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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寂寞紅中]四月深呼吸[全書完]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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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6:49:16
第二章

  

  “別動!”我一手指住他們張口喝道。靈機一動,我想起放在衣兜里的駕駛證是紅皮兒的,于是拿出來以飛快地一揚趕緊又揣了回去,趁眾人眼花繚亂之際把嗓子捏成中央電視台新聞聯播的標准腔大聲說:“誰都不許動!我是公安三處的,你們誰敢動誰就別想過這個年了!”

  之所以自稱公安三處的是因為我想這比說自己是公安三十三處的會可信一些,舌頭也利索一些。這幾個家伙瘟頭瘟腦的,居然一時真的被我嚇住了。趁著他們還沒反應過來,我指住小伙子和另外幾個年輕的漢子說:“脫下他們的皮帶,把他們的手綁起來!”剛才還直噪噪的小伙子現在卻不知道是給嚇傻了還是看得太投入了,居然動也不動地呆楞在那兒傻看,大冬天的我楞是急出了一背的汗,我只是憑一時的氣勢震住了他們而已,只要他們反應過來我只有一個人,最多再加上旁邊這個只能算半個的笨蛋,別說是公安三處了,你就算是國家安全局的也能讓他們把我給熔了。我一掌推在小伙子背上:“快去!”他這才象是反應過來,紮著手沖了過去。其他幾個漢子見到有人帶頭,也呼啦啦地站了起來。那幫人本就讓我一嗓子壓得低了氣焰,眼見目下群情激動,不同自主地往車頭退了過去。

  不過沒看出來,這幫人的頭居然是那個鄉味十足的老頭。只見他H是突然醒了過來,一個箭步沖了上去,拿刀對住司機只用五秒鍾就逼得司機停了汽車開了車門,一擺手,其余的人如夢初醒“嘩”地一下就沖下了車。而此刻車上的好漢們還沒來得及碰到他們的衣裳邊。

  “落去,追!打死幾個死XX”好漢們象是突然恢複了雄性荷爾蒙分泌,在小伙子的領頭下振臂高呼著就要追下去。我忙一把拉住小伙子,急急地沖嚇得木口木臉的司機說:“快關門!開車!”

  直到車子重新發動奔跑起來,我才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幾乎癱倒。

  “干嘛不把他們抓起來?!你是警察呢!”小伙子很悲憤地質問我。

  “就是就是!”

  “哼,自己都嚇成這樣了還要他們來保護我們,我們交稅養了一幫什麼東西呀!”車廂里立刻間人聲鼎沸,對我群起而攻之。奇怪這次大家都曉得用不咸不淡卻恰好我能聽懂的普通話講,不能不佩服我們國家納稅人的素質真的是越來越高。

  我懶得理這堆正義的聲音,只覺得腦袋發暈。不知道是不是剛才情緒太緊張,下身的血突然象塊堤似地湧出一大股來,眼前的東西變得有點模糊,我趕緊把頭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呼吸。

  那些人見我不出聲更來勁了:“不出聲就行啦?抄下她的警號去東方時空爆她的光!”

  “對,讓全國人民看看所謂公安的真實嘴臉!”

  “難怪老聽人說警匪一窩呢!”

  小伙子還算有點良心,攔住幾個憤怒得要過來搶我“警官證”的後生仔,難過地說:“算了算了,讓她自己拿出來好了,剛才她的確是幫了我們啊!”

  “幫我們?明知道是個騙局她干嘛不早站出來講話呀?害我差點就上當了,還是你講我才知道那是幫騙子!連一點起碼的正義感都沒有!不能這樣放過她!”

  我的心里連最後一點點悲哀的感覺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只有麻木和冷漠。我不知道在這群人嘴里所謂的正義究竟是方的還是扁的,也不知道良心究竟是在前胸還是在後背,我只覺得疲倦極了,冷極了。

  我沒有力氣再跟他們分辯什麼,慢慢掏出駕駛證向人群說:“這就是我的‘警官證’。”

  有人一把搶了過去,只看了一眼就叫了起來:“不是警官證,是駕駛證!你騙我們不識字呀!”就扔到了地上,眾人嘩然。

  我地把駕駛證從地上撿起來冷冷地說:“我不是警察,當然沒有警官證。”說完把駕駛證放進口袋,閉上眼,再也不想多說一個字了。我的腰酸得快要斷掉了,現在就算他們沖上來把我給撕了我也打算聽天由命了。

  車廂里安靜下來,所有人象是蓄了半天力打算一拳打出來卻不料發現還沒開打對手就掛掉了,比賽結束。人人都覺得很沒癮,各自回到座位上,終于耳朵里只剩下汽車開動的聲音,我的腦袋感覺清醒了一些,人也略覺得舒服了一些。

  “對不起!哦,應該說,謝謝你,我……。”旁邊的小伙子有些嚅嚅地說。

  “噓——”我打斷他,示意自己只想睡覺。我打迭不起精神來接受任何人的歉意或是謝意,不管是這其中的哪一種都只是他們的感情需要,與我無關。我也不覺得有多憤怒或是委屈,我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盡快到海邊,找一張足夠大足夠軟的床妥當地安放我每一塊累極了酸極了的肌肉和我那顆失血過多鈣化得沒有了痛感的心。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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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6:50:36
第三章

  好不容易捱到汕頭,再換中巴車到碼頭等去島上的船。車上很擠,本來坐滿人就不應該再上人了,可是中巴車主依然拼命地拉客:“到碼頭去不去?有位子!有位子!”等乘客上來了發現沒座位時已經買了票了,想下車也下不了只能干挺著。說話又上來了三四個人,中間還有一個老太太,抖抖嗦嗦的,被車主趕著往里轟,好不容易在我座位旁邊找了個下腳地兒,顫顫微微地扶住我的椅背跟著車子一塊兒癲兒。要是換在以前我一早站起來讓位給她了。可是現在,我只是淡漠地掃了她一眼便不再感覺到她的存在了,她無助的眼神和沉重的呼吸喚不醒我任何情緒的波動或是不安。我突然感覺到自己變了,心髒的位置只有一塊鐵一樣的金屬又冷又硬地跳動。

  到了碼頭,買了最近的船票還要等一個小時。風很大,天色有些陰暗,烏云厚厚地堆在天邊。我想大概除了我這種神經病真的不會有什麼人會在這個天氣來海邊吧。把大衣緊了緊,希望盡量守護住身上不多的熱氣,嘴凍得有點哆嗦,實再是想不到這里會這麼冷。一扭頭,卻居然發現長途車上那個小伙子隨在我身後一兩米遠的地方守著滿地行李。看我見到他,他的臉上湧起一絲紅暈,有些報澀地沖我笑了笑。這小子想干嘛?!玩跟蹤嗎?!沒什麼理由呀!

  略一遲疑我向著他走過去,一張臉板得象收租的黃始仁似的:“你跟著我干嘛?!”我氣勢洶洶地指著他的鼻子罵,憋了一肚子的氣象是找到了地方發泄。

  “我,我,我其實……”小伙子被我嚇了一跳,心虛得講不出話來。

  “你你你什麼你!我告訴你,你這樣的我見多了。說!你姓什麼叫什麼干什麼的?跟著我打什麼主意?!你要敢說半句假話就試試看!”我不耐煩地打斷他。

  “我,我,我叫周德忠,在廣州電腦城打工,我沒跟著你,真的沒跟著你,我家住在島上!我發誓!我這是回家呢!”

  “早說嘛!”我一聽泄氣地松開他的衣領,有點鄙視地想:這男人怎麼一點膽色都沒有。

  “大姐你的臉色不太好喔,要不要去碼頭餐廳叫點熱東西吃一下?”

  “你聽著,首先我不是你大姐!其次,從現在開始不許靠近我三米以內,否則我打到你變豬頭!”我只覺得他象只蒼蠅,趕來趕去也還在我眼前晃來晃去,讓我煩厭之極。

  我的表情也許認真過了頭,周德忠拖著幾個大包逃似地退得遠遠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了。

  看看表,渡輪還要等四十多分鍾。我裹緊衣服在就近的長凳上坐了下來。半路上的中午飯本就沒怎麼吃,這會兒早就消化光光了,給那個笨小子一提,好象真的有點餓呢。可是小肚子涼嗖嗖的,血一直沒停過地流著,搞得我舌頭一點味覺也沒有,可能喝點熱東西會好一些。想著去叫杯東西喝,剛一站起來,眼前一花我就摔到了地上。

  “大姐,大姐!”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地上,那個陰魂不散的周德忠著急地搖著我叫著,唾沫星子噴了我一臉。我忙一把推開他自己坐了起來。

  “你沒事吧大姐?”這個笨蛋依然固執地用這刺耳的稱呼,要是還有力氣我一定抽刀劈過去,刀刀都奔下三路,非把他砍成司馬遷。

  “沒事沒事,我去喝點熱東西就好了。”我知道自己只是失血過多,有點低血糖。

  “我扶你!”周德忠一把抓住我的手肘,另一手利索地挽上他那堆包和我的一個旅行袋不由分說就往餐廳走。我實再是沒有力氣再跟他爭辯,只能由得他去。

  到了餐廳我叫了一杯熱奶茶,周德忠叫了一盤叉燒飯。見我奇怪地望住他,他臉又紅了,磨磨嘰嘰地解釋因為要看著行李,所以中途沒敢下去車吃飯,說完立刻很豪爽地搶著埋了單。我有點後悔,早知道他請客叫多一份西多士好了。

  等到叫的東西來了,他象被餓了幾百年剛放出來似的整個人俯在上面,傾刻間只聽到食物在他的嘴里發出嘰嘰叭叭的聲音,並且粉碎了我所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努力,我全部的意志力變成一種沖動:把他的嘴巴跟桌子釘在一塊兒!偏他還不識趣,一里吃一里家長里短地跟我講話。我身上感覺暖和多了,力氣也恢複了不少,正想隨便找個理由就走掉,忽然聽他說:“我二姐在島上最大的渡假村做部長,你要是去到我能讓她幫你的房租打折哦!”

  只這一句話就足以把我的屁股穩穩釘在了椅子上:“能打多少折?”

  “這個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他被我賊亮的眼睛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口吃起來。見我馬上變得意興闌珊他飛快地補充:“不過至少都能打到五折。”

  “五折!”我開始覺得這一路走來也不算是太過倒黴了。

  終于到島上了。不用深呼吸,那股腥咸的海風已經把我深深地裹挾住,清咧的空氣讓我從頭到腳清爽下來。公路邊就是海,很天然的礁石林立,只是海水不象夏天那樣碧藍而是濁濁黃黃的顏色。風依然很大,吹在臉上象刀子一樣,這里的溫度真的覺得比在市區低很多。

  周德忠真的很夠意思,家也沒回,直接陪我去“島上最大的渡假村”找他二姐了。開始我對這個“島上最大的度假村”真的不報任何幻想,想著不過是一個大一點的鄉村旅館。沒想到這樣的島上居然有一個很成規模的別墅群,而且還配得有網球場、游泳池!這也太厲害了吧。

  而且我們的運氣不錯,他二姐正好在。這個季節真的沒什麼客人,明亮的大堂顯得有些冷清。只一會兒就看見一個極干練的女孩子穿著合體的工作服目標明確地向我們走過來的時候,我有些不能置信地問周德忠:“這就是你二姐?”

  “對啊,親生的二姐。”大約很多次遭遇同樣的疑問,周德忠很快接口說,面露得意之色。

  想著還要靠周德忠跟她二姐拿折頭,我忍了忍終于沒再講難聽的話。

  “你好!我叫周如蓮,叫我阿蓮就好了。”這女子的笑容很特別,不象日本料理櫥窗里擺著的那種刷著清漆的假菜的那種職業微笑,卻更象冬日里穿透了云層的陽光,有種厚厚曖曖的感覺。戴軍的那首成名曲《阿蓮》立刻象背景音樂一樣適時響起在我的腦子里。我喜歡她——即使她幫我打不到折也喜歡她。

  “啊,你好,我叫李好,給你添麻煩了。”

  “不會不會,阿忠很少帶朋友來。而且現在也是淡季,我們求之不得有客人來呢。我們現在就去前台辦入住手續吧。”阿蓮的態度亦公亦私,非常得體,根本不象一個沒見過世面的漁家女。

  周德忠沒騙我,阿蓮出面的結果是居然幫我打到了三折,比預算的費用低出了許多!而且拿的是靠在海灘邊的房間,也就是說我可以聽著海浪聲睡覺!

  見我如此意外,周德忠更是得意得連頭皮都緋紅了,要不是阿蓮拉住他回家可能我得花上一番唇舌才能讓他住嘴放我去房間休息。

  房間很乾淨漂亮,完全是四星級的單間標准,讓我意外極了。放下行李,到洗手間洗了一把臉,一望之下,自己嚇了一跳:鏡子里一張臉臘黃臘黃的,兩個青青的眼袋上面眼珠子死魚一樣地黯淡,再加上一頭干干黃黃亂草一樣的頭發,足以嚇哭五歲以下的小朋友了。

  我拿起梳子梳了兩把,又頹然地放下了——即便我人不人鬼不鬼的又什麼關系呢?我不是不知不覺間早在私下里將自己放逐了。

  從這天起,我每天晨昏癲倒地睡,醒了隨便吃點東西就跑到海邊呆著,看浪花喘著氣口吐白沫地沖上沙灘,看附近漁民出海、回航,看太陽有氣沒力地掙紮在黯淡的地平線上……沒人認識我,更沒人來打擾我,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過這樣靡爛的生活讓我感覺爽極了。雖然有一種鑽心的疼痛依然會在某個突如其來的時刻毫無預兆地襲來,痛得我面無人色,但是我能夠感覺到神經在痛楚中一絲絲地說鈍化、堅硬。管它是真的荃愈還暫時結痂,于我而言只要不痛了就好。

  只是從離開WILLSON那天起就糾纏著我的失眠依然沒有放過我,我依然大把大把地掉頭發。每次我當我捕捉到哪怕一絲睡意馬上倒在床上,可是總是淺睡即醒,其余的時間只能無比清醒卻疲憊無助地瞪著天花板咽口水、數綿羊。看來我再也不可能象以前那樣象被人打暈了似的睡得天地為之色變了。

  然而這種唯一可以安慰一下我日漸失血的荷包的做陌生人的自由卻在我爽到第三天的時候被人毫不客氣地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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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7:06:47
第四章

  這天我好不容易少有地跟周公討來了十來分鍾的美夢,正在夢里濃情蜜意地數著美元,就被遠遠近近的鞭炮聲吵醒了。聽到第一聲鞭炮響的時候我還存了一絲僥幸,想著興許哪家娶媳婦,放一串,忍上十來秒也就好了,誰知道全世界象是約好了一起娶媳婦似的,這炮仗響起來沒完沒了,忍無可忍,我把枕頭蓋在頭上,誰知道手機卻象專門來湊熱鬧似的在枕頭邊響得震耳欲聾。這個電話號碼只有家里人知道,我只得認輸地爬起來,有氣無力地“喂”了一聲,立刻聽到電話那頭老媽憤怒地囂叫聲:“李好,還在睡呢?今天是年三十,你不回家只有老媽我親自下廚了!一大家子的年夜飯,累死我了,我不管,明年你無論如何也得給我滾回來做飯!大不了加班工資我給!”

  我還來不及說什麼那頭電話就給哥搶去了:“老妹,我可沒老媽那麼好騙,說實話是不是在那邊有男朋友了舍不得回來了?”這是老哥的看家玩笑,只是這一次我卻象被人當胸插了一刀似的,好在電話又被嫂子拿走了:“妹,別聽你哥胡說八道。不過前幾天有幾個廣州長途電話找過你,說是你以前的同事,有男的有女的,我記得那個女的好象是姓夏的,說讓你有空記得聯絡她。那幾個男的只說是你舊同事,但是沒講自己姓什麼。”

  “哦。”我有些木然地答了一句,心想家里的電話應該換號碼了。

  電話很明顯又被老媽搶過去了:“不過我們都照你說的,沒告訴他們你的新號碼。閨女,老實告訴媽,你是不是在外頭欠了人家錢了?”哦,我的天才老媽!

  “沒有,你別瞎猜,我要是欠他們錢他們還會跟你那麼客氣講電話?早上我們家淋紅油漆啦!”

  “倒也是哦。要不,是他們欠你錢?”老媽在電話里的呼吸明顯變得有些急促——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我發誓,從此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再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老媽親生的了——即使小時候每次問她我是從哪兒來的時候她都跟我說我是她在廁所里撿回來的。

  “瞎說什麼呀,有這麼多人找是因為你女兒我做人成功,即使離開了還有一大票人象懷念周總理一樣懷念著你女兒的音容笑貌,誰象你呀,只有沒人做飯的時候才想起還生了個女兒在外頭,哼!”

  “呸!吐過口水重新說過,大過年的拿個死人來比,也不知道避諱。加班是加班,自己一定要注意身體,要不賺那麼多錢也沒命享。”

  “呸!”電話兩頭我跟老媽同時吐口口水!

  剛放下電話,就聽到有人敲門,今天是什麼日子呀?

  “不是掛著不用打掃的牌子嗎?!”我面色不善地開了門,卻看到阿蓮一臉笑意地站在門口,倒搞得我不好意思了。

  “對不起,不知道是你,請進來吧。”

  “我說對不起才是,打擾你休息了吧?”

  “沒有沒有,早醒了。”

  原來阿蓮是來邀請我去她們家吃年夜飯守歲的。我一聽腦袋搖得跟拔浪鼓一般。我還沒有不識趣到年三十晚上去人家一年一度的年夜飯上攪局呢。

  “來吧,我父母是想感謝你在車上救了阿忠,他回家都跟我們說了。本來我們一早想請你吃頓飯表示感謝,但是聽說你身體不太好,想等你休息好了再說。正好今天年三十,你也是一個人,我父母本來說他們來請你才夠誠意,是我打了包票說一定可以請到你去所以才沒讓他們興師動眾地來,免得太唐突了。所以千萬要給我這個面子,不然我沒辦法交差只怕他們兩老會再來煩過。而且你不會是看不上我們漁家的鄉下飯菜吧?”

  我一張臉立刻皺成一個苦瓜干,除了舉手投降好象無路可走。

  不知道買什麼上門,有點肉痛地買了一罐曲奇餅和兩袋利是糖,就跟著阿蓮去了。

  阿蓮家離渡假村不算太遠,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一幢三層的小樓房,家境不錯的樣子。她的父母一看便是極樸實的人,就象雜志上常見到的漁家人,有點羞澀但是極厚道。周德忠正在收拾一條我從沒見過的形狀古怪的大魚,見到我來,高興得張著手就要往里讓。聞到那股腥味兒我嚇得忙說:“自已來,自已來。”

  這頓飯吃得很讓人懷念,如果桌子上沒有周德忠的話那就可以用完美來形容了——我敏感地感覺到他的眼睛一直往我這邊瞟來瞟去——這小子在打什麼主意?在阿蓮善解人意的周旋下,我很快就跟這一家人熟絡了,這一大家子還包括阿蓮的大姐,大姐夫。久違了的家的感覺在焦香的熏魚、鮮嫩的賴尿蝦與味蕾間激情洶湧的全面擁抱中,在大家由衷的微笑與祝福中迎面撲來,我甚至微熏著喝了兩杯他們家自釀的米酒,一直待到十二點新年到來的那一刻,整個漁村立刻被鞭炮和煙花攻陷,到處都是火石電光、香煙繚繞。我被這樣的氣氛點燃,神經HIGHT到最高點,跳著腳沖著對面的阿蓮使勁兒地喊:“新年好!恭喜發財!早生貴子!生意興隆!大展鴻圖!”阿蓮也笑著對我喊著什麼,可是完全被爆竹聲淹沒了,只看到她嘴一張一合的,卻根本就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不過管他的,只要高興就好!我象傻子一樣一邊大笑一邊繼續大聲喊叫:“WILLSON是個大混蛋!林英碩是個大笨蛋!哈哈哈……我愛大笨蛋!”這種感覺愉快,臉有些濕濕的,下雨了嗎?沒有啊,是眼淚嗎?難怪人家說幸福都是沉甸甸的,原來快樂也是有水份的。

  之後的事情在我的記憶里就變得模糊不清了,後來阿蓮告訴我是她和阿忠送我回的賓館,我一路上嘟囔著不知道哪國話,總之聽不懂就對了,于是我知道那天晚上我是喝醉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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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7:09:20
第五章

  我一直睡到大年初一下午才慢慢醒過來,居然沒有覺得太過頭痛。鞭炮聲零星地響著,我靜靜地躺在床上,想不起昨天晚上做過什麼夢,這是很久沒漕F,說明昨天晚上睡得熟透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甯靜與安詳,這讓我覺得這是個好兆頭。

  “篤篤篤。”有人敲門。開門一看是阿蓮,手捧著個一盒子笑盈盈地站在那里:“新年好!恭喜發財!”

  真合我意,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此刻我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兒。

  打開盒子一看,是剛剛煎好的雙拼手制年糕和馬蹄糕。睡了一天,早餓傻了,我用手抓起一塊年糕就往嘴里塞。阿蓮見我餓成這樣子,忙起身倒了杯水給我。

  “謝謝。”我口齒不清地說。

  狼吞虎咽虎咽了約十分鍾,我終于抽空喘了口氣:“幫我謝謝伯母,這年糕和馬蹄糕都做得很好吃。”

  “干嘛叫我伯母?”阿蓮好笑地說。

  “什麼?這些是你做的?”我難以置信。

  “不要看不起人嘛。”

  這個女孩子太讓人吃驚了。

  “阿蓮,別怪我說話直,你真的不象這島上土生土長的女孩子。你沒生氣吧?”我一邊吃一邊緊緊抓住食盒,免得被她一氣之下拿走。

  “怎麼,你覺得我們島上的女孩子就應該個個都傻里傻氣只會織網曬咸魚嗎?”好在,她不象真的生氣的樣子。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的氣質跟你姐姐和你弟弟都不一樣。”我急忙解釋,就差補多一句“跟你爸媽也不一樣”。

  “可能因為我在上海讀了幾年酒店管理吧。”

  “哦?什麼學校?”我猜想大約是什麼中專職高之類的成人教育。

  誰知阿蓮講了一個招牌亮得耀眼的名牌大學的名字出來,我嚇了一跳:“我說呢,哪兒這麼容易可以找到一個跟我一樣‘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優績股嘛,原來是高材生。”

  “阿忠也不錯呀,他也是自動化專業本科畢業生,在電腦城自己開了一間商鋪呢。”

  “不是吧,我還以為他在電腦城賣盜版碟的呢。”我沖口而出,話一出口我方想起就算看在那盒子年糕上這麼講也太失禮了,但又不知道怎麼把話兜回來,于是只好咧著嘴嘿嘿干笑。

  好在阿蓮一笑說:“我真的很喜歡你的坦白。”

  我忙忙地把話題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你學曆這麼高干嘛還回島上來工作?外面的機會不會多一些嗎?”

  “你別小看我們這個渡假村,完全按照國際標准興建的賓館,現在正在申請升星級呢,所以所有工作人員全部經過集團嚴格篩選過的。”

  “星不星的我才不管呢,如果可以免費讓我住下去我倒真願意在這兒待一輩子呢。”我伸了個懶腰。

  “你想待在島上?你不會覺得無聊嗎?在這兒生活和在這兒渡假可不一樣呀”

  “不會呀,在這里待著心里覺得很心平氣和,人不會象在外面一樣那麼浮燥。”這是我的心里話。

  “也不一定的,有人的地方一定有人事,這里也不一定如你想象的那麼單純甯靜。”阿蓮皺著眉頭講完甩了甩頭,象是真要把什麼給甩掉一樣,“在這兒住下來那你原來的工作怎麼辦?”

  “我失業一段時間了。”一想起這個問題我有點頭痛,休息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回去再戰江湖了。

  阿蓮忽然眼睛一亮,問我有沒有興趣在渡假村工作,這里正在招人。

  “好呀!”我想哪怕是在這兒過渡一段時間也行,職位高低到在其次,至少不用坐吃山崩,而且一個星期的假期讓我意猶未盡。

  好在廣州沒有可以托付的人,所以我的畢業證什麼的通通帶在身邊,于是寫履曆,交三證複印……事情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進行起來。居然在正月初一吃著年糕找到工作,我想不出這輩子還會有什麼古怪的事情遇不上了。

  到最後定下來我進了渡假村公關部做宣傳助理,正月十五上班,正好利用這段時間租了一間房,也是靠海邊的,然後再回廣州接了痞子過來。痞子這次是到了天堂了——這里最多最便宜的就是魚,每天換一種魚吃,吃了一個星期沒重樣兒過,樂得它睡覺都跟人一個姿勢了——四肢大攤——撐壞了。

  我的身體也複原得差不多了,到了正式上班這天,我起了個大早去海邊跑了半個小時,回家沖完澡,想要在衣櫃里找件行政一點的衣服來穿,突然翻到條染了咖啡漬的PRADA白裙子,心悚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在上面撫了撫,不知道怎的竟然有種暖暖的感覺。穿著它撞倒張姨染上咖啡的情景好象是已經發生在幾百年前一樣了。我不由自主把臉埋在裙子里,鼻子里忽然聞到一股香水百合的味道!我嚇了一跳,再仔細聞了聞,那股味道依然若隱若現。我是從來不用香水的,我的衣服怎麼會有這種味道?我百思不得其解。

  報了到,由行政部的郭小姐帶我去公關部。先是拜見部門經理于麗水。于麗水是廣州人,三十來歲,極深刻的五官,大大的眼睛黑眼仁比白眼仁兒多了許多,眼角只管往眉邊翹上去、翹上去,顯得極精神,講話又快又響,我努力讓自己跟上她的思路,緊張得手心都有些出汗了。于麗水又把我介紹給副經理任小琪,她是我的直接上司。讓我吃驚的是任小琪也很漂亮!但是那種漂亮跟于麗水的漂亮又不一樣,年輕一些,也顯得嫵媚得多,但是奇怪我反而覺得于麗水比較有女人味。面對這兩大美女我只能黯然神傷:混跡在公關部這個美人窩里實再是令長相平平如我之流意氣消沉!

  按捺住心頭的波動我很懂事地點頭哈腰:“任經理好,我新來乍到,什麼都不懂,請您多多關照。”任小琪用不太標准的廣州話一個字一個字咬著說:“不要客氣,大家拍檔做事而已。”她笑得非常熱情到位,可是卻選了一個雙手抱臂的居高臨下的姿勢,上半身很舒適地靠在門框上,于麗水仿佛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任經理和我們總經理一樣,都是客家人。”

  “客家?是梅縣那邊嗎?”我搜腸挖肚才憋出這麼一句來。

  任小琪象是被人踢了一腳似的高聲說:“不是梅縣,是梅州市!”

  “哦,對,是梅州市,梅州市,人傑地靈呀。”我一頂高帽子送出去,任小琪好象被人撓中了癢癢一樣笑逐顏開:“對呀,我們梅州市是客家人聚居的中心,從這個中心再向外輻射……”

  “讓小琪給你介紹一下梅州的風土人情吧。”于麗水扔下這句向我微點了點頭便一臉莊重地走掉了。而我只能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聽任小琪大講特講梅州的過去與將來以及客家人在廣東地區的血淚史。一站就是一個小時,要不是有電話通知說開會我不知道我還要在那兒站多久。

  公關部另外還有四、五個同事,除了一個叫陶最的小男孩負責美工以外,其余的都是女孩子,一個叫周宇紅一個叫胡賽鳳的女孩子加我三個負責做策劃宣傳。

  周宇紅不太愛出聲,點頭打過招呼之後就低頭做自己的事去了,胡賽鳳卻一邊告訴我我的座位,一邊很熱情地跟我介紹渡假村里的人事。我發現不管哪里總有這樣人的生存空間,不過我謹記住“論是非者必是非之人”這句話,所以除非必需,絕不搭嘴。

  “你知道嗎?咱們于經理和任副經理跟總經理都有一腿的!我們公關部可是新歡舊愛共冶一爐哦。”胡賽鳳突然壓低聲音很神秘地跟我講,我被嚇得眼皮一跳,忙裝作沒聽見的樣子說:“啊,不知道中午去飯堂有幾菜一湯呢?”轉過頭,卻聽見胡賽鳳走到經理室玩兒命地誇任小琪的絲襪顏色很有品味——“您真是一個完美的女人”——我只想抱頭鼠躥,沒想到今時今日的我還會在這里被不是鬼的東西嚇到!!!

  中午剛打到飯就遇到了阿蓮一個人坐在管理層小飯堂里吃飯。她一見我,忙叫我坐過去,壓低聲音問我:“怎樣?第一天上班還習慣吧?”

  我苦笑了一下:“還是渡假比較好!”

  阿蓮也笑了笑:“反正記住只管低頭干活就是了,別太去理會周圍的人。”

  “要不是想著中午這頓免費工作餐我今天早上都撐不下去了。”我沒好氣地說。

  “公關部是比較複雜一些,有沒有後悔留下來?”阿蓮一臉擔心。

  “我交房子定金的時候講好租一年的,我怎麼都不能虧了那兩個月的房訂吧。我想一年時間我應該能夠忍下來的。”

  聽我這麼一講,阿蓮松了一口氣:“我真怕會嚇跑你!”

  “干嘛不舍得我嗎?你不是愛上我了吧?”我嘻皮笑臉地說。

  “關于這個問題,說實話我也很困撓。”阿蓮皺著眉頭很認真地說。

  “去你的!”

  下午上班的時候一不小心又被胡賽鳳扯住:“你跟客房部的周如蓮很熟嗎?”

  “怎麼了?”我莫名其妙。

  “你還不知道吧,周如蓮跟總公司的太子爺有一腿,你算是找到大靠山了!”胡賽鳳一臉豔羨。

  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眼:“你這也有兩條腿呀,長得還不錯呢,就是毛多了點。”胡賽鳳氣咻咻而去,我總算落了個耳根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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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接到的第一單任務就是策劃春季旅游項目。眾所周知夏天才是海濱旅游的旺季,春天是慣性淡季,不過公司方面希望我們能夠把這個淡季都利用起來,以減少資源空置。于麗水讓我們三個一人做一套方案出來一個星期之後開會討論,選擇一個最佳方案執行。

  我跟阿蓮拿了一些資料,用了四天時間完成了工作。周宇紅一直趴在案頭寫方案,下了班也不肯走,資料摞起來有半人高,看得我暗暗咋舌,忍不住有點疑心自己的工作態度是不是不夠認真。不過看到胡賽鳳一天到晚東躥西逛比我更無所事事的樣子讓我好過了一些。

  到了開會那天先討論周宇紅的方案。周宇紅的方案果不出所料,長篇累牘,旁征博引,不過主題只有一個:利用渡假村自身的資源,例如保齡球館、健身室、桑拿貴賓房等,主力開發集團、會議消費群。

  “胡一腿”——胡賽鳳的方案讓我五體投地:她不知道哪里抄了一份方案回來,居然打算在渡假村里面搞春季FASHING SHOW和宮庭服飾展!我不知道她憑什麼相信有人會發瘋到千里迢迢又車又船地跑到島上來看一場任何城市廣場都可以看到的扭屁股小妞兒!

  于麗水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唔,很有想象力。下面看看李好的方案吧。”

  “我覺得很不錯呀!”任小琪卻突然插嘴說:“想想,在碧海藍天之下,穿著各式春裝的姑娘們,充滿了詩情畫意和時代感,而且還顯得別致高雅,很特別的企案呢。”

  我沒辦法掩飾自己的情緒,很吃驚地看了任小琪經理一眼,她的表情很認真,不象是在開玩笑。我再看看周圍的人:于麗水的頭晃了晃,看不出來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周宇虹低著著很認真地在紙上做著記錄,而“胡一腿”則一臉得色,顧盼自如。其他人則各自低著頭不知道是在想事兒還是在發呆。

  輪到我了,本來我對自己的方案還是很有把握的,但是此刻,我忽然希望最後不要被選中。

  我的方案的關鍵點在于搞一個“漁人節”,主要利用都市人渴望回歸自然和新鮮獵奇心理,將整個渡假村裝飾成漁村模樣,在海邊舉辦新奇的漁民宗教祭祀活動邀請客人共同參與,同時與周圍的漁村聯系,租用一些小型漁船讓客人可以與地地道道的漁民一起出海捕漁,享受漁獲等等。活動我們可以與鎮政府聯手舉辦,這就意味著很多資源我們可以共享,公司方面也可以省下一些投入費用。

  我剛講解完自己的方案于麗水馬上接口問:“那宣傳渠道怎樣安排?”

  “我想活動廣告主要在深圳與廣州這兩個新移民較多、素質較高、並且旅游市場巨大的城市集中投放。最好可以利用與我們掛鉤的旅行社與媒介的長期關系,在平面主力媒體上以軟性新聞的形式出現,並且標榜這是今年旅游新時尚。”

  “唔,這個提議不錯!”于麗水難得的沒有含含糊糊和稀泥,很肯定地表態。周宇虹也終于降尊把眼睛從本子上抬了起來:“跟鎮政府聯手這個提議不錯,至少在征用漁船的時候我們有鎮政府做後盾一定可以控制到一個合理的價錢,一說是鎮政府出面各方面的工作都好做了。”

  大家都有些興奮起來:“對呀,我們的主題可以就叫‘自漁自樂’。”

  “跟我們關系好的旅行社象青春旅行社跟《廣州日報》關系很好,逢周五都要在那里投放廣告的。我去跟他們聯系。”

  “我跟鎮長的小舅子關系不錯,鎮政府的工作我可以做。”

  “我們渡假村搞活動跟鎮政府有什麼關系?”任小琪突然問我,我楞了一下:“我們只是想與鎮政府聯手的話可以讓活動影響力更大,執行更方便。”

  “哦,你是說活動由鎮政府來出錢做嗎?這不可能的。”任小琪很輕蔑地撇了撇嘴,似乎很為我的無知所難過。

  “不是讓鎮政府出錢,是出他們的資源。”我有點懷疑剛才在講述方案的時候我的表達能力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出資源?什麼意思?怎麼出?”任小琪經理繼續不恥下問,我的知道我的臉一定紅了。好在于麗水搶過了話頭把我剛才的方案又重新講解了一次,這次任小琪終于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說:“啊,我明白了,就是利用鎮政府的影響力嘛。其實我覺得這個方案可以跟胡賽鳳的方案放在一起來做嘛,既有漁家風味又有都市活力!”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沒吃早餐,我覺得腦子有點發暈!難道這就是江湖上傳說已久的“大智若愚”?

  中午吃完飯跟阿蓮坐在海邊的礁石上,阿蓮一直靜靜地聽我發牢騷,然後笑著說:“我覺得你的方案很好呀,可執行性也挺高的。周宇虹的方案于麗水一定不會放棄,而任小琪也肯定要力挺胡賽鳳的,我倒很好奇于麗水這次怎麼可以做到面面俱到。”

  “還說呢,我算是終于見識到她的高明了,難怪公司出這麼高人工請她呢:整個方案的基調用‘漁人節’,然後在客源方面由周宇虹負責,主力開發集團消費,方案執行負責是‘胡一腿’,我負責協助‘一腿’工作,也就是說所有力氣活兒全是我的!我現在只想大哭一場!”

  “那我借個肩膀給你吧。”阿蓮仿佛很有義氣地說。

  “拉倒吧,我情願在街上隨便抓個民工出錢把他洗乾淨了來靠!”

  “那你不如找我們家阿忠,他還沒舍得回廣州呢。你叫到他一定千肯萬願的。”阿蓮突然說。我一下子不出聲了,關于這方面的事情我還沒調校好自己的神經繼續無所謂地玩笑。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怎麼會看上阿忠呢?只不過對著自己唯一的弟弟我還是有些私心的,所以想試試,好了,我明白了。阿忠那邊我會去處理的,我們都很在意你這樣的朋友。”阿蓮實再是個聰明的女子,一碰馬上就明白了我的態度干脆自己把話挑明,這樣以後不管是見她或是見周德忠我也不會覺得尷尬了。

  我忍不住破顏一笑:“你還真是八面玲瓏呀,不知道什麼樣的男人上輩子積了什麼樣的德才有福氣娶到你。”

  “別拍我馬屁,你想當胡賽鳳,我還不想做任小琪呢。”第一次聽到聰慧理智的阿蓮這麼無所顧忌地調笑別人讓我很開心,覺得跟她親近了許多,忍不住好奇:“別打岔,我早聽說你跟哪個公子哥好象有什麼事兒來著,還不老實交待!”

  “你別聽胡賽鳳在那兒瞎傳。他其實是我們家的恩人:那年夏天我們島上遇到了幾十年沒見過的台風,我爸爸在台風剛起的時候想把家里的漁船泊到港里,結果沒來得及,船給打爛了不說,我爸爸被倒下來的船桅杆打到了腰椎骨折,在醫院治到一半家里的錢就用光了只好回家自己養著。姐姐、姐夫到處借錢修漁船好近快出海掙錢。我剛剛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我是我們這個島上第一個大學生,但是我卻清楚知道我沒有機會去報到了。不過我連哭的心情都沒有,整理好行李打算去廣州打工掙錢。”阿蓮的語氣雖然是淡淡的,我卻象親眼目睹著當時他們一大家人走投無路的絕望情形。

  “他當時正好跟公司的人來小島上評估修建渡假村的計劃,陰差陽錯聽說了這件事,然後就象許多廉價庸俗小說里的情節一樣他不但出錢把我爸爸重新送回醫院,修好了我們家的船,還資助了我讀大學的全部費用。到今天我還記得他第一次來我們家的情形,門打開了,他逆光站在陽光里,全身象被鍍上了一層閃閃的金光。當他向著我微笑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勇氣百倍。你不要笑嘛!我不說了!”阿蓮雙頰緋紅,豔如桃李。

  “我不是笑話你,不過你剛才講的好象是個神,不是個人。”我第一次聽人家這麼誇張地形容一個活生生的人,實再覺得匪夷所思。被我再三又求又哄阿蓮才肯繼續講下去:“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夠報答他,所以在選專業的時候我放棄了其他熱門專業選了酒店管理,能夠在這兒為他工作一輩子是我最大的理想。”阿蓮的眼光炙熱,表情真誠,讓我不敢再出口輕薄。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情,”阿蓮講到那兩個字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于他這只是偶然的善心大發,但是我早已認定他是照亮了我整個生命的陽光。大學四年我拼命壓抑自己的感情,怕會煩到他,只敢在每學期結束寄成績單的時候給他寫一封信,他有時會很及時回信,有時則會遲一兩個月才有信。我們通信的內容不外乎談學校,談學習,從來沒超越過資助人與被資助人的界限,畢業以後在他的擔保下我進了渡假村,從領班干起,到了現在的位置。但是隨著年紀增大我越來越認定我再不會這樣信任與依賴除家人以外的任何一個別的男人了。”

  “那他知道嗎?”

  阿蓮搖了搖頭。

  “萬一他要是有了女朋友或是結了婚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也許會做一輩子老姑婆吧。”看得出來這個問題阿蓮已經想過很多遍了,不過好象還沒有答案。笑容依然燦爛,但是我卻看到蒼茫的黯然。做為過來人我明白所謂的感恩不過是一只讓情感擺渡的小船,真正刻骨銘心的是阿蓮日積月累的愛情。能讓阿蓮如此情迷意亂,我不禁對那個素未蒙面的神秘男人有些好奇了。

  “你的理想是什麼?”阿蓮問我。

  “我的理想?”我下意識的重複了一句,好遙遠的事情了,我的花園,我的秋千,我的安徒生童話……但是我卻從頭到尾忘了給自己在理想里面安排一個肯承諾我一個未來的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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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沒想到我的好奇心這麼快就可以被滿足——大概半個月以後,我就有幸見到了阿蓮的這位“恩人”——集團高層下來巡察各地業務。

  不知道是“胡一腿”的消息不准還是她有意誤導我,阿蓮的這個他哪是什麼太子爺,而是集團副總,職業經理人,大約三十二、三歲的樣子,叫程景輝,極普通的名字,跟他的人一樣普通:中等身材,有點偏瘦,白白淨淨的,兩腮刮得很乾淨,但依然透出些青青的胡茬印。本來以為會見到一個青蔥少年,這樣普通的外形讓被偶像劇塗毒多年的我不多不少有些失望,好在他的氣質很沉穩,鏡片後面閃著堅定的光芒的雙眼看來還算正直,這不多不少為他挽回了不少分數。

  不過說來慚愧,當渡假村總經理黃永順領著他們一群人湧進公關部的時候我第一時間注意到的是另外一個年輕人,他的氣質跟尹天與仿佛,很陽光,但眼神很有些肆無忌憚的模樣。當他看到于麗水時眼睛一亮,再見到任小琪時,初進來時心不在焉立刻一掃而空。見到他這個樣子,我不由大失所望,阿蓮怎會看上一個花花公子?!幸好胡賽鳳及時用手捅了捅我指了程景輝給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搞錯了。但是程景輝襯衫領子雪白,皮鞋锃亮,經過身邊時甚至能聞到田園味的柔順劑味道,我敏感地嗅到一股住家良男身上才有的味道,這種味道對我來說太熟悉太熟悉了,只有被女人精心伺養的男人身上才會有這股味道,忍不住一顆心為阿蓮懸得老高。只恨阿蓮剛好這個星期去了廣州,而且這種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怎樣開口才好。

  所有人排成一排一一被介紹給高層們,大家臉上都掛著受寵若驚的微笑,動作僵硬,聽說這樣見到集團高層的機會正常一年只有一次,我也老老實實地排在隊尾等著被接見。可是看到那個花花公子跟任小琪握手的時候食指輕彈的小動作時,我還是忍不住想放聲大笑,忙把頭低下去,再低下去,悶著聲音咳嗽了好幾聲才算壓住。任小琪卻不是太沉得住氣,先是楞了一下,然後飛了一個媚眼也用手指回彈了那個家伙一下,只是技術掌握得不好,回彈變成了回摳,下手也重了一些,讓那位痛得手也縮了一下。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只是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說了聲:“報歉,內急。”便一個箭步沖了出去,跑到廁所里大笑了三分鍾。

  算著貴人們應該都走了,我才回到辦公室,正遇上“胡一腿”風疾火燎地到處找我:“你到哪兒去了?!正跟高層開會討論‘漁人節’的方案呢!到處找你!”

  “你是負責人呀,你介紹情況不就行了。”我莫名其妙地說。

  “可是具體進度是你在跟嘛。我只知道大致的情況,細節還要你自己負責嘛!”“胡一腿”大言不慚。

  “我又不是負責人有什麼資格去?不去。”誰讓她平時除了拍馬屁什麼都不管,事到臨頭一問三不知,活該,我想不出有什麼理由要幫她,心里有些幸災樂禍。

  “可是,你要不去的話這次公司給公關部的企劃獎金可能就沒你份了!”“胡一腿”的死魚眼睛突然之間變得深邃而感性,我象被紮了一針似的立馬跳了起來:“走走,這就走。”

  會議室里黑鴉鴉地坐滿了人,我悄沒聲兒地在周宇虹旁邊坐了下來。貴人們好象對“漁人節”的企劃很感興趣,特別是程景輝一個一個細節地問,而且問到的都是執行過程中最容易出錯的環節,思維十分敏捷,我不得不打迭起十足的精神來應付,難怪“胡一腿”死都要抓住我了。心里對程景輝也多了幾分敬重,只有真正做實事的人才有水平問得出這樣的問題。好在我的回答似乎讓他暫時解了渴,他終于向旁邊的人點了點頭,我輕輕吐了口氣。

  “你叫什麼名字?”不防程景輝突然開口問我。

  我楞了一下,任小琪馬上接口說:“哦,她叫李好,在公關部跟我。”

  我恨不能馬上“汪汪”狂吠兩聲來報達她老人家對我的“攜犬之恩”。

  程景輝臉上的表情讓我立刻知道他不是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

  “請問,是不是有獎金發?”看到會議快結束了,可是沒有一個人一個字提到獎金,我忍不住內心的煎熬終于大聲問了出來。

  會議室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全世界的目光射向我,劍一般極具穿透力。我奇怪大家的反應,于是向著程景輝又加多了一句:“就是企劃獎呀?”

  不知道誰“咕”地偷笑了一聲,有人把頭扭到了一邊。就算再遲鈍,到了這一刻我也終于知道我被“胡一腿”給涮了!我惡狠狠地拿眼睛滿會議室找“胡一腿”,一眼瞥到她坐在任小琪身邊的。她可能沒料到隨隨便便一句話會讓我這麼認真,此刻有些慌亂地把頭低著,以為這樣會讓她安全地憑空遁去。我強自鎮定地坐在座位上,心里捉摸著會議室里有什麼凶器最就手。

  “很好!目標明確,意志堅定,我們需要這樣的員工!”坐在對面的那個花花大少突然開口說,並領頭鼓起掌來。其他人也莫名其妙地跟著拍起手來。

  程景輝待大家安靜下來說:“高非說得很對,而且李好小姐的建議也很好,我們會考慮設立這樣的專項獎金,並且從這次這個‘漁人節’企劃開始實施。”

  掌聲再次響起,明顯比剛才熱烈了許多,我是最賣力的那個。

  最後各位高層決定程景輝將直接過問這次企劃,並且派一個人在渡假村長駐兩個月進行全程評估,最讓任小琪雀躍不已的是,留下來的是那個花花大少——高非。

  程景輝走出會議室的時候恰好經過我的身邊,專門停了下來說:“怎麼樣?在這里工作還習慣吧?阿蓮介紹你進來很有眼光呀。”

  我詫異地望住他:“阿蓮有為我的事找過你嗎?”

  “唔,阿蓮為公司介紹了一個好幫手,可惜她今天正好不在,不然應該請她吃頓飯謝謝她。”程景輝說完點點頭走了出去。

  想了半天我還是看不清楚他對阿蓮的態度。這幾句話不咸不淡,不輕不重,似乎很公事,但是似乎又不是完全無情。唉,這樣下去阿蓮真要暗戀到死嗎?男人這狗東西!

  從這天起,高非真的開始每天在公關部出沒,所有的報告全部要交他一份,我的工作量大了許多。于麗水看不出有什麼不同,但是任小琪上班的時間變得非常准時,每天花枝招展著來去,而我最服她的就是居然有本事把高級香水噴出殺蟲水的效果來。其他的女同事也暗暗地較著勁,連周宇虹也放了支防水唇膏在抽屜里,辦公室里每天春意昂,倒也讓人在頭暈腦脹之際偶爾有些賞心悅目的錯覺。

  只有我依舊蓬頭垢面,整日埋頭苦干。最後還是小美工陶最忍不住對我說:“李姐,你們家停水很久了嗎?”

  我聞了聞身上,奇怪道:“怎麼了?沒味兒呀?”

  “可是你這件衣服這個星期已經穿了三天了!”

  “是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晚上開夜車,早上起床,隨便抓件衣服套上就走人,哪有注意忘了換衣服。

  “你一天到晚不認真工作盡看女同事有沒有穿新衣服,有沒有搞錯!”我聲色俱厲訓斥他。

  “冤枉啊,”陶最一臉無辜,“我可從來沒當你是女的呀!哎喲!”

  拿了設計稿我想去樓下找工程部的人商量施工,電梯卻停在一樓遲遲沒上來,因為趕時間,我干脆從走火梯走。推開第一道防火門時聽到里面有人在講話,我沒有在意,估計是那些清潔工在這兒偷懶,可是推開第二道門的時候講話的聲音就很清晰了,聲音是從上面一層拐彎處傳過來的,聲音很大,可能是講話的人情緒有些激動,也沒防到這時候有人從這兒經過,我卻嚇得呆在那兒一動不敢動了。因為我聽出來講話的人是于麗水和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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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謝謝你的花,很漂亮。”于麗水的聲音甜得能帶出糖絲兒,連我眼前的空氣也浮上一層曖昧的輕霧。

  “干嘛要謝我?美麗的女H生來就是給男人寵的,我不過是在盡一個男人的義務。”老熟人——是高非高助理!我的心跳一下子加快了,預感自己踏進了一個是非之地。

  “唔,口甜舌滑,你對任小琪也是這樣講嗎?”于麗水整個人象掉到了水里,連聲音也濕濕的,沉沉的。

  “連贊美都這麼缺乏想象力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美女的青睞。”我感覺早上吃的東西在喉頭蠢蠢欲湧。

  “那象你這麼有想象力的男人希望得到怎樣的青睞呢?”

  我慌忙輕手輕腳地往後面退,一頭又要防著關門的聲音會驚動到那一對漸入佳境的男女,只是還是沒來得及屏蔽那一連串唇舌交戰的旖邐之聲。

  我抬頭望了望窗外,啊,春天真的來了。

  半個小時後交傳媒安排表給高非的時候,他英俊的臉甯靜得象一個剛剛睡醒的孩子,看不出一絲淫靡之氣,可是在我眼里他依然象標記著“AIDS”的大病菌。我急急將報表扔到他的桌上掉頭就走。

  “李小姐,你等等,我有些地方不是太明白得問問你。”高非抬頭叫住我。

  我千不肯萬不願地回了頭,在他面前半米的位置停下來,伸個頭問:“請問有什麼不明白?”

  高非奇怪地問:“你躲那麼遠干嘛?”

  “我感冒,怕傳染人。”我隨口說,順便名正言順地拿手掩住自己的口鼻。

  “哦,我還以為你怕我呢。星期天就是傳媒接待日了,很多工作要做,你要注意身體啊。”高非帶著萬人迷的笑容望著我說,我低下頭為被中途電死的蚊子默念了三遍往生咒,心里膩味得要死。一扭頭,迎面碰上任小琪刀子一般的目光,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阿蓮趕在星期五回到了渡假村,我松了口氣,客房部那邊有她在我就放心了。晚上炒了幾個菜,叫了阿蓮來吃飯。阿蓮酒量本就不錯,而且也知道我從春節後漸漸養成了每晚不拘什麼酒總要喝上幾杯才能睡得著的習慣,所以她專門從家里帶了自家釀的米酒來,兩個人便這麼邊吃邊喝起來。

  “我見到你的那個他了。”我挾了一粒海瓜子開門見山地說。

  “他也來了?”她渾身一震,把我嚇了一跳,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

  “你真的確認他到現在還沒有結婚或是要好的女朋友?”

  “他雖然有很多女朋友,可是還沒有結婚對象。”阿蓮很肯定地說,我不由松了一口氣,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幾天來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終于可以輕輕放下了。

  “他的樣子還好吧?有沒有說什麼?”阿蓮的呼吸有些急促,臉上有些懊喪,大約是後悔自己這個時候出了差。

  “他說可惜你不在,不然要請你吃飯。”我沒問她替我向程景輝打招呼的事,既然她自己不講,我也懶得問。

  “他真的有那樣說?”阿蓮的臉頰緋紅了。

  “跟他直說吧,不管好壞,問個清楚,至少不用再猜。你也好計劃一下自己的人生。”

  “不要!”阿蓮的口氣很堅決,“守著現在這樣的關系已經很讓我滿足了。不知足的人不值得上天眷顧。”

  “萬一他心里有跟你一樣的想法呢?”我不甘心。

  “機率太低,風險太高了。用你的話說,這專賣做不過。”阿蓮苦笑。

  “傻瓜!”我一口喝掉面前的酒,酒精在喉嚨里嗆了一下,我使勁地咳了起來,連眼淚都咳出來了。我終于知道原來是我太貪心,所以才被上天唾棄。

  “等人家妻妾成群拖住一堆孩子管你叫阿姨的時候我看你怎樣後悔。”我悄悄彈掉眼角的眼淚恨恨地說。

  “那我就天天來找你,一邊罵臭男人,一邊喝悶酒,直到把你喝成酒精肝。”阿蓮很是憧憬的模樣。

  “難怪人家都說天下最毒婦人心啊,你要是把這份心思用來勾引那個誰誰多好,托你的福我至少也能混個公關部經理干干呀,沒事兒還能聽‘胡一腿’扯淡,唉。”我無限唏噓。

  這是我和阿蓮之間最後一次談到程景輝。

  星期天的新聞發布會搞得很成功,于麗水本來跟傳媒關系就不錯,加上我們每一個項目都安排得很緊湊、新奇,記者和旅行社負責人不停地向工作人員詢問各種細節。任小琪本來很有興趣跟記者套近乎,于麗水也毫不介意地把她介紹給眾人,但是試過幾次被別人問得啞口無言之後,任小琪就顯得意興瀾珊,干脆跟住了高非,只一會兒就兩個人干脆齊齊消失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企劃獎金呢,所有的同事表現得異常團結而敬業,各司其責,人人一臉油汗,連“胡一腿”也毫無怨言地跑上跑下,只是趁空告訴我“癲兒得肺都歪了”。好在十幾間旅行社當場跟我們簽下了協議,一時閃光燈、攝影機齊出,場面熱烈而火爆,大家暗暗地松了口氣。

  “高助理呢?”于麗水興奮地左顧右盼。

  “跟任副經理去客房部安排來賓住宿了。”有人在旁邊說。于麗水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嘴張了張終于忍住了什麼也沒講。

  我的衣角被人扯了扯,扭過頭,“胡一腿”直沖我擠眉弄眼。

  “你的眼睛怎麼了?”我問她。

  “你的眼睛才有問題呢,你剛才沒看見任副經理脖子上的‘草莓’旁邊簽著高助理的名字嗎?”

  “嘩,這麼高難度?!”我忍不住叫了起來。

  “笨蛋,你以為真有人拿筆簽自己的名字嗎?少根筋!”“胡一腿”白了我一眼。

  我識相地閉上了嘴,心底不由得有點替于麗水不值。女人是否過了三十還沒人嫁就真的會變白內障?隨便一只阿貓阿狗會講人話就以為可以托付終身?

  第二天是個好天氣,陽光早早透過藍色的窗簾照到了小小的房間里,木色的家具濃濃地塗上了一層蜜色。痞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在我的頭頂上占了個位置,兩只爪子抱著我的腦袋,下巴擱在我的腦門兒上睡得象只死豬,被我驚醒以後,才萬分不情願地跟著我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起了床。

  換了衣服我開門去海灘邊晨跑。要發達身體是最珍貴的本錢,為了讓這副本錢能夠最大限度地順利運作下去,我對它一直相當理智地養護著。

  站在沙灘邊,我已經習慣了空氣中無時不在的腥咸味道,深深吸了一口,只覺得新鮮清新,工資雖然比以前低了一些,但是光是沖著這口海鮮般的空氣我已經覺得賺死了,而且我在網上做的小買賣越做越大,幫補了我不少,現在的總體收入反而不比以前差,不久之後我的存折上就會添多一個零了。

  “你怎麼一個人跑步還會偷偷發笑的?”高非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旁邊,把我嚇得差點心髒抽筋。

  “你怎麼在這兒?”我瞪住他。

  “我早就發現你天天在這兒跑步了,我也有晨跑的習慣,但是一個人跑挺悶的,所以干脆在這兒等你一起跑了。”要不是他最後打的那個涕淚交流的哈欠我差點就相信了他的鬼話。

  “對不起,我沒習慣跟人一起跑步。”

  “怎麼會,兩個人一邊跑一邊聊,精神比較放松,細胞含血氧量會增加,運動的時候會更加……”

  我懶得再聽他廢話,自顧自跑了起來。高非自持腳長,很快追了上來。但是沙灘上跑步要比在其他地方跑步費勁得多,我一聽他的呼吸聲就更加確定他所謂“也有晨跑的習慣”云云是胡編亂造。有他跟在旁邊就算不被“胡一腿”之流見到造出公關部“新腿傳奇”,于我也實再是頗郁悶的一件事,就象手指頭上沾著一塊被人嚼過的香口膠。但想馬上擺脫他一時也做不到。眼睛一轉,我偏過頭沖他做出一個自認最嫣然的微笑說:“高助理我聽說你唱歌的聲音很象林志炫,是真的嗎?唉,可惜你不能一邊跑步一邊唱歌,不然跟你一起晨練真是讓人神清氣爽。”

  果然高非一聽就來勁了,“你想聽什麼歌?”

  “你什麼歌都會嗎?”

  “那當然了。”

  “你好曆害哦!”我做努力做仰媚狀,“可是我怕你邊跑邊唱吃不消呢。”眉尖輕簇,PASS,表情非常到位。

  “對別人可能不行,在我沒有問題。你只管點歌。”高非不堪一激,奮勇跳進陷阱。

  “那就唱《認錯》吧。”哼,這可是你自己找死,就算慢節奏拖不垮你,唱高音也累死你!

  憑良心講,高非唱歌的聲音還是挺過得去的,只是他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時間在一個錯誤的地點對住一個錯誤的對象用一種錯誤的方式……來逞強。果然,開始高大情種還能苦苦支撐著跟上我越來越快的步子,第二次唱到“叫我如何才能告訴你我還願意”的時候,哪還有什麼林志炫,只剩下一只七竅走音的破風琴在沙灘上迎風狂拉,他的肺活量好大呀!我驚羨地而憐憫地看了蝦著腰只顧倒氣兒的高助理最後一眼,毫不猶豫地一溜煙跑掉了,將這如此狂野的一幕很生猛地留在了身後。這時候我才發現,海面金光閃閃,白色的波浪泛著碎玉般的泡沫柔柔地向橙黃色的海灘依偎過來……用瓊瑤阿姨的話講“真是好美麗好美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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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7:15:29
第九章

  哼著歌回到辦公室剛坐下,就聽到高非在辦公門口喚我的名字。

  “什麼事?”我很警惕地看住他。

  “沒什麼,不過從後天開始渡假村的‘漁人節’項目正式開始接團,我想你跟我去檢查一下各部門的准備情況。”高非若無其事地說。

  “我?于經理、任經理去合適一點吧?”

  “可是具體是你在負責嘛,走吧。”

  “還是叫上胡賽鳳吧,她是負責人。”我不理高非拉長的臉,硬拖“胡一腿”一道出了門。

  我無可奈何地跟在高非後面,一臉晦氣。我還有兩份合同沒做,裝修公司那邊的款也要幫人家追,最是忙得上吊都沒空的時候卻被高某人扯出來溜彎兒,太扯了!

  “胡一腿”抽空又在臉上抹了兩次粉以後悄悄問我:“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我今天生理期!”我沒好氣地說。

  “你上星期才請過生理假啊?”

  “我月經失調!”

  “既然不舒服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呀?”胡賽鳳突然提高嗓門兒說,把我嚇了一跳。

  “你不舒服嗎?”高非立刻轉過身來直問到我臉上。

  我向後閃了閃,瞥了一眼目光閃爍的一臉期待的胡賽鳳立刻明白這個“司馬一腿”的心思了,心里一樂,忙扮出一臉難過:“我肚子痛,可能吃壞了。你們先去吧,我得回辦公室休息一下了。”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高非說著又挨近了一些。我急急向後退了一步,“不用不用,我得去去洗手間,你們繼續吧。”

  “胡一腿”很地適時走過來幫拖:“這是她的老毛病了,沒事的,女孩子嘛,總有一些日子有些不舒服的。”高非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我尷尬得恨不能拿大糞糊住“胡一腿”那張塗得血紅的大嘴。

  我生龍活虎地閃回辦公室,接著干活,這才是我的舞台,上帝保佑失調的人們。正等著打印,忽見西裝革履的高助理居然抱著一只充得鼓鼓囊囊的老式熱水袋進了辦公室。一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住他,卻見他徑直地走到我面前把熱水袋遞過來:“用這個吧,很有效的。”

  我被他突然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有幾秒鍾失神,腦子里閃過尹天與送藥來時有些內疚的一臉狡笑。

  “拿住呀!”高非一把將熱水袋塞到我懷里,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就走掉了。我抱著滾燙的熱水袋站在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只覺得臉紅筋漲無地自容。

  接著我迎來了到渡假村後最黑暗的一天:先是去于麗水那兒請她簽名報銷新聞發布會的裝飾費用,結果被她象審犯人一樣審了整整半個小時,連裝飾公司法人代表他爺爺的政治面貌都問清楚了,最後卻告訴我“公司方面認為台布的顏色不夠鮮豔,所以決定暫時不予支付最後一期的裝飾費用。”前腳剛出了于麗水的辦公室又被任小琪叫進了房間,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沒文化,因為我的報告上用錯了一個“的”字。一個小時後,等我灰頭土臉地坐回自己的椅子,暗自慶幸幸免于難的時候,周宇虹把高高一摞資料扔到我的桌面黑著一張臉說:“這些客戶資料麻煩你下班前整理出來給我!”“哼哼哼!”遠遠傳來“胡一腿”從牙齒逢里擠出來的冷笑,我咬住自己的嘴,一個字都不說,翻開文件就開始干活,只把憤怒在心里燒成一片廢墟,火光里高非那張漂亮的臉蛋被熔得稀爛,還有那個早被我不知一腳踢到哪個國家去了的熱水袋。抽空去了趟洗手間,迎面遇到陶最,那小子更離譜,居然看見我掉頭就走。我兩步沖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後脖領子:“小子,你算怎麼回事?是幫那堆女人吃飛醋還是你……”看我不懷好意地上下打量他,陶最嚇得直搖手:“好姐,我下個月就結婚了,那些話不好亂說!是胡賽鳳來警告我不許跟你走太近,不然高助理會不高興!”我的刀在哪兒?!

  手機響起的時候,我才發現天早就黑透了,裝飾商那邊我已經打電話安撫好了,反正這筆錢無論如何最後都會支付的。台面的客戶資料還剩下三分之一的工作量我就全部整理完成了, “真是美貌與智慧並重!”我忍不住搖著頭誇自己,也有些遺憾那幫女人出的題目這麼小兒科了,分明是看我不起,適當的時候應該提醒她們下次想刁難我的時候需要尊重一下我的專業能力。我心情很愉快地接通電話:“你好,哪位?”

  “李好,是我,高非。怎麼樣了?舒服點兒了嗎?”這輩子會的所有髒話已經在心里跑了三遍字幕我才鎮靜下來,“喂?喂?哪位?信號不好,聽不到呀,麻煩你打多一次啊!”掛掉電話,我不假思索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機呼叫轉移到了“608XXX”那個讓全世界猥瑣男人心馳神往的自慰 “交友”電話上,“呼——”輕輕舒出一口氣,那個電話每分鍾收費是多少來著?管他的,電信局會幫他算的。

  收拾好東西沿著海邊往家走,海浪擊打礁石的聲音比白天響亮得多,帶著“空空”的回音,天上的星星也顯得有些寂廖。忽然沒來由得覺得一陣心慌,猛一回頭,在電筒的光柱下,身後除了一串孤單單的35碼腳印外什麼也沒有。我不由暗笑自己有些疑神疑鬼。

  第二天早上被阿蓮從被窩里拎起來的時候,可憐的我一臉眼屎,元神都還沒有歸位。為了防備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不見了鑰匙回不了家,我放了一把備匙在阿蓮那兒,誰知道她大小姐居然據此理直氣壯地不請自入,還一臉凜然,仿佛我偷了她的床去睡。

  “干什麼嘛,你不知道攪人美夢情節惡劣等同入室搶劫、強奸幼女!”我惡聲惡氣,阿蓮面不改色,完全不為所動,于是“慘被強奸的幼女”只得放軟聲音:“我求你了,大小姐,我昨天晚上加班到三點鍾才上床,你看,老人斑都快出來了,放過我吧,再讓我睡半個小時?不,二十分鍾,行嗎?”阿蓮臉上惻隱之情一閃而過,快得我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但最後還是堅持抱住我的被子不還,因為她“有話要和我談”。

  “說吧,什麼事?”我沒精打采地坐在小木桌旁揉著太陽穴。

  “你小心點那個高非!”阿蓮一臉慎重地說。

  “你慢慢坐,我回去睡了。”我沒好氣地站起來就往床邊走,卻被阿蓮眼疾手快一把撈住。

  “我跟那個自慰狂一點關系都沒有,公關部大把美女敝開了盼著他臨幸呢,他眼睛就算長在腳底板上也看不見我。”我認命地坐下。

  “可是現在外面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他對你下手了,我快急死了。雖然說你長得不怎麼樣,可是就是這樣才更讓人擔心!”

  “喂!沒睡醒的人也有自尊心的!”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總之你記住,千萬不能跟他扯上關系,他只是玩玩而已,一時好奇想換換口味,他不會真看上你的,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不是沒有,但是童話不會發生在你身上。我昨天有人打電話告訴我讓我提醒你小心一點,因為高非自己跟那個人說從來沒有女孩子能夠在他的魅力下生還,整個渡假村只有你老躲著他,讓他很傷自尊心,所以如果不讓你拜服在他腳下他就不離開渡假村。”

  那個“人”大概是程景輝吧,我暗想,歎了口氣,雙手扶住阿蓮的肩膀,用有記憶以來最真誠的眼神望住她:“第一,我現在沒打算跟哪個男人搞到一塊兒,就算是William Arthur Philip Louis Windsor我也沒興趣。第二,高某人就好象一只有著把漂亮尾羽的公孔雀,但很不幸,開屏的時候他站錯了地方,把個烏糟糟的屁股對住了我,讓我連跟他調調情的胃口也全失。第三、我非常在意個人衛生,最怕染上公眾類汙染病。所以,你放心,套用那個最老套的假設,如果這個世界有一天只剩下高非和你老弟兩個男人,而我不幸誤服了‘金風玉露散’一類的春藥獸性大發的話,我就算強奸你老弟也不會讓那個變態染指的。呵——被子可以還我了吧?”

  “喂,你這是在踩高非還是在詆毀我們家阿忠啊?”

  看來有時就算清醒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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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7:17:10
第十章

  在第N次(N>10)下班的時候于不同的地點與高非“不期而遇”之後,我決定與他談談。按響高非房間的門鈴的時候正是星期六早上八點,想象著高大助理火冒三丈地被從美夢中硬生生拽醒的憤怒,我心里很有些惡意的快感。

  讓我驚訝的是他開門的時間比我想象中早了很多,雖然睡衣皺巴巴的,眼睛血紅、精神萎頓,但不象剛睡醒的樣子,倒象是一夜沒睡。

  看到是我,他有些意外的樣子,但還是做了個手勢請我入內。

  我忽然有點後悔這麼早來了,怕進去看到一些過于香豔的畫面會七竅流血。但我是來發爛渣的,此時不進去罵人都大聲不了。咬咬牙,我硬著頭皮往里走。一走進客廳,我不禁張大了嘴,傻在那里:只見諾大的一個房間里擺滿了各種游戲機和一台IBM原裝電腦,最誇張的是房間正中居然擺著兩部占地大約一平方的駕駛倉!牆上的顯示屏上顯示游戲被暫停。

  高非見我傻盯著那堆古靈精怪的玩意兒,立刻很有感情地跟我介紹它們的功能和長處,以及他花了昨天一晚的時間在網絡游戲里一刀一槍拼回來的全套裝備,眼神里流露出來的那股柔情讓人感動到以為他在形容他的初戀情人。

  “這個能玩瘋狂賽車嗎?”這是我唯一在電腦上除了接龍之外玩過的游戲,問出來自己也覺得有些心虛。

  “太小CASE了,你試試用這個來操控。”他領我上了那個駕駛倉,一番擺弄,哇塞,雖然都是接電腦,但是跟我用鍵盤玩起來簡直不能同日而語,特別是掟彎的時候,那種駕駛感真切到好象真的在玩地下賽車一樣刺激,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為什麼不選馬自達?”高非忍不住問。

  “我覺得這款黑色思域好操控一些。”

  “可是起步馬力不夠呀!”

  “你管我,我喜歡!耶!好棒!”我跑了個第一,2分11秒。高非很不屑:“才2分11秒,而且駕駛風格才七十三分。”

  我斜著眼睛望向他:“有本事下來比劃比劃呀,光說不練算什麼。”

  高非聳聳肩在另外一台駕駛倉里坐下來:“雖然說一年多沒玩過了,不過,好吧,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是真正的高手!”

  “高手?就你?!哼,界女界到腳都軟了,老老實實了,要不要幫你把腳綁到油門上呀?我知道你沒力了。”我大熱贏出,大出一口惡氣。

  高非的臉都漲紅了,“我一年多沒玩過了,輸給你不算什麼,再來過。”

  “來就來,誰怕誰。為公平起鑒,玩一盤換一張地圖,輸一盤100塊!”每一幅地圖都被我玩了不下一百遍,哪里有彎,哪里有雪糕筒早印在我心中,可是高非既然有一年多沒玩過,我只要不讓他有熟悉地圖的機會那贏面就大多了。

  “你贏我也就一個鼻位,僥幸而已。別說100,就算1000本少爺也奉陪到底!”

  我們兩個都不算太有品的玩家,一邊互相惡毒地謾罵一邊開車,不出所料,高非的駕駛熟練程度比我高一手,但是一來因為有獎金的刺激,我的狀態好得出奇,另外就是對地圖的熟悉程度讓我占了不少便宜,所以把所有地圖玩了個遍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而我已經把高大少錢包里的現金給贏光光了。這個星期六還真是陽光那個有點明媚呀。

  “對不起,我還有事,不玩了。”我舉起手表筍曀M狀,想見好就收,因為再玩下去我已經沒什麼把握了。

  “不行!不贏你一把你別想出這道門!”高非血紅的雙眼凶光暴露。我被唬了一下,“那就玩一盤,這盤不玩錢,你要不干拉倒。”

  “行!”

  沒有了100塊,我的注意力打了個八折,跑最後一圈的時候迎頭跟一輛救護車撞了兩個跟斗,終于輸給了高非。

  高非一蹦三丈高,又唱又叫,象中了500萬。我急著回去數錢,趁機起身告辭。高非好象突然醒過味來:“你今天來找我什麼事?不是就為了跟我玩賽車吧?”

  對哦!我一拍腦袋,這才想起半天下來正經事還沒談呢。轉過身已經換了一副惡狠狠的嘴臉:“你,以後別再沒事老來煩我,雖然我是下屬,你是上司,但這不代表你有騷擾我的權利!”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沒嫁,我沒娶,這就代表我有追求你的權利。”

  “但是我也有拒絕你的權利!現在我就正式拒絕你,你聽好,我的回答英文是:N、O,NO!看我嘴型,NO,對了,翻譯成中文是‘不’,明白了?”看在贏回來的那堆錢份上,我拿出十分的耐性了。

  “為什麼?我有什麼不好?”

  “那我有什麼好?干嘛跟我沒完沒了?”

  “因為在這兒只有你連正眼也不看我。”

  “這是什麼企業居然你這樣的人做高層?你真應該掛住安撫奶嘴、包著‘尿不濕’才出街!”我出離地憤怒起來,“我不知道你在這個企業里憑著什麼做到這個位置的,我為自己要為這樣的企業服務感到無比羞恥!你當于麗水、任小琪她們是什麼?你當女人是什麼?H GAME?只要按一下ESC鍵就可以退出?你是不是男人?你有沒有一點責任感?就你這德性憑什麼要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你心醉神迷?你以為她們真的是喜歡你這個人?真的迷亂于你那些蹩腳的胡言亂語和超CHEAP的界女小花招?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公司高層’這層光環罩著,如果沒有有錢有閑的背景養著,就憑你這張臉?最好的結局就是只等卷了某個富婆的細軟跑到沿海城市當寓公去!”我說得激薄停澆、唾沫星子四濺,“你給我記住,你如果再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象只發情的種豬似的躥來躥去我要就生閹了你,要就把你跟餓了十幾天的老母豬綁在一塊兒,讓你從此對著所有的母性生物喪失全部功能!”說完我就摔門而出。走出五十米開外了,我才發覺得自己的手有些發顫。

  這件事過後我沒跟任何人說,即使是阿蓮,只是自己做好了走人的准備,唯一可惜的是可能錯過了那筆獎金。奇怪的是整整一個星期,什麼動靜也沒有,高非好象從此人間蒸發了一樣,一直沒有出現過,我也沒心情去打聽,既然如此我就繼續很坦然地在辦公室里被當做午夜巴士里的一只鬼—透明。

  “漁人節”項目進行得很順利,渡假村比往年提早了兩個月進行了旺季,順利過渡進入“五、一”長假之後的夏季。公關部的工作反而不再那麼緊張,倒是阿蓮她們客房部忙得腳不沾地的,我們也好長時間沒湊在一起喝杯小酒了。

  這天難得可以准時下班,我們約好一起去碼頭阿日的大排檔吃頓飯,回為我終于拿到獎金了。

  天有些陰沉沉的,港口里停滿了漁船。阿蓮一邊幫我添酒一邊說:“氣象台說明天有台風,所有的船全部回港口了。我正想跟你說這兩天你先住我家吧,你的房子離海邊太近了,不安全。”

  “今年台風來得好早啊。說實話,長這麼大我還沒在海邊見識過真正的台風呢,是不是很壯觀?”這酒有點辣,我被嗆得直眨眼。

  “亂有情調,我只知道台風很可怕,包你見識過後不想跟它說‘再見’。”

  “有情調?你說我啊,講笑呀,我是屬于一看小說里講情男癡女一齊私奔荒野孤山會第一時間擔心那女的來月經了上哪兒買衛生巾的人。你看過《失樂園》嗎?里面有一段台詞是這樣的:

  ‘凜子說:7歲時,在蓮花田里迷了路,日落了,心里很害怕。

  久木說:9歲時,讓爸爸給我買了一副拳擊手套,我高興得戴著它睡著了。

  凜子說:14歲時,第一次穿絲襪,腳在低腰皮鞋里感覺滑滑的。

  久木說:17歲時,肯尼迪總統被暗殺,我在電視機旁呆住了。

  凜子說:25歲相親結婚。婚禮當日剛好遇上台風。

  久木說:27歲長女出生。工作很忙,連醫院也沒有去。

  凜子說:38歲那年夏天,我遇到了你,我們相愛了。

  久木說:50歲,第一次為女人著迷。

  凜子說:38歲的冬天……和你永遠在一起,永遠……

  久木說:永遠……’

  蓮花田我沒見過,孩子我沒生過,願意跟我說永遠的男人我沒遇過,今年我也25歲,雖然沒有婚禮,但是如果有機會見識一下台風倒也可以聊解一些遺憾。”

  “啊,繞了那大一個彎原來是想嫁了。”阿蓮很幸災樂禍。

  “是呀,”我直認,“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呢?每次回家自己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感覺讓人有些難過了。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晚上我一個人都不太敢自己到海邊去散步了,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後面跟住我一樣。”說完,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噤。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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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匿名  發表於 2011-8-2 17:30:22
第十一章

  

  “喂,別忘了你好歹也算是一個知識分子,好心你別在這兒宣揚鬼神論好不好?我都替你臉紅呢。”

  “你沒上過生理衛生課,不知道什麼叫孤陰不生,獨陰不長嗎?”我借著酒勁兒厚著臉皮繼續胡說。

  “噓,小聲點!”阿蓮漲紅了臉左張右望一番敗下陣,我吃吃地笑出了聲,桌上的碗也湊趣地“滴溜溜”轉起來。阿蓮卻一下子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怎麼了?你開顏料鋪呢?臉上變色兒變得那麼快?”我好笑地問她。

  阿蓮卻不答我,自顧自向空中伸出手,小臉繃得緊緊的,再四顧周遭,忽見剛才還有條不紊的碼頭上突然人人都好象阿蓮一樣一臉緊張、腳步勿勿,空氣里突然彌漫開一種緊張神秘的氣氛。

  “怎麼了?”我問阿蓮。

  “台風提前來了。”阿蓮的臉上有些難以置信的恐懼。

  “至于這麼緊張嗎?”我有些好笑。阿蓮沒答我,只是急急地叫過阿日來埋單,一邊用從未有過的命令口吻對我說:“你趕快回去收拾一下東西搬去我家暫時住下,我要回去渡假村安排防風的事情。”看來台風對小島上的人們來說真的不是什麼浪漫風暴。我也只好收拾起不太善良的好奇心回去搬東西。

  其實對于我來說重要的東西並不多,除了手提電腦就是我的存折了,衣服就那X件,等我把所有東西搬到阿蓮家時,大顆大顆的雨才施施地開始撒下來。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整理衣服,心里好象有點不安。我扔下折了一半的衣服走到窗前,推開窗門,阿蓮的母親正和她大姐在樓下趕著收咸魚,一股水腥味和著咸魚的香味撲面而來。“‘痞子’聞到這味兒該抓狂了。”我忍不住好笑地想。

  “痞子!”電光火石般一道閃電在天邊辟下一道讓人心碎的裂隙,雨“嘩”的一聲象從砸破的水缸里一沖而出。我居然忘了把“痞子”帶出來了!剛才急急忙忙地回去收拾東西的時候它一定還躲在床底下睡覺!匆忙間我卻把它獨自給留在那間小房子里了!來不及多想,我抓起一把傘就往雨里沖了進去,阿蓮大姐一把沒扯住我,沖我著急地喊:“台風起了,你這去哪兒呀?”

  “我回去接貓,馬上回來!”我急急地邊說邊跑。

  走在雨地里頭才發現風比想象中大得多,那把可憐的雨傘只支撐了不到五分鍾我手里就只剩下一堆傘骨了。我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繼續往前走。只要一想到“痞子”被嚇得縮成一團的樣子我就沒辦法停下來了。在風中狂舞的的頭發很快就淋得透濕了,衣服緊緊貼在身上,雨水打在臉上、頭上、心口上生痛,風越來越大,我被打壓得呼吸一次也很困難。天變得黑沉沉的,周圍一個人也沒有,所有高于路面的東西全都被吹打得左搖右晃。海浪的聲音在不遠處轟然作響,浪花象失去控制的野獸眦牙咧嘴地撲向海岸,隔得那麼遠也能看見混濁的浪花被高高地拋起再狠狠地摔下,大地也被激得微微顫栗。

  我開始感到一絲恐懼,腳下一點不敢遲疑,只是拼命地頂著風往小屋走。平時從阿蓮家到我住的小屋大約只需要半個小時,但是這一次,我卻用了至少兩倍的時間才走到小屋近前。海水已經淹到離小屋四五米遠了,而且還在強風的推動下往前拓展著它們的領地。我匆匆忙忙地跑上樓,樓梯在我的腳下“吱吱”做響。

  打開門開了燈,我著急地蹲下身來只輕輕地喚了兩聲,“痞子”就不知道從哪兒“喵”地一聲躥了出來,一頭撲進我的懷里,也不管我全身又濕又凍,只把頭藏在我的胳肢窩下全身可憐地發著抖。看來它也給嚇壞了。我又心慌又內疚,只想趕快把它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我站起來正想把它的籠子給找出來,忽然一聲炸雷好象正正砸在屋頂,“哐”的一聲巨響,燈一下全滅了,“痞子”好象被嚇壞了,一蹬腿就想逃。我忙緊緊地抱住它,誰知它象失了性了一樣完全不理我的安撫回身咬在我的左手上,我吃痛一松手,它後腿一使勁在我手上留下三道淋漓的血口子之後夭夭然了。無論我再怎麼喚它,就是不出來,黑暗中我根本沒辦法找到他。風越來越烈,屋頂突然被掀起一塊,“忽”地一聲就吹走不見了,這下小小的木屋變成了一個走風口袋,雨水毫不客氣地傾盆而入,屋里的東西立刻開始走街串巷地乾坤大挪移。

  “痞子!”我帶著哭腔絕望地叫了最後一聲。

  “這時候還叫‘痞子’,你腦子進水秀斗啦!”一個男人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旁邊一把抓住了我。

  “誰?!”我雖然吃了一驚,但這時候能夠聽到人的聲音總不算是最糟的事。

  “你說呢?!你還真是有夠笨耶!”

  “尹天與!”我驚叫了出來。

  “還好,你總算還沒忘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我這一號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的?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的?你怎麼進來的?”我感覺我的腦子真的進水了,我這是不是在做夢。

  “大小姐你現在是不是應該首先了了我們要怎麼逃命?你看不出來這所破房子就快垮掉了!”尹天與沒好氣。

  我這才發現小已經淹到上小腿了:“可是‘痞子’還沒找到。”我忽然覺得好累,眼淚涮涮地流了下來。

  “唉,能讓你這麼難過這只貓還真是好命耶。放心,貓有九條命,它有它的逃生之道,連你都比不上。我們現在得趕緊離開這兒,太危險了!”尹天與的話很有效地鎮定了我的情緒,只可惜這種鎮定在我們打開門的那一刹那便徹底崩潰了——那是怎樣一幅可怕的情景,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掉:小屋變成了諾亞方舟,周圍是一片汪洋,狂風暴雨正以可怕的速度和力量打擊著我們腳下這塊已經搖搖欲墜的小孤島。

  “完了!”腳一軟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腳下一塊木板應聲而落,嚇得我馬上跳了起來。

  “你不是想告訴我你不會游水吧?”尹天與帶著最後一線希望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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