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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昕]傻子陷情關[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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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20:44
第九章

穿過拱門之後,翟人傑抬頭往樓上一瞧,唇邊逸出一抹自信的笑,隨即邁開步子,登上樓閣。

「小紅,我來了。」

房中的女子橫了他一眼,露出責備的神情喚道:「現在才來。」

「我忙嘛!別生氣,來!送你一件小東西。」他由口袋中掏出一隻碧瑩瑩的玉鐲子。

小紅本是歡場女子,凡事以財為重,一見玉鐲之後,登時漾開笑顏。「還算有點良心。」她偎向翟人傑。

她原本是翟羽雄看上的女人,京城裡無人不知,只是現下他成了廢人,她不得不把目標轉往翟人傑身上。況且翟人傑不僅人長得斯文俊逸,將來還可能打理翟氏所有家業,她必須好好把握這一次機會,將來或許還有可能成為翟家人呢!

「上回讓你的姊妹們辦的事,成果如何?」他問。

「哼!還說呢!都被那胡女給攬了局。」說起來,她還真嫉妒那個輕易便嫁入了豪門的艾碧兒,那原本可能是她的位置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翟人傑微蹩眉心。

「那個胡女居然跑到留香居大鬧一場,把我的姊妹們全給趕了出來。」

「真有這回事?」

「還有呢,聽說翟羽雄轉了性,居然肯聽那胡女的話乖乖服藥,還試著練習行走呢!」

「當真?」

「騙你作啥?」她又橫了他一眼。

翟人傑陷入沉思。

「喂,你怎麼了?開始擔心啦?」

他回過神來,勾起笑。「我擔心?不,一個半殘的瘸子並不足以為懼。」他陰沉地說著。

真正讓他警惕的,是那瘸子身後的女人!

隨即,他放開小紅,站起身。

「你要走啦?」她努起嘴。

「我剛想起還有件事兒沒辦好,必須去一趔才行。」語畢,他朝門外走去,無視小紅嗔怒的臉色。

離開了他私人的別館之後,他坐上候在大門外的馬車,直驅翟府。

他必須親眼瞧瞧傳言是否屬實。



在翟羽雄府邸,翟人傑是至親又是常客,可以在府中任意走動,幾乎像翟老夫人的另外一個兒子。

「堂少爺!」劉二迎了上來,「老夫人正在歇息。」

「無妨,堂兄與堂嫂人呢?」

「大少爺與少夫人正在花園忙著呢!」劉二滿面笑容。

「忙?忙什麼?」

「堂少爺不妨親自去瞧瞧。」劉二保留地說。

翟人傑揚了揚眉,逕自朝著花園的方向走去。

他的確是要來瞧上一瞧。

不一會兒,翟人傑來到了拱門入口,映入眼底的景象令他微微一怔——

「加油!就快到了。」艾碧兒全神貫注,目光直落在翟羽雄身上。

翟羽雄雙手撐在左右兩道新釘的扶桿上,吃力地邁開腳步,往前又走了一步。

沈大夫說他的傷口已經癒合得極好,因此艾碧兒讓下人釘了這兩道扶桿,要程羽雄每日練習走動。

起初,想要向前跨上半步,仍然相當困難,翟羽雄幾乎想放棄。

然而,在艾碧兒堅定的支持與鼓勵下,他仍日日勤練。

日子一天天過去,就在前兩日,復健剛滿一個月的那天,奇妙的變化來了。

他開始覺得足底有微微的刺痛。

沈大夫說這是好現象,表示經絡已逐漸在復甦。

因此,儘管刺痛持續地加深,但翟羽雄反倒練得更起勁了。

畢竟,刺痛總勝於麻木的感覺。

「再往前一步,你可以辦到的。」艾碧兒鼓勵地注視著他。

翟羽雄咬緊牙關,再度前行。

終於,他走完了全長約二十步的路,這是他頭一回一口氣走到底。

「來,歇會兒。」艾碧兒扶他坐上了輪椅。

「謝謝你。」他對她露出溫柔的笑。

她改變了他很多,霸道放肆的脾性如今漸為謙和取代。

艾碧兒掏出手絹,替他抹去額角的汗珠。

「很累嗎?」她看得出他相當地努力。

「一點也不!」他答。

「倔強!」藍眸裡閃爍著笑意。

「這是我唯一改不掉的老毛病。」注視著她的眼神裡有種以往未曾有過的愛慕與尊敬。

兩人相視而笑。

忽地,艾碧兒抬起頭,正好瞥見立於拱門邊的翟人傑。

「堂兄真是出人意表,復元神速啊!」翟人傑邊說邊笑地走近二人。

翟羽雄一向與他話不投機,因此僅淡淡地開口回道:「只要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穫。」

「說得真好,堂嫂能嫁給堂兄真是好福氣。」這句話只有艾碧兒聽不出其中的反諷。

當下,翟羽雄面色陰沉了起來。「我還有事,失陪了。」語罷,他朝佇立於一旁的下人點點頭,示意離開。

當主僕二人走遠後,翟人傑緩緩地說:「有事?一個瘸子能有什麼要緊事?」說著,他掉頭瞧了艾碧兒一眼。

艾碧兒聞言,心底忽地起了一陣莫名的不快。

「很抱歉,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去陪我的丈夫了。」

「喂!等一等——」他勾住她的手臂,「這麼盡心盡力地對待一個廢人,有什麼樂趣?」注視著她的眸光裡有著異於平時的輕佻、邪氣。

艾碧兒眉心一擰,用勁抽回了手,薄怒地回道:「羽雄不是廢人,他是你堂兄。」

「是瘸子堂兄!」他撇了撇嘴。

「你應該對他尊敬點。」

「哈!我瞧不出他有什麼地方值得我尊敬?」

艾碧兒搖搖頭,不準備和他說下去——多言無益!

「慢著!我還沒說完。」他擋到她身前。

「我聽夠了!」

「不,別太早下定論,事實上,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

「我希望你可以離開那個瘸子。」

「為什麼?」

「跟著他,你永遠不會幸福。」

艾碧兒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住他。「我和羽雄成親並不是為了讓自己幸福。」

「我知道,任何一個女人……尤其是像堂嫂這麼美的女人都不可能委屈自己嫁一個半殘之人,除非,她另有目的!」斯文的俊臉揚起了貪婪的笑意。

「我確實有目的。」艾碧兒凜然的臉上掠過一絲光彩,「我的目的就是要幫他。」

聞言,翟人傑笑了起來。「說得跟真的一樣。」

艾碧兒沒有回應,只是越過他準備離開。

說實在,她很少這麼不喜歡一個人!雖然說,在上帝面前,人人均等不該有偏見,然而,她卻逐漸地發現自己的喜惡愈見明晰。

是她變了嗎?在上帝無私的天平上,她終究已經失衡?!

「倘若,你肯跟我,將來得到的必定更多。」他抓住她的手,意有所指地盯住她。

艾碧兒深吸了口氣,回道:「麻煩你放手!」

「你!」

藍眸十分的坦蕩——無慾無求亦無懼。

終於,翟人傑放開了手,任她離開。

好一個俏女郎!

只可惜了……


夜裡,艾碧兒來到客房,為翟羽雄做例行的復健按摩。

「謝謝。」

「不用客氣。」艾碧兒跪坐在床榻上,開始熟練地在他腿上按壓了起來。

翟羽雄十分安靜,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認真的小臉。

一早見過人傑,他本來要回房休息,然而想到艾碧兒正單獨與人傑在花園中,他心底隱約掠過一絲不安,所以又折回花園。

阿碧與人傑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

他沒有料到,阿碧對他是這麼的全心全意。

由那一刻開始,他在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他一定要再站起來,不能辜負她的一片苦心。

「阿碧!」

「嗯?」

「倘若有一天,我的腿可以再度行走,咱們……生一群孩子,好不好?」

艾碧兒迎向他灼灼的目光,沒來由地呼吸一窒,半天答不上話。

「我希望,孩子們個個像你一樣善良美好。」他繼續說道。

這一次,艾碧兒回過神來,小心地開口:「你很喜歡小孩?」

他笑了,連一貫深沉的黑眸也跟著柔和起來。「只要是你生的,我都愛。」他直言不諱地表達自己對她的情感。

艾碧兒沉默了會兒,才回答:「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

上帝!撒幾個善良的謊言無妨吧!她想。

黑眸因她的回答而熠熠生輝。

「當真?」

「我不會騙你。」噢!上帝,現在她撒起謊來居然可以面不改色。

「今晚留下來好嗎?」他忽然說出這一句。

艾碧兒嚇了一跳,答不上話。

翟羽雄卻笑了,笑顏下的失望極其苦澀。「別緊張,一個半殘的男人威脅不至於太大。」他半是自嘲地開口,無疑地,她是怕他的。

「我……」

「不必勉強。」他仍然溫和地說著,眸底藏起挫敗。

艾碧兒心性敏感而仁慈,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掙扎。

這個驕傲又容易受到傷害的男人!

「我決定留下來。」她輕輕地開了口。

翟羽雄心頭浮上了暖暖的喜悅。「千萬不要怕我!阿碧,我絕不會逼你做任何你不願意的事。」他握住她一雙不算滑嫩的手。

這是一雙經歷過苦日子的手啊!

他對自己起了個誓,將來,他一定不會讓這雙手的主人受苦。

艾碧兒無法描述這一刻的感受,她只知道,當她注視著這一雙充滿情感的黑眸時,她一貫平靜的心,竟會興起某種奇異的轉變。

這一夜,兩人同榻而眠,翟羽雄始終拉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也許,在他的潛意識裡,仍然害怕她會突然離去。



「老夫人,連夫人和素玉小姐來看您了。」通報的是春苗。

「讓她們到花廳……」停了停,她又囑咐了句:「還有,讓少夫人奉茶到花廳來。」

「是,老夫人!」

當翟老夫人踏入花廳的時候,連夫人立即迎了上來,「姊姊,好久不見了,近來無恙?」

「托福,我身子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姊姊是個多福之人,不比咱們這些福薄的,小病小痛一拖便是十天半月的。」話不細聽是不易察覺其中的輕諷。

翟老夫人是何等精明,當下不動聲色地轉了話頭。「前些天節度使夫人送來一些人參和珠翠,待會兒讓妹妹挑點兒帶回府去。」

「啊,那怎好意思呢?」

「妹妹難得走一趟,一點小東西,你就收下吧!」

「那就先謝過姊姊了。」

此時,艾碧兒正好端著茶走了進來。

「來,阿碧,見過表姨母和素玉妹妹。」

「表姨母、素玉妹妹。」艾碧兒恭敬地喊道。中國人的親族與輩分十分地複雜,她一直搞不清楚。

連夫人端過她所捧來的茶盅,揭蓋呷了一口。

「哎喲,燙死人了。」她擰眉輕喊,並且擱回了茶盅。

素玉一口茶含在嘴裡,「會嗎?我倒覺得剛剛好。」

連夫人瞪了女兒一眼,素玉這才噤聲恍悟。

「對不起!」艾碧兒歉然地開口。

「剛泡的茶水自然燙口,妹妹應該要小心一點。」翟老夫人不疾不徐地開口,一雙犀利的眸掠過睿智的瞭然。

「呃,是呀、是呀!我應該小心點的。」看樣子,她對這個異族媳婦兒倒是頗為疼愛,否則依她的性情絕不會幫討厭的人說話。

「阿碧,你也坐。」翟老夫人開口。

「是,娘。」艾碧兒順從地在太師椅上坐下。

想不到婆婆居然沒責怪她,還幫了她一把。

「我這個媳婦兒雖然不是中土人,卻比任何一個大家閨秀還更懂得三從四德,翟家真是有福,可以娶這樣的姑娘入府。」一出口便是盛讚。

艾碧兒更吃驚了!

婆婆是在演戲給外人看,還是,她心裡真的這麼想?

「是呀,我早說了,姊姊是個福厚之人。」嘴上雖這麼說,心裡想的卻是另一回事——看樣子,這老太婆子相當中意這個胡女,要想把她趕走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終於,連夫人死了心。

京城裡達官貴人還不少,她還是另外物色女婿人選比較明智。

又坐了會兒,連氏母女終於打道回府。

「阿碧——」翟老夫人喚住送客的她。

「有什麼吩咐?」

「待會兒陪我到白馬寺上香祈福。」

僅遲疑了一秒,艾碧兒便回道:「是,娘。」

雖然信仰不同,她還是樂意克盡為人子媳的孝道。



白馬寺香火鼎盛,一大早就湧進了大批香客,寺裡人潮川流不息,上至達官顯貴,下至三丐窮人,可謂龍蛇混雜之地。

翟老夫人與艾碧兒在僕從的陪下來到了寺中——

「我知道你是不拜佛的!這一點我不勉強,畢竟各個地方文化不同,不過,你既已嫁入翟家,我希望,將來你也可以試著來瞭解咱們中土的信仰與文化。」一番話說得十分懇切。

艾碧兒點點頭,心裡十分感動。

「我會的。」她輕聲回答。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彷彿真是翟家人,真的會在這個地方久久長長似的。

翟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那麼你先在附近逛逛走走,我先到裡頭上個香。」

「嗯!」艾碧兒答應了聲。

翟老夫人隨即走進了廟堂裡。

艾碧兒獨自在寺院裡優閒地逛了起來。

「少夫人……」夏蓮奔了過來。

「啊,有什麼事嗎?」

「老夫人不放心您一人在這兒,讓夏蓮來陪。」

艾碧兒笑了笑,心中掠過一陣暖暖的感覺——原來,她老人家心底還是疼她的。

「這陣子,老夫人常在嘴邊誇少夫人呢!」夏蓮邊走邊道。

「是嗎?」

「老夫人都說娶少夫人入門真是娶對了,少夫人雖然是異族女子,卻比中原女子還更懂得為人妻的道理。」

「娘真的這麼想?」

夏蓮微微一笑,繼續說道:「跟了老夫人這麼久,從沒見她老人家這麼盛讚過什麼人呢!」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夏蓮但笑不語。

其實,少夫人為翟家做的,大家都瞧得明白,大少爺能娶到少夫人,真是前世修來的好福氣。

主僕二人來到寺院的後頭。

這裡雖然不若前庭的宏偉壯觀,卻遍植林木,綠意盎然,頗為清幽。

只是今日寺裡較平日人多,後院亦聚集了許多避暑的香客。

驀地,一名約莫三十上下的灰袍男子,急速而來----

就在夏蓮的尖叫聲裡,灰袍男人由袖中刺出一刀。

幸運地,艾碧兒適巧轉身閃過。

灰袍人一刺不中,準備再次襲擊。

艾碧兒與夏蓮驚恐地盯住他。

「不要——」夏蓮尖叫。

下一瞬,一道黑影竄至艾碧兒主僕身前。

只聽見咻地一聲,灰袍人手上的匕首應聲而落。

艾碧兒主僕定睛一瞧,這才發現那道黑影原來是一條黑得發亮的長鞭。

灰袍人見事跡敗露,轉身就跑。

「哪裡去!」黑鞭的主人嬌脆地冷斥一聲,當下,她提氣快手一揮,黑鞭便像有了生命一般,牢牢地捲住了灰袍人的手臂。

灰袍人凶性大發,扯著鞭子,意欲反撲。

然而,鞭子的女主人武功造詣更深,當即借力使力,竟把灰袍男人扯得不住翻著觔鬥,如耍猴兒一般。

香客們莫不拍手叫好。

「夫人!」兩名大漢忽地衝進後院,看著黑衣女子的眼神十分地恭敬。

「將此人送官嚴辦。」她撤回黑鞭,神情冷厲。

「是!」兩名大漢立即抓住灰袍人往寺外走去。

艾碧兒主僕連忙來到黑衣女子身前。

「多謝姑娘搭救!」艾碧兒開口,而且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的救命恩人。

這是她來到古代之後,第一次見到這麼美的女人!

一身黑紗的她,有種清冷奪人的美,在人群之中十分醒目。

「你與那個人有仇?」犀利的黑眸亦打量起面前這個美麗的胡姬,想不到她的漢語竟說得如此流利。

「不,我並不認識他。」艾碧兒老實地回答。

黑衣女子點點頭,「那麼,你多小心了。」她掉頭就走。

「等一等,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她停下腳步,回首道:「冷素心!」語罷,她很快地消失在廊下。

「少夫人,咱們快同老夫人會合吧!省得她擔心。」

艾碧兒點點頭,很快的回到了寺院前頭。

「阿碧,你要不要緊?方才寺裡的住持告訴我,有刺客要刺殺你,有沒有受傷?」翟老夫人急急拉過她的手審視著。

「娘,您不要擔心,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咱們還是快回府吧!我相信這一兩日官府的公差會查明一切的。」屆時,她就可以知道到底是什麼人三番兩次的欲對翟府不利。

艾碧兒心底卻隱隱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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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老闆,我想贖回兩樣東西。」

櫃檯裡,一張乾如橘皮的老臉微微朝上瞥來——

「押單呢?」她似乎挺面熟的。

「我……不小心弄掉了。」

「那就沒辦法了,姑娘。」

「可是,那東西對我非常重要的,求求您通融一下,老闆。」

「不行,咱們當鋪是認單不認人的,姑娘還是請回吧!」

「不,老闆,求您通融一次,一次也不行嗎?」

瞧她懇切而著急的神情,他不耐地開口:「行啦,行啦!你到底是當了什麼東西來著?」

艾碧兒微微一笑,「是一條十字項鏈和手錶。」

「什麼是手錶?」

「就是一條像手鏈的東西,上面的指針還會轉動。」她描述著手錶的樣子。

「啊——我記起來了!」原來她是上回那個胡女!

「那需要多少錢才能贖回?」

「太遲了,姑娘!」

「為什麼?」

「押當的日期早已超過,所以我已經把那兩件東西給賣了。」當初還真想不到可以這麼早把那兩樣怪東西給賣掉呢!

「什麼?賣掉了?請問,您賣給了什麼人?」

「這我怎麼知道呢?客人來來去去的,我不可能每一個都記得他住哪兒,叫什麼名字吧!」

艾碧兒滿心失望。

「反正那又不是什麼值錢貨,姑娘就別太在意了。」頓了下,一雙老眼上下地打量著。「瞧姑娘現下的穿著打扮,怕是要買個十件八件首飾也不成問題了吧!要不,我這兒還有一些高檔的翡翠鏈子,要不要瞧瞧呢?」他不失生意人本色。

「不必了,謝謝您!」語畢,她走出了當鋪。

「怎麼樣?東西都拿回來了嗎?」丫環夏蓮迎了上來,如今,她已是少夫人的貼身丫環。

艾碧兒搖搖頭,「咱們還是回府吧!」

「少夫人請上轎。」

艾碧兒獨自坐在轎子裡,心頭十分難過。

畢竟,那兩件東西對她而言,意義非凡,那是唯一能證明她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實證。

此刻,她彷彿失去了信仰與依靠,存在一個夢境當中。



靜怡苑的樓閣裡,門扉正悄悄地開啟,隨即,無聲地走入一人。

終於,一道細微的聲響吸引了翟羽雄的注意力,他猛地轉過輪椅,俊顏泛開一抹笑。

「你回來啦!」

話聲倏然而止,一雙黑沉的眸裡笑意退盡,取而代之的是明顯的不悅。

「你怎麼能來這裡?」他面無表情地開口。就算人傑是堂兄弟,也不能任意走入女眷的房裡,這是規矩。

「不能嗎?」翟人傑反倒露出了笑。「我不知道翟家還有我不能到的地方。」

「這裡是你堂嫂歇息的地方,只有丫環可以出入,你應該知道。」

「我當然知道。」翟人傑眸底閃爍著挑釁的光芒。

「既然知道,為何明知故犯?」近來,他已絕少動怒,但現下人傑卻輕易挑起他的怒氣。「不要挑戰我的耐性,快回答!」

翟人傑笑了起來,「你以為每一個人都應該順你的意,聽你發號施令嗎?」

翟羽雄沉默不語。

「你醒醒吧!翟羽雄,瞧瞧你自己成了什麼樣?廢人一個!你以為自己還是翟家的主子嗎?有什麼人會心甘情願服從一個廢人?」

「你說夠了沒?」翟羽雄冷冷地瞧住他。

「還沒!」翟人傑一步步走近翟羽雄。「知道嗎?現下只有我才有資格掌管翟氏的產業,你明白嗎?廢人!」

「你出去——出去!」

「我還沒有說完呢,堂兄——」他很快地來到輪椅之後,「像你這種人根本沒有資格得到美人的垂愛。」他俯下身,在他耳畔輕輕開口:「總有一天,艾碧兒會是我的女人,你等著——」話未完,翟羽雄反手一勾,鐵臂已牢牢地扣住翟人傑的頸項。

「你再多說一句,我就親手要了你的命。」黑沉的眼眸爆出許久未曾出現的怒焰。

他可以傷害任何人,但不可以是艾碧兒。

「是嗎?看誰要誰的命!」語罷,翟人傑順勢往前猛力推動他。

「你去死吧!」翟人傑大吼一聲,將翟羽雄連人帶椅地推出了房門。

這時艾碧兒正好來到門外。

「小心,少夫人!」夏蓮及時拉開主子,兩人跌在房門的側邊。

翟羽雄畢竟是個練家子,他及時撤回雙手抵在樓梯扶手上,阻止了下墜之勢。

然而,翟人傑已陷人凶暴的瘋狂狀態,一味地要置人於死,他拼了命地想將輪椅推下樓去。

眼見他就要得逞,忽地後腦勺傳來一下劇痛,他轉過頭。只見身後的人竟是艾碧兒。

「你……你…」緊跟著,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少夫人……」夏蓮來到她身邊。

艾碧兒如夢初醒,緩緩放下手上沾了血的木椅。

「我是不是……殺了人?」她雙手抖得厲害。

上帝!她到底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錯事?

翟羽雄很快的握住了她發顫的雙手。「不要害怕,一切是他罪有應得。」

罪?!

天……她抽回手,雙手掩面而泣。

她是罪人!

就在三人怔忡間,一雙手突地襲向艾碧兒的腳踝。

「啊!大少爺!!」夏蓮驚叫,搶上前要解救少夫人。

然而,翟人傑卻傾盡最後的力量,將艾碧兒扳倒。

由於她就站在樓梯邊,因此這一跌就順勢往樓下摔了下去。

「阿碧——」翟羽雄伸手去勾,卻撲了個空。

叫聲中,翟人傑再一次昏厥過去。



「娘……」艾碧兒睜開雙眼,掙扎著坐起身來。

翟老夫人立即向春苗使了個眼色,春苗很快地取過枕頭墊在艾碧兒的背上。

「謝謝。」

「你還好嗎?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翟老夫人開口問道。

「沒關係的,娘不要擔心。」她受的僅僅是皮外傷,相當幸運。

翟人傑就沒那麼幸運了。

他除了犯下謀殺罪之外,還被發配邊疆充軍抵罪。

二十年之後才能回京!

艾碧兒雖然無意讓他受此刑罰,但律法如此,此外翟人傑之母曾欲買官減刑,在遭拒後竟一病不起。

「咱們翟家幸虧有你,阿碧。」翟老夫人首度對她表示出深深的感謝之意。

「千萬別這麼說,大家對我都這麼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翟老夫人拍怕她的手,十分安慰。

午後,翟羽雄來到艾碧兒床前,見她睡得沉,就等在床畔,沒驚醒她。

當艾碧兒一覺醒來,已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

「你怎麼來了?等很久了嗎?怎麼不叫醒我?」她坐起身。她可能有輕微的腦震盪,她的頭有點昏。

「我捨不得叫醒你。」沉睡的她,有種純淨的美,教人移不開目光,只有這時候,他彷彿才擁有她。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一天她終會離開。

但願不會有那麼一天!他想。

「傻瓜!」她笑了起來。

他注視著她,心忽然收得緊緊的。

「我愛你!」他微傾身,將她擁在懷裡。

艾碧兒把臉埋在他胸膛上,聽著他急速的心跳。

忽然,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對他有著同樣的感情!

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大少爺——大少爺——不好了!」夏蓮急匆匆地奔進了大廳。

「什麼事慢慢說。」

「少夫人不見了。」

「你說清楚!」

「方纔我端著早膳到房裡的時候,床鋪已經收拾妥當,我找遍了整個靜怡苑,都沒有少夫人的蹤影!然後……」她的聲音愈來愈低。

「快說下去!」兩道濃眉緊緊地聚攏起來。

「後來我回房打開櫃子,發覺裡頭少了幾件少夫人平常愛穿的衣裳,而且……桌上還留有一封信。」她由懷中掏出一封折疊的信紙。

翟羽雄展開信,只見上頭寫著一行行娟秀的字跡----

羽雄,對不起,我還是騙了你!離開,是因為我有許多理不清的疑惑,如果找不到答案,我終究不會快樂。

我答應你一定會再回來,也請你不要放棄自己,努力振作起來,別讓愛你的人失望。

每一天,我都會為你祈禱,希望我所許下的願望,有一天會成真!

艾碧兒·雷契

翟羽雄把信紙捏在手心裡,緊緊閉上雙眼。

很久很久,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兩年後

午後,下起一場大雨。

雨勢不見轉小,反有增大的趨勢。

「大少爺——大少爺——等等我啊!」劉二撐著油傘,追著先他一步踏出馬車的翟羽雄。

兩年的時光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正好在翟羽雄身上發生了奇跡。

靠著一股不服輸的毅力,與對妻子的愛,他已經告別了坐輪椅的日子,回復了行走的能力。

這個驚人的改變,讓翟府再度成了媒婆時常走動的地方,因為每一個人都希望能把閨女嫁進翟府。

不過,翟羽雄未曾心動,每一個黃昏他總會來到城外的渡口等著艾碧兒歸來,不曾間斷。

沒有人相信她還會再回到中土,翟羽雄依舊天天來到這兒,癡心等待。

遠遠地,一艘渡船往岸邊過來,翟羽雄心神一振,黑眸—一掠過下船的人——這已經是今天最後一班渡船了。

船客們魚貫地由船艙中出來,不一會兒,已經全下了船,翟羽雄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下來。

「大少爺,船客都走光了,咱們還是快回府吧!雨愈下愈大了。」劉二撐著油傘,站在翟羽雄身邊。

其實不只是大少爺,府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想念少夫人,只是,時間都過去這麼久了,少夫人回來的希望一日日渺茫。

驀地,船艙裡又徐徐地走出一人,船家立即上前撐起油傘,領著這最後一位船客走上渡口旁的小竹篷。

這船客一身水綠衣裙,頭上罩著一條金色絲巾,她背對著翟羽雄主僕,似在觀看江上的滂淪大雨。接著,她緩緩解下了頭上的絲巾,露出一頭金紅色的長髮。

翟羽雄的呼吸在這一瞬幾乎停滯了。

女子驀然轉身,隔著大雨,目光遙遙與翟羽雄相對。

「大、大少爺……是少夫人哪!」劉二激動的開口。

只見翟羽雄早已離開傘下,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你怎麼知道……」艾碧兒喉頭縮得緊緊的,一顆心在發顫。

「我……讓你失望了嗎?」他輕輕地開口,雨水沿著髮梢滴在他眉眼,模糊了視線。

艾碧兒搖搖頭,眼底蓄起了淺淺的淚水,她許的願已經成真了!

「那麼,現在,你也可以實現我許的願嗎?」他問,滄桑的黑眸透出溫柔。

「你許的是什麼願?」她輕眨著眼阻止淚流。

黑眸深深地凝視她。「我希望永遠和你在一起。」他攤開雙手。

艾碧兒的淚如決堤般撲籟而下。「對不起……」她投進他懷中,雙手緊緊地抱住他。「讓你……久等了……」她閉上雙眼,把臉埋在他頸窩。

「你答應嗎?」隱藏在他眼角的淚,炯炯閃爍。

「我答應!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兩年來,她對他的愛一日比一日深。

終於,他讓自己的雙手,牢牢地將她圈住。他再也、再也不會放她走。

「我愛你!」她開口,淚水已佈滿臉頰。

「我知道。」

劉二站在竹篷外,忍不住也流下了高興的淚水。這才是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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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6 18:21:24
尾聲

貞觀十年,正月

艾碧兒坐在金寶樓三樓的隔房。

這是金寶樓裡唯一的隱蔽廂房,通常只開放給極為相熟的貴客。

京城裡正下著大雪,艾碧兒坐在東邊臨窗的位子,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大雪中來來往往的人車。

驀地,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

「哈!我就說吧,每年你總是頭一個到。」馬太保拍掉身上的積雪,笑吟吟地坐在艾碧兒對面的椅子上,舒服地啜了口艾碧兒替他斟的酒。

「不對,去年你沒有來,所以不知道我是否先到。」

馬太保俊目生輝,笑意更深地回道:「我不用來也知道容容一定會遲到。」

「敢說瑞王妃壞話的人,全京城只有你,馬太保。」隨著話聲出現在房門口的,正是一身紫貂皮裘的包容容。

「那不是壞話,是事實,瑞王妃。」馬太保起身,拉開身旁的椅子。「請坐,王妃娘娘。」

三人目光交會,一齊笑了起來。

「好個馬太保,你倒是說說去年為何爽約?」包容容劈頭就問。

也只有在他們兩人面前,她才不必端著王妃的架子,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三人之所以能夠聚在一起,那是因為她買了天馬當鋪裡的兩樣東西——十字架與亞 米茄手錶。

包容容永遠忘不了五年前首度在金寶樓聚會時,心頭那種難以言喻的喜悅。

只有離鄉之人,才能明白他鄉遇故知的那種雀躍。

從那個時候開始,三個因為一塊奇異的古玉而跨越時空的人,因而成了莫逆。

「我和素心走了一趟關外,回雪山祭拜她師父。」

「真羨慕你們可以時時周遊各地。」包容容頗有感慨。

「還敢說哩!你自己在京裡辦學院、婦女會,日日忙得不可開交,哪裡有空閒離開。」馬太保笑了笑,又道:「現在,全京城風頭最健的女人大概就是你!」

「提倡女權有什麼不對?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一位女皇帝,先讓大家適應嘛!」包容容一雙靈活的美目瞟向艾碧兒。「阿碧,你說,我這麼做有錯嗎?」

「保障婦女的權益,不論古今都很必要。」

「阿碧,你該不會也加入了婦女會吧?」

「我只在空閒時向她們說說聖經的故事而已。」

「是呀,阿碧是咱們會裡的首席講師呢!」包容容得意地道。

「天!你們不怕改變了歷史?」

「太保,咱們三人本來就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不是嗎?」

聞言,三人全都沉默了下來。

「七年了,你們還想念故鄉嗎?」馬太保首先打破沉默。

「我喜歡這裡。」包容容與艾碧兒異口同聲地道。

馬太保笑了起來。「是呀,其實我也喜歡這裡。」

「那還用說,娶了個大美人,又連任兩屆武林盟主,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你們一個成了王妃娘娘,一個嫁給京城首富,日子還不是既幸福又快樂。」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她們都明白,尋得了生命中的真愛,才是最大的收穫。

「會不會有一天,我們會遺忘了故鄉的一切?」艾碧兒開了口。

「不會!」包容容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什麼我也不會忘記麥當勞。」

此話一出,三人皆會心一笑。是啊!多麼令人懷念的一切......

「不如,咱們三人合夥來開一家麥當勞?」包容容興奮地提議。

「爛!」馬太保與艾碧兒同聲回答。

每一年,包容容總會提出一些古怪的點子,再由他們一一推翻。

愉快的時光總是易逝,掌燈時分,三人下了樓,在大門外道別。

「你們多多保重。」

「你也一樣。」

隨後,馬太保走向剛剛停在街角的冷素心,兩人的身影在茫茫大雪中消失。

包容容則坐上了一直候在客棧樓下的馬車。

很快的,另一輛馬車亦在客棧前停下。「上車吧!」翟羽雄伸出手。

馬車疾馳而去。

「冷嗎?」他摟住妻子。

「一點也不!」她把頭靠在他胸膛上,感覺自己的心好暖、好暖!

上帝,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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