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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典心]【大風堂系列之一 雙喜臨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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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3:11
第六章(1)

  為了不讓上官清雲為難,連累他備受指責,喜兒收斂了許多。

  出門之前,她會先對小喜千叮嚀、萬交代,囑咐這一路上都得乖乖的,不許胡亂衝撞,更不許踩壞、壓壞民家或攤販。

  或許是龍無雙的威脅,對小喜起了作用,為了保住象鼻,不被龍無雙送進廚房紅燒或清燉,它乖乖聽令,當真不再闖禍,連走路都小心翼翼,只敢走在玄武大道中央,只差沒踮起腳尖走動。

  至於待在羅府宅邸裏時,它就窩在草坪上,舒舒服服的休息,嚼嚼美味的草料。倒是喜兒忙得團團轉,一刻也沒有閑著。

  她拋卻一族公主的身分,竭盡所能的照料丈夫。

  白天的時候,她跟著廚娘,學習做漢族的菜肴,一再與鍋碗瓢盆奮戰,縱然染得滿身油煙,弄得一身汗水淋漓,雙手還被菜刀切出好多傷口,她仍不厭其煩,執意把上官愛吃的幾道菜肴,練習到熟練為止。

  夜晚的時候,當上官回到院落,剛踏入房門時,她總是咚咚咚的沖上前,撲進他懷裏緊緊擁抱。

  然後,她會亦步亦趨,繞著他嘰嘰喳喳的講個不停,告訴他這一整天發生的事,以及她有多麼想他。

  當他沐浴的時候,她會替他刷背,還不斷問他舒不舒服。雖然他的回應大多只是點點頭,但已足夠讓她樂得心花朵朵開。

  她還替他梳頭發、修剪指甲,像是娘對待爹爹那樣,將他照料得無微不至。

  只是,有些時候,她也會出錯。

  像是她堅持要親自為他熨燙衣裳,卻因為不熟悉,擱在火鬥裏的火炭溫度該是多高,一不小心就把蒼衣燙破了一個大洞。

  為了彌補錯誤,她趁著夜晚,確定上官哥哥睡著後,偷偷爬起身來,在滿月的月光下,在破洞上繡上一朵花。

  苗族姑娘都擅長刺繡,但她向來野慣了,狩獵的技巧出色,刺繡功夫卻不佳,加上光線不足、時間有限,繡出來的花朵,簡直是慘不忍睹,醜得讓她想哭。

  眼看天色將明,上官哥哥起床的時辰就要到了,她匆匆把蒼衣折妥,躡手躡腳的回到床上,在床邊縮成一顆小球。

  幾乎是喜兒一躺下,枕邊人就醒了。

  她心虛地緊閉雙眼,努力試圖裝睡,額上卻難以遏止的,冒出一滴又一滴的冷汗。她豎起耳朵,聽著他下床,洗臉、更衣。

  唔,難道,上官哥哥沒發現,衣裳上醜醜的刺繡?

  喜兒心裏納悶,忍不住偷偷的,眼睛微微的睜開一條縫兒,察看他的反應。嗚嗚,她弄壞的可是他最喜愛的衣裳呢!

  只是,透過微眯的眼兒,那張俊臉竟靠在好近好近的地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嚇得她連忙睜眼。

  “呃,上、上官哥哥?”她緊張得舌頭打結,連話都說不好。“怎、怎麼、麼、了嗎?”糟了糟了,他會不會是生氣了?

  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的喜兒,鼓起勇氣偷瞄近在咫尺的俊容,卻沒瞧見半分怒容,反倒還瞧見他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嗚哇,到底是穿幫了沒有?!她緊張得猛縮脖子,不知所措。

  就在她再也按捺不住心虛,想開口道歉的時候,上官清雲突然探出手來,落在她的小腦袋上頭。

  “喜兒。”他喚道。

  “嗯?”

  厚實的大手,在小腦袋上揉了揉,弄亂了她的發。

  “今兒個白天,你就別忙了,多睡一點。”他叮嚀著。

  喜兒呆愣地看著夫婿,傻傻地答應。

  “呃,好……”好……

  “好好睡吧!”薄唇上的笑意,又深了些。“我出門去了。”

  直到上官清雲離開後,喜兒還呆了好一會兒。過了半晌,她才露出傻笑,像飄在雲端似的,覺得心裏又甜又暖,比喝了一大碗野蜜還滿足。

  砰咚一聲,喜兒重重地躺回床上,雙手摸著被揉亂的發,回憶著他的力道、他的溫度,還有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樣。

  噢,他摸了她的頭呢!

  喜兒樂得忘了整夜未睡的辛勞,翻身把小臉埋進枕頭裏,興奮得雙腿亂踢亂蹬,銀鈴似的笑聲溜出紅唇,久久不停。

  晚膳時分,羅府的飯廳裏、圓桌上,擺放著十二道精緻可口的小菜。

  從鏢局回來的大鏢師們,略微梳洗後才陸續入座。多日不見的堂主羅江,今日終於遠行歸來,大鏢師們為了替堂主接風,全數乖乖出席。

  羅江可是江湖上名望數一數二的豪俠,雖然已步入中年,但仍是目光銳利、虎背熊腰,體力絲毫不減當年。這幾年來,他樂得輕鬆,穿著也變得華麗,左手的食指上,還戴著一枚大如鴿蛋、豔似濃水綠的翡翠戒指。

  雖是旅程順利,一路愉快,但是坐在主位的羅江,卻臭著一張臉。

  在沈飛鷹的吩咐下,僕人們上前,撤下小菜,熱騰騰的佳餚,一道接著一道,都被送上圓桌。

  有了好菜,當然不能缺了好酒,一壇壇宮廷禦釀的玉龍,被敲開壇口封泥,飯廳內酒香醉人。

  只是僕人們忙裏忙外,飯廳的門外卻有個小小身影,端著一盤熱騰騰的菜肴,遲疑著不敢端菜入內。

  瞧見喜兒緊張兮兮的模樣,特地跟出來的廚娘,也跟著焦急起來。

  “公主,別只是站著,快把菜端進去。”廚娘勸著。

  喜兒低下頭,看著滿盤豔紅的麻婆豆腐,再求救似的看著廚娘。“張嫂,我煮的菜,上官哥哥真的會喜歡嗎?”

  “你放心,味道我都嘗過了,他肯定喜歡。”廚娘拍著胸脯保證。

  “我還是怕沒把菜煮好。”她躲在門邊,甚至還有點想逃走。

  “你都練習那麼久了,不會有問題的。”雖然貴為一族公主,但是這姑娘為了夫婿,親自洗手做羹湯,努力的精神讓廚娘都大為感動。

  有了廚娘的再三保證,喜兒閉眼吸氣,鼓足了勇氣,才戰戰兢兢的端著麻婆豆腐,送進飯廳裏頭。

  她特地把那道菜擱放在上官面前。

  他不知用什麼方式,即使沒有回頭,也感覺到她的接近,轉頭望向她,黑眸微微一眯。“怎麼不坐下來?”他的身旁還留了個專屬於她的位子。

  喜兒擠出一個笑容。

  “我只是順手幫個忙。”說完,她又轉身離開飯廳,匆匆朝著廚房奔去。

  坐在主位上,臉色難看的羅江,砰地一拍桌子,跳起來半天高,指著遠去的嬌小背影,氣得渾身發抖。

  “就是她拔了我的牡丹,對不對?”他指控著。

  主位旁的羅夢,軟言軟語地勸著。“爹爹請息怒,喜兒公主初來乍到,難免有出錯的地方,請您原諒她。”

  性烈如火的他,唯一的罩門,就是愛女羅夢。有了羅夢求情,他縱有天大的火氣,也會苦苦忍下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不同于遠去時的急切,端著一盤青椒牛肉回來的喜兒,每一步都踏得穩穩當當,走到桌邊才把菜肴擱下。

  “再等我一下喔!”她匆匆一笑,又跑了出去。

  羅江悶聲一吼,震得眾人耳朵發疼。

  “我想起來了!當年,她還弄死過我的錦鯉。”他忍氣吞聲,忍得都快哭了。

  “那麼久的事,您就別放在心上了。”羅夢輕挽袖子,替父親倒了一杯酒。“喜兒公主是我的貴客,您可要答應我,不要嚇著她。”

  即便是有人威脅,要砍下他的腦袋,羅江也不會違逆愛女的心意,賠了滿園牡丹的他,只得苦著臉,悶頭猛灌酒。

  喜兒最後端上桌的,是晶瑩滑潤、香味四溢的醋溜魚片。

  “上官哥哥,你快吃吃看。”她站在一旁,殷勤地勸著,雙手緊張地在裙子上絞啊絞。她的注意力全在上官身上,完全沒有發現,羅江憤恨的注視。

  “等開桌了再吃。”他淡淡地說道。

  滿是期待的小臉,頓時盈滿失望。“不能先嘗幾口嗎?”

  “家裏有規矩。”

  “喔。”她低垂著頭,像是陡然枯萎的小花。

  好心腸的羅夢,再度出來解圍。“既然喜兒如此盛情,上官大鏢師就別管什麼規矩了。”希望的火苗,再度熊熊燃起,喜兒再度積極勸說:“這三道菜,你都先吃一口就行了。”她扯扯他的衣袖,認真的懇求著。“拜託你啦!”

  受不住連番勸說,上官終於舉起筷子,一一品嘗眼前的三道菜肴。這三道菜都擱在他面前,跟其他菜肴相隔有些距離,擺明就是要由他享用。

  眼看著上官哥哥,終於舉筷挾菜,送入口中,喜兒急忙追問:“麻婆豆腐好吃嗎?.”他點頭。

  “青椒牛肉好吃嗎?”

  他再度點頭。

  “醋溜魚片好吃嗎?”

  他三度點頭。

  高興不已的喜兒,捂著嘴兒直笑,快樂得差點在原地跳起舞來。太好了,她煮的三道菜,上官哥哥都覺得好吃呢!

  這些日子以來,反覆努力試做,不知失敗多少回的辛苦,在他點頭認同的瞬間,全都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是喜兒為了你,親手烹調的菜肴,當然是好吃了。”羅夢溫柔的一笑。“她為了做這些菜,可辛苦了好些日子了。”

  秘密被人當場揭穿,喜兒臉兒羞紅,用眼角偷偷看著心上人,卻發現他雙眉一擰,大手立刻擱下筷子,探出來要握她的手。

  她心裏暗喊了一聲糟糕,飛快的把雙手藏到背後,不肯讓他握。

  上官臉色一沉。

  “伸出來。”他命令著。

  “不要。”

  他的臉色更不悅了。“伸出來。”

  喜兒還想拒絕,但是“不要”二字,在舌尖滾了滾,最後還是被吞進肚子裏。她慢吞吞的,把雙手伸出來。

  無數的刀傷,讓她的手變得好醜。她原本想藏著,不讓他瞧見的,卻還是拒絕不了他的要求,只得任由雙手被他拉到眼前,在眾目睽睽之下端詳。

  上官神色凝重,卻不是惱怒。他仔仔細細的,看遍小手深深淺淺的刀傷,雙眉擰得更緊。他看著她雙手時的模樣,不知道為什麼,竟讓她心頭小鹿亂撞,不由自主地停了呼吸。所有的知覺,像是全集中在手中,他的每一下撫觸,都教她臉紅心跳。

  察看半晌之後,上官清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牽住她的小手,用輕柔但堅定的力道,要她一同入席。

  耐心用盡,肚子裏饞蟲作亂的羅江,終於可以宣佈開桌。他率先舉起筷子,用大吃大喝,填補內心的傷痛。

  喜兒才剛捧起滿碗晶瑩的米飯,連筷子都還沒拿,上官就夾了一塊醋溜魚片,擱進她的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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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3:44
第六章(2)

  “多吃點。”平淡的語氣裏,多了一絲關懷。“很好吃的。”他望著她,又補上這句話,再度肯定她的努力。

  喜兒乖乖的點頭,連飯帶魚的吃進嘴裏,卻因為他的贊許,高興得根本吃不出味道,覺得只要坐在他身邊,吃進嘴裏的每一口飯菜,都好甜好甜,甜得她的心都要淌出蜜來。被香氣吸引的徐厚,忍不住也伸出筷子,想要夾一口青椒牛肉來嘗嘗。他清楚上官清雲的舌頭精得很,只要是他認同的,絕對就是可口佳餚。

  只是,筷子才剛伸出,還沒碰著菜肴,就被中途攔截。

  上官清雲以筷抵筷,不讓徐厚的筷子接近。

  “你做什麼啊?”他惱怒的一翻手,筷子繞退,從另一個角度進攻,卻又被再度擋了下來。兩雙筷子你來我往,猶如刀劍一般,在半空中戰了幾回合,兩人動作迅速,讓人看得眼花撩亂。

  幾度進攻不成的徐厚,不滿的叫著。“讓開啦,我也想吃看看。”

  “不行!”上官答得斬釘截鐵。“這些都是我的。”

  不知為什麼,這簡單的幾句話,卻又讓喜兒心頭一喜,高興得飄飄然的。

  整段晚膳時間裏,不再有人越雷池一步,而上官哥哥則在她的注視下,慢條斯理的把那三道菜,全都吃得一乾二淨,然後才帶著她告退回房。

  那晚,他好溫柔、好溫柔的,為她手上的刀傷,都抹上了金創藥。

  夏日炎炎,京城外的玄武湖,粉妍的荷花盛開,香遠亦清,亭亭淨植,湖畔遊人如織,不論是平民百姓,或是王公貴族都前來賞花。

  過了晌午時分,暑氣漸漸消褪,偶爾吹來一陣情風,帶著荷花的香氣,讓人身心舒暢。人群之中,蒼衣的高大男人跟俏麗的嬌小女子,格外的顯眼。

  一來,是因為上官清雲的俊容與名聲,在京城裏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不論出現在哪里,都會引人注目。二來,是前陣子巨象肆虐京城,受到波及的商家不少,且個個心有餘悸,一瞧見喜兒出現,全都迅速後退十步。

  受害者們神情惶惶,還不忘東張西望,直到確定了那只巨獸沒有如影隨形的跟來,才紛紛松了一口氣。

  開心的喜兒,絲毫沒注意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一手揪著上官的蒼衣,另一手握著上官買給她的糖葫蘆,晶亮的眼兒轉啊轉,忙著東瞧瞧、西看看。

  嘗過那三道菜肴後的幾天,他不論去哪里,都要喜兒隨行,讓她再也沒機會踏進廚房。趁今日豔陽高照,他還覷了個空,帶著她出城賞玩荷花。

  小喜原本也想跟來,但是新造好的泥巴池,泥質細膩、水質冰涼,讓小喜玩性大發,在泥巴池裏滾來滾去,玩得不想出門。

  沒了小喜的陪伴,喜兒雖然覺得遺憾,但是能跟上官哥哥出遊,再加上京城內外,各式各樣新奇的事物,她心裏高興,又看得目不暇接,不一會兒就忘卻了遺憾。

  滿湖綻放的荷花,再加上翠綠如綢、寬幅如傘的荷葉,景色美不勝收。

  湖裏有小舟行駛,姑娘們采花嬉戲,笑隔荷花共人語,岸上遊客有的騎著駿馬,松著緩繩緩步,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倚欄而站,有的還備妥桌椅,各自賞玩眼前美景。

  一朵碩大的荷花,就開在離岸不遠處,花瓣粉嫩潔白,花尖卻帶著明媚鮮紅,猶如美人額上添了一點朱砂,分外的好看。

  “上官哥哥,你快看,那朵荷花好美!”她興奮的嚷嚷,小手已經迫不及待,努力往前伸探。“我這就摘來送你。”要是能將這朵花別在上官哥哥的耳際,肯定更能彰顯他的俊美。小手用力再用力,往前探抓了好幾下,荷花卻依舊迎風搖曳,離她的指尖一會兒近、一會兒遠。

  “你等等喔,還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喔!”她摘花心切,沒瞧見滿地泥濘,又往前踏了一步,腳下猛地一滑——

  驚叫聲溜出紅唇,嬌小的身軀,重心不穩地晃了晃,眼看就要摔進湖裏,沾得滿頭滿身的泥汙時,站在一旁的上官,迅速的出手,扯住她的繡花腰帶。

  呼,好險好險!

  差點滑溜入湖的喜兒,連吐了好幾口大氣,小手猛拍著自個兒胸口,忙著要把驚嚇拍散。“小心,別摔著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從身後傳來。

  仿佛是一時疏忽似的,那聲音不再冷淡平靜,反倒是有著難掩的關切。

  她咬了咬紅唇,心裏頭暗自高興,一時的羞赧襲上心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回頭看他,只好繼續盯著眼前的荷花。

  “嗯,我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重新站穩腳步。“那你抓牢我喔,讓我再試試,這次一定能成功的。”

  繡花腰帶上的力道,沉穩得沒有一絲晃動,輕易就支撐住她全身的重量,任由她朝前俯身,又朝荷花接近了些許。

  就在粉嫩的荷花,即將慘遭摘拔時,一陣清風揚起,一大群的粉蝶不知從何處而來,隨風翩翩飛舞,穿過花葉之間,讓喜兒看得出神,忘了該要摘花。

  可愛的粉蝶漫天飛舞,在豔黃的荷蕊上采蜜,其中一隻甚至停在喜兒指尖,緩慢地斂張著在日光下看來半透明的羽翼。

  “是蝴蝶耶!”她小小聲地說,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就怕驚動了這只休憩在她指尖的粉蝶。上官清雲順著她的目光,也看見了那只蝴蝶。同時,他也再度看見,她白嫩指尖上的刀傷。那些傷,全是為他所受的。

  心口,驀地一緊。

  這般滋味以往來說,他可是陌生得很,但近日出現的次數,卻頻繁得無法忽視,甚至讓他開始覺得熟悉。

  每次,她為他受傷,卻笑著說不疼的時候;她為他擰幹毛巾,小手被燙得通紅的時候;她笑著仰望他,雙眼滿是愛慕的時候;她為他偷偷練習廚藝,端到他面前,卻讓他瞧見她刻意隱藏刀傷的時候……

  再硬的頑石,也會被雨水滴穿。

  難言的滋味,從最初的淺淡,漸漸變得濃郁,滲入他冷硬的心中,讓神魂深處有了陣陣悸動。

  每一天,他都更習慣她的陪伴,甚至會不自覺的追隨她的身影。每一夜,也變得愈來愈是難熬,她的柔軟、她的芬芳,在深夜時折磨著他。

  天真單純的喜兒,雙眼還盯著蝴蝶,藉著繡花腰帶上的力道,緩慢的收身回岸,聲音卻還壓得小小聲的。

  “告訴你喔,我們那兒啊,有座蝴蝶泉,泉水旁有棵千年的合歡樹。每年春天的時候,到了蝴蝶會那天,就會飛來好多蝴蝶,遠近百里的人,都會來參加蝴蝶會,場面可熱鬧了。”她愉快地說著。

  清風再度揚起,吹起她烏黑的發絲,拂在上官清雲的臉上、頸上。

  發絲恍如怯怯的指尖,摸遍他的臉龐,一如她之前的觸摸,每一下輕撫都化為羞怯的撩撥。嬌甜的聲音,還在訴說著家鄉的奇景。

  “你一定沒看過,蝴蝶在那時候,會頭尾相連,從樹上掛到泉水上,成千上百的蝶串,就算靠得好近好近看,它們也不驚不飛。”嬌小的身軀,終於慢慢轉過來,指上的粉蝶還停住不動。“明年的蝴蝶會,我一定帶你……”

  喜兒抬起頭,俏臉上笑容欣然,一手貼著上官清雲的胸膛,穩住有些搖晃的身子,另一手湊到面前,要讓他就近瞧瞧指尖的粉蝶。

  但是,嬌甜的話語,卻在望見他的表情時,瞬間止息。

  那是她很熟悉的表情。

  曾經,她在爹爹的臉上、哥哥的臉上,都看過無數次,卻直到今日今時,才在心愛的男人臉上,看見同樣的神情。

  ?那之間,她腦袋一空,什麼蝴蝶泉、蝴蝶會、合歡樹,全都忘得一乾二淨,只能被他深幽的黑眸俘虜。

  小小的粉蝶,無聲的飛過兩人之間。

  四周原本吵雜的人聲,變得好遠好遠,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這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被無形而堅韌的力量牽絆著,再也無法挪開視線。

  她能感覺得到,那寬厚胸膛下,強而有力的心跳,與她的心跳一般,快得全都亂了譜。這是在作夢嗎?上官哥哥看著她的表情,是那麼的專注,跟他看著別的女人時,全都不一樣。

  仿佛像是她對他來說,比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來得重要。

  在她癡迷的注視下,粗糙的男性指掌,無限溫柔的抹過她的粉頰,落在她軟嫩的紅唇上,流連著不舍離去。

  被紛擾情愫吞滅理智的上官清雲,注視著眼前的小女人,情不自禁的緩緩俯身,以溫燙的氣息,拂亂了她額前的劉海。

  當那張俊容愈靠愈近、愈靠愈近,喜兒毫無意識的,以粉紅的舌尖潤了潤突然乾燥不已的唇,卻聽見他模糊的申吟一聲,大手將她圈攬入懷,兩人逼靠得只剩下一丁點的距離。倚偎在夫婿的懷中,意亂情迷的她,本能的半閉上眼,獻上水潤紅唇。

  如此誘惑,有哪個男人能抗拒得了?

  四周仿佛沉寂無聲,上官清雲如逐花的蝶,深受吸引,正預備一吻佳人,心中卻陡然一凜,薄唇在貼上紅唇前,硬生生的僵住不動。

  沉寂?

  不對,光天化日,遊人如織的玄武湖邊,怎麼可能沉寂無聲?!

  他猛地清醒過來,抬頭環顧身旁,向來對外只會擺出從容不迫、溫文笑容的俊臉,錯愕得差點連下巴都要掉了。

  不是仿佛,四周真的是萬籟俱寂。

  只見原本遊湖賞花的人們,不知何時,已經團團將兩人包圍,十步之外的人牆密不透風,後頭的人還踮高了腳,甚至還有人爬到樹上,鄰近的石頭上更是擠滿了人。

  每一個人都伸長了脖子,屏氣凝神的等待著,還用鼓勵的眼神,注視著驚愕的上官清雲。見他如凍結般僵住不動,還有人出言勸著——

  “上官大鏢師,您繼續。”

  “是啊是啊!”

  “就當我們都不在。”

  “是啊,千萬別停。”

  “爹,我們到底在看什麼?”有個小男孩嘴裏含著糖,騎坐在父親的雙肩上,不解的大聲問道。“別吵,上官大鏢師正忙著呢!”做父親的連忙安撫,還很周到的回過頭,露出激勵人心的大大笑容。“您甭管我們,快快繼續,別讓喜兒公主等啊。”

  眼前的無數顆腦袋,同時用力點頭,期許上官清雲再接再厲。而帶著大批人馬,特地來到湖邊品嘗鮮脆蓮子的龍無雙,更是占去最好的觀賞位置;一旁還有丫鬟,正幫她倒著熱茶。“我說,上官大鏢師,”她坐在舒適的椅子上,慢條斯理的用銀針挑去蓮子苦澀的綠芯。“既然大夥兒都這麼期待,你就從善如流,把事兒做全了。”

  雖說眾人期許,但極愛面子的他被逮著了這一時失態的模樣,怎可能還有心情繼續?懷裏的溫香軟玉,頃刻之間成了燙手山芋,上官清雲連忙抽手,退開一大步,獨留嘟著紅唇、期待得輕輕顫抖的喜兒,還站在原處不動。

  少了堅實的臂膀環繞、寬闊的胸膛貼身,她困惑地睜開雙眼,有如大夢初醒,茫茫然的望著,已愛的男人。

  “上官哥哥,怎麼了嗎?”她不解的問著。

  明明剛才他們就要……就要……

  上官清雲抿唇不語,還深深震撼于自個兒竟會意亂情迷,在大庭廣眾之下就想吻她,而且還被這麼多人看戲似的猛瞧。

  這個消息只怕不用半天,就會傳遍京城。

  “上官哥哥?”困惑的小臉,湊到他眼前,嫩得教人難以抗拒的紅唇,再度近在咫尺。他心頭一驚,連忙後退,卻明明白白的看見她眸色一黯,像是無辜挨了重重一掌的小兔子,流露出受傷的表情。

  “我、我做錯了什麼嗎?”她怯怯的問,模樣堪憐。

  濃濃的自責,壓過一切情緒,失態的窘境跟她相比,根本不值得擱在心上。上官頓時豁然開朗,伸出大手來,握住那柔嫩的小手,低下頭溫聲說道:“你沒有做錯任何事。”喜兒忐忑的咬咬唇。“真的嗎?”

  “真的。”他保證,溫柔的一笑,便牽握著她的手,轉身住來時路走去。“走,我們回家。”“好。”只要是跟著他,不論天涯海角,她都願意去。

  不同于出發時,返家的時侯,他們不再一前一後,而是並肩而行。她不用再握著蒼衣的衣角,小手始終被他緊握著。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讓兩人慢步離開。沒了好戲可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掩不住的失望。

  “啊,就這樣?”

  “沒了嗎?”

  “真的不再繼續嗎?”

  “上官大鏢師,您留步啊!”

  “是啊,就當我們都不在嘛!”群眾裏冒出連聲勸說。

  倒是坐在椅子上的龍無雙,端著青花茶碗,吸了一口香茗,對著身旁踮起腳尖、滿臉依依不捨的丫鬟說道:“不用看了,人都走遠了。”

  “是。”丫鬟乖乖放下腳跟,在一旁站定,心裏卻還回味著先前那一幕,讓人臉紅心跳的畫面。卻見龍無雙紅唇彎彎,喃喃自語著。“難道,是我眼花了?”

  “夫人,有什麼不對嗎?”丫鬟趕緊問。

  “沒什麼。”龍無雙嘴角笑意更深,淡淡的說:“只是,我好像看到上官大鏢師臉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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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

  日子如常,大風堂忙碌依舊。

  鏢師們來回進出,忙著押鏢送貨,唯一不同的,是那新婚的小倆口,似乎愈來愈甜蜜。喜兒幫著廚娘,與女眷一起準備大風堂每月初一時,祭拜祖先用的牲禮水果,一等儀式忙完,便快快切好水果,端盤走向議事廳。

  綠柳在院子中,隨風揚曳著,貓兒輕巧跑過。

  議事廳裏,幾位鏢師已開完了會,各自起身去忙,見到喜兒,紛紛笑著對她打招呼。“又送水果給上官啊,真讓人羡慕。”

  “我看我也來娶個老婆好了。”

  “最好你是能娶到老婆啦,哈哈哈哈……”

  “讓我們也吃一個嘛!”

  瞧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將她圍了起來,一副想攻擊盤裏水果的模樣,她不由得緊張起來。“不行不行,我替你們留了,一會兒丫鬟們都會送去的。”她紅著臉猛搖頭,保護盤裏的水果。“但是,這些是——”

  “要給上官哥哥的!”逗她的鏢師們,異口同聲的說道,還哈哈大笑起來。

  徐厚還回頭,故意喊著:“喂。上官哥哥,你的愛妻水果來啦!”

  被眾人這麼調侃,喜兒羞得面紅耳赤,匆匆繞過那群鏢師,捧著切好的水果入了廳堂。上官清雲抬起頭來,唇角微揚。

  “怎麼來了,不是說,今天要帶小喜到城外走走?”

  “祭祖剛結束,趁著水果新鮮,我想先送來給你吃,再帶小喜出去。”她甜甜一笑,拿了片紅豔清涼的西瓜,送到他嘴邊。“來,吃點西瓜,消消暑。”

  上官清雲沒有拒絕,張嘴咬了一口。

  噢,他肯吃她喂的西瓜耶!

  喜兒又羞又喜的瞧著,心頭撲通撲通的跳,忍不住看著他傻笑,可這幸福滋味才要漾開,門外卻有人走進來。

  “上官大鏢師,啊,抱歉,您在忙嗎?我可打擾您了?”

  聽到那嬌滴滴的語氣,喜兒霍然聞聲回頭,果然就看見,陳織織捏著繡花手帕走上前來,臉上還掛滿笑意。

  一瞧見來人,喜兒就一陣地惱,忍不住想擋在上官哥哥前,避免那妖女又伸魔手亂摸。只是,她才剛想行動,溫熱的大手,就伸探過來,覆住了她的小手,無聲示意她不要造次,她只能忍了下來。

  “陳掌櫃,今日特地前來,是要托鏢嗎?”上官清雲擺出客氣的微笑,迎上前去,溫文有禮的問著。

  “人來了鏢局,當然是來托鏢。”陳織織上前一步,不安分的手就要撫上他的胸口。上官卻偏偏在此時,恰巧側過身,閃過這一摸。

  “既是如此,陳掌櫃,這邊請。”他走到一旁,拿起桌上紙筆,問道:“您這回,還是要托絲綢吧?”

  “當然。”

  “您帶了商品清單來嗎?”他客氣再問。

  “在這兒呢。”她從懷中掏出了清單,特意傾身,硬是將那還熨著她體溫的單子,橫過了桌面,塞到他掌心裏,而非放在桌上。

  站在旁邊的喜兒,瞪大了雙眸,恨恨地咬牙切齒。

  陳織織原以為,如此舉動就能惹得這不識禮教的苗族公主發難,誰曉得她竟然咬著唇,硬生生忍了下來。

  而上官清雲對她的殷勤,更是沒有半點反應。他神色自若的打開那張單子,拿紙鎮壓下來,一逕抄寫著。“陳掌櫃這回是要送到哪?”

  “揚州,這批絲綢趕著上船,是要運往波斯的。”

  “這批貨,您需要何時運抵?”

  “這月二十。”陳織織說著,秀眉微擰,用手壓著心口。“我想請您親自押送,行嗎?別的人,我可不放心。”

  “當然。”上官清雲微笑。“陳掌櫃所托,上官定會親自押送。”

  聽聞到這一句,陳織織心情愉悅,故意瞧了喜兒一眼。

  那得意洋洋的笑容,激得喜兒火大,不禁有些胸悶氣堵,忍不住放下水果盤,走到丈夫的身旁。

  “上官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他聞言一愣,抬起頭來。“這是押鏢,不是去玩。”

  聽見上官拒絕,陳織織的笑容更嬌媚得意了。

  誰知道,下一瞬間,她卻眼睜睜的看見他握住那蠻女的小手,抬眼瞧著那蠻女說道:“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了,押鏢必須日夜兼程,非常辛苦。”

  “我不怕辛苦啊。”喜兒睜著烏溜溜的大眼,認真地說。

  “我知道。”他眼裏笑意更深,溫聲道:“是我怕你辛苦。”

  喜兒的小臉,一下子羞紅。“真的?”

  “當然。”他笑望著她。“所以,你乖乖在家等我,嗯?”

  “好!”

  眼前這一幕,讓陳織織的笑幾乎要掛不住。

  上官清雲對任何女人都視如一同,沒有太大差別。他對誰都很好,卻也從未對誰特別好,更別說主動去握誰的手了。可是,這會兒他卻當著她的面,握住那蠻女的手,還說了那麼肉麻的話。

  他幾乎像是被迷了心竅般的,望著那小蠻女,唇角掛著笑,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咳咳。”陳織織愈看愈火,故意輕咳出聲。

  他終於回頭,重新將視線拉回她身上,泰然自若的道:“抱歉,讓陳掌櫃見笑了,我們繼續吧。”

  原來,他真的把她在場這事給忘了。

  陳織織媚眼微抽,心裏卻惱恨得很。她鎮定地商談生意,卻又清楚看見,上官清雲的手還握著那小蠻女沒有鬆手。

  就在此時,一名鏢師走了進來。

  “上官,總管有事,請你立刻過去一下。”

  “陳掌櫃,抱歉,我得過去一趟,請您稍等一會兒。”他說道。

  “沒關係,您去忙吧,我們都這麼熟了,您別和我客氣。”陳織織甜甜一笑,刻意加重語氣。“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的。”

  “謝謝,我去去就來。”他完全不理會她話中的暗示,反倒回頭,望著那小蠻女。“喜兒,你替我招呼一下陳掌櫃,可以嗎?”

  這可是上官哥哥的吩咐呢!

  喜兒驕傲地抬高下巴,用力點頭。

  就算他叫她上刀山、下油鍋,她也願意。即便她不喜歡這個女人,但她還是願意為上官哥哥待客。

  “你放心去吧。”她笑眯眯的點頭。“我會好好招呼陳掌櫃的!”

  得到了她的承諾後,上官清雲先是溫柔一笑,然後才轉過身去,與來報的鏢師一同離開。

  偌大的廳堂裏,只剩兩個女人。

  不同於翻臉如翻書、一見上官清雲踏出門,就笑容全失的陳織織,喜兒可是樂得咧嘴直笑。喔喔,上官哥哥肯定是信任她,才會拜託她的,她高興得想轉圈圈、撒花瓣,就算是面對這個妖女,她依然掩不住臉上的笑。

  強壓住興奮,她替她倒了一杯茶,雙手捧著送上去。

  “陳掌櫃,請喝茶。”

  誰知,陳織織不伸手接,只將兩手交覆在身前衣裙上,撇開了視線。

  “陳掌櫃,你不喝嗎?”她問。

  陳織織抬起手,垂眼瞧著自己的指甲,輕哼一聲,嬌聲說道:“蠻女泡的茶,能喝嗎?”喜兒一愣。“你什麼意思?”

  陳織織抬眼,譏諷的又說:“不是聽說,你泡的茶裏都是蟲糞嗎?多可怕啊,咱們京城這兒,可不興喝蟲糞泡的茶。”她是個生意人,為了生意活路,自有管道能得知各家消息。心思單純的喜兒,一時還聽不出諷刺,認真地回答。

  “你放心,這不是蟲糞茶,那可是上等的藥,你又沒病沒痛的,為什麼要喝藥茶?還是說,你其實有病?”

  “呸呸呸,我才沒病,你少用烏鴉嘴咒我,蠻女果然是蠻女,一點禮節都不懂,我真是為上官感到不值。”

  這下子,喜兒可明白,對方是在罵她了。

  “你說什麼?”她倏地放下茶,生氣的瞪圓雙眼。

  “怎麼?聽不懂嗎?”陳織織輕笑了兩聲,無比傲慢的說道:“我說,你這蠻夷沒有家教。”喜兒的小臉上,氣得一陣紅、一陣白。

  “你……”

  “怎麼,我有說錯嗎?就算是個公主又如何?一點氣質都沒有,瞧你這粗暴模樣,就知道你們一家子都是茹毛飲血、沒有開化,才會仗著一點戰功,就想威脅朝廷。”

  “什麼威脅朝廷,你少胡說!”喜兒氣得蹦蹦跳。

  “我胡說?要不是受到了威脅,皇上怎麼會要上官這種人才,娶你這樣的貨色?”“這件親事,明明是宰相提議的。”她大叫。

  “那是要拉攏你的家族啊,傻瓜。”陳織織哼聲,說得更明白。“你也真不知羞恥,當年被上官捆著丟上車,竟然還有臉回來,厚著臉皮逼婚。”

  “我才沒有逼婚呢,你根本不懂!”喜兒振振有詞,表情可得意了。“上官哥哥當年捆我,那是因為——他喜歡我!”

  “什麼。”陳織織一愣。

  驕傲的喜兒,雙手往腰上一插,仰著小臉,趾高氣揚的說道:“我哥哥說,上官哥哥其實是喜歡我,但是因為害羞,才會故意把我綁起來,要我先回家,還說了那些反話!”

  “天啊,你是傻瓜嗎?”陳織織簡直難以置信。“那是你哥哥哄你的。上官當年就是受不了你這個麻煩,在忍無可忍下,才會做出失禮的事。”

  俏麗的小臉,逐漸變得蒼白。她還想再爭辯,但當年臨行前,他的身影和話語,卻驀然響起,回蕩在耳邊。

  你永遠不要給我再回來了!

  那不是反話,而是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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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為了那句話,她一路上哭了好久好久,是玄狼哥哥再三保證,還舉手對天發誓的告訴她,男人總愛欺負自己最喜歡的姑娘,她才停止哭泣。

  想到上官清雲當年的表情和語氣,她深信了十年的信念,竟沒來由的,開始有些動搖。難道,真是玄狼哥哥哄她的?

  喜兒心中大亂,尖酸刻薄的話語,卻仍字字入耳。

  “瞧你,該不會這些年都以為他是喜歡你吧?呵呵,真是笑死我了!對他、對京城裏的人來說,你啊,十年前和十年後,都活脫脫就是個天大的麻煩!”

  每一句話,都恍如一記巴掌,狠狠甩到她臉上、打在她心上。

  喜兒踉蹌地後退數步,淚上雙眸。

  “不,才不是!才不是!”她白著臉,抖顫著唇說:“上官哥哥對我很好,我們洞房了,他喜歡我,才會跟我成親的。”

  “不知羞恥,床第之事,可以直口嚷嚷的嗎?”陳織織捏緊了繡帕,嫉妒得眼都紅了。“瞧你這模樣,就知道你爹娘也不是什麼好貨色,怕是和猩猩差不多!”

  “我爹我娘才不是猩猩!”

  “就是!我瞧你們一窩子都是猩猩。”

  “不准你污辱我爹娘!”她氣得發抖。

  “我就是污辱又怎麼樣?”陳織織挑起秀眉,揚起小臉,哼聲道:“你能拿我怎麼樣?難道打我不成?你打呀、打呀,我瞧你也不——”

  啪!

  重重的一巴掌,把她打得摔下地,臉上火辣辣的疼,立時紅了起來。她撫著自己紅腫的臉,不敢相信的抬頭。

  “你竟然敢打我!”

  “道歉!”喜兒氣紅了臉,憤怒的拔出腰後防身用的小彎刀。“快向我爹娘道歉!否則我就宰了你!”

  “救命啊!殺人啦!”嚇得花容失色的陳織織,飛快爬了起身,急急往廳門外奔去。“你給我站住!”喜兒兇狠地大吼,一聲令下。“小喜,攔住她!”

  蹲踞在花園裏啃草的巨象,一聽到命令,隨即追了上來,擋在陳織織面前,仰天嘶吼著。“呀,不要!”織織尖叫著,趕緊拐了個彎,狼狽的提著裙子飛奔,閃躲大象掃來的長鼻,嚷嚷喊著:“來人啊!救命啊……”

  “站住!不要跑!你快給我道歉!”喜兒快步追上前,揮舞著彎刀,氣憤的高喊著。“道歉、快道歉!”

  一人一象追著陳織織,在大風堂裏到處亂跑,鏢師們一時搞不清楚狀況,還沒聽清她們兩人嚷些什麼,大象又飛奔而來,砰然撞翻了剛堆好的貨,讓大夥兒摔得人仰馬翻。

  一時之間,木箱翻倒,貨物四散,她們所到之處,都變得一片棍亂,只有鏢師的馬兒訓練有素,雖然感覺不安,倒還能站著不動。

  就在這時,上官清雲聽到騷動聲,趕了回來。

  一見到他,陳織織如獲救兵,立刻飛撲到他懷中,臉色慘白的直告狀:“上官大鏢師,救命啊!”

  “喜兒!你在做什麼?”上官接住陳織織,往身後一護,朝著追來的妻子大喝。“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陳掌櫃!”

  看見丈夫出現,喜兒雖然停下了腳步,但仍難忍氣憤,生氣的嚷道:“上官哥哥,你讓開!我要打她!”

  “喜兒公主瘋了!我剛剛才講了幾句話,她就突然動手打我,甚至還想殺我!”躲在高大身影後的陳織織,搶著惡人先告狀。“你看,她手裏還拿著刀呢!”

  俊臉陡然一沉。

  “你打了陳掌櫃?”他質問。

  “沒錯,我打了她!我不只打她,我還要踹她。我要讓她付出代價!”她大嚷大叫著。“胡鬧!”上官冷著臉喝叱。

  他原本以為,她已經改了性子,不再四處惹麻煩。他是信任她,才會留她和陳織織共處一室,誰知道不到一會兒,她又惹出麻煩來。

  “來者是客,你怎麼可以這麼亂來?還不快把刀放下,向陳掌櫃道歉!”

  “不要!我才不要道歉!”喜兒臉色一白,心痛難忍、氣憤難平的控訴。“你只看見我要打她,沒看見她羞辱我,還污辱我爹娘!她罵我沒關係,為了你我可以忍,但羞辱我爹娘就是不行!她才該道歉!她才是那個應該道歉的人!”

  “別聽她胡說,瞧我臉上,被她打得又紅又腫。”陳織織忙著辯解,謊話順溜出口。“我只是告訴她,說茶太燙了,等會兒再喝,她就惱羞成怒,說我污辱她!”

  “你瞎說!”喜兒惱火不已,又要上前追打陳織織,卻猛地被上官握住手,阻止她再上前。“住手。”上官清雲擰著濃眉。“你不要胡來。”

  “你沒聽到我說什麼嗎?她羞辱我爹娘耶!”她又氣又惱。

  “我聽到了。但是來者——”

  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你聽到了,還要我道歉?”她不敢相信,雙眼直瞪著他。“我才是你妻子啊!為什麼你信她不信我?為什麼你一直護著她?”

  上官清雲心口一抽,還未及回答,躲在他身後的女人,已經張開嘴,迫不及待的煽風點火。“你這麼瘋又不講理,他當然要護著我!”陳織織豁出去了。“打從一開始,他就不願意娶你。全京城都知道,他是為國犧牲,在皇上聖旨威逼下,才不得不娶你。”

  該死!

  上官清雲的臉色,驀地一沉。

  “才不是!”喜兒不信。

  “不信你問他啊。”這些話語,比刀刃更傷人。

  她仰起小臉,看著依然鉗抓著她的手,防範她上前的男人,急匆匆的追問:“才不是,對不對?你才不是被逼著娶我的,對不對?”

  高大精壯的身軀明顯的一僵,薄唇仍緊抿著,沒有回答。

  就在那短短一瞬間,她氣紅的小臉,開始褪了色,漸漸化為雪白。

  以前,她不懂看他臉色。但是成親後,在他們日夜相處這麼久之後,她終於能從他臉上,看出他未說出口的事實。

  “真的嗎?”她震懾無比,瞧著他的臉、看著他的眼,不敢相信的低喃著:“她說的是真的?都是真的?”

  她臉上、眼底的痛,讓他心疼。

  “喜兒,我們回家再說……”他低聲說。

  “不要,你現在就告訴我!”她堅持著,淚上眼眶,咄咄逼人地質問。“真的是皇上逼迫,你才肯娶我?”

  他額上青筋抽緊,薄唇再度緊抿。

  “你說啊!”喜兒追逼著,上官卻保持沉默。

  但,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他沒有否認,沒有。

  瞧著眼前這個她全心全意、深深愛著的男人,喜兒全身發顫,只覺得心好痛、好痛,痛到難以自己,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刀。

  鏗鏘一聲,彎刀從她小手裏滑落。

  “原來……你真的是被逼的?一直……都是我一廂情願……”她顫巍巍地說著,烏黑的大眼蓄滿淚水,緩緩溢出眼眶。

  “喜兒……”那些淚水,讓他胸口緊縮。他鬆開她的手,抬手想安慰她。

  “不要!不要……”她搖著頭,搖搖晃晃的往後退,頭一次拒絕他的碰觸。“不要碰我……”上官清雲的手,僵在半空。

  “你不要我,為什麼不說?”她淚流滿面,哽咽低語。“我沒有要皇上逼你娶我,從來沒有……相爺和哥哥提親時,我好高興、好高興,作夢都夢到來京裏找你,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我,以為你跟我一樣,從來沒有忘記……”

  顫抖的小手,拭著臉上成串的淚,痛心的看著上官清雲。

  “早知你不要我,我就不會來,就不會愛上你了……”

  他渾身一震,欲再上前,但她哭著吐出這一句之後,就轉過身去,朝小喜伸出手。仿佛早就知道主人的心意,小喜長鼻子一伸,卷住了喜兒的手,協助她跳上了它的背。“喜兒!”他上前想阻止。

  對主人的心情,向來感同身受的小喜,抬起了前腳,對上官長鳴嘶吼,還用那雙也冒出淚水的烏溜小黑眼,責備地瞪著他。

  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要被它給踩個正著。

  上官翻身,閃過巨象的前腳,就這麼一眨眼,它已經邁開腳步,載著將小臉埋在身上,哇哇大哭的主人狂奔而去。

  一人一象,就這麼轟轟烈烈、哭著穿街過巷,大象背上的姑娘哭得停不下來,大象同樣甩著鼻子嗚咽流淚,讓全京城的人,都看傻了眼。

  他急著想追去,卻被陳織織拉住。

  “上官,你還好吧?有沒有怎麼樣?傷著了沒?畜牲果然是畜牲,那畜牲和主人一個樣。”她抓著他的手臂,惺惺作態的說著。

  “謝謝陳掌櫃關心。”俊臉上一如往常的,露出了微笑。

  見他笑了,陳織織不由得也跟著笑。

  “但是,小喜不是畜牲,它和‘我的妻子’情同姊妹。”他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語氣依舊和煦。“你污辱它,就是在污辱我妻子,也污辱了我,還有替我們指婚的相爺與皇上。”

  織織聞言,小臉煞白,這才慢半拍地驚覺,自己闖了大禍。“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再者,皇上豈是可任人威脅逼迫的?”一雙黑瞳,冷若寒冰的瞧著她。

  “不!當然不會……”她頭皮發麻,不覺鬆開雙手。

  “我想也是,陳掌櫃豈會如此失言,該是我聽錯了吧?”眼前的男人,唇角依然微揚著,但卻用指背撣了一撣,剛剛被她抓住的衣袖,活似沾了什麼髒東西似的。

  “我,呃……”她驚得退了一步,冷汗直冒。

  他抬起了手,朝她一拱,冰冷的眼,直勾勾的瞧著她。“內人得罪冒犯了陳掌櫃,上官在這兒先和您賠罪了,還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她的失禮。”

  雖然他如此有禮,縱使他嘴上仍帶著笑,陳織織卻嚇得心慌意亂,只覺得毛骨悚然,一退再退,差點就要跌倒。

  “當、當然,呃,我、我鋪子裏還有些事,不打擾您了,我先走了。”

  “陳掌櫃,一路慢走。”他直起身子,冷冷的瞧著。“需要上官送您嗎?”

  “不、不用了。”她白著臉,不敢再多留片刻,迅速的轉身,匆匆離開這個皮笑肉不笑的男人。始終將微笑掛在臉上的上官清雲,直到那個該死的女人消失在門外,虛假的笑容才消失於無形。

  被這麼一耽擱,小喜和喜兒早就已經遠離,消失在街頭。但是,要找尋她們的蹤跡倒是不難。

  上官清雲邁開腳步,快步走出大風堂,跟著街上慘遭踐踏、破壞的棍亂,急忙追去。他不擔心找不到她。

  他只擔心,她會哭傷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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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1)

  禾武吾族人好不容易跋山涉水,載著數十車嫁妝、上百名奴僕侍從,以及馱滿禮物的大象隊伍,遠從苗疆走了一個多月,大批人馬才來到京城之外。

  眾人才剛剛開始安營紮寨,都還沒坐下來歇息,就聽見轟然的腳步聲逼近。

  象群感覺到同伴接近,紛紛騷動起來。

  禾武吾族的人們,聞聲抬頭看去,就見痛哭失聲的喜兒,騎著狂奔的小喜,衝撞地跑出宏偉的城門,嘹亮的哭聲傳得老遠,所有禾武吾族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個個目瞪口呆。領隊的玄狼,瞧見妹妹的身影,連忙伸長了手猛搖,大聲叫喚著。“喜兒、喜兒!我們到了!”狂奔到半途的小喜,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頓時轉了方向,以最快的速度,朝著玄狼沖來。巨象賓士的巨足,在綠意盎然的草地上,留下大大的腳印。

  巨象迎面而來,玄狼卻是動也不動,站在原地張開雙手,露出黝黑的赤裸胸膛,滿臉都是笑容。

  賓士到最近處,巨象陡然一停,昂首舉足,象背上的小人兒,直接撲進玄狼的懷裏,哭泣得更傷心。

  “啊,咱們的喜兒,一定是想哥哥想到哭了。”他樂呵呵地說著,大手連拍著那因為哭泣而聳動不停的背。“乖,快別哭了,你瞧瞧,哥哥這不就來了嗎?”

  見到親人終於到達,喜兒非但沒有停下哭泣,反倒雙腿跨開與肩同寬,握緊小拳頭,用盡了全力,像是攻擊殺父仇人似的,咚咚咚咚地拼命撲打哥哥的胸膛。

  “嗚嗚哇,你騙我!你騙我!騙我……”她邊哭邊喊,淚水跟拳頭,都如雨滴般落個不停。“喜、喜、喜兒、嗚啊!喜……”無端端挨揍的玄狼,只覺得莫名其妙,又捨不得傷了妹妹,只能忍痛挨下連番重擊。

  眼看丈夫都快被毆打到吐血了,燕子只能上前,從後頭抱住喜兒,退開好幾步,省得她下手過重,真把下一任族長打得重傷而死。

  “喜兒乖,你別哭了。”燕子好聲好氣的,安慰啜泣不已的小姑。

  她跟著丈夫遠道而來,本以為會看見初為人婦、滿臉甜蜜的喜兒,卻只見她滿臉是淚,哭得傷心不已。

  聽見熟悉的聲音,喜兒抽噎著,轉身撲抱情同姊妹的嫂子。

  “燕子,我……”

  “乖,有什麼委屈,你都跟我說吧!”燕子說道,牽起她的小手,掀簾走進奴僕們才剛搭好的主營。

  厚布製成的帳簾,用板藍根與茜草,染得濃藍不透半點日光。主營內略顯陰暗,但擺設舒適,全是苗家用品。

  聞著熟悉的香料氣息、摸著藍布與黑布上頭大紅大綠、鮮亮奪目的美麗刺繡,好不容易被哄得坐在軟榻上的喜兒,懷念起遠在天邊的家鄉,又是一陣悲從中來。

  為了上官清雲,她捨下熟悉的事物、親愛的族人,遠嫁到京城,卻沒想到這樁婚姻,全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燕子握住她的手,柔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悲從中來的喜兒,心裏亂糟糟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往下掉,被貝齒咬得有些紅腫的唇,半晌後才吐出一句話。

  “我想回家。”

  “不用回家,我早就準備好了!”掀簾而入的玄狼,手裏還端著一鍋熱湯,嗆鼻的酸氣,霎時間飄散在帳內。“你不是想哥哥,那就一定是想吃東西了,這是你最愛喝的酸湯魚,剛煮好還熱呼呼的,你快喝幾碗。”他大剌剌的,在榻邊盤腿坐下。

  “不要。”

  喜兒轉開頭,依舊淚如雨下,不看湯也不看哥哥。

  接連猜錯兩次的玄狼,困惑的抓抓頭,一時之間也束手無策。“不是想我,也不是想喝酸湯魚,那怎麼會哭得這麼厲害?”

  “我要回家!”喜兒哭叫著重複。

  “上上個月你才樂得滿地打滾,丟下我們先沖來成親,怎麼我們辛苦地到了這兒,你卻嚷著要回家?”他完全不能理解。

  淚汪汪的大眼,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都是你害的啦!”喜兒指控。

  “我?我?我害的?”玄狼指著自個兒鼻尖,腦袋更糊塗了。“這又關我什麼事了?”“十年前你明明告訴我,上官哥哥欺負我,把我捆起來,丟進車子趕回家,是因為他喜歡我。”講著講著,她哭得更厲害了。“你騙人,他那麼做根本不是喜歡我,而是討厭我!.”玄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聽得一愣一愣,表情尷尬地問。

  “呃……我說過這句話嗎?”為啥他都不記得了?

  “明明就有!”聽到始作俑者居然連當初的謊言都忘了,喜兒哇的一聲,淚如泉湧,都噴濺到湯鍋裏了。“嗚嗚嗚嗚……你騙人!你騙人啦……嗚嗚嗚嗚……”

  燕子瞪了丈夫一眼,伸手把痛哭的小姑緊緊抱入懷中。

  “是你哥哥不好,嫂嫂替你打他,替你出氣好不好?”她溫柔得像是個母親,撫慰著內心受創的喜兒。

  “要用力一點。”她叮嚀著。

  “好好好,用力一點。”燕子保證。

  坐在一旁的玄狼,直到這會兒,才隱約想起,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當年回苗疆的路上,妹妹實在哭得太厲害,吵得他不能休息不能睡,他才會順口說了謊話,哄得她破涕為笑。只是,那時他萬萬沒想到,當年無心的戲言,竟讓妹妹長達十年來,始終信以為真。“好吧,騙你是我的錯。”他坦然認錯,心裏卻還有疑惑。“不過,你既然跟那傢伙成了親,也算是如願以償,這還有什麼好哭的?”

  “他當年根本就不喜歡我啊!”

  “那又怎麼樣?”

  “他根本是被逼的,才會娶我。”她的心痛如刀割,大聲泣訴。“我不要這樣的婚姻。”他不是因為喜歡她,才願意娶她為妻的。

  玄狼哪里懂得女兒家的細膩心思,還繼續追問著。“既然都成親了,他是不是被逼的,有什麼差別?”

   

  “差別很大啦!”喜兒氣得猛跺腳。“你不懂啦,走開走開!嗚嗚嗚嗚……”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面對小妹的哭泣、妻子的無聲搖首,他只能舉起雙手投降。“嗚嗚嗚……嗚嗚嗚……”

  “別哭了。”

  “嗚嗚嗚……”

  “喜兒,哥哥跟你賠罪,好不好?”

  “不好!”她趴在嫂嫂肩頭,哭得萬般委屈。“就因為他是被逼的,不是真心喜歡我,所以就算我成了他的妻子,他卻還護著別的女人,對別的女人比對我還好。”讓人心痛的場景,歷歷在目,讓她的心快碎了。

  這還得了!

  玄狼臉色乍變,立刻跳起來。

  “該死,我這就去把那傢伙的頭砍下來!”他抽出系在腰間、銀光閃閃的彎刀,殺氣騰騰的就要往外沖。

  喜兒卻突然撲來,扯住他的褲腳,哭著猛搖頭。“不要啦!”

  “他這麼辱沒你,我非殺了他不可!”

  纖細的手臂,緊圈著玄狼的腿,說什麼也不肯放開。“我不許你殺上官哥哥!”

  “那傢伙既然傷透你的心,讓你哭得這麼厲害,為什麼還不肯讓我去殺他?”玄狼擰起眉頭,無奈的握著彎刀。

  “我、我不知道啦!哇……”她鬆開雙手,撲回床鋪上,哭得更傷心了。

  玄狼還要開口說話,帳外卻傳來僕人的奏報。

  “稟報王子,外頭來了個男人,自稱上官清雲,是公主的丈夫,說要見公主一面。”小臉悶在床鋪裏的喜兒,胸中疼痛不已的心,一聽見他的名,竟還會猛地一跳。她氣極了他,也氣極了自己,竟還這麼在乎他。

  心亂如麻的她,還來不及決定要不要見上官清雲,正在氣頭上的玄狼,已經揚聲替她回答。“告訴他,公主不見他,這輩子都不見。”

  聽見哥哥的叫嚷,喜兒心裏頭又泛起一陣疼,小手揪緊被褥,哭得有如肝腸寸斷,教旁人聽了都不忍。

  臉色發黑的玄狼,握著彎刀就想出帳,去找上官清雲好好算帳,一隻柔嫩的小手,卻按住他持刀的大手。他低頭望去,只見花容月貌的妻子臉上滿是嚴肅的神情。

  “不要輕舉妄動。”燕子吩咐。

  “呃……”

  “不能砍他。”她太瞭解他了。

  “不能揍他。”

  玄狼臉孔扭曲,緊抿著唇。

  “也不能罵他。”燕子望著丈夫,好言相勸。“記住,事關苗族與朝廷之間往後和平與否的關鍵,絕對必須冷靜處理,不能衝動行事。”

  明白妻子說得有理,玄狼頹喪的垂下雙肩,不爽的低吼:“那我還能做什麼?”

  燕子嫣然一笑。

  “先好好看住他就是了。”

  一天、一夜。

  又一天、又一夜。

  傾盆暴雨過後,烏雲飄散開來,月亮終於露出臉來。

  老天仿佛也感受到喜兒的傷痛,故意要懲罰上官清雲似的,兩日兩夜間氣候變化無常,一會兒豔陽高照,熱得人汗如雨下;一會兒又突然烏雲聚攏,暴雨顆顆大若珍珠,打得人全身發疼。

  這種天氣,再加上吹拂不停的強風,最是容易染上風寒。

  夜深人靜的時侯,濃藍色的帳簾無聲無息的被掀開,哭得發腫的眼兒,透過小小的縫隙,往外頭瞧去。

  月光下,草地上,那熟悉的身影仍佇立不動。

  好不容易止住哭泣的喜兒,怔怔的望著,全身被暴雨淋得濕透、蒼衣雙袖不斷滴水的上官清雲,心中百味雜陳。

  已經兩天兩夜了,他還是站在那裏。

  雖然說,傷心過度的她,這段時間以來也是沒有吃、沒有喝,但至少還是躺在床上,哭得累了,就昏沉沉的睡去。而站在外頭的他,卻始終沒有歇息。

  她不明白。

  既然上官清雲要護著那個姓陳的可惡女人,又坦承娶她,其實是迫於皇上的命令、宰相的主意,並非出於自願。

  一切都已經真相大白,為什麼他還要來追她?為什麼還要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站在營帳的外頭,受盡豔陽與暴雨的折磨,只為見她一面?

  就這麼撒手不管,任由她回苗疆去,對於被迫成親的他,不是最為輕鬆省事,早該去放煙火慶祝能夠回復自由之身嗎?

  為什麼,他偏偏還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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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5:45
第八章(2)

  是因為事關重大,他奉了朝廷的命令,不得不來追她?

  還是他早已決定,今生要為國捐軀,即使不喜歡她,也認命要與她白頭偕老?

  不論是為了什麼原因,只要他對這樁婚姻有一絲一毫的不情願,她就寧可抱著破碎的心,就此遠離京城,一輩子都不見他。

  月光,將他的身影與面容勾勒得格外清楚。

  經歷了兩天兩夜,那張俊美的臉龐上,仍看不見半點厭煩不耐的神情。他的臉上,也沒有平日的從容,每一次她掀簾偷看時,都看見他眉宇之間,仿佛有著不舍以及歉意與心痛。是她因為哭得太久,所以眼花了?還是她至今不願完全死心,才產生的錯覺?

  他不需要為她不舍。

  他不需要為她抱歉。

  他更不需要因她而心痛。

  那麼,他的臉上,為什麼會流露出那些複雜的神情?

  顫抖的小手,捂著胸口,心跳一次比一次還快。因為仍深深眷戀著他,她不自主的猜想,或許他站在那裏,並不是被迫的,或許,他是為了她,只為了她!

  事到如今,連期待也是一種折磨。

  她淚眼朦朧,揪緊衣襟,狠狠抹滅虛幻的期望。她疼痛的心,不敢再有希望,就怕再度失望的傷痛,會讓她徹底崩潰,像那些被山魅附身的人,從此陷入瘋狂。

  夜風吹襲,他身上濕透的蒼衣,重得一動也不動。

  她心口一緊,匆忙放下帳簾,不敢再多看那佇立在月光下,如石像般挺立不動的高大身影,就怕濃得化不開的情緒,會掩蓋了理智。

  不,不可以心軟!絕對不可以!

  喜兒撲回床鋪上,躺臥在刺繡精美的被褥上。美麗的繡線、繁複的繡工,在被褥上繡著一雙又一雙在花間比翼雙飛的蝴蝶,而臥在被褥上的她,卻是形單影隻。

  纖細的指尖,摸索著一雙雙蝴蝶。

  往後,每年蝴蝶會時,萬千彩蝶仍會相會於蝴蝶泉。但是,她再也不會去參與熱鬧的蝴蝶會,因為每一隻蝴蝶,都會讓她想到他。

  熱燙的淚水,從眼角滾滾滑落,她無聲的啜泣,在繽紛的彩蝶圍繞下,聽了整夜的風聲,遲遲無法入睡。

  直到天色大亮,帳外傳來族人們活動的聲音,再也忍耐不住的她,才緩緩坐起身子,嬌小的身軀,再度爬到帳簾旁,掀起帳簾窺看。

  晨光耀眼,映照著綠草如茵。

  但是,原本上官清雲站立的地方,這會兒卻空蕩蕩的,看不見半個人影。

  喜兒愕然一驚,想也不想的,衝動地掀簾奔出主帳,焦急的環顧四周,哭腫的雙眼反覆搜尋著。

  沒有、沒有、沒有!到處都沒有他的身影!

  她匆忙抓住一個準備早餐的僕人,啞著聲追問。“他人呢?”

  “公主說的是誰?”僕人不解。

  “上官清雲啊!”她跺腳,心跳如擂。“就是那個在這裏站了兩天兩夜,穿著蒼色衣服,說要見我的那個人!”

  “喔!”僕人恍然大悟。“天剛亮的時候,那人就走了。”

  走了?!

  她雙腿虛軟,重重跌坐在地上,眼前再度朦朧。

  他走了?

  他終於放棄了,不再等待她露面,轉身離開營帳外的草地,也離開她的眼前、離開她的生命。

  明明是她說不想見他、明明是她讓他吹風淋雨、明明是她下定決心,不要再理會他的。但是為什麼,當他真正離去時,她的心卻痛得像是被人用刀挖一個大洞?

  呆坐在晨光下的喜兒,慘白的小臉上,滴落一顆顆淚珠。

  宰相府邸深處,有個僻靜的花園,園中有涼亭,亭內有石桌石椅,石桌兩旁坐著兩個男人,正在對弈。

  每隔一旬,當朝宰相公孫明德,與大風堂總管沈飛鷹,都會在此處下棋。

  不論春夏秋冬、不論陰晴雨雪,兩人的棋會從未中斷。僕人都曉得,該要遠遠回避,從來不敢靠近。

  棋盤之上,戰局方酣。

  “南方天氣如何?”

  “很好。”

  “北方天氣如何?”

  “偶有大雨。”

  “解決得了嗎?”

  “可以。”

  “很好。”

  兩人一來一往,談話內容聽似簡單,卻又像另有玄機。

  “倒是京城裏,近來氣候不佳。”沈飛鷹說道,手持白子,按落棋面,聲音清脆有力。公孫明德神色未變。

  “明明該是萬里晴空,卻又偶來暴雨,眼看要澆壞了我從苗疆移植入京的小花,壞了我的佈局。”他淡然說道,下了黑子。

  沈飛鷹莞爾一笑。“暴雨背後,其實是湛藍晴天,只是小花受了風雨,一時心情大壞,才會離盆而去。”

  “既然如此,事情就好辦。”

  “沒錯。”沈飛鷹又下了一子,將黑子團團圍困。

  “如同這盤棋,現在看似難動,但只要在此處放一枚黑子,”公孫明德指著棋盤的一角。“棋局就會完全改觀,使得凝滯的局面,得以順利前進。”

  “那麼,那枚關鍵的黑子呢?”

  公孫明德掂起一枚黑子,落在先前指放的位置。

  “黑子,已入棋局。”

  兩人暫時停下交談,繼續對弈。

  風聲卻從遠處雜帶著僕人焦急、的聲音,以及男人的怒吼,飄入兩人耳內。那聲音,愈來愈接近,很快就來到花園入口處。

  “種花的盆子來了。”公孫明德慢條斯理的說道。

  被推擠到花園入口的僕人拼命的試圖攔阻,卻是施展渾身解數也阻止不了不速之客前進。“上官大鏢師請留步,相爺有令,與沈總管對弈時,嚴禁任何人打擾。”

  臉色鐵青的上官,仍逕自往花園裏闖。

  “讓開!”

  “大鏢師,相爺說了——”

  “我就是來找他的!”

  “但是……”

  不疾不徐的聲音,從涼亭裏傳出。“讓他進來。”

  “是。”僕人松了一口氣,垂首讓步。

  蒼色的身影,飛箭似的沖出,轉眼已竄入涼亭內,濃眉緊擰的瞪著灰衣黑衽的公孫明德,劈頭就說:“公孫,你得幫我!”

  他急切得什麼都不顧,直呼宰相之姓,從來周到的禮儀,此時已全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公孫明德抬起頭來,看了看眼前神態狼狽的男人。這麼多年以來,他很少見到這男人有如此氣急敗壞的神情。

  “幫你什麼?”

  “?明我去見喜兒。”他說得直接。

  “她是你妻子,你要見就見,何必來要我幫忙?”

  上官清雲咬著牙,壓抑著火氣說道:“你明明知道,她三天前出了京城,藏進禾武吾族人在城外的臨時營寨裏。”

  “就算藏入營寨,你是她丈夫,為什麼不能見她?”

  “她不願意見我。”他從齒縫之間兇惡地擠出這句話。

  “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我能幫上什麼忙?”公孫明德還是一派從容,與沈飛鷹的對弈未曾中斷。

  “我要你請皇上下令,以雙方和諧之名,派我為朝廷特使,進到禾武吾族人的營帳裏,讓我見她一面。”除此之外,他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這麼一來,你就欠我一次人情。”公孫挑起眉頭,淡淡的說道:“我記得,你生平最恨就是欠官家人情。”

  砰!

  一下重拳狠擊桌面,不但棋盤大亂,連石桌都被打得崩了一角。

  “我就是非見到她不可!”上官清雲聲調漸低,卻低沉猶如獸吼,黑眸進出惡光。“你要是不幫忙,休怪我不顧兩方是要戰、還是要和,現在就去把她擄出來!”

  這事非同小可,動輒可能送掉幾萬人的性命。

  公孫明德抬起頭來,深不可測的黑眸,靜默的望著已然失去理智的上官清雲,久久沒有言語。

  就在上官的耐心即將完全消失殆盡前,總算有人開口了。

  說話的不是公孫明德,也不是沈飛鷹,而是先前那個攔阻他進入花園的僕人,滿臉驚慌,又摔又跌的撲到花園入口大喊——

  “啟稟相爺,禾武吾族人來報,喜兒公主被淫賊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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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夜深人靜,萬賴俱寂。

  銀月如圓盤,高掛夜色之中,淡淡月華,灑落荒煙蔓草。

  原本該挺直而立的荒草,不知怎麼的,竟一路往東伏倒,像是被人硬加踩踏,強行分開來。順著那行跡而去,隱約可以看見,月光映照下,掩藏在樹林之中的破廟。

  “啊!放開我!你放開我!”

  驀然,一聲驚叫傳來,打破寂靜的深夜。

  破廟之中,一名穿著夜行衣的男人,將試圖從窗戶逃跑的姑娘,輕易抓了回來,扔到乾草堆上。

  那姑娘手戴銀鐲,身穿苗服,正是京城內外、眾人焦急尋找的喜兒。如今的她,嚇得臉色發白,慌張的翻過身來,驚恐的看著眼前這輕功卓絕的黑衣男子。

  上官清雲離開之後,她哭得太傷心,以致沒注意到,這人竟然能神出鬼沒,潛進了她的營帳,還用布捂了她的嘴,抓起掙扎不已的她迅速離營。

  這人輕功極高,甚至沒點她的穴道,可見有十足的自信,知道能輕易制伏她。

  縱然族人察覺有異,匆匆趕了過來,他卻只是哈哈大笑,簡單就甩開追兵,將她綁至這間破廟。

  和一般蒙面的壞人不同,他甚至懶得遮掩眉目,一張臉長得人模人樣的,劍眉朗目,高挺的鼻下,還留著兩撇小鬍子,若在街上遇見,她八成會以為,他是個好人。

  可是,他不是好人!

  剛剛沖出營寨時,撞見幾個受命于宰相、前來營寨負責招待的漢人,一見到他的樣貌,就嚇得直嚷嚷,可見他惡名昭彰,早已傳遍京城。

  剛剛,她本還想趁著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從窗戶溜走,沒想到她連腳都還沒跨出去,就被逮了回來。

  “你、你是誰?為什麼要綁架我?”雖然心裏極度不安,喜兒仍極力保持鎮定,冷靜的質問。“我是誰?”男人挑起了眉,一臉邪氣。“嘿嘿嘿,你耳朵又不聾,剛剛不是都聽見了?”所以,方才那些漢人嚷嚷的是真的?

  這人,是個淫賊!

  就算單純如她,也知道淫賊是做什麼的——就是那種,不顧姑娘家願意與否,用強迫的手段,逼姑娘洞房的壞人!

  喜兒小臉刷白,抽出防身小彎刀,擺出開戰架勢,緊張的戒備。“你、你想做什麼?”“我想做什麼?”黑衣男子輕笑,悠閒的摸了摸鬍子,興味盎然的問:“你覺得我想做什麼?”她緊張得頭皮發麻,眼看著對方步步進逼,她只能連連倒退。“我警告你,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沒想到,黑衣人當真停下進逼的腳步,雙手抱胸,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嘴裏嘖嘖有聲的道:“瞧瞧,真是漂亮的美人兒,上官大鏢師可真是豔福不淺。聽說,你們還沒洞房?不如我就做做好事,來教教你吧。”

  喜兒連忙猛搖頭,脫口辯駁。

  “已經洞房了,我和上官哥哥已經洞房了,我親過他的嘴了……”

  男人一愣,下一瞬間,竟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親嘴就算嗎?小公主,你真可愛,上官大鏢師不要你,沒關係,我要了!”

  說著,他大步上前,伸手襲來。

  喜兒驚叫出聲,豁出去的猛揮彎刀。但是對方武功太高,她手中防身用的彎刀,一下子就被奪走了。

  “讓我教你,刀子應該怎麼用吧!”那人狂笑著說,右手持刀一揮。

  只瞧見銀光一閃,喜兒身前一涼,赫然發現,身前的衣裳,已經被銳利的刀鋒整個從中劃破,垂敞了開來。

  白嫩豐盈的雙峰,在藍黑色衣衫掩映下,呼之欲出,簡直誘人至極。

  喜兒大吃一驚,本能的抱住胸前,想遮掩外泄的春光,卻在短短的分神瞬間,就被一股強大力道,推壓到地上。

  “你做什麼?不要!”她驚恐不已,雙手胡亂推抗,對方卻不動如山。

  “教你該怎麼洞房啊!”男人跪跨在她身上,一把拉開了自身的衣襟,露出寬闊結實的胸膛,瞧著她邪惡淫笑。“放心,我會很溫柔的,你很快就會愛上這件事,說不定還會求我繼續呢!”“不要!放開我!”喜兒奮力掙扎著,嚇得淚欲奪眶。

  她用盡所有的方法,卻都掙脫不開,眼看魔掌愈靠愈近,就要觸及她的身子。她心急如焚,不由自主的脫口大喊,對心中最深愛的人求救。

  “不要!上官哥哥!上官哥哥救我!”

  “哈哈哈哈!上官哥哥?上官哥哥還在京城裏睡他的大頭覺呢!你叫啊!叫大聲點!我最喜歡會叫的女人了!”淫賊倡狂的笑著,伸手捏著她的下巴,不懷好意的湊近。“這裏是荒郊野外,就算你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

  囂張的話語沒說完,驀地,一道陰寒的長刀,冷不防從後襲來。

  黑衣人被攻得碎不及防,差點中招,一個懶驢打滾,往旁滾開,雖然姿勢難看,但至少保住了小命。

  長刀一擊未中,射入倒塌的長梁之中,入木三分。

  “什麼人?”他喝問。

  黑暗中,一抹蒼色如疾風般襲來。淫賊還未瞧清,長腿已掃來,他低頭閃過,再起身,長刀已被拔起,朝他揮砍。

  對方招招奪命,刀刀陰狠,丁點也不手軟。

  淫賊拿著喜兒的小刀,靈活的左擋右閃,交手幾招後,終於瞧清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京城裏,大風堂之中,鼎鼎有名的上官大鏢師——上官清雲!

  “沒想到,堂堂上官大鏢師,竟然也會出手暗算!”他邊擋邊罵,但上官可半點不在意,長刀繼續揮來。

  只一閃神,長刀劃過黑衣人的鬍子,險險毀了他的容,若非他輕功練得好、閃得快,這一刀,斬斷的可絕不僅僅是他小鬍子上的幾根毛,而是他的腦袋瓜啊!

  淫賊嚇出一身冷汗,只覺頭皮發麻。

  媽的!

  這男人顯然氣瘋了,分明是要他的命!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明明活逮到他,可是有一座金山似的懸紅可以領,這傢伙卻意圖殺了他!

  惱怒的丈夫與父親,他雖然見多了,卻從沒遇過像上官清雲這麼兇狠的,就算他有天大的色膽,也得先保命要緊。

  識時務者為俊傑,眼見敵不過上官清雲,淫賊覷了個空,將手中小刀,朝一旁的小公主疾射而去。

  這招聲東擊西,果然見效。

  上官清雲回身去救嬌妻,黑衣人則暗罵一聲,狼狽的穿窗而過,一溜煙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月盈然。

  遠處,蟲鳴唧唧。

  破廟裏頭,屋樑傾倒,到處都是蜘蛛網。

  那個淫賊被打跑了,男人轉過了身,臉上神情陰狠,才短短幾日的消磨,他看來卻消瘦不少,俊臉憔悴,寬大的蒼衣在月色中飛揚。

  但是,他的眼底仍帶著戾氣、仍帶著怒火。

  不知怎麼的,眼前的男人明明是他,不是別人,她卻仍有些驚懼。

  這個人,看起來有些陌生,不像她嫁的溫文男子。雖然是同樣的臉、同樣的人,但是那殘戾的神情,看起來不像上官哥哥。

  喜兒緊緊抓著被淫賊割破的衣裳,顫抖的環抱著自己,淚眼汪汪,小臉白如冬雪。當他走上前來,她忍不住恐懼,本能地往後縮靠。

  黑眸一黯,但他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更欺上前來,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蹲跪了下來,脫下外衣,罩住了她,將僵硬的她擁入懷中。

  “不要、不要……”驚嚇過度的喜兒,止不住劇烈的顫抖,甚至試圖掙扎。

  “喜兒,是我,你的上官哥哥。”他輕擁著她,沙啞的低語。“你別怕。”

  看著她狼狽驚恐的模樣、感覺到她的輕顫,上官清雲既惱火又心疼,恨不得能逮到那淫賊,狠狠地千刀萬剮。

  他不敢想像,要是沒了宰相通達全京城的線報,讓他能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喜兒會受到什麼樣的傷害。

  只要再遲一些,僅僅是一些些,她受到的驚嚇與傷害,恐怕就不只如此。

  雖然知道是上官哥哥,可她還是怕,還是止不住顫慄。

  “沒事了、沒事了。”他不舍的輕擁著她,萬般疼惜,拍撫著她的背。

  他的動作很溫柔,耐心的安撫著她。

  聽著那強而有力、卻有些紊亂的心跳,感覺溫柔的撫慰,聞著熟悉好聞的男性氣息。被擁抱在堅實強壯、安全溫暖懷抱中的喜兒,過了許久之後,才逐漸放鬆下來。

  跳得飛快的心,終於慢慢穩定下來,但困惑緩緩再上心頭。

  這人,真是上官哥哥嗎?

  他不是不要她、不喜歡她嗎?

  他會趕來救她,仍是為了皇上嗎?還是被人逼的?或者,是怕得罪她族人?

  一想到這裏,喜兒就再次僵硬了起來。

  “不要!”她唇兒微顫,又伸手去推他。“你、你放開我……”

  “喜兒?”他一怔。

  “你走開!”她紅著眼眶,吸著鼻子,倔強的說:“我……我不要你!”

  “你說什麼?”上官僵住,無法置信的再問一次。

  喜兒抬頭看他,抖著唇瓣,狠著心重複。

  “我、我不要你!”

  瞬間上官清雲俊臉刷白,眼前一黑,仿佛跌入萬丈深淵。

  胸口在瞬間抽緊悶痛,像被她狠狠劃了一刀,刨挖出了心口。直到如今他才知道,她的拒絕,竟然能如此有效的傷害他。

  “你不要我就算了,我、我也不要你!”她紅著眼眶,哽咽沙啞的啜泣。“你不需要害怕得罪我,會讓爹爹和哥哥們為此和你們開戰,他們、他們才不會為了這種小事就亂來,你用不著犧牲自己,反正……反正我要回家了!你走開!”

  小小的手,抵在他疼痛欲裂的心口上,再度推了推。

  她要回苗疆?

  她不愛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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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6:44
第九章(2)

  上官清雲猛然抓住胸前的小手,黑眸微眯,強忍著心痛,萬分惱火的質問:“你不是說你愛我?”

  小臉一紅,她吞吞吐吐的說:“那、那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

  此話一出,更讓他青筋爆起。

  他不想要時,這個可惡的小女人,硬是要闖進他的生活,一頭沖進他的心中,待著就不走了。現在,她卻膽敢說要走?

  想也沒想,氣惱的他低下頭,猛地吻住她那張水嫩的小嘴。

  喜兒吃了一驚,大眼圓睜。

  上官哥哥、上官哥哥竟然主動和她洞房耶!在此之前,他從來未曾主動過。

  她心兒狂跳,跟著清楚的感覺到,他熱燙的唇舌,探進了她嘴裏,厚實的大手,霸道的將她拉得更近。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跳,就貼著露出衣衫外的羞人豐盈,強而有力的跳動著。緩緩的,他用舌撬開了她的唇,誘哄著她張開嘴。她可以嘗到他的味道。

  啊,討厭,他的舌頭怎麼可以伸進來?可是、可是……那感覺好好,好得教她無法淺嘗輒止。一時之間,她心中小鹿亂撞,渾身軟綿綿,不禁申吟出聲。直到聽到自己羞人的申吟,她這才驚醒過來。

  不對,他不要她耶,她怎麼可以隨便他亂來?

  想到這裏,喜兒恢復理智,用力把他推開。

  這一推,讓上官霍然回神。

  該死!他究竟在搞什麼?她剛剛才差點被淫賊非禮,他卻失去了理智,在這破廟之中,就對她意亂情迷起來。

  上官清雲握緊雙拳,尚在自責,未料卻聽見她的指控。

  “你、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她臉紅心跳,小手捂著唇,心痛又羞窘的質問:“你又不愛我,為什麼還要占我便宜,和我洞房!”

  什麼?!

  上官呆了一呆,強忍住翻騰的欲望,擰眉看著她。

  “誰說我不愛你了?”

  “陳織織。”她惱怒的說:“還有你啊!”

  青筋在額際跳動,上官耐著性子,啞聲再問:“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我怎麼不記得?”“她說你是被逼著娶我的,你默認了呀!”她淚眼汪汪。

  “一開始,我確實是被逼的。”他承認。

  一室岑寂,無聲。

  喜兒瞪大了眼,靜默的看著他。

  她吸了口氣,再吸了口氣,又吸了口氣,卻依然止不住心疼,下一瞬,她熱淚如泉水般狂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原來、原來真的是被逼的!”她哭著伸手,用力推著他,顫抖的爬站了起來。“我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他鐵臂一伸,將她攬回懷中。“你想去哪里?”

  喜兒掙扎著,揮舞著有力的小拳頭,對著他又哭又打。

  “放開我,走開!我討厭你!”

  “喜兒,你聽我說!”他抓住那兩隻攻擊力超強的小手。

  “走開走開,放手啦!我不要聽了!我最討厭你了!”她傷心的哭叫著。“我要跟玄狼哥哥一起回家!”

  “你休想!”上官清雲低咆,將淚人兒擁入懷中,強健的雙臂抱得好緊,就怕一放手,她就真會離開遠去。“你已經嫁給我了!你的家在京城,在大風堂!你只能和我一起回去!”“你又不要我!”她生氣的哭喊著。

  “誰說我不要?”

  這聲怒吼,異常的響亮,甚至震落了破廟梁上的灰塵,繞梁的餘音,在寂靜的夜裏,傳得異常遠。

  喜兒被驚呆了,終於停下掙扎,小嘴微張,愣愣的看著他。

  上官尷尬的微僵著。

  那一句話,絕對不是愛面子的他會說出口的話語。但是害怕失去她的恐懼,實在把他逼急了,才會一時脫口而出。

  瞧著眼前淚眼汪汪的小女人,他不敢鬆開懷抱,抱著她輕聲解釋。

  “最初,我確實是被逼的,我從來不曾想要娶妻,所以當皇上指婚時,我是真的不想娶你。”他愈說愈嘶啞,卻都是肺腑之言。“可是到後來,卻是我心甘情願的。”他不願意對她說謊,卻害得她傷心不已。

  咦?

  喜兒眨了眨濕濛濛的大眼,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轉過頭去,看見他黝黑的顴骨上,浮現可疑的暗紅。但他的神情嚴肅,深邃的黑瞳,映著在月光下的她,慎重的坦承。

  “你是個麻煩,從以前就是。可你對我好,我也曉得,我不是笨蛋,我不想在乎你,不想喜歡你,可是我做不到。”

  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的,像是碰觸最珍愛的寶物般,輕輕的拭去她震驚小臉上的淚珠。“沒有人,像你這般在乎我;沒有人,像你這般關心我;沒有人,像你這般的,愛著我!”喜兒在他手指下顫慄,無法置信的望著眼前在月華下,深情地看著她的男人。

  “我也是人,不是鐵石心腸。”他溫柔的輕撫她柔嫩的臉兒,啞聲告白:“所以,到了後來,我發現,就算你是個麻煩,這一切似乎也很值得。被逼著成親時,我是不甘願的,但現在再也不是如此了,早就不是了。”

  喜兒輕顫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眼前的他,俊臉不再冷硬,黑眸中帶著似水柔情,深深凝望著她,教她心兒抖顫,疑似在夢中。

  “喜兒,我愛你,是你讓我心甘情願。”

  她捧著自己的心,輕泣出聲,忐忑不安地問:“真的?”

  “真的。”他語音沙啞的說。“所以,別再說你不要我,那會讓我無法忍受!”他全然坦承,再無保留。

  她看得懂他的表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上官哥哥!”喜兒喜極而泣,伸出了雙手,飛撲進他懷中。

  上官松了口氣,張開雙手,預備要擁抱她。沒想到,她卻在最後一瞬,緊急又倒退,讓他撲了個空。

  “不對!”喜兒縮回雙手,不安的追問。“可是、可是如果,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什麼你之前要處處維護著那個陳織織?”

  她好想好想相信,只差那麼一點點,她就要全盤相信了。但是,被騙了那麼久,不安與疑慮,已在她心中烙下傷痕。

  “她故意誣賴我!”她好委屈,一想到就心痛。“還污辱我家人!”

  “我知道。”他深深的歎了口氣。

  “她第一次還假裝被我打到!”她好冤枉。“我根本沒碰到她!”

  “我知道。”他再點頭。

  “她實在是——”

  啊。等等,他說什麼?

  喜兒呆了一呆,驀地停下叨念,困惑的看著他。“你剛才說什麼?”是她聽錯了嗎?“我知道。”上官重複。

  “你知道?”

  “對。”他看著她,說:“我知道她是裝的。”

  喜兒抽了口氣,張大了黑眸,難以置信。“你全知道?”

  “沒錯。”

  這下,她更不滿了。“既然你都知道,那為什麼還要護著她?”她氣憤的質問。

  “因為,她是客人。”知道這件事情不能再繼續讓她誤會下去,他乾脆坦白說個清楚。“為了兄弟們,我不能輕易得罪客人。”

  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讓她呆了一呆,小嘴微張。

  “所以,你不喜歡陳織織?”為了以防萬一,她怯怯的問。

  “是陳掌櫃。”他認真說道:“對我來說,她只是客人。”

  原來,他處處護著陳織織,是為了顧全生意。他會那麼做,是為了顧全兄弟,不是因為喜歡陳織織。

  問清了所有疑慮,?那間,她滿腔的怒氣,瞬間化為烏有,心裏甚至還浮現一股淡淡的甜。她羞怯、著急又忐忑,輕咬著紅唇,湊上前追問:“那麼,她是客人,我算是自己人,是你的內人,對吧?我是內人,對不對?”

  再一次的,她走進了他懷中。

  上官將喜兒輕擁,嘴角輕揚,啞聲說道:“對,你是我的內人。”

  “真的?真的真的?”她揪緊了他的衣襟,再三追問。

  “嗯,真的。”他點頭。

  他的保證,讓喜兒終於豁然開朗起來,不由得破涕為笑,小臉上有著忍不住的滿滿笑容。“上官哥哥!”她伸出雙手,緊緊擁抱。“我最愛你了!”

  他的一顆心,只為了她的笑和這幾個字,就深深悸動。

  要聽到她這句話,是如此簡單,又這麼不容易。

  上官清雲擁抱著懷裏心愛的小女人,心頭怦然而動,啞聲再道:“你放心,我保證陳掌櫃絕對不會膽敢再污辱你,跟你的族人了。”

  “你相信我?”她仰起小小的腦袋,有些驚訝。

  “我一直相信你。我知道,你不會說謊。”當時,在喜兒開口想解釋時,他就已經知道,是他誤會了她。“抱歉,讓你難過了。”

  喜兒開心的抹去臉上的淚痕,綻開幸福的笑容。“沒關係,只要上官哥哥你信我就好了。”這小女人,看起來是那般可愛,如此誘人。

  只差一點點,上官清雲幾乎又要吻上她,但是隱忍已久的欲望,太容易一發不可收抬,而他不願意與她的第一次歡愛,是在這寒磣的破廟中。

  “好了,我們回家吧。”他攔腰抱起衣衫不整的她,走出破廟。

  “好,我們回家。”喜兒攀著他的頸項,偎在他胸膛,枕在他肩頭,點頭應道:“一起回家。”月色蒼蒼,上官清雲腳一點地,施展輕功,小心呵護著懷中的寶貝,穿越荒野,帶著她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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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7:20
第十章

  回到大風堂後,上官清雲只向沈飛鷹知會一聲,說明喜兒安然無恙後,就抱著她返回自家院落。

  屋裏雖然沒人,細心的丫鬟,卻還留著一盞燈。

  在昏黃燈光下,他溫柔的將她放置在軟榻上,低頭吻著她的額,卻意外的被她羞怯地閃開。“怎麼了?”上官輕聲問。

  喜兒小臉紅紅,手還揪著衣襟不放。“人家……人家、人家衣服被割破了啦!”她又羞又嬌。“我們都是夫妻了,你何必害羞?”他用先前她說過的話逗她。當初這個小女人,剝掉他衣裳的時候,動作可俐落得很。

  “那不一樣嘛!”

  “哪里不一樣?”他伸手托起她秀麗的下巴,啞聲問道:“先前,你不也數次看過我的裸身?”她眨著大眼兒,有些不知所措,小小聲的說:“但是,我只看過爹爹在娘面前裸身,可是從沒見過,娘在爹爹面前裸身。”娘親向來都是衣衫整齊的。

  原來如此。

  上官清雲輕笑一聲,悄聲告訴她:“那是因為你爹爹刻意不讓外人看見的。夫妻獨處時,彼此裸誠相見,是最自然的事。”

  “真的?”她還有些狐疑。

  他笑而不答,反倒說道:“你先坐一會兒。”他站起身來,往外頭走去,踏出門前還叮囑著。“乖乖等我回來。”

  “好。”她乖乖點頭。

  喜兒坐在床榻上,只見上官哥哥忙進忙出,提來一桶桶熱水,將寢室角落的大浴桶裝了八分滿。看見他走到櫃子旁,拿出乾淨的布巾時,她急忙想上前。

  “啊,上官哥哥,你想洗澡嗎?”她一手抓住衣襟,狼狽地想下床來,一盡妻子的義務。“你等等,我先找件衣服換,馬上就來幫你洗澡。”穿著破衣裳,實在很難行動。

  “不,你坐著。”他卻出聲阻止。“是我要幫你洗澡。”

  啊?

  喜兒一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細心的擺好布巾,還挽起袖子,親手測試大浴桶裏的水溫,確定水溫剛好,不會燙人,也不會太過溫涼,才轉身朝著她走了過來。

  他溫柔的抱起她,直走到大浴桶旁,才將她輕輕放下。

  然後,寬厚的大手,開始為她褪去衣裳。

  “上官哥哥?”她語音顫顫,不知為什麼,心裏緊張不已。

  除了緊張之外,更讓她困惑的是,她蠢蠢難安的心中,竟還覺得……覺得……覺得有些許的期待!“讓我來。”他緩慢而仔細的解開繡花腰帶,褪下已經被割破的滿彩繡衣,還有百褶苗裙。“放輕鬆,這些事情,你不也早就對我做過多次嗎?這次只是換我來幫你罷了。”他柔和的嗓音輕哄著她。

  唔,上官哥哥說的好像也沒錯。

  所以,儘管羞紅了臉,喜兒還是忍著沒逃,任憑那雙靈活的大手,逐一褪盡她身上所有的衣衫。

  當貼身的藍染兜兒跟軟綢褻褲被褪去後,眼前的美景,簡直教上官清雲幾乎要忘了呼吸。淡淡的燈光下,晶瑩光潤的身子一覽無遺。她膚色白嫩,但有些因苗疆天氣炎熱而穿著短袖的地方,則是淡淡的小麥色,不甚相同的膚色,反倒襯得她膚白之處,更勝白雪。她嬌小玲瓏,雙肩圓潤,豐盈的雪乳,如含苞的荷花,白嫩的頂端,點了誘人的嫣紅,曼妙的曲線,無一不美。

  他深吸一口氣,必須費盡自製,才能強忍欲望。他下顎緊繃,伸手將她抱入大浴桶裏,僵硬的男性身軀微微發顫。

  熱燙的浴水,讓喜兒舒服的低呼一聲,好不容易忘懷羞怯,舒適的往後一靠,在浴水裏伸展四膚。

  她閉起眼睛,感覺到上官哥哥正為她洗浴。只是,他舍去絲絡不用,卻是用粗糙的大手,慢條斯理的撫過她的裸身,仔細清洗著。

  那感覺……好、好舒服!但是,又、又……

  喜兒在一次次撫觸下,難耐的喘息著,幾次想要避開那粗糙雙手帶來的刺激,卻又不由自主的迎上前。

  她好熱好熱,那熱是由體內竄出來的,讓她幾乎難以忍受。

  “還有一件事,我得向你說明。”醇厚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低語,氣息暖燙,害得她嬌嬌一顫。

  “什、什麼事。”

  “關於洞房,你有些誤會。”

  “嗯?”她嬌喘出聲。

  他緩聲說道:“洞房,並不是親嘴而已。”

  “那、該……啊,怎、麼做……”她雙眼迷離,連說話都好困難。

  “我來教你。”他輕聲保證。

  全身發軟的喜兒,任由上官清雲為她抹幹身子,抱回偌大的軟榻上。她體內的熱火,不但沒有平息,反而隨著他的觸摸、他的接近,愈來愈是炙熱。

  在意亂情迷之中,她的知覺反而更清晰,顫抖的嬌軀,無助的承受著他粗糙的指尖,在某些地方的揉撚,逼得她一再嬌吟出聲。

  “上官哥哥!”

  苦忍許久的上官清雲,重新回到她身上,用手捧住那香汗淋漓的小臉,低聲哄著。“清雲。”他低語,以堅硬抵住她濕潤的柔軟,緩緩前進。“叫我清雲。”她的緊窒,教他必須咬牙才能忍住馳騁的衝動。

  “清雲……”喜兒低叫一聲,深深的接納了心愛男人的全部。

  夜漸漸深了,而房內的低吼與嬌喘,卻一聲又一聲,未曾停止。

  清晨,陽光熠熠。

  羅家宅邸外頭,卻來了一大批人。

  玄狼帶著燕子,跳下大象,看著下馬的公孫明德,冷著臉問:“你確定喜兒已經平安無事,跟她丈夫和好了?”

  “這是當然,昨夜守門的城衛,親眼看見上官救回了公主。”

  玄狼聞言,毫不客氣的走進剛敞開的羅家大門,隨手抓了個僕人,問出喜兒住在哪個院落,就快步的朝僕人指的方向走去。

  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穿庭過院,當然也驚醒了羅府各院的丫鬟、僕人,與清早起床練武的眾鏢師們。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道。”

  “是相爺,還有喜兒公主的族人。”

  “奇怪,不是說上官把人救回來了嗎?”

  “是啊,所以大總管才叫我們歇息的不是嗎?”

  “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不曉得,咱們跟去看看。”

  大夥兒紛紛跟上前去,本已像人龍般的隊伍,變得更長了。當玄狼來到妹妹所住的院落時,身後已經擠了一大堆等著看熱鬧的跟屁蟲。

  “喜兒!喜兒!你在裏面嗎。我是哥哥!快開門!開門啊!”

  擂門的聲音,伴隨著玄狼粗魯的叫喚,響徹雲霄。

  哥哥?

  哥哥在外頭?!

  趴在上官赤裸胸膛上,睡得又香又甜的喜兒,猛地驚醒過來。她又羞又驚,擔心哥哥會闖進門來,連忙慌張地爬起身,抓了外袍遮身,連滾帶爬的就要去開門。

  誰知,一隻鐵臂從後而來,把她抓回了床上。

  “你想去哪里?”

  “啊。”她嬌呼出聲,眨眼間被壓回床上。她臉紅心跳,羞窘的猛推丈夫胸膛。“你你你你快起來穿衣服啊,哥哥、哥哥在外面,我得快去開門,不然他會沖進來的。”

  砰砰砰砰!

  擂門聲繼續響著。

  上官卻置若罔聞,反而低下頭來,親吻嫩紅的小嘴。

  “啊,上官哥哥!”

  汗水滑下了他強健的背肌,他緊抓著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聽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他而發出美妙難忍的嬌吟。

  門外的叫嚷,不知在何時停了。

  房內的歡愛卻沒停止。

  她是他的。他的喜兒。

  這一輩子,他會永遠珍愛著這個可愛的小麻煩。

  屋裏,春情蕩漾。

  門外,大隊人馬尷尬的站著。

  所有的人,都能清楚聽見屋裏傳來,那讓人臉紅心跳的嬌喘申吟。

  大夥兒全僵站著,還是燕子首先回過了神。

  “玄狼,我想喜兒應該是沒什麼大礙。”她扯了扯丈夫的衣袖,小臉泛著淡淡的紅。“我們還是別打擾她了。”

  在妻子的提醒下,玄狼猛然驚醒過來,霍然回身,抬手驅趕擠滿了整院子的人,不讓大夥兒繼續聽戲。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通通給我出去!”

  聞言,一起來看熱鬧的徐厚,也趕緊伸手幫忙,揮趕著大風堂的人馬離開。“沒錯,有什麼好看的!走了走了,吃早餐去。”

  眾人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這才悶笑著往外走去。

  不一會兒,院落裏的人,包括玄狼與燕子,以及禾武吾人,全部都走得精光。

  最後一個離開的,是公孫明德。

  灰衣黑衽的他,瞧著那緊閉的房門,嘴角揚起淡淡的笑,確定院子裏再沒其他人,這才舉步離開。

  豔陽高照,一雙蝴蝶翩翩飛過,他沒多看一眼,只是繼續思索,下一招棋,究竟該怎麼走,才能穩穩當當地安內攘外。

  唉,國家興亡啊!

  堂堂上官大鏢師,竟也有束手無策的時候。

  與喜兒初嘗雲雨過後,小喜也在當日回到羅家,但是受驚的巨象,因為曾眼看主人被綁走,擔心之餘,竟再也不願意離開主人。

  白天,無論颳風下雨、閃電打雷,它一定跟在喜兒身旁,亦步亦趨。

  這,也就算了。

  問題是,每晚睡覺時,它還會杵在兩人床頭,長長的鼻子,硬是橫梗在他與喜兒中間。一日又一日,一夜複一夜,日子一天天過去。

  終於,苦忍許久的上官清雲,總算想出辦法了。

  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他握著嬌妻的小手,後頭跟著亦步亦趨的大象,一同來到了京城之外。

  喜兒跟著丈夫,來到城東幾裏處,瞧見眼前有一塊以木頭柵欄圍繞的廣大草地,柵欄裏有樹有花,溪水蜿蜒而過。

  最讓人驚訝的是,柵欄之中,還有數頭大象,悠遊行走其中,有的揚起鼻子正在吃樹葉,有的站在溪中,用長長的鼻子汲水玩耍。

  它們一副和樂融融、自由自在的模樣。

  喜兒訝異不已。

  “上官哥哥,這是……”

  “這塊地是皇上給我的賞賜。”上官瞧著妻子,微微一笑。“我想小喜孤單一個留在京城裏,實在是太寂寞了,所以向你哥哥買下了它們。”

  想到他竟如此有心,喜兒感動的撫著心口,仰望著他。

  “真的?”

  “不,假的。”他很快的坦承。“實話是,我受不了它一直霸佔你,它需要有它的同伴。而我,需要你。”

  喜兒聞言一羞,小臉飛上紅霞。

  原來如此,上官哥哥真是聰明。她輕笑出聲,轉頭上前,拍拍小喜的鼻子,指著前方那幾頭大象,微笑示意。

  “小喜,去啊,去吧,這是上官哥哥給你的禮物呢,快去玩吧。”

  小喜瞧著主人,再瞧瞧主人身後的男人。

  上官挑眉一笑,它才眨著小小的眼睛,抬起長長的鼻子,對他噴了口氣,然後在同伴的呼喚下,開心的轉身,抬起巨足,踩著沉重的小跳步,快樂的往前飛奔,加入同伴裏。巨象才剛離開,上官清雲就抱住了喜兒。

  “我終於能獨佔你了。”他說。

  “上官哥哥!”她一陣臉紅心跳,感覺到他吮吻著她的耳,大手探進了她的衣內,覆住敏感的柔嫩。

  “現在,還是大白天!”她羞得心兒怦怦直跳。

  “你難道不知道,這些天我忍得多辛苦?”他將嬌妻壓倒,雙雙滾入草叢之中,還拉著她的小手,握住他火熱的欲望。

  喜兒吃了一驚,感覺他在她掌心裏,變得又燙又硬,還微微悸動著。

  她星眸微黯,嬌喘吁吁,卻依然害羞。“可是,小喜它們……”

  “它現在沒空理我們了。”他的黑眸裏滿是火熱欲念,拇指輕撫著她的紅唇,啞聲地說道:“所以,把你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吧。”

  “但是……啊……”

  “噓。”

  “可是……”

  “安靜。”

  “上官哥哥!”

  聽到她沙啞難忍的輕喚,他輕笑出聲。“你還是叫吧,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雖然羞怯,但她終於還是伸出雙手,攀住丈夫強壯的頸項。

  藍天白雲下,綠草遍地。

  “上官哥哥,我愛你!最愛你!”她呢喃著。

  聽著她全心全意的愛語,他難以自抑的在她耳畔低語回應。“喜兒,我愛你,最愛你。”喜兒眼淚盈眶,但水嫩的唇角微揚,漾出美麗的笑。

  她深愛的男人,也深愛著她,今生今世,夫複何求?

  在翠綠草叢深處,她仰起頭來,在他的薄唇上,印下慎重如誓言般的一吻。

  戀人間的纏綿低語,隨風飄揚,粉蝶也雙雙飛舞,一如他們兩人,這一生一世都將比翼雙飛,再也不分開。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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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25 23:17:46
後記

  【大風堂系列】登場     典心

  當當當當,終於、終於,懶惰的胖鯨魚終於良心發現,再度回到古代,收抬起遲遲未寫的古代系列,頭一本登場的,就是各位手中,這本燒燙燙的新書《雙喜臨門》。

  關於這個系列,在【龍門客棧】時,就引來讀者們的注意,其中詢問度最高的,該數大風堂千金一美若天仙的羅夢。

  但是沒良心的阿心仔,寫完【龍門客伐】後,就丟下幽怨的羅夢,開開心心的寫起其他小說,把待字閨中的羅夢,擱了好幾年。

  其實,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只是,大夥兒知道,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轉眼之間已老化。咳咳……不是,是轉眼之間已長大的阿心仔,寫作速度比往年慢了一點點。(聖堂教母挑眉問: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再加上,計畫表總是排得滿滿的,才會延宕到今年,才動筆開始寫【大風堂系列】。

  這段時間,詢問者不少。

  讀者問:羅夢的故事,什麼時候會寫?

  阿心仔:快了快了,就是今年了……(這是前年的回答,食言的胖鯨魚,果真體重暴增!)

  朋友問:羅夢呢?

  阿心仔:唔,你不先看新書嗎?

  主編問:羅夢呢?

  阿心仔:呃,我手上寫的是別的故事。

  經銷商問:羅夢呢?

  中盤商問:羅夢呢?

  認識的出租店問:羅夢到底在哪里?

  最後連老闆也委蜿的問:那個……什麼夢……你會寫吧?

  連波的攻擊,遲遲喚不醒阿心仔的良心(可麗餅小小聲的說:八成被狗啃了}),隔了十幾本書之後,吃飽喝足的阿心仔,總算在聖堂教母的高跟鞋踩踏下,乖乖的回到繁華京城。另外,讀者們看完《雙喜臨門》之後,可能會覺得一頭霧水,怎麼故事內容會跟封底文案,有不小的出入呢?

  嗚嗚嗚嗚,請不要罵人家啦,因為故事寫到中途,阿心仔將方向轉為……追求,所以只能廢棄之前寫好的內容,含著淚重新寫過。

  當編輯收到稿子後,電話那頭就傳來尖叫聲。為什麼你寫的內容,跟先前說的不一樣?哇哇哇哇哇……

  阿心仔誠惶誠恐的報告,計畫趕不上變化的過程,還小心翼翼的問:改文案還來得及嗎?得到的答案,卻是編輯含淚泣訴,封面老早就印好了。

  啊,啊,原來如此啊……

  原來,每個人的速度都比我快。陳淑芬老師已經畫好了美到天下無敵的圖圖,出版社已經印了新書的廣告,印刷廠也印好了封面……

  一群黑衣人冒出,手拿棍棒齊毆。

  “你還敢說……”

  “對,就是你最慢!”

  “大家都在等你一個人!”

  “揍她!揍到她的油都流出來!”

  嗚啊,饒命啊,你們是誰?有膽把面具脫下來啊……救命啊!

  以上畫面過於血腥,怕驚嚇到各位讀者,痛毆部分自動刪除。

  這陣子有件事情,一直沒告訴大家。

  那就是……來,聚光燈照過來……阿心仔的作品,被翻譯成泰文版,在泰國出版了喔!第一套在泰國出版的,是《龍王》上下集,初次收到泰文版的書寶寶時,心裏實在好興奮,但是泰文實在難懂,不論是正著看、反著看,在阿心仔眼中看來,都像是扭曲的蛆。雖然,人家也曾經試著拿中文版跟泰文版對照,試圖學習泰文,想說哪天去泰國旅遊的時候,說不定可以派上用場,但是經過翻譯後,連作者本人都分辨不出,哪行的中文,是哪行的泰文,只好就此作罷。

  不過啊,去泰國旅遊的願望,一直就擱在心裏,找時間阿心仔一定會去一趟,好好去逛聞名世界的創意市集。

  泰文版陸續出版期間,碰上朋友舉行義賣,阿心仔為了共襄盛舉,也捐出淑女改版系列的美美明信片,以及泰文版的《醬門虎女》,還拿毛筆在上頭簽名。

  為了表現出泰文版的不同,人家還補了一句“泰國菜很好吃。”,但是站在旁邊的朋友,實在是忍不住了,匆忙出手阻止,就怕阿心仔醜醜的字,會減損義賣的收入。

  嗚嗚,人家的字真的那麼醜嗎?

  雖然很醜,還是很感謝,有人願意在義賣活動時,把泰文版買回家,請讓阿心仔誠心誠意,在這裏大聲的說:謝謝你!

  另外,雖然《龍王》的泰文版出版已久,但是這個月泰國出版社表示,可否由他們提供一百張《龍王》泰文版明信片,給阿心仔簽名,贈與泰國的讀者們。阿心仔雖然一口說好,卻開始傷腦筋。

  你們覺得,阿心仔該簽中文,還是泰文呢?如果簽泰文寫錯字,那不是丟臉丟到國外去了嗎?嗚啊!

  照例,來做個新書預告。

  下一本書書,是【大風堂系列】第二部喔,書名很可能是“掌上明珠”呢,我是說很可能啦!編編,請收起你的鞭子,不要打人家啦!

  就這樣,祝大家健康愉快、多多捧場,咱們下本書再見嘍,咕得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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