「大姐,上次那隻小貓咪來不及取名字就病死了,這一次我們別拖拖拉拉的,先幫這隻小狗取個名字吧。」

  是啊,上次連名字都沒有送那隻小貓咪,這次可不能再疏忽了。 她戲謔的瞅著妹妹。 「叫『Happy』如何?」

  「Happy……當然沒問題,歡迎它成為我的好姐妹,可是媽不喜歡洋名字,大姐還是給它取個中文名字好了。」章家樂嘿嘿的傻笑。

  「Happy換成中文名字的話就是……皮皮,怎麼樣?」

  「好啊好啊!」她開心又鄭重的跟小狗握手,「皮皮,歡迎你成為章家的一份子,明天我幫你開個慶祝派對,請你去狗餐廳大吃一頓。」

  章家君好笑的送上一個白眼。 「它必須先送到動物醫院做健康檢查,還有美容整理一下,短期之內沒有辦法跟你去狗餐廳開派對。」

  「對對對,身體照顧好了,以後不怕沒得吃。」她摸了摸它的頭。 「雖然你的主人廚藝非常可怕,不過你放心,媽和我的廚藝都很好,保證讓你愛上我們家。」

  「章家樂,幹嘛強調我的廚藝很可怕?」

  「皮皮現在是我們家的一份子,當然要知道家人的情況,認清在我們家生活應該討好的人是誰。」對大姐做了個鬼臉後,她繼續對皮皮表達歡迎之情。 「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勸大姐,找到請得起幫傭煮飯做菜的老公就趕快嫁了,別太挑剔,否則就等著被老爸送到菜市場喊價拍賣。」

  「章家樂,廢話少說!」如果再放任妹妹囉嗦下去,皮皮還沒進章家的門就嚇跑了。 「你幫我回房間拿皮包,我要送皮皮去動物醫院。」

  章家樂點頭應允,飛快的轉身跑回屋內,三分鐘後,她身上多了一個斜背包走了出來,自動的跟著章家君一起帶小狗去動物醫院。

  * * *

  人生真的很​​奇妙,有時候一個轉折,就會發現所處的情況截然不同,不過是好或不好,就要看自己如何看待。

  而她要如何看待此刻的情況呢?

  如果不要想東想西,單論眼前的景象——坐在鋪著野餐毯的草地上,頭頂是藍天白雲,風和日麗,旁邊擺著一大籃的下午茶點心,而前方則是一個優質酷男陪一隻小狗玩你丟我撿飛盤遊戲的畫面……這實在是太愜意了,誰會不滿意呢?

  是啊,可是,為什麼她又跟白宇棠扯在一起了?

  章家君重重一嘆,當她決定收下他送的流浪狗時,就應該要猜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白宇棠以看小狗的名義跟她見面,若她拒絕,實在是說不過去。

  兩人很自然的開始恢復「約會」,平日晚上的時間不夠,週休二日也加進來湊熱鬧。 總而言之,健康的小狗需要運動奔跑,他當然可以理直氣壯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兩手抱著屈膝緊貼胸前,她的目光不自覺的跟著白宇棠打轉。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著如此輕便的運動服,他個人的感覺不再像西裝筆挺的時候硬邦邦的,看起來終於有那麼一點普通人的味道,可是真奇怪,那副高傲卻不減半分。

  她看這種高傲強悍的男人一向只有皺眉的份,可是看他就是生不出那種厭惡的感覺,反而覺得這個男人生來就應該是這副樣子,這正是屬於他的魅力……看樣子,她好像真的對他動心了。

  這時,一狗一人突然一前一後跑回來,分別在她左右側或趴或坐。

  「皮皮累壞了吧。」章家君愛憐的摸了摸它的頭。

  見狀,白宇棠忍不住抱怨,「我也累壞了,你怎麼不關心我?」

  兩頰染上淡淡的羞紅,她故意凶神惡煞般的斜睨了他一眼。 「你長這麼高大,不會這麼沒有用,小小運動一下就累壞了吧?」

  「公平一點,如果不是我體力太好了,哪有辦法陪這個精力充沛的小傢伙玩這麼久?」他越過她摸了摸皮皮的耳朵。

  「皮皮吃得好、睡得好,每天早晚都有人陪著運動跑步,當然精力充沛。」她為了病死的小貓咪哭得稀哩嘩啦的樣子,章家每一個人都記憶猶新,所以現在全家一致為了皮皮的健康努力,如果不是運動量足夠,它說不定已經變身為「豬」了。

  「它真是幸福!」他這個令人艷羨的貴公子竟然忍不住嫉妒起一隻小狗!

  「你在哪撿到它?」

  「這是我拜託朋友撿來的。」正確的說法是,他拜託徵信社撿來的。 他對這種事又不擅長,當然是花錢交給人家處理。 徵信社找人的本領高,連找流浪狗的本事也不賴,三天就處理好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小狗?」

  「你不是說過嗎?」

  「我沒有,我說過不再養小動物,怎麼可能會告訴你這種事?」

  「為什麼不再養小動物?」他很巧妙的轉移焦點。

  她說起自己去年撿到一隻小貓咪,她有多麼喜歡它,有一回她家老么一時興起帶小貓咪出去散步,不小心把小貓咪弄丟,她得知後氣哭了,老么也被她罵哭了。 後來是她鄰居李允澤找到走失的貓,但雖然找回來了,它還是在一個月後病死。

  這是她第一次深刻的感受到生命的脆弱和無奈,生死是在神的手中,所以活著就應該感恩,珍惜自己的生命。

  「原來是這麼回事。」他想起第二次遇見她,是在年初李允澤的生日派對上,派對結束後,壽星醉得一塌糊塗,幾個朋友正討論誰來充當他的司機,李允澤卻突然大叫了一聲,說他安排好司機了,然後就打電話叫她過來。

  當時她氣沖沖的搭計程車趕過來,一見到李允澤,劈頭就罵,「如果不是欠你一份恩情,今天你會死在我手上!」

  若她像第一次那般溫柔的對待李允澤,他會當她是那種貪圖富貴的拜金女郎,將她從自己的記憶裡驅逐出境,偏偏她是個強悍有個性的女人,兩者的反差從此教他更難遺忘。

  章家君並不知道他的「這麼回事」是什麼意思,自顧自的接著道:「我一開始真的好擔心照顧不來皮皮,可是出乎意料,它不到兩個禮拜就已經勇猛得可以當我家的看門狗了。」

  「那是因為你用心照顧它。」

  「這是我們全家人同心努力的結果。」

  皮皮似乎知道他們在討論自己,移動身子縮到她腳邊。

  「這個小傢​​伙真愛撒嬌。」白宇棠完全沒辦法掩飾內心的嫉妒。

  「是啊,它半夜還會爬上床,窩在我的腳邊。」

  「它不是女生嗎?」臉色微微一變。 他就是擔心這種情況,還特別請徵信社注意性別的問題,怎麼還是發生了?

  強忍著笑意,她正經的點頭。 「對啊,它是個愛撒嬌的女生。」

  這種感覺真令人沮喪,他總不能跟一隻小狗爭風吃醋,只好對她抱怨,「這個小傢​​伙被你寵壞了!」

  「我就是喜歡寵它。」章家君柔了柔皮皮的頭,皮皮在半夢半醒中很有默契的動了下回應她,注意到他見了臉色越來越沉重,終於,她忍俊不住的笑出聲,可想而知,立刻換來他怒眼一瞪,她連忙找話題轉移他的注意力。 「這麼好的天氣因該帶著繪畫工具出來,這樣我就可以順便在這裡寫生了。」

  「如果你寫生的對像是我,我就幫你弄到繪畫工具。」

  「我畫你幹嘛?」她好笑的對他揚起眉。

  「你以為我喜歡留在別人的畫上嗎?這可是我給你的特權。」

  她瞪著他半響,只說出一句話,「你這個人真的很狂妄!」

  「我承認,這是我從小到大養成的性格,但遇到你之後,已經改善很多了。」

  「這樣叫改善很多?」她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

  「你覺得我很討厭嗎?」

  「……還好啦。」她差點反應不過來。 他的問題未免轉得太快了!

  「如果不是改善很多,你可能會對我咬牙切齒,恨不得扭斷我的脖子。」他可以順利從每次的相親中抽身,主要的原因就是他太狂妄自大了。 女人雖然很想攀上這座金山,但是難以忍受他將別人踩在腳底下的姿態。

  林閔之老是笑他長得一副很欠扁的樣子,幸好他這個人有個優點,就是他很有義氣,很照顧自己人。

  原來如此! 「不錯嘛,你對自己挺了解的嘛。」

  「沒有人不了解自己,除非他不願意坦然面對。」

  是啊,人不是不了解自己,而是不願意坦然面對,可惜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逃避,逃避自己的缺點,只是看自己的好。

  不知道為什麼? 她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好帥氣,如果現在手上有一支畫筆,她一定會將他帥氣的模樣留下來。

  「我喜歡你現在看我的眼神,很專注。」

  羞紅了臉,章家君連忙轉開頭,清了清喉嚨道:「如果你真的有辦法幫我弄到繪畫的工具,現在的你就會留在我的畫上。」

  白宇棠立刻跳了起來,三分鐘之內從她的視線消失又回來,不過,他手上並沒有帶回她需要的繪畫工具,這是當然,因為這方圓一百公尺內應該沒有文具用品店。

  「我們先享用下午茶,一個小時後,皮皮又會開始精力充沛的想活動筋骨,到時你的寫生用具也到了。」

  「你去哪找來寫生用具?」他明明才離開一下。

  「我付酬勞請公園外的攤販跑腿,他們自然會幫我買齊所有的東西。」

  她聞言忍不住皺眉。 這個男人會不會太揮霍了? 「你付了多少酬勞?」

  「這種時候你不要計較這些小細節。」他伸了個懶腰,將野餐籃拿過來。 「我肚子餓了,我們先吃東西吧。」

  算了,今天心情太好,這件事就別計較了,不過以後還得好好教導他,勤儉絕非小氣,而是一種美德。

  * * *

  互看不順眼的人住在同一條街上就是有這個缺點,一個不小心就會冤家路窄,搞得自己心情非常不愉快。

  這種情況她應該怎麼處理呢?

  視而不見繞過去? 這好像會顯得自己的度量很狹小,雖然她從不在意人家的評論,可是萬一他一狀告到她父母那裡,她就又要聽爸爸媽媽說教了,說什麼她是大姐,是妹妹們的榜樣,要她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別教人家看笑話。

  那走上前噓寒問暖呢? 她沒有這個興致,而他大概也不樂意跟她打交道,他們兩個實在是話不投機,即使笑臉開始,最後也一定會惡臉相向,但究竟是誰先挑釁搞壞氣氛,從來沒有人搞得清楚。

  怎麼辦? 這個行不通,那個也行不通,難道她就一直站在這當傻子嗎?

  她還沒有想到結論,李允澤竟然一反常態的大步走過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受到驚嚇似的。

  「喂!你什麼時候開始養狗了?」

  怔了一下,章家君這才想到自己帶皮皮出來散步。 「我沒必要向你報告吧。」這個男人真的很好笑,好像她家的事他都得一清二楚。

  「上次那隻小貓咪病死以後,你不是發誓再也不養小動物了嗎?」

  「我不能改變心意啊……等一下,你怎麼知道我發誓不再養小動物?」她困惑的對他揚起眉。

  略微一頓,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我們兩家的消息很靈通,我又不是耳聾,就算不想知道的事最後也會知道。」

  「這件事我又沒告訴家人。」

  「……你肯定說了,只是你忘了。」

  「是嗎?」她的記性還算不錯,出來某人應該配某張臉這種事……說來奇怪,她記得住見過的面孔,也記得住聽過的名字,可是,始終沒辦法將兩者正確地搭配在一起,好友們老是取笑她,小時候地「連連看」肯定都是拿鴨蛋。

  「而且你沒說,我怎麼可能知道?」

  沒錯,這件事肯定是從她嘴裡說出去的,可是,她真的不記得自己曾告訴過別人,只記得她曾對著死去的小貓咪哀哀傾訴……咦? 難道是那隻死掉的小貓咪跑進他夢裡八卦?

  「你幹麼用這種詭異的表情看我?」

  「你確定是從我家人那裡聽到這件事嗎?」

  「……哎呀!這個不重要,我有事找你幫忙。」

  注意力被迅速轉移。他找她幫忙?!她微微蹙著眉。 剛剛是不是​​聽錯了?

  見她一臉懷疑,他又開口,「你沒有聽錯,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細節吧。」

  這個傢伙怎麼可能向她求助? 「你發燒了嗎?」

  「我沒有生病,腦子也很清醒,我們去喝咖啡,我請你。」

  「你有事請我幫忙,當然是你請我,難道是我請你嗎?」她冷哼一聲,抱起在腳邊打轉的皮皮,率先移動腳步,目標對準方圓十里唯一的咖啡廳。

  三十分鐘後,他們已經各自享用了一杯咖啡和一塊蛋糕。

  「說吧,你有什麼事要求我?」雖然吃人嘴軟,但她的高姿態可是一點也沒有改變,沒辦法,她就是很難對這個男人保持應有的禮儀。

  「我不是求你,而是請你幫忙。」

  「這還不是一樣。」

  「兩者差別很大。」

  這男人也太愛計較了。「算了,隨便你,總之,你的重點是什麼?」

  「下下個週末,我要參加外公舉辦的宴會,外公規定必須攜伴參加,想請你陪我出席。」

  嚇! 她整個人激動的往後一跳,還好皮皮窩在一旁的椅子上睡著了,要不然肯定被她嚇到。 「你有沒有說錯?要我陪你參加宴會?」

  「我也是逼不得已,我外公舉辦的宴會不能隨便找女伴,萬一對方誤解我的用意,麻煩就大了。」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當然不會誤解你對我有什麼企圖,可是我家其他三個也不會,而且她們應該比我還好商量,你幹麼不找她們幫忙?」

  「這是章爸章媽的意思。」

  「我爸媽指名要我陪你參加宴會?」他們瘋了嗎? 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兩個不對盤,難道不擔心她利用這個機會搞怪……不對,她不是老么,搞怪的事她一向不擅長,不過,將他們兩個湊在一起總不是件好事啊。

  「他們大概希望你可以藉由那種場合釣到金龜婿。」

  「胡說八道,我爸媽才不是那麼現實的人,我看八成是你施壓吧。」父母當然期望兒女嫁得好,可是他們很實際,知道女兒嫁個門戶差距太大的金龜婿不見得是幸福,最多希望對方有房有車有個正當的好工作。

  「我幹麼施壓?我覺得樂樂一定會表現的比你稱職。」

  「沒錯,那你去找樂樂啊。」

  「都說了是章爸章媽的命令。」

  她差一點爆笑出聲。 這個男人在搞笑嗎? 「你連你爸媽的話都當成耳邊風了,在意我爸媽的命令幹麼?」

  「……你真囉嗦,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不是急著找對象嫁人嗎?這正是個好機會,還有外公問我的女伴是誰時,我已經說是你,所以,現在來不及換人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這傢伙膽子未免太大了! 「我現在還沒答應,你就自作主張告訴你外公!」

  「章爸章媽掛保證,說你會出席,我想你也不是個小氣的人,不會連這點小忙都不幫。」

  她家的爸媽會不會太過分了,哪有人胳膊往外彎呢? 「我不小氣,可是要看對象,有些人會讓我忍不住想跟他計較,像是你。」

  「你……一句話,你到底幫,還是不幫?」再討論下去,他只會被她給活活氣死,還是別浪費口水。

  嘴一撇,章家君不甘心的說:「咖啡和蛋糕都進了胃,我還能吐出來嗎?」

  聞言,李允澤悄悄鬆了口氣。 「明天早上會有快遞公司送東西給你。」

  「送什麼東西給我?」

  「明天你就知道了,總之,別扔在一邊,記得馬上打開來。」他知道她有個不好的習慣,不管是信件或包裹,收到先扔在一旁,待她忙完手邊的事,她才會一一處理,她總說處理事情要有優先順序。

  章家君不在乎的點頭,腦裡開始盤算,回家一定要抗議。 爸媽究竟在想什麼? 難道真的希望她藉這個機會釣個金龜婿回來嗎? 這種事做夢還比較快,她在那種場合別鬧出笑話、出盡洋相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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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19:59:46
第五章

  一大清早,章家君就收到快遞公司送來的東西,順手就扔到一旁,先當個貴婦享用早餐比較重要,可是二妹卻興致勃勃的嚷著要她拆開,她只好先看看藏​​在大小方盒裡的寶貝。

  「我的天啊!」盒子一打開,章家樂就誇張的嚥了口口水,伸手觸摸大方盒裡的小禮服。 這是一間充滿夢幻的粉紅色高腰雪紡紗小禮服,荷葉袖,低胸設計,裙身點綴著閃亮動人的水晶,奢華卻又不失高雅。

  接下來是小方盒,裡頭是一條粉紅色絲巾,絲巾上面繡著素雅的小白花。

  「那個傢伙給我這個幹麼?」章家君完全沒有收到禮物的喜悅。

  章家樂忍不住賞她一個白眼。 這女人的反應太過冷漠了吧! 「當時是送給大姐參加宴會穿的啊。」

  「我的衣櫃裡又不是找不到適合參加宴會的洋裝。」

  「你瘋了嗎?這是高格調的宴會,你衣櫃裡的洋裝怎麼會適合呢?」

  她不服氣的撇嘴,「我衣櫃裡的洋裝就沒有格調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層級不同,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那又如何?是他找我幫忙,又不是我硬要跟他去湊熱鬧,他理當接受我的衣著水準,不是嗎?」

  「大姐是否想過,他真的需要你的幫忙嗎?」見她不解的挑眉,章家樂進一步解釋,「說不定,他是為了之前擄人的勾當心懷愧疚,想利用這個機會補償你,讓你找個金龜婿順利步入結婚禮堂。」

  「別鬧了,他哪懂得愧疚?」

  略微一頓,她不得不同意的點頭。 「好吧,李大哥的字典裡確實沒有『愧疚』這兩個字。」

  「依我看,他根本是想利用我甩掉那些對他有企圖的女人。」

  章家樂不贊同的搖頭。 「這怎麼可能?這是他外公舉辦的派對欸,萬一弄巧成拙,讓他外公認定你是他的外孫媳婦,那就麻煩了……對了,他外公不是很喜歡你嗎?」

  「是啊。」人的緣分真奇妙,有一回她在回家路上遇見李允澤的外公,當時她並不知道老人家的身份,只是看他蹲在路邊,便上前關心的詢問,得知他中暑,身體不適,二話不說的幫他搧風、買運動飲料,然後將他送到李家,從此老人家就惦記著她,逢年過節總不忘備一份禮物送給她,偶爾來李家,還會特地請她過去泡茶聊天。

  「如果他外公纏著你不放,那就有戲唱了。」

  章家君忍不住皺眉。 「你以為在看戲嗎?」

  老實說,她的確有一種在看熱鬧的感覺。 章家樂很識相的把這些話放在心裡。

  「不管怎麼說,大姐陪他參加宴會,收他一份禮物沒什麼大不了的,大姐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負擔。」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摸著禮服。 真想試穿看看,不知道這件禮服穿在她身上是什麼樣子?

  「我沒任何負擔,只是不想隨便收人家的禮物,特別是這麼昂貴的禮物。」如果穿他送的禮服去參加宴會,她會覺得自己真成了「伴遊女郎」。 如此一來,穿梭在那些上流社會的人之間,她有自信可以抬頭挺胸嗎?

  「我明白你的想法,可是換個立場,李大哥請你幫忙,總不好讓你在宴會上格格不入,而他送你禮服,既可以避免這種狀況,又可以還你幫他的恩情,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他是什麼用意與我無關,這份禮物我絕對不會接受!章家樂,別再摸了,衣服若弄髒,我還要送去乾洗呢。」她懊惱的打掉那隻心懷不軌的賊手。

  章家樂心疼的捧著被打的玉手。 小氣鬼,摸一下也不行嗎? 「你退回去,我相信他還是會再送來。」

  「那我就再退回去啊。」說到固執,相信他絕對比不上她。

  「你這個人真的很難溝通!」

  「這是原則!」

  「以李大哥的個性應該不會辦退貨,如果大姐堅持退給他,教他怎麼處理?」

  「這是他的事,如果他先問過我的意思,就不必浪費這個錢了。」

  「如果他先問過你的意思,你只會掃他的興,讓他連送的機會都沒有。」

  這會兒她無話可說了,李允澤想必也認為先下手為強比較妥當,但沒料到她會這麼難搞——沒錯,她確實很難搞,父母從小便最嚴格的教導她,當老大要給妹妹們樹立好榜樣,一個人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能失去志氣。

  對她來說,這種事關係的正是志氣問題——明明不屬於那個層級的人,卻偽裝成那個層級的人,這算什麼? 她寧可穿自己的衣服被人家指指點點,也不願意掩飾自己的本質配合別人。

  「我可以向大姐保證,這份禮物退回去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一。」

  章家君無所謂的聳聳肩,將禮服和絲巾整齊的收緊盒子。

  「這麼漂亮的禮服就這麼飛了,真是太可惜了!」她不捨的直盯著盒子不放。

  「你就這麼喜歡嗎?」

  章家樂很用力的點頭。 粉紅的是她最難以抗拒的顏色。

  「那你就多加點油,找個有錢的老公嫁了,你就可以買一整櫃的禮服。」

  「我要一整櫃的禮服幹麼?」物以稀為貴,太多就沒有吸引力了。

  「你可以每天扮公主給你老公看啊。」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覺得好笑,還忍不住大笑出聲。

  當然,立刻引來二妹的白眼。 她只是對粉紅色情有獨鍾,可沒興趣當公主。

  「好啦,我肚子餓扁了,要去吃早餐了……章家樂,我警告你不要偷偷拿出來試穿,除非你想和我斷絕姐妹關係。」

  這個女人背後長眼睛嗎? 章家樂將伸長的右手收了回來,依依不捨的再看了禮物一眼,轉身跟著大姐離開房間。

  雖然他們正在談戀愛,但她並不認為他們是真正的男女朋友,當然也沒有承諾的問題,可是,自從答應陪李允澤參加宴會後,她對白宇棠就是莫名升起一股愧疚感,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

  理論上她應該知會一聲,可話在舌尖打轉了好幾回,始終出不了口。 萬一,他不同意此事怎麼辦?

  白宇棠是個佔有欲很強的男人,至少對她的態度是如此,譬如有一回,她看到一個父親將女兒高高舉起放在肩膀上,羨慕的看傻了眼,因為她不曾從父親那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沒想到他因此不開心,覺得自己被她冷落了。

  當時她真的是啼笑皆非,卻也感覺到他對她的認真,不管他是不是利用她甩掉相親對象,他說要談戀愛這回事,並非抱著好玩的心態。

  總之,他肯定不會同意她陪其他男人參加宴會,而她已經答應李允澤,毀約的事她絕對不做。

  這時,白宇棠突然起身越過桌面,在她唇上蜻蜓點水的偷了個吻,她驚嚇的回過神來,卻見他一笑,退回位子坐下,有些不滿的抱怨,「你今天心神不寧。」

  「我……想念皮皮,不知道那個小傢伙在做什麼,每次出門他都會跟在身邊,今天少了他,總是忍不住掛心。」

  臉色一沉,他不悅的威脅,「如果你再想它,我會將它送給別人!」

  「它是我的,你沒有權利將它送給別人。」

  「人一旦失去理智,可不管權利的問題。」

  她不禁覺得好笑。 「你是小孩子嗎?」

  「我又不是你。不管走到哪裡都帶著寵物,這不是小孩子嗎?」

  沒錯,有記憶以來,她被教導著要成為一名稱職的大姐,被告知著要勇敢、要保護妹妹們、不可以依賴別人,因此她不曾體會隨身帶著心愛寵物的感覺,但她總是不由自主的羨慕孩子懷裡能緊緊抱著心愛的物品,即使是一條髒兮兮的毛巾被。 或許正因如此,養了皮皮後,她才老黏著他。

  「你不可能到任何地方都帶著皮皮,想這家餐廳就不歡迎寵物。」

  試想,這種一頓午餐要價千元的西餐廳,若是突然有一隻松鼠從籠子衝出來,吱吱叫的到處亂闖,讓主人和服務生追著它跑,而那些原本優雅用餐的名媛千金完全不顧形象的跳到椅子上……那畫面,根本是災難!

  「我們可以到狗餐廳。」她提議。

  「如果今日情況互換,你希望男朋友老是帶著電燈泡在旁邊嗎?」

  「……皮皮不是電燈泡。」這男人根本是忘恩負義,如果不是皮皮,她已經跟他劃清界限了……好吧,她必須承認,夜裡躺在床上時,她有時會忍不住偷笑,慶幸自己找到藉口原諒他。

  「它不但是電燈泡,而且還喧賓奪主。」

  「如果不是因為皮皮,我……算了,我不想為了這點小事給你爭論不休。」

  「好,我們不要再討論皮皮的事,說點別的吧。」他拿起一直擺在旁邊椅子上的禮盒,放在桌上。 「打開來看吧。」

  她怔怔的看著左手邊的方型禮盒,當他們一在這家西餐廳坐下來時,經理就送來這個禮盒,白宇棠收下後便擺在一旁,一句說明也沒有,因此明知它的存在,她卻沒想過這個東西跟她有任何關係……

  這個禮盒的大小形狀怎麼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她莫名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這是什麼東西?」

  「你打開來看就知道了。」

  遲疑了一下,她將禮盒放在腿上,拆開綁住盒子的絲帶,打開盒蓋就看到一件黑色無袖高腰兩層式小禮服,底層是絲質,外層則是透明的薄紗,繡花滾邊,簡單高雅,不過還來不及細想,她就發現隔著白色薄紙,在小禮服的下方還有一樣東西,那是一條白色鑲鑽的披巾。

  她突然覺得頭好痛。 這是什麼狀況? 難道他跟李允澤一樣必須出席那種需要攜伴參加的宴會嗎? 「你怎麼突然送我這個?」

  「下個禮拜六陪我參加宴會。」雖然此舉勢必讓他的家人知道她的存在,會給他帶來麻煩,可是當她暴露在曦妍面前,就注定關於她的事遲早會傳出去。 何曦妍沒有理由為他隱瞞,不是嗎? 況且他們近日往來越來越頻繁,確保哪一天不會恰巧遇見白家的朋友,然後一天之內,消息傳遍整個家族。

  與其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被人發現,還不如由他主動出擊,這也代表他對家人宣告——他對這個女人是認真的! 白家的人至少不敢輕舉妄動。

  下了這個決定,他的心有一種說不出地踏實。 兩人的關係一旦浮上檯面,她就不能否認他們是情人……雖然他已經走進她的世界,她卻還未跨進他的世界,正因為如此,他才會覺得她像隨時會斷線的風箏,也許,他會接受何曦妍的提議,就是想為他們的關係正名。

  怎麼又是宴會呢? 章家君強行壓下到了嘴邊的呻吟。 不會吧,這會不會太巧合​​了? 緩了口氣,她努力擺出輕鬆的姿態。 「下個禮拜六我已經有約了,如果是下下個禮拜六,我就沒問題,可以改時間嗎?」

  「你跟誰有約?」白宇棠不自覺的皺眉。 身為她的男朋友,他理當擁有她週末假日的時間,若有約會,她也應該提早告訴他。

  「當然是朋友。」

  「什麼事?」

  她是在接受質詢嗎? 算了,誰教她有愧與他,不能從實招來,只好乖乖被質詢,「那天……我要去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

  「推掉不要去。」白宇棠霸道的說。

  「什麼?」

  「不過是朋友的生日派對,不出席也沒有關係,只要禮到就可以了。」

  以這個男人的狂妄,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也不難理解,可是,真的是很欠扁! 努力平靜下來,她心有虧欠總要多多包容他一點。 「這是什麼意思?」

  「下個禮拜六的宴會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我需要你一起出席。」

  「我朋友的生日派對對我來而言也很重要,而且我先答應對方了。」

  「如果你在答應之前先問過我,今天就不會發生這種情況了。」

  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我的事沒有必要每件都向你報備。」

  「身為你的男朋友,難道沒有權利事先知道你周末假日的計劃嗎?」

  「……我會告訴你。」是啊,她會說,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今天若非我提起宴會的事,你會主動將生日派對的事告訴我嗎?」

  「……我當然會說。」

  「最後一刻嗎?」

  「……就算是最後一刻還是說了啊。」

  他閉上嘴巴不說話,可是那雙眼睛比冷言冷語更嚇人。

  她很慶幸這頓飯已接近尾聲,否則她肯定會餓肚子。 他悶不吭聲的模樣教人膽戰心驚……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 * *

  看著床上的兩件禮服,章家君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真是快煩死了,怎麼會有這種事? 兩份禮物她都不願接受,可是兩份禮物都退不回去。

  先說李允澤的部分,她三番兩次捧著他的禮物準備物歸原主,可是不管白天還是晚上,他都不在家,如果她心眼多一點,肯定會懷疑他刻意躲避她,因為他早猜到她不會接受這份禮物。

  至於白宇棠的部分,既然不能陪他出席宴會,她更沒有理由接受禮物,可是他一聽到她不要禮物,更火大了,最後要她回家想清楚,看是要陪他出席宴會,還是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

  「大姐,你決定穿哪一件去參加宴會?」章家樂似乎很高興她遇到這種左右為難的情況。

  她不悅的回頭瞪了一眼。 為什麼會這麼巧呢? 這兩者之中選一個,她寧可陪白宇棠參加宴會,可是既然先答應李允澤了,她就不能反悔,這是做人處事的基本原則。

  然而,每次想起白宇棠的反應,她心裡就有一股甩不掉的愧疚感。 如果坦白向他解釋清楚,他們應該不會搞得不歡而散。

  「從這兩個男人為你挑選的禮服,就可以看出他們有多麼不一樣。」章家樂饒富興味的道。

  「你很無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同一父母生出來的手足都不一樣了,何況是來自不同環境的兩個人,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不一樣又怎樣? 她對這個問題一點興趣都沒有。

  章家樂一笑,自顧自的說出她的感覺,「這個白宇棠是個大男人,他看你,是用男人的眼光在看心儀的女人;而李大哥是個標準的公子哥,他看你,是用崇拜者的眼光看一個偶像型的女人。」

  「你還真會胡扯。」

  「我的直覺即使沒有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好歹也有八成。」

  她不以為然的撇嘴,白宇棠的部分還說得過去,李允澤的部分未免太離譜了!

  「我知道大姊有多麼難以想像,李大哥對你心存粉絲般的崇拜,不過我越來越肯定他是喜歡你,而不是討厭你。」

  章家君背靠著床尾坐在地板上。 「你真是越扯越誇張了。」

  「白宇棠為了喜歡的女人準備參加宴會的禮服,那李大哥是為了什麼?」章家樂跳下貴妃椅,挨著她坐下來,繼續說明自己的看法,「如果李大哥討厭大姊,他可以利用這個機會讓你在宴會上出盡洋相,何必特地為你準備適合那種場合的禮服呢?」

  老二的論點不是沒有道理,可是她堅持的搖頭。 「你想太多了。」

  「如果不是因為白宇棠為了宴會幫大姊準備這樣的禮物,我也沒想到李大哥對你還有這樣的心思。你們兩個每次碰在一起,氣氛總是搞得很不愉快,他對你總是一副很欠揍的嘴臉,讓人不會想到他有可能喜歡你。可是一看到他為了讓你參加宴會準備的禮物,我就聞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

  「如果他喜歡我,幹麼對我那麼差勁?」

  「你對人家也很差勁啊。」還好意思惡人先告狀。

  「是啊,可是這說不定並非他的本意,我想李大哥可能是一個擅長表達感情的人。」

  章家君唇角抽動了下。她是不是應該哈哈大笑三聲? 「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人會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她才不相信呢。

  「花心大蘿蔔不表示他善於表達感情呀。」

  頓了下,她同意的點了點頭。 是啊,說不定正因為不善於表達感情,才會「氣跑」一個又一個女人,不過,這不代表她認為她認為那個傢伙對自己是「喜歡」。

  「雖然我們彼此看對方不順眼,認為對方討人厭,但畢竟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多少有一份情誼在。」

  「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呢?」

  「除非他腦子不正常,否則這種事絕對不可能發生。」

  「喜歡一個人往往就會變得不正常。」

  章家君無所謂的聳聳肩。「好吧,我想被人家喜歡總比遭到討厭來得愉快。」

  「真可惜,沒機會看到精彩的三角戀。」

  「你真的很無聊欸!」她沒好氣的朝旁邊的腦袋瓜敲下去。 「你乾脆接受老三的建議,等老三大學一畢業後,你們兩個就聯手在網路上賣蛋糕,省得每天想這些五四三的。」

  「我的野心沒有老三那麼大,現在接西餐廳的Case,收入已經很不錯了,何必再自找麻煩,搞得那麼累呢?」

  她聞言搖了搖頭。「你真的是我們章家的孩子嗎?真沒出息!」

  「我是樂天知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過得開開心心。」

  「這麼說也對。」

  章家樂轉頭看了一眼床上的兩件禮服。「大姊究竟要穿哪一件去參加宴會?」

  「別鬧了,你明知道這兩件禮服都不適合我。」

  「我看不是禮服不適合你,而是你的心態有問題。如果你只是單純的想,什麼樣的場合穿什麼樣的衣服是一種禮儀,你就不會想到層級的問題……好好好,是我意見太多了,你不要瞪我,讓我說最後一句話就好,既然退不回去,擱著不穿,也是一種浪費。」

  「反正又不是浪費我的錢,無所謂啦。」老實說,她已經不在乎禮物是否能退回去,真正令她耿耿於懷的是白宇棠的態度。

  雖然早就領教過他和她有得拼的固執,明白這個男人根本不知道何謂放棄,可是,難道他不能講點道理嗎? 她允諾別人在先,怎麼可以要求她改變只順他的呢? 但如果他發現,她並非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而是陪李允澤參加宴會,他肯定會氣炸了。

  當然,他不會知道這件事,因為她不會告訴他,誰教他這麼霸道難以溝通……話雖如此,可是不說,總是教人良心不安,而這正是她現在如此煩躁的主因。

  父母總說,誠實是做人的基本原則,說謊傷害到的並非別人,而是自己……好吧,她會向他坦白,只要他出現在她面前,或是給一通電話——這個男人已經三天沒有消息了,他還在跟她生氣嗎?

  章家君終於見識到鬧彆扭的男人有多可笑。 白宇棠肯定是她見過最愛計較的男人,不能陪他參加宴會,竟然消失整整一個禮拜不跟她聯絡,他是小孩子嗎?

  好吧,愛生氣就生氣,她一點都不在乎,氣死好了,可是老天爺偏偏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竟然教他們兩個在這種情況下巧遇——她陪伴在別的男人身邊,而他則在另外一個女人身邊……這會兒她該笑,還是該哭?

  她見過那個女人,就是他利用她甩掉的那個相親對象,因為她沒辦法陪他參加宴會,他就回頭找對方嗎? 如果真是這個樣子,他還真叫人失望!

  可是話說回來,他們兩個還真是絕配,一個身著黑色西裝,一個身著白色鑲鑽的及膝禮服,郎才女貌,同樣高貴,同樣教她意識到自己的平凡,所謂天造地設的一對,就是指他們吧?

  白宇棠則是已經氣得兩眼噴火了。 她不是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 為什麼會跟李允澤跑來這裡? 難不成生日派對是騙他的嗎?

  「你喜歡的女人竟然站在別的男人身邊,看樣子,她的心根本不在你身上,我們還是湊成一對吧。」何曦妍像在看好戲的道。

  他不悅的皺眉。 踏進這裡的那一刻開始,這個女人就像甩不掉的蒼蠅糾纏他,看到他的臉色比糞坑的石頭還臭,難道不會識相的走人嗎? 「你離我遠一點。」

  「我跟著你,是在保護你,如果你願意注意一下四周,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麼受女人矚目,若非我在你身邊坐鎮,你早就被一群女人生吞活剝了。」

  「那是我的問題。」

  「那也是我的問題。」

  「你這個人真的很不可愛……等一下,不要再來一次『這也是我的問題』,如果是男人,就應該有肚量容忍女人發牢騷。」若非教她至今還恨得牙癢癢的前男友就在前方,不能失了面子,她絕對會像個女王一樣狠狠甩掉這個男人。

  白宇棠決定閉上嘴巴不說話。 莫名其妙的女人,離他遠一點不就沒事了嗎?

  這時,李允澤​​帶著章家君走過來打招呼。

  因為先前開的擄人玩笑,他很難為情的鞠躬行禮。「學長,好久不見了,沒想到你會出席我外公的壽宴。」

  「你們兩個認識?」何曦妍顯然很意外。

  「我們不但認識,而且我們兩家的長輩還是『好朋友』。」李允澤瞪了一眼前女友,示意她閉嘴,接著又把目光轉向白宇棠。 「我來幫學長介紹一下,這位是章家君,你們曾經打過交道,還記得嗎?」

  「李允澤,看樣子你好像完全沒搞清楚狀況。」何曦妍沒時間在意他是甩了自己的前男友,搶先道破所知的內幕,「人家用不著你來介紹,至少今天之前,他們是一對戀人。」

  「戀人?!」

  白宇棠突然不發一語的抓住章家君,轉眼間,兩人消失在眾人驚愕的視線外。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們會變成戀人?」這個打擊對李允澤來說不小,好像一覺醒來,赫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失去一段記憶,而且是一段非常重要的記憶。

  「兩個人相遇擦出火花,自然就會變成一對戀人。」何曦妍看他的目光轉為憐憫,可是聲音難掩一絲幸災樂禍。 「人家的心又不在你身上,何必把這自己搞得這麼可笑又可悲?」

  「……你在胡說什麼?」李允澤的表情好像是個神經病。

  她挑釁的揚起眉。 「你膽敢對天發誓,我們分手跟她沒有關係嗎?」

  他誇張的大笑三聲,難以置信的搖頭。 「你是連續劇看太多了嗎?我從不知道你的想像力這麼豐富,真是敗給你了!你聽好,兩個人合得來就會在一起,合不來就會分開,我們之間的事不要扯上其他人。」

  「你想利用這個藉口欺騙女人,還是欺騙自己?」

  「我幹麼欺騙自己?」

  「如果不說欺騙自己,那就是你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感情。」當一個男人動不動的提起某個女人,雖然老是咬牙切齒,但是他的眼中、他的聲音完全充滿了那個女人的形體,不就代表那女人的重要性? 他怎麼還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感?

  「……你這個女人真是讓我哭笑不得,我懶得跟你說了!」

  「你不是懶得說,而是無話可說了。事實上你心裡比任何人都清楚,從過去到現在,那個女人始終佔據你的心,只是你太自以為是了,不願意面對,終於導致近在眼前的人投進別人的懷抱,你說,這不是很可笑又很可悲嗎?」

  「……這真是太荒謬了!」

  「真正荒謬的人是你!」何曦妍火大的抬起右腳往他的左腳一跺,痛得他差一點失聲尖叫,然後她得意的一笑,甩頭走向其他熟識的朋友。

  這一邊鬧得不歡而散,另一邊的氣氛也非常不愉快。

  「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的生日派對』?」白宇棠雙手分置左右,將章家君困在其中,讓她無法動彈的抵著牆壁。

  她不服輸的抬起下巴。 「顏爺爺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嗎?」

  「你怎麼會認識顏爺爺?」

  「這是我的事,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告。」

  「你真的是受顏爺爺的邀請來參加今天的宴會嗎?」

  「不行嗎?難道我不配接受邀請?」

  「你不要扭曲我的意思,今天來這的孫子輩都是代替或陪同長輩出席,少有自己受到邀請的。」他就是代替爺爺出席。 爺爺和顏爺爺是從小就認識的好朋友,兩人可以說是一輩子的交情,可是不知為了什麼事結下樑子,從此一見面就鬥個不停,爺爺基於交情不能不出席,但不想破壞壽星的心情,只好派他當代表。

  至於何曦妍,則是陪她爺爺出席,大概是想利用這個機會認識挑選新對象,他壓根沒想到在此遇見她。

  「沒錯,我沒有那種有錢有勢的爺爺或外公,我可以出現在這種場合唯一的可能就是靠那位鄰居。」

  「如果今天我們的立場交換,當你看到我帶著別的女人走進來,你會有什麼感覺?」

  「你不是已經這麼做了嗎?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你們一起走進來,但是當我看到你們的時候,你們可是非常親密的站在一起交談。」

  「我們是碰巧在這裡遇上,她過來跟我說幾句話是基於禮貌。」

  「李允澤正巧是我的鄰居,而我當然順道搭他的便車。」

  「李允澤真的只是你的鄰居嗎?」

  「那個女人真的只是你相親的對象嗎?」

  明白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只會越鬧越僵,他們兩個都不會得到自己滿意的答覆。

  略微一頓,他試著將口氣緩和下來,「我不喜歡你跟他在一起。」

  「你管好自己就好了,我想跟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

  「你是我的女人。」

  「我不是……」

  白宇棠突然靠過來蠻橫的堵住她的嘴,頓時,聲音不見了,腦子混亂了,無法言語,更無法思考。 此刻什麼都不重要,只有彼此口中甜蜜的滋味,纏纏綿綿,如果可以,但願這一刻永遠不要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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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20:00:04
第六章

  章家君向傭人要了一杯香檳,走到角落最不引人注意的座位坐下。

  顏家的宴會是在外面的草坪舉行,餐點採自助式,不過,大部分的男士​​都進入屋內的起居室,起居室的陽台正對草坪,因此從這裡可以看到起居室的動靜,他們大概在討論商場上的事情,氣氛非常熱絡。

  雖然她很想立刻從這個宴會上消失,可今晚她是李允澤的女伴,他沒有離開,她當然不便說一句拜拜就走人。

  真是的,她到底來這裡幹麼? 她就像是個被放在大人世界的小孩子,人家談話的內容她完全無法融入,而她身上鵝黃色蛋糕裙洋裝跟大夥一比寒酸得可憐,教她不禁後悔,不該堅持穿自己的衣服的,若穿上白宇棠送她的小禮服,說不定她反而自在一點……總之,這裡根本不屬於她!

  這時,何曦妍走了過來,在她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你到底是什麼心態?」

  「嗄?」這種沒頭沒腦的問題真是教人傻眼。

  「既打算跟白宇棠在一起,又跟李允澤搞在一塊,你會不會太貪心了?」

  「這是我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真的好想尖叫,這種莫名其妙的「劈腿」狀況,難道是她自願的嗎? 如果事先問清楚,知道他們倆參加的是同一場宴會,那她根本不會在這裡。

  「你應該感覺到自己在這地方有多麼格格不入吧,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那又如何?」章家君驕傲的抬起下巴,即使恨不得挖個地洞當土撥鼠,也不能在這種人面前低頭。 「這還是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何曦妍招手向傭人要了一杯香檳,輕輕搖了一下杯身,品嚐了一口,不疾不徐的進入重點,「你對白宇棠了解多少?」

  「我沒必要向你報告。」

  「你應該聽過天駿集團吧?天駿集團旗下有飯店、度假村、航運、物流和營銷,是準備踏入社會的新鮮人夢想進入的集團——」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明白打斷別人說話很沒禮貌,可是這個女人的廢話太多了,囉嗦的全是她不感興趣的東西,她實在很難保有耐性。

  手一攤,何曦妍爽快的進入主題,「天駿集團正是白氏家族所有,而白宇棠則是未來的接班人。」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原來,兩人之間的差距這麼大,這讓她再也沒辦法抬頭挺胸的說出一句話。

  雖然從白宇棠的言行舉止來看,她多少猜得到他家境富裕,可是卻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有錢人也有分等級,「十萬」和「十億」並非一字之差,而是截然不同的層次……是啊,平凡的人看不到那樣的差距,又怎麼會想到他家世如此雄厚? 他們兩個不只是差很大,根本是天壤之別。

  何曦妍顯然很高興看到她深受打擊的樣子,唇角高高的翹起。 「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你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細。」

  振作一點,她可以抱著需要安慰的人痛哭,但絕不可以在這讓人想揍一拳的女人面前示弱。 「我從來不認為這種事有那麼重要。」

  「窮人家的孩子不在意對方是屬於哪一個層級的有錢人,只擔心對方的口袋沒有令自己羨慕的Money,不過,有錢人家正好相反,白家可是非常在意身份的。」

  她還是第一次這麼想用膠帶貼住一個人的嘴巴。 這個女人明明長得很漂亮,怎麼銅臭味那麼重呢? 「謝謝你的警告,我記住了。」

  「你在白爺爺眼中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如果不想讓別人瞧不起你,搞得自己遍體鱗傷,還是早早放棄,白宇棠絕對不是你可以招惹的男人。」

  「我的未來不需要別人干涉,而且還是個陌生人。」

  「陌生人」三個字如同鞭子一樣狠狠抽痛何曦妍的心,令她憋悶得快抓狂了。 「因為你,我放棄了李允澤,但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認輸。」

  怔了下,章家君困惑的皺眉。 「這是什麼意思?」

  「李允澤是我大學時的學長,我們曾經是一對令人艷羨的情侶。」

  這還真是令人驚訝,沒想到這個女人竟是李允澤的前任女友,不過,她對於自己為何捲入他們之間還是深感不解。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

  「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兩個也不會分手。」他也不會甩了她!

  「那真是抱歉,可是,我還是不明白。」

  「不明白也無所謂,你不見得想知道真相。」

  章家君差點脫口爆出髒話。 這女人未免太可笑了,既然她不見得想知道真相,那又何必跟她廢話這些呢? 好啊,無所謂,她本來就不是個好奇心旺盛的人,真相是什麼都無所謂。

  「你只要知道,我一定會把白宇棠從你手中搶過來。」何曦妍帶著女王般的自信拋出戰帖。

  這個女人當她們現在是在拍賣會上搶標嗎? 她冷笑道:「他又不是物品。」

  「不用跟我耍嘴皮子,既然已經接到我下的戰帖,你現在應該做的是好好用腦子評估一下,如何讓自己不要頭破血流的離開戰場。」

  「真是受寵若驚,你竟然會擔心我這個陌生人頭破血流。」

  「同樣是女人,我當然不希望你把自己搞得太難看。」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你還是擔心自己吧,期望和結果往往正好相反。」

  「好啊,我拭目以待。」何曦妍帶著香檳起身,走向另一邊的友人。

  她一走,章家君強撐的自信頓時消失殆盡。 今天真是糟透了,謊言被拆穿,白宇棠變成集團的貴公子,她莫名其妙成為某對情侶分手的原因,接到了一張根本無力回擊的戰帖……這裡果然不是她應該待的地方。

  伸手招來傭人,她換了一杯紅酒喝,一口氣乾了,再來一杯……如果可以把自己灌醉,未嘗不是一件壞事。

  心情不佳的時候,能灌醉自己當然是件好事,因為可以拋掉煩惱,可是酒真的不能喝太多,否則還沒有亂來,就先頭痛死了……

  * * *

  兩眼瞪大,章家君失控的尖叫,「這是哪裡?」

  這是黑白世界,觸目所及不是黑,就是白,卻訴說著高貴,但她可以肯定這裡是某人的房間,因為她正坐在一張超大尺寸的床上,可是,她大腦搜尋不到一丁點的印象。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冷靜下來,她記得她陪李允澤參加顏爺爺的壽宴,沒想到會遇到白宇棠和何曦妍,然後白宇棠將她拉到隱秘的角落,生氣的吻她,沒多久他們一前一後回到眾人面前,可是各種揣測已經悄悄的迅速流竄。

  她沒有時間在乎那些人說了什麼,因為她隨即陪李允澤向顏爺爺和李家幾位長輩打招呼,過了一會兒他丟下她,跟長輩們進入屋內的起居室。 接下來是何曦妍,說了一大堆她不想聽的話,搞得她心情糟透了,害她只想一醉解千愁……

  然後呢?

  她懊惱的抓著頭,忍不住再一次尖叫。 怎麼連半點記憶都沒有呢? 她一喝醉酒睡覺,媽媽誇她酒品好,爸爸說她太沒用,被人家賣了也不知道……難道真的被爸爸說中了,當她醉得不省人事的時候被賣了嗎?

  別慌,李允澤再怎麼討厭她,也不至於把她賣了,而且她是跟著他出門,她不見,她的家人可是會找他要人,這會兒她肯定待在某個安全的地方… …

  「我還以為天塌了你會很沉著,沒想到你也會尖叫。」

  門口傳來一道熟悉的男聲,她轉頭一看,不知何時出現的白宇棠輕鬆愜意的倚在房門口。

  驚駭的瞪著他,章家君直覺的拉起被子遮住身體。 「你……你……」思緒太慌亂了,她半晌擠不出完整的一句話。

  「昨晚發生的事你完全都忘了嗎?」

  「我喝了酒,然後……然後……」

  「然後喝醉了,睡著了,睡得連天搖地動都沒有反應,這種情況下送你回家實在不方便,於是我自作主張將你帶來我的住處。」

  「這裡是你的住處……」話未說完,突然再次失控尖叫,因為無意間摸到身上的衣服,發現不是昨晚的洋裝。 也就是說,他脫了她的衣服? ! 「你……你……」

  「你吐了一身,我只好幫你換衣服。」

  「你怎麼可以幫我換衣服?」她激動得尾音急促上揚。

  他對她的反應感到好笑。 「不換衣服,難道放著你發酸發臭嗎?」

  「不是,可是,你……」一想到全身被他看光光了,她就好想變成烤架上的乾魷魚,全身捲起來,真是太難為情了!

  「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換做是你,不也會如此嗎?」

  「……」她一句話都擠不出來。 沒錯,如果今天他們的情況對調,再害羞,她還是會幫他換衣服。

  「無話可說了?」

  「……不要期望我會感謝你。」

  「你真正應該感謝的是米嬸,而不是我。」略微一頓,他一副忘了告訴她的補充道:「動手幫你換衣服的是米嬸,她是負責幫我料理三餐的幫傭。」

  經過三秒鐘,她才將收到的訊息消化完畢。 照理說她第一個反應應該是鬆了口氣,可是,她卻氣到恨不得砸人,如果手上又可以攻擊人的物品……他是故意的,看到她又急又羞,很好玩嗎?

  「我沒有親自動手幫你換衣服,你很失望嗎?」

  「你最好閉上嘴巴,失控抓狂的女人是很可怕的!」章家君生氣的拉開被子跳下床,這才發現身上穿的是黑色絲質連身短睡衣。 毫無疑問,這不是他的睡衣,應該跟那位米嬸也沒有關係,那這是誰的睡衣?

  站直身子,他將雙手插在運動外套的口袋裡,眼神轉為深沉。 「我就知道你穿黑色特別性感。」

  「……我最討厭黑色了。」可惡! 她身上這件睡衣的主人到底是誰?

  「這就是你不願意穿上那件禮服的原因嗎?」他仍然耿耿於懷。

  「……我又沒有陪你參加宴會,不方便穿那件禮服。」

  「禮服已經送給你了,我就不可能收回。」

  「那件禮服不適合我。」

  「這個問題我們之後再討論。早餐十五分鐘後準備好,我想十五分鐘應該夠你簡單沖個熱水澡……你應該想衝個澡,梳洗一下吧?米嬸準備了一套全新的盥洗用品,還有一套襯衫牛仔褲,那是我姊姊留在這裡的衣服,她不會介意借給你,東西都已經放進房間的浴室了。」

  他姊姊的衣服?!這麼說,她身上的睡衣也是嗎? 章家君突然鬆了口氣。 原來不是他帶女人回來家裡過夜,因而留在這裡的衣服。

  見她還站在原地發呆,白宇棠開玩笑道:「對了,超過二十分鐘等不到人,我會以為你在浴室暈倒了,直接撞開浴室的門衝進去哦。」他的話剛剛落下,就見她立即衝進浴室,他見狀不禁哈哈大笑。

  昨天的不愉快此刻消失一大半,因為她就在他的屋子,在他的世界裡。

  章家君猜想白宇棠的姊姊一定很喜歡黑色,因為不僅睡衣是黑色,此刻她身上的親衫和牛仔褲也是黑色,而令她最不自在的顏色正是黑色,不是因為太暗沉了,而是黑色在她身上更能突顯她的女人味。

  稍微收拾了一下客房,她來到飯廳,看到白宇棠正用托盤端著早餐走到緊臨的飯廳的觀景台。 觀景台很大,周邊種滿了盆栽植物,雖沒有萬紫千紅,卻教人眼花繚亂,在這用餐可以說是一件悅目又賞心的事。

  觀景台上擺的是戶外的休閒桌椅,八角形的桌子和兩張三人座的長椅,柚木材質,看起來很輕鬆愜意。

  各式各樣的餐點擺在中間,兩邊座位前方擺上他們各自的刀叉餐盤。

  他們面對面而坐,白宇棠先為她的餐盤布好餐點,再為自己的添上早上必吃的水果優格沙拉。 「米嬸今天正好休假,而我的廚藝只能做沙拉、煎培根、火腿、黃金土司,你將就一點吧。」

  「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她有點訝異。 君子遠庖廚,何況他還是個大男人,廚房那​​種地方應該是可以閃多遠就多遠吧。

  「我認為過度依賴別人不是件好事,所以雖然覺得廚房那種地方不適合我,但廚藝多多少少還是學了點,免得哪天餓死。」

  「沒有錢才會餓死,不下廚是不會餓死的。」

  他挑了挑眉,取笑道:「看樣子,你的廚藝一定糟透了。」

  「還不至於糟透啦。」有個專職的家庭主婦媽媽,孩子若不是對這方面有興趣的話,廚藝是不可能上得了檯面。

  「糟透了也沒關係,我絕對不會讓你餓死。」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那麼點夫妻的味道? 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沒有你,我也不會餓死……我可以吃了嗎?我要開動了。」她連忙低頭專心吃早餐。

  雖然這裡的用餐環境很適合讓她當個貴族,可她今天吃得特別急,因為對面的男人緊盯著她不放,還有方才他那令人不知所措的話……他對她,好像很認真……不,不是好像,而是真的很認真。

  其實,她早就感覺到他的真心,只是不願意承認,而如今承認也沒用,他們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沒有話對我說嗎?」他突然出聲問。

  「嗄?」章家君猛然抬頭看他。

  白宇棠傾身靠過去,語氣變得咄咄逼人,「昨天晚上你是因為李允澤的關係才會參加宴會,不是嗎?」

  「……對,那又如何?」她抬起下巴回瞪他,與其說謊,還不如坦白以對,想想,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畏縮閃躲呢?

  「我很不開心,難道你沒有任何解釋嗎?」

  「你要我解釋什麼?我不能陪朋友參加宴會嗎?」

  「昨天晚上你應該站在我身邊,而不是站在他身邊。」

  「他的手腳比你還快,我先答應他,當然是站在他身邊。」她又不能爽約,那不符合她的做人原則。

  「為什麼答應陪他參加宴會?」

  「為什麼不答應?你沒聽過『遠親不如近鄰』嗎?左鄰右舍要互相幫助,今天他有求於我,明天說不定換我有求於他,不過是參加宴會,有​​得吃又有得玩,何樂而不為呢?」

  「你陪他參加宴會,難道不怕顏爺爺誤會你們的關係?」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們兩個不對盤……奇怪,你管那麼多幹麼?這跟你沒有關係吧?」真是的,她何必跟他解釋呢? 他誤會還是生氣,全部由著他。

  白宇棠不悅的皺著眉,非常不喜歡她老是在他們之間劃上一條界線,說好聽叫尊重他們是獨立的個體,可事實上,是藉此強調他們是沒有關係的兩個人。

  「我是你男朋友,你跟其他的男人​​過往甚密,怎麼會跟我沒有關係?」

  「男朋友」嗎? 章家君不禁在內心自嘲的苦笑了下。

  儘管昨天她在何曦妍面前信心滿滿,好像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可是心裡很清楚,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了,這個男人絕不可能屬於她。

  她不在乎是否會頭破血流的離開戰場,可惜的是,她根本連上戰場的資格都沒有。

  早在一開始,這就只是一個戀愛遊戲,遊戲總會結束,只是結束的方式不在她的預期之中,無所謂,戲落幕了就是落幕了,不過是會有點感傷和失落罷了……這一刻她終於看清自己的心,不知何時,已經被他佔據了,烙下他的印記。

  當初若不要和他開始這個戀愛遊戲,今日就不用面對這樣的傷心,可是她不後悔,這是一段美好的記憶。

  「你的鬧劇是不是應該結束了?」她勉強維持平靜的開口,要劃清界線。

  這會兒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什麼鬧劇?」

  「你跟我這個平凡的女孩子談戀愛,不是一場鬧劇,那是什麼?」

  白宇棠緊抿著雙唇,額上青筋暴跳,看得出他正在壓抑滿腔的怒火。 半晌,他終於擠出話,「到現在,你還是認為我不是認真的?」

  「是啊,我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女人,值得你對我認真。」

  「你對自己就這麼沒信心嗎?」

  「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突然發現你對我來說有多陌生。」她竟完全不知道他是大集團的繼承人。

  「這是什麼意思?」他怎麼完全聽不懂。

  「昨天晚上,你站在那些高貴華麗的人當中,看起來如此從容自在,沒有一絲彆扭,沒有任何的格格不入,而我,連縮在角落都覺得渾身不對勁,感覺自己像是不小心誤入宮廷宴會的平民。」她自嘲的一笑。 「如果我們的戀愛是認真的,你對我而言,不應該如此遙不可及。」

  「你真的感覺不到我的心意嗎?」

  「……對,我感覺不到。」感覺得到跟感覺不到,有差別嗎? 反正他們並不適合。

  「你這個女人真沒有良心。」他生氣的起身走進屋內,同時丟下一句話,「我送你回家。」

  他們結束了,這次真的結束了……這不是很好嗎?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會如此疼痛,痛到好像快窒息。 結束了,不過是回到最初的原點,為什麼她會如此難受? 若是可以用其他的方式向他說再見,是不是會更好?

  她真是個傻子,不管用什麼方式道別,從此再也不見就是再也不見,心,並不會因此就不痛了。

  算了,再痛也會成為過去,時間會讓每一個在乎都變得雲淡風輕,讓每一個痛都變成值得回味的記憶。

  從白宇棠的住處回來後,章家君就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腦海不斷浮現白宇棠那張冷傲的面孔,心,還在痛著。

  雖然清楚嫁給金龜婿不見得幸福,畢竟價值觀的差距過大難免產生衝突,可是聽到有人為了門不當戶不對而分手,還是覺得可笑,都什麼時代了,竟然還跳不出那種迂腐的門戶之見……是啊,若非她在那種情況下得知白宇棠的身份,也許會抱持相同的看法,跟他繼續談戀愛。

  叩叩叩! 章家樂打開房門,將頭探進房內。 「大姊,李大哥來了。」

  「叫他滾回家,別再來煩我了!」如果不是他,她就不會知道白宇棠的真實身份,他們還可以繼續談戀愛……

  她在騙誰? 真相總有大白的一天,慢個幾天就會比較好嗎? 好吧,她承認她是因為心情不好而遷怒李允澤,誰教他挑這個時候找上門。

  「他說你們住在同一條街上,就算你嫁人了,總有一天也會狹路相逢,今天不說,明天還是要說,乾脆早早說清楚比較好。」

  「莫名其妙,我們兩個有什麼話好說?!」

  章家樂終於等到機會八卦,飛快鑽進房內,爬到床尾坐下。 「我也好奇死了,你們兩個除了互看不順眼外,過去根本沒有交集,直到昨天晚上一起參加宴會,然後因為你喝醉酒不得不在李大哥外公家過了一夜。」

  原來李允澤幫她找了藉口,家人才沒有追問她昨晚的行蹤。

  「大姊,你們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啊?」

  坐起身,她沒好氣的送給妹妹一個大白眼。 「我一喝醉酒就呼呼大睡,能夠發生什麼事?」

  「對齁,你的酒品超好,喝完酒就睡覺,那李大哥到底要跟你說什麼?」

  「你不會問他嗎?」

  「我怎麼好意思問?八卦也要看對象,我們又不是熟到什麼都可以聊。」章家樂扯了下被子。 「大姊,你去問他到底要說什麼啦。」

  「我沒興趣知道他要說什麼。」

  厚! 實在受不了她! 「你就不能有點好奇心嗎?」

  她又忍不住想翻白眼了。 「我們又沒關係,幹麼要對他有好奇心?」

  「呃……這麼說也對啦。」

  章家君往後一倒又躺下來,下一刻她卻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坐起來。 「你叫他去外面那家咖啡廳等我好了。」

  「你有好奇心了嗎?」章家樂充滿期待的兩眼發亮。

  「不是,我有事情要問他。」她拉開被子跳下床。 差點就忘了,昨天晚上她是跟他出門,喝醉酒理當由他負責送她回家,可是她卻跑到白宇棠那裡,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好歹要給個交代吧!

  「你要問他什麼?」

  她毫不客氣的往那顆好奇的腦袋瓜敲下去。 「囉嗦,趕快出去傳話。」

  「好痛哦,問一下也不行……知道了,我現在就出去傳話,回來記得詳細向我報告……好了啦,不要再瞪了,沒看到我已經在移動腳步了嗎……」

  章家樂雖然人已經出了房間,聲音卻還是喋喋不休的傳進來。 章家君好笑的搖搖頭,同時拿了一套運動服走出房間,進了浴室刷牙洗臉,整理服裝儀容。

  半個小時後,當她小跑步來到咖啡廳,李允澤已經幫她點好咖啡,待她出現,服務生便立刻送了過來。

  她喝了口咖啡,他就迫不及待的問:「你和學長真的在談戀愛嗎?」

  「我沒有必要向你報告。」

  這個女人真是令人生氣! 「我關心你也不行嗎?」

  「不用了,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昨天晚上你將我丟給白宇棠?」

  「他說他是你男朋友,堅持帶你離開,我可以拒絕嗎?」

  昨晚他真是悶爆了,尤其聽學長諷刺的說:「若非某人開玩笑玩了一個幼稚的擄人遊戲,給我機會,我們也不可能成為戀人,我真應該當面跟這個某人說一聲謝謝。」接著,眼睜睜的看著學長將她帶上車,他差點失控的狂叫。

  真的是他一手促成他們的嗎? 昨天一整夜,這個問題不停的在腦海中徘徊,他越想越鬱悶,終於正視何曦妍攤在他面前的事實——他喜歡這個強悍的女人。

  自從第一眼,她沒有像住同條街上的其他人對他揚起笑容,他就在她身上做了一個記號,從此,目光就不自覺的繞著她打轉。 她不像其他女孩子會討好他,看他總是一副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樣子,終於逼得他找她攤牌,兩人之間的對立也隨之白熱化,更讓他將整個心思放在她身上。

  原來,他不知不覺將喜歡的種子埋下,卻渾然不覺,還誤以為自己討厭她。 他女朋友一個換過一個,每一個都刻意帶回家,巴望能在路上遇到她,向她炫耀,也許是希望她吃味好證明自己在她心中有所不同吧。 結果心思已經被親近的人看穿,他卻還沒搞清楚狀況。

  老實說,這種心情很悶,也許一輩子都不要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好比較好……

  章家君看著李允澤搖了搖頭,不敢相信他是這麼沒有常識的人。 「不管是誰,你都不應該在那種情況下將我交給對方,萬一他欺騙你,我因此出了意外,你怎麼賠償我的損失?」

  他聞言一驚。 「他有沒有對你怎麼樣?」

  「沒有,我只是假設!」

  「那就好,我很清楚學長的為人,才會放心將你交給他。」

  「難道你沒有聽過鄰家大哥哥突然變成色狼這種社會新聞嗎?這年頭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人,無中可以生有,甲可以變成乙,這都是人的傑作。」這個男人怎麼比她還要單純?

  「別開玩笑了,學長遇到女人才不會從鄰家大哥哥變成色狼,反倒是女人遇到學長很有可能會從淑女變成妖婦……你幹麼瞪我?這是事實啊。 」他很無辜的撇撇嘴。

  瞪了他一會兒,她重重嘆了口氣,「你這個人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

  「事實如此啊。」李允澤越說越小聲。 學長在大學時代就是風雲人物,會讀書又聰明能幹,更重要的是家世背景雄厚,女孩子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一個個體內屬於妖婦的潛能都被挖掘了出來。

  可是,從來沒有看到學長為哪一個女孩子停下腳步,正視過誰,以至於學校裡流傳過這麼一則笑話​​——白宇棠有斷袖之癖。

  其實大家都不知道,學長的結婚對象必須得到白爺爺的認可,因此學長在感情方面特別慎重,正因為如此,他當初選學長當目標,要章家君玩擄人遊戲,根本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有發展的可能性,可是意外就是發生在人沒有預期的情況下,兩人竟然因此湊在一起。

  他和學長若是真的成為情敵,他絕對不是學長的對手。

  想這麼多也沒用,乾脆……他做了個深呼吸,表情變得有些羞赧。 「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你可以告訴我,你和學長真的在談戀愛嗎?」

  嚇! 這個男人幹麼突然丟出威力這麼驚人的炸彈? 「……我見鬼了嗎?」

  「現在是大白天,我很認真!」

  「……你別鬧了哦,今天可不是四月一日愚人節。」她很慶幸他還是平時那副德性,否則她真的會以為見鬼了,嚇得暈過去。

  「你這個女人真的很令人喪氣,我是認真的,萬分認真!」

  「我知道你這個人說話不太負責,可是有些話不可以隨便亂說。」

  「我說話哪有不負責任?」

  「……你這個人說話不是一向很隨便的嗎?」嚴格說起來,他們兩個並沒有深交,她根本沒有資格評論他,只是印像中,他就是一個很花心很隨便的男人。

  「我看起來很隨便,並不代表我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

  「是嗎?」不是相由心生嗎?

  「我是認真的,你能不能正視我的問題?」

  怔了半晌,她唇角抽動了下。 「難道今天是農曆四月一日嗎?」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只要把對方劃分到不同的世界,你就會漠視對方的真心!」李允澤的口氣突然變得很嚴厲。

  你這個女人真沒有良心。

  白宇棠心灰意冷的批評猛然跳進腦海裡,她第一次認真的審視自己。 是啊,只要將對方劃分到不同的世界,她就不會正視對方,當然也看不到對方的真心。

  而早在一開始,雖然還不知道白宇棠的底細,但是從他的一言一行展現出來的氣魄,她就自動將他劃到不同的世界,因此漠視他的真心,不願意相信這個男人對她一見鍾情。

  「你是個很殘忍的人,就算是不同世界的人,也是有真心的。」

  「我會當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不管他對她的心意是什麼,她只想當他是鄰居那個臭屁的男人,否則她會不知道今後該怎麼面對他。

  「直接說不喜歡我就好了,幹麼硬要說今天是四月一日愚人節?」

  「……你這個人真的是讓我無言以對。」

  「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呢?漠視和拒絕是兩回事。」

  是啊,漠視和拒絕是兩回事,可是對她來說,漠視為她帶來的傷害,遠低於拒絕。

  頓了下,李允澤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 「算了,你還是繼續當今天是愚人節好了。」

  章家君忍俊不住噗嗤一笑。 「你這個人怎麼反反覆覆的?」

  「我還不是為你著想,對你來說,今天是愚人節可能比較好吧。」

  沒錯,她很難想像他喜歡自己……這是她第一次發現,這個男人很體貼。

  「你至少回答我這個問題,你和學長現在真的在談戀愛嗎?」話題回到原點,李允澤不死心的又問。 至少,他要知道這個答案。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你這個人還真是死纏不放!」

  「你有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不會很難過嗎?」

  「我無所謂啊。」

  「我求知慾旺盛,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會一直擺在心上,整晚無法入睡。」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她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今天他的黑眼圈很深,眼皮有一點浮腫,難道真是一夜無眠? 「我們兩個是不是在談戀愛有那麼重要嗎?」

  「如果我是輸給學長,我心裡會比較舒坦。」

  頓了一下,她決定好心的回答他,「我們兩個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這是為什麼?」李允澤不禁一愣。 怎麼才得知他們在一起,兩人就結束了?

  「結束就是結束了,不管是什麼理由,都沒有意義了。」

  「因為你發現他是天駿集團的接班人嗎?」

  章家君怔住了。 這個傢伙怎麼會這麼了解她?

  他嘲弄的勾唇一笑。 「我還以為你很不屑門當戶對這種勢利主義。」

  「……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她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咖啡,站起身揮手走人。 「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要回去了。」

  「我都還沒說沒有其他的事,幹麼跑得這麼快?怕我知道真相,會跑去向學長打小報告嗎?別傻了,我怎麼可能這麼好心成全你們?難道你以為我真的不在乎嗎?我不是不在乎,只是覺得用原來的態度面對你比較好……」說著說著,李允澤的話聲漸漸變成喃喃自語,再漸漸變成自我哀悼。

  終於看清自己的心意,心上人的心卻已經落在別人身上,真是悲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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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20:00:19
第七章

  白宇靜雖是白宇棠的姊姊,白家孫子輩的老大,可是在重男輕女的白氏家族,她的地位遠遠不及身為長孫的弟弟,不過,她卻是白宇棠最尊敬的人。

  她是個標準的大家閨秀,舉手投足間有一股沉靜之美,臉上始終帶著溫柔的微笑,可是在看似柔順的外表下,她卻有著剛強堅韌的意志,是白家孫子輩中唯一敢公然反抗長輩的人,這正是白宇棠敬重她的原因。

  因為公然反抗,她早就搬出白家獨立生活,平時跟白氏家族的成員幾乎沒有往來,若非有人找上門,她不會無緣無故主動出現在白家人面前。

  「姊姊今天怎麼會來我這裡?」白宇棠奉上親手煮的咖啡。

  「好久沒有喝你煮的咖啡了。」她先聞咖啡香,再淺嚐一口。 「你煮的咖啡真的是無人能比,不知道哪個女人有這個榮幸可以喝到你親手煮的咖啡。」

  他笑而不語。 他喜歡煮咖啡,可是卻很小氣,自己煮的咖啡不會輕易分享給別人,連好友也老是嘆息,這輩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喝到他煮的咖啡。

  「聽說你昨天晚上帶了一個女人回來。」

  白宇棠不自覺的皺起眉頭。 「消息傳得還真快!」米嬸放假去了,管家的陳叔也說太多。

  「你別怪陳叔,是我正好打了電話過來,問起你的近況,陳叔才提起昨晚你帶了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回來。這是大新聞,我太好奇了,真想知道哪個女人有這麼大的魅力才急忙跑來。」

  「是嗎?」昨晚他當眾拉著章家君躲到無人的角落,就已經預料到有些多事人會跑去父母面前長舌,但是理論上,應該會拖上好幾天,姊姊挑在這個時候打電話給他,實在太巧合了。

  「如果消息已經傳回家,爺爺第一時間會急得跳腳,哪會是我來找你?」

  「事情還未明朗,他們當然不敢輕舉妄動。」

  「這倒是,除了爺爺,白家每一個人對你或多或少都有所忌憚。」

  「你不用擔心我會有麻煩,至於我昨晚帶回來的可惡女人,除非是她主動來找我,否則我不會再去找她。」

  白宇靜戲謔的挑了挑眉。 「沒有一個女人會放開你這隻大肥羊吧?」

  「是啊,除非那個女人腦子不正常。但很不巧,那個可惡的女人正是腦子不正常的女人。」說著說著,他忍不住咬牙切齒。 不曾對一個女人付出這麼多,可她竟然對他的心意一點感覺也沒有,真是沒良心!

  聞言,白宇靜禁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太不可思議了,我們白家大少爺竟然會為了一個女人氣成這個樣子!」

  「這不好笑!」

  「我倒是很喜歡這樣的弟弟,多了一點人味。」

  他可不喜歡這個樣子,感覺自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完全不受控制。

  「我對她越來越好奇了,她長什麼樣子?漂亮嗎?還是很有個性?真想見她一面,看看她到底那一點吸引你?」

  「你不要亂來。」萬一真的嚇跑她怎麼辦。

  白宇靜好笑的揚起眉。 「你們不是已經沒有關係了嗎?」

  「……是啊,正因為沒有關係了,才更不希望有人去打擾她。」

  「我不會打擾她,只會遠遠看她一眼。」

  「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

  「……我們都沒有關係了,何必做這種沒意義的事?」

  「真的這麼單純嗎?」白宇靜隱忍著笑意,故作嚴肅問:「還是,你根本不是真的想跟她斷了關係?」

  白宇棠不出聲的默認了。 沒錯,他只是想給她時間想明白,期待她能主動回頭找他……萬一,她就是這麼固執,堅持在他們之間劃上一條界線呢? 老實說,他現在還沒想那麼遠。

  「你還是早早跟她斷了比較好,這樣下去,只怕她過不了爺爺那一關。」白宇靜的神情轉為關心。他們是姊弟,她還會不了解他嗎? 不難看出,他對那個女人認真得一塌糊塗。按理,她應該為他高興,高興從此弟弟的人生不再只有那些冷冰冰的利益,會多了許多歡樂和色彩,可是,她又不能不說實話。

  「我以為你不在乎這種事。」

  「我是不在乎,可是其他人在乎,你也打算跟我一樣反抗家人?」

  「你認為我會害怕反抗嗎?」

  白宇靜聞言搖了搖頭。 「你不會害怕任何事,可是你做什麼都會計算得失,為了一個女人跟家人對抗,掀起家庭風暴,這對你來說應該很不劃算。」

  略微一頓,他同意的點頭,語帶自嘲的說:「是啊,我是標準的白家人,現實勢利,凡事計算得失。」他會接受母親的安排相親,或多或少就是基於這是找到符合自家條件的新娘人選的最好方法,可是骨子裡又很討厭相親,才會因此跟數不清的女人相了親,卻沒有一個看得上眼。

  不知是否是上天在懲罰他,才會教他這個現實勢利的人遇上不該心動的女人,雖然力圖抗拒,卻一次又一次的在不同的情況下和她相遇,最終讓他深陷其中,更折磨的是,第一次想緊緊的抓住一個人,可是她滿腦子只想跟他劃清界線。

  「我們家的人不是沒有感情,而是沒有遇到想用生命去愛的人。」結婚的對像只在乎是否門當戶對,難怪在白家找不到一對恩愛的夫妻,每一對都是貌合神離,就像他們的父母親。

  他們有一對很善於做表面功夫的父母親,她好弟弟從他們身上學到的不是如何愛人,而是如何為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爸媽從小就是在現實的環境中長大,學到的也就是那些,若非她遇到了生命中的摯愛,也許她會步上他們的後塵。

  「姊姊遇到那個想用生命去愛的人了嗎?」

  「今天不是討論我的問題。」

  「我希望姊姊能遇到想用生命去愛的人。」

  「不用擔心我,你應該想想自己要什麼樣的未來,像爸媽一樣嗎?」

  提到父母親,白宇棠忍不住皺眉。 那種相敬如賓的夫妻關係,實在無法令人羨慕。

  「如果清楚自己要什麼,就努力朝著那個目標前進。」

  她話一落下,門鈴聲正好響起,管家陳叔聞聲立刻出去應門。

  白宇靜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忘了告訴你,今天我還邀了位朋友一起用餐,這位朋友你也認識。」

   這種感覺真是不妙,他頓時繃緊神經。 「是誰?」

  「何曦妍。」

  他就知道姊姊不會無緣無故出現,看樣子是母親在背後搞鬼。

  她調皮的眨了眨眼睛。 「我只要求用餐氣氛不要太冷了。」

  「我相信有姊姊在的地方,氣氛總是輕鬆愉快。」他完全不理會跟在陳叔後面進來的何曦妍,徑自拿起桌上的咖啡壺走進廚房倒掉。

  白宇靜見狀不禁輕聲一嘆。 看樣子母親白忙一場了,弟弟對這個女人一定很反感,都還沒有打招呼,就急著把親手煮的咖啡倒掉……想要今天的晚餐氣氛不冷,她恐怕得靠自己努力唱獨角戲了。

  章家君生病了。

  絕少生病的人一旦病倒了,總是一發不可收拾,她不但搞得全家雞飛狗跳,更是病到左鄰右舍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了,大夥還輪流上門關心,雖然很感動他們的熱情,可是卻害她懷疑自己得的是可怕的絕症。

  這一病,一個禮拜糊里糊塗就過去了,只是終於擺脫整天躺在床上的日子,她卻還是連動的慾望都沒有,懶洋洋的提不起勁,她想這大概是大病初癒的後遺症。

  「大姐……大姐……」章家樂一邊喊一邊咚咚咚的一路從樓下跑上來,衝進大姐的房間看到床上沒有人,趕緊剎車回頭。 「人呢?」

  「你在幹麼?」

  聞聲轉過身來,看到章家君縮在貴妃椅上。 「咦?大姐在看書啊!」

  章家樂殷勤的對她一笑。 「李大哥說要請大姐喝咖啡,慶祝你身體康復。」

  唇角抽動了下,她對這樣的「慶祝」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是好。 「他會不會太無聊了?」

  「是大姐太無情了,人家可是一片好意。」

  「我又不是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不過是一般的感冒,有必要這麼誇張嗎?」

  「一般的感冒沒弄好也會死人,你就出去喝杯咖啡,順道活動一下筋骨啦。」

  「我不想出去喝咖啡。」雖然決定將那個傢伙的告白當作沒發生過,,可是人腦又不能像電腦一樣,按個刪除鍵,丟進資源回收筒,再按個刪除鍵,連痕跡都不會留下,面對他,她心裡多多少少會有點彆扭。

  「李大哥已經在咖啡廳等你了,你就別掃人家的興,過去一下嘛。」

  章家君狐疑的挑起眉。 「你在做媒嗎?」不然怎麼積極得詭異。

  「你們相識二十幾年,連半點火花都擦不出來,我幹麼幫你們做媒?」章家樂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李大哥拜託我幫忙,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你過去,他說成功的話,就要把他經營的所有西餐廳的甜點都交給我負責。」

  「他還真懂得收買人心。」放下手上的書,雙腳從貴妃椅移到地上。 「好吧,為了讓更多人知道我們家老二是多棒的西點師傅,我就出去散個步​​。」

  「我幫你拿衣服。」章家樂趕緊從衣櫃裡面挑了件漂亮的洋裝。

  「我又不是出去約會,用不著換衣服。」她套上室內拖鞋,走到梳妝鏡前整理一下服裝儀容。

  「大姐真的不換衣服嗎?」

  雙手在胸前交叉,她若有所思的打量妹妹。 「你們是不是在進行什麼陰謀?」

  「什麼……」章家樂緊張的嚥了口口水。

  「不然你幹麼一直要我換洋裝?」

  「呃……你大病初癒,我想換上洋裝,你看起來應該會比較有精神。」

  「我喝杯咖啡不用十分鐘,用不著太有精神。」

  「這麼說也對啦,可是……」

  「你再繼續羅嗦,我就不用出門了,你是想要我站在這邊聽你嘮叨,還是立刻去赴約?」

  見妹妹緊抿雙唇,舉起雙手錶示投降,章家君才滿意的點頭,拿了背包轉身出門。

  章家樂目送著她的背影,很無奈的嘆了口氣。 她已經盡力了,大姐不肯配合,又能如何? 沒關係,要緊的是大姐願意走出大門,其他的細節就別太計較了。

  章家君,聽說你得了相思病,而且病得非常嚴重,連左鄰右舍都被你嚇壞了,真是可憐。 看在我們多年鄰居的份上,本少爺就行行好,讓你們兩個見上一面,你不用太感謝我,就當我是在兌現當初要你擄人的承諾吧。

  來到咖啡廳,她沒看到李允澤,反而收到老闆送上這麼一封信。 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傢伙在玩什麼把戲?

  她還百思不得其解時,就聽到咖啡廳的大門響起開門的鈴鐺聲,很自然的抬頭一瞧,沒想到推門而入的人竟是白宇棠,兩人看到彼此同時怔住了。

  白宇棠率先回過神來,走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真巧!」

  「這是李允澤自作主張,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這會兒終於搞清楚李允澤信上的意思了。 她不用太感激他? 是啊,現在她最想做的是飆髒話罵人,那個多管閒事的傢伙!

  他不發一語的挑了挑眉。

  「你看就知道了。」她趕緊把信遞給他,急於證明自己所言,卻突然想起一件超級重要的事,連忙伸手企圖將信奪回來,沒想到他側過身子輕鬆一閃,眼看拿不回來,她只好慌忙的解釋,「那是李允澤胡言亂語。」她才不是得什麼相思病。

  看完信件,白宇棠微皺著眉,不禁擔心。 「你生病了嗎?」

  「不過是小感冒,沒什麼大不了。」

  「可是你的氣色看起來糟糕透了。」

  「……感冒剛好,氣色當然還沒有完全恢復。」她應該乖乖聽妹妹的話,換上那件洋裝,這會兒就不會在他面前看起來這麼狼狽了。

  「如果不想跟我有任何牽扯,你就好好照顧自己。」

  她不悅的蹙眉。 「你是什麼意思?是指我刻意生病把你引來這裡嗎?!」

  「我只是要你照顧好自己,如果你生病了,我會一直惦記著,而我,實在不想惦記一個不懂我心的女人。」

  「……那你就不要惦記啊。」這幾天對她來說,猶如身處地獄,只能柔弱無力的躺在床上,什麼事也不能做,可是腦子卻沒辦法跟著休息,不時的想起那一句話——你這個女人真沒有良心。

  雖然自知用了一個差勁的方式向他道再見,可是起初她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心痛,沒去想他的心痛可能更勝於她,而李允澤的一句話像是當頭棒喝,讓她對他的掛念越來越深,然後,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的病倒了。

  李允澤說她得了相思病,好吧,真要追究起來確實如此,所以小小一個感冒就逼得她動用年假,在家中整整休息了一個禮拜。

  過了一會兒,白宇棠輕輕淡淡的,卻又讓人感受到一股憂傷的道:「我也不想惦記,可是心,不聽使喚。」

  章家君聞言心如同被劃過一刀,疼痛漸漸擴散開來,滿溢整個胸腔,最後連呼吸都覺得好痛,可是這一刻她只能冷靜以對。 「我不會生病,再也不會生病了,今天的事我保證不會發生了。」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信,他忍不住抱著期待。 「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我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不管心有多痛,她都不可以動搖,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你沒有改變心意嗎?」

  「你認為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嗎?」

  「我知道了,以後就是在街上遇到,我也會當做不認識你。」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將手上的信放在桌上,起身走出咖啡廳。

  她突然有種感覺,上天是在折磨她,不然為什麼痛一次不夠,還要再痛一次? 難道是要她永遠記住這個痛嗎?

  從小到大,她總是習慣壓抑自己,不容許自己當個弱者,當然也不容許自己掉一滴眼淚,傷心難過的時候反而更要把背挺得更直,可是現在,她好想放聲大哭,為自己失去的愛情,為自己那麼輕而易舉的向現實妥協……哭吧,盡情的哭吧,讓傷痛隨著眼淚而去,哭過了,她會開始重新生活。
  
  「這太不可思議了吧,章家君怎麼可能出現在我家門外?我在做白日夢嗎?」李允澤誇張的柔柔眼睛。 喔,眼前的女人並沒有消失不見,也就是說,這是真的。 「你是特意登門感謝我嗎?」

  「你看不出來我現在火氣很大嗎?」若非擔心驚動到左鄰右舍,她一定會用力大吼,而不是壓低嗓門。

  略微一頓,他一副苦惱的說:「我看不出你火氣很大,只看到你眼睛紅紅的,好像哭得很淒慘……學長是不是做了什麼惹你傷心難過的事?你告訴我,我替你作主,一定會將他修理得慘兮兮。」

  「我只是眼睛不舒服,跟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李允澤恍然大悟的點頭。 「我知道了,今天風沙很大。」這會兒幹麼不刮陣風來應景一下,這麼悶熱,很容易中暑。

  臉色彆扭的微紅,她懊惱的一瞪。 「不要廢話那麼多,你幹麼多管閒事?」

  「這個……等一下,你打算站在這裡討論這件事情嗎?」他笑著舉起手向她後方揮了揮。 「我是不介意啦,反正這裡不時有女性同胞光顧,我的花名早就被街坊鄰居口耳相傳,可是,你應該不想成為我緋聞的對象吧。」

  章家君低聲咒罵了一句,趕緊推開他,走進屋子。

  李允澤再次熱情的跟對門的鄰居揮了揮手,然後關門進屋。

  「你想喝什麼?我這裡幾乎什麼飲料都有,要現搾的也可以。」說著,他已經移動到吧台後方,準備從冰箱裡搜出可以款待客人的飲料點心。

  「我不是來這裡吃吃喝喝,是來問你話,你幹麼那麼多事?」

  收回正準備開冰箱的手,他轉身瞪著她,不以為然的搖頭。 「你這個人真的很不識好歹,你以為我喜歡多管閒事嗎?一向只有傷心過度才會生病的人生病了,還鬧得大夥不得安寧,我不管閒事會良心不安。」

  「……我是因為吹了風,不小心感冒。」

  他沒好氣的撇嘴。 「這幾天悶得要死,哪來的風?」

  雖然這位客人不需要主人招待,他還是從冰箱取出兩瓶柳橙原汁,來到客廳的沙發坐下,將飲料往茶幾一擺。 「幹麼一直站著?我這裡的沙發會咬人嗎?」

  「我又不是來這裡打屁聊天。」不過,她還是走過來坐下。

  「你知道嗎?聽到你和學長談戀愛打擊真的很大,學長真的很優秀,但天駿集團的接班人沒有談戀愛的自由,卻為了你這個平凡又麻煩的女人打破界限……你不要瞪我,難道我說錯了嗎?若非認為自己平凡又麻煩,幹麼選擇逃跑?」

  兩隻眼睛瞪得好大,可是她一句辯駁也擠不出來。

  「以現實來說,你們兩個連百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可是學長竟然放膽的抓住你,老實說,我不得不承認,他的愛情比我偉大。」

  「他放手了。」

  「那是你逼他放手的吧?」李允澤挑釁的揚起唇角,搖了搖頭。 「我還以為你是那種不畏權勢的女人,可沒想到你不過是一隻縮頭烏龜!」

  「你根本不懂!」

  「我是不懂,如果今天給我機會,打死我也不會當縮頭烏龜。」若是她心裡沒有另外一個男人,明知道她面對他時總氣得咬牙切齒,他仍會像打不死的蟑螂勇敢的追求她。

  「……你真的是個很囉嗦的男人!」

  「你應該覺得榮幸,我可不會隨便對人家囉嗦。」

  「是啊,真是謝謝你,可是我不需要。」

  瞪著她半晌,李允澤拿起一瓶果汁,扭開蓋子,狠狠灌了一口,降一下火氣,以免被她活活氣死。 「學長看上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真是笨死了!」和他一樣笨。

  「奇怪,為什麼你不誇獎我是個識相的女人?」

  「只要白爺爺拿出一張空白支票,這年頭很少有不識相的女人。」

  「等到人家拿出空白支票才說我投降了,這種識相不要也罷。」

  「沒錯,你比較了不起,自尊心保全了,很得意是不是?」

  看到他那張嘲諷的嘴臉,她就像被人家潑了盆冷水,哪裡得意得起來?

  「好吧,你就繼續得意下去好了,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不要躲在棉被裡面偷哭,沒有人會同情你,因為這是你自己的選擇。」李允澤孩子氣的對她吐舌頭。

  「你這個人……我不跟你說了,記得以後不要再自作聰明幫這種忙,否則我會跟你翻臉。」他一字一句都刺得她難受,她隨即起身準備走人。

  「真好笑,我會怕你翻臉嗎?你什麼時候給過我好臉色?」他不服氣的回嘴。

  「……總之,你不要再多管閒事就對了。」

  「你以為本少爺很閒嗎?你不懂得接受人家的好意,本少爺幹麼繼續為你浪費時間和精神?」他擺擺手,決定不再浪費口水在這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女人身上。

  過了三十秒,大門砰的一聲被關上,李允澤瞬間像洩了氣的皮球垮了下來。

  真搞不懂自己在想什麼,幹麼那麼努力的想幫他們複合? 也許,他天生是個好人,看到人家痛苦,總是不忍心,何況是自己喜歡的人? 見她幸福,他才可以真正放下,而看她痛苦難過,他只會一直將她擺在心上。
  
  夜深人靜時,章家君終於體會到李允澤的警告。 雖然還不至於躲進棉被裡面偷哭,可是那股人前極力壓抑的傷痛又湧上心頭,思緒深陷在濃濃的失落中,感覺自己快喘不過氣來了。

  是啊,她很了不起,自尊心保全了,可是,她真的很不快樂。

  「大姐,我煮了咖啡,想喝嗎?」章家樂怯怯的站在微敞的房門口問。

  章家君動也不動蜷縮著身子坐在貴妃椅上,過了半晌,輕聲道:「進來吧。」

  章家樂連忙用腳推開房門,進去後再用腳將房門掩上,她走到貴妃椅挨著姐姐坐下,將其中一杯盛著咖啡的馬克杯遞過去。

  看著大姐默默的喝著咖啡,她坦白道來,「對不起,聽李大哥說你和白宇棠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兩個人鬧分手,你還因此病倒了,所以我只好幫著他,想辦法讓你去咖啡廳見白宇棠。」

  早猜到是這麼一回事,要不,她幹麼一直要她換洋裝?

  「你們兩個見面了,誤會沒有解開嗎?」

  「不是誤會。」

  「嗄?」

  「我發現他不是普通的富家子弟,而是天駿集團未來的接班人。」

  章家樂倒抽了口氣。 這個來頭未免太大了吧!

  「我們的距離不是市中心到郊區,而是城市和偏遠部落之間的差距。」

  這是很嚴肅的一刻,可是她卻撲哧一聲笑出來。 大姐的形容太搞笑了!

  「聽到你的笑聲,我覺得心情輕鬆多了。」

  章家樂清了清喉嚨道:「即使是城市和偏遠部落的差距又如何?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相愛,相愛可以克服所有的問題呀。」

  「你真的以為相愛就可以解決這種問題嗎?」

  「當然,只要兩個人一條心,我相信這世上沒有過不了的難關。」

  章家君聞言一笑。 章家老二果然是個樂天派,真是令人羨慕,如果她有老二一半的樂觀說不定會硬著頭皮跟他走下去。

  「大姐,如果就此結束讓你覺得變輕鬆了,我絕對舉雙手贊成,可是事實上並非如此,你去見白宇棠回來之後,就一直死氣沉沉,好像失去了心愛的東西,你確定對自己的決定不會後悔?」

  「沒有人可以確定未來的事。」

  這一點章家樂深表同意,點頭道:「對啊,未來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可以確定,那你又怎麼知道自己沒有能力跨越城市和偏遠部落的距離?在我的眼中,大姐最棒了!記得小時候在路上遇到野狗,大姐總是擋在我們前面,那勇敢的模樣就像卡通裡面的女戰士,我想,我之所以可以快樂的長大,就是因為大姐的關係。 」

  「那是你沒看到我顫抖的樣子。」其實她嚇得半死,可是父親說,當大姐的要保護妹妹們,她只能故作勇敢的擋在前面。

  「顫抖又怎麼樣?你並沒有退縮,這就是勇敢。」

  是啊,沒有退縮就是一種勇敢,而她從來不是縮頭烏龜。 微一沉吟,她坦然說出想法,「也許,我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對白宇棠沒信心。」

  略一思忖,章家樂立刻明白她的心情。 「你是說,白宇棠根本不會為了你跟家人對抗,是嗎?」

  「若非何曦妍在我面前多嘴,到現在我根本還不清楚白宇棠的底細,這讓我忍不住有疑問,為什麼他不告訴我?難道他對我不是真心的嗎?我想了又想,越想越不確定,什麼是他真正的心意,我真的沒有把握。」如果他對她連基本的誠實都做不到,她又該如何相信他、相信他對自己的愛情?

  「等一下,誰是何曦妍?」

  「何曦妍是白宇棠之前相親的對象……」她娓娓道出那天宴會上發生的事。

  聽著聽著,章家樂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個何曦妍真是壞心眼,大姐這麼輕易就放棄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

  「她確實心懷不軌,可是事實的確如此,至少和從李允澤那得到的訊息差不了多少。」

  「什麼事實?事實是指真實的經歷,你都還沒經歷,怎麼知道事實如何?」

  這還真叫她啞口無言,沒錯,遇到了才會知道事實是否會如何曦妍所言。

  「白宇棠沒有向你坦白自己的身份,也許是不想造成你的壓力,也許是認為這並不能左右你們的未來,不管如何,至少你應該問過他,再來定他的罪。」

  「他一定有很多藉口。」

  「藉口又怎麼樣?你相信他就好了。」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她的眼睛。 「你不擔心我繼續陷下去,可能會因此受傷。」

  「別忘了還有一種可能性——你們會唱結婚進行曲,而這個可能比較大哦。」

  「你真的很樂觀。」

  「既然未來的事無法預知,​​當然要正面思考啊。」

  「這麼說也對。」章家君微微舉起手表示投降。 她的口才是章家四姐妹裡最差的那一個,再爭論下去,只會讓自己更混亂,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無論如何,大姐一定要想清楚,別教自己將來後悔。」

  別教自己將來後悔……她很清楚放開手一定會後悔,可是執著到底,難道就不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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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20:00:36
第八章

  坐在五星級飯店的西餐廳用餐,原本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可是飯友若選錯了,再好吃的晚餐也會變得難以下嚥,何曦妍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用餐要保持愉快的心情,你臭著一張臉,這樣子很容易消化不良。」難怪她看這個男人超級滿意,卻一直投入不了感情。

  白宇棠放下刀叉,優雅的用餐巾擦拭嘴巴,沉著臉問:「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個男人真的是讓人很想賞他一巴掌,雖這麼想,何曦妍表面仍是無辜的撅嘴。 「我不是說了,只要你可以專心陪我吃頓飯,以後我會尊重你的意思,你叫我不要出現,我就不會出現,你叫我出現,我就會出現。」

  「你不覺得這是多此一舉嗎?」

  「那倒未必,如果你專心陪我吃頓飯,說不定會發現我這個人其實很可愛,至少,我的朋友都覺得我是個可愛又討人喜歡的女人。」

  這個女人有這麼天真嗎? 他很懷疑,總覺得她今天還有別的目的​​。 「我對女人的感覺通常在第一眼就決定了,不管你做什麼,都很難改變我對你的想法。」

  「沒想到你是這麼草率的男人,單憑第一印象就決定未來的關係。」

  「當你在一個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吸引力,你還會想跟對方繼續下去嗎?」

  「從來沒有人說我沒有吸引力!」她真想罵人,這個傢伙太沒眼光了!

  白宇棠不予置評。

  「好吧,就算我沒有吸引力,那章家君呢?為什麼你會看上她?」頓了下,她接著補充道:「你不要推說這事跟我沒有關係,因為我實在不甘心,不管哪一雙眼睛來看,我都比她強,可為什麼你們都選擇那個女人?」

  你們? 這個令人困惑的詞暫且擱下,他很誠心道:「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無法比較,只是她給了我想抓住的心動。」

  「難得你的回答讓我賞心悅耳,好吧,我就給你一點良心建議,其實章家君根本不值得你浪費力氣,還是我比較適合你,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

  「不管我跟她之間的結果如何,跟你都沒有關係。」

  「我已經向章家君下戰帖了,不過她是個聰明人,相信她認清你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後,會識相的不戰而逃。」

  「這是什麼意思?」

  「她沒有告訴你嗎?那天宴會上我們兩個聊了不少。」

  看到章家君喝到直接趴在桌上睡覺的時候,他就察覺到情況不太對勁。 在那種場合,她應該不會放任自己飲酒過量,何況她明知自己一喝醉倒頭就睡,若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怎麼可能如此失控? 原來是這個女人在背地搞鬼。

  「你們聊了什麼?」

  「我們聊了不少,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份……對了,她竟然不知道你跟天駿集團的關係,你為什麼不告訴她?難道你不是跟她玩真的嗎?」她一臉不贊同的對他搖了搖頭。

  白宇棠低聲的咒了句,「Shit!」難怪她會急著跟他劃清界線,她是不是也以為他不是認真的,所以才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不過,她早晚會知道你的身份,認清楚你們之間的距離有多遠,我就利用這個機會幫你道出真相,讓你比較省事。」

  「你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憑什麼多管閒事?」

  「我不過是道出真相,這可不能算是多管閒事。」

  沒錯,他若是早一步道出身份,她根本沒有製造事端的機會。 與其在這裡跟她廢話,他還不如趕緊找那個該死的女人解決問題。

  「你慢慢吃,我不奉陪了。」他拿起賬單起身走人。

  何曦妍無奈的嘆了口氣。 原本希望這頓飯可以好好的吃完,沒想到……算了,反正很快就會有人過來遞補他的位子。

  「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你的幫忙。」白宇靜走過來坐下。

  她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很驕傲的說:「我只是來這吃飯,順道幫忙。」

  「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你突然決定幫這個忙?」

  「突然想通了,硬拉著一個不愛我的男人,實在沒什麼意義。」

  「是嗎?若不是對他也沒有心動的感覺,你應該沒辦法這麼輕易放手吧。」上次他們三個一起用餐,就發現何曦妍對自己那個高傲冷淡的弟弟一點興趣也沒有,也因此,才私下跑去找她。

  知道顏家的宴會她也出席了,想必知道那天發生什麼事,導致弟弟當天晚上帶了心上人回家,隔天卻立即宣告分手。

  明白了來龍去脈後,她向何曦妍提出給她弟弟一些提示的要求,何曦妍並沒有馬上答應幫忙,直到昨天,才突然打電話給她,表明願意當一次好人。

  事到如今,何曦妍也無意隱瞞。 「沒錯,他又不給我機會,我怎麼可能喜歡上他呢?只是,他的條件好到會讓我前任男友豎起大拇指,為了給我前男友好看,當然如果能讓他因此酸溜溜的打翻醋罈子,那就更好了,而且很巧合的是,他們還是學長學弟的關係,我才選擇了白宇棠,追著他不放。」

  原來是這麼回事! 白宇靜並不贊成她將婚姻視為報復的一種手段。 「你不覺得這樣子太任性了嗎?婚姻是一輩子的事,不相愛的兩個人必須攜手白頭到老,這是一生的悲哀。」

  「悲哀嗎?我倒覺得未必,說不定我會因此找到幸福。」

  她無言了,人生原本就是一場賭局,別人認為錯誤的賭注,也許是最聰明的選擇。 蓋棺論定,人生的輸贏本來就是生命終了的那一刻才決定的。

  「白小姐,我也有一個問題。明知道白老爺子會反對,為什麼你還想方設法的要讓他們兩個在一起?」

  「我希望我的弟弟可以擁有幸福。」

  「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存在著太大的差異,他們在一起不見得幸福。」

  「我相信相愛會讓他們克服彼此之間的差距。」

  「你又沒見過章家君,說不定她根本不懂得如何愛人。」

  「如何愛人是需要時間學習的,而且苦難可能會讓兩人分道揚鑣,也可能會讓兩人的心更凝聚在一起。」

  何曦妍明白的點點頭。 「但願章家君可以了解你的這份心意。」

  「我相信他們一定會得到幸福。」

  「我也希望他們幸福,不要白費了我一番苦心。」這是她的真心話,因為自己感情之路不太順遂,總是嫉妒那些自稱相愛的男女,免不了會想要拆散他們,折磨他們一下,可是,有情人成為眷屬依然是令人歡喜的事……不知何時,她也可以跟某人來個有情人終成眷屬?
  
  下了公車,章家君沒有踏上回家的路,而是走到公車亭的椅子上坐下。

  這幾天她鎮日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工作時發呆、吃飯時發呆、坐車時發呆、洗澡時發呆、躺在床上時發呆……問她想什麼,她也不清楚,感覺整個人空蕩蕩的,好像失去了什麼,自己卻不知道。

  她明白必須打起精神,不可以再魂不守舍,可是,整個人就是懶洋洋的不聽使喚,別說自己看不過去,周遭的人也受不了了,頻頻勸她休假,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渡個假……

  渡假有用嗎? 如果渡假可以改善她的情況,她會乾脆的把年假請完,然後找間民宿住下來,每天看看山、看看水,當個沒有生產價值的廢人。

  其實,她需要的是時間,人的心情總有高低起伏的時候,低潮會過去,過些日子她一定可以回復正常……

  「你跟我走。」白宇棠突然蹦了出來,抓住她的手,將一臉錯愕的她從椅子上拉起來,走向停在路邊的車子。

  這是怎麼回事? 他怎麼會在這裡? 章家君又驚又慌的瞪著他。

  直到他將她塞進車子,幫她系上安全帶,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你要幹麼?」

  他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繞過車頭坐上駕駛座,簡潔有力的說:「我們要找個地方結婚。」

  怔了一下,她隨即冷靜下來。 這當然不是真的,可是他狂亂的樣子卻又令人不安。 「你瘋了嗎?!」

  白宇棠發動車子往前奔馳。 「對,我瘋了。我要盡快將你變成我的女人,你就再也沒有辦法跟我劃清界限。」

  「這是你逼我的。」

  「我、我哪有逼你?」

  他突然轉動方向盤靠向路邊,來個緊急剎車。 「某個女人跟你說了一些亂七八糟的話,你就急著撇下我,這不是逼我抓你去結婚嗎?」

  張著嘴半響,她吶吶的吐出話來,「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你說呢?」

  「除了何曦妍,沒有人知道這件事,可是,她怎可能主動向你坦白。」

  「我如何得知並不重要,反倒是你,竟然為了這麼可笑的理由推開我,這才令人生氣!」對於何曦妍的動靜,他沒有興趣研究,一心一意只想讓她清楚他的怒氣有多麼大,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

  「那怎麼會是可笑的理由?」她的聲音聽起來一點把握也沒有。 當然,她不曾想過他會感謝自己的識相,不過她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如此生氣,像那天顏家的宴會上,他明明很生氣,但始終控制的很好,令她以為不管何時何地,他都可以將自己的情緒管理的很好。

  「我是誰有那麼重要嗎?難道因為我和天駿集團有關係,我對你來說就一點意義也沒有嗎?」他的聲勢一點緩和下來的跡像也沒有。 這個女人真的很欠扁,如果今天沒有狠狠教訓她一頓,以後家族的人一在她面前說幾句,她就上演一次這樣的戲碼,那還得了。

  「……是我配不上你。」她根本是節節敗退,無力招架了。

  「我不相信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至少我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否則,我也不會跨域所有的爭戰走到你身邊。」在她擄人遊戲之前,他們有有過三次相遇,他明明心動了,卻始終沒有採取行動。 身為天駿集團未來的接班人,要考慮的事情太多了,走到她身邊並非跨出腳步這麼簡單。

  「……我們之間的差距太遙遠了。」她快說不出話來了,這個男人一句話就讓她一直漠視的愧疚頓時湧上心頭。 她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無法跨進他的世界,因此退縮,卻沒有反過來想,當他決定走到她身邊時需要多大的勇氣。

  略微一頓,他的聲音轉為低沉,「如果我們結婚,成為最親密的家人,我們之間就沒有距離了。」

  嚥了嚥口水,章家君顫抖的問:「你不會真的準備今天帶我去結婚吧?」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我們只要找到一間教堂,有人願意為我們證婚,我們就可以結婚了。」他認真的說。

  這會兒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他並非開玩笑。

  「當初我就說過了,我是以結婚為前提跟你談戀愛,原本該一步一步慢慢走,是你太不安分了,三言兩語就被人挑撥,逼得我只好將結婚的時間提前。 」

  「……結婚如果沒有通知爸媽,他們會跟我斷絕往來。」

  「結婚只是先定下我們夫妻的名分,接下來還是會有盛大的婚禮,保證讓我未來的岳父岳母滿意。」

  「……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白宇棠冷冷的對她挑起眉,像是在說——你有資格抱怨嗎?

  好一會兒,他才語氣帶埋怨的道:「如果你不讓我擔心,事情就不會演變到這麼麻煩的地步。」

  「……如果一開始你沒有隱瞞身份,事情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奇怪,理虧的人明明是他,為什麼會變成她呢?

  「我並沒有隱瞞身份,只是沒有特別介紹身家背景。」

  仔細想想,確實如此,可是她當然不能承認。 「這還不是一樣的意思。」

  「難道我應該逢人就臭屁的炫耀自己的家世嗎?」

  「呃……當然不是。」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如果你還不想結婚,那你發誓,以後不管任何人說什麼,你都不會在擅自撇下我。」

  這根本是趁機敲詐! 可是眼前的情勢由不得她,不發誓,他真的會衝動的帶她去結婚,那可就不好了……

  真是好笑,為什麼她要任由他擺佈呢? 是啊,沒道理,可是她卻無力反擊,也許,這就是愛上一個人必須付出的代價吧。

  撇了撇嘴,章家君舉手發誓說,不管任何人說什麼,絕對不會再自作主張的撇下他,否則罰她每天唱一首情歌給他聽。 唱歌對她來說是最痛苦的事,因為她是個音癡,這下子他應該滿意了吧?

  沒錯,他滿意了,開心的點頭,不過,這不代表事情就此算了。 「今天可以取消結婚計劃,可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你必須跟我去一個地方。」

  「你要到我去哪裡?」

  「我在台中山上委託朋友經營一間民宿,雖是民宿,但真正的用意是方便我度假。我們去那裡住幾天,我家人很快就會得到消息。」

  他突然跑到山上度假,家族的人一定會關心查探,一問之下,就會得知他還帶著她。 家人都知道那裡是他放鬆心情的地方,不喜歡別人打擾他,他會帶著她,這就表示她對他的意義不同。

  「……我們兩個單獨去山上度假?」她心跳得很快。 她一點準備都沒有啊!

  白宇棠的眼神轉為深情而炙熱。 「怕了嗎?」

  「我……有什麼好怕?我們……不過是一起上山呼吸新鮮空氣……沒錯,山上的空氣很好,有機會應該多呼吸一點……不是嗎?」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 真是丟臉,結結巴巴就算了,竟然還語無倫次!

  「對,我們只是上山一起呼吸新鮮空氣,可是看在我家人的眼中,他們會認為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接下來,應該就會有所行動。不過你放心,不管他們有什麼反應,我都會守護你。」

  「……我們一定要去山上呼吸新鮮空氣嗎?」雖然她稱得上勇敢,但是面對豺狼虎豹仍然需要多花一點時間準備。

  「我們去山上不只是為了呼吸新鮮的空氣。」他靠過去,兩人額頭相抵。 「要緊的是,我想跟你好好談戀愛,享受沒有人打擾的兩人世界,就連皮皮也不行。」

  她害羞的紅了臉。 「皮皮好可憐,這陣子我都沒有心情理它。」

  「我比皮皮更難過。」

  「我……什麼東西都沒帶,還是改天吧。」

  「我們隨便找一家百貨公司就可以買齊所有的東西。」

  「不、不用了,我先回家收拾行李好了。」他陪她去百貨公司,她怎麼好意思買些私密的用品呢? 這樣會很尷尬。

  「不要。回家之後,說不定你這顆小腦袋瓜會胡思亂想,又不跟我走了。」他不客氣的敲了下她的腦袋瓜。

  「我不會。」

  「我不想冒險。」他飛快的親吻她的唇,坐直身子,開車上路。

  「霸道!」她雖然這麼說嘴角卻甜蜜的上揚,此刻終於明白母親所言「當你全心全意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不會在乎他想綁住你,而是在乎他不想努力抓住你」的意思了。

  當他淡漠的說,即使在​​街上相遇,也會假裝不認識她時,她的心快痛死了:如今他蠻不講理的想抓住她,心瞬間充滿歡喜……愛情,真的會讓人變得很傻氣!

  白宇棠在台中山上的民宿根本是飯店,至少在章家君眼中看來是如此。

  這裡遠比她想像的大上好幾倍,而白宇棠專用的度假客房更是最大的一間——擁有兩間臥室,最棒的是還有一個五坪大的露台,露台用木板鋪設,可以躺在上面看滿天星斗。

  「這裡真是太棒了,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這麼閃亮動人的星星了!」章家君讚歎的說。

  「星星再閃亮動人也比不上你。」他的目光一刻也離不開她,雖然她此刻近在眼前,可是他的心依然有一種不確定的感覺。

  她懊惱的轉頭一瞪。 推了他一下。 「你也躺下來看星星,不要一直盯著我。」

  聞言,他沒有躺下,只是從盤腿而坐變成伸直雙腳。 「你真是小氣!」

  「我本來就是一個很小氣的人,你現在才知道嗎?」

  「是啊,不過沒關係,我會改掉你這個壞習慣。」他靠過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以後你就是我的責任,我會用心調教你。」

  「瞧你說的好像我有一大堆壞習慣。」她沒好氣的撇嘴。

  「我也有一大堆壞習慣,以後調教我的責任就交給你了。」

  這下子她甜蜜蜜的笑了。

  「知道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什麼時候嗎?」

  「當然,在三月。我第一次擄人緊張死了。」

  白宇棠揚起一笑,道出他們真正的第一次相遇。 「我第一次見到你是在去年十一月,一個下著大雨的午後。那天,你也像今天一樣坐在公車的椅子上,不過當時懷裡多了一隻小貓咪。」

  章家君嚇一跳的坐起身。 那一天她記得,她吃過午飯後去了公園散步,卻在公園一角落髮現一隻被遺棄的小貓咪。 因為小貓咪傷痕累累,她覺得送它去動物醫院,沒想到突然下起大雨,只好暫時躲進公車亭,打電話聯絡老二送傘過來。

  「第二次見到你,是在今年年初李允澤的生日派對結束後,你接到他的電話匆匆趕過來。那時看到你將他扔進車子裡,我差點爆笑出來。」

  那一天她也記得,當她在電話的指示下趕過去的時候,是有註意到李允澤身邊圍了幾個人,雖然將他們的面孔掃過一遍,可是沒有一個認識,看過就立刻拋到腦後。

  「我第三次遇見你是我收邀到大學演講,準備離開時,看到你拿著專業的單眼相機捕捉校園的一景一物,因為拍得太認真,你還不小心跌了一跤。 」

  「那是因為踩到一顆石頭……」她頓時明白了,怪不得她擄他時,他見到她的臉會怔了一下,好像曾經見過她。

  「第一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溫柔的女人:第二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強悍的女人:第三次見到你,覺得你是個自由率性的女人。每一次,你都帶給我不同的面貌,我總想著,你到底有多少面貌?沒想到第四次見到,你給我更大的驚嚇,竟然變成了'綁匪'。」

  想起那一幕,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李允澤是要整我。」

  「他本來就是個很孩子氣的人,但經過這件事,以​​後應該不敢任性了。」李允澤事後還特地來電向他說明她擄人的緣由、向他道歉,結果被他念了一頓。

  這一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說對我一見鍾情,難道是真的嗎?」

  白宇棠不悅的挑眉。 「我是那種會胡言亂語的人嗎?」

  「這種事太不真實了。」

  「是啊,我一開始也認為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又何嘗相信?所以我努力想忽略那一刻的感覺,可是上天偏偏安排我們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還給了我可以走進你的機會,我終於承認了,唯有心,不是人的理智可以控制的。」

  她真的沒想到,原來他們有過這麼一段機遇,她此刻更能體會他所言——他是跨越內心所有的爭戰走到她身邊。

  「如果沒有遇到我,對你是不是比較好?」雖然她努力將白家人拋到腦後,可是太難了,因為他們是擺在眼前無法逃避的高山。

  他很認真的想了想,反過來問她,「因為你,我多了一點人情味,不再那麼計較利益得失,你認為這樣好嗎?」

  當然好,不過,她比較好奇的是……「你真的很沒有人情味嗎?」

  「我確實缺少人情味,不管遇到什麼人、什麼事,絕少在心情上有喜怒哀樂的變化,這是白家人共同的標籤,我也從來不覺得不好。」他伸手將頰邊的發絲撥到耳後。 「而你正好相反,你的喜怒哀樂很直接,老實說,我很羨慕你。」

  「雖然老爸希望我內斂沉著,可是章家幾乎已經是女人的天下了,姐妹們湊在一起就嘰嘰喳喳,在這樣的環境下,實在很難隱瞞自己的心情。」她比起三個妹妹已經算不錯了。

  「我可以想像那個畫面,你家人聚在一起必定很熱鬧愉快。」反觀白家,雖然每一次聚會至少有一、二十人,出席場面絕對稱得上「熱鬧」,不過那種勾心鬥角的氣氛很難教人產生愉快的心情。

  「是啊,你可能會不習慣哦。」

  「有你在我身邊,我會慢慢適應。」

  「可是,我有可能永遠達不到你家的標準,適應不了你的家庭。」單是從何曦妍李允澤那對已成過去式的男女朋友所釋放出來的訊息,不難知道白家的人有多難相處,至少對她這個沒有背景的人而言會是如此。

  「你可以試著跟他們和平相處,但用不著適應他們。」

  「那我就放心了。」

  白宇棠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我說過了,不用擔心,我會守護你。」

  她相信的點了點頭,這個男人可是經歷了爭戰才走到她身邊,她對他的心意在也沒有懷疑了。

  章家君手握數位單眼相機,鏡頭裡是坐在石頭上、兩腳泡在溪水中的白宇棠。 昨天在百貨公司採買上山度假的用品,他突然說要買相機,當時她不明白,只想若她記得將相機帶在身邊,就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拍照了,真沒想到,這台相機竟然是為她買的……這個男人是不是太寵她了?

  他明明是個大男人,而且高傲又臭屁,可是,他卻比她還細心。

  將相機掛在胸前,她走到另一顆石頭坐下,也將兩腳泡進清涼的溪水中。 「這裡太棒了,如果可以一直住下來,那就太幸福了!」

  「我們沒辦法在這定居,不過我可以答應你,每個月至少來這裡一次。」

  她害羞的紅了臉。 「我又不是你老婆。」

  「如果不是你緊張得半死,昨天我們已經找了一間教堂舉行婚禮。」

  「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我要得到家人的祝福。」她調皮的舉起右腳往水中踩,濺起水花,噴了兩人一身,他略微狼狽的樣子逗得她咯咯的笑。

  「我們一定會得到家人的祝福。」

  也許吧,可是,需要多久的時間? 一年? 十年? 還是一輩子? 她不至於天真到一點常識都沒有,若白家人認定她不夠格進門,不管她多麼努力,他們都不會真心接納她、為她打開心扉……雖是如此,她還是希望自己可以突破他們的心房。

  「說說你的家人吧。」

  「我家人沒什麼值得一提,他們最擅長的就是為自己爭取利益,而唯一的例外是我姐姐,她早就搬到外面獨立生活,平時很少有機會見她一面。」

  「這麼說,我完全沒有方法對付你的家人。」

  「你真正要對付的只有我爺爺,他老人家說好,沒有一個人敢說不好,畢竟目前天駿集團的大權還握在他老人家手上。」

  早在十年前,父親就應該接下爺爺的棒子,可是長子不代表最優秀,而且母親又比較強勢,爺爺擔心權利最後落入母親手中,遲遲不肯交棒,期待他能取而代之,直到這兩年終於肯定他可以接下棒子,才宣告他的接班人身份,如今只等他定下終身大事,就可以正式接棒。

  雖然有他接棒的態勢大概定下來了,可是爺爺身體健康,大權還緊握在手,何況他的婚姻大事始終沒有確定,白家人都明白他這個老是不安排理出牌的人可能會在這件事情上栽了跟頭,斷了自己的江山,因此他那些堂弟們還是專心一意圍在爺爺身邊拍馬屁。

  聞言,她擔憂的蹙眉。 「若是你爺爺無法接受我,這會不會影響你的未來?」

  「你不用擔心,我不至於因此被踢出白家。」

  這次換他抬起右腳往水中一踩,潑起水花,噴了兩人一身,可是她笑不出來,她不想成為他的「掃把星」。

  「你不要鬧了,如果我因此阻擋你的前程,那怎麼辦?」她終於明白何曦妍為何嗆她,她在白爺爺的眼中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想必何曦妍很清楚白家的情況,知道白爺爺可以左右白宇棠的未來。

  他輕輕跳下石頭,接著伸手拉她一把,兩人踏著溪水走到樹下坐著。

  「你害怕餓肚子嗎?」

  「我有工作能力,絕對不會餓肚子。」

  「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怕將來有一天你會後悔。」她明白他會做的選擇,可她擔心……

  「你對我就這麼沒有信心嗎?」他故作不悅的舉起右手,在她的額上狠狠的彈了下。 「難道沒有白家這個大靠山,我就沒辦法靠自​​己的本領生存下來嗎?」

  吃痛的低呼出聲,她委屈的摀住額頭。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我能夠坐上今日的位置,除了家族的因素,更重要的是我本身俱備的能力。倒是你比較令人擔心,如果我的家人找上你,給你施壓,你會轉身落跑嗎?」

  章家君懊惱的一瞪。 「我不是已經發過誓了嗎?」

  「白紙黑字的契約都可以反悔,發誓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可以堅持一個月、兩個月,或者一年、兩年,可是他們如願結婚之後,白家人八成還是會不停的想逼走她,她有辦法一直不退縮嗎?

  「如果不相信,你幹嘛要我發誓?」

  「有總比沒有好啊。」

  她好笑的白了他一眼。 「我可是很認真看待自己的誓言!」

  白宇棠將她雙手包裹在兩掌之間,神情轉為嚴肅。 「只要你露出一點退縮的跡象,我家的人更會吃定你。面對他們,不但不可以害怕,還要擺出強悍的姿態。」

  她故作輕鬆的挑了挑眉。 「你要我當打不死的蟑螂嗎?」

  「沒錯,你就是要當打不死的蟑螂。」

  「那也太噁心了吧!」她做了一個鬼臉。

  還有心情開玩笑? 這個女人真是讓他忍不住皺眉。 「我是很認真的,我家​​的人吃硬不吃軟,對他們來說,唯有弱者才會放低姿態。」

  這倒是事實,除非不長腦子,否則弱者乾嘛跟人家逞強? 幸好從小到大,她從來不是個弱者,這還必須感謝老爸對她的教導。

  「你的擔心是多餘的,家境貧乏並不代表就比較柔弱謙遜。我本來就是個很強悍的人,就算全身顫抖快嚇死了,我還是會站的又直又挺,絕對不會讓人家看出我有一絲絲的害怕。」她突然伸手襲擊他的腰部。 「當初我在大庭廣眾下拿瑞士刀威脅你的時候,你看得出我在害怕嗎?」

  是啊,回想當初她擄人的架勢,明明手在顫抖,卻毫不退縮的面對他。 仔細一想,這不正是吸引他走向她的主因嗎? 若她是個一摔就破的玻璃娃娃,再美,他也不過多看一眼,不會挑起他征服的慾望。

  「當時你手上真的握著瑞士刀嗎?」

  「對啊,雖然​​是不是假的,但也不能拿著一把玩具刀吧,而瑞士刀在收納起來的狀態下算得上安全。」

  「我還真是太小看你了。」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無論如何,你務必答應我一件事,遇到困難,不要獨自面對,我說要守護你,是跟生命一樣重要的承諾。」

  「我的誓言也是跟生命一樣重要。」

  稍稍鬆了口氣,他伸手將她摟進懷裡,兩人靜靜的享受這午後的寧靜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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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1 20:01:21
第九章

  雖然沒辦法愜意的在山上定居,可是白宇棠承諾在這住上一個禮拜再回台北,章家君當然是開心得不得了。

  不過,才住沒幾天,白宇棠的手機就開始一直響個沒完,章家君也只好開始收拾行李。 如果他們繼續待下去,說不定還沒回到台北,他家的人就已經殺過來了,她可不希望這個美好的假期在這種紛擾的情況下落幕。

  一回到台北,她立即被家人團團圍繞一陣逼供。

  當然,下班後不直接回家,反而突然說要去台中度假,若不給個交代,難免教家人緊張,因此她那天在電話中,老實道出此趟旅程有白宇棠相陪,至於細節,待她從台中回來在報告。

  關於白宇棠的事,章家樂再清楚不過,用不著等她報告,便搶著向家人解釋,章家其他人得知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忍不住對她的未來充滿期待,就待她親口說明他們進展到說明階段。

  「我們沒有進展到結婚階段,只是確定彼此想守護對方的心。」

  她原本是想降低家人的期待,不過,顯然失敗了,他們甚至還迫不及待的哼起結婚進行曲,真是教人哭笑不得!

  無所謂,她是她,他們是他們,父母教導她要腳踏實地的生活,不要不切實際的做白日夢,她當然是繼續過原來的日子,繼續等待白家的人找上門,當然,還有繼續跟心愛的男人甜甜蜜蜜的約會。

  「今天不要再吃大餐了,不過才幾天,我已經多出一公斤的肥肉了。」章家君一坐上車便大聲宣告。

  「肥肉多在什麼地方?」白宇棠一副很好色的將視線移至她的胸前,立刻招來她的拳頭,擊向他的肚子,他發出慘叫,「老婆謀殺老公,這像話嗎?」

  「你又在胡言亂語了!」她嬌羞的一瞪。 這個男人最近老是把「老公」,「老婆」掛在嘴邊,旁人聽了總是投以羨慕的目光,但她可是難為情到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我有說錯話嗎?老婆本來就要疼愛老公,這時天經地義的事。」

  「你在胡言亂語,我不理你了!」

  「你可不能不理我,待會兒我們要見的人很大牌,若不是他瞧順眼的人,別想穿上他設計的衣服,若非你老公跟他是好友,你連他服裝店的門都走不進去。」

  章家君半信半疑的挑起眉。 「莫非他嫌賺的錢太多了,否則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沒有人會嫌自己的錢太多了,只能說他性格古怪,就像武俠小說裡面那些醫術高明,卻見死不救的神醫。」

  「他是不是生錯時代?」

  聞言,他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可是很享受現代的文明和進步。」

  「這麼說,他應該不是那種不修邊幅的邋遢鬼。」

  「雖然他老愛自稱'流浪服裝設計師',可是身為服裝設計師,若不修邊幅,哪有人會對他設計的衣服感興趣?」他搖了搖頭,笑著又到:「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這世上沒有像他這麼愛漂亮的男人,看到他,你會很訝異,說不定還會以為我弄錯他的性別,認為他是個女人。」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不過,是「訝異」,而不是「嚇到說不出話」那就好了。

  說真的,她是在無法再腦海中描繪此人的模樣——古怪,卻又很有美感,這不是很矛盾嗎? 不過什麼模樣,如果她因此驚嚇得變成啞巴,那就太失禮了。

  終於,白宇棠的車子駛進一家名為「Imagine」的咖啡廳附設的停車場,章家君不解的轉頭看他,他遂而解釋,「一樓是咖啡廳,二樓是服裝店。 」

  「這個組合還真是奇怪。」

  「服裝店的客人通常有預約,若是早到了,或是沒有預約突然想來這閒逛,可以先待在一樓的咖啡廳享用美食,等候服裝店的員工提供服務。以一般人的標準來看,這裡的餐飲貴了點,不過絕對值得品嚐。」

  「看樣子,這個人其實很會做生意嘛。」

  「他學過經營管理,當然有做生意的概念。」

  「他不是服裝設計師嗎?」

  「他學過不少東西,服裝設計只是其中的一項。」

  不用見到人,她現在就訝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男人是天才嗎?

  白宇棠率先解開安全帶走下車,然後繞過車頭幫她卡開車門,她跟著下車,抬頭看了一眼兩層樓高的建築物,覺得這裡看起來比較像是高檔的西餐廳。

  他們走進咖啡廳,只見眼前座無虛席,章家君嚇了一跳。 難道這些人都等著上二樓買衣服嗎?

  瞧出她眼中的疑問,白宇棠低聲道:「我不是說了,這的咖啡美食是貴了點,可是絕對值得品嚐,不少人是單純來這喝咖啡品嚐美食。」

  此時,有個穿著制服的女人從樓梯走下來,來到他們面前,笑容燦爛的欠身行禮。 「白先生,晚安,老闆已經在等你了。」她說完轉身上樓在前方領路。

  進到二樓,章家君還來不及找那個古怪又很有美感的男人,就被天花板垂落的華麗水晶吊燈怔住了。 這裡是服裝店嗎? 根本是宴會廳嘛!

  「再不出現,我就要走人了。」言聿曦手握著一杯紅酒從角落緊靠這玻璃帷幕的貴妃椅站起來。

  「你想見我心愛的女人應該多一點耐心。」白宇棠笑道。

  言聿曦蔣手上的紅酒擺在一旁的圓形玻璃茶幾上,邁開優雅的腳步走向他們,原本隱藏在陰暗的身影漸漸曝露在燈光下,那張精緻白皙的俊顏正是時下所謂的花美男,任何人見了都不禁要說:男人生得這麼漂亮真是太過分了。

  「正是為了見你心愛的女人,要不,你認為我會有耐性嗎?」他紳士的牽起章家君的右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你好,我是言聿曦,白宇棠一年聯絡不到三次的好友。」

  白宇棠見了他的舉動忍不住皺眉,不過真正教他無法接受的是心愛女人此刻的表情——張口結舌的直瞪著言聿曦。

  章家君終於體會到他先前的警告,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的男人?

  忍無可忍,白宇棠抓起她的手一路衝進更衣間,門簾一拉,兩人可以獨處了。

  他沒有要興師問罪,反而要狠狠地吻她,提醒她,她的男人是他,她不可以看別的男人!

  當她終於離開他熱情如火的唇舌,差一點喘不過起來。 「……你瘋了嗎?」

  「你怎麼可以對別的男人露出那種表情?」

  「我只是很訝異世上有這麼美的男人,難道你第一次遇到他,沒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嗎?」

  「他不算什麼,有一個男人比他更……這不是重點,明明是男人卻長得像個女人,我一點都不羨慕!」他在國外讀書時,認識的朋友當中不乏美男子,言聿曦不是最美的,而是最娘的,至少他第一眼印像如此。 當時他一點也不想跟他打交道,沒想到他排斥的目光放而讓言聿曦印象深刻,一副很大牌的跑來對他說:「我願意跟你做朋友。」他聽了忍不住翻白眼,才明白這個傢伙不是很娘,而是很自戀。

  「是啊,不羨慕,只是嫉妒。」章家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一瞪,再次蠻橫的吻住她的唇。

  許久,白宇棠終於心滿意足走出更衣間,而言聿曦指示早就準備好衣服等在一旁的員工進更衣間服務客人。

  白宇棠在他旁邊的沙發坐下,他沒好氣的撇了撇嘴。 「她對我的反應已經很含蓄了,你有必要當著我的面上演限制級畫面嗎?」

  「我又沒叫你看。」

  「你這人的禮貌還是很差勁!」言聿曦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說吧,你帶她來這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好笑的挑了挑眉,「我有什麼目的?難道不能為心愛的女人添幾件大牌設計師的衣服嗎?」

  「少來了,不知道是誰老嫌棄我這裡的銅臭味比品味還重?」

  「沒錯,這裡的銅臭味確實比品味還重,可是你設計的衣服在我的圈子裡偏偏很受歡迎,我也只能接受現實。」

  「你這人每天與錢為伍,想著怎麼賺取利益,銅臭味再重對你來說根本無所謂,真正令你在意的是,上這可以'一不小心'遇到你母親或她那些貴婦朋友。」言聿曦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 「這就是你的目的吧?」

  他淡然一笑。 「我又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這種事怎麼可能算得準?」

  「你不需要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只要賭賭看,這次沒遇上,下次再接再厲,反正那些貴婦人已將樓下的咖啡廳當成她們的交誼中心,總會遇上。不過你真的很厲害,此刻樓下就有一位你母親的朋友,你沒看見嗎?」

  「那還真是巧合。」

  巧合? 這個傢伙真不會演戲,若真是巧合,他就該表現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算了,這種喜怒哀樂不行於色的人,就是缺乏演戲的細胞。

  「很快的,你帶女人來這的消息就會傳回家。」

  「若是如此,那也只能忍了。」

  「少裝了,這根本是正合你意。」

  「我現在讓她曝光有什麼好處?」

  「曝了光,接下來就可以討論終身大事了。」

  「曝了光,爺爺很可能會想辦法阻撓,我們不一定可以順利結婚。」

  「只要確定你的新娘子不會落跑,其他的麻煩你都會想辦法一一擺平。」

  沒錯,當初決定抓住這個女人,他就很清楚會引發家庭風暴,但這從來不是他最關心的,真正令人不安定的是,章家君會不會被他的家人嚇跑了? 不過確認彼此的心意之後,他對她的不安漸漸放下了,他們的關係當然可以浮上檯面了。

  「據說你是白家的長孫,可是白爺爺挑你當接班人實在不夠聰明,你這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聽話。」

  「爺爺在乎的是天駿集團的未來,並非他的接班人是不是乖寶寶。」

  「他很快就會後悔了,你會害他每天晚上做噩夢。」

  「他老人家一向很懂得照顧自己,用不著你替他擔心。」

  言聿曦饒富興味的一笑。 「我還真想看到兩虎相鬥的畫面。」

  這時,更衣間的簾子終於打開,白宇棠丟下一句「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便連忙起身走過去。

  她早就準備好面對找上門的白家人,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白家會派出這麼一號人物——白宇靜——白宇棠口中那位白家最獨特的人。

  白宇靜確實是個很獨特的人,從頭到腳都散發著貴氣,卻有一種令人溫暖舒服的感覺,完全不像她印像中的那些名媛千金。

  章家君默默打量白宇靜的同時,她也仔細的觀察她。

  過了一會兒,白宇靜舉起前面的咖啡喝了一口,笑盈盈地道:「看你的表情,我弟弟想必在你面前提過我。」

  「是,他說白姐姐早就搬到外面獨立生活,平時少有機會見上一面。」

  「沒錯,不過,這不代表我可以就此擺脫白家這個包袱,當他們認為我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我還是白家的一分子,屬於我的責任永遠無法逃避。」

  這樣的家人真是令人討厭。 「如果是我,根本不會理他們。」

  「不理會,他們只會一直纏著不放,我只好接受這任務,而且我也想看看你,想知道什麼樣的女人可以擄獲他的心。」

  她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 「我自己也很好奇,他怎麼會看上我這麼普通又強悍的女孩子?只能說,這大概是上天注定的吧。」若是擄人之前他們沒有那三次的相遇,或許今日就會有不同的結果了。

  「見了你之後,我倒是明白了。我要謝謝你,我很喜歡他現在這個樣子,喜怒哀樂變得直率多了,看起來比較有人情味,這應該是受你的影響。」

  「大概是我老是惹他不開心,才會讓他越來越不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想起前些天在言聿曦服裝店發生的事,她不禁臉紅。

  「你儘管刺激他,太過壓抑會很容易生病。」

  「他老是抱怨我不聽話。」她傷腦筋的做了一個鬼臉。

  「他就是這個樣子,習慣了別人配合他,可是他心裡其實很清楚,你就是你,你不需要為了他委屈自己。」

  章家君明白的點點頭。 如果愛一個人必須委屈自己,那份愛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漸化成埋怨,愛一個人是適度的修正自己,包容對方的不足。

  「我今天約你見面的目的,你心裡有數。白家的人不懂禮貌,可是又喜歡裝模作樣,不想蒙上欺負弱小的惡名,總是先禮後兵,我是禮,後面就是兵,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我已經答應宇棠了,要當打不死的蟑螂,不知道白姐姐有什麼意見嗎?」

  白宇靜聞言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原來那個小子已經幫你打了預防針!」

  「我對白家人的作風略有耳聞,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成為他們攻擊的對象。」

  「既然打過預防針,你應該已經做好面對他們的準備。」

  章家君無奈的苦笑。 「雖然知道自己可能面臨的困境,但我還是沒做好面對他們的準備……不,應該說,不管如何準備,我都達不到他們的標準,只好順其自然了。」

  「我不是在安慰你,其實白家人也不是太難應付,關鍵就在我爺爺身上,只要他點個頭,沒有人敢在你面前擺臉色。」白宇靜打開皮包,取出一張精緻的白色請柬,放在她面前。 「爺爺下了一道命令,若你不接受我的好言相勸,主動離開白宇棠,你就必須按照這請函上面指示的時間和地點赴約。」

  她拿起來打開一看,時間安排在一個禮拜後。 看樣子,白家這位老大是刻意給她時間考慮。

  「你會告訴我弟弟這件事嗎?」

  怔了一下,章家君很老實的說:「我不知道,白爺爺當然不樂意我跑去打小報告,驚動宇棠,可是你應該很了解,不告訴他,那個男人肯定會不高興。」

  「你不用在意別人的想法,重要的是你自己覺得如何讓面對比較妥當。」

  這道理她當然明白。 這是她和白家人之間的戰爭,不應該扯上宇棠,可是不管面對什麼事,她都希望他陪在身邊。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他已經成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我真希望我們不是在這種情況下相見。待你和爺爺見過面之後,我再正式請你吃飯。」

  「白姐姐今天無功而返,不知道會不會挨罵?」

  「如果爺爺對我抱任何期待,他就不會讓我帶邀請函來。說的再明白一點,我只是負責傳達爺爺態度的最佳工具。」白家人的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只會比較誰的態度更惡劣,他們只適合當「兵」,不適合當「禮」,而這正是爺爺讓她出面的原因。

  「那我就放心了,我不想造成白姐姐的困擾。」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知道如何跟自家人周旋,可是你不同,現在你只要做好面對我爺爺的心理準備。」

  是啊,現在最重要的是做好面對白爺爺的心理準備……但有用嗎? 面對一個只會在報章媒體上看見的大人物,做再多的準備,還是免不了心存畏懼,不如順其自然,見機行事。

  她是不是應該將白爺爺送來邀請函的事告訴宇棠?

  說了,恐怕會因此讓白家人陷入狂風暴雨中,如此她的心一刻都沒辦法安寧,畢竟誰都不喜歡成為破壞人家家庭和睦的元兇;可是不說,她又覺得對不起宇棠,今天換做是她被蒙在鼓裡,她也會不開心。

  章家君抬頭瞥了對面的白宇棠一眼。 她是說,還是不說呢? 真是傷腦筋!

  甩了甩頭,暫時不想了,要不,她的腦袋肯定會爆炸……嚇!

  赫然發現那張近在咫尺的怒容,她反射的往後一跳,背脊撞到椅背,痛的倒抽了口氣。

  「撞到哪了?」白宇棠連忙丟下滿肚子的怒火,起身來到她旁邊坐下。 伸手柔了柔她被撞到的背。

  「你幹嘛嚇人?」她嬌嗔的一瞪。

  「我不是說過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的眼中只能有我。」

  「我又沒有看別人。」

  「你看著我,心卻飛到其他的地方。」

  她好笑的暱了他一眼。 「你怎麼那麼愛吃醋?」

  「沒錯,我就是愛吃醋,所以你的心思只能全部擺在我身上,就是連睡覺都要夢到我。」他輕輕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

  「晚上做什麼夢,那是我可以做主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你老是惦記著我,晚上就會夢到我。」

  「是嗎?」她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 「讀書的時候,我天天惦記著要考試,可是我每天晚上還是一覺到天亮,卻從來沒夢過考試的事,倒是出了社會之後,老是夢到書沒有讀完,還有不小心睡過頭,趕不上考試。」

  「如果你真的擺在心上,一定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看啊,你根本是存心找我麻煩。」

  他不發一語的招來服務生結賬,然後拉著她離開西餐廳。 來到附近的公園,找個沒人的一角,緊緊將她摟進懷裡。

  怔了一下,章家君好笑的問:「你在幹嘛?」

  「這幾天我一直覺得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從言聿曦那裡回來後,他就一直等著白家的人找上她,可是她至今沒有向他求救,也沒有告訴他有人上門找她,難道是爺爺還未採取行動嗎?

  那天,他確實看見母親的朋友坐在咖啡廳,她也看見他了,而且兩眼瞪大,驚嚇不小,相信那天晚上母親就得到消息,說不定當天晚上就像爺爺報告了。 而爺爺從來不是很有耐性的人,怎麼可能至今一點動作都沒有呢?

  「……有什麼事要發生?」

  「如果知道是什麼事,我就不會心神不寧了。」

  「……我看你是工作太累了,今天早一點回家睡覺,明天就會恢復正常。」她推開他,拉著他往停車場的方向走。

  「我是個很懂得用人的主管,不會將責任全壓在身上,把自己躁的半死。」他的手轉而跟她十指相扣。 「更重要的是,如果累死自己,哪有力氣盯著你?」

  「你幹嘛盯著我?我又不會落跑。」

  「是啊,可是不趕緊將你娶回家,我心裡總覺得不安。」

  「你知道我跑步的速度很慢、耐力也不好嗎?八百公尺跑到最後只能用走的,你根本不用擔心。」

  嘖! 他傷腦筋的搖頭。 「沒想到你這麼重看不中用,我還以為你很會跑步。」

  「我是老大,凡事都要擋在妹妹的面前,跑步的速度怎麼會快呢?」

  聞言,他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還是第一次聽見這種論調,好像很有道理。」

  「這是真的,因為跑步的速度太慢了,只好訓練自己變得勇敢一點。」略微一頓,她意有所指的接著道:「遇到困難,我絕對不會當逃兵。」

  「你忘了自己有過一次不良的記錄嗎?」

  「……你幹嘛老是記著過去的事?當時情況不一樣,我那是不確定你的心意。但現在不同了,我很清楚你的心意,知道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

  他猛然停下腳步,她只好趕緊跟著踩剎車,只見他轉身用雙手握住她的肩膀,一臉嚴肅地道:「再說一遍。」

  她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什麼再說一遍?」

  「你愛我。」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章家君溫柔的笑了,飛快的踮起腳尖,靠過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回應他,「我愛你,白宇棠。」

  這一刻,他終於感覺到紛亂的心平靜下來了。

  原來,他一直在等她這句話……

  是啊,她總是被動的接受他的感情,對他來說,「她愛他」好像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可是內心深處卻又很清楚他們之間始終不平衡。 愛一個人若沒有得到相對的回應,這樣的愛就會欠缺安全感。

  「雖然你已經知道了,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愛你。自從我懂事以後,就不曾對愛有任何可望,愛在我生長的環境中只是一種愚蠢的負擔,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愛一個人,因為你,我學會如何用心付出,這種感覺很幸福。」

  她了解他的心情,也不管他們此刻身在何處,周遭是否有觀眾,激動地伸手將他一抱。 「以後,我會每天告訴你,我愛你。」

  「謝謝你。」白宇棠抬起她的下巴,低頭吻住她的唇,無視四周的目光,深情纏綿,眼中只有她。

  夜深了,回到家,章家君看到擺在書桌上的邀請函,不禁嘆了一口氣。 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這樣也好,憑自己的堅持和努力取得白爺爺的認同,總比在白家掀起狂風暴雨來得好,不是嗎?

  她輕聲為自己喊了三聲「加油」,不管明天白爺爺如何攻擊刁難,她都不會退縮。 這不只是為了她自己,更是為了宇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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