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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董妮]【獵夫傳奇之一 愛我吧!老公】[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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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21:18:26 |倒序瀏覽










沒有女人可以忍受讓人娶來擺著五年不用五年后,
還莫名其妙地被人綁架跟自己的老公洞房……
儲未央,
發誓絕對要狠狠地教訓這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先誘他愛上自己
再毫不留情地休、了、他……
蔣森嚴冷眼望著身旁纖弱的妻子
守身近三十年
為的是不愿生下第七代“青龍”傳人
不料如今卻叫一杯酒給毀了……
他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將她遠遠推開
不受青龍無情的詛咒
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偏要來招惹他……









《 本帖最後由 匿名 於 2011-7-31 21:2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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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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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21:18:54
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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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許你不知道——光明并不是世間的一切!
  黑夜与白晝、陽光与暗影一直相伴、相克而生。
  就像“陰”和“陽”一樣,缺一不可。
  唯有陰陽平等調和在一支天秤上,世界才能夠取得均勢、秩序方可維持、和平也才會持久。
  所以“黑暗帝國”是真正存在的。
  只可惜沒有人知道它确切的位置在哪里。
  因為在一百年前,“黑暗帝國”的秩序崩坏了。
  守護帝國門戶的“四圣獸”同時栽在一場蓄意安排的“美人計”中,遺失了他們繼承的標地。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大門將,弄丟了帝國門戶的鑰匙,黑暗”因此分成兩派,帝國也不得不封閉起來,世界終于漸漸失去平衡,而淪落至毀敗、混亂的命運。
  為此,一百年間,“四圣獸”的后人領著遺命,一直在世界各地尋找著那四把可以重新打開“黑暗帝國”門戶的鑰匙,以期世界再度取回和平的均勢。
  但,遺憾的是,誰也不知道那四把鑰匙是以什么樣的狀態存在,它們可能是一枝筆、像幅畫、某句詩詞……或者一只茶杯,謠言分歧,難辨真假。
  最后,它變成了一則傳說——當鑰匙出現的時候,“四圣獸”將會复活,榮耀的光芒再次普照大地,和平重臨世間。
  就這樣,四大門將僅憑著四句歌謠,奔波于世界各地,一代找過一代,如今第六代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又將要出發去尋找鑰匙了。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找到鑰匙,開啟“黑暗帝國”的大門!
  他們的禁忌也只有一個——記取一百年前那個教訓,永遠不可以相信女人!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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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21:19:26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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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蜡燭?OK!”
  “牛排?OK!”
  “鮮花?OK!”
  儲末央再一次環視周遭的環境;柔美、优雅的“月光曲”正如天鵝絨般,密密綿綿地包裹著豪華、气派的歐式庭園別墅,上弦月穿透玻璃天窗,將它暈黃、丰盈的光華投射在七彩燭火中,映照出大片浪漫、旖旎的風光。
  這是一個特別的夜,是儲未央第五年的結婚紀念日。
  漫步走過客廳,纖塵不染的地板上舖著新購的尼泊爾織造薄毯,靠壁擺放枝葉盎然的盆栽,不著痕跡地迎進舒爽宜人的夏夜自然美景。
  她花了—個月的時間才准備好這一切,整洁的屋子、可口的食物、美妙的音樂……用盡心机將今晚變成一個羅曼蒂克的夜。
  全是听母親的話,為了吸引那個自十八歲將她娶到手,就沒把視線投注在她身上過的男人——蔣森嚴。
  基本上,她對這個男人的面孔已快不复記億了,結婚五年,他們相處的日子十根指頭扳得出來。
  信不信有人結婚五年還是處女?她就是。說來好笑,十八歲嫁他至今,她對他唯一的了解只有——錢。
  蔣森嚴,一個神秘透頂、又极端富有的怪胎。不能怪她這么形容他,實際上,他能指望一個連他年齡、出生年月日、父母、工作……什么都不了解的老婆,如何看待他?
  也許他們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場鬧劇。當年老爹的小武館快維持不下去,大哥又常年臥病在床,市儈且無能的母親遂將主意打到兩名年幼的女儿身上。
  起先母親准備將她和妹妹未敏賣進私娼寮,賺取一家子的生活費,妹妹有什么想法她是不清楚啦!不過她早打定主意,誰敢買她,就動手拆了那家妓院,好叫大伙儿見識見識一輩子郁郁不得志的老爹,他的武術是多么了不得,讓那些光會看門面,不懂得欣賞內涵的睜眼瞎子后悔終身。
  只可惜她的理想還沒來得及實現,蔣森嚴就莫名其炒地飄出來了,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從何而來?有啥目的?
  但看在一千万的聘金分上,母親還是滿口應允地將她嫁了。嫁給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小時的男人。
  反正在母親的想法里,留給一個男人是賣、賣給無數的男人也是賣;她只要有錢收,什么都不在乎。
  而未央為了父親和大哥的醫藥費,及一家子的生活費,她更沒有選擇的余地;不過說真的,堅強、好胜、不服輸的個性,也是造成她不反抗,勇于面對挑戰的原因。有著一身的好功夫和一雙巧手,她自信不會吃虧,也沒人欺負得了她。
  就這樣,糊里糊涂地十八歲便踏上了紅毯的另一端。恍惚還記得高中畢業典禮完,跟著他走時,同學、老師都恭喜她嫁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偉岸丈夫,可以想見蔣森嚴長得并不難看,對她而言已經是幸運了,不是嗎?
  只是他為什么要娶她?
  這一點,五年來,她始終百思不得其解。是因為對她一見鐘情?別傻了,雖然自己長了一張清純可愛的天使面孔,但离讓男人眼睛一亮、神暈目眩還是有段距离的,他不可能愛她!
  那么是有錢人的怪僻嘍?像未敏那樣,她嫁掉的第二年,老媽就用同樣的手法將妹妹給“賣”了——美其名為“嫁”給庄子里赫赫有名的花花大少了,當然聘金自是收了不少。
  那個花心大蘿卜之所以娶未敏,是因為他老兄早玩爛了,知道自己花,又怕將來娶個老婆同他一樣花,讓他戴綠帽子,榮膺“烏龜公會”的會長寶座,便興起了娶個清純、溫和、沒個性的小家碧玉的想法。最起碼可以保證老婆是原封貨、放在家里又不用擔心她會爬牆,一舉兩得,多聰明的想法。
  可蔣森嚴不像啊!結婚五年,他從未碰過她耶!更多的日子里,他甚至連人影都不見了。就給她棟豪華別墅、每個月十万塊的零用金,不干涉她的生活,也不要求她做任何事……他老兄到底是娶她來干什么的?當花瓶嗎?甩甩頭,她覺得好笑。
  虧老媽還不時千叮嚀、万囑咐,晚她—年出嫁的未敏都已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而她卻還無聲無息的,得盡快想個辦法捉緊老公,最好就是立刻生個孩子,以鞏固她少奶奶的地位。當然還有得由蔣森嚴負責支出,維持老家日常開銷,每年一百万的生活補助費,可絕不能落空。
  對這一點,未央倒是無話可說,蔣森嚴想得周到。但生孩子,拜托,就她個女人怎么生?生蟑螂、蚊子嗎?
  跨坐在落地窗台的身子被飄蕩的微風吹拂著半身涼,深吸一口濕潤、芬芳的青草香,頭頂的月影已然斜照,老鐘敲打出十二下規律的聲響。
  終于,她的第五年結婚紀念日,同往年樣,悄無聲息地過去了。如她所料,蔣森嚴并沒有回來。
  說不清這五味雜陳的情緒是什么?有一點泄气吧?虧她准備了這么久,連全身美容護膚都做了,老公卻無緣一見。
  慢慢地鍍回飯廳,餐桌上的七彩蜡燭早已燃盡,殘存大片糊成一團的燭淚,更分不清它原本美麗的顏色為何了。
  好無聊!所以說不擅長的事最好不要做,她本身就不是浪漫的人,為什么要听母親的話費心安排這一切呢?
  与他毫無關聯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難熬啊!事實上,嫁給他的五年里,因為生活与經濟的安定,她更潛心學習、修養了很多東西,沒有浪費一絲時光。
  可是蔣森嚴知道嗎?當年他娶的鄉下土包子,如今已是個企管博士,她的論文大獲好評之余,甚至被編印成冊,還狂銷了十几万本。
  事情越來越脫离常軌了,她想著,頭又開始痛了,疑問一件又一件沉積在心底,時間一久,叫她忍不住有了窒息的感覺,蔣森嚴,她想見他、問他一些事情、把所有的謎底解開。老天!在這重重疑云下,她快喘不過气來了。
  猛然!一陣似曾相識的煞車聲突冗地撞擊進她迷茫的心底。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這該是蔣森嚴車子的聲音。
  三步并做兩步沖出飯廳,卻在轉彎時踢到隔間的屏風,楠木雕的屏風硬生生折了一只腳。
  “SHIT!”未央低咒一聲,她這該死的天生神力和練過武的強健体魄,又破坏了一件上好家具。
  顧不得觀看可怜的傷者是否有修复的可能性,客廳已傳來門把扭動的聲音,她三兩下將屏風抬進洗手間里,落上鎖,湮滅掉證据。眼前只有蔣森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東西,等她有空時再說吧!
  拉拉身上穿了一夜,已然發皺的亞麻制洋裝,不該穿的,這麻煩的東西,還是襯衫、牛仔褲最适合她。只是此刻,她沒時間換了,匆匆跑進客廳,和正開門進來的大門神撞了個面對面。
  “大嫂!”男子低沉、訝异的嗓音在宁靜的清晨里更顯得突冗。
  叫她大嫂,這個人應該不是她老公。未央將視線定在他身后,倚著門廊的白衣男子身上。
  阿修羅!這是未央對白衣男子的第一印象。一個英俊又冷酷,活生生來自地獄的男人。
  “蔣森嚴!”她用的是肯定句的語气。不會錯,是這個男人,雖然對他記憶不深,但他那張可以喝止小孩夜啼的酷臉配上”森嚴”這個名字,簡直合到天翻地覆了。
  “左輔,去做你的事。”蔣森嚴的聲音沒有比他的酷臉暖上多少,出口成冰的語調叫末央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可是‘龍’,她……”被蔣森嚴一記寒似冰刀的眼神凍結了未出口的話語,左輔几乎是抱頭鼠竄地离開客廳。“我立刻去辦。”
  “你應該睡覺。”這一次,蔣森嚴將目標對准未央,如常,他看到一張煞白的俏臉。
  末央猛吞几口唾沫,暗駕自己沒用,打小學了十多年的武功到底是用來干啥的?才一句話就叫人嚇軟了腳,笨到可以去死了!
  “我……我在……等……等你……”心理建設半點用都沒有,說出來的話,依然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你不需要等我。”昂藏的猛獅并未將瑟縮的小女子看進眼里,他甚至連一點專注的目光都未留下,在發覺手下已經辦好事,就逕自轉身,毫不留戀地走了。
  不到三分鐘!這就是讓她等了一夜的男人。站在門口,跟她講了兩句話,連句“再見”都沒有,他又走了,歸期不定,或者該說是遙遙無期吧!
  “對不起,大嫂,我們先走了。”左輔在經過未央身旁時,歉然說道。
  末央僵硬地點了一下頭,灼然的目光瞬間不离花園里那條冷然、無情的昂藏身影,至此,她百分之百可以确定,蔣森嚴是個頭腦有問題的大變態。
  也許他根本就是只撞到腦袋的白痴豬。白痴豬本來就夠笨了,他還撞到頭,腦震蕩,秀逗了。不然,哪有人花上大把銀兩,娶個老婆回家供著,不聞、不問、不碰、不摸。他根本就是個神經病。
  車子引擎聲再次響起的同時,她用力甩上大門,砰!如雷轟響,精制的檜木大門眨眼叫她撞成一堆木屑,老爹的功夫果然夠勁。
  他奶奶的!她朝地上的爛木頭吐口唾沫,野性難馴的硬气個性,全教那個混帳王八蛋給挑起來了。
  他以為他是誰?沒他,她會死嗎?別開玩笑了,火戰車一路橫沖直撞刮進餐廳,埋頭狠吃那桌兩人份的牛排大餐,吃完一道菜,就摔一個盤子,末了連銀制燭台都摔爛了,餐桌上再無長物,她滿足地吁了口長气。
  什么時代了?誰規定女人非得依靠男人才能過活?她有能力、有本事,又年輕,就算他不在乎她,憑著她一雙手,仍可以過很好的生活。那只變態豬,叫他去死吧!
  從明天開始,她決定去找工作,享受青春、充實生命,再也不要死守在這棟黃金“監獄”里了。
  “蔣、森、嚴!我要跟你离婚。”未央在心里咆哮,“龍’,大嫂她……”左輔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拍著仍舊感覺暈眩的腦袋,耳朵里似乎還殘存著那聲砸門的轟然大響。老天!那小女人的脾气可真夠嗆的。“我們是不是太過分了?”
  蔣森嚴沒說話,只是抿緊兩片刀削斧刻般的薄唇,腰杆子挺得筆直,專注的視線始終盯住手中的文件,周身散發出天高地傲的气勢,仿佛世間只他一人似的孤絕難与。
  不在乎主子的冷漠,左輔兀自往下說:“老爺子傳來命令,再過三天您就滿三十歲了,如果還找不到鑰匙,便得盡快孕育出下一代的傳人,以傳承‘青龍’一門的香火,‘龍’。”
  “我的事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管了?左輔!”冷冷的開口、冰冰的語調,蔣森嚴似乎是天生的冷血動物,別人血管里流的是熱血,也許他的里面是冰塊。
  “對不起!,”左輔縮縮頸脖,啞著嗓子道歉。打小服侍這位主子,他們也算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死党,雖然明白“龍”只是外表冷漠一點,心地并不怀,實際上,他比誰都心軟,也善良,但每每相處的時候,還是會被他形于外的殘酷無情嚇出一身冷汗。
  可是礙于職責——“青龍”傳人,二十五歲結婚,三十歲生子的規定。有些事,他又不得不說。
  “老爺子對您五年來沒碰過大嫂一次的事,似乎頗有微詞,‘龍’,我是擔心……呃!您要不要排個時間,跟大嫂好好相處一下,或者……先想辦法生個孩子,老爺子才不會……啊!我在說什么?總之……”
  “左輔,這件事,我心里有數。”談然地截斷左輔的勸言,蔣森嚴仍舊不肯將專注的心思移离手中的文件半分。
  左捕長喟一口气,他的主子是固執出了名的,“龍”決定的事絕不更改,老爺子怎么會妄想要改變他呢?
  “龍”是翱翔天際,讓人看得到、摸不著的神獸啊!世界上沒有人捕捉得到“龍”,沒有!
  經過約半個小時的安靜車程后,眼前是只蟄伏于黑暗的龐然巨獸,那獨一無二的傲然气勢就跟“龍”一樣。
  “雷霆保全公司”的總部就是蔣森嚴住的地方,一處与他的名相同,森羅嚴密的住所。
  高達四十層,全部以黑色大理石為主要建材,間雜深色玻璃帷幕构成的后現代科技大樓,絕對的隱密、安全与冷硬。當然它同時也与陽光、溫緩、歡笑絕了緣。
  蔣森嚴踏著堅定的腳步踏進他的堡壘,寬敞、渺無人煙的長廊里回蕩那僵硬、沉重的腳步聲,無風無息的密閉空間、唯一剩下的只有黑暗与孤獨。
  只是“寂寞”這一味,蔣森嚴向來不与人共嘗,獨自地品酌、消魂与黯然。坐在頂樓套房的沙發里,左輔的話在他心中發酵,一張清秀、慘白的小臉蛋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那個在他身分證配偶欄上占著一方地位的——儲末央,十八歲就成為他妻子的小女孩終于也長大了,今年,她大概……二十三了吧?
  他不是很确定,有什么關系,反正是父親定下的婚姻,要的只是一脈清白的血緣來傳承“青龍”高貴的香火。至于愛不愛、情不情,那些凡間俗子的東西,根本与他無關。
  他早就沒有感覺了,無情又冷血。世間的一切,甚至連他自己都令人厭惡得想吐,如果可以,他真想隔斷所有,毀滅也在所不惜。
  既是如此,又何須傳承?再造出一個“龍”來承擔他所受過的全部痛苦;背負著那早已作古、變成傳說的無聊罪惡;尋找海市蜃樓般,也許壓根儿不存在的鑰匙……
  倘若那就是蔣氏一門的命運,拜托!請讓它結束吧,到他為止。不會再有女人似他母親一般死在蔣家男人的手里、不會再有渾身罪惡的小孩為世間增強血腥;讓所有悲傷与痛苦、眼淚与凄涼全在他手上做一個徹底的完結吧!
  一記陰狠的冷笑驀然浮現在他削薄的唇邊,在他的力量尚不足以与父親對抗前,驟然与其抗衡就是螳臂擋車的愚蠢行為,聰明如他自然不會做出這等自取滅亡的蠢事。
  但……他還是有辦法陽奉陰違的,也許明天他就去結扎,斷了自己的生育能力,他還是會照父親的要求与儲末央發生關系,但父親想要第七代的“龍”,哈哈哈……叫他等到下地獄去吧!
  “儲未央,這是我唯一可以補償你的了。”在他冷如寒冰的心底,埋藏在陰暗角落探處,有一小塊柔軟的地方如是說著。
  瞬間!別墅里那張煞白的小臉与母親發瘋前的憔悴樣貌重疊在一起。是否拖著他一起自殺的瘋狂母親,也曾經和儲未央相同,有著花樣年華,卻絕望地消磨在“青龍”無情的詛咒中,任理智喪盡,被悲哀蝕透了心神,最后只能選擇懦弱的自裁,以逃避這一切。
  卷起襯衫的衣袖,露出光裸的右臂,腕上一道刺目猙獰的傷疤是他那瘋狂的母親唯一留給他的遺物,輕輕地撫著它,一遍又—遍,這輩子,一道傷已經足夠了!儲未央,但愿他有能力放她高飛,永遠永遠地离開青龍……
  砰砰砰砰,吵雜的撞擊聲划破花園宁靜的午后時光。未央頭上圈著一條毛巾,身穿簡單的汗衫、熱褲,頂著烈陽,正沒命地揮汗工作著。
  “該死的混帳王八蛋!”第一百次罵出心中的不滿,怨的是自己,沒事干么拿家具出气,瞧!這下可好了,待修的東西一堆,別人家有老公可以使喚,她家……算了!別提姓蔣的那只豬,沒他,她照樣可以維持好一個美滿的家庭。
  “姊……”低柔、怯懦的聲音在未央身后響起。未敏是中午時分到的,她也是煩惱的根源。
  “有什么事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因為口中咬著釘子,未央語音不清地說道,忙碌的右手未曾停止揮動鐵錘。
  “我……”未語先泣,標准未敏式的說話方法。
  嬌柔的女子惹人怜,但弱到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中怕摔了……未央長歎一口气,不是她沒有姊妹愛,只是……唉!這實在是一件很麻煩、很麻煩的事。
  “未敏!”明知勸了也沒用,她還是放下工作,語重心長地開口道:“你不能這么懦弱,都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該學著堅強點儿,好不好?”
  “我知道。”未敏輕點螓首,年輕卻已飽經風霜的小臉龐上是一片的青与白,淚水添不了顏色,只是更加重了它的負擔。“可是振邦,他……”
  馮振邦是末敏的老公,一個標准的敗家子、花心大蘿卜,生來只會吃喝拉撒睡,專職欺騙小女生,副業是泡酒家,當凱子。
  “未敏,振邦就是那种個性,你嫁他之前早知道了,他喜歡玩女人,不愛工作,吃喝嫖賭樣樣都來。但你依然答應嫁給他,那時你就該有心理准備,并應該想好對策了,現在再來哭,根本于事無補嘛!”
  “可是媽媽說……那個男人只要結了婚,就會安定下來的,我……”抽泣的通紅的小鼻子里,噴出沉如海深的委屈。
  “事實呢?”這個問題兩姊妹早爭論過不下百遍了,而結果永遠是那樣。未央興趣缺缺地再度執起鐵錘,只分了一半的心神听未敏抱怨。
  “振邦還是不停地玩女人,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找上門、或者打電話來騷扰,我……”說著說著,未敏又哭了,核桃大的雙眼里滿布著血絲。“姊,我該怎么辦?我不要振邦每天都出去花天酒地,公公留下來的地產都被他賣得差不多了,再這樣下去,我……”
  “未敏,所以我叫你要堅強啊!”未央不得不丟下工作,雙手扶著妹妹的肩膀,神色嚴謹道。“媽媽就是因為不夠強,才會將咱們兩姊妹給賣了,當然我不是怨她,一個女人,尤其是沒有學歷、工作經驗的女人,要在這個社會上,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以圖謀一家子的生計,确實不容易。”一
  看到未敏搖頭,未央才長吁口气謅道:“別說振邦花心了,你姊失何嘗當這里是家過?結婚五年,我見蔣森嚴的面指可數,但那又如何?沒有他,我照樣過得好,我已經開始找工作了。未敏,你不能老想著要改變振邦、依靠他;其實苦的人是自己啊!這世上沒有誰少了誰是活不了的,為你的孩子,無論如何,你都得加油。”
  “原本你老公叫蔣森嚴,哇!他可是個大大有名的人物耶!”一個高亢、輕揚的聲音突兀地插進兩姊妹悲涼的婚姻境遇里。
  “朱朱!”末央痛苦地一拍額頭,索性將鐵錘、釘子全丟了。這女人的到來,代表著她今天的工作時間到此為止了。“你又有什么事啊?”
  老天實在太寵愛她了,凌晨才被蔣森嚴气得半死,中午末敏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跑來找她哭訴老公的背叛;好不容易挨到黃昏,眼看著未敏該回家吃晚飯了,她就可以得回些許宁靜的時光,好生享受一番;不料朱巧巧竟選在此時到訪,嗚嗚嗚……她今天怎會如此倒霉?
  “朱朱姊!”雖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未敏害羞的個性仍舊不改,一抹薄紅浮現粉頰,低垂著螓首始終沒敢正眼看待親人以外的人。
  “嗨!未敏,好久不見,你那個花心老公死了沒?”朱巧巧的利口向來不饒人,尤其對她討厭的家伙,不每天照三餐咒上一頓,外加點心一次,她的名字愿意給人倒過來寫——有夠滑頭的,她的名字,正著寫、倒著寫,有差別嗎?
  “朱朱,閉嘴!”未央瞪她一眼,沒見到未敏已經夠難過了嗎?“末敏,別理她,你先回去,等姊姊找到工作,若有合适你的,再通知你好不好?”
  “可是婆婆不會同意我外出工作的。”末敏囁嚅道。“婆婆說,那會折損馮家門風。”
  “等到你老公將家產敗光,所有人都要喝西北風的時候,老人婆就知道,是門風重要?還是肚皮重要了?”朱巧巧閒閒地潑著冷水。
  眼看著未敏又要掉淚了,未央狠狠瞪了好友一眼。“朱朱,拜托你進屋去好不好?”
  “這年頭連實話都不能說了。”朱巧巧訕訕地輕撇嘴角,轉身踱進屋里。
  “未敏,別怪朱朱嘴巴不好,人家說的是實話。現在家里經濟出問題了,振邦是不是可以依靠的男人?你心里清楚,要不要繼續默默地忍受下去?你回去自己想想清楚再說。”
  “姊——”未敏低著頭,泣不成聲。“對不起!”
  “傻瓜,自家姊妹說什么對不起。”輕揉妹妹烏黑漂亮的及腰長發,雙十年華的青春少女,何以叫無情紅塵磨損了顏色?未央心里好舍不得,她可愛的小妹,真是叫馮家人給糟蹋了,那該死的馮振邦,老天保佑他別有犯在她手上的一天,否則絕對叫他好看。
  “姊,再見。”搭上司机前來接人的豪華轎車,未敏猛揮手,直到距离截斷了兩人的身影為止。
  未央臉上強裝出來的笑容終于垮下,同樣年輕的她,背負的東西并沒有比未敏少,只是身為長女,她沒有退縮、哭汲的余地,再苦、再痛都得挺起胸膛扛起來。
  “嘖!別一張要死不活的倒霉臉好不好?一點都不像我的好學妹,財神都被你的衰樣給赶跑了。”朱巧巧不曉得什么時候出了屋子,正站在末央身后,靠著她的肩膀道。
  “學‘姊’,這個稱呼早三年前就顛倒了,你忘了嗎?”未央斜睨這位九O年代的奇女子一眼。
  不是朱巧巧笨得畢不了業。事實上,朱朱聰明极了,她之所以無法畢業,全是因為她太愛錢了,百分之百奪財奴一個。
  她人生唯一的目的是存錢、活著是為了要賺錢、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則是擁有可以填滿整座太平洋的錢。
  錢、錢、錢,她腦子里想的、念的、要的全是錢。她有一份正職、兩份兼差,簡直是拼了命地在賺錢。不能說她收入微薄,一個月近六万塊的薪水算是丰厚的了。只是那個變態女人有种奇怪的禁忌——主職賺的錢是用來存的、只有兼差賺的才可以花。
  而天曉得,這個變態女人,正職存下來的錢早突破七位數了,正勇敢地朝第八位數邁進,但那卻是一筆碰都碰不得的天价,簡直有病。
  “別這樣說嘛,學妹,你是知道的,學姊我就這么一點小小的樂趣,又無傷大雅。”朱朱聳聳肩,她樂在如此的生活中,优游自得,才不管別人怎么看、怎么想呢!“我來找你本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但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所以現在這件事比較重要。”
  末央翻完一個白眼、再翻一個白眼,天啊!台灣的教育到底是怎么教的?二十八歲的女人了,居然還有這种顛倒不明的邏輯觀,那些當過她老師的人都該去切腹了。
  “說重點!”
  “我要到你老公的公司去上班,你幫我走一下后門。”“禮義廉恥”這四個字朱朱沒學過,當“利”字當頭的時候,道義早就被凍在冰箱里,等著下油鍋了。
  “我一百年難得見蔣森嚴一次,請問一下,我該如何幫你走后門?而且我不清楚蔣森嚴在哪里工作?他有什么事業?他……”末央頓了一下,問道:“對了,你怎么知道蔣森嚴的底細?連我都不甚了解的事?你是從何得知的?”
  “拜托!蔣森嚴很有名耶!‘雷霆保全公司’的負責人,誰不認識?”朱朱一副你少見多怪的樣子,更啟未央的疑竇。
  “我知道‘雷霆保全公司’的負責人叫蔣森嚴,但你如何确定這個蔣森嚴就是我老公,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并不在少數,而且我听說‘雷霆’的龍頭年紀不輕了,少說也有四、五十歲,我老公看起來頂多二、三十歲,他不可能是‘雷霆’的負責人吧!”話是這樣說,其實未央也曾怀疑過,她的丈夫蔣森嚴就是世界第—保全公司的龍頭“蔣森嚴”,只因兩人同是神秘透頂的人物。
  但“雷霆保全公司”負責人“蔣森嚴”這個名號,在世界各國、工商行號里流傳最少十年了,雖然沒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可以她老公的年紀來算,根本不可能,才釋疑了的問題,又被朱朱挑起,未央不禁有些因惑。
  “不會吧!蔣森嚴這么老了!”朱朱惊訝地張大了嘴巴。“我不信,等我查出來,明天再給你消息。”同她來時一樣,急惊風轉眼間就飛走了。
  末央膛目結舌望著那道遠颺的身影消失,她到底是來干什么的?耍人啊?急遽升起的怒气在胸口糾結。從凌晨遇到蔣森嚴后,這個世界就開始不對勁,全都發神經了,哪怕下一秒鐘,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綁架了,也不必覺得惊奇,因為大家都瘋了,全是一群瘋子……
  正這么想著,一陣暈眩感突然襲來,好因、好累、好想睡……朦朧中,視線里出現一罐噴藥和……一只手臂,還有……老天!這奇怪的景象……她不會真的被綁架了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21:20:08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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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樣的疑惑也在蔣森嚴心里翻騰。他一直忙到快傍晚才有空處理從未央屋子里拿來的傳真,瞪著那一大張密碼表,一股不祥的預感囂塵直上地襲進心頭。
  昨夜收到父親的通知,說有“黑暗帝國”門戶鑰匙的消息了,要他回家里接傳真,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父親有事一向是直接与公司聯絡,這一次為何將資料FAX到家里去,父親明知道他不与妻子同住的。
  盡管怀疑,但他們父子的感情不好,他也不想細問,干脆回家一趟,讓左輔拿了傳真,立刻又回到公司。
  把傳真輸入電腦,解出密碼,結果是一堆無關緊要的資料,其中有一大部分甚至是舊消息了。父親究竟在干什么?老糊涂了嗎?還是他已經放棄尋找傳說中的鑰匙了?
  不可能。蔣森嚴搖頭否定掉那個猜測,起身倒了一杯威土忌,有一口沒一口地淺酌著,這是他行之有年的習慣了,邊喝酒、邊想事情。
  父親絕不會放棄尋找鑰匙的,他對于傳說中的帝國是如此地執著,那么他是想騙他回家嘍,為什么?難道……一股烈火隨著喝下的酒汁在他胸腔間燃燒起來,莫非老家伙的目的是……
  猛揮手,整瓶的威土忌和酒杯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摔成一堆碎片,金黃色的酒汁漫流四處,正如此刻他盡內狂竄奔騰的烈焰,不受控制地燃燒翻涌著。
  “左輔、右弼!”勃然怒吼像平地一聲雷,炸翻頂樓隱閉的安詳空間。蔣森嚴虎目發火,狠瞪著應命而來的兩名隨侍人員。“你們敢對我下藥?”
  他太自信了,以為兩個一起長大,奉他若神明的輔位不會背叛他;他大疏忽了,怎會忘了,他們其實是听命于父親的棋子。
  完了,一步錯,步步錯!這使他冒火卻不會昏厥的藥當然不會是迷藥,而有什么東西可以叫一個男人血脈賁張、欲火焚身?
  該死的、該死的!居然給他下春藥。那個老家伙和這兩個混帳王八蛋,他們最好從現在就開始去求神明保佑他永遠解不了毒,否則……
  “不用這么大聲,左輔、右弼并沒有背叛你。”緊跟著進來的是一輛輪椅,椅上坐了一名白發蒼蒼的老人,他有一雙炯炯發亮的鷹眼,精明神采盡在其中,但与他的利眸相背而馳的卻是兩只裸露在衣袖外,枯槁如鳥爪的手臂,上面布滿遮也遮不住的青黑色小點,那是針孔的痕跡。
  乍見父親的剎那,蔣森嚴惊訝地發現,那一直橫在他面前,几乎要將他逼死的陰影竟然崩坏了。
  這是那個無情無義、逼瘋他母親的老暴君嗎?他們父子大概有……十年不見了吧?在他的記憶里,父親應該是高高在上、冷血殘酷、為鞏固自己的勢力不惜血腥排除异己的惡魔。
  想當年,提起“蔣修羅”的名號,保全界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們叫他撒旦,而他也确實是個沒血沒淚的魔鬼。蔣森嚴的冷酷比起父親來還差上一大截呢!
  可是現在,那個魔鬼在哪里?跟前的不是“蔣修羅”,只是個面臨凋朽的虛弱老人,他已經沒有力量了,也許連生命都要消失了。
  蔣森嚴不禁怀疑,事實果真如此,那么他長久以來不停地鞭策自己、几近自虐的埋頭苦干、努力抗爭究竟所為何來?
  一絲的痛楚擊中心窩,蔣森嚴魁梧的身形晃了晃,那被超強意志力勉強圈住的理智正在潰散中,春藥的效力一點—滴地滲入他的骨血。
  “……我老了,沒几年好活了,我要看到第七代的‘青龍’降世,你……”蔣修羅一句一句緩緩地說著,低沉的語調仿佛帶著催眠的魔力。
  十分鐘后,蔣森嚴清亮的眼眸已然幻散,他面紅耳赤、鼻息咻咻,連最后一點神智也盡消失在強力的春藥中。
  “所以我說絕不會有事吧。”輪椅上的老人突然精神抖擻地站了起來,片刻前的虛弱在剎那間煙消云散。“還不赶快把他送進房去。”
  蔣修羅指著儿子,對左輔、右弼下命令。方才他已叫人將儿媳婦一起綁了來,就放在隔壁的寢室里,他是打定主意今夜非叫小倆口圓房不可。
  “老爺子……”左輔、右弼為難地上前扶起蔣森嚴,他們不明白這對父子究竟在搞什么飛机,但這樣子玩,待主子清醒后……“龍”的怒火會比維蘇威火山還可怕的。
  “少爺不會善罷干休的。”右弼斯文、沉靜的臉上,有著一抹遠憂。
  “少爺會砍了我們。”左輔皺著眉頭,往日的活潑、靈動早已喪盡,剩下的只有深深的愧疚与不安——對不起啊“龍”,我們不是故意陷害你的,只是……時不我予,有什么辦法?
  “不會的,那小子沖歸沖,倒還懂得‘冤有頭、債有主’的道理,他想找人報仇自會沖著我來,不會胡亂遷怒他人的。”蔣修羅不在意地走過去打開寢室的門,指指布置得好笑又夸張的大紅樓金雕花大銅床,突起的被褥顯示里面正睡了一個人,想當然爾,那一定是未央了。
  可怜的小女人,遲到了五年的洞房花燭夜竟然要以這种方式進行,等她醒來后……唉!就不知道冰河潰堤碰上火山爆發,孰胜孰敗了?
  “扛進來。”蔣修羅領頭,將迷亂中的儿子丟入寢室。“快走。”任務完畢,三個罪魁禍首赶忙開溜。
  左輔、右弼愁眉苦臉地將老大爺送回老家去,又心不甘情不顧地回到“雷霆保全公司”頂樓,守在洞房門外,他們可沒膽蹺頭,只好回來領罰了。
  好重、好難過……未央強忍住胸腹間令人作嘔的痛楚,感覺腦袋里有無數個小人正在敲鑼打鼓,吵得人無法入眠,神經衰弱。
  “搞什么鬼?走開,美鈔!”還以為是朱朱家的大懶貓又來吵人,未央隨手一揮,就想將它赶下床,不料揚起的藕臂卻被一只更有力的手掌給握住了。“唔!”她痛得悶哼一聲,記得成年后,她的力气就再沒比輸過人了,想不到今天會陰溝里翻船,遇到—個不比她差的大力士。
  是哪個不開眼的家伙?敢在老虎嘴上拔牙,也不探听看看,K大柔道社的社長,全國大專女子組柔道總冠軍的儲未央是何等人物?想欺負她,別說門了,窗儿都沒有啊!
  長腿橫掃,手肘下意識拐向面前的肉牆,如愿地,她听到一聲悶哼,那埋在她胸膛上的不軌份子猛地抬頭喘气。
  一張似曾相識的臉龐映入眼帘,花崗岩般嚴峻分明的五官、濃黑飛揚的劍眉、配上剛毅不阿的下巴和兩片削薄有型的嘴唇……這這……這不是她老公——蔣森嚴嗎?他怎么會在這里?
  啊!對了,慢半拍的腦子直到這一刻才回憶起遭綁架的意外事件,有一個人噴了她一些迷藥,然后……頭還有點昏,分不清楚置身何處,但怎會跟他在一起?莫非……
  “喂!蔣森嚴起來,我有話問你……”未央用力將他粘人的身体推离胸前半寸。“別這樣,你瘋了,到底想干什么?”
  蔣森嚴沒听到她的話,在藥物的催動下,他的理智早退入欲望的深淵,全依本能的行動,使他唯一想做、能做的只有掠奪,而眼前僅有的女子便成了他的獵物。
  他不停襲來的毛手毛腳叫未央气得渾身發抖,這個該殺千刀的下流胚子,雖然夫妻敦倫是人之常情,但有像他這樣子的嗎?他以為背著“丈夫”的名號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行強奸之實?他大概不知道世界上還存有另外兩個名詞,分別是——毆夫和殺夫!
  “我叫你滾開,你听到沒有?!”她尖聲怒吼,伶俐的身手迅速送他一記勾拳,打黑他一只眼眶。
  往常遇到這种事,男人的欲火差不多該消了吧?但未央卻遲頓地發現,蔣森嚴的進逼非但沒有退卻,反而因為她的反抗更加緊了動作。
  “蔣森嚴,你……”雖是有名無實的夫妻,但結婚五載,他對她家里的照顧卻是無微不至,未央實在不忍心將他打成重傷,可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
  撕!回答她的是一記刺耳的裂帛聲,將她身上的汗衫化成碎屑,狼狽地飛离她的上身。
  赤裸的酥胸因為龐然勃發的怒气而不停地上下起伏著,像是沸油加在蔣森嚴早已揚然不止的欲火中,燃起的沖天烈焰直燒紅了他的雙目,連鼻孔里噴出來的熱气都燙得嚇人。
  要她、要她、要她……他心里、腦里……所有的細胞里都只剩下這個念頭,手下更是不停歇地索求欲望里的寶物。
  “不要臉!”未央咬碎銀牙,惱恨地一拳擊向他的胸膛,將他打得一退,她乘机翻身,半蹲在大床上与他隔著兩個枕頭對峙。
  這點小距离蔣森嚴才不會看在眼里,修長的大腿只一步就跨越了橫溝,雙手大張,照樣抱向他可怜的小妻子,但這一回可不只動手動腳了,常年挂著冷笑的削薄嘴唇,逕自燃起沸騰的熱火襲向對面的烈焰紅唇。
  未央拼命地抵抗,揮拳、踢腿、扭腰……所有能做的防御動作,她差不多都做完了,卻依然沒用,蔣森嚴好強,簡直就像座人力撼不倒的銅牆鐵壁,她自以為高強的武功對他根本沒用,他的身体比她強壯、力气也比她大,而這就是她的丈夫,那個人人口中傳頌的偉男子?
  可他從沒對她盡過一天做丈夫的責任啊!雖然他一直照顧她和她的家人,給她自由、富裕的生活,卻不要求任何回報,但……不知道為什么?她的反抗越來越弱、精神更形差遲,被他碰過的地方像火般燒了起來,又熱又燙。
  她是不是生病了?
  “末央。”
  一句似有若無的低沉呢喃撞進心底,是蔣森嚴在喚她嗎?未央楞了一下,感覺他猛地將她摟緊,深契入体內,一股巨痛強烈襲來,更大的昏眩將她僅剩的清明撕裂開來,神智隨著他的律動飛上云端,迷迷茫茫的,再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夕。
  望著身旁赤裸的小妻子和她身下那一灘触目惊心的嫣紅血跡,蔣森嚴心中的悔恨直如滔滔江水,洶涌不絕。
  他被設計了,守身如玉二十九年又三百六十三天,為了不想傳宗接代過著全然禁欲如清道夫的生活,受盡千辛万苦,此刻,居然教一杯藥酒都給毀了。
  天哪!那該殺千刀的老家伙,想出這等缺德、惡毒的伎倆。他想后代想瘋了嗎?如此不擇手段的……
  嘖!輕揉嘴角的瘀青,舌頭上的味蕾隱約分辨出一點淡然的血腥味儿,有些咸、有些……他奶奶的!他想到哪儿去了?現在還有空管他這一身的傷,真是瘋了。
  眼前最重要的是這個小女人,他的妻子儲未央,雖然他從沒真當她是妻子過,但悲慘的事實既然已經發生,誰敢保證她肚子里不會正孕育著他的孩子?
  可惡!被老家伙得償所愿了。他真不想要孩子,第七代的青龍,一想到這里,頹喪的臉就更黯然了,他的孩子,另一個悲劇的代言人,分不清楚心中的五味雜陳是怨、是喜、是怒、是恨……一個來自他身体的血緣關系者扰亂了向來冷靜的蔣森嚴的心。
  不要孩子嗎?現在吃藥還來得及,只要給她一碗藥,所有的擔心和憂慮將一掃而空,一個可能存在、也可能根本是空想的小生命將永遠流失,不再有麻煩与問題,是的,這很簡單,但……
  他的手在顫抖,血液在体內沸騰,冷汗一顆顆地滑下額頭,濕了滿面。一幕往事從記憶深處里浮現,母親向來慈祥的面容突然戴上了猙獰的面具,冷冽的青鋒高高揚起,他看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道恐怖的血痕,好多好多的血自他身体里涌出,他很痛、很害怕、很難過……
  不——這世上沒人有權利決定另一個人的生命。哪怕他們是至親的親子關系都不可以。
  那么只好等了,也許她根本沒有怀孕,才一次而已,不可能這么准的。他安慰自己,嫌惡的眼神瞥向她清瘦薄弱的身材,如此不成熟的身体,理該孕育不出孩子才對,他不用太擔心。
  末央眨眨眼,再眨眼,确定她沒有看錯,身旁這塊大肉牆真的以看蟑螂的眼神在看她。蟑螂耶!有沒有搞錯?這是一個奪去她貞操的男人該有的表情嗎?
  死命地、狠狠的瞪著他,龐大的怒气在她胸腹間燃燒。“你沒有話要說嗎?”硬磨出齒縫的聲音,因壓抑而變調。
  要嘛就把她丟著,五年不見,突然又叫人把她綁了來,莫名其妙地用強硬的手段占有她,這是什么道理?他眼中還有“人權”這兩個字嗎?
  “既然醒了,就起來把衣服穿上,我叫人送你回家。”他冷淡地開口,也不避諱,就這樣光溜溜地站起來,下床走到衣柜旁,打開柜子,隨手找了件襯衫穿上。
  末央一雙燃著熊熊烈火的美目瞬也不瞬地盯著賣肉男的身体瞧,他既然不值得害羞,她有什么好介意的,觀察得光明正大。
  很好!發達的胸肌、鍛煉有素的六塊腹肌,下連著結實窄瘦的臀部、兩條肌肉糾結的長腿像是銅澆鐵鑄般挺立,蔣森嚴有副上等的好身材,但他的智商恐怕就……果然,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就會“十分”簡單。
  她冷冷一笑,不放棄揶揄他的好机會。“請問閣下,地上那一堆碎布還能夠稱做‘衣服’嗎?我個人以為它已經喪失了遮身避体的功用,不知蔣先生贊成否?”
  咳!他嗆咳一聲,雖不想承認,但那确實是他干的好事。好吧!勇于認錯才是男子漢的作為,他再次打開衣柜,抽出一件襯衫丟給她。
  “穿好衣服,回家去。”
  他只會說這一句嗎?末央輕撇嘴角,接過衣服,也大大方方地在他面前換穿起來。
  穿著不合身的衣物下得床來,她故意將棉被整個掀開來,露出榻上斑斑血跡。
  “我以為我有資格得到一個解釋。”
  “沒有。”他惱怒地瞪著那一團血,如果他是女人,那上面貞洁的證据有一半會是他的,她想要什么?他同她一樣是處子之身、同樣是受傷者,他才恨呢!最不想傳宗接代、最洁身自愛的人是他耶!而且……
  抽抽還有點刺麻的嘴角、眼眶酸酸疼的,腳不知道為什么,竟其名其炒地發顫,胸膛、腹部有些痛?奇怪!書上不是寫第—次只有女人會痛嗎?怎么他也跟著人家痛起來了。
  那當然是未央的杰作嘍,她老爹的功夫這么夠勁,連檜木大門都砸得爛,人体……呃!受點傷是在所難免的。
  看著他抽動嘴角的狼狽樣,未央忍不住低下頭竊笑不已,活該!誰教他要用暴力。但一頓打,不代表她就此對他的“獸行”一筆勾消,她堅持要得到應有的尊重与禮貌。
  “你無緣無故教人迷昏我,把我綁到這里……”尋視周圍的環境,紅色的燈、紅色的被、紅色的床……一間布置的好像公娼館的房間,蔣森嚴的品味真教人不敢領教。“卻沒有解釋,你是欺我無權無勢?還是年幼無知?”
  她輕蔑的眼神教他難堪到极點,老家伙的腦筋真是病了,把他的房間弄成這樣,存心气死他不成。
  但辯解不是蔣森嚴做的事,他從來不向人解釋自己的行為,笑罵由人,他照樣我行我素,旁人以為他冷酷,其實他只是不擅、不想、不好意思解釋,以前如此,現在依然故我。
  “我會叫左輔送你回家,從此刻起,你要小心注意自己的月事,也許你已經怀了孕。”冷冷地說完,他不再理她,逕自出外交辦事情去了。
  夸張、好笑的洞房里獨留末央恨得咬碎銀牙,怀孕?這就是他綁架她的目的——為了要一個孩子?
  那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他對她投資五年,原來只是在培養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好樣的——蔣森嚴!一抹冷笑在她嘴角浮起,自大的男人大概還不知道,現在有一种藥叫“事后避孕丸”吧。
  他想要孩子?哼!等到万年冰河融化、地球毀滅那一天。
  “天哪!學妹,你跑到哪儿去了?我找了你一天啊!”未央才進門,朱朱輕揚的聲音就從樓梯上刮了下來。
  “又想干什么?”未央沒好气地吼道。死蔣森嚴,在大門口就叫左輔把她放下來,連送進門也不肯,害她還得赤著腳走過前院,一點都不体諒才經初夜的女人,身体是多么虛乏,臭王八烏龜蛋,還想叫她幫他生孩子,哈死哦!
  “我查到你老公……”朱朱從二樓跑下來,才走到一半,就定在樓梯口訝道:“老天!你被強暴了嗎?”
  “很類似。”末央恨恨地開口,將在蔣森嚴那儿受的气,發在好友身上。
  “是誰?我要砍了他。”朱朱三步并作兩步沖下樓,抱住未央。“我們去報警,絕對不可以輕饒那個人渣。”
  “蔣森嚴!”未央咬牙切齒。
  “啊!”朱朱膛大兩只瞪如銅鈴的眼珠子。“蔣森嚴?”太嚇人的答案,害她變成一只應嘴鸚鵡了。
  “除了那個混蛋還會有誰?”她恨不得剝他的皮、吃他的肉、啃他的骨。
  “是那個當了你五年老公的蔣森嚴?”朱朱眯細一雙秋瞳,危險的目光隱隱飆出。
  “他不是我老公,我已經決定休了他。”未央大叫,不想不气、越想越气。
  “學妹,你耍我啊?”朱朱跳過去,一把掐住未央脖子。“你們夫妻吵架,干么嚇人?”
  “誰跟那個混蛋是夫妻了?你沒听到我說的——我、要、休、了、蔣、森、嚴!”未央气炸了。
  “沒這么嚴重吧?夫妻倆床頭吵、床尾和;如果吵一架,就要鬧离婚,未免太輕率了。”朱朱抱起在腳邊摩擦的大花貓“美鈔”,拉起未央的手,走進廚房,倒了杯水給她。“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可不可以說來听听?”
  未央仰頭,一口飲盡杯中水,又起身倒了一杯喝下,直灌了三杯水,胸中的火气才稍稍壓下。
  然而,怒火過后,卻是深沉的悲哀。沒有女人不對婚姻抱持夢想的。雖然她与蔣森嚴的結合純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甚至還摻雜了交易的成分,多年來,他對她不聞不問。
  但她不怨、也不恨,有過怀疑,卻老是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別作白日夢,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才是适合她的。
  這樣的生活雜然無聊,卻也平穩,其實,若如此地過一生,也沒什么不好。可是他又闖進來了,蠻橫無禮、驕傲自大,更冷酷無情。
  的确!他是她的豢養者,但就因為他出錢,他就有資格踐踏她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沒有原因、不需要理由,他讓她覺得自己比妓女還不如。
  一滴晶瑩剔透的珍珠淚滑下如玉雪白的粉頰,倉皇的面孔下,隱藏了數之不盡的無奈与脆弱,滿滿地溢出那顆早已千瘡百孔的無助芳心,蔣森嚴,他怎么可以如此對待她?
  “末央!”朱朱靜靜地將她抱進怀里,用力的圈緊手臂,大方開啟胸怀,任她的哀傷流進心里,憑藉著友情的雙翼,分擔她的慟与愁。
  未央嗚嗚哭泣,像個孩子,一邊流淚,一邊呢喃傾吐著滿腹的委屈。
  “……他不知道……我好難過,為什么這樣待我……是他不對……有錢很了不起嗎……”
  雖然不明白好友嗚咽中的咕噥究竟代表何意?朱朱依然頻頻點頭,輕拍著她的背安慰道。
  “我知道,全是蔣森嚴不好,他混蛋,他對不起你,末央乖!別哭了好不好?我們可以想個好辦法教訓他。”
  “教訓他?”哭泣中的淚人儿驟然听到复仇有望,眼淚像雨后的彩虹,被太陽一照,收得比什么都俐落。“朱朱,你有什么好辦法?”
  嘖!翻臉比翻書還快。朱朱輕咋舌,她隨口安慰的話,她也信,這下可好了!她去哪儿找一個好辦法給她?
  “快點儿說啊!朱朱。”未央一勁儿地催促她,無論如何都想出這口怨气。
  “這……”朱朱吟哦片刻,驀地震光一閃。“你可以去他公司上班啊,接近他、勾引他、再狠狠地甩掉他,讓他知道女人不是好欺負的。”
  “拜托!”什么爛主意嘛!未央泄气地斜睨她一眼。“你忘了,我根本不清楚蔣森嚴的底細,誰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公司在哪里?你說的辦法,光第一項就行不通。”
  “我找了你一整天就是要告訴你,你老公‘蔣森嚴’真的就是‘雷霆保全公司’的負責人。”
  “你确定?但他們的年紀怎么算都不對耶!”如果“雷霆保全公司”負責人“蔣森嚴”真是她老公,她很怀疑,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少年人,究竟是如何闖出偌大名號的。
  “是真的。”朱朱取出怀中的剪報。“我上一個打工的公司‘東方物流’最近打算自英國引進一批文物做巡回展,听說這展示的東西,每—樣都是价值連城的寶貝,連南太平洋‘蘇格里’的王儲都被惊動了,而負責此次展覽安全措施的正是‘雷霆保全公司’,你看這張照片,雖然只是背影,但仍可看出‘雷霆’的負責人‘蔣森嚴’其實是個正值青年的男子。”
  未央只瞄了一眼就可以斷定,照片上昂藏不屈的背影正是她那無情無義的老公——蔣森嚴!想不到他真是“雷霆”的負責人,也許正因為他本人太年輕了,為免客戶心里有所顧慮,才會故作神秘,堅決不在媒体上曝光,就算有照片,也永遠只照出他的背影,叫人摸不著邊際。
  “是你老公,沒錯吧?”看她的表情,朱朱就知道自己所料不差。
  末央恨恨地點頭,這熟悉又可惡的背影,化成灰她都認得。
  “但就算我老公是‘雷霆’的負責人又如何?他肯定不會錄用我的,而且也沒听過‘雷霆’要征人。”
  “征人這件事還沒正式開始,畢竟离展覽的日期還有兩個月,不過他一定會再找人的,‘東方物流’這件CASE非比尋常,据我所知,他們光翻譯和招待員,就最少需要一百人,而‘東方物流’將這次所有的人員配置問題全部交由‘雷霆’負責,‘雷霆’的保全人員也許很多,但精于展覽事宜的專業人才卻沒有,除了外征,它絕沒有辦法消化如此多的名額。”
  “奇怪!朱朱,這事應該還沒對外發布吧?為什么你知道的如此詳細?”末央不免怀疑。
  “呃……”她楞了楞,突然大笑。“唉呀!你知道的,我是有名的守財奴,哪儿有錢賺,當然就往哪儿鑽,有什么好奇怪的。”
  “是嗎?”末央才不信呢!“說實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要進你老公的公司,听說‘雷霆保全公司’的福利是全台工商業中排第一的。”
  “這么簡單?”未央還是不大相信。
  “你該不會小气到不讓我賺你老公的錢吧?”朱朱干脆倒打一耙,果然立刻轉移了未央的注意力。
  “才怪,我恨不得你挖光他的錢。”她瞪大眼睛,美目里兩簇熊熊怒火。“可是蔣森嚴會雇用我們嗎?他沒理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恐伯我們履歷表一寄上去就被刷下來了。”
  “誰叫你老實填寫資料的?”朱朱不怀好意地笑道。“只要他不知道我們是誰?以我們的實力,還伯錄取不上?”
  “你是說……”末央露出一個賊賊的笑容,兩個女人不約而同一彈指,齊聲大笑。“我們化妝去應征。”
  “朱朱,你實在是太聰明了。我愛死你了。”未央抱著好友又笑又叫,她太高興了,以至于沒發現朱朱咧開的大嘴邊,另浮著几許歉意。“不過我有事要先拜托你。”
  “什么事?”
  “幫我買些避孕丸回來。”未央伯蔣森嚴會叫人監視她不敢自己上藥局,只好麻煩朱朱。
  “這樣好嗎?”朱朱有些為難。
  “當然好。我才不幫他生孩子呢!”她气鼓鼓的,心中的怒火怎么也消不了,忍不住又低聲詛咒起他來,惹得朱朱苦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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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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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未敏,別哭了。”未央一邊用肩膀夾著電話筒,安慰又被丈夫的情人气得掉淚的妹妹,一邊在廚房里走來走去,兩只手沒空閒地忙著洗菜、切菜,准備做晚飯。
  “你听我說,未敏,既然你是女主人,自是有權利選擇要不要歡迎一位客人的到訪?倘若那女人大囂張,你可以請管家,甚至報警請她出去啊!”忙著把油鍋加熱,未央的口气不免有些急躁。見未敏軟弱到教人登門入室欺負了,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說這個妹妹才好。
  回答她的是一連串低沉的抽泣聲,未敏還是只會哭,未央百般無奈地朝天翻個白眼,真怀疑當初老媽生她們兩姊妹時,這遺傳因子究竟是如何分配的?她粗魯的不像個女人,未敏卻軟弱到風一吹就倒。
  “我告訴……”叮咚、叮咚!急惊風似的門鈴聲打斷了未央更多的勸語。“未敏,有人來了,我去開門,咱們下次再聊,拜拜!”匆匆和小妹道聲再見,便挂斷電話。
  “來啦!別按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跑進客廳,深恐跑慢—點儿,她家的門鈴就要挂了。
  哪個神經病?居然這樣按門鈴,指頭擱著就不放開了,任由門鈴嘶吼得快斷气,存心整人嘛!
  猛地用力拉開大門,准備開罵。
  “你……”突然未央的舌頭被貓吃掉了,一肚子的罵語盡數消融在猛地噴發的怒火中。
  她的眼睛沒看向來客,只是一勁儿盯著自己握住門把的右手瞧。臭手、爛手,開這么快作啥?她考慮假裝沒看見,再把門關上的可能性有多少?
  可能性是——零。
  因為來人已經穿過她的身旁,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蔣森嚴好生自在地將手中的公事包往她怀里一塞,昂首闊步地走進客廳,將他龐大的身軀拋進舒适的牛皮沙發里。
  “對不起,大嫂。”左輔赶緊從未央怀里接過公事包,不敢看小美人眼里竄燒出來的兩簇怒火。
  “晚安,大嫂。”右弼站在大門口,思索著這步踏出將會引起多少戰亂与犧牲?
  未央面無表情地瞪著他,好啊好啊!這群臭男人,真當女人是弱者,由得他們耍著玩?
  有一首詩他們大概都沒听過。“青竹蛇儿口、黃蜂尾上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
  她會好好奉行個徹底,叫他們知道她的厲害。
  “不進來嗎?”透心涼的語气,惊出右弼一身冷汗。
  “謝謝大嫂,我和左輔還有事先走了,少爺再見,大嫂再見。”最后,右弼決定去撩撥爆發中的火山是一件十分不智的行為,為了多活几年,他還是乖乖地回公司加班算了。
  左輔几乎是痛哭流涕的感激好兄弟蹺頭沒忘記拉他一把。“少爺、大嫂再見。”他連手里的公事包都忘了放下,腳底抹油溜得比誰都快。
  對于末央拼命隱忍的龐大怒气,蔣森嚴的感覺是——樂斃了。假裝沒看見她噴火的瞳眸,他像個老太爺似的,兩只穿著皮鞋的腳高高舉起,擱在舖著白色桌巾的茶几上。
  “沒有拖鞋嗎?”
  未央死命蹬住桌巾上那兩只肮髒的皮鞋。如云似的洁白,一下子就被點點污泥屑給弄髒了。她新買的桌巾完蛋了,他是故意的。
  “你回來干什么?”
  “這是我的家。”仿佛這句話是世界公理般,蔣森嚴非但沒有脫鞋,反而踩著泥在光洁透亮的原木地板上印下無數個鞋印子。
  隨著那宣告他到訪的證据布滿客廳,未央心底那座活火山終于爆發了。
  “站住,你不知道進門要脫鞋嗎?”
  “你不知道老公進門,老婆要端著拖鞋伺候嗎?”蔣森嚴擺明了在找碴。
  的确!但不能怪他,一下子受了太多刺激的人,是很容易精神崩潰的。昨晚教一杯藥酒毀了他三十年的計划,今晨被一個小女人气得險些斷气,中午他出門開會的時候,又讓一群公司主管笑得下巴脫臼。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同樣經歷“初夜”,他卻比她災情慘重了。儲未央那只母老虎,除了在他肩膀、胸膛、背部,留下無數的瘀青、抓痕、齒印外,還打破了他的嘴角,奉送兩只黑眼圈和脖子上無數的“咖哩雞”。
  而這就是他被嘲笑的原因了。實在是太丟臉了,他一世英名毀于一旦,這口怨气怎么吞得下去,無論如何都要報仇。
  只可惜商場上的戰將,不一定是情場上的好手,尤其是做了三十年和尚的蔣森嚴,雖想雪恨,卻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應對,他唯一會做的只有跟她硬碰硬了。所以他回家來,再次踏進闊別五年的家門,那种感覺真是……唉,不說也罷!
  “你确定?我以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只是出資者和他的投資工具呢!”她憤恨地瞪著他,一腔的哀怨与怒火。
  聞言。蔣森嚴楞了一下,他确實從沒關心過她,這對一個青春芳華的少女是不公平的,但能怪他嗎?他壓根儿不想娶妻,他不要身邊有任何的人与牽絆,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
  “我餓了。”他輕撇嘴角,轉移話題。對于已經發生的事實,他不想多花心思去解釋,那太無聊了。
  越跟他相處,未央就發覺她越不了解這個男人,他的行為、言語全都莫名其妙到极點,這种怪胎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多說一句話、來點解釋他會死啊?
  “你為什么要回來?”
  “這是我的家。”該死的!對話又回到原點。蔣森嚴厭惡地輕皺眉頭,索性閉嘴,踏進餐廳,大刺刺地坐在飯桌前,以行動表示“主人餓了,請上菜”的想法。
  末央用力地深吸一口气,一雙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死命地瞪著前頭那條高大的背影——好樣的蔣森嚴,算你狠!沖天怒火發泄在屏隔廚房与餐廳空間的矮柜上,—個不銹鋼柜門被她硬撞凹了個洞。
  無奈沒能力的受養者,仍然毫無理山拒絕主人的要求。憤憤不平地踏進廚房,滿水槽的菜立刻被凍進了冰箱,那混蛋沒資格享受她的好手藝,給碗泡面讓他吃就要偷笑了。
  從食物柜里隨便拿出兩碗泡面就著開飲机的熱水沖了下去,隨著一陣氤煙日出,美妙的食物香味立刻溢滿屋內。
  “吃吧。”一碗泡面重重地擱在他面前,末央端著自己的面正想溜到客廳去吃,才不要和他同桌吃飯呢!看到他那張死人臉,她會消化不良。
  不料蔣森嚴卻及時拉住了她的手。“這是什么?”他蹙緊眉峰,不屑地斜睨著面前的面。
  “大補貼啊!你不認識字?”她撕起碗面上的盒蓋遞到他面前。“當歸口味的,不喜歡嗎?”
  “我不是向那個。”他不滿地提高音調。“你平常都吃這些東西?“
  她當然知道他在問什么?但既然他從不認真回答她的問題,有什么道理她得有問必答?
  未央故意曲解他的話意,指著自己的面道:“滿漢大餐嗎?不一定,我的口味很多變,什么都吃。”
  看到他變了臉色,她開心地甩掉他的手,端著面走進客廳,邊看電視、邊享用晚餐去了。
  眼望狼藉的客廳,雖然損失了一條桌巾,但他也教她气得發暈。很好!第一次交鋒,一胜一敗,算是打和了,平手。
  蔣森嚴,咱們有得斗了,等著瞧吧!我會讓你知道看不起女人得付出多大的代价。未央在心里宣誓。
  如果蔣森嚴以為所謂的“家庭生活”是像他童年那樣,慈祥的母親每天安靜、認命地准備好—切,等侯父親的歸來;或者類似他一個人,寂寞、平波不揚的無聊日子,那他就大錯特錯了。
  和儲未央住在一起,永遠不可能有平靜。蔣森嚴十分悔恨地發現,那小女人的字典里沒有“安宁”這兩個字。
  清晨五點,當他剛結束“東方物流”委托的展示案,這個定名為“世紀博覽會”的企划評估工作總算有了結果。好不容易放松的暈眩腦袋才沾上枕頭,一陣呼哈、喝嘿的練拳聲像鬼剁魔音般直殺入他耳里,連帶地也殺死了他無數的磕睡虫。
  摘什么鬼?拖著疲憊的身子跳下床舖。
  喵嗚!
  啊!
  砰——
  撫著撞到床角的腦袋,一個好大的腫包在手下成型,SHIT!發生什么事了?好痛。
  才睜眼,一只大花貓高舉四只爪子,毫不留情襲向他的臉頰,多虧他身手夠俐落,抬手、扭腰,及時避了開來,捉住撒潑的坏貓,它還嗚嗚地叫個不停。
  他剛才起床的時候可能不小心踩到它了,大貓才會狠狠地賞他腳板一口,還把他頂的倒了下去,撞到頭。不過它的報复也該夠了吧?再想抓花他的臉,那就大過分了。
  只是這個家里什么時候開始養起貓了?他一向不喜歡小動物的,這點可得找儲末央說清楚。
  一手掐著又潑又坏的大肥貓,蔣森嚴只能空出一只手隨便找件睡袍披上,走出臥室,透過客廳的落地窗,在花園里發現了她的身影。
  雖然才五點,但是夏天的太陽起得早,屋外已是一片光亮,他毫不費力地沿著篷架小徑找到了她練功的草坪。
  哈!未央蹲穩馬步,開聲吐气,右手揚起,一記掌刀劈碎了三塊紅磚,然后單腳回旋,雙腿連環踢出,波波波!臨空吊在她四周的酒瓶應聲斷裂。
  有那么一瞬間,蔣森嚴以為他闖進了拍“精武門”的片場了,這是他的家嗎?瞧,對面還有梅花樁耶!而眼前的小女人确定是他老婆?下意識地摸摸瘀青稍退的眼眶,可能她已經對他手下留情了呢!不然他的眼睛怎么可能比磚塊硬。
  練完武的未央終于注意到蔣森嚴的存在了,顧不得拿毛巾擦汗,她著急地指著被他捉在手里的大花貓。
  “你想把‘美鈔’帶到哪儿去?”
  “美鈔?”蔣森嚴怔坤片刻,最后他回答。“我身上沒有錢。”
  “我說的是這只貓。”她气急敗坏地搶過朱朱的貓,這只大爛貓,以前只有她一個人在家,由得她亂七八糟也就罷了,現在主人回來了,它還這么不知死活,真是討皮痛了。
  “你把貓取名叫‘美鈔’?”他娶了一個守財奴嗎?蔣森嚴搖搖頭,不敢相信有人會愛錢愛到這种地步。
  白痴!未央輕□地瞪他一眼,將貓放到地上,輕拍貓背。
  “‘美鈔’乖,回去找朱朱哦!以后別再隨便闖進來了知道嗎?”她說的好像貓听得懂人話似的,而“美鈔”也奇怪.它居然伸出舌頭在她手上舔了兩下,又點點頭,才一搖一擺地昂首离去。
  從頭到尾蔣森嚴都只能睜著一雙迷惘的眼,望著這一切离奇的發生,也許他真的脫离家庭太久、太久了,久到連适應能力都退化了,放棄地走回屋里,他決定回公司,這里……已經不再是他的家了。
  匆匆在浴室里梳洗完畢,他依舊是那套白色西裝,公事包昨天被左輔帶走了,幸虧家里還留著一台手提電腦,沒害他耽誤到工作,昨晚他把整理的資料都存在里面了,得將它隨身攜帶。
  提著電腦走出臥房,卻意外地在客廳的茶几上發現到一份熱騰騰的早餐,這是她留給他的嗎?豆漿還燙手呢!拿吸管喝了一口,是他所不習慣的味道,記不清楚多久了,他的早餐一直是濃稠的黑咖啡,至于燒餅油條……
  咬一口,掉了滿地的芝麻,有一點油漬沾染了雪白的西裝,他的身上開始揚起另一种味道,奇怪的感覺……
  邊走、邊吃,直到門口,上了前來接他上班的轎車。開車的左輔一直瞪大眼眸看他吃早餐,他應該感到不自在,把它丟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他還是把它吃完了。
  蔣森嚴前腳才踏出別墅大門,朱朱后腳就從廚房冒了出來,雙手還捉了一個未央。
  “他吃下去了。”朱朱咧出一口陰森森的白牙。
  “唔!”未央掙扎了几下,將嘴巴救离她的虎爪中,急喘了几口气,才為難地開口。“這樣會不會太過分?在早餐里下瀉藥,万一他……”
  “閉嘴!”朱朱橫了她一眼。“昨晚是誰怒火沖天地打電話給我?控訴她被老公強暴了,又讓人指使的像個小佣仆,揚言非報仇不可,請我幫忙想個辦法?你以為我吃飽太閒、錢太多是不是?現在才來跟我說過分——”
  “我是想整他,但下藥……他很可能瀉得脫水、住院、生病……”總覺得有些不忍。
  “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說‘翹辮子’?”朱朱雙手插腰瞪她。“不管,瀉藥和早餐的錢加起來,總共兩百五,你先還錢再說。”
  “朱朱……”末央沒轍地看著眼前兩只大張的手掌,真是死要錢。無奈地掏出三張百元大鈔交到她手上,還來不及開口,朱朱已經先聲明了。
  “五十塊當小費,所以不找了。”她光明正大地把錢收進口袋里,臉色變都不變。
  敗給她了!未央長吁口气,誰叫她在作怪的天分上比不過人家呢!只好花錢消災了。
  “朱朱,我看到今天的報紙,‘世紀博覽會’的廣告已經打出來了,接下去我們該怎么做?”
  現在已經不只是和蔣森嚴斗气這么簡單的事了。她想要獨立,需要工作,加上昨天未敏一通電話,更使她了解到小妹的婚姻這次可能真的已經走到盡頭了。果若如此,未敏也得工作,“博覽會”的打工也許只是短期性質,但不失為一個好經驗,她不想輕言放棄。
  “當然是化妝嘍!走,上我家去,咱們合計合計,該如何改頭換面才能瞞過眾人耳目,方便我們順利混進你老公的公司。”朱朱家就在隔壁,翻過一堵牆便是。
  不過身為淑女當然不會做爬牆這种事,所以她們在兩道牆之間挖了一個狗洞,但鑽狗洞有比爬牆文雅嗎?令人費解的邏輯觀。
  末央在朱朱房里看到了一堆連名字也叫不出來的化妝品和道具。
  “這是什么東西啊?”她指著一整徘五顏六色的罐子,怀疑把這些東西弄到臉上,還能見人嗎?
  朱朱拿起一瓶透明的膠狀物,在手上把玩著。“你以為電影里的科學怪人真的就長得這么丑?都是靠化裝的結果,變老、變丑、變胖、變瘦……可全靠這些道具了。”
  “你怎么會有這些東西?”未央好奇地抽出抽屜里一張橡皮面膜,做得挺精致的,想不到朱朱有這門本領。
  “不好意思,我打過的工比你吃過飯還多,你以為我會放棄電視台那么好撈的地方?”嚴格說起來,除了賣身朱朱沒干過外,連大街她都曾去掃過。
  “哦!”末央不在意地聳聳肩,關于這一點她是絕對不會和朱朱辯解的,那女人掙錢的本領早已超出凡人的境界,白痴才會去怀疑她。“那你想我們要化妝成什么樣子?”
  “讓我想想啊……”朱朱繞著未央轉了兩圈,突然一彈指,神秘笑道:“你覺得一代妖姬怎么樣?”
  “妖姬?我?”未央一把拉開身上T恤的領口,低頭看了好久。“像嗎?我看塑身也塑不來吧!”
  “哎!街上走的美女,你以為個個都是真材實料啊!”朱朱埋頭在一堆化妝品里翻了半天,找出十几瓶各式彩妝。“十有九成是裝扮出來的,襯墊多塞几個,再加上我朱大師一流的化妝術,沒問題的。”
  “是嗎?”未央可沒這么樂觀。
  朱朱將她按坐在化妝台前,十指靈巧的在她臉上又揉又拍好半晌。“其實你的皮膚很好,細白滑嫩的,只可惜雙頰過圓,看起來天真可愛,反而缺少那股成熟、冶艷的風韻。”
  “謝謝哦!”未央翻個白眼。她豈止臉蛋不夠成熟、冶艷,她的身材更可愛呢!除非朱朱將她重新生過了,否則她很難相信,自已有本事變成一代妖姬。
  “羅賓威廉斯都可以變成一代大奶媽了,我不信沒辦法將你改造成傾城艷姬。”朱朱在未央臉上擦上一層淡談的粉底,再以深色蜜粉強調出五官的立体,用膠水配合橡膠加寬她的髖骨,造成臉形拉長的假象,特別在眼線的描繪上下功夫,細長斜挑的線條將一雙清純大眼變成邪媚勾魂的丹鳳眼,長卷的睫毛輕刷一層深紫色的睫毛膏,同色系丰潤的玫瑰紫唇膏,登時勾消了未央所有的清純气質,剩下的只有神秘的柔媚与精明干練。
  “天……天哪!這……這真的是我嗎?”未央目瞪口呆地望著鏡子里的尤物發呆,對面的人儿連她自己都不認識了。
  “還沒完呢!”朱朱接著拿起一把剪刀修剪起未央的及腰長發,未曾經過吹整燙的平順發絲如云般光滑,握在手里還閃閃發亮著,雖然要把它剪斷很可惜,但為了合适的造型,朱朱依然硬下心腸,將她的長發修成披肩羽毛剪,加上咖啡、磚紅的雙色挑染,一股艷光再也藏不住地豁然飄出,迷眩了在場兩人的目光。
  末央膛目結舌,駭得說不出話來,然而,惊喜卻還沒完。
  朱朱取出一條碎花大圓裙和一件簡單的白襯衫讓她換上,搭配尼泊爾風味的首飾,一朵夏日嫣紅如火的石榴立刻綻開在房間內,美,真的好美,絕代風情連紅玫瑰都會相形失色。
  “朱朱,你一定是我的神仙教母。”十分鐘后,未央痴呆地呢喃,恍惚中,她以為自己變成了灰姑娘,世界上怎會有如此神秘之事。
  “我們一定會成功的。”朱朱滿怀自信地樓著未央又笑又叫。
  蔣森嚴等著接招吧!
  吃了那份特制的早餐,蔣森嚴真的鬧肚子了,臉色蒼白地坐在辦公室里,冷汗滴滴滑下額頭。但他沒想過是被下藥,還以為自己太久不習慣吃早餐了,所以胃腸一時無法适應。
  左輔憂愁地站在主子身后,看少爺受苦,他總覺得好愧疚,是他有失職守,沒把少爺照顧好。
  “少爺,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他可怜兮兮地要求著這個工作狂,真是不要命了,一早上瀉了五次肚子,還當做沒一回事,照樣拼命工作。
  蔣森嚴連頭都沒抬一下,十根手指飛快地在電腦鍵盤上敲動著,專注的視線鎖定在一篇篇企划報告上,就當左輔的哀嚎是蚊子叫,根本不想理他。
  他可沒忘記這兩名輔佐是如何地背叛他,在他酒里下藥,害他三十年計划毀于一旦,沒找人開刀已經是寬宏大量了,休想他再給他們好臉色看。
  “少爺最近可能無法任意外出了,想看醫生,最好請醫院外診。”僵凝的气氛中,右弼怀抱一堆信件走了進來。
  蔣森嚴默默地停下工作,如鷹般利眸盯住右弼送上來的信件,上頭第一封,信紙已經被抽上來,攤開在他面前。白色的計算紙上剪貼了兩行字,大意是:“‘雷霆保全公司’再不停止‘世紀博覽會’的計划工作,將對蔣森嚴不利。”
  是一封恐嚇信。蔣森嚴又往下翻了几封,全是一個樣,有用打字的、有剪貼、也有故意寫得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內容大致相同,都是威脅他停止“世紀博覽會”的工作,否則性命堪憂。
  仔細數一數,竟然有十八封,真了不起。他隨手將恐嚇信全扔進垃圾桶,引來左輔一聲尖叫。
  “少爺,在還沒有查出歹徒是誰前,您怎么可以將恐嚇信給丟掉,這是證据耶!”他彎腰撿起所有的恐嚇信,更訝异地發現,昨天的十二封也全躺在垃圾桶里。蔣森嚴根本不當這些恐嚇、威脅是一回事,太不愛惜自己的生命了。
  “右弼,把安管部陳經理叫來。”蔣森嚴當沒听到左輔的抗議,繼續埋首于他的工作中。
  “少爺……”右弼慚愧地低下頭,他知道蔣森嚴還在生气,但他們是真的很擔心他的安危,他們都把“青龍”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啊!
  “你沒听到我說的話嗎?叫陳經理上來。”蔣森嚴冷淡地再重复一遍,面無表情的臉上波濤不揚。
  “既然少爺不肯原諒我們,我們只好以死謝罪。”右弼說著,當真從怀里掏出一把左輪手槍,抵住自己的腦袋,眼看著就要扣下扳机。
  蔣森嚴手中的鋼筆突然射出,打掉他的槍,尖銳的筆尖筆直刺進對面的牆壁,好厲言的勁道,竟然能把一支鋼筆打進水泥牆里。
  “少爺……”左輔跟著跪下。“請您珍重自己的身体。”
  “難道要我停止舉行‘世紀博覽會’?老家伙早下過命令了,你們也應該知道這場展示已經不只是單純的文物交流了,這次的展示品中,有一幅‘四圣獸’的潑墨畫,傳聞它与‘黑暗帝國’的門戶鑰匙有關,我可以死,鑰匙可以再丟嗎?”冷如寒冰的語气,字字如利針般刺人左輔、右弼的心髒。
  “青龍”一門,找鑰匙找了近一百年,這項任務早已不是一條人命可以比擬了,但老爺子真的會為了一把鑰匙而犧牲儿子的性命?
  “去把陳經理找來,這次的‘博覽會’只准成功、不准失敗。”蔣森嚴削薄如刀的嘴唇里,吐出不容置疑的命令。在他的心里何嘗沒有怨?一條人命比不上一把傳說中的鑰匙。
  “是。”右弼無奈地垂下頭,走出辦公室,執行命令去了。
  左輔憂愁滿面地倒了一杯水,從急救箱中找出几顆胃藥,送到蔣森嚴面前。
  “少爺,您不去看醫生,吃點藥吧!會舒服一點。”
  蔣森嚴沒有拒絕,伸手接過藥丸丟進嘴里,半杯水將它們送下肚,不一定有效,但不論他的病有沒有減輕,該做的事依然得做。
  陳經理開門走進來,再高大的身形在蔣森嚴面前,都顯得猥瑣,實在是蔣森嚴的气勢太高漲了。
  “總經理,您找我?”
  “嗯。”蔣森嚴點點頭,抽出桌上大疊文件中的紅色卷宗交給他。“‘世紀博覽會’的警備就照你的企划做,但天花板和地板的防衛還要再加強。這一次我們不只要防范普通竊賊,‘紳士怪盜’都下了預告信,一定要加倍小心。”
  “紳士怪盜?”場中三人同聲怪叫,可見這飛賊的名號有多響。
  道上傳聞,凡是“紳士怪盜”看中的東西從沒失手過,而且他很囂張,每次偷東西前一定先下預告信,言明他何時下手、欲偷何物?偏偏他都說得明明白白了,受害者還是防不胜防,是一個比神偷更厲害的人物。
  “我今天早上在辦公桌上看到的。”蔣森嚴丟出一張畫著一個黑領結的卡片,正是“紳士怪盜”的通知書。
  陳經理、左輔、右弼同時呆了,竟被小偷侵入本部放通知書……他們全都該死了。
  “知道了就快去做事。”蔣森嚴口气不善地揮手讓退三人。沒用的家伙,一封通知書就嚇成這樣,要讓他們知道他還收到了另一封絕命殺函,八成個個都要跳樓去了。
  待手下們都告退后,他從怀里取出一張畫著血手印的紙,干保全這一行的很容易得罪人,黑白兩道都有,但恨他到不惜傾家蕩產雇請“血手集團”的殺手來暗殺他,這還是第一次。也是這封信,使他下定決心,暫時不回家了,他不能將危險帶進家門,連累儲未央,他的小妻子沒理由代他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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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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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籌備近月余的“世紀博覽會”征人行動終于開始了。雖已言明了是短期打工性質,但前來應考的人數仍然破天荒的多,最后造成不及十分之一的錄取率。
  可見“雷霆保全公司”的名號有多吸引人,絕大多數的應考者都是慕全台工商界最佳的福利制度這塊招牌而來的。
  朱朱的內幕消息十分准确,這一次征人除了:招待員、輪班保全、翻譯、講師,近百人外,最特殊的是,他們竟還征求總經理特助。
  未央一眼就看中了這個職位,“總經理特助”——那不是跟在蔣森嚴身邊的工作嗎?雖然跟他吵翻天了,但莫名地,她就是想与他親近,這個奇怪、神秘透頂的男人,勾起了她無与倫比的好奇心,還有戰斗性。
  迫不及待想要更深切地了解他、与他抗爭,好像只要跟在他身邊,所有的問題都會有答案。
  本來朱朱也想要應征那份工作,但看在未央的异常堅持下,基于好朋友的立場,她不得不放棄,改應征會計師。
  兩個人俱是一流的好人才,一個星期前寄去的履歷表全都通過了初試,今天就是她們參加面試的大日子了。
  一早,未央清晨五點就起床化妝,她到現在都還掌握不住改變形象的要點,只好犧牲睡眠的時間,多做准備。
  八點一到,朱朱前來敲她家的門,就看到頂著雞窩頭,一身狼狽的未央,那模樣說有多拙、就有多拙。
  “我說學妹啊!你真很沒有化妝的天分耶!”她忍不住出口揶揄她。
  “多謝夸獎,我自己覺得我連一個化妝的細胞都沒有。”未央倒是很誠實,她承認,在化妝這方面,她的手腳比豬還笨。
  幸虧蔣森嚴只在兩個星期前回家一次,最近,他又回复到以往對她不聞不問的態度了,否則每天在這邊像打戰似的易容化妝,能瞞得過他才有鬼。
  “算了,我來幫你吧!”朱朱實在看不過去了,索性搶過化妝品,幫她料理門面。
  也好在有她幫忙,否則未央別想在十點前進“雷霆保全公司”參加考試。
  差三分鐘她們就被擋在門外了,兩個女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總算赶上了第一堂的筆試。
  未央因為是應征“總經理特助”,除了考一些例常考題外,英、日文會話、速記、打字更是不可少,全部考完都已經下午一點多了。
  拖著疲憊的身心,跟著應付接下來的面試。她如果以為蔣森嚴會好心地放大家一、兩個小時的中午休息時間,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老板是個不要命的工作狂,對底下的要求自然不會松.尤其是他的特助,怎么可以跟不上他的腳步,所以未央的苦頭還有得吃呢。
  通過特助初試者約有一百人,但留到最后參加面試者卻只剩十人,可見刷人刷得多嚴。
  未央排在第十號,不是個吉祥的號碼,幸虧她也不是易与之輩,“企管博士”的學位可不是念假的,尤其她有与眾不同的思想和高人一等的武術底子。
  哈!應征特助居然還要考身手,這可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就看前五位應征者全都垂頭喪气、鼻青臉腫、四肢并用地爬出考場,真不知道主考官下手有多殘酷。
  未央一雙好奇的眼睛不停地朝考場方向瞄呀瞄,可惜隔著一道門,看不見里面的情景。
  又兩個人被丟了出來,場外只剩三個應考者,其中一個看見七位前輩的慘狀,嚇得當場尿褲子,他的資格自然是被取消了,現在只剩未央和另一個年輕男子有應征資格了。
  男子起立后,未央從他開門,走進考場的縫隙看到了主考官。乖乖!站在場上的居然是蔣森嚴,也就是說,前七名應征者都是被他打敗的嘍!那個人瘋了不成,考試也下這么重的手,存心打死人嘛!
  不過這第九號應征者的實力不錯,已經和蔣森嚴打了十几分鐘了,仍沒有落敗的跡象。未央蹲在門邊,透過鑰匙孔觀察考試的過程,就快分胜負了,蔣森嚴大概會贏。
  果然!下一分鐘,那名應征者被蔣森嚴一記連環踢喘出了場外,似乎沒人打得過蔣森嚴,但第九號已是所有落敗者中實力最強的了,看過比賽實況后,連未央本人都沒把握胜得了他。
  乖乖地回走廊坐好,又過了半個小時,終于輪到她上場。和第九號應征者擦身而過時,未央不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個人居然在笑,不是開心的笑,而是那种冷冷、陰陰好像計謀得逞,令人背脊發涼的詭笑。
  怎么回事?此次的應征行動似乎沒有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光這一場比武就夠叫人匪夷所思了。
  未央打開試場的門走進去,就听到一連串的喘气聲此起彼落。干么?看不起女人嗎?她故意抬頭挺胸,昂首闊步地踏上比武台,和蔣森嚴遙遙相峙。
  蔣森嚴淡漠地瞄了她一眼,很美的女人,像團烈火一樣,冶艷、風情万种,但他要的是一名特助,不是暖床的情婦,不需要這种絕代尤物。
  “就決定是九號柳晏飛了。”他一甩頭,走下台,等于當場取消未央的應試資格。
  去他的,混帳王八蛋!居然連個机會都下給她。未央气得粉頰通紅,一雙柔媚的丹風眼里,火苗如利劍般源源射出。
  “你敢踏出這座比武台,我就去法院按鈴控告‘雷霆保全公司’性別歧視。”她咬牙切齒,憤恨的語气里最少藏了十斤炸藥。
  蔣森嚴豁地停下腳步,訝然轉頭望著這名竟敢在應試場上威脅他的小女人。雙方的目光一接触,冷劍和霸刀齊飛,竄燒的火苗儿瞬間將室內的空气點燃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管你是誰都沒有資格剝奪我應試的權利。我不是走后門進來的,我寄履歷表通過初試,今天又考了近三個小時的筆試、口試,我的成績都在檔案夾里,相信大家有目共睹,我不是繡花枕頭,我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你憑什么連一點机會都不給我,就判定我出局?”她一臉不平。
  蔣森嚴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儿,總覺得這雙坦率、無偽的清亮瞳眸似曾相識,如此直爽的說話方式更叫人熟悉,他身邊有這樣的人嗎?大腦資料庫迅速搜尋著記憶資源,卻想不起在哪儿見過這樣一對眼晴。
  向右弼打個手勢,輔佐送上最后一名應征者的資料:她的名字叫“鳳栖汝”,K大企管博士,其筆試成績是十名复試者中最高的,外文能力尤其出色,精通五國語言。
  料不到這樣一名風騷蝕骨的俏佳人,竟然擁有如此高深的能力,換做平時,他一定會惜才地錄用她,但此刻不比以往,自從接了“世紀博覽會”的案子后,殺手集團就虎視眈眈地覬覦著他的生命,連帶著他周圍的人都有危險,他怎能再要一個弱女子跟在身邊礙手礙腳,子彈可沒長眼睛,万一連累到她,屆時,就不只是“性別歧視”的問題了。
  “小姐,保全的工作并不适合女性。”因為尊重她的能力,他說話的口气無形中溫暖了許多。
  “既然如此,當初你們為何讓我通過初試和筆試,一開始刷掉我不是更簡單?如今卻在我歷經辛苦,好不容易得到复試資格,一句話不說就判我落敗,這种做法,恕我無法服气。”不過是比場武,末央雖不敢自喻有本事打贏蔣森嚴,但平手卻還是勉力可為的。
  蔣森嚴隱怒的眼神瞪向同是主考官的人事部經理,明明交代過別挑太弱的人,他到底是怎么辦事的?坐在考官方向一排人盡皆低頭,誰也沒勇气看他。
  “小姐,那你想怎么樣?”
  “打一場,我輸了,摸摸鼻子就走,絕不多說一句廢話。”末央伸手卷起袖子,一條長窄裙沿著開叉部分整個拆裂。她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和蔣森嚴較量一番不可。
  蔣森嚴楞了半晌,這女人不會是玩真的吧?他可是從來不打女人的。
  眼看對方動也不動,未央再也忍不住了。“哈——”沉喝一聲,雙腿連環踢出襲向他的臉面。
  又是一只大鱉吃得蔣森嚴惊愕不已。作夢也想不到這小女人的攻擊既快,且狠、更准,攻他必守之處、擊他必退之路。他閃了兩閃,沒躲過,不得已只好破戒,出手封住她如雷霆暴雨般的拳腳。
  見招拆招,未央好久沒跟人打得這么痛快了,她越打越開心,蔣森嚴是君子,不會耍些詭伎倆,而且他夠強,她不用擔心自己的天生神力會傷到人,可以毫無顧忌的放手跟他一搏。
  她打得好高興,亢奮的情緒不知不覺也影響了蔣森嚴,他渾然忘我地敞開胸怀和她打個過癮。
  十分鐘、二十分鐘……轉眼,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交手中的兩人汗水淋漓之余,也准備做最后一搏了,未央飛身踢腿,由上而下襲向蔣森嚴;他沉馬立樁,雙拳借力使力,掌刀擊潰她的攻勢。
  兩人稍接即退,蔣森嚴砰砰砰連退三大步,未央卻沒那么好運了,她這一飛已摔出了比武台,喘口气,她呆呆地在場外坐了一會儿,驀然笑了開來。
  “我輸了。”她拍拍屁股站起來,轉身就往外走。
  這是個人才,她很厲害。望著她的背影,蔣森嚴心里在掙扎。
  “我給你三個月的試用期,和柳晏飛一起,三個月后再決定正式聘用誰。”最后他下了這個決定,看在她是第一個讓他有打架的感覺真好的分上。
  “我?試用?”她怔忡地轉頭,目蹬口呆盯著他瞧,這是真的嗎?她打輸了,他還愿意錄取她?而且是在她那樣脫口罵他之后……
  即到看見他緩緩地點頭,未央原本就圓瞪的眼珠子,又膛大了好几分,僵凝沉寂了好半晌,突然,她大叫著跳起來。
  “我錄取了,我錄取了……”她又笑又蹦地跑出考場,像個瘋婆子般,看到人就抱著他跳恰恰,一路上還不停地大叫——“……哦!我錄取了——”
  一絲后悔要地籠上蔣森嚴的胸口,這么個天真、活潑的女孩真的适合當他的特助嗎?令人怀疑。
  但蔣森嚴的怀疑在第二天下午就打破了。“世紀博覽會”將在世貿大樓舉行,開幕日期定在個半月后、因為是場跨國際、跨年度的盛大展示會,從現在起就得開始准備。
  构思這次展覽的“東方物流”公司只負責引進文物,所有的會場布置、安全、与會貴賓邀請、人員訓練……等問題則全部交由“雷霆保全公司”統籌。
  蔣森嚴忙得每天只有兩、三個小時可以休息,因此才想到要找個“特別助理”幫忙,柳晏飛和未央同時來報到,因為柳晏飛是男人,一下子就被委以重任,跟著左輔、右弼跑得不見人影。
  未央是女人,蔣森嚴不好叫她做太粗重的工作,只得帶在身邊,隨他到處監督工程進度。
  可是……真的很叫人不敢相信,你有沒有看過一個身穿窄裙套裝、足蹬三寸高跟鞋的女人,抱著一盞十多斤重的照明燈,滿堂到處亂飛。
  她比他還投入,拿著工程圖,也不帶麥克風,扯著嗓門就喊。“小心一點儿,往右,再往右移半寸,對,那個地方要留一寸見方裝攝影机,沒錯……”
  “哎,等一下,這面鏡子不要放在那里,推靠牆壁,往左一點才不會擋到掃瞄器。”叩叩叩!穿著高跟鞋還能百公尺跑十一秒多的,全世界大概只有儲未央了。
  “小姐,這柜子太重了,推不動啦!”一個工程人員喊道。
  “噢,我們也來幫忙。”她一揮手又找來一名工程人員,三個人合力推著那上百斤的儲物柜。
  龜行中的柜子經過蔣森嚴面前,他看到一個因為使力而臉孔變形的女人,噴!哪還有半點昨日的絕代風華,那張嘴歪、眼斜、鼻皺的粉臉,真是丑斃了。
  可是這樣的女人……世上也有此等女人?他沒見過,從小他就被教導,永遠不可信任女人,但……
  不知不覺地他直將手放在眼前的柜子上,毫無所感地用上了力,在一片迷茫中,一個他所不知道的自己,居然出力幫忙將柜子推上了台階,固定在展示區中。
  “嘿,老板,你力气挺大的嘛,一個人可以抵兩個人用哦。”未央揮汗在蔣森嚴的肩膀上拍了兩下,然后……就看到兩個黑手印在他白色的西裝上成形,雪白卷著泥灰……諷刺又明顯的對比。
  他看著白衣上的污漬,一時間卻怔住了,這种事倩怎么……怎么可能發生?他忍不住伸手拂了一下,想拍掉肩上的黑印,不料髒污卻更形擴大了,原來他的手也沒比她的干淨多少。
  痴痴地望向兩只污抹抹的手掌發呆,對面的展示柜真的是他幫忙推上來的?他是不是瘋了?或者……
  “老板,我覺得這張圖有問題,你知道嗎?与其找人守在樓下,防止竊賊割穿地板偷盜,還不如在這里埋雷射光,運用三角棱鏡的原理做全方位的投射,或許更有效。”未央把整個防盜措施看過一遍后,實在很難相信,在號稱世界第一的保全公司里,居然有人放棄高科技不用,而取向最傳統的人力防守,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嗎?
  一提到工作,蔣森嚴再沒時間發呆,他的精神恢复得比誰都快。
  “我們是保全公司,不是殺手集團,你以為裝雷射光會有什么后果?就算是小偷也罪不至死。”
  未央被轟得一楞一楞的,這家伙什么時候也學會尊重人權了?為何這种想法他從沒用在她身上過?原以為他是那种自私自利、霸道專制的人,但此刻看起來卻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鳳小姐、鳳小姐……”蔣森嚴看他的小助理整個人都呆住了,不禁暗惱,這种人留在他身邊,再有十條命也不夠死啊!工作時間作白日夢,也不怕遠方正有狙擊手瞄准這里。“鳳栖汝!”
  “啥?找誰?”未央一時還無法完全适應自己的新名字,竟露出馬腳了。
  “我在叫你啊!”他滿肚子怒火,直想教訓這個笨女人一頓。“我告訴你,工作……”說時遲,那時快,他話說到一半,忽然發現頭上的照明燈晃了一下,不好的預感。
  一個念頭還沒轉過來,那早經磨練的危險神經瞬間反應,扑倒她閃到往邊。砰!偌大的照明燈垂直地掉了下來,正砸在他們方才站立的地方,四濺的玻璃碎屑至少危及了方圓半尺處。
  未央以最快的速度站起來,銳利的目光瞥向天花板上正在架燈的工作人員們,四個目瞪口呆的大男人,嚇得齊聲大喊。
  “不關我們的事,我們不知道它為什么會掉下去,明明綁緊了……”倉皇的語气不像作假。
  未央走到落燈處,仔細檢查那綁燈的繩索,整齊的切口顯示這是被人割斷的,為什么?是有人要殺她、或者……蔣森嚴。
  她轉頭看他,他還蹲在柱邊,低頭似在沉思些什么。“老板。”她好奇地開口喚了一聲。
  蔣森嚴沒听到,他冗自望著自己的雙手發呆,他突然變得愛看自己的手了。剛才抱著她的感覺好熟悉,一陣酥麻直刺進他的心髒,他的脊椎到現在還發涼著,為什么?他越看“鳳栖汝”越覺得似曾相識。
  “老板——”未央附在他耳邊尖叫了一聲。
  嚇得蔣森嚴猛地一起身,堅硬的頭殼正好吻向她柔軟的下巴。
  “唔!”她疼得悶哼一聲,淚珠儿在眼眶里打轉。“好痛。”她捧著下巴蹲下去,再也站不起來了。
  “我……”蔣森嚴不習慣道歉,但明顯這是他的錯,勉強吞了几口唾沫,蹲在她身邊,歉然地望著她。“你……沒事吧?”
  她哼了好久,才搖頭。“沒事。”強顏歡笑地站起來,下巴一大塊瘀青卻怎么也遮不住。
  “你受傷了。”他覺得很內疚,跟著他果然很危險,不該讓她做這個工作的,她繼續待在他身邊,遭遇的危險還會更多。“明天我幫你調內勤吧!你做文書會比較适合。”已經不能炒掉她了,只得幫她插個可有可無的職位。
  “為什么?我表現不好嗎?還是我有哪里做錯了?為什么要炒我魷魚?”她气得怒吼,也忘了痛。
  “我沒有炒你魷魚。”這女人很番耶!蔣森嚴好生后悔昨天的一時口快。
  “我才工作一天就要調我的職,這還不是炒魷魚?你擺明了不要我。”她气坏了,也沒發現自己說的話有多暖昧。
  “你……”他有點啼笑皆非,這种話若由他老婆儲未央來質詢可能還有些道理,可是她,風栖汝……一瞬間,莫名地,他突然在“鳳栖汝”身上看到了“儲未央”,那個他只抱過一次,連臉都記不大清楚的小妻于,她們好像……
  “我知道了,你又‘性別歧視’了對不對?你瞧不起我,以為我只有一張臉好看,沒有真本事。”她握著拳頭,在他面前蹦上蹦下。
  他忍不住苦笑,其實光憑她這种目無長上的囂張態度,他就可以炒掉她十万八干次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鳳小姐,只是你看到了……”他指著不遠處那堆玻璃碎片。“這份差事很危險,不适合女性。”話才說完,剎那間,他很想咬掉自己的舌頭,他瘋了?干啥儿跟她解釋一堆,無聊。
  “對了!”她想起什么似的急拉住他的手。“我才要告訴你,這不是意外,我查過綁燈的繩子了,斷裂處很平整,繩子是被切斷的,這根本是謀殺嘛!”
  “我知道。”他不在意地冷笑,打他接手“雷霆保全公司”開始,這种暗殺行動就沒斷過,“雷霆”的前任總經理,他老頭的做人太“好”,不時都有人獨找他“報恩”,老家伙躲得比誰都勤,他這個做儿子的,無可避免地成了箭靶,十年下來,他早習慣了,沒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奇怪,我還沒說你怎么知道?莫非早有預兆?”她拿斜眼瞄他,對他的鎮定十分不以為意。
  “猜的。”他不想告訴她大多事情。“所以你還是調任內勤吧,我……”
  “我不要——”她搶口截斷他的話。“這份工作是我光明正大考進來的,誰也不能調我的職,我要當‘特別助理’,我當定‘特別助理’了。”她喊完,不給他申辯的机會,轉身跑出了世貿大樓。
  展示廳里就留下蔣森嚴獨望著那條遠颺的身影冒火儿,听听她說的是什么話?他請到一名土匪了嗎?不能調、不能炒……難道要把她當成祖宗供奉起來。
  這整整一個星期,未央就緊貼在蔣森嚴屁股后面,赶不走、罵不跑,像塊狗皮膏藥似的,攪得他都快腦神經衰弱了。
  “總經理,您覺得這個設計怎么樣?”安管部經理小心翼翼地開口,最近老板的心情不太好,像只暴龍似的到處噴火,他實在不太想挑這時候來麻煩他,但……沒他老人家下決定,整個工程都停擺著,再這樣繼續下去,可怎么赶得上下個月的“世紀博覽會”開幕?
  “啊?我看一下。”蔣森嚴困頓地掐著人中,打開他呈上來的卷宗仔細看著,一只手無意識地端起桌上的杯子,輕啜一口……噴!猛地將滿口茶吐了出來。“咖啡呢?”暴龍憤怒地咆哮著。
  為什么給他泡這……人參、枸杞……亂七八槽的草根樹皮?不知道他最討厭喝中藥嗎?
  “喝完了。”未央閒閒地接口。“沒咖啡,要不然喝茶?”她送上一杯花草茶,用苹果汁熬的,有營養,起碼比咖啡好。
  早發現那個人喝咖啡喝成癮了,而且他只喝純濃的黑咖啡,不吃飯、不睡覺,就喝黑咖啡提神,真是有病、想死不成?
  起初她勸他喝水果茶或花草茶,最少可以吸收一些維他命補充營養,他不要,嫌那是女孩子搞的玩意儿,大丈夫不屑喝之,比驢子還固執,她干脆給他沖最討厭的中藥,看他要喝不喝?
  蔣森嚴嫌惡地瞪著那杯中藥好會儿,真可恨啊!她吃定他了。男子漢大丈夫應該是威武不能屈的,可是……他真的好討厭中藥的味道,光聞就想吐,那……沒轍了!他只好伸出手。
  “拿來。”他接過她手上的花草茶,總是比惡心的中藥好一點,迅速喝上一大口,任苹果的香甜沖淡嘴里的藥味,現在嘗起來,還不難喝嘛,他一下子喝掉一整杯。
  未央站在門口抿著嘴偷笑,以前好討厭他的,可是現在越看他越覺得可愛,別扭、奇怪、固執、好愛罵她的臭男人,但他從沒有真的傷害過她,遇到危險的時候還會護著她,多莫名其妙的個性啊!他有吸引她注意力的特質,呵!好奇這個神秘的男人。
  “……你就照這個方法去做……”蔣森嚴認真地指揮全局。“……沒錯,經費方面我來負責,對……就是這樣……”
  末央又替蔣森嚴倒了一杯茶端了進來,辦公室里,那兩個人正熱烈地討論著。她怔忡地注視著交談中的兩人好一會儿,蔣嚴森認真的側臉好嚴肅,但……也好帥,她的心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專制依舊的男人,在他努力工作的時候,竟是如此地富有魅力,也許她該對他的霸道重新考量。
  為什么安管部經理會對他的決定這般信服?其實不只是他,公司里所有的人都對蔣森嚴十分的敬重,那种全然的信賴叫她有些傻眼,他的能力真這么好?
  “我知道了,總經理,我立刻去辦。”安管部經理在經過未央身邊時,笑得好開心,那雙閃亮的眼眸与他進來時的頹喪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是蔣森嚴給他信心的,未央知道,卻仍不明白原因何在。
  這時,右弼又抱了滿怀的信件走進來。“總經理,這個禮拜……”
  他還沒說過,蔣森嚴立刻揮手打斷他的話,抬頭看向未央。“鳳小姐,請你先出去。”
  右弼不可能給他好消息,一定又是恐嚇信的事,這消息他不想讓這位女特助知道,她已經夠莽撞、沖動了,万一……
  也許是天意,本來走得好好的右弼,腳步突然滑了一下,最上頭那封信瞬間飛到未央手上。
  那封信已經打開了,信紙又朝上地迎向她的眼睛,她的視線自然會落到那封恐嚇信上。
  沉默的气氛僵凝了三秒,她倏地大叫:“你被威脅了。”
  完了!蔣森嚴滿臉痛苦地閉緊眼睛,他的耳朵又要不得安宁了。那女人很容易大惊小怪、很吵的……
  然后他想起該為這件事情負責的罪魁禍首,但怒的眼神瞪向右弼。后者委屈地低頭望著他的腳,下面有一灘水,誰知道地板上會有水嘛!不然他也不會腳底打滑了。
  不好意思,那灘水正是方才蔣森嚴吐出來的中藥汁,那么這整件事情究竟該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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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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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做了一張統計表貼在蔣森嚴辦公室的大門上,內容是有關于他收到的恐嚇信。
  “我發覺一件事,越接近‘世紀博覽會’的開幕日期,威脅你的信件越多,你會被恐嚇是不是因為接了‘東方物流’這件CASE的關系?”她指著表上的數据,開始嘮叨他事不關己的輕忽態度。
  也許是錯覺,很多時候未央覺得蔣森嚴是故意不在乎這些恐嚇信,他好像根本不介意生、死;或者應該說,他一直有意無意地在找死。
  這個看似光鮮亮麗的男人,有著太多表里不一的內在,尤其他又不愛說話,總是裝一張酷臉,更叫人無法摸清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鳳小姐,我剛才交代你的報告書呢?”他不會与她討論私事的,尤其恐嚇這件事,女人應該安靜點,不要太多嘴。
  “在這里。”她把打好字、整理成冊的文件呈上。“老板,你每天接到的恐嚇信已經激增到三十二封了,你确定還不要報警?”
  他沒說話,兀自批著文件,不理她。
  “如果你不想報警,讓左輔、右弼貼身跟著你當保鏢如何?”反正他的死人態度,她也差不多習慣了,不再像初次見面那樣容易被挑撥。
  吵死了!蔣森嚴轉起眉鋒,皺緊的紋路足以夾死蒼蠅。真想把她赶出去,但他若真那樣做,她一定會說:“我要去法院按鈴申告你‘性別歧視’。”他奶奶的,擺明吃定他了。
  而且現在不只她愛嘮叨,連左輔、右弼都學會了雜雜念,三個人有事、沒事就集合起來,對他炮轟生命安全的重要性,煩得他直想去撞壁,干脆自我了斷算了。
  “不說話就表示答應了。”她高興地一拍手。“好!那我立刻去通知左捕、右弼,從現在起,二十四小時……”
  “鳳小姐——”他忙搶口截斷她的話。“這份文件下午開會要用,可以請你在兩點以前赶出來給我嗎?”順手抽出一本系統分析表給她,希望這疊資料可以保他一整個下午的安宁。
  然后,待會儿,他得找個好時机,和左輔、有弼聊一聊,這兩個混帳也該玩夠了,再天天跟著他的小助理瞎胡亂,可別怪他要秋后算帳了。、
  “兩點啊?”未央低喃了聲,現在已經十點半了,剩下三個半小時是做得完啦,但她中午本來和朱朱約好了,要一起吃飯,打開始工作后,她們就忙得沒空聊天,好不容易抽出時間聚聚的說……
  “有問題嗎?”他終于注意到她的遲疑。
  “呃!”她吟哦片刻,決定還是工作重要,和朱朱吃飯什么時候都可以。“沒有,我立刻去辦。”
  抱著滿怀文件,才踏出蔣森嚴的辦公室,未央就听到總机叫她听電話的聲音,三步并作兩步跑回自己的辦公室,助理室里柳晏飛正坐在位子對著她笑,奇怪!這家伙今天怎么沒出動?
  未央禮貌性地朝他一點頭,伸手接過電話。
  “喂!”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抽泣聲。“未敏——”未央嚇得差點把電話給摔了。老天!她的身分不會是曝光了吧?不然妹妹怎么知道她在“雷霆”上班。
  “姊……我……我們……”未敏哭得無比凄慘。“振邦把房子……公司和……全部輸光了,嗚……”
  “未敏,你……你說什么?再說一遍。”未央嚇得臉色發白,早知道馮振邦花心,但想不到他也賭博,那是不是代表……
  “我們破產了,哇——”未敏放聲大哭。
  未央也整個呆住了,怎么會有這种事?馮家……顯赫一時,曾經入選全台前二十名富豪的馮家,會在一夕間垮台?那接下來這一家子……天哪!她那軟弱的妹妹該怎么辦?
  “那你老公呢?馮振邦在哪里?”
  “我不知道。姊,我該怎么辦?他們要我一個月還錢,我……我沒有錢,一個月……姊……嗚”未敏抽咽的快斷气了。
  “到底是多少錢?”
  “三千万!”
  “三千万?”末央感覺背脊發涼,一顆顆的冷汗冒出額頭。那么大筆的錢,她就算想幫忙也無能為力啊。
  “姊,我……你可不可以向姊夫……”
  “他——”未敏雖然吞吞吐吐地沒說完,但未央了解她的意思,向蔣森嚴開口嗎?她的老板、她的老公,她才對他有一點點好印象,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關系才略有改善,就要她向他“借”三千万,還是不一定還得了的錢……
  喝!她的心在滴血,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借她?就算他答應了……她似乎可以預見她的婚姻正如沙灘上的雕堡,經此暴風一吹,再多的豪偉与瑰麗也都要毀坏殆盡了。
  但她能對妹妹袖手旁觀嗎?未敏,她唯一的小妹啊!露出一個凄慘的苦笑。
  “未敏,我會盡力試試,你別哭了,堅強點儿,知道嗎?”安慰完妹妹,未央茫然地挂斷電話。看著蔣森嚴交給她的文件,感覺他离她越來越遠。
  本意是來誘惑他,教訓他別小看女人的,不料她的心卻先淪陷了,被那個別扭又古怪的男人給吸引住,知道他被恐嚇,拼了命地想保護他,這才發現,原來她是喜歡他的,還談不上深愛,但這個男人,她不想放棄……
  “鳳小姐,你沒事吧?”同辦公室的柳晏飛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對勁,關心地問道。
  “我很好。”她勉強地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去洗手間。”她需要冷靜一下,或者有一個安全的避風港可供依靠,她沒有強到能夠百折不撓啊!
  匆匆沖出辦公室,再也忍不住任淚珠濕了滿頰,躲進洗手間,找著一間浴廁跑進去,鎖上門,壓抑的哭泣一下于全爆發出來了。
  “該死的、該死的……全是一堆混帳,可惡——”瘋也似地又哭又罵,無奈再多咆哮也紆解不了滿腔的憤恨与怒火。
  不知道哭了多久,臉上的妝差不多都給淚水流光了,五顏六色糊成一團,這副鬼模樣若給蔣森嚴看到了,鐵定要嚇死他。
  那份文件大概是做不成了,她實在很擔心未敏,下午想請假去探望她,就不曉得老板會不會准假。
  擦干眼淚走出浴廊,就著洗手台前的鏡子整理一下儀容,雖然沒有早上的明媚動人,但還見得了人就是,唯一差一點的……剛才不該哭的,兩顆眼睛又紅又腫,像核桃似的,万一被同事看見問起,可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好了。
  走出洗手間時,禁不住爆發的情緒,一腳狠狠端向旁邊的鋁門,砰!巨響后,一個門扇居然給她踢坏了,她嚇了一跳,猛轉身,正迎上才從隔壁男廁出來的大肉牆。
  唔!低頭捂著撞扁的鼻子,她今天是犯了煞神嗎?倒霉成這樣子。老天!這堵肉牆還真結實,撞得她痛死了。
  “你沒事吧?”肉牆彎下腰試著扶起她。
  這個熟悉的聲音,不就是……未央急忙一抬頭,唔!又是一撞,這回她的唇碰上他的……
  呢!蔣森嚴撫著唇一下子楞住了,他竟在洗手間門口跟他的小助理……哦!不!那是個意外,他絕無輕薄之意,她也不是……什么?一下子,他的腦筋突然打結,那因碰撞而充血發紅的櫻唇竟是如此地秀色可餐,好像熟透的果子,嫣紅欲滴,他情不自禁伸出舌頭舔舔他幸運的唇,嘗到似曾相識的血腥味,和……一种可以把他腦子攪成一團漿糊的柔軟感,身体自動回憶起這個味道,他嘗過的,可是在哪里?像是……
  “對不起總經理。”未央嚇得腿都軟,他們親吻了,雖然是如此可笑的情況,但真的碰到了,他紅腫的唇上,遺留著她玫瑰紫的口紅,她想幫他擦掉,卻沒有勇气,她甚至連看他的臉都覺得難為情,只想躲他遠遠的,逃避的念頭才起,她立刻拔腿跑离他身邊,老天,好……親吻他的感覺好甜蜜。
  “咦?”蔣森嚴望著那開溜的背影發呆,她干么表現的這么暖昧,好像他們剛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似的?不過是……游移的視線不期然定在女廁的大門上,那里有塊掉下來的門扇,看斷裂處像是被踢坏的,好大的力气……
  神力!一個詭异的想法驀地撞進他的腦子里,他揉揉自己的手、摸摸紅腫的唇、再望向坏掉的大門,熟悉的触感和相似的力气,為什么他的小助理會与他的小妻子如此相像?
  難不成……有這個可能嗎?
  未央紅著一張臉,一個箭步沖回助理室,猛地打開門。
  “朱朱——”她眨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有一瞬間,她好像看到朱朱依偎在柳晏飛怀里。
  “學妹!”朱朱扯出一抹牽強的笑花。“你跑哪儿去了?我等你吃飯呢!”
  “你們……”他們現在看起來又很陌生的樣子,難道她真的看錯了?斜眼瞄向柳晏飛,他斯文的臉上始終挂著俊朗的笑容,永遠一號的表情,叫人看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走啦!我餓死了。”朱朱急忙推著未央往外走。
  “可是我還有工作……”未央為難地指著桌上的系統分析表,蔣森嚴說下午兩點要的,但她待會儿想請假,又不想耽誤他的工作,這……
  “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柳晏飛微笑開口。
  未央戒慎地望著他,大家都說柳晏飛是個好人,蔣森嚴也對他的工作能力贊賞有加,他有著一臉陽光般爽朗的笑容,總是對人和和气气的,照理說這樣的人應該是最容易相處的,但不知道為什么,和他同一間辦公室的她,反而無法全然信任他,她心里的警戒神經老是在下意識里提醒著——小心這個人。
  “好哇!那就交給你了,我們下午請假,麻煩幫我們填一下假單。”沒等未央反應,朱朱逕自替她說了話。
  “朱朱……”未央低叫一聲,她怎么老是這樣?隨便替人做決定。
  “唉呀!反正假都請了,我們走嘍,再見柳晏飛。”朱朱急急地拉著未央跑出辦公室,進入電梯。
  未央再也忍不住甩掉她的手。“朱朱,你……”
  “閉嘴啦!還不把臉遮起來。”她從口袋里抽出一條手帕給她。“你搞什么鬼?在辦公室里也哭,還把妝都哭掉了,你想演穿幫秀是不是?”
  “我……”未央轉身,就著電梯里的穿衣鏡照將起來,确實是妝容盡毀,重重地歎一口气,滿滿的疲憊感壓得她的背都駝了。
  “怎么啦?要死不活的,你這么討厭跟我吃飯?”朱朱故意逗她。
  “別鬧了。”未央推了她一下,最后實在受不住龐大壓力的折滕,終于垮下地趴在好友肩膀上,喃喃低咽將未敏的事說了一遍。
  “去他的王八烏龜蛋,早知道就不告訴未敏你的電話了,他奶奶的,你那小妹真是沒用到极點了。”朱朱后悔地一跺腳,好生心疼未央的左右為難。“喂!你該不會真想幫助她吧?沒用的,馮振邦那死家伙沒藥救了,未敏永遠都只想依靠你,你能背她多久呢?”
  “朱朱,她好歹是我妹妹,真能不管她的死活嗎?”道理她都懂,問題是現實又當如何?
  “如果你現在怀孕就好了。”朱朱突然自語道。“有了孩子,蔣森嚴應該會比較疼你,那時候再來請他幫忙,或許還有可能,只是……唉!說真的,你最近的月事怎么樣?”
  “朱朱!”未央啼笑皆非地敲了她一下。“你忘了,我的事后避孕藥還是你去幫我買的,那時正和蔣森嚴吵得凶,你想我可能不吃藥嗎?”
  還記得被綁架去和他圓房那一天,她揍得他渾身是傷,雖然兩人最后還是順利洞房了,但結果卻是叫她連吐了二天的窩囊,為了報复他的無情無義,她讓朱朱幫忙買避孕藥,絕對不要怀他的孩子。
  后來又如期地服了五天藥,他的孩子是絕不可能在她体內成長了,她達成目的了,然而此刻想來,卻是深深的后悔,不是因為未敏的關系,而是……
  若有所思地撫著那無意間与他相碰的唇,夸張、离譜的接触卻撥動了深藏在她心底那根情弦,赤裸的相擁都沒有的感覺,竟在那不經意間叫她迷惘、悸動。
  “就是吃我的藥才會怀孕啊……”朱朱喃喃咕噥著。
  “你說什么?”未央如夢初醒地問道。
  “沒有。”她尷尬一笑,揮揮手。“那現在你打算怎么辦?”
  “把這鬼臉洗掉,再去看看未敏,先了解情況之后再說嘍!”頹喪地垂下雙肩,未央長歎口气。“朱朱,我不能陪你去吃飯了。”
  “沒關系啦!可是……”知道勸不了她了,小笨蛋最是重情重義。朱朱只能心疼地摟樓她。“有什么我可以幫得上忙的盡管開口,別客气。我戶頭里雖然只有九百多万,但聊胜于無嘛!”
  “討厭,故意惹人家哭。”嗔瞪她一眼,想不到世界第一的守財奴居然……未央不覺紅了眼眶。誰說女人之間沒有友情,她們只是不在人前表現而已。
  “我要收好多好多的利息,最少要十分。”朱朱吐吐舌,對她扮了個鬼臉,兩個女人就這樣邊打邊鬧地跑向停車場。
  晚上九點多,未央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別墅,獨自取出鑰匙打開大門,歡迎她的永遠只有一方孤寂的黑暗。
  關上門,模索地打開電燈,光明閃了兩閃,亮不到三秒鐘,居然又陷入濃稠煩人的漆黑中。大概是保險絲燒斷了,她猜。
  憑著記憶,悶悶地找來換修工具,打開電源箱,口里咬若一根手電簡開始換起保險絲。
  她家里沒有男人,什么都得自己來,五年了,以為自己早就習慣,她會修理簡單的電器、通馬桶、刷油漆……她是獨立自主的新時代女性,沒有蔣森嚴還是可以活得很好,真的……
  唔!一不小心,被電了一下,刺刺麻麻的感覺瞬間擊垮她的心防,為什么妹妹就可以啥儿都不管地倚在她胸前哭?那她呢?誰的肩膀可以借她哭?
  一顆珍珠淚掙扎地脫出眼眶,接著更多晶瑩剔透的珠涕儿濕了滿頰,她再也忍不住地放聲大哭,直哭到聲嘶力竭,遲來的光明終于降臨屋內。
  叮咚!突如其來的刺耳門鈴聲打斷了她哀哀的悲鳴。這么晚了會是誰呢?難道是朱朱,在隔壁發現她的燈亮著,因為擔心她的狀況,特地過來探望她?唉!果然還是只有朋友最可靠。
  “來啦!”顧不得繼續自怜,她忙站起來,跑過去開門。“朱……咦!左輔?你們……”想不到來人竟是左輔、右弼,還有——蔣森嚴,而他正軟著身子由兩位輔佐攙著,好像很虛弱的樣子。發生什么事了嗎?
  “大嫂!”左輔勉強一笑。“少爺他……”
  “先進來再說。”未央打開大門,左輔、右弼忙將蔣森嚴攙扶到客廳的沙發上。她這才看清楚他白色西裝上一大片血跡,斑斑點點的,触目惊心。“他受傷了!怎么會這樣?”
  憂疑不定地掀開罩在他肩膀上的外套,蔣森嚴左上臂布滿厚重的繃帶,上面還有血在滲出,他受的傷不輕啊!
  “少爺被狙擊了,我們……”左輔心直口快地吐露實情。
  “狙擊?”未央臉色發白。“你們不是早知道他遭受恐嚇了,應該事前防范,怎么還會讓他被狙擊?”
  “大嫂,你怎么知道少爺遭到恐嚇的事?”左輔疑問。
  呃!未央愣了一下,糟糕!露出馬腳了。她念頭一轉,只得放大聲量,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你們明明都跟在他身邊,為什么沒有保護他?”
  “大嫂,那個殺手槍法很准的,又是在百公尺外射擊,我們……”
  “左輔!”蔣森嚴虛弱地瞪了這個沒腦筋的輔佐一眼。笨蛋!嚼什么舌根,存心嚇死小孩子嗎?在他眼里這個才二出頭的小妻子,根本還沒斷奶。
  左輔吐吐舌,無奈地低下頭,蔣森嚴為了不想將麻煩帶進家里,本來不想回來的,要不是查緝的警察太煩人了,得他連閉眼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已經躲無可躲了,今天他是照樣會睡公司。
  大嫂,少爺只是皮內傷,沒事的。”右弼開口打圓場。
  “嗯。”未央不滿地點點頭,什么事都要瞞她,蔣森產這鬼。他以為他不說,她就無從得知了嗎?等著瞧吧,她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我累了。”蔣森嚴擺明不想多談。他也只剩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從明天開始,展覽的文物將陸續進關,這批寶貝的安全已經夠麻煩了,還有一幅肯定會引起大騷動的“四圣獸”秘圖,那有關“黑暗帝國”門戶鑰匙的線索,更是絕不能出差錯。
  他到現在還沒把“紳士怪盜”的預告信告訴大家,那家伙看中的也是這幅秘圖,真不曉得秘密是如何泄漏的?到底有多少人想打這張圖的主意?看來這場“世紀博覽會”是危机重重了。
  “少爺,我們先扶您進房休息吧。”主人累了,左輔、右弼哪敢再多做耽擱,兩人一左、一右攙起蔣森嚴。
  “跟我來吧。”未央領著他們走進主臥室。上次他回來時,她正在生气,不想理他,由得他去睡客房。但今天他受傷了,雖然他說只是皮肉傷,沒啥大不了的,可是她擔心他晚上會發燒,不能沒人照看,遂決定讓出主臥室,將他安頓在那里,她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三個人費了一些力气才打理好蔣森嚴,讓他安穩地躺在床上,他的頭才沾到枕頭,立刻沉沉地睡去了。
  “他真的是累坏了……”末央喃喃自語著。望向他無防備的慘白睡容,眉頭那抹糾結叫人心疼。實在想像不出這是白天那個高高在上、咄咄逼人,几近冷酷無情的男人。蔣森嚴,她始終模不透他的心思。
  “大嫂,那——少爺就留在這里了,我們先回去。”左輔拱手道別。
  “等一下。”未央及時攔住他們的去路,悄悄地將兩個人拖進客廳里。“老實回答我的問題,蔣森嚴是怎么被狙擊的?”
  “這……”左輔訥訥地低下頭,少爺規定不能講的事,他不敢說啊。
  “還不快說。”未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別以為我成天待在家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我了解的事可多著呢!快點從實招來。”
  “我怎么有一個感覺,好像又被鳳栖汝那只母老虎威脅似地。”左輔附在右弼耳旁低聲抱怨。在公司里,那位脾气一級差的女特助已經整得兩人一個頭、兩個大,想不到這位大嫂一樣難纏。難道溫柔的女性已經變成一种神話?
  “大嫂,狙擊究竟是如何發生的?詳細情形我們也還不大清楚。只知道今天下午,有一批展示文物要通過海關,少爺帶著我們去查看,才下車,就被狙擊了。警察正在調查事出原因,也許明天就會有消息了。”右弼三言兩語解了左輔的危机。
  “是這樣嗎?”未央低頭沉思片刻。“右弼,你們的行程有多少人知道?”
  “大嫂,這個行程是……”左輔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我們要去海關的事是臨時決定的,只有几個高級主管知道,莫非……”
  “有這個可能。”左輔續道。“本來下午是安排了一場會議,因為鳳小姐臨時請假,有一些資料准備不及,少爺才取消會議,改到海關查看貨物的,知道這件事的只有本來應該与會的主管們,而這么湊巧,我們才下車,子彈立刻打過來,防不胜防,除非早有准備,否則不會如此精准。”
  原來是因為她請假,蔣森嚴才會突然改變行程去查看進關的文物,未央不由得垂下腦袋,雖然他的傷不是她打的,但她仍然覺得愧疚,這場意外她至少需要負一半的責任。
  “我們立刻回去查。”左輔激動地跳起來,沖出別墅。“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出賣少爺,絕對饒不了他。”有了線索,兩人忙不迭地跑了。
  “小心點儿。”未央對著他們的背影叮嚀一聲,待車子的引擎聲遠离,輕輕地關上大門,再回到主臥室,蔣森嚴正睡得沉。
  俯身凝視他沉穩的睡容,那原本冷硬、死板的線條此刻已全然放松,常年抿緊的薄盾微微勾出一抹彎弧,顯得稚气、可親多了。
  他和緩的呼吸噴在她臉上,男性化的气息在粉嫩的玉頰上點出嫣紅如櫻的胭脂,彩霞也似地霓光隱隱發著熱度。
  情不自禁任芳唇品嘗他的滋味,她的柔軟与他的冷硬有著截然不同的對比,一些些儿冰涼從他的唇齒間滲流進她的口鼻,然而,沿著食道入腹的卻成了一股熊熊烈火。
  蔣森嚴,她的丈夫,雖然相處的時間不多,但天知道,她為何如此著迷于他的气息,柔軟的唇顫抖著膜拜他的五官,那冷峻的眼、翹挺的鼻、削薄的唇……他的一切都像帶著魔力,誘惑著她的心浮沉、屈服。
  利箭般的寒噤在脊梁骨上攀走,帶著醉人的心悸,讓粉頰摩挲著他沉睡的臉龐,几乎可以感覺到他的脈動与她的頻律合一,這一刻,她幻想著可以摟抱他真實的靈魂。
  一只手指無意識地描繪著他的五官,偶然貼近額頭,被那上面發散出來的高熱嚇了一跳。他在發燒呢!倏然受傷的人多半會有這种現象,她怎么忘了。
  急忙沖進浴室里取出一條毛巾,又上廚房捧來一盆冰水。未央擰了一條冰涼的毛巾放在蔣森嚴額頭,助他退燒。擔心的神情溢于言表。
  別看這個男人,平常一副不可一世的囂張樣,一生病受傷就像個孩子似的別扭,整晚上不停地動來動去、踢被子、亂翻身,也不怕壓到傷口。
  嚇得未央連眼都不敢合,拼命地幫他換毛巾、蓋被子、防止他翻下床舖,再受重傷。被他折騰這一夜,比打了十場擂台賽還累。
  當烈日的光芒大盛,蔣森嚴困頓地打著哈欠,睜開雙眼。好久沒睡得這么充足了,感覺好像重新复活一樣,昨天的傷也不痛了,看來他的体力很不錯嘛!
  心情愉悅地瞥向腕上的手表,喝!怎么……十一點了。他這一睡,睡了將近十二個鐘頭,難怪精神飽滿了。
  匆匆坐起身,該上班了。一塊毛巾突然從他頭上掉下來,這是……拾起毛巾看了一下,是誰在照顧他?莫非……趴在床側一條嬌小的身影适時吸引住他的視線。
  儲未央!難道她在這里看顧了他一整晚?她……為何要對他這么好?他們不是才大吵了一架?
  一只手有意無意地撥著她的頭發,露出一段雪白纖細的頸子,她看起來還是一樣嬌小脆弱、配上一張清純的臉龐,怎么瞧都是十來歲的高中小女生,叫人怀疑她是否成年?
  奇怪!她怎么會覺得公司里那個絕代尤物和她相像呢?“鳳栖汝”和“儲未央”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嘛!她們……
  玩弄她秀發的手驀地停了,從沒發現她有紅頭發,磚紅色的發絲,他細瞧了一會儿,發根和發尾的顏色不一樣,這頭發是染的,她為什么要染發?純粹是愛美、祟尚流行?或者另有原因?
  一個不好的預感倏地撞進心頭,希望不是他猜的那樣?他絕不會原諒背叛他、欺騙他的人。
  傾身關掉床頭燈,柜上一個突冗的東西迎入眼帘,這是什么東西?婦產科的藥包,她真的怀孕了。著急地撕開包裝袋,一張便條紙掉了出來。
  “避孕藥,每天兩顆,連吃五天,可以事后避孕。”
  她……她竟然瞞著他服用“事后避孕藥”,就是那一次……龐然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地爆發而出,她竟然用這种方法來殺死一個未知的小生命,就為了報复他嗎?為什么不沖著他來?
  “儲未央——”他气炸了心肺。
  “啊!怎么了?”她猛地跳起來,疲乏的眼里忍不住酸澀地直眨。
  “這是什么東西?”他拿著藥包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為什么?大家都不明白,沒有人有資格可以決定一個生命的存留的?每一條生命都是單獨的個体,就算是至親父母也不能任意處決孩子的生死。
  “這……”未央無言以對,真是該死。怎么會讓他發現這東西?
  “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對不對?”他暴跳如雷,一顆心像被熱油滾過,登時撕成片片碎屑。“你殺死一條小生命……是你……你這個殺人凶手……”他已經分不清楚眼前的是儲未央,還是多年前,那瘋狂砍他一刀的母親。
  “你瘋了?”她也被他激烈的言論惹火了。“你根本不喜歡我,這不是一個完整的家庭,我為什么要生一個無辜的小孩來受傷,讓純洁的小生命來承擔兩個大人犯過的錯誤?”
  “我沒有錯——”他憤怒的鐵掌夾住她的下巴,用几乎掐死她的力量狂吼。“無論如何你殺人就是不對,你是凶手!”
  “我不是——”她气极地張口咬他,一拳打中他的小腹。“那根本還沒成型為生命,只是一個細胞、一個受精卵,或許什么也沒有……”
  任憑她如何咬他、打他,他就是不放手,憤慨而瘋狂的臉近在她面前。“他更可能發育成一個寶寶、一條生命……”咆哮突然咽住了。
  一點熱燙熨傷了未央的臉,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蔣森嚴居然哭了,那雙利眸里精明盡斂,代之而起的是沉沉的悲傷与怨恨,好重好重的愁,如山高、比海深,連她都覺得快要被壓垮了。
  “森嚴……”她忍不住伸手拂去他的淚,怎么也料不到這點點水漬竟是如此地叫人心疼。
  “為什么……為什么……”他無意識地呢喃,一遍又一遍,心傷了,身体好痛好痛。
  “森嚴,你……”她終于發現他的异常了。
  “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他的暴吼像平地一聲雷,瞬間炸翻了屋內所有的東西。
  “你放開我。”突然,她覺得害怕,更劇烈地抗拒起來。
  毫無預警的,他驀地低頭吻住她的唇,霸道又粗魯地掠奪她的一切,像在報复般,嘶一聲,一下于扯裂她的衣服。
  “你這個混蛋!”又來了,他又來了,這個笨男人,難道他永遠都學不會溫柔嗎?她气的狠狠踢了他一記,看到他悶哼一聲,皺眉蹲下身。“蔣森嚴,你去死吧,王八蛋!”
  “別擔心,我不會拋棄先行的。”怒火叫他忘了身上的傷,只是更狠命地抱住她、吻她、親近她、擁有她……也算是一种報仇吧?他不知道,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啊——”她悶哼一聲,在他如火似餡的熱情中丟盔棄甲,她的老板、她的老公,同一個男人,兩樣不向的面貌,她又記起了女廁前那令人心悸的碰触——蔣森嚴,你應該也是有溫柔的,為什么不放在我身上?是真的討厭我嗎?我不了解,但可不可以請你……用你的心來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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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7-31 21:22:11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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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的清醒已是黃昏時刻,夕陽在屋內反射出整片紅艷如花的霞光,舒暢軟涼的晚風從雙面大玻璃外穿透紗窗碎花布風,灌得一室薰清幽潤。
  蔣森嚴茫茫然地坐起身,儲末央就在他怀里,赤棵的嬌小身子上殘留著點點紅斑,那是他暴行的證据。他又傷害她了。
  一絲后悔和愧疚在心中翻騰,其實有很多事情不能全怪她的,嫁夫如他,也難怪她沒有安全感、不肯生孩子。
  唉!他不該再碰她的,對她最好的方法就是從此离開她、別再接近她,沒有他的日子,她會過得更好。
  默默地下床,腳底踩到一個突起物,他彎腰撿了起來,是那包避孕藥,今天這場沖突的導火線。
  楞楞地瞪了它好一會儿,已經不再覺得生气了,反而有點慚傀自己的自私。細心幫她把藥重新包好,放回床頭柜上,心頭有了決定。
  他要离開她、永遠走出她的生命,放她高飛,去尋找屬于她自己的幸福。
  离去的同時,再望她一眼,結婚五年,從沒有仔細看過她,老實說她挺可愛的,不像“風栖汝”那樣美艷風華……糟糕!他又拿她們相比了。
  真奇怪!他最近老是想起這兩個女人,有時候甚至會把她們搞混了,不會是得了中年痴呆症吧?他忍不住調侃自己。
  不能再待了,得乘著她醒來前离開。“對不起!”他用眼神道完歉,頭也不回地走了。
  房門聲一落,未央再也禁不住地破口大罵。“蔣森嚴,你這個該殺要千刀的下流胚子、卑鄙小人。”
  還以為他至少會道聲歉呢!把她弄得渾身是傷,結果……他居然就這樣走了,混帳、混帳——
  如果她將來犯了性冷感,全都是他害的……呃!想到哪儿去了?气得砸爛床頭柜上的台燈,怒火竄燒得比屋外的夕陽更加紅烈、奔騰,急忙忙跳下床舖,想找蔣森嚴那王八蛋說清楚。
  誰知才踏進客廳,他車子的聲音也同時遠离了。被他逃走了,可惡!她又气又恨,一記手刀忘怀地劈裂一個茶几。
  暴龍的怒火尚未熄滅,岩漿四濺,所到之處桌傾、椅倒,不到一個小時,客廳、廚房……所有看得見的家具差不多全毀了。
  直到她怒气發盡,脫力的軟倒在地,整間屋子比被龍卷風刮過還慘,放眼望去,已經看不到完整的東西了。
  哦!這時候她才想到要后悔。抱著腦袋不敢看那遍地狼藉,想再修好這些東西,還得花費多少功夫啊?
  餐桌的四只腳全斷了、茶几裂成兩截,早就飽受傷害,岌岌可危的屏風這回總算壽終正寢了……其他……唉!不提也罷。
  討厭自己的沖動,又不是十來歲的小孩子,老干這种可恥的行為,真真差勁到极點了。
  無奈地取出工具箱,自己闖的禍自己收,整理吧!不然還能怎么辦?
  叩叩叩!釘錘的聲音再次響起,今夜,一整晚,又可以听到蔣家別墅,絡繹不絕的修理聲和未央……頹喪的歎息聲了。
  “你說什么?森嚴被狙擊了。”蔣家的老爺子,蔣修羅一接到儿子出事的消息,整個臉色全變了。
  左輔、右弼神色凝重地立在門口,沒人敢開口多說一個字;如果蔣森嚴是冷酷的話,蔣修羅就是殘忍了,誰也不知道這位縱橫黑白兩道近半個世紀的魔王會做出什么惊天動地的大事。
  雖然蔣森嚴下令封鎖他受傷的消息,但誰也沒勇气隱瞞這位暴君,明知這會掀起濤天巨浪,任何有關系的人,一個也逃不了,他們還是來報告了,宁可冒著自殺謝罪的風險,也不顧將來面對“青龍”失職的嚴懲。
  “是誰干的?”蔣修羅面無表情的峻容上,涌起覆滅天地的血腥。
  “主使者還不知道,但執行者是‘血手集團’。”右弼垂首應道。在送蔣森嚴回家后,他們曾照未央的話,徹底清查了公司內的可疑分子,可惜沒有發現,反而得知了蔣森嚴接到“血手印”的消息。
  而過后不久,警方也透露,失手被擒的狙擊者已經自殺,根据這种种線索,證明殺手确實出自世界有名的殺手組織——“血手集團”,傳說請“血手集團”是必須付出傾家蕩產的代价的,真不知是誰這么恨蔣森嚴,恨到宁可拋棄一切,也要他的命。
  “毀了它。”比万年寒冰還冷酷百倍的語气,輕輕磨出喉頭,說的人也許不覺得,听的人卻早已牙齒打顫。
  “老爺子的意思是……”左輔惊駭地問道。
  “給我挑了‘血手集團’,一個不留。”蔣修羅神色不變地丟下命令。
  “那主使者……”右弼不敢相信,如此一來,怎么查得出幕后主使者。
  “不必理他。我只要那些不軌者記住,誰敢冒犯‘青龍’,就拿命來抵。”談談地說完,蔣修羅回房去了,決定的主意永不更改,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膽敢狙擊森嚴的人的。
  左輔和有弼同聲長歎,看來這場腥風血雨是避免不了了。
  未央自己也沒想到,原本只預定請半天的假,竟然拖了一個禮拜才又重新到公司上班。
  她自我建設了好久,終于再鼓起勇气面對蔣森嚴,還以為事情早過了,紛亂總會歸于平靜,誰知道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早上,她一踏進辦公室,就被滿屋子的警察嚇了一大跳,而頂樓的總經理室更是……
  “我說過,我不知道——”蔣森嚴的怒吼連隔音牆都擋不住。
  “一個殺手集團毀了,死了上百人,你會不知道?”另一聲咆哮也不比蔣森嚴差。
  “白警官,那個殺手集團的總部位在意大利,而我自從受傷后,就一直留在公司里養傷,我有沒有出去,你和你那些監視我的部下再清楚不過,現在反而來問我這种問題,不是太可笑?”蔣森嚴兩眼充血通紅,這一個星期下來,他快被這些警察煩死了。
  傷者不是都有休息時間嗎?他手臂上的縫線都還沒拆啊!他們每天來問話不打緊、天天寸步不离地跟著他也可以忍受,但——連殺手集團毀了都來找他,這太過分了吧?
  他是被害者耶!又不是罪犯,對他行這种精神拷問法,說實在的,再五分鐘,他的忍耐力最多只能再撐五分鐘,這位超級煩人的白警官再不識相,他一定會發瘋崩潰。而姓白的最好有心理准備,瘋子打人是無罪的。
  “你被狙擊的第三天,‘血手集團’就垮了,說与你無關誰相信。”這位白警官的固執与蔣森嚴有得拼。
  蔣森嚴閉上眼睛,深呼吸,收集那所剩無几的耐心,一只手若有所覺摸索桌上的黑咖啡,一碰到杯子,立刻端起來,喝了一大口,他需要酸、苦的黑咖啡降火,可是——
  嘖!“為什么是牛奶?我的咖啡呢?”
  未央一進來,就看到不要命的人又在糟蹋自己的身体了,真可惡!他沒發現自己瘦了一大圈嗎?眼眶又黑又腫、兩頰都凹陷下去了。她對他無端地是又生气、又心疼,急忙泡了杯牛奶,趁他一個不注意,換掉他的黑咖啡,不想他早夭啊!
  “喝光了。”她一口喝掉他的黑咖啡。
  “你……”幸運之神已經离他遠去了嗎?為什么他得同時面對煩人的警官和欺他太甚的助理?
  未央的炮口又轉向站在辦公桌前的白警官,都是他吵得她老公沒辦法休息,他也得對蔣森嚴的身体虛弱負責。
  “白警官有證据證明意大利‘血手集團’的滅亡与總經理有關嗎?”
  白警官怔仲片刻,看得出來這個凶悍的小女人并非易与之輩。由蔣森嚴的异常反應便可窺得一二,那個拽得要死的家伙正瞪著一大杯牛奶發怒呢!但他卻緊抿著唇,半句抱怨不敢吭,擺明被吃死了。
  對于這個小女人,他可得小心應付才行,白警官心中暗忖。
  “沒有,但……”
  “沒有。那你來找他問什么?”她眼瞳飛掠的談談憂郁和繃緊的下巴,在在告訴了對方,她強忍的怒气。“你是吃定了病人沒辦法反抗是不是?再說意大利的殺手集團垮了,跟台灣有什么關系?難道意大利政府委托你們調查了?”
  白警官立刻閉了嘴,怎么說呢?他只是想知道真相,警察挖掘所有犯罪的緣由也錯了嗎?
  “無話可說?”末央繼續逼問他。
  警官大人點了點頭、又搖搖頭,這女人好難纏,他已經不會說了。
  “那么請吧!”未央開門送客。“再見,不送。”
  “可……”他還沒知道事情真相呢!
  “對了,白警官!”未央突然詭异一笑。“我們對于襲擊總經理的殺手集團為什么會在一夕之間滅亡,也感到相當好奇,倘若你查出真相時,麻煩請通知一聲,謝謝。”
  “哦!好,那……”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被請出門外了。
  “再見。”未央笑著揮手送他進電梯。
  “再見。”白警官點了一個頭,才猛地想起,他是來問案的耶,卻……這樣,還再見呢!有沒有搞錯?姓蔣的那個卑鄙小人,擺明了想脫罪,他不會放過他的。“蔣森嚴,我一定會再來的。”電梯門合起的剎那,他狂暴的怒吼還清晰可聞。
  “哼!”高坐在總經理室里的蔣森嚴不屑地撇撇嘴,對白警官的威脅嗤之以鼻。來就來,誰怕誰啊?再喝一口杯中的飲料,下一次……嘔!牛奶,好惡心的味道。偷偷地站起身,想把它拿到洗手間倒掉,再換一杯黑咖啡進來。
  剛被眾人的掌聲簇擁進來的未央正站在他的面前。“老板,我泡的牛奶好不好喝?”
  他皺著眉頭,又不是小孩子,還喝牛奶呢!可是眼前這張古怪、弄邪的俏臉,嘖!她真難纏。
  “老板,上洗手間不用端著杯子一起去,沒人會偷喝你的牛奶。”未央上下打量著他一臉晦敗的神色,重傷初愈、未經調養、加上操勞過度,他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已經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了嗎?還想喝咖啡過日子,分明找死。
  老板!對喔,蔣森嚴這才想起,他是她的上司耶,又不是她小弟,憑什么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不要喝牛奶,你幫我倒杯咖啡來。”他把杯子塞到她手中。
  “要不然果汁?”不好把他逼的太緊,她給他兩個選擇。
  “咖啡。”他十分堅持。
  “我給你三個選擇:參茶、果汁和牛奶?”她固執地跟他大眼瞪小眼。
  “咖啡——”他气得跳腳。該死的!全公司沒人敢質疑他的決定,就這個麻煩的笨女人,真是可惡。
  末央給他的答案是沖進茶水間里,抱起整壺咖啡壺,當著他的面,將剩下的半壺咖啡全倒進男廁的小便池里。
  “沒有了。”她攤攤手,存心气死這個沒腦筋的笨男人。
  “你……”他咬牙切齒、气得臉色發青。“我要開除你,GETOUT、滾蛋,听到沒有?”
  “乖,生病的人火气太大對身体不好,你先把牛奶喝完,中午再給你喝咖啡,好不好?”
  他媽的!她在騙小孩嗎?這种話也說得出來,老天!誰來教教他,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赶走這种耍賴的員工?他好后悔、后悔斃了,為什么要錄用她?
  气沖斗牛的結果是頭暈目眩,沒辦法,前陣子失血太多.最近工作又忙碌,身体有點虛。
  “喂,老板,你臉色很差喔!”未央關心地上前攙扶他。
  “哼!”他憤怒地瞪她一眼,你少气我一點,我臉色就會很好了。用力甩開她的手,白著臉,搖搖晃晃地顛回自己的辦公室。砰!遷怒的甩門聲,恐伯整棟樓都听得見了。
  未央渾不在意地聳聳肩,被他罵慣了,她的臉皮早練得比牆厚,而且跟個病人生气,未免太沒有同情心,她還是會照顧他的,管他領不領情?
  重又沖了一杯熱飲端進總經理室,不想被人說她趁火打劫、欺負沒反抗力的病人,這回她退了一步,在熱牛奶里加了一小匙咖啡,雖然喝起來沒什么咖啡味儿,但起碼帶了點淺褐色,他該滿足了。
  辦公室里,蔣森嚴斜倚在沙發上,緊閉雙目,憔悴的臉龐,疲累与虛弱寫滿容顏。
  “老板。”她試著低喚一聲,他沒有回應。
  睡著了嗎?她好奇地走近他身邊,被那深陷、青黑的眼眶,蒼白、無血色的臉頰刺痛一顆柔軟的芳心。這些天來,他到底是怎么過的?是如何龐大的壓力竟將一名峻挺如山的偉男子折磨成這副模樣?
  心疼的小手輕撫上那冰涼,而略顯粗糙的臉龐,瞧瞧這唇,都干裂了,原本平穩的呼吸也變得粗重,瞬間,她好想罵罵左輔、右弼,到底是怎么照顧主子的?
  忍不住碰触他的沖動,她抖著唇吻上那方青白,一陣刺麻磨痛她的唇、也刺疼她的心,她記得上次親他的感覺是光滑、充滿气勢的,蔣森嚴就該是那樣与天比齊的倔傲,盡管惹她生气,但不論如何,她都不要他這般的無助。
  靈活的丁香不死心地想要潤澤他的干渴,一遍又一遍舔過他的干裂的唇,但愿她可以修補好他的傷痕,再次見到他意气風發的昂揚貌。
  蔣森嚴在睡夢中發現到一點溫暖從唇邊直滲入他早經冰凍的心髒,它像一股清流,輕輕地撫慰著他疲憊的身心,好舒服、好舒服的感覺,他禁不住滿足地吁出一口長气,貪婪的心想要更多。
  無意識地伸出舌來勿勿地一挑,察覺到溫暖的泉源一顫,仿佛將要消散,他慌張地伸出手捉住他的春天,更多的甜蜜与芬芳同時涌進空乏的身軀,心底深處,一方陽光照不進去,永遠治愈不了的傷口,仿佛在此時得到了靈丹妙藥的紓解,它再也不痛了。
  他的吻越來越激烈,熱燙的刺激隨著他的舌尖傳達到她的每一條神經,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覺,自她和蔣森嚴在一起以來,頭一次,他們的親吻可以如此親密,而不帶半點火藥味。
  她的心在旋轉、天在旋轉、地也在旋轉,老天!她快要醉死在他的狂吻熱擁之中了。
  “唔!”他在半睡半醒間發出一聲滿足的歎息,像盆冰水燒醒了跌入万丈深淵的她。
  該死的!她忙不迭推開他,跌跌撞撞地沖出總經理辦公室,万一被他發現她偷吻他,她的身分還瞞得下去嗎?而且……哦!那個自大的男人最恨別人騙他了,他若察覺真相……哇!太危險了——
  她捂著急跳不停的胸口,可惡!“色字頭上一把刀”果然一點儿也不錯,她早晚會被“情欲”這兩個字害死。
  辦公室里的蔣森嚴被這股大力猛地一推擠,才完全清醒過來,晃晃仍有些暈眩的腦袋,手指按摩著酸疼的太陽穴,最近他的身体真的變差了,上次那一槍挨得夠嗆。
  七、八月天,他的手足依然冰冷,可見失血不少。但是……疑惑的手指輕撫著全身上下唯帶有溫度的嘴唇,為何獨留這里熱燙得嚇人?
  剛剛睡夢中,似乎有一個人非常溫柔地撫摸他、親吻他,她又香甜、又溫暖,她的手指滑過他的臉龐時,他感覺好像吃了人參果,渾身三百六十多個毛細孔都舒暢了起來,可是……真的有這個人嗎?
  迷惘的眼流連過空蕩蕩的辦公室,屋里除了他之外,并無第三者,他是在作夢吧?他想,沒有人進來過、沒有人親過他,什么也沒有,只是一場虛幻、甜美的夢境,一切都是假的。
  搜尋的視線刻意略過茶几上仍冒著輕煙的熱飲,全公司只有一個人會端這种黑不黑、白不白的奇怪飲料進來,他知道,但他仍堅決地告訴自己,剛才的一切全是場幻夢……
  快十二點了,蔣森嚴有點心不在焉地听著右弼說話,兩雙利眸,似有意、若無意瞥向緊閉的辦公室大門。
  今天那個小特助過還送飯盒來給他吃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這個禮拜管他三餐管得緊,早餐豆漿加雞蛋、三明治、廣東粥;中午特制雙人分大飯盒、配上一盅熬墩良久的好湯;晚上更是丰盛,有時候甚至還有各國料理可吃。
  她突如其來的好,叫他傷透腦筋之余,不免暗想,他有多久沒這么好吃好睡過了?其實“鳳栖汝”這人還不錯嘛,只要她別老是跟他唱反調、倒掉他的咖啡、惹他生气……嚴格說起來,她甚至比他老婆儲未央對他還好呢!
  呃!有點內疚,其實他對儲未央也不好,同理,怎能要求她對他多好?這樣說來就是“鳳栖汝”的行為太奇怪嘍?無緣無故打理一個男人的三餐,難道她有什么特別目的?或者……
  其實他一直有种荒唐的想法,“鳳栖汝”和“儲未央”這兩個女人,也許……有可能她們根本是同—個人嗎?
  “……少爺、少爺……”右弼的大篇報告早說完了,正等侯回應,卻很遺憾地發現蔣森嚴對他的話根本是有听沒有見。
  “什么?”他猛然回神,才惊覺自己竟然在辦公時間心不在焉,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道——超級工作狂被公事以外的東西吸引住心神。
  “少爺,‘四圣獸’的秘圖明天會到,要直接將它送進世貿的保管箱,還是先帶回來?”盡管上司的反應很不夠意思,當人下屬的還是沒有選擇余地,得認命地重复一遍報告。
  “先帶回來再說。”一提到這個問題,蔣森嚴原本就稍嫌冷峻的臉龐,更加陰鷙了。得到“四圣獸”秘圖的同時,即代表他又得回老家覲見老家伙了,實在很不想看到他,那個無情無義、專制絕斷的冷血男人,是他胸口永遠的痛。
  “是!我立刻去安排護送秘圖的行程。”右弼得到命令后,隨即告退去執行任務了。
  “順便通知董事長。”在右弼离去之前,蔣森嚴還是決定了,他不想見老家伙,就讓輔佐負責將“四圣獸”的秘圖送去老家吧。
  “總經理——”右弼略顯為難。
  老人家年輕時也許只專注于“黑暗帝國”的傳說,是個相當失職的父親,更是個無比差勁的丈夫,還逼死了自己的妻子。但他現在年紀大了,任誰都看得出來,蔣修羅越來越在乎蔣森嚴,否則他不會因為總經理一點的皮肉傷就恨得毀了一個殺手集團,只可惜少爺似乎并不明白。
  “照我的話去做。”蔣森嚴陰狠地下命令。
  “是。”右弼只得無奈地點頭,為這對父子心疼,他們會有和解的一天嗎?恐怕很難,只要“黑暗帝國”門戶的鑰匙一天找不到,“青龍”的詛咒就一天不會消失,想要蔣修羅和蔣森嚴和好,除非奇跡了。
  “小心點儿,右弼,不要撞到我。”門口的未央戒慎恐懼地望著那尊大門神,他到底是要前進?還是后退?說一聲嘛!就杵在正中間,她手里捧著一大盅湯,燙死了,真怕被他撞翻掉。
  “啊!對不起。”右弼急忙往旁邊一站,讓條通道給這位女特助。
  其實他和左輔都很感激她,少爺不愛惜自己的身体是出了名的,傷勢沒好又急著工作,三餐不定時,老喝黑咖啡提神,這种事兩位伺候他多年的輔佐不曉得抗議過多少遍了,蔣森嚴依然我行我素,固執得緊。
  全公司只有這位女特助治得住超級工作狂,她送上來的飯菜不管再多、再离譜,蔣森嚴都會皺著眉頭吃光光,雖然他常常是一邊吃、一邊罵,威脅著要炒她魷魚,但很明顯地,他的气色真的好很多,起碼黑眼圈都不見了,整個人又胖回一圈。
  看見小特助的剎那,蔣森嚴陰鷙的眼眸瞬間閃過一抹光燦,微微勾起的唇角,軟化了不少冷峻臉上的線條,她果然又來了。不曉得今天她帶了什么來給他。
  “吃飯了,老板!”未央辛苦地放下湯盅,和雙層大飯盒,空出雙手后,忙著調整頭上歪掉的帽子。
  “在辦公室里不要戴帽子,沒有禮貌。”蔣森嚴撇撇嘴,她最近每天戴帽子,不論室內、室外,隨時遮住半邊臉,他是越看越覺得礙眼。

  “這樣比較漂亮。”未央不理他,逕自整理儀容。他以為她喜歡啊!要不是這個星期,每天忙著幫他熬湯、做飯,沒時間打理門面、染發,又擔心化妝不夠,會露出馬腳,她才不會每天戴帽子,頭皮呼吸不到新鮮空气,最近頭皮屑長好多,痒死了。
  “你做的是特別助理的工作,不是模特儿,不必那么照顧門面。”他冷冷地調侃她,一只手掀開便當蓋子,嚇!是日本料理耶!壽司、手卷、串燒、生魚片……全是他愛吃的東西,真不賴。
  才踏出辦公室的右弼猛地煞住腳步,不敢置信的搖著頭,老天!那一串諷刺真的是出自他冷漠無情的少爺口中嗎?蔣森嚴從來不多話的,自從夫人那件意外后,他安靜的近乎自閉,不關心周遭的人、不解釋自己的行為、不道歉、不要求……甚至連身為人的感情都要拋棄了,可是現在……
  他正在吃飯、中午十二點准時吃中餐,他的話多了、臉上的表情丰富了,而且也學會了——抱怨。
  “為什么又是魚湯?我討厭魚。”蔣森嚴是很挑食的。蔥、青椒、蕃茄、胡蘿卜、魚湯、羊肉……他不吃的東西列出來,可以存滿一塊磁碟片了。
  “生魚片也是魚,你就吃。”未央兩只手忙著幫他倒湯,一雙腿在桌下打著拍子,真想一腳把他踹黏在牆壁上。也不想想,她每天早上四點就起床熬湯多辛苦,就會抱怨,混帳男人。
  “不一樣。”他嫌惡地瞪著一大碗湯,討厭魚腥味。
  “那里不一樣?”她差不多想揍人了。
  “這是鮪魚、那是鯰魚。”他轉過頭去,很有骨气地表明他死不喝那碗鯰魚湯的立場。
  “不喝湯,下午就沒有咖啡。”他嗜咖啡成癮,被未央抓住了小辮子,每回兩人起爭執,她就把他新買的咖啡豆丟掉,或是他煮滿一壺的咖啡倒進小便池里,惹得他又气又怒,卻不能因為一點咖啡妙掉她。
  “你以為我喜歡喝你泡的咖啡嗎?那是世界最難喝的東西。”蔣森嚴忍不住抗議。從沒看過有人沖咖啡,牛奶和咖啡比例是十比一的,十匙牛奶、一匙咖啡,那根本不叫咖啡了嘛,充其量只能稱為咖啡牛奶,惡心死人的味道。
  “不要拉倒,我現在就去將那壺世界上最難喝的咖啡倒掉。”敢罵她?這几天為了照顧他,她睡眠不足、累得半死,又不時嘔心欲嘔,火气正旺著呢!不識相的人活該倒大楣。
  “等一下!”那是他的寶貝耶。喝了十年的咖啡,一下子被禁斷了,看他多可怜,他好想再喝一口純濃的黑咖啡,品嘗那酸、苦、澀的味道,可是……唉!眼前他只能掐著鼻子灌掉那碗鯰魚湯,以期換來聞得一點“咖啡牛奶”的香味,何時才能脫离苦海?!
  未央滿意地收好他喝完的湯碗,算是夸贊吧!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嘛!”
  “哼!”他慍惱地噴出一口气,捻起—塊壽司吃著,不期然瞥見她帽子底下几撮垂下脖頸的頭發,半黑半紅的發色,他也在儲末央頭上看過。
  “鳳栖汝”、“儲未央”,也許吧!身材可以籍由外物造出假象,但高度和那雙眼卻改不了,心中隱約有股肯定,可是……為什么?他從不想深入地去探查它,不想知道真相,這种反應跟他的性格不合,但……有沒有那個可能,他根本在潛意識里害怕發現事實。
  午夜十二點,“雷霆保全公司”頂樓的燈依然亮著,蔣森嚴、左輔、右弼正圍成一圈欣賞那幅引起若大騷動的“四圣獸”秘圖。
  畫鈾上以潑墨方式繪著四只古圣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分踞四方,威武雄壯地固守著疆土。
  這樣平常的一幅圖,真的与“黑暗帝國”門戶的鑰匙有關嗎?根据傳說,這里面標示著四把鑰匙的收藏地,但蔣森嚴對著它半個小時了,恕他愚昧,他實在看不出這幅書的秘密何在?
  搖搖頭,歎口气,其實他對尋找鑰匙根本沒興趣,一百多年前的傳說了,誰知道是真?是假?
  無奈老家伙相當執著,逼得他也不得不攪和進這場無聊的爭奪游戲中。不過既然東西是老家伙要的,這個謎題就讓他自己去解吧!他才懶得傷腦筋。
  動手將圖卷起來,交給左輔、右弼。
  “連夜送回老家去。”誰知道。紳士怪盜”的預告信什么時候會實現?也許暗地里還有更多的人正虎視眈眈地覬覦著這張圖呢!未免夜長夢多,蔣森嚴決定速戰速決。
  “是。”左輔接過畫,仔細封入保存筒中,這筒防火、防水,可以保護畫作免受外物傷害。他再將保存筒和手臂扣在—起,想要奪圖,除非殺了他,砍掉他的手了。
  “我們走了。”右弼朝蔣森嚴一行禮,和左輔一起走了。
  蔣森嚴略—頷首,一句“小心點儿”差點沖口而出,立刻又神色古怪地抿緊雙唇,他最近越來越奇怪,老是多說一些廢話,麻煩透頂。
  目送著兩名輔佐离去,他抽出怀中“紳土怪盜”的預告信緊緊握在手里,不告訴左輔、右弼是怕他們瞎操心,而且若傳聞無誤,“紳士怪盜”偷東西時,向來是不傷人命的,可是,其他的野心分子呢?也許……他們會不會有危險?万一……
  這么一想,他又覺得不放心,腳步不由得移向電梯,跟在他們身后下樓了。進入地下室,遠遠看見右弼正在開車門,左輔站在他身旁守護著畫作。
  說時遲,那時快,一抹閃光突然掠過蔣森嚴眼帘,不祥的預感,他猛地大喊。“左輔、右弼,趴下——”
  几乎就在他話聲出口的同時,砰砰砰!長串的槍聲划破宁靜的黑夜,擊向左輔、右弼。
  蔣森嚴掏出怀中的槍伏沖了過去,硝煙火石中,他隱約看見一條矮小的身影在石柱邊蹦閃著,遲鈍的身手簡直遜到极點,是個外行人嘛!也許連基本的竊賊訓練都沒受過,這种笨蛋怎么會知道秘圖的消息,又如此巧合地選在今夜來偷盜,有問題,這其中一定大有內聞。
  正想著,右弼已經潛過去將來人給制伏了,蔣森嚴收起槍,走近一看,那男人全身發抖,縮成一團,早己嚇得屎尿失禁。
  他皺了一下眉頭,誰會那么笨派這种人來偷秘圖,百分之百不會成功的嘛!
  “少爺,要怎么處置他?”右弼嫌惡地瞪著手下的小偷,沒見過這么沒种的家伙。
  “送給白警官當禮物吧!”蔣森嚴也不以為能從這家伙嘴里問出什么內幕,索性報警了事,省得麻煩。
  “少爺,那這幅畫該怎么辦?”左輔請示道。報警代表一連串的偵訊,他們還能送畫嗎?
  “明天再說吧!先鎖進保險柜里。”蔣森嚴說完,驀地靈光—閃,倘若這小個只是一個緩兵之計,敵人就是不想他太快把畫送走,所以布這個局呢?有沒有這個可能?
  一記冷笑浮上嘴角,敵人大概不知道“雷霆”真正的實力是“青龍”吧?外表可以看到的戰力都是第二軍,他們最強的實力還沒展現呢!大意的人有禍了。
  “不行,你不能叫警察捉我。”那名小偷忽然尖叫道。“我是馮振邦啊!你不能捉我,你不能捉我……”
  蔣森嚴緊皺眉頭,馮振邦?是誰啊?不認識。他又分別看看左輔、右弼,兩名輔佐盡皆搖頭,表明不曉得馮振邦這個人。
  他煩躁地一揮手。“帶走——”
  偌大的地下室里,只剩下馮振邦哀哀的告饒聲絡繹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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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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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六點,未央被一陣刺耳、扰人的電話鈴響吵醒。睜著迷惘的眼、搖晃疼痛欲裂的腦袋,真想把電話給砸了。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天不必上班,蔣森嚴也交給左輔、右弼照顧,用不著早起幫他熬湯、作飯,才想好好補個眠,不料……
  唉!為什么那些人都不會体諒上班族的辛苦呢?她最近真的好累啊!胃口不好、老是想吐、又嗜睡得緊……在床舖上掙扎了將近十分鐘,祈求煩人的家伙識相點儿,可惜……人家耐性比她好,沒轍!只得拖著快要敗掉的骨架子,爬到客廳里接電話。
  “喂——”虛弱的語調里有一分無奈、九分憤慨。
  “姊……”未敏哭天搶地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未敏!”未央好想撞壁去,妹妹的眼淚有沒有干的一天哪?“怎么了?你別哭,慢慢說好不好?”
  “振邦……振邦被捉進警察局了,哇……”
  “什么?”再多的磕睡虫都被嚇跑了,那個死家伙又干了啥儿好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未敏,你說清楚一點?”
  “是姊夫……姊夫把他捉進去的,嗚……不要告振邦好不好?他不是故意的……那些人來要債,他才會一時想不開,嗚……姊,你叫姊夫放過振邦吧!拜托你,姊……”
  “是蔣森嚴把馮振邦捉進警察局的?他做了什么事?蔣森嚴做啥要捉他?”蔣森嚴是什么樣的人,未央已經八成可以摸清他的心性了。
  那家伙懶到只要与他無關的人,他看都不會看對方一眼,冷的像塊冰,絕不會無緣無故捉振邦的,一定是馮振邦犯到他了。但究竟發生什么事呢?未敏說的顛三倒四,她根本听不懂。
  “振邦,他……他只是想拿那幅畫去賣錢,真的,他不想傷人的……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有槍?他不是故意的……他們逼債逼得好凶,婆婆又病倒,姊……振邦只是想還債,他沒想過要傷害姊夫的,姊……”
  意思就是馮振邦去偷蔣森嚴的畫了。該死的,這樣蔣森嚴肯原諒他那才有鬼,蔣森嚴向來是有仇報仇的。
  “未敏,不管怎么說,竊盜都是不對的,更何況振邦還帶著槍,那已經不是偷,而是搶了。”
  “姊,你……你怎么能這樣說,振邦是不得已的,那些人來要債,婆婆又生病,我們實在是沒辦法啊!”
  “沒錢就能搶劫嗎?未敏,台灣是有法律的。”未央委實傷心又生气,妹妹是怎么了?連是非也分不清。
  “姊,你現在好過了,就不理我了嗎?振邦是你妹夫,他若坐牢,我該怎么辦?還有孩子呢!”
  她好過?未央無語問蒼天,不擅長哭泣的女人就代表日子過得舒服?真是只有天知道了。
  “未敏,我不是不理你,但振邦确實需要教訓了,自你們結婚后,他是怎么待你的?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現在敗光家產了,不思改進、振作,滿腦子不勞而獲還企圖搶劫,你說,我該怎么幫你?”
  “你可以叫姊夫不要告振邦啊,不管振邦怎么對我,他終究是我丈夫,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不要他坐牢啊!”
  “未敏!”直到這一刻,未央才猛然惊覺妹妹被傳統的婦德教育的有多“好”,以夫為天,老公好是命、不好也是命,她壓根儿是認命了,不想改變、不圖努力,全副的精神只放在馮振邦身上,隨他浮沉漂流,老天!怎么會有這种事?
  那么她以前不時地教導小妹,“堅強”、”奮斗”又是所為何來?是她多管閒事、白費精神了。
  一股失望、憤慨充塞心肺,未央不由怒道:“你以為是民事案件嗎?搶劫是刑事案件,豈能由你說不告就不告?”
  “姊……”未敏訝然惊呼。“原來你這么自私,只要自己好就好了,一點都不關心我,我……振邦如果坐牢都是你害的,我會根你一輩子——”
  咆哮過后是一陣嘟嘟的聲音,未敏挂斷電話了。未央抱著膝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妹妹說恨她,那個她疼了半輩子的小妹居然恨她,多好笑的話,她忍不住咧開嘴,哈哈大笑,然而,隨著厲笑落下的是兩行錐心刺骨的血淚,一點一滴濕了滿頰、痛徹心肺。
  末央雖然說了要給馮振邦一個教訓,但未敏哭得那么傷心,妹妹向來又軟弱,盡管她在傷心時,口不擇言,胡亂說恨她,可是未央相信妹妹是有口無心的。
  況且,從小疼妹妹疼慣了,實在沒辦法放下她不管,只好來找蔣森嚴了,明知他接受她要求的机率并不大,但眼前即便是鐵壁,為了未敏,她也得來撞撞看了。
  來到“雷霆保全公司”,奇怪!今天明明是星期日,卻有那么多人,瞧這排場和嚴密的守衛,總統出巡也差不多是這樣啦。
  記得蔣森嚴最討厭搞這一套的,他那人任性得緊,不愛人管,不要有人跟前跟后、囉哩囉嗦,老是獨來獨往、隨意妄為,這款惊人陣仗應該不是出自他的手筆,那……莫非有什么偉大人物到訪?
  未央在附近徘徊了好久,找不到方法可以進去,兩排帶槍侍衛將“雷霆保全公司”給團團圍住了,全是她不認識的人,他們把來往的交通、行人都給管制住了。說來也好笑,這會儿她連老公都見不著了。
  一直在對面街口晃蕩了約三個鐘頭,就在她耐性快磨光,准備不管三七二十一,埋頭沖進去找人時,終于有一個相熟的人出現了。
  “左輔。”未央伸手招呼他。
  “大嫂!”左輔惊呼一聲,穿越馬路跑了過來。
  “這里發生什么事了?怎會有如此多的武裝守衛?”
  “哦!因為‘蘇格里’的王儲來訪,所以……”左輔說了一半,突然想起蔣森嚴交代過,不希望儲未央人介入有關“青龍”的事情里,忙轉移話題。“對了!大嫂,你怎么來了?要找少爺嗎?”
  “蔣森嚴在嗎?”實在是太了解她老公的死德性,未央也不在意左輔的防御態度,直接挑明了來意。
  “正在接待‘蘇格里’王儲。”嚴格說來并不是接待,而是赶不走,天知道在得知“蘇格里”王儲來訪時,蔣森嚴那張峻臉僵得有多難看。
  “我可不可以去找他?”未央怕時間一拖久,馮振邦就真的吃定免錢飯了。
  左輔頓了一下,忽然咧開嘴笑道:“沒問題,我帶大嫂進去。”他想到可以利用儲未央叫王子殿下早點走人,蔣森嚴一定會很高興。
  “那就快走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蔣森嚴說。”未央急忙催促著。
  因為有左輔帶路,守衛一下子就放行了,兩人搭著電梯,直上頂樓。
  在總經理辦公室前,左輔不忘提醒未央。“大嫂,今天少爺的心情不大好,所以……他的態度如果有些不好的地方,還請你別見怪。”
  “知道了。”未央大方地揮揮手,反正蔣森嚴對她的態度也沒好過。
  她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蔣森嚴心情不好,該不會是因為昨天遭搶的關系吧?腳步猛地一停,轉身問左輔。
  “左輔,昨晚公司遭小偷,畫作的損失很嚴重嗎?”
  “大嫂,你怎么知道‘畫’的事?”左輔真的是嚇呆了。“四圣獸”秘圖的事到底是如何泄漏的?昨天的賊擺明是為了畫而來,報警后,那位白警官不先詢問嫌犯,只想要畫,說那是證据,今天到訪的王子也一開口就要求看畫,現在連儲未央一名尋常的婦道人家都問起畫來了,老天!他們這批“青龍”秘探都該去跳海了,還秘個頭啦!
  “怎么?是很貴重的畫嗎?已經損害得無法補救了?”未央的心髒扑通一跳,果真如此,馮振邦鐵是死定了。
  “大嫂不知道畫的內容?”左輔迷惑了。她不明白畫的重要性,因何問起畫來?況且昨夜遭竊的事新聞媒体尚未發布消息,他們自然也不會去通知她,那她究竟是如何獲悉畫的事?
  “我怎么會知道,你們又沒有告訴我。”未央不滿地低叫。這群神秘兮兮的討厭鬼,什么都要瞞她,她至今尚未變成井底之蛙,可真是托天之幸了。
  “那大嫂怎會突然問畫作遭竊的事?”左輔完全弄迷糊了。
  未央長歎口气,家丑是不能外揚,但她迫切需要几名助手,幫忙在蔣森嚴面前說些好話,否則光靠她一人,想說服蔣森嚴放人,好……難啊!
  “昨夜來偷畫的人是我妹妹的丈夫——馮振邦。”她無奈地丟下一顆炸彈。
  左輔果然立刻被炸翻了。“是大嫂的妹夫——”他嚇白了臉,這下子完蛋了,親家變仇家,少爺非气死不可。
  “是啊。”未央垮著肩,頹喪滿臉地將馮家破產和未敏的事說了一遍。未了她問道:“左輔,你想我若將整件事告訴蔣森嚴,他會有什么反應?”
  左輔才不敢隨便說主子的事呢!不過他回給未央一個比死還難看的苦笑。
  “嗯。”她無精打采地一頷首,就知道,蔣森嚴若得知這件事,不气死才有鬼呢!
  “大嫂……”左輔實在很想叫未央別去碰釘子了,蔣森嚴不可能答應的。
  未央何嘗不清楚?但……唉,她沮喪地擺擺手,早有心理准備這一趟是來找罵挨的。
  “我可以進去嗎?”她指著門扉深鎖的辦公室問道。
  能說不行嗎?人都帶進來了。左輔痛苦地一點頭,后悔死了他想的爛主意,利用儲未央赶走王子殿下,抱薪救火,差不多是這种結局。
  熟悉的吼聲顯示出蔣森嚴的心情正跌入谷底,未央握著門把的手僵了一下,要不是個性還算強悍,她一定會落荒而逃。
  做了三次的深呼吸,鼓足勇气,她終于開門走了進去。
  蔣森嚴看到未央的剎那,呆了三秒鐘,這情形一個禮拜前好像才上演過。不同的是那時候闖進來的是“鳳栖汝”,而緊纏不放的是白警官。
  可是現在……他在心里苦歎,小笨蛋知道她今天沒戴帽子嗎?那頭半紅半黑的頭發已將她的身分全部泄漏出來了。
  “鳳栖汝”、“儲未央”,想盡辦法要擺脫的人,竟然還是糾纏在—起了,莫非是天意?叫他們永遠拋不開對方。而她……天哪!他終于還是捉到她騙他的證据了,這……
  蔣森嚴是又煩惱、又生气,操心她的未來,暗惱她不能理解他的用心良苦,這蠢女人真是笨到無可救藥了。
  “誰帶你進來的?你來做什么?”他站起來,越過“蘇格里”王儲,直奔未央面前,兩手用力捉住她的肩膀,神色嚴厲道:“回家去,以后都不准再來。”
  不好的開始,他對她造訪的反應可真激烈。未央心底暗暗叫苦。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我不想听,你快點回家。”蔣森嚴一下子就想把她推出門外。
  “蔣先生,這位是……”一個外語腔調濃厚的低沉嗓音突然插進蔣森嚴和末央之間。
  未央抬頭看了一下,那是名渾身散發出屬于貴族迷人气質的男子——包裹在白色罩抱下的,是一剔高碩結實的軀体;過肩的黑發綁成一條辮子垂在背后,形成某种神秘而优雅的味道;充滿男性气息的臉龐有著東方人少有的立体輪廓,而更顯不可思議的俊美。与蔣森嚴的陽剛、冷硬、卓絕有著全然不同的气質,不過若讓她來說的話,她會比較欣賞蔣森嚴睥睨天地般的孤傲不群。
  “王子殿下,我說過了,我不知道什么“四圣獸’的畫,你要想看展覽的話,‘世紀博覽會’下個星期開幕,我一定請你當貴賓,屆時,你也許能在展示會中發現你想要的東西,但此刻你找我,可就找錯人。”蔣森嚴擋在未央面前,不希望將她卷進麻煩里。
  “既然蔣先生堅持的話……”王子殿下若有所思的眼光掃過未央,蔣森嚴立刻心生警惕地將她摟往怀里,突兀的行為惹得王子殿下神秘一笑。“那么我就先告辭了,有机會再來麻煩蔣先生,再見。”
  蔣森嚴淡淡地頷首為禮,不管面對的是高級警官,或是一國儲君,他倨傲的態度始終未變,但有人可不服气了。
  未央注意到那位王子殿下身旁的輔佐官,從頭到尾都拿著殺人目光怒瞪蔣森嚴,似乎對他的失禮憤慨到极點,但愿不會發生意外才好,她小心戒備著。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未央終于有机會單獨面對蔣森嚴,可是要說服他,唉!……只怕好難。
  “說吧!你來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蔣森嚴說了一半,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來,他懊惱地瞪了它一會儿,拋下未央,走過去接起電話,沒好气地吼道:“蔣森嚴,你……白警官!什么?我早說過了,我沒有畫,我不知道,你……有本事你來捉我好了——”他气得甩掉電話,瞳仁儿飆出兩道比岩漿還熾熱的怒火。
  “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他咆哮,把气都出在她身上了。
  “你這么大聲做啥?”未央好生委屈,這种動輒得咎的感覺差勁透項。
  “你……”他真的是煩夠了,气得快發狂。”沒事就回家去。”
  “我有話要跟你說,我……我不要回家。”怎么會這樣?她好想哭。
  “那你就說啊!說完快點走。”他躍進沙發椅里,對于她泣然欲泣的小臉無奈、心疼又生气。
  “我……”她不停地搓著手,緊張的冒汗。“我希望你能要求白警官,放了昨晚那名小偷。”
  “什么?要我放了那個小偷。”蔣森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錯了,她怎么知道小偷的事,莫非……“誰告訴‘四圣獸’的事?”
  他一直在怀疑,到底是誰將“四圣獸”秘圖之事泄漏的,但若是“儲未央”扮演的“風栖汝”,憑她是他的特別助理,是有机會竊得公司机密的,難道她改頭換面混進公司為的就是制造混亂?她是故意要來報复他的?他很不愿意這么想,然而事實卻殘酷地呈現在面前,她竟然要求他放過那名小賊。
  “我不知道什么‘四圣獸’,馮振邦只是一時糊涂,我想只要你肯出面,應該可以將他保釋出來的,我妹妹……”
  “你知道昨晚那個小偷的名字叫——馮振邦。”這件事除了他、左輔、右弼和白警官外,外人理該無從知曉的,而儲未央,若不是她主使,焉知此等秘密?
  “當然,他是我妹妹——未敏的丈夫,所以……”
  “原來如此!”他心痛到极點,第二次打斷她的話,僵冷的聲音恨道。“我不會放過馮振邦的,他不是小偷,他犯案的時候曾朝左輔開了兩槍,這已經是搶劫了,既然他敢做,就要有种承受。”
  “你……”未央嚇白了臉,怎么也想不到,她的要求只是讓蔣森嚴更加重馮振邦的罪,偷竊也許只是几年的刑責,但持槍搶劫……老天!她不敢想像,万一馮振邦被判了死刑,那未敏還有她的兩個孩子……“不!你不能這么做,我說過馮振邦是退不得已的,他太需要錢,才會一時走岔了路,拜托你再給他一次机會。”
  “需要錢就可以搶劫?”他獰笑道。“是你教他的吧?”
  “你胡說什么?”他怎么能這么說?她豈是如此不明是非的人。“我根本不知道馮振邦要來偷你那幅畫,你不可以污蔑我。”
  “污蔑,事實胜于雄辯,若沒有你從中牽線,馮振邦如何得知畫的事?”
  “我怎么知道是誰告訴他的?”
  “你倒推得一干二淨。”
  “本來就与我無關,我是為了我妹妹未敏和兩個小外甥,可怜他們一家子就靠馮振邦那個混蛋過活,他若去坐牢,叫留下來的老弱婦孺如何過活?”
  “真這么簡單?儲未央,別把我當笨蛋,你以為你真瞞得過我?”
  “我又瞞你什么了?”蔣森嚴真是不可理喻!未央气得渾身發抖。
  “你自己心里有數,總之別想我會放過馮振邦,是他先來犯我的,他該死。”事到臨頭了,她還在裝蒜,蔣森嚴簡直气炸了心肺。
  “你……你是故意針對我?”她真是不敢相信,他居然這樣對待她。
  “敢做就要敢擔當,儲末央,你報复之前就要想到有這种結局了。”他從沒像此刻這般心疼過,一個他處心積慮要保護的女人,卻以這种方法背叛他,難道“青龍”的祖宗真是對的?世上根本沒有可以信賴的女人。
  “蔣森嚴,你……好!算你狠,我會記住的,我恨你。”未央咬牙切齒跑出他的辦公室,兩行清淚扑簌簌滑下粉頰,他的話像一塊堅冷的玻璃尖銳划過她的心,淌下的鮮血足以融化掉所有她曾對他擁有的情感与心動。
  他怎么可以這樣對她?蔣森嚴,他是她的丈夫啊!還以為他們就算沒有愛戀也可以和平相處,畢竟真實的他并不若外表那般冷酷,在公司的時候,當他們是上司与下屬的關系時,她看過他的溫柔的。
  遇到麻煩的工作,他會幫她、碰到意外,他救過她……很多很多時候,他甚至比任何人還要有仁慈心,為了不想害死人,他可以舍棄高科技,改采麻煩的人力防守,只是……
  為什么?當他們是夫妻時,他卻對她如此殘酷,蔣森嚴,你這個混帳王八蛋,她恨他、恨他……恨他一輩子……
  赶走未央后,蔣森嚴的心情并沒有比較好過,事實上他更懊惱了。結婚五年,在公司日日相處了近一個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尤其她又是第一個有机會接近他,并且獲得他信任的女人,她的背叛比起當年母親刺下的那一刀,傷得他更深、更重。
  他懊喪地倒進沙發里,耳邊回蕩著她激喊恨他的聲音,她恨他!他從來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他的,愛也罷、恨也罷,他沒有感覺,笑罵由人,可是……為什么?這一次他覺得心痛,她一個“恨”字教他心情躍落谷底。
  儲未央,多想拋開這三個字,忘掉那張哀凄欲絕的小臉。但現實是,她的形影、音容、笑貌一直不停地在他腦海里浮現,什么時候開始的?他習慣了她的存在,咖啡牛奶不再難以下咽;她做的便當挺好吃的;和她吵架、斗嘴的時光總是飛逝的特別快;有她做他的助理,他的工作效率最少可以提高一倍,她……
  “習慣”,多可怕的兩個字,他居然變得少不了她了。
  “少爺!”左輔怯怯地探進頭來,他在外頭被右弼罵慘了,沒事把大嫂帶進來干么呢?瞧!又把蔣森嚴惹火了,都天黑了,少爺還躲在辦公室里,一整天不吃不喝的,要是出什么事,大伙儿就等著被“青龍”的戒條剝皮吧!
  “滾開。”蔣森嚴轉過頭去不理人。有時候他的個性真是別扭得緊。
  “少爺,您餓不餓?吃點東西怎樣?您已經……”
  “我說滾出去。”冒火的瞳仁儿飄出兩道冷創殺向左輔。
  左輔縮縮肩膀,兩條長腿已經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了,蔣森嚴生气的樣子真可怕。不過“青龍”的刑堂更恐怖,他抿抿干澀的唇,為了逃避那生不如死的酷刑,死諫也在所不惜了。
  “少爺,您好歹吃點東西,什么都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蔣森嚴一聲不吭,如冰似的冷冽目光直盯在他身上,看得他全身升起一股又一股的寒顫,三分鐘后,左輔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冷汗浸濕,他再也忍不住了,趴地雙腳一軟,跪了下去。
  “少爺。”右弼即時捧了一疊文件進來,解了左輔的危險。
  “我們新買的‘馮氏’位在陽明山附近的土地,原本准備用來建度假中心的,但因為接了“世紀博覽會”的CASE,暫時停止開發,可是上個禮拜‘馮氏’垮台了,外面把它的公司、物產傳得很難听,我們這件開發案還要繼續下去嗎?”
  “這件事等博覽會落幕后再開會討論。”蔣森嚴揮手赶人,現在誰還有心情管這么多的瑣事?
  “那么‘馮氏’被查封拍賣的物產,少爺有興趣嗎?”右弼是故意提起“馮氏”的,剛才在外面听左輔訴說蔣森嚴心情不好的來龍去脈,他才猛然想起“馮振邦”不就是全台排名前二十企業——“馮氏”那個不思長進的敗家子。日前“馮氏”垮台的消息還弄得滿城風雨,小混帳若真是儲未央的妹夫,也難怪大嫂要著急了。
  “右弼,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博覽……”蔣森嚴話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了。“馮氏”、馮振邦、未敏、儲未央……該不會都有關系吧?“把資料拿來我看一下。”
  他伸手接過文件,翻開第一頁,“馮氏”敗家子的照片印入眼帘,可不正是昨夜那名小偷。右弼還特別將“馮氏”目前狀況、垮台原因詳細地列了下來,整份文件根本就在介紹儲未央、儲未敏和馮振邦之間的親屬關系。
  這死小子,擺明了整他嘛!蔣森嚴狠瞪了右弼一眼,可他的心情從沒像此刻這般輕松過。
  仔細想一下儲未央的為人,她其實是個不錯的女人,有膽識、有見解、獨立、聰明,卻不咄咄逼人,自有其溫柔、善良的一面,除了她服藥一事,令他無法接受外,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包容著他的霸道与坏脾气。
  而且不論他們是吵架,或者鬧脾气,他受傷時,她仍然盡釋前嫌地在他身旁看顧一整晚,又辛苦地炖了一星期的補品給他吃……
  這樣的女人會是心机深沉、心腸惡毒的嗎?雖然“青龍”的祖訓一直叮囑著各代傳人,永遠不得相信女人。
  但蔣森嚴還是不得不打心底承認,儲未央真是個好女人。而這樣的她……說真的,他越想,越不相信她會背叛。
  假設出賣他的人并不是她,那么馮振邦的竊盜……大有可能是—場陷阱了。因為馮振邦的關系,他延遲了送畫到“青龍”總部的時間,然后第二天就忽然冒出一堆人來向他要畫。
  白警官、王子殿下,還有早下過預告信的“紳士怪盜”,那家伙不是更迫切需要他將畫留在公司久一點?
  這樣一想,也許連“馮氏”的垮台都是陰謀者蓄意安排的。破坏送畫的過程、誘他与儲未央吵架、扰亂他的心神、分散他的注意力,最后填趁他不備奪畫。老天!好可怕的敵人。
  “右弼,立刻找律師將馮振邦保出來,想辦法讓他無罪開釋。”蔣森嚴一古腦儿跳起來,他得盡快找到未央,敵人已經將目標對准她了,她馬上就會有危險的,万一……
  他不敢想,心髒像被狠狠捶了一拳疼得發散,未央,他的小妻子,為什么他一直沒發覺她是那么地重要,比他的生命、事業……一切,甚至“青龍之鑰”都要珍貴,那是他的寶貝啊!老天保佑,她千万要平安無事才好。
  “我馬上去辦。”右弼冷靜的臉龐難得露出一抹欣喜微笑,蔣森嚴總算打起精神了。
  “左輔,去開車,我們立刻回家一趟。”蔣森嚴好緊張,他再也不要將未央丟下了。管他“青龍”的祖訓怎么說?他要把她帶在身邊,一輩子好好地保護她免于任何危險。
  “是。”左輔接令,立刻准備去了。
  “把‘馮氏’的產業全買下來。”
  “少爺——”右弼大吃一惊,蔣森嚴居然能為了儲未央做到了這個地步。也許“青龍”百年以來第一對有勇气打破傳統的恩愛夫妻就要誕生了,終于也有人敢站起來勇于追求幸福。他了不起的少爺,右弼打心底祝福蔣森嚴和儲未央。
  “我立刻聯絡律師,明天就能過戶。”
  “快去吧。”從來不笑的蔣森嚴雙眼發亮的說著,寒冷的冬天仿佛瞬間從他身上退卻了,有一點溫暖在唇間溢開,也許一下子就要叫他敞開胸怀地笑出心里的快樂未免太強“皮”所難了,可是此刻,下定決心,昂首闊步离去的他,真的像是浴火鳳凰徹底重生了。
  春天或許不遠了。右弼代替他最祟拜的少爺在后面開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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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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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碎的滋味未央嘗得透徹,蔣森嚴一番絕決的話語,像一盆冷冽的冰水,終于冰凍了青春少女編織多年的美滿幻夢。
  她怎么會以為這种利益婚姻還是有幸福可以追求的?事實是主人永遠不可能用“心”來對待他花錢買來的工具。
  還說什么要扮成大美女去勾引他,等他愛上她之后,再狠狠甩掉他做為報复,結果呢?最先掏心相交的反而是她自己。
  惦記著他、挂意著他、關心著他……總是她一頭熱地付出,而他仍然視這份深情如敝徒,唉!是她太傻吧?
  如今夢醒,前途茫茫,何處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呢?呆站在別墅門口,住了五年的地方終究不是她的家,再回去?再等他五年……
  不了!和蔣森嚴的糾葛也該到了結束的時候,不管他是不是她的丈夫,她第一個男人,反正那种虛名她不在乎,一層無用的薄膜更引不起她的注意力。
  她唯一在意的是——這個家是否圓滿?也許有一點完美主義吧。這樣對峙的關系、破碎的婚姻,她宁可不要。
  手指無意識地按下了隔壁的門鈴。
  “誰啊?等一下,馬上來。”屋內傳來高亢的女子叫聲。
  隨著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傳來,叩!大門終于敞開。
  “學妹。”朱朱錯愕的聲音惊醒了門口迷茫的小女人。
  离開“雷霆保全公司”后,未央就擦干了眼淚,呆楞地在馬路上走著,想蔣森嚴、想未敏、想她自己……也不記得走了多久,看著朱朱穿圍裙的樣子,猛地抬頭,才發現夜幕早已低垂,繁星挂滿天際,原來天都黑了。
  “學妹,你怎么了?”朱朱小心地詢問道。溫柔的手探向她蒼白的粉頰,感覺拿下是一片冰涼。
  友情的關怀驅走未央神游大虛天外的神思,她呆滯的眼珠子終于有了反應,遲疑緩慢地轉了兩轉,成串珍珠也似的晶瑩淚滴滑下粉頰。
  “學妹。”朱朱嚇了一大跳,未央很少哭的,倔強、固執如她,最常做的事倩是打落牙齒和血吞。這樣一個堅強的女孩,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能擊潰她的心防,惹得她傷心垂淚。
  未央突然抱住她放聲大哭,太久了,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能哭,哭了就輸了,那是弱者的行為。然而此刻她卻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悲憤,蔣森嚴帶給她椎心刺骨般的痛,已超越了一介小女子可以承受的范圍,吞下肚子的淚水早溢滿胸怀,她不得不把它往外倒,找個人分擔這份苦,否則她一定會垮的,她快要崩潰了……
  朱朱長歎口气,將未央摟進怀里,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明白她心中的苦,但這些事情不是一個局外人可以置啄的,她身為未央的朋友,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在她哀傷哭泣的時候,提供一處溫暖的怀抱讓她暫時歇息。
  未央哭著哭著突然沒了聲音,朱朱感覺肩膀的負擔一直重起來,快被這個小學妹給壓扁了。
  “未央,咱們進屋去再繼續好不好?”她雙腳交換使力有點累了。
  未央還是靜靜地趴著,似乎沒听到她說的話。
  “學妹,不然……換個姿勢你覺得怎么樣?我腳有點酸了。”朱朱踢踢腿,豈止酸哦,簡直麻了。
  未央沉靜如故,整個傾下來的重量几乎將朱朱給壓垮。
  “唔!”朱朱悶哼一聲,使勁撐住她一直倒下來的身子,情況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她試探地喚了聲——“學妹……”
  “別叫了,她睡著了。”一個愉悅的男聲突冗地在朱朱背后響起。
  “該死的!我不是交代過,叫你別隨便出來的嗎?”朱朱轉過身去,迎向一名清爽如陽光般的男人,居然是柳晏飛。
  “是嗎?那我再進去好了,你自己把她扛進來吧。”一張斯文、俊朗的臉龐淘气地笑著。
  “喂。”朱朱急忙喊住他,差點忘了,她可抬不動未央。“來幫忙啦!”
  “沒誠意,我不要。”他咧出一口白牙,街燈下,那身古銅色的肌膚,褐得像小麥田般耀眼。
  “你……”這討厭的家伙,就愛捉弄人。朱朱暗惱在心。“好啦!偉大的柳先生、晏飛公子,可以請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小女子計較,義助一手嗎?”
  “當然沒問題。本大善人最喜歡做好事了,來吧!”他一把抱起未央,走進屋里。
  這個世界起碼還有陽光是公平,不論貧富貴賤,只要是生長在地球的万物,都可以享受到日照的溫暖。
  未央伸手擋在黛眉上,遮住刺眼的金芒,快九月了,秋老虎依然高漲,才早上七點,气溫就熱得嚇死人,又碰上她這种對冷气過敏的,殘酷的烈陽更是殺死磕睡虫的罪魁禍首。
  無奈地坐起身,尚未完全清醒的眸子左右打量著這間略顯陌生的臥室,不像她的家耶!那么這里是……
  “學妹,你醒了。”朱朱欣喜的聲音從房門口飄了進來。
  “朱朱!”一點一滴的記憶開始流回混沌的腦子里,昨天她……呃!先是接了未敏的電話、馮振邦……蔣森嚴……然后……啊!她想起來了,昨儿個她又和蔣森嚴鬧翻了。
  記不清楚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第几次大吵了,總之……唉!不提也罷。反正日子就是這樣了,既然他們复合不了,還不如早點結束算了,省得大家都難過。
  睡了一晚,她也想開了,愛情這种事沒有所謂的對与錯,誰規定她愛他,他就非得愛她不可,感覺是騙不了人的,他不愛就是不愛,強求亦是無用,慧劍斬情絲、快刀斬亂麻,對兩人才是最好的。她心下有了決定。
  “學妹,你昨天是怎么了?差點嚇死我。”朱朱手里端著熱粥走進來。
  “我又和蔣森嚴吵架了。”未央吐吐舌,釋怀后便不再記恨了。
  “發生什么事了?”朱朱邊問、邊拉起床邊的小桌子,擱上粥,方便未央在床上用餐。
  未央打開碗盅,氤氳熱气裊裊上升,香味儿霎時溢滿房間,卻是熬得透爛的豬肉粥。
  “好香。”她拿起渴匙輕嘗一口,笑道:“真好吃。”
  “你喜歡就好。”朱朱笑了笑,拿起另一支湯匙,和她分食一大碗香噴噴的熱粥。
  “想不到你手藝進步得這么快。”未央咋咋舌,還記得五年前認識朱朱的時候,她大小姐連用電鍋煮飯都不會,居然直接將米倒進外鍋里,加上水,按下開關,以為這樣就是煮飯了,當場報銷她一只電鍋不打緊,還差點燒了她的廚房,想不到才時隔五年,她這碗粥倒有大師級水准了。
  “嘿嘿!”朱朱傻笑地搔搔頭,埋頭猛吞粥。教她怎么好意思說,這碗粥根本不是她熬的,全是柳晏飛的杰作,那個大男人操鍋鏟的能力起碼高出她一万倍。
  未央輕拭嘴角,下定決心道:“朱朱,我暫時搬來你家住一段時間好不好?”
  “咦?你要离家出走啊?”
  “我打算和蔣森嚴离婚,辦妥手續前,先分居也好。”憑良心說,未央認為蔣森嚴對她,和她的娘家付出的金錢已經夠多了。畢竟在這個日漸涼薄的社會里,肯娶個女人,兼養對方一家子的男人,差不多都絕种了。蔣森嚴在這一點上,無疑是個好人。
  而他們無法和平相處,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個性差大多吧!冷漠的男人,配上一個固執又心軟的女人,摩擦原就少不了,再加上他們兩人都不擅于溝通,又太強,离婚只伯是避免不了了。
  既然分手是注定的,未央不想再占蔣森嚴太多便宜,自己的家自己養,她如果再貪心地刮蔣森嚴一大筆錢,就未免太缺德了。
  “為什么?”朱朱大吃一惊。她一直認為未央和蔣森嚴之間進展神速的,全公司的人都看到了,冷得像塊冰,沒半點人味的總經理只有在面對他的小助理時,那張嚴峻如石雕的酷臉才會顯現出些許喜怒哀樂,他只愛跟她說話,只找她拌嘴,三餐不正常,老愛喝黑咖啡提神的工作狂,只吃她送進來的便當……
  蔣森嚴的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全在她身上破了例,這不就代表,在他心中,她是特殊、与眾不同的,他打心底對她另眼相待。既是如此,他們又怎會搞到要离婚的地步?
  “說來話長。”未央長歎口气,將昨日的事悉數告訴了朱朱。“剛開始,我的确恨死蔣森嚴了,但仔細一想,他并沒有錯,馮振邦偷竊不成,又開槍打左輔,其實……”
  “既然你都明白,那又有什么好吵的。”朱朱忍不住義憤填膺地截口道。“你這人就是太好心了,未敏隨便跟你哭兩句,你就受不了了,居然去趟那种渾水,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也知道未敏不對,但她畢竟是我妹妹,丈夫被姊夫捉住了,她不找我,又能找誰?更何況找人營救丈夫本是人之常情,我有什么立場責怪她?”未央神色更加黯然了。
  “但馮振邦是罪有應得啊!你想救人也得看對象嘛,更何況是為了那种社會敗類損失掉自己的終生幸福,不值得的。”朱朱頗為懊惱。
  “我想和蔣森嚴离婚并不全然是為了馮振邦。”未央誠懇地拉起好友的手。“朱朱,你明白嗎?我并不想要—個沒有尊嚴、有名無實的婚姻。我和蔣森嚴結婚五年了,相處的日子屈指可數,比較起來我更像是他養的情婦,這一點早就讓我無法忍受,而最近一個月,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是增加了,但結果呢?我們有半個月的時間都在吵架,蔣森嚴和我的個性、人生觀差太多,我們根本沒有辦法和平相處。”
  “怎么會這樣?”朱朱低聲叫道。“在公司里,我看你們相處的很好啊!”
  “上司和下屬、丈夫与妻子,這中間的關系是不一樣的。”未央無奈苦笑。她何嘗不希望有一個美滿的婚姻、幸福的家庭,可惜事与愿違,也只能徒歎奈何了。
  “你不要考慮一下嗎?婚姻不是儿戲,何況你們都結婚五年了。”
  “就因為不是儿戲,我才想要結束。”未央迷朦的目光飄向遠方,蔣森嚴冷峻的臉龐在腦海里浮現,說不喜歡他是騙人的,但就因為喜歡,在明知兩人不和時,她毅然決然選擇离去,不愿這一點點小小愛苗叫日后更大的風暴吹拂殆盡,以便使這段美好的回億可以永久長存。
  相愛容易相處難。蔣森嚴也許是個好上司、好朋友,但他不是她的好丈夫、好室友。這樣說可能自私了點,可是他們無法相處得好卻已是不爭的事實。
  “既然如此,我……唉!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反正你想住就住下吧。”朱朱好生為難。她對未央和蔣森嚴會走到這种結局,總抱著無解的愧疚,要不是她……總之,她覺得自己得為這件事負些責任就對了。
  當初是她鼓勵未央改妝進“雷霆”的,柳晏飛會當上特別助理也是她居中牽的線,很多事情她瞞著未央,加上柳晏飛的蓄意攪局,蔣氏夫妻若离异,可能她和柳晏飛就是最大的罪魁禍首。
  “謝謝你,朱朱。”未央欣喜地握住她的手,多虧了這個好朋友,不然她一定撐不下去。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朱朱端起已空的餐碗,步出臥室。有些事情她得与柳晏飛說清楚,不管他要的是什么,利用她也罷,心怀不軌都無所謂,但傷害未央,她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了。
  “柳晏飛!”朱朱在廚房找到了他,隨即將他拖進她的房內,鎖上房門,神色凝重地說:“我有話跟你說。”
  “什么事啊?都快九點了,要上班耶!”柳晏飛脫下圍裙,一屁股坐在她的床上。
  “我們認識也快十年了,一直以來都是你說什么,我就照做,從沒第二句話對不對?”沒有人知道,出了名的守財奴朱巧巧,在十八歲那年就交了—個論及婚嫁的男朋友,她很喜歡他,只可惜他始終沒說過要娶她。
  “對啊!那又如何?”柳晏飛聳聳肩,他對情事從不費心,自然就察覺不出朱朱眼里的傷痛。
  “我知道你會留下來,純粹是因為我認識未央,而未央的丈夫又是蔣森嚴,你想要那張‘四圣獸’的秘圖,不得已才要求我幫助的。”
  “朱朱,你今天是怎么了?我真正的身分,我來的目的,你不是早就清楚了?干么現在又來說這些?”
  “我當然明白,你是頂頂有名的‘紳士怪盜’嘛!但就因為你是‘紳士怪盜’,我相信你的偷術高明,只要幫你混進‘雷霆保全公司’你一定有辦法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把畫偷走,不會傷害到任何無辜的人,所以我才幫助你的,但我想不到,你居然這么卑鄙,泄漏蔣森嚴的行蹤,害他被狙擊;怕畫被送走了,你無從下手,竟引誘馮振邦賭博,待他傾家蕩產后,又教唆他去偷畫,以延長你偷畫的時間,害得未央和蔣森嚴……”她越說越憤慨,滿滿的悲慟与愧疚刺激得兩行清淚如斷線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滑下粉頰。
  “喂喂喂!”一看她哭了,柳晏飛急得雙手直搖。“你別冤枉我啊!我承認我是想偷畫,也泄漏了蔣森嚴的行蹤,可我也絆住了‘血手集團’的頭號殺手,不然你以為蔣森嚴真那么厲害,擺脫得了世界第一殺手組織的狙擊?”
  “可他确實受傷了啊!”
  “我也只是想要他受點傷,別妨礙我偷畫,但我從沒想過要他的命,更別提害他們夫妻翻臉了。”
  “你不想害他們离婚又去設計馮振邦,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她哭得粉頰通紅,哀傷溢于言表。
  “要怎么跟你說呢?馮振邦的事根本与我無關。”他著慌地安慰她,小妮子向來是瘋瘋癲癲、樂觀爽朗的,她這一哭,可把他哭得手足無措了。
  “柳晏飛,你還想騙我?這里除了你最希望畫作留在公司的時間延長外,還有誰會這么做?”
  “這……我怎么知道嘛,你問我,我問誰啊?”
  “你……”朱朱為他的敢做不敢當气炸心肺。“原來如此!是我太笨,我不該相信你的,你根本是個懦夫。”
  “喂!你說得太過分了吧?”
  “對不起,未央決定留下來和我一起住,所以希望你別再來了。”她撇過頭去不再看他,受騙的感覺比切膚更痛。
  “朱朱,你……”不知道為什么,她突然說出要与他撇清關系的話,竟令他感到心痛莫名。
  “再見,不送了。”在朱朱心里雖然喜歡柳晏飛,但和未央比起來,十年來聚少离多的情人,終究比不上手足情深的好姊妹。
  “朱朱——”他還想說些什么來挽回她的信任,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分開,他不甘心,也舍不得啊!”
  “拜拜!”她揮揮手,逕自走出臥室,不再看他一眼。
  “還沒有消息嗎?”蔣森嚴焦急地在別墅里團團轉。未央不見了,他可愛的小妻子,帶著滿臉的清淚,只留下一句“我恨你”,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他找了她一晚,沒有消息就是沒有消息,未央,她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明知道不該胡思亂想,但他就是制止不住腦子里浮現出她因為他而遇害的影像。
  她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嗎?不知道有多少人正躲在暗處覬覦著“四圣獸”秘圖,她已經不幸被卷進去了,要是有個万一……
  老天!他不敢想。未央,他的妻,他還沒告訴她,他喜歡她呢!上帝保佑她千万別出事才好。
  “對不起!”左輔慚愧地低下頭,他已經派出“青龍”所屬去找了,可是儲未央依然行蹤渺然,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再去找,沒找到人就別回來了。”蔣森嚴心中像有十把火在燒,又急又怒,這群沒用的家伙,平常個個都是威風凜凜的,一遇到緊急狀況,怎全變成酒囊飯袋了?
  “是。”左輔沒敢多說一句廢話,腳跟儿一轉,又忙著去找人了。
  右弼隨后走進屋內,對著蔣森嚴躬身道:“少爺,馮振邦已經保出來了,您要不要見他?”
  “不要。”蔣森嚴火大地咆哮道。“我見他干什么?我要見的是未央。”天知道,他擔心死了。
  “那我們買下來的‘馮氏’產業呢?要將它交回馮振邦手里嗎?”
  “那個小癟三扛得起嗎?”蔣森嚴輕蔑地撇撇嘴,都是馮振邦害得他和未央吵架的,真是個混帳王八蛋。“不了,馮家的產業就交由‘雷霆’接手吧!至于未央的妹妹……等找到她,再讓她自己決定想怎么做,不過馮家的債務,倒是得优先解決。”
  “是,我立刻去辦。”右弼拱手領命,才轉身,正想去執行任務,蔣森嚴突然喊住他。
  “等一下,右弼。”蔣森嚴吟哦片刻,鄭重地自怀中取出一面刻著青龍飛騰的黃金令牌交給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給我盡快找到末央。”直到她失蹤,他才猛然惊覺,他是如此地需要她,那抹靈動的身影早已融入他的生命、骨血中,他不能沒有她。
  右弼接過令牌后,呆楞了半晌,想不到蔣森嚴會為了儲未央不惜祭出“青龍令”,這是把命交托的標志啊——代表著他愛她胜過生命。
  天哪!右弼不由得眼眶發酸,外表冷漠如冰的男人,卻在心底潛藏了比火山岩槳更濃烈的熱情。
  叩叩叩!熟悉的釘錘聲再次于空間中響起,伴隨著一聲長歎,未央認命將地上已修無可修的板凳扔進垃圾筒里。
  唉!全是她的錯,明知一身神力,配上家傳的好功夫,破坏性已經夠強了,她最近還心不在焉,隨便一舉手一投足,碗碎、盤裂、桌傾、椅倒,只不過在朱朱家借住了五天,一間可愛的透天厝就給她搞得比被龍卷風刮過還慘。
  可怜朱朱這些家具都是從垃圾場撿回來廢物利用的,守財奴還說過,這些家具要伴她過一生,想不到……
  想來,她真是無顏見好友,白吃、白喝、白住,沒付半毛錢還不打緊,三不五時還給她捅點摟子,慚愧,未央實在是很慚愧。
  但這也不能全怪她啊!蔣森嚴最少得負一半責任,她好歹給他做了近一個月的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以為辭職后,最少有個万把塊可以拿,誰知她一通電話打過去,他老兄二話不說,劈頭就是一頓好罵,還威脅她若再不出現,要給她好看。
  真是神經,她要想見他,就不會躲起來了,离家出走就是暫時不想看見他嘛!還叫她自投羅网?他頭腦有問題啊。
  沒辦法嘍!她只好繼續白吃下去,先賴朱朱一陣子再說。板凳丟了,她改拖過一張小茶几,它的腳折了,斷成三截,還不算太嚴重,黏一黏,加几根釘子,應該修得好。
  她站起來,准備進屋拿強力膠黏桌腳,一陣暈眩感猛地襲來,她眼眶一黑,腳步跟蹌了几下,驀地往后倒了下去。
  “末央——”中午回家休息的朱朱,才踏進家門,就被她嚇個半死,一箭步沖過去,幸好及時扶住了她頹然往后倒的身子,否則這一摔下去,滿地都是鐵釘、破家具,不死也會去掉半條命的。
  呼!未央長喘口气,搖搖昏眩的腦袋,一下子又沒事了。她最近老是這樣,原以為是前陣子工作太忙,身体虛弱的關系,但在朱朱家好吃好睡了五天,流失的体力也該補充回來了,怎么還常常頭暈、惡心、想吐,似乎有點不大對勁。
  “叫你去看醫生你不要,看吧!要不是我手腳夠快,這下子鐵摔成小白痴。”朱朱沒好气地罵完她,又伸手招呼站在門口的大男孩。“進來啊!學弟。”
  未央抬頭望去,一個年輕的大男孩正沖著她笑。“你好。”她站穩身子,微笑地和他打招呼。
  “陳逸達,我以前在中藥店打工認識的朋友,他現在是K大三年級學生,算起來是我們的學弟,我叫你去看醫生你不要,剛剛在路上遇到他,正好請他回來幫你把把脈,人都帶回來了,你總不能再拒絕吧。”
  “把脈?我……可是我又沒事。”未央為難地搖著手,不會吧?中醫出診到家里來了。她覺得自己還好嘛!頭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最怕是好好地被診出大病來,以她現在的狀況……噢!她不想拖累任何人啊。
  “少廢話啦!”朱朱才由不得她拒絕,強拉過她的手交給陳逸達。“學弟,你幫她看看。”
  陳逸達兩指搭在未央腕脈上,閉目沉思半晌,換過一只手,又診了一會儿。
  “學姊沒病啊!她只是怀孕了,不過她身体不大好,得好好調養才行,不然以后生孩子會很辛苦。”
  未央早在听到“怀孕”二字時就已經嚇呆了,怀孕?她?這肚子里已經有了蔣森嚴的孩子,哦!MYGOD,這种事情怎么可能會發生?她不是吃了事后避孕藥了嗎?居然還會怀孕,那是哪門子的爛婦產科、爛醫生、爛避孕藥,避到怀孕……天啊,完蛋了!這下子真是完蛋大吉了。
  她顛顛倒倒地走回屋里,滿臉蒼白,一片迷惘。不!這太可怕了,她不相信……她沒有怀孕,沒有……
  “學弟,她怀孕多久了?”朱朱焦急著拉著陳逸達的領子問道。
  “兩……快兩個月吧?”可怜的大男孩被這兩個神經質的女人嚇傻了,怎么會有人听到怀孕,像看見天崩下來,那樣惊駭。
  “慘了!”朱朱哀嚎一聲,再顧不得陳逸達,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屋里。“未央,你千万別做傻事啊。”
  沖了一個冷水澡,她再走出來,清明的神智已流回大腦里,看見朱朱走上樓,她忙不迭地跑過去抓住她。
  “你給我買的什么避孕藥?我吃了這么久,居然還會怀孕。”
  “那個……”朱朱低下頭,沒敢看她怒火沖天的利眸。“我沒有去買避孕藥,給你的其實是……綜合維他命。”
  “維他命!”未央簡直快瘋了。“你為什么要騙我?”
  “那時候……我以為你是喜歡蔣森嚴的,所以……有了孩子,你們在一起的机率會比較大嘛!我也是想幫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我是喜歡他,可是……”未央無助地坐倒在地。“他不喜歡有什么辦法呢?”把兩個無法相愛的人綁在一起是沒有幸福的。”更慘的是,她現在又怀孕了,哇!
  人算不如天算,這下子真是沒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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