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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綠風箏]豪門騙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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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3:35 |倒序瀏覽
豪門騙婚 作者:綠風箏

想他湯禮燁將愛情當遊戲,視女人為獵物,只要不破壞規則,
他不介意陪這些愛慕他的女人玩一玩,偏偏遇到了她,
他不但老是自動放棄原則,甚至獻出好多「第一次」——
為了知道她的名字,他堂堂一個集團少東,
居然不怕成為笑柄,替她打包派對裡的點心,
再加上她堅持不讓他送她回家,他索性委身陪她坐捷運;
又因為莫名其妙被她影響心緒,搞得半夜睡不著覺就算了,
還眼巴巴望著手機等待她的來電,更教人難以置信的是,
她的特別收服了他的心,讓向來不相信婚姻的他,
為求她能成為他的女朋友,竟答應她以結婚為前提的要求,
本以為穩定交往一段時日,她會很開心聽到他說要結婚,
但每次提到要拜訪她的父母,卻被她用各種理由拒絕,
若非某次要把手機送還給她,他也不會發現,
原來這一切美好,都是由無數個謊言所堆砌出來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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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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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5:45
第一章

  寧靜的傍晚,家家戶戶都在準備晚餐,老社區的巷道裡彌漫著各式各樣的菜香,上完家教課的倪薇雅騎著腳踏車,聞著張家的乾煎燒魚,嗅著李家的醬油荷包蛋,品著陳家的熱炒蒜苗……被家教學生氣得快要內傷的五臟六腑,霎時被滿街的菜香撫慰。

  可惜,她都還沒騎到巷底,舅媽拔尖的嗓門已經壓過整條街的炒菜聲,像手榴彈似的轟然爆開,打破了這份偷香的悠閒。

  「唉……」輕歎一聲,倪薇雅趕緊加速歸去。

  果不其然,門外站著被掃地出門的一大一小身影,舅媽一手握著鍋鏟,一手叉著腰,什麼難聽的話都蹦出口了。

  「舅媽,發生什麼事了?」

  看到倪薇雅回來,羅阿美罵得更狠、更憤恨——

  「沒良心的兔崽子,一個個都是喪盡天良、沒血沒淚的死傢伙,吃我羅阿美的血,嗑我羅阿美的骨,我上輩子是做了什麼『歹失德』的事,非要浪費米糧養別人家的三個討債鬼?你回來得正好,看看你這雙好弟妹……」

  倪薇雅靜默地瞟了大弟倪沛澈一眼,用唇語無聲的問:怎麼回事?

  十七、八歲的俊俏少年無奈的把眼神落向牽在手裡的五歲小妹頭上。

  她瞄了小妹一眼,只見倪薇英眼眶含淚,嘴角閃著油光,不難推測小丫頭一定又跟舅媽的寶貝兒子搶吃的,她明白的同時,心裡湧上的是對妹妹的心疼。

  「姐姐,舅舅明明說這裡以後就是我們的家,想吃什麼都可以,為什麼偉偉可以吃雞腿,我就不行?」小薇英天真的語氣有著濃濃的不解。

  「……討債鬼、賠錢貨,成天就只會吃飯!」舅媽還是罵個沒完。

  倪薇雅望向後頭的屋裡,只見胖表弟捧著碗大嗑雞腿,還不時朝他們扮鬼臉。

  五歲的小薇英心裡委屈,忍不住跺腳嘟嘴反駁,「我不是討債鬼,我是小寶貝。我沒有白吃飯,我姐姐有賺錢。」

  「薇英!」

  儘管倪薇雅趕緊制止,但妹妹的童言童語還是鑽入了舅媽的耳裡,只見她畫得誇張的黑眉登時豎起,「唷,不服氣啦,你姐姐有賺錢,那你們滾出去住啊,幹麼賴在我家不走?小丫頭片子,想造反啊!」

  「舅媽,對不起,薇英還小,她不是有意的……」

  「是,她還小,不是有意的,所以我看分明是你唆使的。薇雅,你怎麼這麼忘恩負義啊,你舅舅在大陸工作一個月就那麼點薪水,現在平白多出你們三張嘴,不過是要你貼補個飯菜錢,你就不高興,還唆使妹妹講這種話,真是沒良心,我羅阿美真可憐,省吃儉用卻便宜了三個兔崽子,可憐我兒子偉偉要餓肚子……」羅阿美邊說邊捶胸頓足,模樣好不悲淒。

  「不要罵我姐姐,偉偉他哪有餓肚子,他吃得肥嘟嘟,你看,他還在啃雞腿呢!」小薇英伸出手指,指著屋裡正在啃雞腿看戲的胖傢伙。

  聞聲探頭的街坊鄰居紛紛指指點點,睥睨的態度讓舅媽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索性潑辣的吼,「什麼肥嘟嘟?他明明都瘦了!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家罵小孩啊?我我我……我真是好心被雷親,今天不把你們這三個王八羔子趕出去,我羅阿美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倪薇雅有預感,他們姐弟三人今天又要面臨被掃地出門的命運了。

  果真,羅阿美忽地轉過身去,不一會兒,兩手各拎著大包小包,就直接往站在屋外的倪家三姐弟身上砸。

  眼明手快的倪沛澈敏捷地抱起妹妹,即時躲過行李攻擊,倪薇雅則是負責把舅媽從屋裡扔出來的行李一個個接下。

  嘿,不是她自誇,這大半年來被親戚當作人球似的踢來踢去,這種掃地出門的戲碼她已經熟能生巧,每次被扔行李,她就當作是練接球,瞧,她到現在可是一個也沒漏接。

  「姐姐加油!姐姐加油!」

  小薇英童稚的加油聲音讓舅媽都快氣瘋了,難聽的話又再次脫口而出。

  沒多久,腳邊的行李已經堆成一座小山,倪薇雅笑咪咪地對弟妹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全部接殺出局,姐姐是不是很棒呀?」

  此時倪沛澈眼角餘光剛好瞄到舅媽還有動作,連忙大喊,「小心,還有一個暴投——」

  弟弟的話音才剛落,一團黑影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倪薇雅的臉上砸了過來,她本能的伸手去抓,就差那麼零點一公分的距離,弟弟塞滿教課書的書包,差點就要打斷她的鼻樑,她緩緩放下書包,露出完好的臉……

  「耶,接殺出局。」小薇英興奮得大叫。

  「真是三個神經病,滾,都給我滾得遠遠的!」

  羅阿美齜牙咧嘴的叫囂完,便轉身狠狠甩上大門,沒想到卻因為用力過猛,反被彈開的門板敲到後腦勺,她撫著頭,再次用力關上門,然後唉天唉地地狼狽躲回屋裡去。

  屋外的三人互看一眼,明明是被掃地出門,應該要很難過的,但下一秒,卻不約而同地笑出聲,笑到都流眼淚了。

  爸媽經商失敗後,爸爸車禍身亡,媽媽燒炭自殺,留下三個孩子跟龐大的債務,這大半年來,他們姐弟三人在親戚間流浪,嘗盡世態炎涼,不是不心酸的。

  但,哭能解決問題嗎?日子還不是得過。

  再說,薇英還那麼小,萬一沒了哥哥姐姐的照顧,她要怎麼長大?他們已經失去爸媽了,無論生活再怎麼辛苦,他們三個人都不能分開。

  「現在要怎麼辦?」倪沛澈率先收起笑容問道。

  「找地方睡。」倪薇雅拎起行李,率直的說。

  「我看過有人睡在公園的涼亭。」小薇英天真的建議。

  「傻瓜,當心被蚊子叮得滿頭包。」倪沛澈吐槽妹妹。

  「姐姐,為什麼我們不回自己的家?」小薇英一臉希冀的問。她想回家,回到那個有爸比跟媽咪,還有她最愛的粉紅熊熊的溫暖的家。

  誰不想回家,只是他們的家早已經被法院查封,回不去了。

  摸摸妹妹粉嫩的小臉,望著那雙不解世事的澄澈雙眸,倪薇雅甩去心中的灰暗,振作起精神問:「欸,阿澈,你們班的鄭荷麗家裡是不是有很多房子?」

  「是啊。」她爸可是附近的大地主,房子多得不象話。

  「她暗戀你對不對?」倪薇雅眸裡閃過一絲狡黠。

  「……我不知道。」他拒絕承認被花癡暗戀。

  她頂頂弟弟的胳膊,「去拜託她出租一間房子給我們,不用太好,可以遮風避雨就行了。」

  倪沛澈一聽,表情驟變,「我才不要!」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特別在意骨氣和面子,尤其對方還是令人退避三舍的花癡,他如果去找她幫忙,不就等於自投羅網?他可以求爺爺告奶奶,就是無法求一個花癡女同學。

  倪薇雅一眼就看穿弟弟彆扭的心思,「去啦,做人不要那麼有骨氣好不好?面子能當飯吃嗎?我又不是叫你去跟她談戀愛,我會付她房租啊,不過就是想套個交情拿點折扣嘛!房租多省一點,就不怕餓肚子了,你說是不是?」

  「姐姐,骨氣是什麼?」好奇的小薇英眨著大眼問。

  倪薇雅認真的眯起眼睛,思索須臾後,勾起一抹奸詐的淺笑,緩緩解釋,「說到這骨氣啊,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它會讓人的肩膀變得硬邦邦,腰也直挺挺的,不能彎腰也不能低頭。」

  「唔,那不是跟僵屍很像嗎?」小薇英掩嘴驚呼。

  笑咪咪看著妹妹,「對啊,所以我們要一起幫哥哥把骨氣這種東西趕出去,治好他的病,薇英會幫忙嗎?」

  「會。」點頭如搗蒜。

  「太好了!現在兩票對一票,倪沛澈,快去找你同學幫忙。」倪薇雅沖著弟弟露出得逞的笑。

  「我……」青澀的俊臉彆扭又痛苦。

  拍肩,「放心,不會太久的,姐保證,我一定會想辦法結束這種顛沛流離的日子,回歸安穩的生活。」因為倪薇雅心中有個計畫正在成形。

  「你中大樂透了?」倪沛澈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倪薇雅掄起粉拳,直接朝弟弟的腦袋「ㄎㄠ」下去,「中你個頭啦,我有閒錢買大樂透嗎?嗟!」

  「既然沒錢,怎麼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思緒一轉,頓時暴走,「厚,你該不會想去酒店上班吧我說過,大不了我不要念書,我可以跟你一起工作賺錢,你要是敢去那麼複雜的地方上班,倪薇雅,我警告你,我就、我就……」

  又賞了弟弟一個爆栗,「傻瓜,要去酒店上班我早就去了,也不想想我都二十二歲了,那種地方多得是十六、七歲的小美眉在打滾,我滾得過人家嗎?」

  倪家人的長相個個都有品質保證,不過……身材就欠品管了。

  倪沛澈瞟了姐姐單薄的身型一眼,撇撇嘴,如實回答,「確實是滾不過。」

  「臭小子,你可以再誠實一點。」沒好氣地睨了弟弟一眼,「走快點啦,早點搞定住的地方,就可以早點上床睡覺。」

  「……姐姐,我餓了……」小薇英忍不住揉揉小肚子。

  「乖,薇英再忍耐一下好不好?等哥哥幫我們租到房子,姐姐就煮香香面給你吃。」倪薇雅軟聲哄著妹妹。

  「哥哥,快點好不好?薇英好餓。」可憐兮兮地望著僵硬不動、滿臉大便的哥哥。

  倪薇雅覷著愛面子的弟弟,眼神彷彿在指控他——

  是,你的面子很重要,你的骨氣比天高,但是你可憐的小妹妹就要因為你的骨氣跟面子餓死了!她才五歲耶,都還沒來得及長大看看這世界……

  天人交戰。「倪薇雅,你真卑鄙!」不滿地吼叫一句,倪沛澈便恨恨地往前走。

  終究是拗不過姐妹的溫情逼迫,倪沛澈只好硬著頭皮,把自尊往腳底扔,厚顏無恥的去找鄭荷麗幫忙。

  看到暗戀對象上門求援,心花怒放的鄭荷麗二話不說,就把住家頂樓加蓋的房間借給他們姐弟三人。

  靠,一樣都是高中生,鄭荷麗名下已經有好幾間公寓,他有的卻是爸媽留下的債務,人比人,果然會氣死人。

  幸好他姐堅持要付水電費,要不然如果就這樣白白受人恩惠,豈不跟被包養沒兩樣?天哪,他男子漢的自尊要往哪擺?



  夜店裡,動感舞曲一首接著一首,打扮時尚的男男女女或小酌、或熱舞,明明已是深夜,卻依舊熱鬧喧嘩,宛若一座不夜城。

  這裡是Primo club,有著高門檻的會員制度,被外界稱為名媛千金和世家子弟的聚集地,隨便拉個人問問身家,說出來都會嚇死人。

  吧台前,湯禮燁原本只想安安靜靜的獨酌幾杯,誰知道被朋友出賣,洩漏了他的蹤跡,無端招惹來一大群鶯鶯燕燕,搞得他想好好呼吸都不能。

  他噙著森冷笑意,目光凜凜地掃向始作俑者,唐斯淮卻不以為忤,對著他笑得樂不可支,超病態!

  「禮燁,週末的派對你會來嗎?我先說喔,你的女伴非我莫屬,知道嗎?」其中一個名媛眨著畫了誇張眼妝的大眼睛,故作可愛的噘起紅唇,手指挑逗的撫過他剛硬的下顎線條。

  他抓起酒杯湊口輕啜,巧妙的抓開妄想輕薄他的章魚手,意興闌珊地揶揄,「寶貝,別動手動腳的,這樣我會怕。」他更怕的是她的瞳孔放大片,沒有白眼球的眼睛,會讓他覺得像是活見鬼。

  「討厭,我又不會吃了你!」名媛扭著身子,不依的嬌嗔。

  「燁,什麼時候再跟人家出去吃飯?我們好久沒有單獨出去了。」穿著桃紅色上衣的女人擠弄著胸口的深壑,擺明瞭是在挑逗他。

  眼前的胸部呈現出異常的擁擠狀態,用腳指頭想也知道膠帶幫了大忙。站在客觀的立場,她確實是個敬業的女人,然而站在男人的立場,她造假得太過火,有詐欺的嫌疑。

  湯禮燁也不戳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噙著淺笑,「天氣涼了,晚上出來怎麼不多穿件衣服,可別感冒了。」他脫下外套替她披上,不是出於關懷,而是希望她別再傷害他的眼睛。

  偏偏對方不明白,自以為他對自己特別好,感動得熱淚盈眶,說不出話來。

  「親愛的,今天晚上要不要到我家去?我買了新的音響,我們一起聽音樂,你幫人家鑒定看看好不好?」

  確定只是聽音樂?應該是想要滾床單吧!但這女人不行,她那個狡猾老爸跟湯城集團有合作關係,就在等著有沒有好機會把女兒塞到他懷裡,他若真蠢到跟她玩在一起,豈不正中下懷?

  到時候她老爸百分之兩百會拿集團的合作案當作威脅,逼他娶她,可惜,他湯禮燁還沒蠢到給人機會來扼住自己的咽喉。

  「可是我覺得任何音樂都沒有你的嗓音來得好聽。」他握著對方的手,紳士的在手背上落下輕吻。

  「不想聽音樂,那我們也可以……」

  「噓——」他伸出長指,壓上女人的唇,就讓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Benson,來跳舞嘛,人家今天心情不好,陪我一下好不好?」

  呿,心情不好?現在是把他當坐的牛郎嗎?

  一口仰盡杯裡的白蘭地,湯禮燁霍然站起身,隨便從吧臺上拿來一支筆,龍飛鳳舞的在對方掌心寫下舞蹈教室的預約專線,「打電話去預約,我買單。」

  接著,他攏攏衣服,冷眸掃過這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曲起手指揉揉被香水荼毒的鼻子,雙手往口袋帥氣一插,掛著迷人的淺笑,傲然邁步離開。

  「禮燁……」

  「燁!」

  此起彼落的嬌喊聲,仍是喚不住他離去的腳步。

  湯禮燁,湯城集團少東,美國西北大學凱洛格管理學院碩士,目前在集團內擔任執行副總一職,負責新事業的開發。

  這個男人有著上天賦予的好臉蛋,深刻的五官完美得彷彿是由造物者親手刻畫而成,陰柔又粗獷,融合剛毅與俊美,有人說他眉宇間毫不掩飾的傲慢,是一種自信煥發的體現,當然,也有那些酸葡萄心理的人,嘲諷他根本就是自以為是,憑什麼這麼跩。

  不過姑且不論大家對他的評價如何,他就是有這等能耐、有這等本錢可以讓大家都注意到他。

  別以為他就只是個會投胎的豪門第三代,二十八歲的湯禮燁早在業界交出一張漂亮的成績單,當初湯城集團成功地從房地產跨足精品衛浴市場,就是他獨排眾議,一手主導的。

  才短短兩年,代理進口的歐系衛浴精品就已經成功打入各個生活階層,不只阿公阿嬤喜歡,就連小學生都知道湯城代理的浴缸最拉風,湯城代理的馬桶使用起來最舒服。

  湯禮燁儼然成為引領大家享受生活的先驅。

  擁有一流的家世背景,一流的迷人外貌,一流的行事手腕,這樣的男人在每個女人眼中,自然也是一流的目標。

  迷戀湯禮燁的女人多到數不清,他也不在乎偶爾享受一下女人的溫柔,但他並沒有因此沉淪在溫柔鄉里而分不清東西南北,他很明白,這些女人會接近他,無非是因為他的名氣與家世,想玩愛情遊戲他奉陪,但若有誰妄想要套牢他這顆驛動的心,他只能說——加油,好嗎?

  他是個捉摸不定的男人,女人想要跟他搏感情,下場只有心碎。

  「禮燁,你真的要走啦,會不會太早了?那些名媛千金會哭泣的。」唐斯淮追上他,調侃道。

  「今天幫你創造了這麼多業績還不夠嗎?」犀利的眸光毫不掩飾對唐斯淮的怪罪,誰要他多事,破壞了他一個人的寧靜。

  也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突然覺得對眼前這一切感到很厭煩,心情異常浮躁,放眼過去,每個女人都畫著誇張的眼線,戴著瞳孔放大片,嘟著一樣的紅唇,擠著相同的假奶,一個個活像是經過工廠SOP標準作業程式生產出來的假人,俗麗又虛假,讓他興味盡失。

  他以為他已經看慣了這些所謂名媛淑女的做作,沒想到今天卻覺得特別難以忍受,他可以肯定自己沒有轉性,但不知為何,就是控制不住心裡的厭煩。

  「夠是夠,但你有看過有人會嫌錢賺太多的嗎?誰教你湯大少是這裡的台柱兼精神指標,少了你,這麼美好的夜晚,就只能草草結束了。」

  眯起的厲眸,迸射出一絲危險,「唐老闆,請問你有付我薪水還是分紅嗎?」

  「就算我真的付錢給你,以你湯大少的身價,你看得起那點小錢嗎?」

  「怎麼會看不起,畢竟我幫你這間店創造的利潤可是很可觀的,用分紅來買買襯衫、領帶,應該綽綽有餘,除非——你不肯給。唐斯淮,找個時間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吧!」說完,湯禮燁揚揚手,步出Primo club。

  門口的泊車小弟已經把他的車子準備好,湯禮燁坐進駕駛座,踩下油門,愛車化身為箭矢,迅疾沒入夜色之中。

  只不過才離開不到幾分鐘,唐斯淮的電話又來了,湯禮燁忍不住懷疑,這傢伙該不會是暗戀他吧?

  「有屁快放。」

  「嘖嘖,這是豪門貴公子該說的話嗎?」唐斯淮笑嘻嘻的調侃。

  「唐斯淮——」他最討厭人家挑戰他的耐性。

  「好好好,我現在就放屁,剛剛忘了問你,這個週末的主題派對你會來吧?」

  「也許我得先看看你的誠意再考慮要不要出席。」

  「厚,湯大少啊湯大少,看在我們交情這麼好的份上,這個週末的派對,你無論如何都一定要來,說不定你會遇到你的真命天女喔!」唐斯淮努力遊說慫恿。

  哈,真命天女?唐斯淮這傢伙為了賺錢,真是越來越不擇手段了,這種打他三歲起就不相信的鬼話也敢拿出來哄他?嘖,這傢伙怎麼越老越沒腦。

  「唐斯淮,你不知道我的字典裡從來沒有『真命天女』這四個字嗎?」

  湯禮燁向來就不是愛情的信徒,對他來說,愛情就只是一場遊戲,拿來玩玩當作消遣就可以,至於信仰它,呿,省省吧!

  「知道啊,我還知道你的字典裡永遠寫著『遊戲人生』這四個字。」

  「那你還瞎扯什麼?」

  「但我就是覺得老天爺應該不會讓你逍遙一輩子,定會派個女人來收拾你。」

  「哈,愛情是遊戲,女人是獵物,你有看過被獵物收拾的獵人嗎?」

  「我很期待。」唐斯淮發自內心並向全宇宙集氣來詛咒他。

  拋了一句不甚文雅的髒話給唐斯淮,湯禮燁逕自結束通話。



  折騰了一個晚上,現在終於可以暫時鬆一口氣了,城市的彼端,倪薇雅躺在充滿女孩氣息的床上,眼睛瞪著吊掛在天花板上的進口水晶燈,手中拿著一張邀請卡。

  La Vie En Rose是一間位於精華地段的高檔法國餐廳,幾天前,朋友找她到那裡代班打工,餐廳重金禮聘的法籍廚師堅持用地道的法國頂級食材做料理,所以想要在那裡用餐,口袋沒有麥克麥克,是不行的。

  荒謬的是,如此昂貴的餐廳居然天天預約爆滿、一位難求,對比新聞報導裡那些連營養午餐都繳不起的家庭,簡直是雲泥之別。

  好幾次送餐的過程裡,倪薇雅看著被客人淺嘗幾口就撤下的食物,心裡總是無可避免地抽痛,新鮮的鱸魚欸,美味的牛排欸,昂貴的生蠔欸……

  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了,花這麼多錢,卻吃得比小貓還少,要是她,定會吃個精光,怎麼可能還會讓食物剩下,怒!

  她不是出於對地球資源的珍惜,一切純粹是窮酸心態作祟,畢竟對於一個連三餐溫飽都成問題的人來說,是沒有資格剩下食物的,因為誰知道明天是不是還有飯吃。

  可惡,不該想這種問題的,光想,就開始覺得肚子餓。

  晚餐她煮了僅剩的兩碗泡面給弟妹吃,自己就啃吐司,喝點湯打發一餐,雖然當下勉強還算有點飽足感,但現在肚子卻餓得咕嚕咕嚕叫。

  倪薇雅甩甩頭,甩去腦海中浮現出來的誘人食物,重新把思緒拉回手中的邀請卡上——

  華麗的銀紫色燙著黑金字體,上頭寫著Primo club,這是她在打掃餐廳女用廁所時撿到的,應該是來用餐的某位名媛不小心遺落的。

  Primo club是間名流彙聚的高級俱樂部,想要跨進那扇高貴的雕花大門,每年就得先掏出個百來萬繳會費,而那還只是一般等級的會員,要想拿到Primo club發出的派對邀請卡,代價更是高昂。

  「嘖嘖,不過就是個喝喝小酒的地方,居然也有這麼高的門檻!」倪薇雅忍不住嘀咕幾聲。

  自從爸媽相繼過世後,為了撐起家計,她早早休學四處打工賺錢,勉強負擔三個人的開銷,沛澈就要升高三了,還有兩個學期的學費得支付,將來還有大學、研究所……

  而薇英也五歲了,等這個暑假結束,就該送她去上幼稚園,學習適應團體生活,說到底,無論做什麼,都還是需要錢。

  弟妹的學費沒著落,她打工的微薄薪水光是應付日常生活就已經讓她捉襟見肘,更別說爸爸積欠銀行的債務。

  「唉……」她煩躁的翻動著被錢壓得快要喘不過氣的身子。

  她需要錢,迫切的需要錢!最迅速的方法就是給自己找個有錢的老公。

  手中的邀請卡是一場好野人聚集的名流派對,她若是能從中挑到一個順眼的男人嫁了,眼前的困頓生活就能夠扭轉。

  她沒有什麼能耐,這張爸媽留給她的好容貌,將是她僅剩的武器。

  那她的愛情呢?

  哈,對於一個連吃飯都成問題的人來說,愛情根本是要不起的奢侈品,再說,如果犧牲了愛情,可以讓他們生活順遂無虞,何樂而不為?

  倪薇雅決定了,她要去參加派對,她要放棄她的愛情,放棄她的婚姻,好換取下半輩子的安穩。

  她有預感,這場派對將會是她人生重大的轉捩點,至於誰會是那個「幸運」的男人?答案即將在本週末揭曉。

  睡吧,要釣到大魚就得有好誘餌,她得神采奕奕地出現在派對上,才能釣到一條財力雄厚的大魚。

  咕,咕咕,咕咕咕……

  她壓住肚子,不斷的催眠自己,不餓,她一點都不餓,她不愛食物,她只愛錢,愛到心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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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6:10
第二章

  週末夜,Primo club門前名車來來去去,為了參加這場派對,各家名媛可是卯足全力妝扮自己,陣仗一點都不輸奧斯卡的星光大道。

  為了因應懷舊復古風的派對主題,Primo club特地找來室內設計師打造派對現場,重現老上海的風貌,當湯禮燁走進派對會場,看見眼前的風華後,也不得不對唐斯淮的能耐甘拜下風。

  「如何,還不賴吧?」

  「我突然覺得我繳的那些高額會費總算有點價值了。」湯禮燁一邊掃視滿室穿著旗袍的名媛淑女,不忘揶揄唐斯淮。

  「放心,羊毛出在羊身上,該撈的,我一毛都不會客氣。」

  「奸商!」

  「唔,好特別的感覺,被奸商罵奸商,我唐斯淮真是太榮幸了。」說完,他嘻皮笑臉的把湯禮燁推向人群,「趕快把握機會去找你的真命天女吧!」

  湯禮燁還來不及反唇相稽,一大群名媛便馬上將他團團圍住,接著你一言我一語,聒噪得恍若身處菜市場。

  湯禮燁雖然不耐煩,但仍維持著他一貫的風格,優雅的冷覷周身的每個人,看著假睫毛宛若雨刷,不停地在每個女人臉上刷擺著,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但更教他瞠目的是,即便是旗袍,這些女人依然有辦法化典雅為低俗,瞧,袒胸的袒胸,露背的露背,開高衩的開高衩,讓他不免懷疑自己根本是來到肉攤,要不視線範圍裡,怎會如此肉欲橫流?

  可惜,這些名媛的話題貧乏得可以,勉強聽三分鐘已是他的極限,他決定放自己一馬,將視線從眼前抽離,漫不經心地掃視整個派對。

  一樣的紙醉金迷,一樣的熱鬧喧騰,一樣的……忽地,遠去的視線重新拉回,在擺滿美食的餐台前定住——

  那是一抹纖細的身影,湛藍色的布料上,幾株唐草淡淡點綴,在這滿室過度誇張的花俏中,那襲旗袍素雅得令人意外。

  沒有袒胸露背,也沒有引人遐思的超高衩,從領口到裙擺,呈現的是規規矩矩的古典婉約,當每個女人都踩著鑲滿水鑽的高跟鞋,努力展現搶眼婀娜的萬種風情時,她腳下的低跟包鞋,顯得毫無攻擊性。

  可湯禮燁卻覺得這樣的她,最符合他心目中老上海裡穿著旗袍的名媛形象,含蓄婉約、典雅清麗,讓他捨不得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哪怕只是一秒鐘。

  不同於其它人偏好的華麗繁複髮髻,她只簡單的將頭髮紮成一束低的側馬尾,順擺在左肩上,帶著卷度的髮尾宛若一朵花,開在她肩頸處,頗有幾分甜美。

  她端著瓷盤站在擺滿精緻點心的餐台前,似是正在猶豫著不知道該挑選什麼點心而遲遲沒有離開。

  掙扎須臾,只見她終於拿起餐具,開始將點心擺上瓷盤。

  原以為她頂多拿三、四個便作罷,沒想到她一個接一個,轉眼之間,手中的瓷盤已經放滿了。

  似是不滿足,小巧的臉上有著遺憾,好像在怨懟盤子太小不夠裝,淡粉紅的唇瓣一度還孩子氣的嚅了嚅,不知道在咕噥些什麼,模樣非常俏皮。

  湯禮燁被她的率直惹得忍俊不禁,目光緊緊鎖定她的同時,心裡又不免暗忖,這女人真的有辦法把那些點心都吃光嗎?他極度懷疑。

  他不是為否定而否定,而是太多經驗告訴他,名媛千金食欲總是出奇的糟。

  湯禮燁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場派對上,看過哪個名媛淑女站在餐台前逗留超過一分鐘,即便只是經過,都會讓她們神經緊張,精緻的點心對她們而言好像只是裝飾品,用途僅限於妝點派對氣氛,等結束後,便像沒有用的道具一樣被撤下,直到下次派對舉辦時,才會再度被使用。

  而她,卻是在他記憶中,截至目前為止,唯一一個不把食物當裝飾品的女人。

  她到底是哪家的名媛千金,他怎麼從來沒見過她?

  突地,一股強烈的好奇心湧上心頭……

  「禮燁,你在發什麼呆?怎麼都不說話?」一個女人輕推他的手臂。

  他噙著神秘的微笑,喝光手中的威士卡,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帥氣優雅地走向那抹教人意外驚豔的纖細身影。



  厚,倪薇雅簡直快要吐血了!

  為了今晚的派對,愛錢如命的她不惜推掉一個打工賺錢的機會,甚至為了配合派對主題,大費周章地挖出老媽的陳年壓箱寶。

  生平第一次穿旗袍,她抱著戰鬥的心情,原以為會在這裡看到宛若小說情節中滿屋子的多金瀟灑男,孰料——

  多金是毫無疑問,至於瀟灑……哼哼,那可就見仁見智嘍,至少她不這麼認為。

  跟她搭訕的男人,禿頭的好幾個,肥肚的更多,其中有幾位明明都已經是阿爸級的人物,卻還假裝青春,頂著某某企業小開的名號,分明都已經是「老開」了,皺紋多到可以夾死蚊子,她真的看不出到底哪裡「小」。

  更教倪薇雅不解的是,他們不是很有錢嗎?臺灣的醫療美容不是很發達嗎?這些人怎麼可以放任自己的外表墮落到這般田地?

  NO、NO、NO!她真的在心裡強烈建議,這些人應該集體送去維修一番才是,不能因為有錢就妨礙觀感呀,這樣太不道德了!

  她愛錢,她需要錢,她知道那些男人都對她充滿了好感,但她沒辦法催眠自己接受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她想用她的愛情和婚姻換取一輩子的安穩,可只要一想到天天都得面對這麼不美觀的臉孔,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的倪薇雅,居然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只想逃離這裡。

  不行,真的不行……

  面對狠不下心腸的自已,倪薇雅的沮喪可想而知。

  她落寞的走向餐台,一手抓起一罐氣泡礦泉水,一口氣牛飲掉大半罐,沁人心脾的清涼,總算讓她的鬱悶稍稍舒解,接著她的目光又掃過面前的點心……

  這些食物遠比男人還吸引人,算了,既然釣不到金龜婿,也不能讓自己餓著肚子回家,畢竟這麼高檔的俱樂部也不是天天都能來,索性吃飽飽回家,至少不至於太賠本。

  她很盡力地又放了幾個小點心到已經快要滿出來的瓷盤上,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開始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好吃,真的好好吃,沒想到這種小點心居然也可以做得這麼精緻可口,沛澈和薇英沒吃到真可惜,不知道等派對結束後,這些剩下的點心可不可以讓她打包回家?

  當她吃得正開心的時候,一道陌生的低沉男嗓音無預警地在她頭上響起——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她頓了一下,心想應該又是哪個想搭訕的男人吧!只是對方的口氣還真狂妄,可惜,今晚的男人實在太讓她失望了,她雖然愛錢,但沒愛到失去理智、眼睛瞎掉。

  「很公平,我也沒見過你。」她頭也沒抬地回道,倒是對盤中的布朗尼蛋糕表現出更濃厚的興趣,一雙大眼都發亮了。

  她舉起手中的銀叉,將布朗尼切為容易入口的四小塊,當她叉起其中的四分之一正要送入嘴巴時,指節分明的乾淨大掌突地緊緊扣住她的手腕,原本要送進她口中的布朗尼,就這麼被轉送到另一個人的嘴巴裡。

  火冒三丈的倪薇雅杏眼圓瞠,抬頭狠狠瞪向這個膽大妄為的傢伙,倏地,她驀然一怔——

  沒有禿頭,沒有肥肚,沒有缺牙,也不是老KK,這傢伙不只年輕,還是一個帥到爆炸的年輕人!

  湯禮燁氣定神閒地品嘗著口中的布朗尼,修長的手指優雅地撫過薄稜有形的嘴唇,抹去碎屑,須臾,他勾動嘴角,眸光燦燦的看向她,「還不錯,巧克力要是再苦一點會更好,我不喜歡太甜膩的感覺。」

  倪薇雅怔怔的望著面前的帥氣男人,完全忘了要指控他的不當舉止。

  就是他!金龜婿就該長得像他這樣才對!

  瞧,這傢伙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臉蛋是臉蛋,聲音迷人又有磁性,笑容瀟灑俊帥,既然要釣金龜婿,就要釣這種好看、體面又有錢的,觀賞自用兩相宜。

  「湯禮燁。」他朝她伸出手。

  作戰時間到了!倪薇雅把手伸到桌面下,狠狠的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好讓自己趕緊清醒過來,接著她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銀叉,眸光帶著質疑,冷冷覷向對方,「湯先生,一個碟子跟一支銀叉的重量應該不至於重到讓你無法負荷吧?」

  「當然。」她的聲音很好聽,清脆而不嬌膩,是他會喜歡的。

  「很好,那現在麻煩你向後轉,筆直走向擺放點心跟餐具的長桌,謝謝。」倪薇雅給了他一記軟釘子。

  湯禮燁不以為意地莞爾一笑,「我沒有在Primo club看過你。」

  「所以呢?」她挑眉冷覷著他。

  「所以我有點擔心你。」斂起笑容,「你沒發現嗎?現場這麼多人,你是唯一一個吃了擺放在餐臺上食物的人。」湯禮燁故作嚴肅而神秘的說。

  她一怔。

  「……不能吃嗎?」不安的問。

  經他這麼說,倪薇雅這才意識到,好像真的沒看到有人去吃那些食物啊,糟了,這是她第一次參加如此高檔的主題派對,難道派對裡也有什麼禁忌不成?

  難怪剛剛她靠近長桌的時候,佇立多時的服務生眼睛瞪得老大,可是,服務生也沒阻止啊,還不斷熱絡的推薦她品嘗各式各樣的小點心。

  他傾身上前,刻意壓低嗓音說:「為了讓參加派對的人情緒能夠更亢奮,有些手段是必要的。」

  「啥?」倪薇雅瞠瞪著美目,整個人震驚得往後一彈,小臉蒼白的模樣,活像是一隻落入陷阱的小白兔,不是不惹人憐愛的。

  手段……天啊,他說的該不會是在食物裡添加違禁藥品吧?

  該死,她不但吃了,還吃了一堆,她表情緊張,「那、那怎麼辦?!」

  「跟我去跳支舞就沒事了。」

  跟他去跳舞?她古怪的瞟了湯禮燁一眼,發現他嘴角在抽動,頓時明白她被耍了。

  「湯先生,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她氣呼呼的睨他。

  嘟起的雙唇軟軟嫩嫩的像果凍,看在湯禮燁眼裡,格外引人遐思。

  「一個人來參加派對?」他邊問邊坐到她身邊。

  搖搖頭,抹開淺笑,「跟朋友。咦,你沒看到嗎?就坐在你旁邊啊,長頭髮、白旗袍,舌頭長長,滿臉鮮血,她還說對你很有興趣。」她學他唬人,硬是唬出了一個無形的朋友。

  湯禮燁啞然失笑。很顯然,這小妮子是有爪子的。「我道歉。」

  「喔,你做了什麼需要跟我道歉?」故作不解。

  「為了我剛剛開你玩笑。」

  歪頭思索須臾,「好吧,看在你那麼有誠意的份上,乖,我原諒你。」她大氣的伸出手,像是在安撫小動物似的拍拍他的頭,態度輕蔑。

  湯禮燁反手握住,微眯的眼睛透出危險光芒,「我怎麼覺得你好像拐著彎在教訓我幼稚?」

  他的手很大,掌心很溫暖,被握住的那一瞬間,倪薇雅不知怎的,整個人好像觸電似的輕顫了一下。

  她故作鎮定,迎上他深邃的雙眸,「看來你也不笨嘛!」而後帶著笑,不著痕跡地將自己的手從他掌心裡抽回,連忙藏到身後,抹去他留下的溫度,並偷偷在心裡偷籲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能夠這樣小小的戲弄他一回,她突然覺得很開心。

  湯禮燁低頭輕哂,「你是我見過最調皮的女人。」

  「你也是我看過最帥氣的男人。」她無預警地給予讚美,並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欣賞。

  湯禮燁知道自己長得還不錯,女人迷戀他,有一部份的原因正是因為他的外貌,但能夠這麼落落大方給予讚美,坦白對他的欣賞,她還是第一個。

  他交往過的女人,總是扭扭捏捏,心口不一,明明迷戀他的帥氣,卻硬要說是欣賞他的才氣,哇,他一介商人能有什麼才氣?脾氣還比較多呢!

  「而你對我有好感。」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因為她的眼神早已明白透露出她的心思。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自負?」

  「有,你。」他凝視著她。

  「哈哈哈……」她笑著舉起銀叉,往自己嘴裡送進一口布朗尼。

  「你喜歡吃布朗尼?」

  她點點頭。

  「我知道有一家很棒的法國餐廳,那裡的布朗尼是由畢業於法國點心學校的師傅親自做的,口味相當地道,苦甜比例拿捏得非常好,連我這不大愛吃甜食的人都忍不住拜倒。」

  眸光乍亮,「你說的該不會是La Vie En Rose吧?」倪薇雅說出前些天去代班打工的法國餐廳名字。

  「看來它真的很有名,沒錯,就是La Vie En Rose。」

  「不只布朗尼,那裡的栗子蛋糕也很棒,吃了會讓人覺得很感動。」還記得那天下班前,師傅正在試做幾款創意甜點,並且慷慨的邀請每個人試吃,直到現在,她還念念不忘當時嘴裡充斥著栗子香的美好口感,好希望能有機會再去代班。

  湯禮燁突然很嫉妒她口中說的栗子蛋糕,居然這麼輕易就能讓她露出如此迷醉滿足的神情,為什麼不是他?

  他知道自己的嫉妒沒有道理,但是,不悅的情緒就是不可控制的強烈。

  他霍然起身站到她面前,不理會她的困惑不解,抽走她手中的餐具,逕自牽起她的手,「跳支舞吧!」

  「啊?可是我不會呀!」

  「我會帶著你,你只要跟著我的腳步就好。」沒等她應允,湯禮燁已經帶著她離開座位,走進舞池。

  「等等,湯先生……」

  「放輕鬆,這不是舞蹈大賽,很好玩的。」話落,他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握住她的手,隨著音樂滑開舞步。

  直到面對面站著,他才發現她遠比他想像的還要嬌小,即便她已經站挺了身子,也只到他胸口而已,她身材纖瘦,小手像棉花般柔軟,清耐的臉蛋因為手足無措而漫著紅潮,模樣很美、很誘人。

  對,清麗,沒有雨刷般的假睫毛,沒有誇張的黑眼線,這是一張乾乾淨淨的臉蛋,只有簡單的刷了一點腮紅。

  她身邊的空氣是自然而清爽的,沒有濃郁的化學香料,是宛若少女般純淨的馨香,讓他忍不住懷疑起她的年齡。

  「你不會還未成年吧?」

  她俏皮的眯起眼睛,用神秘的口吻對他說:「其實我是警方臥底,混進來調查這裡是不是有什麼不法活動,請掩護我。」

  他被她的狡點逗笑了,寬闊的胸膛隱隱震動。

  她被他環在懷裡,每次呼吸,他身上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就會跟著竄入她的鼻腔,雖然他從頭到尾都表現得很紳士,沒有絲毫俞矩,可她就是無法不緊張,要不是他環著她的腰,她鐵定當場腿軟。

  他跳得好極了,是個舞蹈好手,可惜她是個舞癡,自然賞了他不少腳板子。

  她不安的看看四周,才赫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居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點!

  看來這男人是極為搶手的金龜婿,要不滿屋子的女人,不會殺氣騰騰地沖著她猛翻白眼。

  「專心點。」他不想她對他有一秒鐘的忽略。

  聞言,她下意識地聽話,連忙收斂目光,努力配合他的舞步,好不容易跳完這支舞,她只覺得渾身發熱,一部份因為他,另一部份則是因為周遭的目光。

  「我真的盡力了,明天要是你的腳腫起來,可不能怪我。」話一說完,她便腳底抹油想快點落跑到沒人會注意到的角落,怎知他動作更快,將她拉回面前,噙著淺笑說:「問問肇事者的姓名,應該是受害者的權利吧?」

  「有這個必要嗎?還是說……你想追我?」她眨動長睫,瞟他一眼。

  他將眼睛眯成一條細線,氣定神閒地反問:「你跑了嗎?」既然沒有,他自然不用追。

  好個辯才無礙的傢伙!

  「告訴我你的名字。」

  「一定要知道?」她再三確認。

  「我說過了,這是我的權利。」

  剛要脫口而出,突然靈光一閃,倪薇雅把自己的名字又咽了回去,她神秘的抿唇一笑,鬼靈精怪的轉動眼珠子……

  「OK!假若你能做到我的要求,我就告訴你。」眸光透著狡點。

  「說,到底是什麼?」湯禮燁不認為這世界上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倒他。

  她招招手,示意湯禮燁彎下身子把耳朵湊向她,過沒幾秒,他猛地挺起身子,雙眼直直地瞅著頑皮狡猾的她,一臉不可置信。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倪薇雅就像是偷吃了魚的貓,笑得好不得意,接著又故作無所謂的聳聳肩。「當然,你可以拒絕,我不勉強。」

  一見她說完就要走,湯禮燁連忙攔住她,嘴巴就這麼無意識地吐出話來——「在這裡等我。」

  下一秒,他愣住了。天啊,他說了什麼,他一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她,但是他的腳步居然該死的沒有絲毫猶疑,太荒謬了,難不成是被下蠱了?

  可惡,這件事鐵定會讓唐斯淮笑到在地上打滾。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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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6:30
第三章

  幾分鐘後,當湯禮燁拎著打包好的點心盒走向她時,他不只一次懷疑自己真的這麼做了嗎,但他從大家驚愕的目光中得到了答案——是,他做了。

  堂堂的湯城集團少東,身價百億的貴公子居然要求把派對上乏人問津的小點心通通打包帶走?

  他敢說,不用幾個小時,這「驚人」的消息鐵定會傳遍整個上流社會,而他湯禮燁,也將會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世紀經典笑話。

  「現在可以說了吧?」要不是擰斷這漂亮白皙的脖頸會讓他少了不少樂趣,湯禮燁還真想這麼做。

  不錯,身段夠軟,是個能屈能伸的男人。

  既然他做到她的要求,她也要言而有信,於是她拉過他的手,纖指在他的掌心裡一筆一畫寫下自己的名字——倪、薇、雅!

  「如果這是你讓我記住你的方法,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成功了,倪薇雅小姐。」他有點懊惱。

  「彼此彼此,你何嘗不是讓我對你印象深刻呢?謝嘍,湯先生,今天晚上很高興認識你,掰掰。」她接過點心盒,腦子裡已經開始想像沛澈跟薇英大快朵頤的興奮模樣。

  他捨不得就這樣讓她走,連忙拉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她搖搖頭。

  「小時候媽媽有叮嚀過,不可以隨便搭別人的車,不麻煩你了,我搭捷運很方便的,還是……你願意陪我?」

  捷運?湯禮燁長這麼大,還沒聽說過哪家的名媛淑女跑趴的交通工具,竟是大眾運輸系統,算她狠,居然一個晚上連給了他這麼多難忘的記憶。

  這個倪薇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只不過還沒想到答案,湯禮燁再度脫口說出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

  「好,我陪你,讓女人獨自回家不是我的作風。」

  就這樣,他扔下了他的百萬名車,陪倪薇雅搭捷運。

  打從捷運完工到現在,這是湯禮燁第一次踩進來,車廂裡擁擠不堪,兩個人被迫只能站在門邊,一路搖搖晃晃地前進。

  倪薇雅偷偷瞄了身旁穿著三件式西裝的帥氣男人,心想,這傢伙說不定從小都是專車接送,應該根本沒跟一大群人攪和在一起搭車過,唉,也真是難為他了,尤其看著高大的他縮在有限的車廂裡,她對他更是多了幾分同情。

  「湯先生是第一次搭捷運吧?」

  「嗯。」似是想起什麼,他抓過她的手,「不是湯先生,是湯禮燁。」說話的同時,他在她手心強勢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完,他也不把手放開,逕自握著。

  分明是個把妹高手!她抿唇淺笑,也不點破。「搭捷運的感覺如何?」

  「擠。」他不大喜歡跟陌生人這樣肩挨著肩。

  「當然,這哪能跟你的私人專車相比,而且只要人一多,別說位子,連站的地方沒有。」瞧,他們兩個就是被一群剛從補習班下課的學生給逼到角落。

  「既然如此,為什麼堅持不搭我的車?別跟我說你在落實節能減碳。」那種口號是喊給一般市井小民聽的,他就不信有錢人會當一回事。

  聳聳肩,「因為我想知道,你會不會陪我一起搭捷運。」

  「知道這個要做什麼?」

  「判斷。」

  「你在試探我?」他挑眉。

  「生氣了?」問這個問題時,她不但一點也不緊張,反而一臉笑意,顯然對於惹人生氣這件事,她不太具有道德良知,甚至有點得意。

  「所以你現在判斷出什麼了嗎?」

  「你說呢?」

  「不要吊我胃口。」大掌狀似漫不經心地搭在她肩上,實際上卻是用掌心托住她的後頸,拇指抵住她小巧的下顎,強迫她不得不仰起頭迎向他的目光。

  「我的判斷告訴我,你對我感興趣。」倪薇雅嘴角微微勾起,毫不畏懼地望著他,彎出優美的唇線。

  湯禮燁沒有反駁,也不認同,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不在乎被看穿,但是被設計、被挑戰的感覺讓他不大舒服。

  很想要從她身上討回點什麼,但,要怎麼做才夠安撫他呢?

  「後悔了?」見他遲遲沒有回應,她挑釁地問道。

  覷她一眼,「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兩個字。」

  唔,好霸氣的男人。不過試探是成功了,只是眼前這個情況有點麻煩,待會該怎麼甩掉他呢?灰姑娘要回家了,總不能讓王子就這樣大刺刺的登門拜訪吧?

  幸好問題也不是太難解決,因為他根本不懂怎麼坐捷運。

  到站下車後,倪薇雅跟他索取IC代幣,他不疑有他的交出來,狡猾的倪薇雅旋即轉身快跑刷卡沖出捷運站,猝不及防的湯禮燁就這樣孤零零的被困在裡頭。

  「把代幣給我。」他儘管錯愕,卻依舊保持鎮定,但看到她笑著搖搖頭後,他終於忍不住蹙起了眉。

  可憐的男人,這輩子應該不曾被如此對待過吧?不知怎的,倪薇雅覺得他挫敗的樣子好可愛,遂而走上前,隔著刷票口惦起腳,在他的左臉頰落下一抹輕吻。

  「湯禮燁,今天晚上真的很高興認識你,我家司機在捷運站外等著送我回家,你就自己保重嘍!」

  在她退開前,他用不至於弄疼她的力道,強勢抓住她的手,想用蜻蜒點水般的吻就打發他,沒這麼容易!

  「電話號碼。」他的氣息吹拂著她的耳際。

  「你的還是我的?」她故作不解,露出似笑非笑的頑皮表情。

  他拿出自己的名片交到她手中。「現在換你了。」

  她嬌俏的歪頭睨著他,許久,她湊到他耳邊輕聲說:「等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好樣的,這小妮子真的很懂怎麼吊男人的胃口。

  倪薇雅趁他錯愕之際推開他鉗制的手,拉開兩人之間的安全距離,「晚安。」

  以為世故的雙眸出奇的清澈,含著笑意望著他的同時,她已經一步步往後退去。

  他將雙眸眯成一條細線,將倪薇雅矛盾的身影盡收眼底,直到她越走越遠,再也看不見時,他才緩緩收回視線。

  這是他第一次被個小女人耍得團團轉,第一次在愛情遊戲裡失去發球權,甚至處於下風。

  「倪薇雅,我記住你了!」他雙手往口袋一擱,傲然走回捷運月臺。

  然而湯禮燁沒有料到的是,這一晚也是他第一次為了一個女人失眠。

  整個晚上,他躺在臥室那張King Size的大床上,腦海裡出現的全是倪薇雅的身影,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俏皮淘氣,還有她的機靈狡猾,一幕幕真實的宛若她就站在他面前,可當他伸手一抓,只握到滿手空氣。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有著女孩的率直天真,又有女人的聰明心機。天真卻不愚蠢,心機卻不世故。

  他有預感,這場愛情遊戲,絕對會空前的精采。

  至少對他來說,她是個極大的挑戰。

  雖然非常不想承認,但打從起床後,湯禮燁確實特別關切手機是否響起,偏偏這又是個該死的週末,沒有工作可以分散他的注意力,一整個上午,他就像是只被關在籠子裡的動物,因為苦苦等待而浮躁不定。

  「Shit!」他痛恨這樣的自己。

  不行,只有無能的人才會傻傻的被動等待,想要有所得,就必須要主動爭取,湯禮燁就是這樣的人,於是他立刻抓起電話,撥給唐斯淮,電話響了老半天,唐斯淮的聲音才懶洋洋的傳來——

  「喂,湯大少,這麼早你不抱著你的獵物溫存滾床單,沒事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沙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的睡意。

  「不早了,已經是午餐時間了,快點起來,有事找你幫忙。」

  「厚……」唐斯淮突然有種誤交損友的悔恨,他勉強鑽出被窩、抓抓頭髮,有氣無力地說:「說吧,什麼事?」

  「幫我查個人,倪薇雅。」

  「妮維雅?湯禮燁,你在開我玩笑喔,那種東西屈臣氏或康是美都有在賣。」

  唐斯淮沒好氣的說。

  「不是身體乳液,是個女人,人字倪,草頭薇,雅致的雅。昨晚她也有去參加派對。」要不是唐斯淮有俱樂部所有會員的資料,他才不會打這通電話。

  「等等,她該不會就是那個讓你湯大少紆尊降貴,將派對上的點心打包帶走的女人吧?」唐斯淮神智明顯清醒多了,聲音變得興奮。

  靠,唐斯淮要是敢笑出聲,他鐵定殺去他家把他捅成蜂窩。

  湯禮燁深吸一口氣,「對,就是她。」

  「怎麼了,該不會是一覺醒來,她在你床頭留下一疊鈔票,感激你昨晚的賣力表現,結果傷了你湯大少的自尊心吧?」唐斯淮有些幸災樂禍的問。

  「你的思想可不可以健康一點?昨天晚上她回她家,我回我家,我們什麼都沒發生,自然也沒有擺在床頭的鈔票。」湯禮燁咬牙切齒。

  「啥,真的假的?虧我還以為你這傢伙這麼早離開派對,是急著把人家吃乾抹淨呢!」

  「你當我是禽獸嗎?」他是風流,但不下流,更沒有一天到晚想拉女人上床。

  「我以為你昨晚是誓在必得,才不惜把貴公子的尊嚴都踩在腳底下,沒想到……」

  「你什麼都不用想,只要快點找出她的電話號碼給我。」

  「不會吧,你連電話號碼都沒要到?喔喔,湯大少,你昨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情場高手居然連幾個數字也搞不定,一點也不像我認識的湯禮燁!」

  「唐斯淮,五分鐘後我要知道我想知道的。」湯禮燁沒耐性繼續聽唐斯淮的揶揄調侃,決定先掛電話。

  不到五分鐘,唐斯淮就回電了。「差點被你搞昏了,我不可能有她的電話啊!」

  「為什麼?」他強烈質疑。

  「你忘了嗎?你們這些有錢人哪一個不是龜毛成性,老愛搞低調,什麼事情都透過底下的人負責搞定,就拿你自己來說,我這裡有你的會員資料嗎?邀請卡怎麼送到你手上的,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要不是學生時代就認識你,我哪找得到你,我跟你的秘書還比較熟呢!」

  唐斯淮沒說錯,邀請卡確實是由他的秘書送來的,而他有很多私事也確實都是秘書在打點,他自己並不出面。

  該死,他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

  湯禮燁的手擱在沙發扶手上,指尖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懊惱許久,濃黑的雙眸才又恢復了原本的自信光彩。

  不過就是一個女人,他就不信她能如何影響他!



  他掛上電話,起身回房更衣,準備到健身房去運動。怎知就在他驅車前往健身房的路上,電話來了,系統自動接聽——

  「你在哪裡?」女人嬌悍的嗓音傳來。

  薛美心,凱恩企業千金,長得還不賴,腦袋也不至於空空,還算可以溝通,兩個人吃過幾次飯,也上過幾次床,薛美心很主動也很會玩,他們確實開心過。

  可惜,薛美心的腦袋最近好像變鈍了,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先是破壞遊戲規則,三天兩頭查勤,以他的女人自居,還妄想將他納為私有物,對外更頻頻展現湯城集團未來少奶奶的氣焰,這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實在讓他很反感,只好斬斷關係,表態謝謝再聯絡。

  不過,她顯然毫無自覺,又或者是對自己太有信心,沒把他的拒絕往來當一回事。

  聽,方才那句「你在哪裡」,是不是很有老婆質問老公行蹤的意味?問題是,他們是夫妻嗎?他們只是玩伴罷了,而且還是過期的,他絕對不容許過期的玩伴如此挑戰他的底限。

  「車上。」他沒有情緒地簡短回道。

  女人的防衛雷達倏地啟動,「車上有誰?」薛美心緊張問。

  一記輕哂,「這算什麼,查勤?」湯禮燁陡然冷下聲音問。

  電話那端的薛美心敏銳地意識到他的不悅,馬上放軟嗓音,「人家只是關心你,問問不行嗎?」

  關心?湯禮燁在心裡嗤之以鼻。「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呀,我們都那麼要好了。」為了抓緊上流社會最贊的男人,放低姿態是必要的。

  「我喜歡人家講重點。」換句話說,就是她廢言太多。

  「好嘛好嘛,說重點就說重點。」她的聲音十分愛嬌,「跟你說喔,我這趟去美國參加姐妹淘的婚禮時,看見一件婚紗超美的,是Vera Wang設計的喔,我決定了,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要……」

  「薛美心,希望你說的『我們』,不是指你跟我。」湯禮燁毫不留情的打斷她不切實際的美好幻想。

  薛美心一怔,「……什麼意思?」

  「就是你心裡想的那個意思。上次我已經跟你講得很清楚了,你破壞了遊戲規則,所以——遊戲結束了!」他沒辦法對她的自以為是擠出耐心,哪怕只是一丁點。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新的女人了?」

  不管有沒有,她都管不著!

  「你看上的PP手錶,星期一我會讓人送到你面前,謝謝你的陪伴。」

  她薛美心要的何止只是一支手錶,誰不知道,只要抓住了湯禮燁,要幾百支PP手錶都可以。

  可惡,虧她用盡心機的接近他,甚至打破他以往跟女人交往的紀錄,結果他居然只是玩玩而已,這要她如何在上流社會立足?

  「湯禮燁,我不是你的玩具,我對你那麼好,你怎麼可以甩掉我?你這麼薄情,就不怕哪天有報應嗎?」嬌軟的嗓音頓時轉為憤怒。

  湯禮燁皺緊濃眉。他不對女人惡言相向,但不代表他會容許女人對他撒潑。

  薛美心的反應讓他深刻瞭解到,女人真是心口不一的矛盾動物,當初瀟灑的答應男人的遊戲規則,沒多久卻又天真妄想更多,叫囂的瘋狂模樣實在很醜陋,呱啦呱啦的簡直像烏鴉。

  甩了她會遭報應,但是不甩了她,他就會沒命,兩害相權,湯禮燁不假思索的結束通話並關機,徹底阻絕薛美心粗嗄嗓門的迫害。

  或許,有小部份,他其實是在遷怒倪薇雅這個女人帶給他的煩躁,只是他打死也不會承認。



  把住家客廳淨空後的簡易攝影棚裡,倪薇雅穿著時下最流行的服飾,不斷對鏡頭擺出青春洋溢的俏皮表情,不管是眨眼、噘嘴、大笑,每個模樣都討喜得讓攝影師忍不住拼命按下快門。

  從早上到現在,身上的衣服已經不知道換過多少套了,但是倪薇雅的笑容依然甜美可人,讓人對她的敬業精神讚歎不已!

  好不容易拍完最後一套衣服,「救命啊,終於搞定了。」羅婷以第一個跪倒在地上。

  羅婷以,倪薇雅的大學同學,對於倪家遭逢巨變,她比誰都清楚,知道驟失雙親的倪薇雅為了撐起家計養活弟妹,不得不休學四處打工賺錢,熱心的她便介紹許多優質的打上機會給好友,之前到法國餐廳代班的機會,也是她推薦的。

  幾個月前,羅婷以和二姐一起開始經營網拍,二話不說,當然是找倪薇雅來當專屬麻豆。

  「二姐,快點付錢。」羅婷以催促二姐速速交出鐘點費。

  「好啦,你也先讓我喘口氣嘛!」自己下海擔任攝影師的二姐爬向角落,扭開寶特瓶,狠狠灌了好幾口水。

  倪薇雅敬業的問道:「二姐,我今天的表現還可以吧?」

  「好極了!就是有人的笑容甜死人不償命,不像我家婷以,跟個母夜叉沒什麼兩樣。」羅家二姐調侃自己的妹妹毫不嘴軟。

  「我跟薇雅本來就是走不同路線,她是少女甜美風,我搖滾中性風。」

  「少在那邊狡辯!分明是人來瘋。薇雅,等我一下,我下樓領錢。」

  「嗯。謝謝二姐。」

  大門開啟又關上,屋裡就剩這兩個姐妹淘——

  「最近如何?」

  「很好啊!」倪薇雅笑說。

  「我是認真的,不要跟我打哈哈,有需要就說一聲,我雖然也很窮,但還夠讓你吃飽。」羅婷以天生俠女風範。

  「你介紹那麼多工作給我,餓不死的啦!」

  「昨天晚上去哪了?我以為你會接那個打工。」

  「喔,剛好有點事,時間上不大能配合,所以就推掉了。」說得避重就輕。

  咦,有古怪,這傢伙只要心虛,就會用這種方式想要蒙混過去。

  還在納悶的當下,腦海中像是突然閃過什麼,羅婷以激動的抓住她的肩膀,「等等,你該不會真的跑去參加那個派對了吧?」

  關於倪薇雅的釣金龜婿計畫,羅婷以可是一百個不贊成。

  她當然知道錢很重要,但是要犧牲愛情,昧著良心嫁給自己不愛的男人,這實在太瘋狂了,她不能眼睜睜看著好友做蠢事。

  自知無法隱瞞,倪薇雅索性點點頭,默認了。

  「天啊,我真的會被你氣死啦!你以為一輩子能有幾次真愛?真正的幸福是能夠跟心愛的人在一起,而不是跟錢。」

  「我知道,可是沒有錢,愛情只是要不起的奢侈品,如果犧牲愛情可以讓我的弟弟妹妹有好生活,我覺得很值得。」

  「可是我擔心你沒有人疼啊!」

  「哪沒有,你最疼我了不是嗎?再說,事情也沒那麼糟啊,我昨天就真的遇到一個還不錯的對象喔!完全符合瀟灑又多金的標準。」她故作貪婪地吸吸口水,想要用滑稽的模樣逗羅婷以開心。

  「誰?」

  「湯禮燁。」她拿出名片遞給羅婷以。

  「湯禮燁?是湯城集團那個湯禮燁嗎?我來查查。」

  羅婷以立刻拿出小筆電,上網Google一下,沒想到關於湯禮燁的資料居然有好幾萬筆,兩個人湊在電腦前看了老半天……

  「的確夠帥,而且……哇靠,他怎麼這麼有錢,身價上百億,但是,他的女人緣會不會太好了點?會不會很花心啊?」

  「他的確很搶手,不過是跟他跳支舞,我差點被其它女人的眼神給殺死。」

  「那你呢,你對他有心動的感覺嗎?你可以忍受他的親近嗎?還是說你很期待?」羅婷以曖昧的問。

  佯裝鎮定,「拜託,帥哥誰不愛?」

  「但是電機系那個大帥哥你就不愛。」唉,可憐的癡情男,送再多的玫瑰,不來電就是不來電。

  聳肩,「……就是沒感覺嘛。」倪薇雅也知道那個電機系的男生不錯,出身小康家庭,溫柔又穩重,可惜她就是對他沒興趣,更何況她現在一身債,何必去害人?

  「所以我現在就是在問你對這個湯禮燁有感覺嗎?」

  「唉唷……我不知道啦!」招架不住羅婷以的逼問,她索性鴕鳥的用不知道三個字含糊帶過。

  羅婷以彈指作響,「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喜、歡、人、家。」故意加重語氣。

  聞言,倪薇雅當場極力否認,「胡說,我哪有?他只是我選中的冤大頭。」

  斂起笑容,羅婷以拉起她的乎,「總之,薇雅,加油!我的豪門貴婦夢,就拜託你了,記得,男人都愛欲擒故縱,一定要好好吊他的胃口,知道嗎?」

  咦,欲擒故縱?好像可以試試看……下一秒,倪薇雅倏地回過神,「啊,夠了喔,我又沒行說喜歡他……」

  是呀,嘴巴是沒說,但眼神說了。羅婷以扮鬼臉吐槽她。



  游泳、跑步、重力訓練、打球,整個下午,湯禮燁把自己塞進一個瘋狂運動的國度,他就不信他都做到這種地步了,倪薇雅那個女人還有辦法影響他。

  滿身大汗的走出壁球室,他大口大口的喘氣以調整呼吸……

  此時某政黨大老的公子正迎面走來,「禮燁,原來你也在這裡運動,剛剛lisa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你的手機都關機。」

  「找我有什麼事?」他抓起毛巾,抹去臉上氾濫的汗水。

  「明天lisa生日,約大家吃晚餐,找不到你,她的臉都快變成苦瓜了。你呢,最近好嗎?我昨天剛回臺灣,待會一起吃個飯,喝杯小酒聊聊吧!」說完,拍拍他的肩膀,便先行離去。

  湯禮燁走向VIP休息室,從專屬的櫃子裡拿出手機,重新開機,未接來電跟邀約吃飯的簡訊幾乎塞爆他的手機。

  忽地,他發現了兩通未知電話和一通語音訊息,他連忙按下快速鍵,聽取語音留言——

  「……嗯,是我。你說,我們現在去La Vie En Rose能吃到巧克力布朗尼嗎?昨天晚上一直想著你說的苦甜比例。我現在在La Vie En Rose,四十分鐘後沒看到你,我就要回家了。」

  軟軟的嗓音,讓湯禮燁萎靡多時的細胞在瞬間蘇醒過來。

  是倪薇雅,她終於打來了,在他關機的時候。

  該死,她給他四十分鐘,問題是現在只剩二十分鐘不到了!放棄?不,就算只剩一秒鐘,他也絕不放棄。

  關上櫃子,走向淋浴間,湯禮燁花了三分鐘洗好澡並著裝完畢,隨即抓起鑰匙,迅速來到停車場,坐進駕駛座,旋即啟動引擎飛馳趕往La Vie En Roseo。

  彷彿戰鬥之神附身,下午的大量運動並沒有減損他的精神,整個人看起來依然神采奕奕。他單手流暢地操控著方向盤,車身以極為靈巧的方式,迅捷的穿梭在街道上。

  等待紅綠燈的同時,他狀似漫不經心的敲打著方向盤,其實是在倒數時間,等到眼前的綠燈一亮,他馬上加速前進。

  切到外車道,拐入巷弄,La Vie En Rose就在不遠的前方,他看到纖細的身影表情失落,轉身就要走,他立刻重踩油門前進,同時輕按了一聲喇叭。

  一秒鐘後,車身旋即抵達La Vie En Rose門前,停在倪薇雅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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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湯禮燁打開車門走下來,邁開步伐躍過半個車身,來到她面前,他揚起左手,黑燦的眼眸睇向腕上的手錶,在確認時間後放下,並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三十九分五十六秒,你提早了四秒鐘離開。」

  「我……」倪薇雅瞠瞪著美目,傻氣的望著面前這個雷霆萬鈞的男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因為……她以為他不會來了。

  「你就在路旁站了四十分鐘?」

  「是呀,好可憐。」

  「活該!你家司機呢?」

  「我讓他先走了,他可是家裡的眼線。」心虛的偷吐舌頭。最好她有司機啦!

  「你的來電沒有顯示號碼。」

  撇撇嘴,「……我用公共電話打給你的。」

  「公共電話?」他真是服了她,這個大小姐的把戲還真多。

  「不好找吧?」畢竟現在可是人手一機的時代,誰還在用公共電話。

  「根本是超難找的。」她皺起俏鼻,委屈的咕噥。

  下一秒,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的腰,猛然將她往懷裡帶,來不及反應的她驚呼一聲,順勢跌進他懷中。

  他的身體好燙,溫度穿透了彼此的衣料,傳遞到她的肌膚上,她隱約還聽見上方的他,像是鬆了一口氣的籲了一聲。

  她仰頭看向他,「你洗澡了?」她聞到他身上有沐浴過後的氣息,很清爽,不像她,在馬路邊站了四十分鐘,沾了滿身廢氣,嗟,真教人不滿!

  「嗯,去運動。」

  「喔。」

  「你呢?一整天都在做什麼?」

  他差點脫口而出,質問她為什麼這麼晚才打電話給他,幸好沒有,這樣豈不洩漏了他像個傻瓜似的眼巴巴在等待她的來電?這實在太丟臉了,絕對不可以讓她知道。

  「做了很多好玩的事。」清晨送了報紙,接著去上兩個小時的家教,下午當網拍麻豆,行程滿檔。

  明明很累,還得苦中作樂催眠自己工作很好玩,這就是她的人生。

  他挑高眉,「聽起來很充實。」因為充實,所以把他撇在一邊?

  這個事實讓他有點不是滋味。

  「是呀,我都快餓扁了。」

  她眯起眼,伸出手,用食指和大拇指做了一個扁扁的手勢,證明自己所言不假,這時候的她,像極了毫無心機的孩子,童稚的模樣幾乎逗笑湯禮燁。

  「那好,我們待會就來好好聊聊你所謂很多好玩的事,不過去吃飯前,我得先把車停好。」

  他引著她坐上副駕駛座,剛要駛入La Vie En Rose的停車場,她立刻拉住他的右手——

  「……我們可以不吃法國菜嗎?」

  「你不是想嘗嘗這裡的布朗尼嗎?」』

  「是啊,我是喜歡法式甜點,可我不喜歡法國料理,慢吞吞的又很繁瑣,我怕我會等不及就餓昏了。」她赧著臉,俏皮的輕吐小舌。

  對於工作一整天的饑餓之徒來說,法國料理根本不是享受,而是懲罰,那種慢郎中的用餐方式,真的非常不適合一個血糖不斷下降的人,反倒是路邊的鹵肉飯還比較吸引她!

  太好了,她顯然很餓,而他運動了一整個下午也餓了,看來他今天會有一個不錯的飯友,希望待會她別讓他失望。

  「那你想吃什麼?」

  拜託,當然是可以大口吃肉、大口喝湯的那種啊!「牛肉麵好不好?」

  「好。」

  看到他準備把車子掉頭,不曉得要載她去哪裡吃,她又拉住他,隨手往後方一指,「後面巷子裡就有一家,很香,站在這裡都可以聞到牛肉湯的味道,走路很快的。」她說著說著,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了。

  他被她的饞相惹得一陣莞爾,「知道了,我把車靠邊停好。」

  等他找了個位置停好愛車,倪薇雅便迫不及待地下了車,拉著他快步往La Vie En Rose後面的巷子走去。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棉T,外搭一件淺藍色連身短褲,腿部線條勻稱無瑕,腳下穿著娃娃鞋,十分清爽俏麗。

  好看,但就是太瘦了,好像風一吹就會飛走似的。

  不,他不想她飛走,念頭一起,他反握住她的小手,力道也不自覺的加重。

  她納悶的看了他一眼,「你弄痛我了。」

  「抱歉。」他連忙收斂力道。

  湯禮燁,你今天是怎麼搞的,幹麼表現得活像是個患得患失的小傻瓜?

  面店的距離其實並不遠,五分鐘不到的路程,小小的店面看起來卻很乾淨,大大扭轉了湯禮燁對一般面店的負面印象,撲鼻而來的香氣確實濃郁,難怪倪薇雅說她剛剛站在La Vie En Rose都聞到香味了。

  點了兩碗紅燒牛肉麵,她問:「你想吃小菜嗎?」

  「你挑吧,我都可以。」

  「真的?」她覷了他一眼,一抹狡點掠過眼底,「那好,我挑兩樣小菜。」

  她該不會又在試探什麼吧?不妙的預感才剛浮現,不一會兒,果然就看見她端著他最討厭的茄子和苦瓜回到座位。

  湯禮燁忍不住在心裡暗咒一聲,靠,有沒有這麼准啊!店裡的小菜這麼多種,隨便挑兩盤居然也可以命中他的要害。

  她吃了一口苦瓜,「嗯,這滋味真好,超鮮美。」黑白分明的大眼,直燦燦的望向他,表情生動得好像她吃的不是苦瓜,而是什麼豪華料理。「咦,你不試試看嗎?」

  湯禮燁在心裡小小的掙扎了一下,還是鼓起勇氣舉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送進嘴裡,原本他打算故作瀟灑地吞下去,但是……媽的,怎麼會這麼苦啊!說是毒藥都不為過。

  他努力忍住在口腔坐蔓延開來的苦意,忍得眉頭都不自覺皺緊了。

  倪薇雅低著頭,雙肩顫抖,強忍住笑,但看他好像真的很痛苦,她於心不忍,抽出面紙攤在手心,湊到他嘴邊,「快點吐出來。」

  他表情古怪,遲遲沒有行動,須臾,他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好沖淡嘴裡的苦瓜味。

  「這種東西根本不應該被稱為食物。」他語帶怨慰的說。

  幸好牛肉麵很快就送來了,湯禮燁連忙又喝了幾口湯,好讓濃郁的湯頭壓過苦瓜的怪味,這才開始吃面。

  而倪雅薇也真的餓了,雖然小口小口的吃著,但速度一點也不慢,麵條塞滿了她的小嘴,把腮幫子撐得鼓鼓的,她認真咀嚼的模樣,活像只可愛的小粟鼠。

  她的好食欲感染了湯禮燁,他也跟著胃口大開。

  這才叫做吃東西!

  連湯帶面吃個精光,還包辦了兩碟小菜,當她放下筷子,臉上的滿足之情溢於言表。

  「還吃得下布朗尼嗎?」

  「當然可以。」她睜著大眼,微仰下顎,自信滿滿。

  湯禮燁起身付帳,她抽起面紙擦擦嘴巴,蹦跳著走向站在櫃檯前的他,兩人再緩步並肩走回La Vie En Rose。

  「應該會沒位子,這裡很熱門。」

  雖然她曾經在這裡代過班,不過,顯然領班經理已經忘了她,倒是湯禮燁這張臉真好用,原本高朋滿座的餐廳,領班經理一看見是湯禮燁,硬是挪了一張桌子出來,她呀,沾光嘍!

  小口品嘗著布朗尼,感受那完美的苦甜比例,心情簡直棒透了,像陀螺那樣轉了一天的疲累,頓時被撫慰了。

  湯禮燁靜靜的望著她,一種無法解釋的情緒頓時湧上……

  她跟他以前認識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樣,她似乎不愛化妝,也不擦香水,純淨而自然,她不避諱在他面前吃東西,像個真實的人,擁抱食物帶來的滿足感。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看你吃東西是種享受?」

  「確定是享受,而不是納悶這個傢伙到底餓多久了?」她大方的調侃自己。

  「如果沒有饑餓的人,食物的存在價值馬上就會跌幅直落。」

  她開懷大笑。「你習慣周末上健身房運動嗎?」

  「不一定,有空才去。你呢,喜歡運動嗎?」

  「我比較拿手的是游泳,以前我的教練還說我很有潛力喔!當初要是好好栽培,說不定現在就是國家奧運代表隊的選手了。」

  說起游泳,她神采飛揚。

  「這麼厲害,改天應該好好討教討教。」

  「不行,不公平,你長那麼高,手又長,手臂隨便劃一下,就可以超越半個我了,這樣我很吃虧啊!」

  「你倒是不服輸。」他彈了她的俏鼻一記。

  「我是說實話。對了,那你拿手的運動是什麼?」

  「你要不要直接問我不拿手的?」黑眸含著笑意。

  「太臭屁了。」她忍不住噓他。

  「不信?那找個時間考考我,明天如何?」

  明天?糟糕,她明天一整天都要打工,根本沒有時間。

  「你看起來很為難,沒關係,如果不願意就直說。」

  「明天是家庭日,我不能出門。」她隨口胡說一個理由婉拒。

  「家庭日?」那是什麼鬼?

  「顧名思義就是以家庭為主的日子啊,因為平常大家都有自已的事情要忙,難得碰在一塊,好不容易到了週末,總要撥點時間陪家人,一起吃頓飯吧!」很完美的理由。

  「你和家人的關係很緊密?」

  「當然,我很愛我的家人,你應該也一樣吧?」

  這是實話,她真的很愛她的家人,失去爸媽讓她很心痛,所以她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照顧好弟弟妹妹。

  「我不知道,也許有些家庭不習慣太緊密的關係。」

  從小他身邊就圍繞著管家、廚師、司機和各種專業教練,反倒爸爸媽媽陪他的時間少得可憐,而他身邊很多朋友似乎也是這樣,忙碌的父親跟熱心社交的母親是常態,大家也都習慣了。

  「是不是因為你是男孩子,所以你父母在情感的表達上,比較不像對待女兒那樣,所以你感受不到?」

  「有差嗎?」

  「當然有,女孩子可以管的可多著呢,我爸就會管我的交友狀況。規定我回家時間,有時候連我穿什麼衣服也會干涉,當然,他不會明說,而是透過媽媽來傳達他的想法,我媽常說,她根本是爸爸和我的傳令小兵。」

  她說話的同時,整個人陷入過往的回憶裡,就好像爸爸媽媽從來沒有離開過,爸爸嚴格的訂出一堆規定,媽媽則扮演傳令小兵,不斷地對她耳提面命。

  原來,能有爸媽在耳邊嘮叨,其實是一種幸福,一想到這,她的眼眶忍不住微微發熱……

  「你爸爸該不會也禁止你交男朋友吧?」

  聞言,她隨即斂起心裡的酸楚,恢復鎮定,「怎麼,你想當我的男朋友嗎?」

  她頑皮的把問題丟還給他。

  「不行嗎?」

  她蹙眉思索,「……你很好,人長得帥氣又瀟灑,家世背景一流,各方面的條件也都很出色,是女人都會為你著迷。」

  「所以你現在的意思是——我很好,但沒有好到讓你想跟我交往,女人會為我著迷,但不包括你?」他目光犀利地看進她的雙眸,像是不肯錯過她的任何細微情緒波動,「請問,這就是傳說中的『好人卡』嗎?」

  她回避正面回答。「以你的條件,應該不乏愛慕者,昨天的派對裡,我可是清楚感受到其它女人的強烈敵意。」

  「可是我感興趣的女人顯然對我不大感興趣。」他講得夠坦白了。

  她微蹙細眉,咬著下唇,須臾,浸潤水色的黑眸緩緩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我說,不是不感必趣,而是不敢呢?」

  「為什麼?」

  「太迷人的男人通常很危險。」

  「迷人……」抹開唇,食指玩味的揩了揩鼻尖,「我喜歡你的讚美,但是,我還是要反駁一下,我又不是恐怖份子,何來危險?」

  「不是非得荷槍實彈才叫危險,有時候無形的東西比有形更危險。」

  她坦白的揭露了自己心口的缺角,卻又欲蓋彌彰的虛掩著,然後指指手腕上的表,示意他,她該走了。

  其實她這樣的做法很冒險,她也不知道這樣對還是不對,可能會把這個男人拴得更緊,也有可能會就此錯失,但高風險才會有高獲利,不是嗎?

  她不認為湯禮燁會喜歡女人一味的討好,又或者,其實是她自己貪婪了,要的比原本想的還多,比如,他的真心……對於只是一個騙婚計畫選中的目標,她是不是太喜歡他了點?這不是個好現象。

  不管,反正話已經說出口了,如果這招欲擒故縱真讓他給跑了,她頭一個先串了羅婷以,亂出什麼餿主意!

  湯禮燁招來服務生買單,兩人靜默的走出La Vie En Rose。

  「怎麼走?」

  「你開車回家,我到朋友家等司機來接我。」

  「你朋友家在哪裡?」

  「忠孝東路四段,離這裡不遠,我自己走路過去就好。」她說的是羅婷以和她二姐的網拍工作室,反正她們也住在那裡,所以是家沒錯。

  「我送你過去,不要拒絕我。」

  見他堅持,她也就順了他的意,「那就麻煩你了。」

  幾分鐘不到,車子就停在她指定的地方,見她就要下車,一個念頭唆使,他又突然重新鎖上中控鎖。

  「你……」她對他的行為感到詫異不解。

  他側過俊臉,深邃的眸光緊緊瞅著她,「我們應該把話說清楚才對。」不然他鐵定又要為此失眠,甚至變得陰陽怪氣的。

  「呃……要說什麼?」

  「你對我有感覺,覺得我迷人,認同我所有的條件,但你卻把我排除在考慮名單外,這樣不合邏輯,也不符合人性心理。喜歡,就會想擁有;討厭,才會推開,所以你不能一方面喜歡我,另一方面卻將我推離,這會讓我無所適從,你應該明白說出我什麼地方不符合你的期待才對。」

  他知道他現在的行為有點瘋狂,可是不問清楚,他真的很不好受。

  他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了,女人這麼多,為什麼他偏要執著於這個才見過兩次面的倪薇雅,難不成這世上真有所謂的一見鍾情,而且還發生在他這個情場浪子身上,要不,他這兩天的反常該如何解釋?

  「……」

  「別顧忌我的自尊,明白告訴我。」他以為她是因為擔心會刺傷他男人的自尊心,所以遲遲不好意思坦白。

  躊躇須臾,她鼓起勇氣說:「你看起來不是一個希罕婚姻的人。」

  他忍住想要誇她好眼力的衝動,故作平靜的問:「所以呢?」

  「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是我的要求,你不符合。」

  晴天霹靂!Shit!婚姻!居然是婚姻!一個連愛情都不相信的人,怎麼可能會相信婚姻?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這分明是要折磨他。

  他沉默了,陷入無止境的沉默。

  看吧,她果然料中了,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唉,可惜了,這麼一個好貨色卻不能如她所願,她不是只想要談談戀愛,換取短暫的快樂,她需要穩定的婚姻關係來確保生活無虞,因為這不只關係到她一個人,還有沛澈、薇英的將來。

  雖然是意料中的事情,可是她的心還是不自覺有點酸酸的……

  「可以麻煩你解除中控鎖嗎?我要下車了。」

  「為什麼一定要有婚姻?你相信它?」

  「相信。婚姻不是隨口說說我願意就行了,是得下定決心想要跟對方走完一輩子、所以我相信它是神聖的。戀愛可以隨便談,但是一段婚姻不能隨便應允,所以我希望和我談戀愛的那個人,能用神聖的心態來面對我。」

  「我不相信。」

  豪門婚姻他看過太多,很多夫妻在外人面前看起來非常恩愛,但私底下卻各玩各的,就拿他自己的父母來說,他們也是一對模範假面夫妻,從小看他們兩面做法,他怎麼可能還會相信婚姻這種東西?

  他懷疑,若有那麼一天,教堂裡的神父問他願不願意時,他能答得出來嗎?他怕自己會變成一個落跑新郎。

  「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可以下車了嗎?」

  理智告訴他該讓她走,可是不想讓她離開的念頭卻又該死的那麼強烈,兩股力量不斷拉扯他的判斷。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過一個女人,甚至為了她而失眠,他的心想要她……

  他懷疑婚姻,但他知道,假使現在就這樣放她走,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後悔得想掐死自己。

  不,他要她,他可以為了她考慮婚姻這檔事,但前提是,她得答應跟他交往。

  「如果我說,我願意為你慎重考慮……」

  她屏息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那我現在可以預支你的吻嗎?」他目光熾烈地鎖定她,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啥?」倪薇雅頓時傻眼了,她嚴重懷疑是自已聽錯了。

  下一秒,他橫過身子欺近她,不由分說地銜住了她的粉唇。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倏地瞪大雙眼,腦袋突然一片空白。這個男人怎麼可以自作主張的吻她?

  在她唇上烙下溫度後,他再次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俊眸覷著仍舊呆愣的她,「你該不會沒接過吻吧?」

  聞言,她猛地回過神。什麼意思?難道說,他輕視她的吻?

  「……我、我、我當然有。」她逞強的反駁,可臉頰上慢慢浮現的熱潮,卻當場洩漏了她的心虛與薄弱,害她又羞又窘。

  他饒富興味地抿唇笑了,被她無措的反應逗笑了。「沒關係,我會教你。」

  話落,他又再度銜住她柔軟的唇瓣,並輕輕的吸吮,像是在品嘗一道佳餚,流連忘返的仔細品味著。

  她好緊張,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衣服,連最簡單的呼吸都跟著亂了序,她只覺得心跳得好快好快,怦、怦、怦……聲音宛若定音鼓,每跳一次,都如此清晰震抵。

  怎麼會變成這樣?她以為他和她還要再曖昧周旋一陣子呢。

  怎麼關係會突然大躍進?

  她應該狠狠推開他,再給他一個火辣辣的巴掌才對,為什麼整個人卻像奶油似的,一點一滴開始融化?

  她就這麼喜歡他?這樣好嗎?

  「把嘴巴打開……」他壓低嗓音,呢喃誘哄。

  此時倪薇雅被撩撥得理智盡失,根本無法判斷,只能依言怯怯的微啟雙唇,須臾,他宛若靈蛇般滑溜的舌就這樣霸道的鑽了進去,放肆的在她的口中翻攪著教人顫慄的激情。

  她以為男人天生是剛硬的,可在她口中的舌,卻超乎想像的熱烈而柔軟,他的味道侵襲了她的所有感知,完完全全將她籠罩住,她昏眩迷茫,這一切都是他的傑作。

  「我似乎幫自己找到一個好學生了……」他的雙唇緊貼著她的,魅惑的說。

  這是在讚美她嗎?她覺得自己整個人好像都飄起來了。

  終於,他結束了預支的吻,車廂裡的氣氛仍舊異常曖昧……

  「別這樣看著我,這樣會讓我想做壞事,而那會讓你爸爸拿棍子打斷我的腿。」他的嗓音出奇的沙啞。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回他一個羞赧的笑,他心一緊,情不自禁又鼻尖蹭著她的鼻尖,逗得她心甜又害羞。

  「手機借我一下。」

  她壓根忘了自己不打算這麼早讓他知道手機號碼的,今天約他甚至還用公共電話,她乖乖從包包裡撈出手機,交到他手上。

  他按了自己的號碼然後撥出,沒多久,他的手機便響起,他掛掉後,再把她的手機交還給她。

  她好不容易下了車,整個人頭重腳輕的站在車門邊,強作鎮定的和他揮手道別。

  他降下車窗,「真的不要我送你回家?」

  倪薇雅有點茫然地搖搖頭。

  「我開車技術應該不比你家司機差吧?」

  還是搖頭。

  「我發誓,我不會光顧著親你而忘了開車。」

  她忍俊不禁,當場噗哧笑出聲來,卻依然堅定的拒絕了他。

  「嘖,好殘忍的女朋友。」他故意露出受傷的表情,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等他離開後,她沒有走去按羅婷以家的電鈴,而是走向路邊的公車站牌,跳上公車後,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搖搖晃晃的回家去。

  好不真實,今天發生的一切,甜美得就像一場夢。

  他的溫度,他的氣息,他的親吻……

  她望著車窗上的倒影,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頰,雖然看不清楚自己臉紅的模樣,可指腹傳來的溫度已經告訴她,她的臉有多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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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7:02
第五章

  穿梭在車陣中,車身就像一尾優遊的魚,何其自在。

  和倪薇雅道別後,湯禮燁哪兒也不想去,直接驅車回家,在他豪宅地下室停妥了車,手指隨性的甩弄著手中的鑰匙,邁著修長的腿快步走進電梯,直達他居住的樓層。

  回到家後,他接到幾通電話,都是要找他出去狂歡的,他想也不想便一一婉拒。

  「禮燁,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如果是這樣,你更要出來跟大家喝喝酒,保證讓你樂開懷,而且我偷偷告訴你,今天這裡辣妹超多的喔!」

  湯禮燁聽在耳裡真是啼笑皆非。

  心情不好?拜託,他們是哪只眼睛看到他心情不好了?他現在心情可是好到快要飛上天了,聽他渾身細胞都在唱歌,血液還興奮的奔流著呢,這哪像是個心情不好的人會有的反應?

  更何況辣妹又怎樣,假睫毛跟人造乳溝,比得過倪薇雅天生麗質的清新迷人嗎?

  「我在健身房耗了一下午,現在累了,你們玩吧,就這樣。」

  他毫不猶豫地掛上電話,一屁股坐到真皮沙發上,不自覺想起倪薇雅,他漾開唇。下一秒,爆出一記瘋狂的吼叫,突然像個童心未泯的大孩子,整個人開心的仰躺在沙發上。

  他摸摸左胸口,心跳依舊平穩,卻蘊藏著不同於以往的力量,那是快樂,前所未有的快樂,好像身體裡某個部份被徹底滿足了似的。

  想來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他們交往、他們約會、他們接吻、他們做愛,可是卻從來沒有一段關係能夠像現在這樣,令他的四肢百骸都充滿了振奮與雀躍。

  為什麼?難道這才是愛情真正的滋味?

  不由自主的想念,不由自主的發笑,不由自主的想歡呼——是啊,他真的想大聲歡呼。

  今天晚上他一定作夢也會笑,他本來是這麼以為的,不過很顯然,他完全錯估情勢——因為他根本睡不著。

  他太興奮了,腦海中不斷出現倪薇雅的身影,想著她說話的樣子,她微笑的模樣,她大口吃東西時的滿足神情,還有他向她預支的吻……

  原來,接吻的感覺這麼美好!

  她的唇好軟、好甜,沒有唇膏的化學香料,若用現在大家常見的字眼來說,她的嘴唇完全符合自然有機的標準,吻了會健康的。

  神奇的是,明明是那麼生澀的反應,居然可以勾引起他澎湃的情感,讓他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渴望。

  原來,他對愛情沒有失望,只是因為以前他沒有遇到對的人,但現在他遇見了倪薇雅,是她重燃了他對愛情的渴望與信任。

  不知道她睡了沒,他突然好想聽她說說話,隨便什麼都好,就只是想念她的聲音,他瞄了床頭的液晶電子時鐘一眼,不行,太晚了,現在打去會吵醒她。

  忍住、忍住……



  脫下工作人員的制服,換上自己的T恤、牛仔褲,雖然已經工作了一整天,倪薇雅還是神采飛揚的向每個人揮手說再見。

  「大家辛苦了,掰掰。」

  「薇雅,過來一下。」負責帶領工讀生的組長曉方姐招手喊她。

  「曉方姐,請問有什麼事嗎?」

  「累不累?」

  「還好,跟小朋友玩得很開心。」

  倪薇雅今天打工的地方是一間大型購物中心的兒童職業體驗遊戲館,裡頭設置了各式各樣的行業,可以讓小朋友們親身體驗,不管是要當機長、消防員,還是小護士,這裡有專業的服裝和場景,可以滿足小朋友的願望。

  別以為孩子王很好當,有的孩子活潑好動,有的孩子靦腆害羞,來打工的大哥哥、大姐姐們就要主動引領他們,帶動氣氛,並且確保他們的安全。

  她是還好,但聽說很多同事都已經在團購喉糖,因為每天要應付這些精力過剩的小孩子,喉嚨實在吃不消啊!

  「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因為家中經濟的關係,目前休學在工作,我覺得你的工作態度很好,對小朋友又很有一套,不曉得你有沒有意願轉為正職?當然,薪水一定會比計時人員高,該有的福利也不會少,你可以考慮看看。」

  「……真的嗎?」她受寵若驚。

  「是真的,回去考慮看看,儘快給我答覆。」

  「好,謝謝曉方姐。」她喜不自勝。

  「快回去休息吧。」

  「嗯,掰掰。」走出職員辦公室,倪薇雅整個人興奮得想要歡呼。

  因為大學沒有畢業,念的科系又不符合熱門職場需求,再加上許多公司人力需求緊縮,雖然她有十八般武藝,但還是只能四處打工,哪兒有賺錢的機會,哪兒時薪高,她就往哪裡跑,不但收入不是很穩定,連一般員工的福利都沒有。

  現在終於有人看到她的努力,願意讓她轉任正職員工,怎能不開心呢?

  「太棒了,真的太棒了!」她雀躍的走出購物中心,開心的情緒已經遠遠取代了身體的勞累。

  她快步走向公車站牌,準備回家告訴弟弟妹妹這個好消息。

  忽地,隔著馬路,她看見湯禮燁的身影,身旁還跟著兩個人。

  看了看他後方的店家,是專門販售衛浴商品的獨立門市,她想起之前羅婷以用電腦秀給她看的網路新聞裡,有報導過他的工作表現。

  看不出來這傢伙還挺努力的嘛!假日還會出來巡點,也難怪他可以在短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拿出這麼漂亮的成績單。

  她取出手機,不假思索地撥了他的手機號碼,接通後,她小心翼翼地問:「你現在方便說話嗎?」她怕會打擾到他工作。

  「家庭日的活動結束了嗎?」接到她的電話,湯禮燁異常開心。

  對喔,昨天瞎掰家庭日這個理由,拒絕了他的邀約,待會可要編個好說詞才行。是說,今天也確實是家庭日啦,只是不屬於她的而已。

  「對,結束了。」

  聽見從她電話那頭傳來的喧鬧,他不大確定她是否在家,但渴望見到她的心情,始終很強烈。「你現在人在哪裡?」

  「在外面,如果你忙完了,我們可以碰個面。」

  「告訴我地方,我現在馬上開車過去接你。」他不想隱瞞自己對她的渴望。

  她輕聲笑了笑,「別急,倒是你聽了別嚇到喔,我現在正用兩隻眼睛看著你呢!」

  看著他?湯禮燁本能的抬起頭來,目光飛快的掃過四面八方,終於,在隔著馬路的彼端,他看見了輕輕揮舞小手的身影,笑意頓時躍上雙眸。

  「你在那裡等我,我這就過去。」

  他低頭向身旁的人說了幾句話,旋即走向停靠在路旁的車子,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在前方的路口回轉後,來到倪薇雅面前停下。

  車窗緩緩降下,他佯裝輕佻,痞痞的問:「小姐。等人嗎?」

  倪薇雅也很配合,彎下身子,手靠著車窗上緣,一臉無辜的說:「我要去找我男朋友,可是我迷路了,你可以幫幫我嗎?」

  「那有什麼問題,臺北我很熟,我載你去找他,快上車吧!」

  「真的嗎,那太好了。」她還不忘做作的狂拍手,以表崇拜。

  打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兩個人旋即異口同聲地吐槽對方——

  「你怎麼不去當演員?」

  「你以為你是演員啊?」

  愣了愣,下一秒,兩人當場爆笑出聲。

  「我以為你今天都不會出門,說,跑去哪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報應,以前他最討厭被別人追問行蹤,結果現在自己倒變成這種人了!

  倪薇雅纖手往前方不遠處的購物中心一指,「今天家裡有客人,大人顧著聊天,小孩吵著無聊,剛好購物中心裡有遊戲館,就帶他們過來。」

  哎呀呀,她說這麼多謊,會不會下地獄被拔舌頭啊?

  「你不用陪他們嗎?」

  「小孩們的媽媽都在,待會司機會送他們回去。」她指指他身上筆挺的西裝,「好正式,剛剛在工作吧?」

  「女朋友不陪我,只好出來巡點,用工作麻痺自己,你說,該怎麼補償我?」黑眸瞅著她。

  「現在不是來見你了?既然你不希罕這小小的補償,咳,那我還是走好了。」

  像個小媳婦似的伸手就要開門。

  他一把拉住她,沒好氣的說:「演完了?現在可以陪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晚餐了吧?」

  「可以,男朋友大人。」她一臉乖巧的應允。

  滿意的扯開微笑,湯禮燁鬆手轉而操控起方向盤,迅速將車子駛入車陣中。

  坐他的車其實很舒服,不是因為車子本身的價值跟內裝,而是他開車的方式——

  湯禮燁的車速偏快,但很流暢,好像魚兒在水中優遊那樣,不像有些人愛開快車,橫衝直撞又猛踩煞車,搞得車上的乘客老是被安全帶勒得胸口發疼。

  再加上他開車的樣子很帥,用一隻手便能遊刃有餘地操控方向,真是賞心悅目。

  駕駛座上的湯禮燁注意到她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故意不動聲色,只在心中暗喜。

  沒多久,車子駛向師大路,來到一家日式料理小店,店名取得很俏皮,頗令人莞爾,店裡的空間很小,但氛圍卻不鬱塞。他們很幸運的坐在板前,可以邊吃邊看師傅的手藝。

  鮮美的海味精緻得像件藝術品,倪薇雅好幾次都讚歎低呼,捨不得吃,送來的份量看似不多,但是幾道菜吃下來,倒也挺飽的。

  瞧,她連喊著好吃的時間都沒有,就知道她有多滿意了。

  只是結帳的時候倪薇雅傻眼了,天啊,五張大洋就這樣飛了,嘖嘖,吃好料的果然要付出慘痛代價,雖然是湯禮燁買單,可她心裡還是冒出了小小的罪惡感,肉痛啊!

  走出店外,他回頭看她,「時間還早,不急著回去吧?」

  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他看出她的困惑,但也沒多加解釋。

  兩個人回到車上,他開著車隨性的穿梭在臺北街頭,輕柔的音樂在車廂裡流洩。

  「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想不想喝好喝的咖啡?我知道有個地方可以喝到很地道的義大利濃縮咖啡。」

  「好呀!」她其實已經很累了,應該早早回家梳洗,上床睡覺,可面對湯禮燁的邀約,她就是忍不住答應,或許,她心裡其實也希望能有多點時間跟他相處。

  她輕靠著座椅,聆聽著輕柔的樂音,感受著這份舒適和安心,漸漸地,她整個人開始放鬆,放鬆,放鬆……直到沉重的眼皮完全蓋下。

  聽見倪薇雅勻淺的呼吸聲時,湯禮燁知道她睡著了。

  回到他豪宅的地下停車場,停好車後,他轉身看向身旁的她,嬌小的身子軟軟的窩在座椅中,她睡得毫無防備。

  到底是因為太累,還是他讓她覺得心安,要不怎麼會睡得這麼熟?湯禮燁顯然比較喜歡後者。

  他原本想叫醒她,可又貪戀著她沉靜的睡顏,但不想讓她窩在車裡睡得不舒服,他索性抱她上樓。

  不過她睡得還真沉,好像跑了一場馬拉鬆,很累很累似的,除了在將她從座位挪抱到他懷裡時,她曾經微微的動了動,但等她在他懷中找到舒服的姿勢後,她便又陷入熟睡。

  她的臉頰靠著他的胸膛,緊緊依偎著他,懷裡的她,輕盈得教人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進了屋子,湯禮燁直接把她抱到臥室,小心地將她安置在大床上,她側縮著身子,就像嬰兒在母親子宮裡一般,睡得極為自在安穩。

  湯禮燁笑看著她的睡顏好一會兒,才脫下外套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拆下領帶,解開襯衫的幾枚扣子後,躺到她身邊。

  他自認是一個很在乎私我領域空間的人,過去來往的女人,從來沒有一個能成功進到他家。

  可說也奇怪,他一點也不排斥帶倪薇雅回家,甚至發自內心覺得理所當然,看著她躺在他的大床上,他頓時明白,原來,這個位置是為她而保留的。

  她是第一個進到他家的女人,也是第一個和他躺在床上可以不做愛,全然感受周身寧馨氣息的女人。

  他不想睡,用手撐起頭,靜靜的看著她。

  好像不只是喜歡而已,他覺得自己根本已經是迷戀她了……

  驀然,她包包裡的手機響了,她雙手無意識地探尋著手機的下落,見她摸了老半天還是找不到,他便起身替她拿出手機,交到她手裡。

  「喂……嗯,喔,好……好,掰。」瞎應一通的嬌嗓摻著濃濃的睡意,才剛講完電話,她的手便無力地一鬆,手機就這麼從她臉上摔到床上。

  她掙扎著不肯醒來的模樣好可愛,真教人憐愛。

  他傾身靠上前,附在她的耳邊低語,「還很困是不是?」

  廢話,她已經好久沒有睡飽了,今天還陪小孩玩了一整天,鐵打的身體也撐不住,只不過下一秒,她猛地靜開眼睛,半撐起身子往聲音來源看過去——

  當她一看見湯禮燁的臉,冷不防大叫一聲,「啊——」接著整個人便往後仰跌而去。

  「小心!」他即時伸手攬住她的腰,免得她真的迷迷糊糊滾下床去。

  「這裡是哪裡?」她連忙瞠瞪著美目問。

  「我家。」

  「……我、我怎麼會在你家?」她重新運作昏沉的腦袋,想起睡前他們說好要去喝好喝的咖啡,可怎麼會喝到他家來了?

  「原本我是打算煮咖啡招待你,但你睡著了。」

  她撫著額頭。「天啊,我不會睡過頭了吧?」她突然變得很慌張,活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不知如何是好。

  湯禮燁覺得她這個模樣好可愛,忍不住莞爾,捏捏她的俏鼻,「放心,沒有睡過頭,你睡不到半個小時電話就來了,不信你看時間。」他握住她的雙肩,讓她面對擺在床頭的液晶電子時鐘,證明自己所言不假,也讓她可以冷靜下來。

  好險、好險……

  情緒是冷靜下來了沒錯,但停擺的羞恥心倒是蘇醒了,困窘的感覺開始瘋狂的冒出頭,難以名狀的熱潮,頓時湧滿她的頸腮,她整個人頓時就像是要燒起來一樣的熱燙。

  瞧她幹了什麼好事,她居然在湯禮燁面前睡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打呼、說夢話,還是做出什麼不雅的舉動。

  她沒有勇氣問,懊惱的直想挖個坑把自己活埋算了,省得還要面對他,不,乾脆化作一陣輕煙好了,這樣就能馬上消失,省去挖洞的時間。

  「是不是今天陪那群小孩玩得太累了?」

  她笑得有點囧,點了點頭。

  「可憐的薇雅。」他將她攬進懷裡,掌心溫柔的來回輕撫著她的背。

  她愣了一下,接著強烈的甜蜜感一擁而上。

  「還想睡嗎?」

  討厭,嚇都嚇醒了,怎麼可能還睡得著!她的小臉貼著他的胸膛,感受他身上的溫度,和他規律有力的心跳,微微搖搖頭。

  他噙著笑,低頭看向她。「那還想喝咖啡嗎?」

  「想。」他特地為她煮的欽,當然想。

  「好,你去洗把臉,我馬上去煮。」

  「嗯,謝謝。」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的額頭落下一記輕吻,旋即放開她,走出臥室。

  他離開後,倪薇雅馬上吁了一口氣,忍不住拍打自己的腦袋瓜,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真的累過頭了……

  她張眼看了看他的房間,很乾淨很整潔,不是他很自律,就是打掃的人很賣力,瞧,櫃面上完全沒有雜物,整齊得活像一間樣品屋,讓她突然有股想把東西弄亂的衝動。

  接著她又拍拍身下的床,嗯,果然很舒服,難怪她睡得那麼熟!

  念頭一轉,她忍不住多心起來,快樂地暗忖著,他這張床有多少女人躺過?那些女人躺在這裡時,他們是不是很親密?

  不舒服,她覺得吃味!

  發洩似的用力捶了他的床一下,倪薇雅賭氣的下床去洗臉,面對著超豪華的衛浴空間,她現在已經沒心情欣賞了。

  當她走出臥室,便看見他挽起襯衫袖子,慢條斯理的為她煮著咖啡,濃醇的咖啡香飄了出來,擴散到整個空間。

  她走近他身邊,他對她咧唇淺笑,平時跩兮兮的男人,褪下了一身狂傲,此時看起來出奇的溫柔,就連看似平常的煮咖啡動作,頓時都成了某種神聖的藝術工法。

  他的耐心對待,終於得到淬煉後的精華,散發著濃郁香氣的濃縮咖啡裝在事先溫過的瓷杯裡,「嘗嘗看。」

  她雙手接過,淺啜了一小口,那股濃醇的咖啡香,頓時從舌尖蔓延開來……

  他低頭湊近她手中的瓷杯,跟著啜了口咖啡。「嗯,很好,沒有退步。」

  「誰教你煮咖啡的?」這位豪門少爺顯然很講究生活。

  「大學的室友,他是義大利人,聽說移民到美國前,家裡就是開咖啡廳的,喝咖啡是他戒不掉的習慣,所以老是把寢室搞得都是咖啡味。」

  「室友?」她歪頭覷向他。

  「是啊,大學的時候住宿舍,一群大男生窩在一塊,簡直跟狗窩沒兩樣。」

  她以為有錢人家的小孩即便送出國,一定也是安排好豪宅、管家,處處小心照應,沒想到他居然會去住宿舍,還跟一堆陌生人瓜分有限的生活空間。

  他抱她坐到廚房的長型島臺上,讓兩人得以凝視著對方的眼睛,分享同一杯咖啡,聆聽他荒謬又好笑的留學生活。

  「好像還沒聽到你對我住的地方的評論。」他微彎著唇線問。

  「應該已經有很多人給過評論了吧,不差我一個。」雖然她極力克制,但回話的語氣還是透出酸意。

  他突然斂起笑容,神情認真的凝望著她的黑眸,「你是第一個,來過這裡的女人,只有你。」

  儘管她很快抿去嘴角微微牽起的笑意,但他卻沒有漏看,他喜歡她的小吃味,那種在意不是鋪天蓋地的,而是像一條幾不可見的細弦,綁著彼此的心,不時輕輕拉扯對方,也拉扯著自己。

  他和她之間,就有這麼一條線。

  她的出現,打破了他不少堅持和原則,即便在過去那麼多段關係裡,唯獨她不斷在他身上創造出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他有點困惑,覺得……她好像才是他的初戀,至於過去的種種,根本一團混亂。

  「不說話是什麼意思?」他問她。

  她搖搖頭,固執的抿著嘴,但笑容卻還是不經意地表露出來。

  「沒關係,既然你不想說話,那我們就來做些不需要說話的啦……」雙手隨性的撐抵在她身體兩旁的臺面上,深邃如海的黑眸融著笑意,緩緩朝她欺近……

  他親吻她,相濡以沫,縫繼難捨。

  她的美眸先是瞠大,接著溫順的閉上,羞澀的回應他。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做愛只是一時激情,相處才是真感情。

  他想,倘若此刻他們站在教堂裡,神父問他願不願意,他覺得,他說得出來那三個字,因為生活中有她相伴,好像也挺不錯的。

  頭一次有這樣的念頭。

  看,她是不是又讓他創造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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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7:33
第六章

  豪門貴公子湯禮燁有新對象的八卦,很快就在社交圈傳開了。

  據說湯禮燁很愛護她,連約會都很低調,幾次被撞見,大家都說狂傲的湯禮燁變了,對新女友極盡體貼疼寵之能事,甚至為了她,他近來已經鮮少出現在玩樂的場合中,為此,一堆愛慕他的女人不知道哭掉多少衛生紙,造成紙漿市場供貨緊張。

  大家都在問,到底他的新女友是什麼來頭,又有什麼三頭六臂,居然可以打敗眾家名嬡淑女,收服情場浪子的心!

  聽說是在Primo club的派對上認識的,那肯定是某名門富戶的千金小姐,要不怎麼能獲邀出席Primo club的派對。

  但大家還是不曉得她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有人問過湯禮燁,但極為保護新戀情的他,只露出無可奉告的表情,再加上女主角又如此神秘低調,使得這段戀情更被大家廣為討論。

  這些事傳人當事人湯禮燁耳裡實在覺得啼笑皆非,他和倪薇雅又沒有偷偷摸摸,哪一次約會不是光明正大,何來低調之說?

  連今天星期六下午在健身房的壁球室裡,他也正在權充私人教練,教倪薇雅打球。

  「來嘍,注意。」他控制力量發球。

  倪薇雅專注的鎮定小球的身影,牢記著他的叮嚀,敏銳的上前揮拍。

  「好,換我。」湯禮燁接著上前擊出。

  不錯!他這個學生很受教,指點幾次就上手了,兩個人不斷的交錯上前揮拍擊球,節奏和默契都好得令人稱羨。

  她專注的盯著球,渾然不知湯禮燁正一心二用,把看球的注意力挪了大半在她身上。

  她身上的球衣是他送的,因為他的堅持,原本缺貨的款式在他的強力要求下,代理商不敢得罪湯太少,火速請國外用快捷送過來。

  看著她和他穿著同款式的衣服,湯禮燁更覺得堅持是對的,本來就應該這樣,交往中的男女不可以搞分裂,不過以上這些只是他湯大少的個人偏見。

  倪薇雅看似纖瘦,但身體線條十分緊實,運動神經也很不錯,不像很多千金女,光拿著拍子不到五分鐘,就弱不禁風得像是要昏倒一樣。

  「薇雅,腳步追上去。」他敦促。

  來不及了,「啊,可惡,就差一點點……」她努努鼻子,露出懊惱的表情。

  「你的表現已經很好了,休息一下吧!」看她氣喘吁吁,他遂而提議。

  「等一下再休息啦,我正玩得起勁啊,我們重新再來,快點。」玩上癮的倪薇雅雙手合十哀求。

  湯禮燁歎了一口氣,「不行,除非你答應我,這是最後一回。」

  一個禮拜就七天,五天被工作綁住,能和她約會的時間已經夠少了,剩下的兩天還要跟她的家人瓜分,他可不想把難得的約會都耗在打球上。

  不過,她顯然玩出興味了,這讓湯禮燁好生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帶她來打球,結果現在落得比球還不如的地位,真心酸。

  「好咩,最後一回就最後一回。」雖然很不甘願,但也只能乖乖允諾,誰教男友大人的臉已經垮了一半。

  「喏,你發球。」他把手中的球拋給她。

  新球局展開,兩抹身影在密閉空間裡靈活的移動著,看似較勁的球局,卻有合作無間的默契。

  糟糕,學生太聰明也不是件好事,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湯禮燁的黑眸閃爍出狡猾的精光,他故意用力一擊,讓球失控彈向天花板——

  「小心!」然後以安全為由,一把拉過倪薇雅緊緊抱在懷裡。

  對嘛、對嘛,這才叫約會,親親抱抱不是比較開心嗎?他得意的瞟向懷裡的小女人,對於自己的妙計頗為滿意。

  「沒事吧?」

  被困在懷裡的倪薇雅仰頭看向他,發現他的表情有點古怪,很像吃了魚的貓,她忍不住眯起眼,「你故意的對不對?」嘟嘴質問。

  被發現了!不過他也不以為忤,輕點她的鼻尖一下,「怎麼這麼聰明。」

  「厚,你很壞啊,明明說好是最後一回的……」嘟嘟嚷嚷個沒完。

  他霸道的睨著她。「小姐,你是在跟我約會還是跟球拍約會?」

  她嚅了嚅嘴,「誰叫湯禮燁我就跟誰約會。」

  「所以嘍,看著我看著我,別光顧著看球。走,不許再玩了,接下來的時間你只能看著我。」他像個玩具被搶走的大男孩,努力扞衛自己的所有物,半挾持的拉過她的手,硬是將她連拖帶抓的拉出壁球室。

  「是是是,小的遵命。」她跟他嘻嘻哈哈的打鬧著走出球窒。

  「湯禮燁——」

  突然一道陌生的女嗓打斷兩人的對話,倪薇雅抬起目光朝聲源看去——

  是個亮麗的女人,突出的五官看起來像是外國人,不過再怎麼漂亮的女人,一旦生起氣來,風采自然也減了好幾分。

  對方用尖銳並帶有強烈敵意的目光,把站在湯禮燁身邊的倪薇雅狠狠打量了一番,連雷射光都沒她犀利。

  「她就是你最近勾搭上的新歡?」恨恨的問。

  勾搭?唔,這字眼用得不錯,很強烈,看來是舊愛來尋釁了。

  「這位是我女朋友,你可以稱她倪小姐。」湯禮燁側過臉對倪薇雅說:「薇雅,這位是薛美心小姐。」

  「薛小姐,你好。」倪薇雅抹開淺笑,禮貌的打招呼。

  薛美心不領情的別過臉,從高得不甚自然的鼻子裡發出一記冷哼,「你居然會看上這麼不怎麼樣的女人!」

  湯禮燁表情一凜,沉聲道:「我看上誰是我的選擇,我應該不隸屬於你薛美心的管轄範圍吧?」說完,便握住倪薇雅的手,「走吧,我餓了,陪我去吃點東西。」

  「湯禮燁,你給我站住,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湯禮燁……」

  偏偏不管她怎麼吼叫,湯禮燁就是不理她。

  「沒有人可以這樣對我!」從小被當成公主呵護的薛美心怒極了,她轉身追上去,強拉過倪薇雅,不由分說就給了她一巴掌。「該死的狐狸精!」

  倪薇雅沒料到這位薛小姐會動粗,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就這麼硬生生地挨了一巴掌,整個人一陣暈眩。

  薛美心的怒氣仍然無法消除,揚手又想故技重施,被徹底激怒的湯禮燁一把抓住她的手,怒目飛揚的瞪視著眼前這個失去理智的女人——

  「你以為你是誰,我湯禮燁的人是你可以碰的嗎?」

  「我就是要打這個不要臉的狐狸精,誰教她要勾引你!」

  「簡直愚不可及。」他收緊力道,指掌幾乎要陷入她的骨頭裡。

  「禮燁,你弄疼我了……你怎麼可以為了別的女人這樣傷害我?好疼……」薛美心當場噴淚。

  「你給我聽清楚,我們早就結束了,如果中文不好,不懂結束的意思,你就給我上網去查。」狠狠的甩開薛美心,盛怒的湯禮燁立刻帶著倪薇雅離開。

  「太過份了,湯禮燁,你真的太過份了……」薛美心顧不得形象,像個小孩似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非常狼狽。

  聞聲趕到的同行姐妹淘們都被她這個模樣給嚇到了。

  「天啊,美心表姐,是誰欺負你?」鄭荷麗掩嘴驚呼。

  「姐,你還好吧?」妹妹薛麗心手忙腳亂的安撫。

  「我不過是小小教訓一下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湯禮燁居然氣到一副想殺死我的樣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美心表姐,那種臭男人不要也罷!」鄭荷麗憤慨的說。

  薛美心當場斂住眼淚,死瞪著鄭荷麗,「你懂什麼?是那只狐狸精的錯,我不會放過她的,敢搶我薛美心的男人,我一定要她付出代價。」抹抹眼淚,站起身來,又是一副名媛招牌的端莊模樣。

  「呃,好……」鄭荷麗傻眼。



  湯禮燁掌心輕托住倪薇雅的臉,仔細端詳著她的傷,他表情凝重,下顎緊繃,看得出來他現在火氣很旺。

  「把嘴巴打開。」

  「啊?我沒事啦……」

  「聽話。」他非要親眼看見那記巴掌沒有讓她留下任何傷口才行。

  嘴巴打開很醜啊……可是她不敢在這時候挑戰某人的極限,只好乖乖張嘴讓他檢查。

  「湯先生,這是冰敷袋。」健身房的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捧上。

  他抓了過來,測試溫度後,貼放在倪薇雅的臉頰上。

  原本他要帶她去醫院驗傷,準備提告,是倪薇雅好言說盡,才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嘶……」冰啊!她縮了縮肩膀。

  「忍耐一下。」

  犀利的眸光陡然看向一旁待命的工作人員,就在他要發飆前,倪薇雅趕緊擠到湯禮燁面前,先發制人的軟聲央求,「我覺得有點累,我們回家休息了好不好?」

  說話的同時,小手不斷在身後對工作人員揮呀揮的,示意對方快走,免得掃到颱風尾。

  湯禮燁不是沒看見她背後的小動作,對於她無端被打,他確實感到憤怒,但終究還是屈服於她。

  「好,回去休息。」

  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大掌中,讓他牽著她離開。

  時間是下午三點多,湯禮燁自然捨不得這麼快結束兩人的約會,直接將車子開回他位於市區的豪宅。

  「我想喝水。」經過了充份的運動,她早把隨身攜帶的水喝光了。

  「我拿給你。」湯禮燁打開冰箱,拿出一瓶進口礦泉水,又擔心張嘴的動作會扯痛她的臉頰,他替她打開瓶蓋後,放了一根吸管,才遞給她。

  真是個體貼的男人!

  「謝謝。」她放下冰敷袋,暢快的喝著冰涼涼的水。

  他覷著她臉上的掌印,好心疼,要不是因為薛美心是個女人,他早就直接賞她一拳了。

  「真的沒事了,你不要這樣啦!看起來有點恐怖啊。」

  「對不起……」

  「又不是你打我,幹麼跟我說對不起?」

  「我保證,以後絕對……」

  倪薇雅搶白,「我以後絕對不會站著挨打,我只是一時沒有防備,下回她要是又想動手,我就算不反擊,也會保護好我自己。」她拍拍他的胸口,要他放心。

  她倪薇雅不是軟柿子,不會蠢得老是挨打,就算打不過,她也懂得落跑,這是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至於這次就當她罪有應得好了,誰教她誰不去愛,偏偏挑上一個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王子,難怪會惹人眼紅。

  聽她這麼說,湯禮燁突然張手緊緊抱住她,對她的心疼和憐惜又多了幾分。

  「我渾身都是汗臭味啊!」

  打球流了一身汗,本來應該在健身房裡沖沖澡的,可發生了那件事,湯禮燁氣壞了,她為了急著想將他帶離那個讓他憤怒的環境,顧不得渾身汗水就和他開車離開了。

  「不臭,很香。」他故意在她頸窩蹭了蹭。哪有什麼汗臭味?明明就是她身上一貫的馨香,讓他很迷戀的味道。

  她笑著掙扎,「少胡說了,快點放開我,人家渾身都黏答答的。」

  「有什麼關係,來我家還怕沒地方讓你洗澡嗎?」他可是湯禮燁,國內精品衛浴的代理龍頭,家裡用的衛浴設備自然是最好、最棒的。

  「想不想一起洗呀?我的專屬浴室可是很寬敞的喲!」他故作輕佻的逗她。

  她窘著小臉,掄他一拳。「別不正經了。」

  「哇,被拒絕了,唉,算了,主臥室的浴室留給你用,我去客房那間,想泡澡也可以,那個按摩浴缸是我精挑細選的,絕對不會讓你後悔,快去吧!」

  泡澡就不用了,只要衝去這一身的汗水,她就很感激嘍!

  她連忙起身沖向浴室,生怕再和他這麼對看下去,她的臉就要更紅了。

  半晌,洗好澡的倪薇雅換回自己的衣服,踏著輕鬆的步伐回到客廳。

  「阿姨做了杏仁豆腐,要不要吃?」早就洗好澡坐在沙發上等待的湯禮燁,一聽到她的腳步聲,便轉過頭問道。

  他請了一個手藝不錯的鐘點管家,自從兩人交往後,他便會請阿姨做些點心甜湯放在冰箱,好讓倪薇雅來的時候有點心可以吃。

  「你真幸福,總是有好吃的點心吃,我真想把管家阿姨綁架回家。」

  「你常常過來不就吃得到了,而且還可以看到迷人的我,一舉兩得,多好!」

  「厚,又在自我感覺良好了。」她忍不住調笑。

  他起身到廚房盛了一碗杏仁豆腐後,又走回客廳,跟她一起盤腿坐在沙發上。

  她忍不住眯起眼睛看著眼前這位炙手可熱的豪門貴公子,汗衫、五分褲,外加一截毛毛腿,不知道他廣大的愛慕者看到這樣的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是喜歡啦,因為截至目前為止,她應該是唯一個看過他這副模樣的人。

  他舀了一口,喂到她嘴裡。

  沒錯,他在服務他的女朋友。他以前從沒做過這樣的事,但對著倪薇雅,不知為何,這些動作就是如此自然。

  想當然耳,下一口他直接放進自己嘴裡。

  對啦對啦,同一個碗、同一根湯匙,反正以前打死不幹的事情,現在通通都做了,包括吃杏仁——杏仁的味道就是那麼的……特殊,克服了是香,克服不了就是臭。

  餵食動作反復進行了幾次,他不吃了,乾脆整碗交到倪薇雅手裡,而後順理成章地躺了下來,將頭枕在她的大腿上,半眯著眼,悠哉得很。

  她很快的解決剩下的杏仁豆腐,他伸手接過空碗,往沙發前方的長桌上一放,轉身繼續賴在她身上,聞她的香,感受她的存在,享受簡單的幸福。

  他以前完全不敢想能和哪個女人相處得如此自在,是倪薇雅給他這樣的感覺。

  他撫摸她、擁抱她,雙手故意在她身上逗弄、遊移,接著突然睜開眼看向她,「臉還疼嗎?」

  她對他抹開淺淺的微笑,搖搖頭。

  他坐起身,湊上前去,極輕的親吻她的唇,絕不弄疼她半分。

  這陣子在他的調教下,原本生澀的小女人進步神速,越來越懂得怎麼回應他、挑逗他,讓他們之間的親吻越來越精彩,越來越歡烈,越來越失控——

  「禮燁……」她倒抽一口氣。

  曾幾何時,他的吻已經不安份於她豐潤的唇,慢慢下移來到她的頸項,吮吻她敏感的脖頸,大掌更情不自禁地輕輕揉捏著她胸前的柔軟……

  她的驚呼讓他停下動作,拉回理智,他馬上大口呼吸,好平復自己的情緒。

  「我……」

  「噓,什麼都別說,給我一點時間冷靜下來。」他緊抱住她,微顫的聲線透出他正努力壓抑著自己的欲望。

  過了許久,他重新抬起頭看向她,眼裡的欲望已經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認真。

  「你說,在我做出會讓你爸拿棍子把我雙腿打斷的事情之前,我是不是該去你家拜訪一下,好讓你爸有心理準備,知道女兒即將屬於另一個男人?」

  她瞠目,「啥,你說什麼?」

  「我說,明天不是你們家的家庭日嗎?我想要去你家拜訪你爸媽,讓他們熟悉我、接受我,也許就可以開始試著談談關於我們的婚事,要不,我怕我哪天真的忍不住就把你給吃了。」

  她應該要因為他露骨的表白而臉紅害羞,偏偏他提及的另一件事,實在太過震撼,以致於她整個人宛若遭到雷擊,傻了。

  「……你、你要去我家?」

  「對,沒錯,很高興你聽清楚了。」他挪揄道。

  糟了、糟了,好端端的怎麼會想要去她家呢?她要去哪裡變出一棟豪宅跟活生生的爸爸、媽媽讓他拜訪?該死,當初只想著要釣金龜婿,根本完全沒想到後續的事情。

  糗了,這不要是穿幫,一切就前功盡棄了。

  「不行——」她堅定地當場回絕。

  以前,湯禮燁視拜見長輩為畏途,只要女伴邀請他去家裡吃飯,他馬上戒備提防,豎起防護的金鐘罩,絕不讓對方計謀得逞。

  可是倪薇雅的出現卻徹底改變了他,她說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他拋棄自己的意念答應了,這段時間以來,他尊重愛護她,現在還體貼的考慮到她爸媽的想法,想要展現誠意登門拜訪,沒想到她居然一口回絕,搞什麼鬼啊!

  湯禮燁很不開心,蹙緊雙唇,臭著一張臉,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瞪著她,「你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告訴我為什麼不行。」

  他真的生氣了……她頭皮發麻,她怎麼也沒想到會把自己推進這進退維谷的窘境。

  不能慌,絕對不能慌!她深吸一口氣,努力鎮定自己的心神,扯出笑臉,討好的靠著他的手臂說:「我不是不讓你去啦,而是我爸這個禮拜剛好帶我媽出國了,兩個人都不在臺灣。」

  原來是出國去了,早說嘛!「是公事還是去旅遊?」

  「去玩,二度蜜月喔!雖然已經一把年紀了,我爸媽他們也是很趕流行的呢!」別看倪薇雅笑眯眯的說得輕鬆,其實背上的冷汗早已狂流。

  他傾身抵著她的額頭,「以後我也會帶你去二度蜜月、三度蜜月……」

  「真的?」黑亮的瞳眸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真的。」深情而誠懇。

  「你真好。」她偎著他,心暖暖的,撒嬌的說。

  痞痞的挑了挑眉,露出壞男人的表情,「如何,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快點嫁給我了?」

  「咳,臭美。」她翹起手指,立在鼻尖上揶揄他。

  「偏偏你就是愛我。」自信滿滿的口吻。

  「哼,明明是你愛我。」

  「是你。」

  「你、你、你、你……」她用疲勞轟炸逼他屈服。

  他先是爽朗大笑,繼而斂起笑容,柔情款款的望著她宛若星辰的黑眸,「是,我愛你,真的很愛你。」手掌小心翼冀地托捧起她的臉,「既然你爸媽不在,門禁應該可以暫時解除,你今天晚上不要回去好不好,留下來陪我。」

  時間的顧慮,讓他們的約會總是匆忙結束,他好想要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不用在意其它人事物,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畢竟,對於熱戀中的人來說,時間永遠是不夠的。

  「這……」她赧著臉不知如何回答。

  「你別誤會,我不是要提出什麼親密要求,我只是想多點時間跟你在一起。」

  他望著她,殷殷期盼她會點頭應允。

  她當然知道他很尊重她,交往以來,他們最親密的行為始終還停留在親吻階段,她知道他在為她忍耐,她很感激他,真的,感激他對她的尊重跟疼愛。

  「我……」她掙扎須臾,最後還是答應了。

  她可以說是因為不忍心看到他眼裡的失望,所以心軟,但她心裡明白,真正的原因是出於愛他,所以也希望能和他多相處一點時間。

  老實說,能擁有自己千挑萬選的金龜婿的愛,是女人都該高興的,但倪薇雅心中那股隱憂,始終無法排解,對於未來,也好像越來越不確定了……

  是因為被愛的感覺太幸福,所以害怕失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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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7:45
第七章

  當兩人一起出現在Primo club時,果然引起現場一陣騷動,充滿魅力的湯禮燁緊緊牽著倪薇雅,直接走進二樓的預約包廂,徹底隔絕外人的好奇目光,因為這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間。

  坐在舒適的沙發上,倪薇雅窺看著一樓正在上演的熱舞。

  記得上次來參加派對的時候,裡裡外外還是老上海的風華,沒想到這次進來,又是截然不同的搖滾潮感,難怪即便入會門檻設得那麼高,還是天天吸引一大堆客人上門。

  是說,有錢人也不在乎那一點小錢啦!

  來這裡的每個女人都打扮得好美喔,將自己一級棒的身材完全展現出來,放眼所及,到處是美胸、美背和美腿,如果連身為女人的倪薇雅看了都要著迷三分,更遑論男人。

  美呀!她嘖嘖稱奇。

  「要喝什麼?」他挨近她,親昵的在她耳邊問。

  「水就好。」頭也不回的答,因為她被美女吸引了。

  「我的大小姐呀,你是來給我難堪的嗎?到這裡居然給我喝白開水,完全不給我底下人表現的機會,他們一個個可都是拿過調酒冠軍的高手耶!」唐斯淮大搖大擺的走進包廂,噙著笑,調侃著湯禮燁捧在手心裡呵護的小女人,一屁股坐在兩人對面。

  白T恤、牛仔褲,果然人美穿什麼都美,整個人充滿了自信,這是唐斯淮對倪薇雅的第一印象。

  「她想喝水就喝水,你有意見?」湯禮燁微仰下顎,冷覷著唐斯淮。

  「嘖嘖,湯大少都說話了,我能有意見嗎?你呢?剛好有一支不錯的新酒,要不要試試看?」

  他看了倪薇雅一眼,「不了,我待會還要開車,也給我白開水就好。」

  湯禮燁什麼時候也這麼守法了?唐斯淮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拜託,給底下的人有點事情做行不行?你們點白開水,等於是在侮辱他們,算了,我直接幫兩位升級,送兩杯熱帶水果汁上來。」

  一旁的服務生領命後便退出包廂。

  「唐老闆,你好。」待服務生離開,倪薇雅馬上大方的伸出手打招呼。

  「千萬別喊我唐老闆,叫我阿淮就好。」

  唐斯淮正要伸出手回應清麗小美女,湯禮燁已經搶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讓他無法活動,然後把倪薇雅的手拉了回來藏在身邊。

  他女人的手,誰都別想碰!

  「禮燁!」倪薇雅小小的抗議他失禮的舉動。

  唐斯淮不以為意,反倒饒富興味地緊瞅著湯禮燁,像是在對他說——湯禮燁呀湯禮燁,老天果然找女人來收拾你了。

  湯禮燁挑挑眉,用表情回應他——那又怎樣,我甘之如飴!

  「今天怎麼有空來?」

  唐斯淮很意外,沒想到湯禮燁交了新女友之後,居然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來Primo club玩,少了他這個帥氣多金的情場浪子,這些名嬡淑女都不知道有多黯淡,看來這傢伙這次是玩真的了。

  「來看你的店倒了沒!」他眩踐的冷笑。

  唐斯淮聳肩大笑,「明天會更好。」

  今晚湯大少出現的消息一傳出去,明晚Primo club的大門鐵定又要被擠歪了。

  「在看什麼這麼入迷?」湯禮燁低聲向身邊這位猛看包廂外的小女人問。

  「一樓的舞池好熱鬧,你看,那兩位小姐真會跳舞。」

  「有興趣的話就下去玩玩啊!」唐斯淮說。

  「我?我不會跳舞,在這裡欣賞就好。」

  「這是真的。」被賞過好幾記腳板子的湯禮燁很中肯的說。

  她警告地用手肘頂了湯禮燁一下,不許他揭露她的糗事。

  「我終於知道大家為什麼喜歡來這裡了,你看,這裡美女這麼多,如果我是男人,也一定每天都來報到。」

  「喔喔,看來有人要被清算了。」唐斯淮幸災樂禍。

  「我是誤交損友、誤入歧途。」湯禮燁把責任推給唐斯淮。

  「你們兩個是最佳損友!」

  「哈哈,被發現了,天下的烏鴉果然一般黑。」唐斯淮自我調侃。

  「你才黑。」湯禮燁很沒道義的跟唐斯淮劃清界線。

  包廂裡,兩個男人閒聊著,倪薇雅則看美女看得樂不思蜀,偶爾湯禮燁會抱抱她,關心她在看什麼,好讓她知道他沒有冷落她,她懂他的體貼,也會適時加入話題。

  半晌,她湊在湯禮燁耳邊講了一句悄悄話,而後起身。

  「要不要我陪你去?」

  她啼笑皆非的搖搖頭,緩步走出包廂。拜託,上洗手間有什麼好陪的,又不是小學生。難不成要手牽手一起去嗎?

  雖然被這麼保護著很幸福,但湯禮燁未免也保護得太過頭了。

  上完廁所,倪薇雅在洗手間裡對著偌大的鏡子簡單整理一下儀容,接著推門走出去,正當她要走向包廂的方向時,四個打扮亮眼的時髦小女人突然出現在長廊上,眨著一雙雙明眸大眼,緩緩走來……

  她正要靠邊閃避,讓出走道,怎知卻被這些人困住,四雙帶著敵意的眼睛緊盯著她。

  「你就是禮燁的女朋友,叫倪什麼雅的?」

  倪薇雅看了眼前的這些女人一眼,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嬌女,真要鬧事打架,勢單力薄的她也不見得會輸。「我叫倪薇雅。」她鎮定自若的回答。

  「你是什麼家世背景,憑什麼跟他交往?」

  「對啊,憑什麼嘛!婷婷是政治世家,小如是金控集團的總裁千金,她是醫生世家,我老爸是科技大廠的老闆……那你呢?」

  唔,果然各個都是大有來頭。

  「家父只是個小生意人。」倪薇雅沒有騙人,只是少說了「曾經」兩個字。

  家父只是小生意人?嘖,怎麼這麼客氣啊!能來這裡玩,怎麼可能只是小生意人的女兒,倪薇雅不驕傲炫耀,反倒讓這些心高氣傲的千金小姐們不知道該怎麼回嗆她。

  金控集網千金對她身上樸素到爆的白T恤、牛仔褲很感冒,「我家連傭人都穿法國訂制的名牌衣服,你來這種地方玩,怎麼穿得這麼難看?實在太丟我們上流社會的臉了。」

  「我很少來這種地方,除了上次派對,這次算起來只是第二次,禮燁說只是來喝點東西,不需要打扮得太隆重,我也沒多想,可剛剛我從包廂看大家的穿著,發現自己真的遜掉了,這裡每個人都好漂亮。」她湊上前去,看著對方的長睫毛,「你的睫毛真的好長好卷俏,就跟你廣告裡說的那樣,超美。」

  這位金控千金最近接了一支睫毛膏的廣告,每天都在電視上強力放送,產品銷售量好得不像話,聽說很多彩妝用品也打算要找她代言。

  金控千金雖然一開始愣了一下,但被男人讚美不稀奇,女人其實更愛別的女人肯定自己的美,心裡驕傲,不過表面上還是故作鎮定地撇撇嘴,「你怎麼好像沒用過睫毛膏似的,如果不美,幹麼還用?」

  「也對。」倪薇雅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咦,你沒化妝啊?」醫生世家的名嬡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

  「……對。」倪薇雅俏皮的吐吐舌頭。

  醫生名媛簡直要暈過去了,「你跟男人出來約會,怎麼可以這麼隨便?」

  好啦,跟她們的盛裝打扮比起來,她真的是太隨便了,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她回去會好好檢討的。

  「我會過敏,平常頂多塗點唇蜜,上班也是這樣。」

  「你有在上班?」政治千金加入話題。

  「對。」

  「厚,我最近好煩,我爸一直要我去朋友家的公司上班,問題是我一個月的零用錢都比對方給的薪水還多,我出生時,爺爺給我的存款都夠我一輩子吃喝了,我幹麼要工作?再說,我每天都要睡到下午一、兩點才起床,要我準時早上七點上班,簡直是要我的命,你怎麼受得了?」

  「我覺得,伯父在意的應該不是錢的問題,他或許是基於健康考慮,希望你有規律的生活。」倪薇雅客觀的說。

  「我媽是常常念我作息不正常啦,可是玩那麼晚,自然也起得晚啊!」

  話題一開,幾個女人早已忘了自己是來找麻煩的,反而跟倪薇雅大聊特聊。

  「啊,你們要不要到包廂坐著聊?」倪薇雅提出邀請。

  「可以嗎?」她們雖然愛慕湯禮燁,但也有點怕他,那傢伙對於非我族類向來是不給好臉色的。

  「當然可以,那麼大一間包廂也只坐了禮燁、我還有唐老闆三個人,而且有舒服的沙發可以坐,我們幹麼這麼辛苦,站在走廊聊天?」

  四個女人互看一眼,「先說喔,是你邀請我們的,可不是我們自己硬要去的喔!」

  「對,我誠摯邀請四位大美女跟我一起到包廂聊天。」倪薇雅還淘氣地做了一個邀請的動作。

  幾個女人見狀,同時噗哧笑了出來。

  「啊,倪薇雅,你還滿搞笑的嘛!我以為你會很跩、很機車。」金控千金說。

  「為什麼?」

  「因為你的男朋友是湯禮燁啊!多少女人搶著要當他的女朋友,之前薛美心的氣焰可高了。」意識到自己講了什麼不該說的名字,金控千金有點抱歉的看了倪薇雅一眼。

  「喔,我知道薛小姐,下午才在健身房碰過面。」

  「啥,她沒有抓狂嗎?她可兇悍了,之前我有個朋友不過是在餐廳跟湯禮燁打個招呼,她二話不說就呼人巴掌呢!」科技千金說。

  原來薛小姐的名聲這麼響亮,看來她下午會挨那一巴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了。

  五個人邊說邊浩浩蕩蕩地走進包廂,湯禮燁和唐斯淮立刻停止對話,抬頭看向這些女人,前者本能的皺起眉頭。

  「呃……嗨,禮燁,薇雅找我們過來一起玩,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們就先走好了。」金控千金看到他皺眉,雖然害怕,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暗忖,可惡,怎麼可以有人連皺眉頭都這麼帥。

  「是我邀她們來的。」倪薇雅連忙解釋。

  湯禮燁收回目光,撇撇嘴,「那就一起坐吧!」說完,便不再理她們,將注意力回到剛剛和唐斯淮聊到一半的話題上。

  唐斯淮對他挑了挑眉,他只是回了個「你有意見嗎」的表情。

  一群女人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從時下最流行的彩妝聊到科技,身為科技大廠的千金,怎能不秀秀自家的新手機?

  「給我你的臉書帳號,我馬上加你。」溫而玉說。

  「我沒有耶。」

  「厚,你是古人喔!」科技千金開始講起她的時尚科技,還邀大家一起在包廂合影,「你看,我現在就可以馬上把我們的合照上傳到臉書,下一秒,世界各地的朋友就可以看到我們在包廂裡狂歡的畫面。厚,你的手機也很侮辱我的眼睛,」當場抽出sim卡,把空機遞給她,「這是我家的最新產品,拿去用。」

  「啥?」

  「拿去啦,反正我多得是呢!」不耐煩的口吻。

  「沒關係,而玉也送我們每人一支,就當是幫她家的產品打廣告嘍。」

  「喔,謝謝。」

  湯禮燁聊到一個段落,轉過頭來看看自己的女朋友,發現她們的話題又從手機跳回彩妝用品,而倪薇雅此時正拿著一支奇怪的東西要往臉上刷,前方還有人幫她掌鏡。

  湯禮燁從她身後探手過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在做什麼?」

  「我在試小如代言的睫毛膏,會很長很卷翹喔,會超美的。」

  她興致高昂。

  「別弄了,我不喜歡大濃妝,你這樣乾乾淨淨的,我就覺得很美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女朋友也像工廠輸送出來的人工美女。

  「我要更美。」倪薇雅固執地掙脫他的手,兀自刷個沒完。

  幾個女人怕被湯禮燁視為罪惡的唆使者,一個個都不敢吭聲,但又忍不住佩服倪薇雅好有勇氣,居然敢違逆他的話。

  喔,超嫉妒的……不過湯禮燁剛剛好像說他討厭大濃妝,原來啊……

  四個女人便趁倪薇雅忙著刷睫毛膏的時候,集體去上洗手間,等回到包廂,一個個全是素顏。

  那種真誠討好的舉動,看在倪薇雅眼裡其實很可愛。

  怎料氣氛正好,薛美心卻毫無預警地闖入包廂——

  「薛美心,你來做什麼?」湯禮燁一見到她,連忙將倪薇雅護在身後,不悅的冷聲問道。

  「當然是來看負心漢跟狐狸精的啊!不過你還真不要臉,竟敢把照片上傳到臉書炫耀。」

  倪薇雅被她突如其來的指責搞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她一定是從我的臉書上看到我們剛剛上傳的照片,才會找到這裡來的。」科技千金一臉抱歉。

  「倪薇雅,你真的太可惡了,敢搶我男朋友,就要敢作敢當……」

  語音都還沒落,薛美心就像瘋了似的撲向倪薇雅,只不過湯禮燁動作更快,隨即站起身擋住她,「薛美心,看來你不只愚不可及,還冥頑不靈,回去告訴你父親,關於凱恩企業提出來的開發案,湯城集團不會參與。」接著他側過身向唐斯淮說:「麻煩你處理一下這個障礙物。」

  唐斯淮招來安管,迅速把人架走,結束這場鬧劇。

  雖然薛美心來鬧場,但一點都不影響倪薇雅的好心情,因為她可是認識了四個新朋友呢!



  回到湯禮燁的住處,沐浴過後的她穿著湯禮燁的大T恤,蹦蹦跳跳地走出浴室。

  「心情很好?」

  「是啊,今天玩得很開心。」她滿臉笑容。

  「你跟她們四個很熟?」

  「沒有,原本不認識,是去洗手間的時候,她們四個來堵我才認識的。」

  「她們四個憑什麼堵你?」湯禮燁的情緒馬上又陷入武裝戒備。

  「還說,都怪你,沒事迷倒一堆名嬡淑女,我都快變成全民公敵了。」

  「她們欺負你,你還跟他們當朋友?」

  「而玉她們只是一開始講話不大客氣罷了,又沒對我怎樣,再說,後來大家不也變成朋友了嗎?」

  「依我看,以後真的不能讓你落單。」

  「你要不要乾脆一天二十四小時把我綁在身邊算了。」沒好氣的說。

  「對,我就是想這麼做。」

  話落,他將她整個人抓上肩,丟向臥室裡的大床,高大的身軀隨即撲向她,壓制住嬌小的她,雙手不停在她身上搔癢,惹得她驚呼連連又咯咯發笑。

  「快求饒。」

  「不,救……救命……禮燁,別……」她咯咯發笑掙扎。

  她笑得滿臉通紅、渾身發熱,在上方的他低下頭親吻她,從一點一點的輕啄,轉而深入柔軟的探索。

  氛圍在轉變,溫度在上升,呼吸在加快……

  她想,如果有些事情就要發生,她應該不會阻止也無力阻止,因為她也好渴望他。

  他摟住她,結實的腿擠進她的腿間,跟她交錯相擁,當他停止親吻時,兩個人都不可遏抑的劇烈喘息,迫不及待地補充胸腔裡早已罄盡的氧氣。

  她感覺到他渾身緊繃而僵硬,像是極力在隱忍抵抗某種強大力量的爆發。

  「燁,如果你想,我……」

  他喘息低喃,「這樣就好,讓我抱著你就好,別把我趕去客房……」

  會發生的,屬於他們之間最珍貴的時刻,會發生的,現在只要讓他緊緊擁抱她就好。

  許久,他睜開眼,沙啞的說:「不要太縱容男人,這樣只會讓男人得寸進尺。」

  「連你也不行嗎?」

  「不行。」

  「那我要對你壞一點。」

  「也不行。」

  她啼笑皆非的問他。「那我到底要對你好還是壞?」

  「不要太好也不要太壞。」

  「太難了,我不會。」她撒嬌求饒。

  「你會。」

  「那你會對我壞嗎?」

  「我只會對你好。」

  「如果我得寸進尺怎麼辦?」

  「那我就乾脆把你徹底寵壞,好讓你永遠離不開我。」

  她喜歡他的甜言蜜語,粉潤的小唇勾起一道優美的唇線。

  天啊,她好愛他,真的好愛這個男人,如果失去他,將會是她這輩子永遠無法彌補的遺憾,真的!



  雖然溫而玉很快就移除臉書上的照片,還把薛美心從好友名單中刪除,但薛美心早已不在乎這些了,因為她早就花錢找人跟拍湯禮燁,好牢牢掌握他和倪薇雅的每次約會。

  她就是要去破壞他們的約會,讓他們大吵,讓兩個人的感情破局。

  可是每每看到私家偵探拍回來的照片,都是湯禮燁和倪薇雅甜蜜依偎的畫面,薛美心的情緒始終處於憤怒之中。

  可惡,真的太可惡了!

  她嘗盡失戀的痛苦,飽受外界訕笑的眼光,在她生命如此灰暗的時候,他們怎麼還可以過得這麼幸福?

  湯禮燁居然還說凱恩企業的開發案,湯城集團不參與,實在太教人心寒了!倪薇雅是神秘名嬡,她就不是名媛嗎?她可是凱恩企業的大千金,要不是倪薇雅從中破壞,搞不好她現在已經是湯禮燁的未婚妻,准湯城集團少奶奶了。

  她恨,真的好恨……

  「叩叩」的兩聲敲門聲傳來。

  「誰?」她粗聲粗氣的問。

  「姐,是我啦,你關在房間裡一整天,也不出來吃飯,媽叫我拿東西給你吃。」

  「我不吃,拿走、拿走……別來煩我!」她大吼。

  薛麗心不耐煩的逕自打開門,闖進房間,「要拿你自己拿啦,我又不是你的女傭。」說完,便重重地把食物放在桌上。

  「小梅呢?」她問起她的專屬女傭。

  「被你嚇跑了啦!」

  「沒用的東西。」

  「你到底在看什麼?」薛麗心隨手抓起一張照片,「咦,這人怎麼有點眼熟……」

  「是湯禮燁跟那個狐狸精的照片。」

  「你幹麼找人跟拍他們?」

  「因為我不服氣,我到底哪裡比不上那個女人,你知不知道外面怎麼說那個女人?,低調又神秘的氣質名媛,呸,我薛美心也是名媛啊,有什麼好低調好神秘的,有種大家把條件攤出來比啊,難道我會輸給那個倪薇雅嗎?」

  「你說她叫什麼名字?」

  「倪薇雅啦——」

  「對啦,就是她,難怪這麼眼熟!」薛麗心大叫。

  「你知道她?快說,她到底是誰,她家有比我們家富有嗎?」薛美心問。

  聞言,薛麗心馬上放聲大笑,笑到都流眼淚了,「怎麼可能,她是個窮鬼啊。」

  「什麼?你說她是個窮鬼?」

  「她是我大學同學,家裡原本好像是開什麼工廠的吧,後來生意失敗,父親車禍身亡,母親燒炭自殺,她為了養弟弟妹妹已經休學了。反正就是個存在感薄弱的傢伙,難怪剛剛看到照片,一時還想不起來她究竟是誰。」說完,她立刻把照片丟回桌上,兩手拍了拍,好像摸到倪薇雅的照片就會弄髒自己的手似的。

  「窮鬼裝名嬡,簡直荒謬到了極點,我就說嘛,我這麼美,好端端的湯禮燁幹麼跟我分手,一定是這個女人在作怪。」

  「其實你根本犯不著為了這種下等人生氣,弄壞自己的身體,想要把湯禮燁搶回來,你只要把倪薇雅假扮名媛的事情抖出來,將她打回原形,這樣不就好了?」薛麗心涼涼的說。

  「可是萬一禮燁又生氣……」她多少是忌憚他的。

  「姐,你從頭到尾都搞錯方向了,你去找湯禮燁大吵大鬧,只會讓他更疏遠你,你應該從倪微雅下手才對。」薛麗心說。

  「怎麼做?」

  「搜集證據,威脅她乖乖離開,殺人不見血,這才是我們上等人的手法。」她語重心長的拍拍姐姐的肩膀。

  薛美心雖然很高興終於有可以教訓倪薇雅的辦法,但還是覺得有點困惑,「嘖,倪薇雅到底是哪裡得罪你了,讓你這麼不爽?」

  她嚅嚅嘴,「……李新倫喜歡她。」

  「李新倫該不會就是你喜歡的那個電機系學長吧?」

  「對啦。」她一臉不是滋味。

  「放心,這件事情交給我,姐這次會連你受的委屈,一起加倍還給她。」

  說完,薛家姐妹交換一記心照不宣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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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8:02
第八章

  倪薇雅被妹妹纏著要講床邊故事。

  「薇英,姐姐明天還要工作,你過來,哥講給你聽。」倪沛澈不讓小妹纏人。

  「不要,哥講的故事不是好無聊就是好恐怖,我會怕怕。」

  被妹妹一口拒絕,倪沛澈面子掛不住,忍不住抗議反駁,「哪裡好無聊,那是我嘔心瀝血、自編自導的文學佳作啊。」

  「你到底都講了些什麼故事給她聽?不會是機器人大戰或是你愛的驚悚故事吧?」倪薇雅忍不住關切。

  他聳肩,搔搔頭。「……偶爾咩。」

  倪薇雅快被這個弟弟打敗了,跟一個五歲的小女生講機器人大戰和驚悚故事,難怪薇英不捧場,還很嫌棄,活該!

  「拜託,是她很難伺候,講一模一樣的就說聽過了,非要我創新,結果我創新了,她還不賞臉,超難搞的。」

  「我才沒有難搞。」小薇英的語言學習力很強,哥哥姐姐說什麼,她馬上就能學起來。「姐姐,求求你嘛……」小人兒賴倒在倪薇雅懷裡。

  倪薇雅毫無招架之力,「好,你先去刷牙,今天晚上換姐姐講床邊故事給你聽。」

  「耶!耶!耶!姐姐萬歲。」小人兒蹦蹦跳跳地跑去刷牙。

  沒多久,倪薇雅看到小人兒興奮的回到床上躺好,便開始講灰姑娘的故事給她聽,怎知故事還沒講完,小丫頭已經徹底昏迷,小小的手臂搭著她,看得她心軟得一場糊塗。

  幫她拉好被子,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放好,卻突然聽到她呢喃一聲,「媽咪……」

  軟軟的嗓音,可憐兮兮的語調,惹得倪薇雅的心一陣揪疼,她極力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用力吸吸鼻子,稍微平復心緒後,緩步走到客廳。

  振作!振作!生活尚未穩定,姐姐仍須努力。

  雖然白天有了正職的工作,但為了多攢點錢,倪薇雅仍是把握時間利用下班時聞打工賺錢。又剛好羅婷以的大姐在出版社工作,Pass了幾份大學專業書籍的校對稿給她賺點外快。

  她打開檯燈,在矮桌上攤開稿子,專心的校對修改,忽地,一道暗影籠罩住她,她抬頭一看,發現是弟弟,「幹麼不睡覺?」

  「我來幫你。」

  「不用啦,我很快就搞定了,去睡去睡,如果睡不著就去念書。」

  「少囉唆,兩個人總此一個人快。」倪沛澈強勢的拿了部份到自己面前。

  「以前媽每次逼你念書,你就牽拖字太多,眼睛會受傷,現在怎麼不會了?」她調侃弟弟。

  他沒答腔,只是飛快的幫忙校對,心裡卻忍不住這麼想——是啊,以前他們曾是多幸福的一家子。如果爸沒有幫朋友作保,導致工廠資金周轉不靈、生意失敗,爸也不會因為失魂落魄而發生車禍,媽更不會無法承受而燒炭自殺,可惜,那些「以前」如今早已回不去了,為了生存,他們只能咬緊牙根跟現實拼了。

  多了一個人幫忙,校對的速度快上許多,結束的時間遠比倪薇雅預估的還要提早了一半以上。

  「姐……」倪沛澈欲言又止。

  「什麼事?」她攏攏書稿,準備明天上班時先繞去出版社,「對了,這個月的水電費還沒給鄭荷麗,你明天拿去給她,錢在我包包裡。那天拍照,二姐有幫我加薪,多給了我一千塊喔!對了,你的註冊單呢,拿來給我看一下,我看錢夠不夠,夠的話,明天出去順便繳一繳,免得忘了。」她邊說邊起身去浴室刷牙。

  倪沛澈跟了過去,「姐,我不想念書了,我想去找工作。」

  「沛澈,這件事情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你只要專心念書就好,錢的事情姐會想辦法。」將擠上牙膏的牙刷塞進嘴裡開始刷了起來。

  「可是你想,如果我也有工作,我們就可以多一份收入不是嗎?」

  「很抱歉,姐姐我想的跟你不一樣。」

  「我也是家裡的一份子,為什麼不能讓我也出一份力?」

  倪薇雅掄起粉拳,「虧麽」了他一拳,然後用滿是泡泡的嘴巴,含糊地說著,「你這個笨蛋!我問你,一個高中沒畢業也還沒當兵的小男生,一般公司會用你嗎?當然不會,了不起讓你打打工,一小時給你一百塊。現在你覺得一、兩萬塊很多,等到你三十、四十歲了,你還甘於只賺這一、兩萬塊嗎?」

  倪薇雅索性趁機把她的投資計畫和盤托出,她現在辛苦供他讀書,教促他出人頭地加入科技新貴的賣肝行列,以後就換她奴役他,好坐收漁翁之利,她啊,如意算盤打得可精的了。

  「你、你、你分明是在設計我!」他突然覺得毛骨悚然。

  拍拍他青春的嫩臉,「姐姐我這是在激發你最大的潛能,加油,爭氣點,以後姐姐跟薇英就靠你吃穿了。」

  「你好陰險喔!」

  咬著牙刷,攤手,「知道就好。」

  此時她的手機剛好響了,她趕緊彎身就著水龍頭漱口,準備接電話。

  不過倪沛澈早她一步沖到客廳,抓起她的手機接起電話,「喂?」

  「阿澈,不要亂接我的電話啦!」漱好口的倪薇雅一邊急沖出浴室,一邊大喊。

  電話這端,湯禮燁一臉錯愕,他打的明明就是倪薇雅的手機,為什麼接電話的卻是個男的?而且他還聽到倪薇雅在一旁很親睨的喊對方阿澈。

  誰,誰是阿澈?這麼晚了,她怎麼會跟別的男人共處一室?

  頓時,嫉妒不滿的情緒翻湧而上。

  下一秒,電話兩端的兩個男人異口同聲的說——

  「你是誰?」

  「你是誰?」

  「是你打電話來的欽!」倪沛澈語氣很強硬,他現在可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他有義務跟責任好好盤查這個三更半夜打電話給姐姐的傢伙。

  「我是湯禮燁。」一樣不悅的嗓音。

  「這麼晚打電活來做什麼?」倪沛澈邊說還邊伸手把矮他大半截的姐姐推開,不讓她有機會把手機搶走。

  「阿澈,別鬧了,快點把手機還給我啦!」倪薇雅急得跳腳。

  「快說,你跟我姐到底是什麼關係?」

  湯禮燁捕捉到重點字,「你是薇雅的弟弟?」

  「我是要你回答問題,沒讓你發問。」

  「我是薇雅的男朋友,請把電話還給你姐。」

  男朋友?倪沛澈愣了一下,轉頭問道:「姐,你談戀愛了喔,他說是你的男朋友耶。」

  面對弟弟的探問,倪薇雅小臉倏地爆紅,「你馬上給我去睡覺。」搶回手機,她立刻躲到角落去,「喂,是我,什麼事?」聲音馬上變得又甜又軟。

  倪沛澈並沒有聽話的馬上回房睡覺,反倒站在原地,看著姐姐奇怪的行徑。

  「沒什麼,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

  倪薇雅無聲低笑,心頭頓時一片柔軟,明明沒什麼事,但這種話聽在戀愛的人耳裡卻格外甜蜜。

  「現在聽到了,滿意了吧?」

  「好像還不太夠,可能需要每分每秒都聽到才行。」

  「真要是這樣,你就會嫌我吵了。」

  「我是想問你,你爸媽什麼時候回臺灣?」

  「……怎麼了嗎?」她的心突地一緊。

  「你說呢,當然是想要到你家拜訪啊,薇雅,我們訂婚好不好?還是你想直接結婚?」

  「啥?」

  他、他、他說要訂婚?一個情場浪子居然主動跟她說要訂婚或結婚,她應該要開心的,畢竟她一開始的想法不就是這樣嗎?

  可是為什麼她聽完,卻有一種心臟要停止的悶窒感。

  「不、不、不用這麼急吧?」她駭住了。

  「你不想嫁給我?」他問。

  「不是啦,我當然想,只是婚前要準備的事情很瑣碎,總要慢慢計畫一下才行。」

  「那些事你不用擔心,到時候我會找婚慶公司全權處理,你只要等著當我的新娘就可以了,現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告訴我伯父伯母回臺灣的時間,我要到你家拜訪一下,很誠懇的請伯父伯母把你交給我。」

  「……呃,喔,哦……」聽完,她舌頭都打結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原來憂喜參半就是這種感覺,真教人五味雜陳。

  「薇雅,你在聽嗎?」

  他覺得她的反應很古怪,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她好像不太想讓他去她家拜訪。

  須臾,他又甩甩頭,把這奇怪的念頭拋諸腦後。不可能,薇雅很愛他,她應該是緊張吧,怕爸媽對自己挑的對象不滿意。這個小傻瓜,她怎麼就不認為他會好好表現呢?就算得拋下自尊跪求,他都願意,只要是為了她。

  「這樣好了,我先打電話問問看,希望他們沒關手機。」她給自己找臺階下。

  「好,問完後記得跟我說一聲。」

  「嗯。」她快瘋了。

  「那沒事了,你早點去睡吧,晚安。」

  「晚安。」晚你個大頭安啦,她今天鐵定要失眠了!

  一掛斷電話,她整個人都要枯萎了,無力地攤在地上動也不動。

  「幹麼,跟男朋友講完電話,不是應該要眉飛色舞的嗎?」此時倪沛澈又再度出聲了。

  倪薇雅仰頭看去,「臭阿澈,你幹麼偷聽我講電話啦!」

  「我哪有,客廳就這麼丁點大,明明是你自己講話太大聲。」

  他吐槽姐姐的嗓門。「你老實說,之前你說去羅婷以家過夜是假的吧,其實你去找男朋友了對不對?」

  「對對對啦!」她招了,而且還是加強版的承認法,這樣開心了吧?

  「厚,要是爸還在,鐵定已經操起棍子把那個男人的腿打斷了。」

  「倪沛澈,你是吃飽太閒啊,去睡覺啦!」

  「再給我問一下啦!他跟你求婚了是不是?那很好啊,如果你喜歡他,就趕快點頭啊,女人不要太愛拿喬,男人會不爽的。」

  「可是我做了一件壞事——」此時的她真的需要找個人好好告解一下。

  「什麼?你該不會劈腿吧?」他瞠目。

  「不是啦,倪沛澈,我真的會被你氣死呐!」

  「那你就說啊,到底是什麼事?」

  彆扭的撇撇嘴,倪薇雅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把自己的騙婚計畫和盤托出,包括當初的不良動機,和現在的內心掙扎、罪惡感,一口氣全告訴自家小弟。接下來,客廳裡有好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講話聲,安靜到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聲,兩姐弟就這麼沉默的坐著,遲遲不知道要開口說什麼。

  過了許久,倪薇雅率先打破靜默,「你也覺得很不妙對不對?」她勉強扯出笑容,但她的笑,卻比哭還難看。

  沒有人可以容許欺騙,尤其撒謊的還是自己喜歡的女人,那根本等同於背叛,如果向湯禮燁坦白,當初是為了錢才接近他,他一定會很受傷……

  這世界上什麼藥都有,偏偏就是沒有後悔藥。

  倪沛澈聽完姐姐的話,心忍不住隱隱抽痛著。

  哪個女孩子不夢想愛情?姐姐卻想要犧牲自己的愛情,來換取他和薇英的安穩生活,這教身為弟弟的他怎能不心疼?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夢寐以求的愛情,卻又卡著一個傷人的謊言,唉……

  倪沛澈扯開微笑,拍拍她的肩膀,「大不了我去懇求他的諒解,因為你不是真的想騙他,你是為了我跟薇英,他如果夠成熟,就一定可以理解你的苦衷。別怕,不管怎樣我都給你靠,好歹我也是我們家唯一的男生,不,我是堂堂五尺以上的男、子、漢,正港的查剛人。」說完還不忘秀出年輕、結實的臂膀。

  倪薇雅忍俊不禁的捶了愛搞笑的弟弟一拳,然後偷偷抹去眼角的濕潤。



  車子一路從市中心駛向名人彙聚的天母地區,最後停靠在一棟設計典雅的別墅前,高聳的闈牆完全阻隔外界窺探的好奇目光,不難想像裡頭一定住著什麼豪門大戶。

  「我先進去嘍,謝謝你送我回來,晚安。」

  倪薇雅剛解開安全帶,指尖還來不及碰觸到車門把手,湯禮燁已經伸手從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禮燁?」她的背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他傳來的體溫。

  「一句晚安就想打發我?」他貼在她耳後,痞痞的揶揄。

  「當然不是,人家我可還說了謝謝呢。」

  「狡猾!」他抱著她的腰,在她頸後磨蹭,聞著她的髮香。「真不想放你走。」

  「好了,很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明天還要上班不是嗎?」

  她邊說邊轉身看向他。

  「知道了,我的小管家婆。」

  「我才不是呢!」她嬌嗔抗議。

  「好好好,你不是管家婆,你是我老婆。」

  嬌睨他一眼,「我又還沒嫁給你。」

  「你等著,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娶回家,讓你以後能回我的家。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伯父到底什麼時間比較方便。」

  「呃……」倪薇雅頓時表情一僵,「天啊,我忘了問陳叔了,爸爸交代我先向他的秘書確認行程的說,對不起,我明天上班的時候一定會記得問。」

  「小迷糊鬼!」他曲起手指朝她光潔的額頭彈了一下。

  「好痛,人家明天就問嘛!我要下車了啦!」

  「等等,給我晚安吻。」

  她神情羞澀,溫柔的親吻他溫暖的唇,直到他滿意了,圈在腰上的手這才放開。

  她打開車門下車,朝他揮揮手,「我要看你離開再進去。」

  「掰掰。」帶著甜蜜的心情,他不疑有他,又再深情的看了她一眼,才轉動方向盤飛馳離開。

  等他到離去了,倪薇雅臉上的笑容完企垮下來,整個人像是才剛打完一場仗一樣疲憊,忍不住重重吐了一口氣。

  壓力好大,湯禮燁三天兩頭追問拜訪的時間,她這個謊言製造機,只好編了一個又一個,她難受的看了身後的別墅一眼……沒錯,就連這個「家」,也是她捏造出來的。

  她還能騙他多久?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為她不敢想像湯禮燁知道事實真相後的失望表情。

  她強打起精神往回走,準備像過去幾天那樣,前往最近的公車站牌,坐公車回家。

  這廂,湯禮燁的車子正在等紅綠燈,目光不經意瞥見被遺落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他伸手抓來一看,是倪薇雅的手機。

  「這個迷糊的小女人!」想她此刻可能因為找不到手機而懊惱,不過也有可能她糊塗到根本沒發現……算了,還是幫她送回去吧!

  於是他馬上來個大回轉,依著來時路前往倪薇雅的家,將車停在她家門前,下了車,來到鑄鐵雕花小門,按下一旁的門鈴。

  不一會,裡頭傳來一名婦人的聲音,「請問找誰?」

  「你好,敝姓湯,我是薇雅的朋友,薇雅剛剛把手機忘在我車上了,我幫她送回來。」

  「誰是薇雅?」對方納悶的問。

  「倪薇雅,你們家小姐。」

  「先生,我們不姓倪,而且我們家沒有小姐,只有少爺,你按錯門鈴了。」

  「……」湯禮燁一陣錯愕,連忙看看一旁的門牌號碼,沒錯啊,是薇雅跟他說過的地址,可裡頭的人怎麼說他們不姓倪。

  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想要打電話問倪薇雅,可是低頭一看,她的手機就牢牢握在他手中,湯禮燁臉色難看的擠出自嘲式的訕笑,帶著滿腹疑問回到車上,隨即重踩油門疾速離開。

  大大的問號,宛若緊箍咒,緊緊套在他的頭上,勒得他痛苦難忍。

  他不懂,為什麼倪薇雅要誤導他?她基於什麼理由不願意讓他知道她家在哪?

  難道說,這個「理由」,也就是為什麼在他幾番的請求下,她仍遲遲不肯讓他登門拜訪的原因?

  該死的疑惑!到底有誰可以回答他,這一切究竟暗藏著什麼詭異?湯禮燁忍無可忍的重捶方向盤。

  這一夜,湯禮燁躺在床上,思緒像萬馬奔騰,理智告訴他,眼前看到的就是一個天大的謊言,可情感面又在拉扯他,要他選擇相信她,但……他真的能相信嗎?

  直到天光大白,他揉著疼痛不堪的太陽穴,一股強烈的念頭驅使,他決定找出真相,厘清所有疑慮。



  湯禮燁坐在辦公窒裡,雙手指尖在胸前合拱著,臉部表情端凝。

  此時秘書正在向他報告今日的行程,卻見他非常反常,整個人不知道在想什麼,想得出神,秘書擔心的詢問:「湯先生?湯先生?」

  湯禮燁抬起頭,目光森冷的看向秘書,許久才開口,「金秘書,找個可靠的傢伙幫我調查一個人。」

  「湯先生請說。」

  「倪薇雅。」

  金秘書抬頭飛快的覷了湯禮燁一眼,然而在看見湯禮燁嚴肅的表情後,他斂下眸光,忽視心裡的詫異,一如往常般的回應,「是。」旋即轉身退出辦公室。

  湯禮燁重重地籲了一口氣,揉揉眉心,遂而收斂心神,投入工作。

  下班前,他接到倪薇雅打來的電話——

  「禮燁,我的手機掉了,你今天沒打電話給我吧?」她怕他會誤會她突然失聯而不高興。

  「你的手機在我這裡,應該是昨天不小心掉在我車上了,我回去後才看到。」

  他平靜的說,不打算這麼快就戳破昨天發現的驚人事實。

  「喔,原來如此,幸好被你撿到了。」她鬆了口氣。

  「我今天要加班,不能幫你送過去,你到我公司來拿吧!」

  「好,餓不餓,要不要順便幫你帶晚餐過去?」她柔聲問。

  要是昨天以前,他會覺得她很窩心,可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只好極力穩住心神,「不用,金秘書會處理。」

  「那我儘快趕過去。」

  結束通話後,他在辦公室裡耐心等待倪薇雅的到來。

  半個多小時後,她來了,漾著笑出現在他面前,一看到她,他立刻抓起放在桌上的手機交到她手裡。

  「謝謝你。」笑眯眯的她撒嬌的拉拉他的手。

  「以後別這麼迷糊。」

  「是,遵命。」她俏皮的向他行禮。「我先回去嘍,不吵你加班。」

  「好,路上小心。」

  「加班別加太晚,記得早點回去休息,別累壞了。」她細心叮嚀。

  「你會心疼?」

  「當然會。」她不自禁抱抱他。

  「走吧,我送你去搭電梯。」

  「嗯。」

  他們手牽手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口,湯禮燁幫她按下按鍵,並目送她走進電梯。

  電梯裡的倪薇雅突然納悶的嘀咕,「禮燁今天怎麼沒有吻我呢?」一定是因為工作讓他心煩,所以忘了,她這樣安慰自己。

  湯禮燁送走了倪薇雅,轉身往回走,對金秘書點頭使了個眼色後,自己則進入辦公室,陷入沉思。

  不要騙我、不要騙我……

  可惜,老天爺這次完全不站在倪薇雅那邊,第二天,所有的真相便血淋淋的攤在湯禮燁眼前。

  包括她的學經歷,也包括她的身家背景,全都在這份調查資料裡巨細靡遺地交代完畢。

  他不在乎她中斷的學業,也不在乎她家境困頓,更不在乎她身上背負的債務,真正讓他在乎,心痛的是——她披上虛假華麗的外衣,故意接近他。

  為什麼?為什麼要騙他?她到底圖的是什麼?湯城集團少奶奶的寶座,一輩子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那她對他呢,可有絲毫真心?

  他憤怒的揮手掃下桌上的文件,胸口不住的起伏……

  「你打算怎麼做?」唐斯淮問著身旁這個熱烈擁抱酒精的男人。

  發現倪薇雅的謊言後,湯禮燁故意跟她說要到德國出差,談代理品牌的事,便順理成章的消失在她面前,結果卻是天天躲到Primo club買醉。

  「我不知道。」酒量太好真不是一件好事,想把自己灌醉都特別難。

  「你知道,你只是不肯面對而已。」唐斯淮不客氣的戳破。

  「你這是什麼意思?」冷覷著他。

  「你少在那邊給我裝ABC,我知道你懂中文,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換個說法就是,你在逃避。」一針見血。

  「我沒有——」

  「既然沒有,幹麼不去見倪薇雅,瞎扯什麼出差?」嗤之以鼻。

  「我就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他發出像野獸似的低吼。

  「你知道,你只是在替你的大男人自尊抱不平。」

  「我沒有。」

  「你有,因為她欺騙了你,所以你明知道自己愛著她,卻像個小孩子一樣賭氣躲起來。」唐斯淮很不怕死的繼續說。

  「你又知道我愛著她了?」

  「瞎子都看得出來。」唐斯淮這時終於放緩語氣,同情的望著眼前這個為情所困的男人,「你若是不愛她,就不會覺得痛苦,你湯禮燁做事向來快狠准,沒有人可以掌控你,誰要是騙了你、得罪你,你會用最快最狠的方式還以顏色,讓對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根本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坐在這裡買醉。」

  是呀,他不是好惹的,他可是湯禮燁!只有他讓人難過,哪有人敢讓他難受!

  可惡的倪薇雅,連這個時候都還要在他身上創造該死的第一次!

  「你以前老說愛情是遊戲,女人是獵物,要是有女人敢在你面前造次,反正直接甩了就是,你根本不會多猶豫一秒鐘,可是你沒辦法這樣對倪薇雅,因為你愛她,所以你才會坐在這裡。」

  「……」湯禮燁沉默了,這該死的唐斯淮,沒事把話說得這麼直接精准做什麼?

  他也很想狠下心來斬斷這段感情,讓倪薇雅知道戲弄他的下場,可是,他忘不了這幾天親眼看到的那些畫面——

  清晨時分,她踩著腳踏車挨家挨戶送報紙,送完後,又匆匆忙忙回家換衣服上班,在兒童職業體驗遊戲館裡,笑眯眯的扮演親切的大姐姐,照顧一堆麻煩的臭小孩,努力的把歡笑帶給每位小朋友。

  他謊稱出差的這些天,她連下班都在打工,去餐廳代班端盤子、去當網拍麻豆,哪裡有錢賺,她就往哪裡跑,每個深夜都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

  這個年齡的女孩,誰不是被家人舒適的照料著,成天像公主似的生活著,她卻被迫停止學業,為了養家活口,每天辛苦的工作。

  這麼不平等的現實人生,他真的不知道她第二天怎麼還能夠打起精神,面帶笑容的面對,她不怨恨嗎?

  他心疼,真的心疼,有好幾次他都想要下車,緊緊抱住她,告訴她——休息吧,到我身邊好好休息吧!

  「唉,可憐的小東西,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下班後又要去哪裡打工討生活,不知道會不會遇到壞人,這個社會這麼險惡,萬一……」唐斯淮替倪薇雅感到不捨,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故意說給好友聽。

  湯禮燁不等他說完,便霍然站起身。

  「你幹麼?」唐斯淮古怪的看他一眼。

  「我待會見到她要說什麼?」他腦子一片空白。

  「就說你因為想念她,所以在德國日以繼夜地把工作趕完後,便迫不及待地搭機回來找她,這種話,對你這個情場高手應該不算太難吧?」

  點點頭,拍拍唐斯淮的肩膀,「對,不難,謝謝。」謝過好友後,湯禮燁頭也不回地離開,邊走邊掏出手機,撥給倪薇雅。「是我,你在哪裡?」

  「禮燁?呃……我、我跟朋友在外面,你呢,你回臺灣了嗎?」

  聲音因為心虛而小小的顫抖了一下。

  「對,正從機場回臺北的路上。我想見你,你在哪,我去接你。」

  原來他也很會瞎扯。

  「不用麻煩——」發現自己拒絕得太快,她連忙又陪笑說:「搭了那麼久的飛機,你應該很累了,你先回家休息,我……」

  「我想見你,我在家裡等你。」強勢不容拒絕。

  先是天人交戰,最後她下定決心,「好,等我。」

  倪薇雅正在一場市調座談會的現場,今天的車馬費有一千二,天啊,好心疼,可是湯禮燁要見她,他們那麼多天沒見面了,她也好想他。

  最後她還是拋棄了金錢,向愛情屈服,撇下座談會飛奔去找湯禮燁。

  羅婷以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掐死她!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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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8 18:48:21
第九章

  因為湯禮燁事先交代過,所以倪薇雅可以從一樓大廳的門房櫃檯中心,一路暢行無阻地到他家門口。

  門鈴一響,湯禮燁便立刻從沙發上起身走去開門,打開門,只見倪薇雅頭髮微亂,鼻尖沁著薄汗,臉頰泛著紅潮,小嘴還在輕喘著,看得出來為了趕來見他,她很努力。

  這讓湯禮燁覺得十分窩心,他不假思索地馬上抱緊她,然後把唐斯淮指點的說詞一字不漏地對她說一遍——

  「我因為太想你,所以在德國日以繼夜地把工作趕完後,便迫不及待地回來找你。」

  一股情緒湧了上來,她感動得熱淚盈眶,「我也好想你。」

  關上門,他領她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她挨坐在他身邊不斷地噓寒問暖,「累不累?在德國有沒有按時吃飯?你應該早點休息的,要不要先去洗個澡,放鬆一下?」

  他還穿著筆挺的西裝,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累了,他的頭髮略顯淩亂,俊帥的臉龐此刻看起來有種不同於以往的頹廢感,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命的迷人,害她的心忍不住小鹿亂撞。

  「太累了,不想動。」他慵懶的往後一倒,斜靠著沙發椅背。

  「走,我幫你放水,泡個澡會舒服一點。」她很明白累的感覺,她想要撫慰他的疲累。

  他由著她牽起自己的手,緩緩走向主臥室,一路上她不斷誘哄他,簡直把他當成小孩子在對待,但是他喜歡,就算被當成小孩子,他也無所謂。

  倪薇雅踮起腳尖幫忙脫下他的西裝外套,解開他的領帶,鬆開袖扣,正要轉身到浴室放水,怎知突然被湯禮燁緊緊抱在懷裡。

  他熱切地吻著她,越吻越激烈,兩人旋即踉踉蹌蹌地一起跌到大床上。

  「想不想我?」他握住她的雙腕,雙腿跪跨在她身側,懸著上身啞聲問。

  「想。」不假思索的答。

  「有多想?」

  「很想。」她急切地想要讓他知道。

  「很想是有多想?」

  「非常非常的想……」她哽咽的說。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明知道他是去工作,很快就會回來,可是不能見到他的日子好難熬,想他想得心都疼了。

  見她難過,他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乖,我回來了。」低頭銜住她的唇,展開熱烈的親吻。

  不在乎了,他什麼都不在乎了。管她是不是名媛,管她接近他的動機到底為何,管她是不是騙了他。他只要她,只要她的愛。

  她身上淡雅的香氣,令他不由自主地沿著她細白的頸項,婉蜒灑下熱燙的吻,肌餓的啃食著她美麗的鎖骨。

  倪薇雅整個人茫茫然又軟綿綿,好像飄浮在一個無重力的空間裡,酥麻又迷醉,她情不自禁地閉上眼,發出斷斷續續的嚶嚀。

  忽地,她睜開迷蒙的雙眼,發現他的吻沒有停,但他的手正在解著她的扣子,以超乎她想像的速度褪去她的衣物,剝開她的保護層。

  她覺得自己好像應該要開口阻止,可是當他的吻落在她的胸口時,她詫異的倒抽了一口冷氣,所有的字眼頓時從腦袋裡蒸發,化作煙縷消失不見。

  他帶著薄繭的手指在她身上遊移,觸碰她身體的每一處敏感,激起一陣又一陣的哆嗦。驀然,動作停止——

  她輕喘著氣,睜開水眸,才驚覺到自己已然赤裸,身軀完全暴露在他眼前,他幽深的黑眸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目光是那麼的炙烈,看得她無端心慌起來。

  好美,她的身體美得不可思議……

  雪白的肌膚,宛若新生兒般細嫩,小巧的渾圓飽滿而堅挺,綴著粉嫩的嫣紅,可口得令人崩潰,當他的目光緩緩往下移,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逼得他渾身躁熱難耐。

  她掙扎著想遮掩自己,雙腿蜷縮試圖逃開,不過他似是看穿了她的念頭,動作迅速地握住她纖細的腳踝,拉住她,伏下身子,用親吻表達對她的著迷。

  他親吻她,愛撫她,取悅她的同時,又彷彿是在折磨她。

  她在他的觸碰下,不住的輕喘,在他的親吻中顫抖,最終崩潰嬌喊,接著像是潮退一般,陌生的戰慄感漸漸舒緩……

  他愛憐的輕撫著她的粉頰,揉揉她的胸口,拂過她的腿。

  她微微睜開眼,水潤的美眸迎上衣著完整的他,她鼓起勇氣靠近他,小手緩緩爬向他,碰觸到他衣褲上的扣子。

  突地,他像是遭到電擊似的,猛然抓住她的手,想制止她的動作,怎知——

  「……教我。」嬌軟的嗓音如是對他說。

  她不知道該怎麼取悅他,也不知道怎麼做,才會讓他有像他帶給她的那種感覺,那無措的神情,讓他又憐又愛。

  不,她不需要學,他只要她享受就好。

  她掙開他制止的手,解著他的扣子,當他加入幫忙的行列,他看見她嘴邊露出淺淺的微笑。

  兩人對彼此身體的探索,再一次展開,這次不是單向的快樂,而是雙向的歡愉。

  比之前更棒的感覺不斷侵襲兩人的理智,當他試圖突破進入時,她身子倏地緊繃,纖細的眉緊緊蹙在一起。

  他用拇指輕揉著她敏感的花核,沙啞的嗓音在親吻時不住的間歇呢喃,「放輕鬆,薇雅,讓我進去,別怕……」

  他溫醇如酒的嗓音,安撫了她的不安,鬆懈她的戒備,讓她慢慢接納他的欲望。

  當他進入她時,她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那種充實的感覺是她不曾有過的,漸漸的,她也沒什麼機會可以說話了,因為他時而舒緩摩挲,時而剽悍衝撞,如此奇異的快感,逐漸形成一股神奇的張力,在她的下腹盤旋醞釀,沒多久,就在極限爆發的那一瞬間,徹底震撼了她,她下意識地逸出嬌媚至極的呻吟……

  她軟綿綿的躺在他懷裡,身體裡遺留著興奮的餘韻,渾身毛細孔沁著薄汗,有點倦,卻很滿足。

  她被緊緊擁抱著,雙手的主人不斷的在她耳邊呢喃,「薇雅,我的薇雅……」

  她是他的,她喜歡這種感覺,她喜歡自己屬於他。



  今天的遊戲館來了一群低年級的安親班小朋友,倪薇雅唱作俱佳,帶領大家體驗館內的遊戲,小朋友驚奇歡樂的嗓音充斥整個樓層。

  「小朋友,今天開不開心呀?」

  「開,心——」童稚的軟嗓認真的回答。

  「下次還要再來玩喔!」

  「好。」

  「小朋友再見。」倪薇雅雙手揮舞。「雅雅姐姐再見。」

  在老師的帶領下,小朋友們魚貫的離開。

  倪薇雅滿足的目送孩子們離開後,回過身,趕緊收拾整理遊戲現場,期盼著下一位小朋友光臨的時候,能夠帶給對方同樣舒適的遊戲空間。

  「唷,這位忙得像顆陀螺的人是誰呀?」拔尖做作的嗓音突兀的響起。

  倪薇雅回過頭去,渾身名牌的薛美心就站在遊戲館前,一旁還有她的大學同學薛麗心。

  薛美心、薛麗心……該不會剛好是姐妹吧?瞄了兩人一眼,從那輕佻高傲的表情看來,兩人確實是姐妹。

  「嗨,好久不見啦,親愛的同學。」下一秒,薛麗心故作詫異的說:「喔不,你休學了,就算之後有機會複學,也應該是學妹才對。」

  看來今天姐妹倆來者不善啊!不過倪薇雅也不慌亂,抹開微笑,「兩位小姐好,歡迎光臨我們兒童職業體驗遊戲館,我們這裡有各式各樣的體驗活動,誠摯的邀請兩位帶小朋友來體驗。」

  薛美心臉色一凜,「我們還未婚,怎麼會有小孩?」

  「那您們要體驗嗎?」她無辜的問,繼而為難的說:「可是,恐怕要跟兩位說聲抱歉了,因為這裡的設施僅適合十五歲以下的兒童使用,很抱歉。」恭恭敬敬的行禮鞠躬。「對了,所謂的僅適合十五歲以下的兒童使用,意思就是兩位年紀太大了。」

  「你、你、你——」

  薛麗心急忙拉住快要失控的姐姐,附在她耳畔低聲提醒。「冷靜一點,她有把柄在我們手上,現在應該是她要怕我們才對。」

  薛美心一聽,趕緊做了幾個深呼吸,勉強控制住沖上去打人的衝動。「我說禮燁也真是的,家裡又不是沒錢,怎麼讓女朋友在這裡工作呢?」

  倪薇雅不動氣,依舊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在哪裡工作是我的選擇,跟我男朋友是誰沒有關係。」

  「也是啦,人家可是人窮志不窮呢!只是這要是讓有心人知道,堂堂湯城集團少東的女朋友,居然窮到要出來工作,是不是太好笑了點?哈哈哈——」

  「姐,假扮的鳳凰不出來打打零工怎麼過活?我們要體諒體諒她。」

  「對,就是,要體諒一下,畢竟人家還沒有真正嫁入豪門,不過,禮燁最近也太小氣了,他不會沒給你零用錢吧?瞧你身上寒酸的,真不知道禮燁最近眼睛是怎麼了,竟會看上像你這等貨色,還會假扮名媛呢!」

  「要不要我們施捨一點給她算了?」

  「你說要給多少才好呢?」薛美心煞有其事地翻翻皮包,「哎喲,瞧我糊塗的,我身上只有信用卡,沒有現金呢,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像我們這種有身份地位的人,付錢都是直接刷卡,帶一大堆現金在身上實在太危險了。」

  「姐,她不懂啦,她搞不好連信用卡是什麼都不知道呢!」

  姐妹倆很有默契地唱著雙簧,倪薇雅聽來卻是覺得好氣又好笑。突然興起想要惡作劇的念頭,於是她主動上前,「兩位小姐顯然對我們體驗館很有興趣,那我就特例開放兩位參觀好了。來,當當空姐怎麼樣?」

  倪薇雅拉著薛美心往裡頭走去,不顧她的反對,執意要把小孩子用的領巾綁到她脖子上,硬是打了一個小結,一副要勒死人的狠勁,惹得薛美心慘叫連連,接著又把餐盤往她懷裡塞,用力推著她的背,逼她扮演情境送餐。

  這還不夠,說她適合當救生員,便拉著她去小小游泳池,對盛裝打扮的她狂吹泡泡,吹得她滿臉肥皂水直嚷救命,最後只得落荒而逃。

  「薛小姐,還有其它的職業體驗啊,別急著走嘛!」

  「瘋子、瘋子、瘋子!倪薇雅,我會慢慢折磨你,讓你知道我的厲害。」薛美心狼狽的拉著妹妹離開這個瘋狂的國度。

  「再見嘍,兩位薛小姐。」

  痛快的惡整了薛家姐妹一番,她正高興,可一轉過身,她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如果她們兩個都已經知道她的出身來歷,那麼她敢說,要不了多久,關於她的一切,將會赤裸裸的被公開,她不敢想像湯禮燁知道後,會有什麼反應……

  唉,不要想、不要想,現在想也沒有用,她還在上班呢!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時間,組長曉方姐派人傳話,要她到她辦公室一趟。

  倪薇雅輕敲門板兩下,便轉動門把走進辦公室。「曉方姐,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

  「薇雅,坐。」拉了一張椅子給她。

  倪薇雅忐忑的入座,她總覺得氣氛有說不出來的古怪,而且曉方姐的表情也有點凝重。

  「薇雅……」欲言又止的曉方姐蹙緊了眉。

  「曉方姐,你請說。」她故作輕鬆地漾開淺笑。

  「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

  她一聽,晴天霹靂。「為、為什麼?」

  「這是上面的意思,好像是因為你得罪了什麼人,對方向上面施壓,上頭的主管要你做到今天就好。」曉方姐也很為難。

  「……」倪薇雅握緊雙拳,渾身泛冷。

  一定是薛美心,上流社會人脈廣闊,為了雙方友好關係,常常會互相幫助,哪怕只是因為私人恩怨這種幼稚的報復而要找一個小員工麻煩。

  她很懊惱,懊惱白天不該激怒她們的,她要養家活口,根本沒有本錢跟那種嬌蠻千金耍脾氣。

  「沒能幫上忙,我很抱歉。」曉方姐一臉愧疚。

  倪薇雅只是木然的搖搖頭,勉強扯出理解的淺笑。她知道曉方姐已經很照顧她了,但曉方姐也只是個領人薪水的小組長。

  根本沒有辦法對抗上頭的決定。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只覺得腦袋好沉好沉,腳步卻出奇的輕浮,直到坐在湯禮燁面前,她接個人就像失了三魂七魄,渾身力氣彷彿快被抽光似的。

  「怎麼了,不好吃嗎?」她萎靡的食欲引起了他的關切。

  她抬頭看著眼前俊朗的他,沒來由的一陣軟弱,差點讓她在他面前哭出來,她拼命忍住,傻氣的搖搖頭。

  「你今天胃口好像不大好。」

  「可能是累了。」

  「那待會我們早點回去。」

  她乖順的點點頭。

  離開餐廳,她緊握住他的手,因為不知道還能這樣握著他多久,所以她把他抓得好緊好緊。

  湯禮燁看了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由著她,突地他提議道:「今天搭捷運好不好?我們好久沒搭捷運了。」

  他再也不要開車送她回那個編織出來的華麗豪宅,因為他不希望她為了圓那個謊,還要大老遠的一個人轉車回去,他寧可不出站的陪她搭捷運,讓她可以早一點回家休息。

  倪薇雅先是一怔,接著才慢半拍的回道:「……好。」

  買了票,進了月臺。短暫的等待後,一陣急風吹拂而來,車子進站了,他們站在隊伍裡,跟著大家魚貫走入車廂。

  好擠,捷運車廂裡似乎永遠都這麼擠,他們被擠到門邊的角落。湯禮燁用高大的身軀,將她牢牢護在這小小的一隅,不讓其它人有機會碰撞到她。

  好想靠一下,想在他懷裡靠一下。

  念頭一起,她便低著頭撞進他懷裡,小手緊緊抓住他襯衫的兩側。

  望著懷裡的小人兒,湯禮燁嘴角微揚,騰出一隻手,輕輕撫摸她柔順的髮絲。

  到站後,他陪她走到刷票閘口,這一次不用她拐騙他的IC代幣,他乖乖的留在裡頭沒有出去,而被心事困住的倪薇雅也沒注意到他沒堅持送她到家門口的舉動。

  隔著閘口,他望著她,「薇雅,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她看他一眼,漾開唇,「謝謝,晚安,再見。」

  他露出不甚滿意的表情,她連忙上前踮起腳尖,吻了他的唇,旋即退開,「快回去,掰掰。」

  他點點頭,轉身回月臺。

  她有心事,小小的一張臉,都被不好的情緒寫滿了,他在等她訴苦,可是他的女人太堅強,硬是要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肚子裡吞。

  唉,愛上這樣一個女人,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走出捷運站的倪薇雅立刻跳上接駁公車回家去,一個人靜下來後,她才想起不對勁的地方,她不知道湯禮燁為什麼今天突然想要搭捷運,這讓她不用再千里迢迢把他騙到別人家門口,然後狼狽的搭公車回家……

  等等,會不會他已經知道那不是她家,她是騙他的?她不安的猜想。

  不,應該不可能,湯禮燁若是知道了,怎麼可能還如此平心靜氣?她可是撒了一個漫天大謊啊,依他的自尊跟脾氣,可不容許有人這樣對待他。

  怎麼辦?她有罪呀,欺騙了他的愛,她會下地獄的。

  可下地獄之前,她是不是應該向他坦白?這樣每天提心吊膽的也不是辦法,不如就痛快的說出,是生是死,至少能夠有個明明白白的答案。

  才剛這麼想,她的手機就響了,「喂……」

  「姐姐,好恐怖,有人在扔東兩,他們好凶,要把我們趕出去,姐姐你快回來……」電話那端傳來小薇英驚恐的求救聲。

  「哥哥呢?」

  「哥哥在阻止他們。」

  「薇英乖,姐姐快到家了,不要怕,不要怕……」

  她要妹妹別怕,自己卻先害怕了起來,渾身顫抖的她,一下了公車,便趕緊邁開步伐,快速地跑回他們三姐弟的棲身之所,她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弟弟跟薇英,絕對不行!



  倪薇雅一口氣沖到頂樓,只見站在門口的鄭荷麗一臉抱歉的望著她,「薇雅姐,我不是有意的。」

  不過她此時根本無心理睬鄭荷麗,她快步走到屋內,裡頭早已亂成一團,小薇英蜷曲著身子,縮在角落顫抖,勢單力薄的倪沛澈正努力的阻止那幾個態意破壞的傢伙,而薛美心和薛麗心兩姐妹則在一旁冷笑著。

  「住手,通通給我住手!」倪薇雅憤怒地大喊,抱起受到驚嚇的妹妹,「你們到底想要怎麼樣?」

  「姐姐……」小薇英早已經哭花了臉,躲在姐姐懷裡不住的啜泣。

  幾個負責破壞的傢伙看到倪薇雅回來,總算暫時收手。「倪小姐,請問一下,你欠大富銀行的一千兩百萬,到底什麼時候還?」

  「我對銀行承諾過,我會盡我能力還錢,雖然不多,但是我每個月還是努力的擠出錢還給銀行,你們銀行不也表示會多給我一點時間嗎?」

  「但是現在大富銀行已經把你這筆形同呆帳的業務轉給我們負責,我們有責任跟你催一下進度,免得你光顧著談戀愛,都不知道要努力賺錢。」胖男如是說。

  「不然這樣好了啦,聽說你最近搭上了湯城集團的少東,以湯城的財力,多給你一點時間也不是不行,就看你到時候是不是要給我們一點小利潤嘍——如果不想給,那就直接叫你男朋友還這筆錢好了,不然不管你搬到哪裡,我們就天天去找你麻煩。」

  瘦男接著答腔威脅。

  倪薇雅看也不看找麻煩的傢伙一眼,直接轉向一旁看戲的薛美心姐妹,「你何不直說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唔,麗心,你同學好凶喔!」薛美心故作顫抖的說。

  「人家現在有湯大少撐腰,氣焰當然高嘍!」

  「就不知道湯禮燁哪天要是知道她的真面目後,這段神仙眷侶的恩愛戲碼是不是就要被腰斬了。」

  「姐,你說錯了啦,是麻雀變鳳凰!」

  「夠了,你們這兩個臭三八,給我住嘴!」倪沛澈無法眼睜睜看著姐姐被人奚落,忍不住咆嘯恫嚇。

  「臭小子,凶什麼凶?誰教你姐姐要去勾搭別人的男朋友。」薛麗心不爽,跟著回嘴叫囂。

  「聽說是那位『別人』很令人倒胃口,要不然男朋友怎麼會跑了。」倪沛澈不屑地又嘲諷回去。

  「你——」薛美心氣得直發抖。「給我揍扁他!快!」

  「住手,誰敢碰我弟一根寒毛,我就跟誰拼命!」倪薇雅像只母雞,抱著妹妹擋在弟弟身前,「薛美心,你有什麼事就快說,說完了快點滾——」

  「你以為我愛待在這種鬼地方啊?哼!」她拉拉身上的薄外套,「我要你馬上跟湯禮燁分手。」

  「你憑什麼?」倪沛澈不服氣。

  「阿澈!」倪薇雅拉住弟弟,對他搖搖頭。

  「我是為你好,我還沒告訴禮燁你的真面目,你何不趁這個機會,漂亮的轉身下臺呢?何必要逼我把事情通通攤開來,你難看,禮燁也難看,你自己想想,到時候大家會怎麼笑他,堂堂豪門貴公子,居然被一個假名嬡騙得團團轉,荒不荒謬啊!」

  「……」倪薇雅這回沒有吭聲,因為她知道,薛美心說的都是事實,但心為什麼還是這麼痛?

  「我很瞭解禮燁,他的自尊心那麼高,你以為他知道你騙了他之後,他會放過你嗎?你們的感情註定要破裂,難道你就不怕事後的報復會殃及你無辜的弟弟跟妹妹嗎?嘖嘖,多可憐啊,那個小丫頭才幾歲,就要被捲入這些可怕的夢饜裡,不得安寧。」

  聞言,倪薇雅突然覺得一股惡寒,從她的背脊猛烈竄上……

  會嗎?禮燁會殘忍得連她無辜的弟妹都不放過嗎?她不知道,也不敢保證,因為她完全不知道她的謊言會把禮燁激怒到什麼程度。

  怎麼辦?做錯事的是她,不是弟弟跟妹妹,她不能拖累他們,這些日子已經夠他們受的了,她什麼都沒為他們做,怎麼可以還害他們被捲入這可怕的漩渦中?

  倪薇雅定了定心神,了然不惑的抬起頭,悍然問道:「所以現在只要我答應離開湯禮燁,你就會放過我們了嗎?而這幾個傢伙是不是也會有耐心的等待我還錢,不再上門搗亂?」

  「當然!我薛美心可是上流社會的名嬡,這種小事,我用腳指頭就可以搞定。不過,你真的答應要離開湯禮燁?你可不要現在答應我,轉個身,又去給我哭哭啼啼的求援。」

  「那你會現在答應我,過兩天又找人來我家搞破壞嗎?」

  「我、我當然不會,又不是吃飽撐著。」

  「那好,你不會,我自然也不會,因為我比你聰明,知道該選擇什麼。」

  「你——」薛美心狠狠扭過頭去,「算了,我不跟你計較,只要你乖乖離開禮燁就好,到時候我跟禮燁結婚……」

  「不用發帖子給我,我沒錢包禮金。」倪薇雅不想聽她廢話。

  「不過,你們以後也不能往在這裡,這是我表妹的家,不歡迎你們,你們另外找地方住吧!」

  「表姐——」鄭荷麗懊惱的低喊。

  「好。」

  「看在你這麼爽快的份上,我就貼補你一點搬遷費好了。」

  薛美心從皮包裡抽了幾張千元大鈔遞給倪薇雅,她也毫不客氣,直接收下。

  「姐——」倪沛澈難以置信地看著姐姐。

  「現在都可以走了吧?我們要收拾東西準備搬家了。」她下逐客令。

  「好了,今天的事就到此為止,你們可以回去了。」薛美心指揮那群傢伙走人,自己也和妹妹扭著腰就要走。

  「表姐,為什麼還要趕他們走,這是爸爸給我的房子,我就是要讓他們住。」

  想到倪沛澈要搬走了,鄭荷麗就傷心,她連忙拉住表姐的衣服。

  「荷麗啊,以後眼睛睜大一點,你是什麼身份,不要喜歡那種窮小子,你是名嬡千金,知道嗎?」

  「我不要……」

  「荷麗,你再這樣,我就要跟阿姨說你幹了什麼好事,看你還敢不敢。」威脅完,她撥開表妹的手,得意的離開了。

  鄭荷麗是閉嘴了,但是心裡好難受。她討厭表姐的氣焰,她討厭表姐這樣對待她喜歡的男生。

  折騰了那麼久,一切總算是落幕了,倪薇雅開始打包行李。

  不難,反正他們的東西就那些,之前在親戚間被踢來踢去,早訓練了隨時走人的機動性,很簡單的。

  她動作伶俐的打包,不一會兒,所有家當都在身上了。

  「薇雅姐,我真的很抱歉,我以為表姐跟你是朋友,才帶她們來的……」

  「沒關係。」

  「薇雅姐,我還有別的房子可以借你們住,我帶你們過去。」

  「不用!」倪沛澈斷然拒絕。

  「阿澈……」倪薇雅看了弟弟一眼,搖搖頭。

  「荷麗,沒關係的。對了,這些錢就當作是貼補你的房租,謝謝你這陣子的幫忙,我們走了,再見。」

  「不要,你們不要走啦!」鄭荷麗突然放聲大哭。

  然而不管她怎麼挽留,倪家三姐弟終究還是離開了這間頂樓加蓋的房子。

  「倪沛澈……」鄭荷麗對著愛慕的身影大喊,可倪沛澈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荷麗真的很喜歡你。」倪薇雅說。

  「不關我的事。」他冷冷的開口。

  「要不是她的親戚太機車,我還真想叫你去追她,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以後我們也不用擔心沒房子住。」倪薇雅自我解嘲。

  「不要亂開玩笑!」

  「好好好,走吧,今晚先去投靠婷以,明天我再去找房子。」

  「你不是要工作嗎?」

  「拜偉大的薛小姐所賜,我被炒魷魚了,唉,剛剛應該多跟她要點錢當作失業救濟金的。」扼腕啊!

  雖然嘴上說得輕鬆,可倪沛澈看得出來,姐姐有多心痛,他沉默的望著故作開朗的姐姐,心中滿是苦澀,卻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

  倪薇雅摸摸弟弟臉上的傷,柔聲問:「痛不痛?傻瓜,以後不要衝上去,隨便他們愛扔什麼就扔什麼,衣服扔亂了,折一折就好,自己受傷了才真的劃不來。」

  「……姐,你真的要跟那個人分手嗎?」

  突然聽到這個問題,倪薇雅的心一沉,陷入一陣沉默,許久後才說道:「嗯,我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是雲,我是泥,本來就不該兜在一起。」

  「可是你喜歡他不是嗎?」

  「沒有誰是取代不了的。」除了家人之外。

  她在落淚,無聲淚水正在哀悼一段美麗戀情的逝去,唉,就當作了一場美夢吧!夢醒了,終究是要回歸脫實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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