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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寂寞紅中]四月深呼吸[全書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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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18:42:47
第二十二章

  跑了兩步,那人正好停下來側身往垃圾桶里扔東西,我這才看清楚,搞錯了,不是他。唉,這是第幾次了?這幾個月來我這樣神經質地追著別人看已經是第六次了。

  夏萌萌趕上來問我:“怎麼了?遇見熟人了?”

  “啊,沒有,剛才以為前面有錢揀,誰知道讓別人揀走了。”我一笑。

  剛在餐廳里坐定夏萌萌連菜都來不及點就迫不及待地追問我這一年來的情況。我大致說了一下,但是對于她發達的三八神經來說我的簡約實再是太不夠營養了。

  “那尹天與這幾個月就沒來找過你?連電話都沒有一個?按他的性格不應該這樣的呀。”

  “沒有呀。”我吸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極力掩飾眼角的那抹落寞,“你能不能別再提這個了?雖然前提是我把他給賣了,但是他沒有再來死纏爛打我也正覺很沒面子呢。”

  “你是活該,錢對你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夏萌萌憤憤不平得幾乎想動手打我,“你這個不知足的女人,不知足的人會遭天譴的。”

  “你混淆了一個概念,對我來說重要的不是錢,而是賺錢。也許吧, 可能吧, 最好是罰我賺好多好多錢, 然後我再被這些錢壓死.”

  ”你就嘴硬吧,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一次你錯過了什麼的時候別讓我借個懷抱給你痛哭說什麼長夜漫漫難以入眠.”

  ”得了,不跟你借,我早就知道跟你借東西比搶銀行還難。”

  手機鈴聲讓夏萌萌暫時終止了跟我發作的企圖,她看了一眼手機號:“是我老公。”然後立刻風情萬種地將上半身斜倚在座椅扶手上:“喂,HENY,你在哪兒呀?”我頭皮發麻地抓起菜單就朝她砸了過去。

  “我們家老頭兒本來說要過來見見你,我沒同意,我還沒審完你呢。”大約二十分鍾之後,夏萌萌戀戀不舍地掛上電話之後跟我說。

  “你當你老公面也叫他老頭兒嗎?”

  “拜托,人家可是加拿大籍華人耶,哪能這麼老土。”

  “拜托,你再跟我叫床似地耶耶聲,我就把今年的廣告計劃全部從你們公司抽走!”我發狠。

  夏萌萌連忙換話題:“喂,你想想,你要條子沒條子,要盤子沒盤子,一天到晚就想著怎麼賺錢,好吧,就算你好命,按你現在的發展速度真的給你賺到錢的時候怎麼都七老八十了吧,誰還要你?到時候人人都是兒孫滿堂了,就剩你一個孤老太太抱著大把銀子冷冷清清,死得臭了連個送終的都沒有,更別說平時問個冷熱的了。”夏萌萌說極其投入,好象正親眼看著我一身蛆蟲地死硬在了豪華大床上一樣,一臉厭懼。

  “沒關系,反正我早就習慣了每天躺在床上以誘惑男人的姿勢誘惑蚊子。”

  夏萌萌表情生動的臉僵住的樣子實再很搞笑。

  “對了,你什麼時候離開正東的?”我一邊挾菜一邊問夏萌萌。

  “你還好說,自已拍拍屁股轉過身就玩失蹤,留了一屁股風流債給我幫你收拾。我先是陪著尹天與跑了幾個地方找你不到最後跑你媽媽家去找你,因為尹天與怕嚇著你媽,什麼都不讓我說,只是裝著出差順路代你送點兒東西回家的樣子,看能不能找到條縫兒,有你的現索,結果除了好吃好喝地騙了一頓飯之外一無所獲。剛回來廣州就被林大總經理抓去問了個底兒掉,還幾次屈尊請我吃飯跟我套話,看我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你跑哪兒去了。結果讓JOYCE小姐知道了,不知道她吃的哪門子醋,處處借口公事為難我,連出勤獎都壓著不發,說是有人揭發我的考勤卡是黃頭兒代打的,TNND,一氣之下姑奶奶就辭職了,再然後陰差陽錯地到了盛世應聘,一聘就聘成別人老婆了,哈哈哈。”夏萌萌沒心沒肺地大笑起來,我忙埋下頭,不想讓她看到我的眼淚。

  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當我面提到WILLSON的名字,出乎意料的是我居然一點心動過速的跡象也沒有,聽到的好象只是很久以前旅游時去過的一個景點一樣,坦蕩而平靜。讓我難過的是這麼久以來,我總是在深夜對著自己展示鮮血淋漓的傷口,以此炫耀自己是多麼的自尊與勇敢,多麼的倔強與堅強,而實際上,我的自私與貪得無厭卻給周圍無辜的人帶來了那麼深刻與真實的傷害,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對不起。”我終于再也沒有辦法掩飾下去,淚如雨下。

  夏萌萌響亮的笑聲在空氣中嘎然而止,每次在她面前放聲大哭都會把她嚇壞。她一邊使勁兒拍我的後背一邊急急地說:“別呀,我沒怪你,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如果不是你我和我們家老頭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碰上呢。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就去找尹天與去,好好兒過日子,別這麼人不人鬼不鬼地硬撐下去了……喲,對不住,我拍得稍微大力了點吧?”

  什麼鬼話,她哪只是“拍得稍微大力了點”,簡直就是收買人命!我的肺幾乎給她幾巴掌拍出了胸腔!

  我一邊猛烈地咳嗽一邊搖手,好不容易才在扭在一處的肺里找到一絲縫兒吸進一大口新鮮的O2,這才能重新開口說話:“所以我才更不能扯尹天與下水了。”

  我把尹天與老爹的話向夏萌萌重複了一次,夏萌萌不以為意地說:“管那個老狐狸干嘛,只要尹天與心志堅定就行了,難不成老頭兒還真上演一幕脫離父子關系的戲碼?尹天與可是獨子,如果這樣兒都要脫,那可就真連褲衩也脫掉了。”

  “你能不能哪次說話離人體下半身的距離稍微遠一點?”我無可奈何地直翻白眼。

  “本來就是嘛。”夏萌萌心不甘情不願地嘀咕。

  “我不覺得我有能力與一個家族為敵,我更不願意尹天與為了我眾判新親離,我不希望他的婚姻因為我而不被長輩祝福。”

  “你這個白癡,這麼在乎他的得失,其實你已經對尹天與動心了是不是?”夏萌萌不依不饒地追著問。

  “我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讓我覺得有點混亂,也有點沉重,我不覺得自己已經准備好承擔這份重量

  “碰上你這個白癡,尹天與真是命苦。”夏萌萌歎息了一聲,難得沒有用上她引以為傲慢的台式語氣助詞,我暗暗念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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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18:43:56
第二十三章

  事實上開業已是迫在眉睫了,不斷的有新的狀況發生,我連睡覺的時候也是能省則省,精神卻是十分亢奮,不過倒省去了胡思亂想的時間了,每天忙到深夜回家倒頭便睡,日子過得快,今天是鮮花征訂服務正式開通的第一天,我一晚上睡不好,第二天天沒亮就跑到辦公室去坐著把之前的工作又一項項檢查了一遍,此刻能聞到一些硝煙味兒我會覺得心定一些。一看表,差二十分鍾九點,快到上班時間了,我跑去公司附近吃了一個早餐才又裝做剛剛上班的樣子走回了公司。我不想讓別人看出他們的主心骨其實跟他們一樣緊張。

  每個人臉上都繃得緊緊的,所有人全都擁到了接線大廳的大屏幕前等待著,大廳里的氣氛壓抑到一個唾沫星子就能引起潑天洪水。

  我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很認真地練著鋼筆字。

  9:05~接線大廳里寂靜一片。

  9:32~接進第一個電話,問我們中午有沒有盒飯外賣。

  10:00~接進第二個電話,問我們需不需要廣告發票。

  單傑忍不住沖進我的辦公室:“頭兒,不行,我開始覺得有點不對路了,今天早上我一出門就看見一條黑狗,太不吉利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

  我噴笑出來:“你娶老婆要不要先問問狗同不同意?你少給我在那兒胡說八道,不然扣你的紅高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別著急,半個小時內立見分曉。”說完我不再理他,自管氣定神閑地寫我的字。單傑半信半疑地看了看我,搖搖頭正好趕在我手里的筆被汗濕得滑下來之前退了出去。我悄悄地看了一眼手表:10:10分了。

  10:17分,大廳里電話又響起來,單傑搶先說:“如果又是來賣東西的我就從電話這頭伸個手過去把他的舌頭給摘了。”

  接線小姐沒理他,自顧接通了電話。突然,電子屏幕上天河區的位置亮起了一個紅點,這是有人落單的顯示。所有人楞了半分鍾有余,才反應過來,“啊——”地一聲,撲到一塊兒大叫起來。跟著,接線大廳里電話聲此起彼伏響成一片。

  單傑他們幾個興沖沖地跑進我的房間又笑又講吵成一片,一句囫圇話也聽不全。好容易才隱約聽到他們說的是什麼我神了,怎麼知道半個小時內能見分曉。

  “去去去!你們以為這就成了?才接了幾個訂單就好象已經把蓋茨給滅了似的。該干嘛干嘛去,特別是柳一鳴,只有客戶投訴過了點兒收不到貨你就提頭來見我。”

  沒見過這麼賤的,挨了罵還這麼樂。目送這幫人嘻嘻哈哈地呼嘯而去,我頭痛地閉上眼睛:“這幫豬頭,怎麼就沒算過早報送到讀者手中最早時間是十點呢。”

  事情進行得似乎很順利,因為訂花的時間越長價格越便宜,算下來一次訂下三個月的花的費用比市場買的還要便宜,而且每天保證象鮮奶一樣新鮮送達客戶,特別是物流控制部分做得非常漂亮,只幾個月,業務量比我們預期的還高出了兩倍,我終于悄悄松了口氣,望向窗外,看到天空清爽湛藍,原來已經是秋天了。在我空得有點不象話的衣櫃里有起碼三條長圍巾,算是那里最奢侈無用的衣物,因為最喜歡在這樣的季節圍上長長的圍巾,用這種方式去感覺風秋天的味道濃得化不開。大概只有在這個季節里我還有著一些做女人的願望。

  還沒等我出完神,單傑大步流星地沖了進來,“頭兒,我有個想法……”唉,我越來越覺得辦公室的那道門實再是一件比較浪費的裝飾。

  “在廣州很多老太太都迷信,會在家供上牌位或者觀音大士什麼的,我們可以再爭取一下這部份客戶,開多一個套餐專門供應劍蘭和菊花。”

  我迅速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雖說這些花價格便宜利潤會比之前的套餐利潤低得多,但是我們還有32%的運輸空間,這個主意不錯。我拍了拍單傑,堅起了姆指。說干就干,我馬上打電話跟供花商聯系,可是他們沒有這些花品,只能找新的供花商。我不會開車,于是抓了單傑跟我一塊兒跑芳村和陳村。一直到下午,我們終于在芳村找到一個價格和花品都滿意的供花商,等到談完也已經六點過,天快黑了。廣州一過了夏至天就開始越黑越早了。

  剛走出來,單傑就一個勁兒地看表。

  “干嘛,約了人了嗎?”我有些不滿地問他。

  “不是,有個網友,從北京過來,說是今天到,讓我接接。”單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網友?是女孩兒吧?還挺漂亮吧?”

  看到單傑對于見網友的事僅有的一絲羞愧使我拼命壓制大笑的沖動,“那你走吧,不過小心一點,別讓人家劫財又劫色呀。”

  “這個你放心,她可以打劫我的身體,但是不能打劫我的錢包。”

  唉,看來這個世界上不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而且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意氣相投。

  “那這車,我開走了?你打車吧。”單傑豪無義氣地連屁股都不拍就一溜煙地跑掉了,讓我連假裝客氣地表示同意的表演都來不及欣賞。

  好在這里打車也比較方便,我一招手就上了一輛黃的,坐在車里,我才突然省起好與舍也在這附近。自從那次跟尹天與來了一次之後我就一直沒再來過了。突然地就這麼心血來潮,突然地就這麼決定要去看一看了。

  下了車,我好象走進了之前的一個夢境,那天尹天與就在這里一臉壞笑地讓我看“好與舍”三個字,讓我分不清心里澎湃著的是感動還是愛情。今天站在這里,我心里蕩漾的只有遙遠的溫暖和偷藏了違禁品那種偷偷摸摸的得意。

  “汪汪汪!”幾聲響這地狗叫喚來此起彼伏地應和聲,好與舍顯得生機昂然。一路上我一直擔著心,生怕來到這里看到一片放棄的破敗與凋零,現在看來,好與舍一切無恙,不知道為什麼,我松了一口氣,我想知道的就是這麼多。正想轉身走,突然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打在臉上生疼。沒辦法,我一面抱頭就往里面跑,一面後悔剛才沒聽那個司機關于就快下雨的警告,以為白天晴得那麼爽朗沒有理由這麼快會下雨。跑到留觀室門口的時候我已經淋得象只落湯雞了。留觀室里燈火通明,顯然有人在,但是我不想敲門進去。我不想讓人看到我,給尹天與知道我來過,怪沒意思的。

  看那雨勢不象會很快停的樣子,我百無聊奈地把頭往玻璃窗里看過去,心髒突然狂跳了起來,里面那個正在分狗糧的那個人正正是尹天與。

  理智告訴我快點離開,打狗隊與李好不得入內,可是我卻有種落水的無力,就是邁不開腿。

  再看一眼,只是再看一眼就走——我跟自己保證。于是又悄悄把眼睛放在玻璃上,尹天與對每一分狗糧的份量態度非常嚴謹,那樣嚴肅的表情在他臉上極其罕見,不象在稱狗糧,倒象在稱金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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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18:44:59
第二十四章

  全身透濕地回到家幾乎已是半夜了。我還是租住在以前住的那個小房子里。

  在某個時刻,我幾乎克制不住地想敲敲窗讓他看到屋外的我,想象他看了我一會兒,黑色的瞳孔里能看見我的影子,然後沉默著打開門,遞給我一把雨傘,我無法拒絕地跟他走進去,只留下屋外雨傘外一圈憂傷的水漬,然後出字幕——訂花熱線XXXXXXXX……太強了!我就是在這個時候有了轉身而去的勇氣。躺在床上我有種超凡脫俗的成就感,我終于學會怎麼跟心說“不”了。但是這份成就感顯然于我的睡眠毫無幫助,失眠象一條冰冷的蛇死死地纏了上來。雖然頭痛欲裂,但是睡意全無,腦子里一遍遍全是尹天與在燈下面分狗糧的樣子。

  其實分開幾個月,我費盡心力也沒在他臉上找到任何消瘦憔悴的蛛絲馬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好與舍的那一幕會讓我的心象被一把針給紮了進去一樣,痛得無處躲藏。時值今日我也沒弄明白那一刻究竟是哪一樣東西讓我清醒地意識到了我對他的荷爾蒙分泌產生了化學變化。

  記得他曾經跟我說過:“你什麼也不用做,只要在那邊讓我好好愛你就好了。”可是我最後卻連這一點也沒有做到。

  終于,我明白了,有一個人對于我來講,成為了生命中除了錢之外另一個重要的理由,我要留住他。這個念頭一旦清晰,我就象得了熱病一樣興奮得不能自制,“忽”地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你確定?”這個問題我問了自己三遍,在得到都是肯定的答複之後,我開始急切地盼望天亮。

  要找到尹董還真不容易,我留了口信告訴他了四個字“交易取消”,差不多一個星期之後才有機會站在他的面前。

  “李小姐,你不守信用。”尹董嚴曆的模樣很有些令人膽寒,“本來我以為你是一個值得尊重的交易對象。”

  “對不起。”我也對自己的出爾反爾感覺很愧疚,“開始我以為我夠資格跟你交易,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沒有東西可以賣給你。”

  “什麼意思?”尹董面無表情,眼睛卻變得非常陰戾。奇怪我居然可以如此坦然地注視著它們。

  “我的意思您明白——我打算毀約。”我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樣,覺得自己象極了無賴。

  “做為一個父親,我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這麼愛尹天與嗎?”

  “我不知道。”我很苦惱,怎麼人人都問我這個問題。

  “那你為什麼這麼做?”尹董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來。

  “因為我發現只能在一邊旁觀他的生活會讓我很難過。”

  “你實再是一個貪心的小姑娘,太貪心了。你的作法讓我很不高興。”其實這一點不用他說我也看出來了,“聽說那個叫‘怒放’的項目你們經營得很不錯,但是我希望你明白,那筆基金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如果你以為做生意總是這麼順風順水那你就錯了,商場上的大風大浪你還沒有真正見識過,花無百日紅呀。而且,對于一人沒有商業信用的人來說,後果是更嚴重的。”

  我立刻就反應過來尹董的言下之意,馬上接口說:“這個項目不是我個人的,而是屬于一個團隊的。您可以對我個人采取任何打擊手段,但是請您不要打擊這個項目,而且我完全可以離開那里。”

  “你看看,只幾句話你就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出來了,我真的很懷疑你這麼沉不住氣的人領導的團隊的抗打擊能力。而且你認為既然我抓住了你的弱點,還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嗎?別忘了,我是一個商人。”

  什麼意思?這算是威脅嗎?雖然明知自己理虧,可是我還是被尹董語氣里對“怒放”的輕蔑給激怒了:“我無意向您解釋這個項目對于我們的意義,因為對于在商場上已近幕年的您來說這樣年輕與充滿生機的商業理想是無法想象的。可是如果您因為我個人的問題而一意狐行要在這個項目上給予任何打擊的話,我的回答只有四個字:奉陪到底。”

  “哦——”尹董的眼睛眯了起來,語意不明的哦字尾音拉得長長的,聽得我毛孔里全是颼颼的小風兒。

  “你專門來告訴我這件事?”

  “對。”

  “你以為這就表示了對我的尊重了嗎?”

  “當然不。只不過在你祝福我們之前我是不會去見尹天與的。”

  尹董意外地望住我沒出聲,那眼光活象望著一個擅自離院的精神病人。

  “之前一直是尹天與在不停地努力讓我們靠得更近,可是我做的只是一直不停地傷害他。當是報應吧,這次我會用我所有的力量去牽回他的手,而且不讓他再受到傷害——包括你們可能給他的壓力。”

  “你就不怕這段時間我們家天與改變心意?”

  “怕,不過如果真是這樣,就當作是上天對我的懲罰吧,因為我太貪心了。”

  回到辦公室坐下,我連喝了三杯滾燙的白開水,可是後脊梁還是冷螋螋的。我重新整理了一下剛才跟尹董的談話,決定馬上召急幾個高層開會。

  “各位,”我很內疚地說:“我們公司因為我個人的原因將會遭遇到一場前所未有的挑戰。我很報歉因為我給這個項目帶來了這樣的危機。好在項目前期我們的營運狀況還不錯,所以,如果在座諸位有誰想離開的話,可以在今天之內去財務部領取十萬元,然後辦理離職手續。”

  會議室里意外地安靜了一下,柳一鳴出聲問:“你做的事犯法嗎?”

  “不犯法,起碼沒有挪用公款去賭博,也不會給基地組織開培訓班。”

  “這次打擊的後果會有多嚴重?”

  “可能會令項目隨時夭折,在座儲位血本無歸。”我語氣很堅定,不希望一絲的遲疑會給這大家帶來任何不切實際地幻想余地。

  “我留下。”柳一鳴毫不遲疑地說。

  “我也不走。”單傑壞壞地笑著說,“老大是實力派,跟著你我心里有底。”

  “注:是偶像兼實力派。”我快快地補充。會議室里沉悶的空氣有些輕松起來,最後的結果沒有一個人要離開,FIONA猶豫了一下也不肯走了。

  “謝謝大家。”我說了這一句話之後起身離開了會議室,沒有人看著我眼角晃動的淚,在一個拐彎,它終于搖落了下來.

  雖然有了准備,可是尹董的動作實再是太快,而且又狠又准。就在會議第二天早上,當單傑面色蒼白推開我的辦公室門的時候,我想起了小學的語文課本上的一句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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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18:46:15
第二十五章

  “頭兒,那個客戶投訴我們的花用了化學用品導致過敏性中毒的事不知道怎麼給捅到媒體了!總機的電話現在快給打爆了!”

  這件事我是知道而且已經解決了的。來投拆的是一個四十出頭的男人。鑒于長期聘用一個法律顧問成本太高,所以我自己用了兩個月時間熬夜海K了一大堆《法理學》《公司法》《經濟法概論》之類的書就親自下海了,所以這個男人來投訴的時候也是我接待和處理的。

  “不是已經跟他簽了調解同意書了嗎?”我問單傑。雖然有足夠的把握我們的花是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把紛爭放到台面上再加上一輪鑒定下來費時費事,到最後我們最多告他敲詐,滿打滿算也就是行政拘留,連刑事罪都夠不上,可是對于我們來說必然會影響公司業務和聲譽,所以雖然有些顧慮,但在征得其他人的同意後,當時我沒有將這件事循正規途徑解決,只是對那個明顯是來敲竹杠的男人在口頭恐嚇了一番,然後讓他簽了一張調解同意書之後走人。

  “我剛剛去找了,那份同意書不見了?”

  “什麼?”我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檔案保管不是FIONA嗎?她怎麼說?”

  “她正在辦公室里掉眼淚呢。”單傑的回答倒是沒有讓我感覺太意外。

  “有客戶退單的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已經有客戶打過來問情況了。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明天開始應該會有的了。”

  “你通知各大媒體,我們明天下午兩點開記招,地點就在旁邊的酒店西餐廳。”單傑有點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為什麼要訂在西餐廳,我卻沒功夫跟他解釋了,我只感覺到腦子因為高速運轉而漸漸發熱。

  接下來我一刻不停地布置起來,因為明天下午兩點距離現在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充余,而我要做的事真可謂千頭萬緒,但最急的卻是找到那個來投訴的叫羅兆輝的男人並且盡可能地起他的底,我深信這種人干這種事不可能只此一次,他的背景資料一定好看得不得了,只要搞到這樣的資料我們就可謂勝券在握了。可是這件事做起來卻最讓我頭大。因為有關這個男人的所有一切資料包括姓名、聯絡方式仿佛就象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全都消失不見了!FIONA把全部的檔案櫃都翻了個底朝天,所有的文件都在,唯獨不見了我們要找的這一份。我見不得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所以在她扔下手頭最後一份文件准備掏紙巾之前拔腿就閃。

  想想,她還能攬著一眾兄弟姐妹挨個痛哭,我卻連抹眼淚的時間都沒有了,這就叫同人不同命吧。雖然對于之前的布置也有極大的信心,但是沒有辦法力證這個男人的不可信卻讓我總覺得心里沒底,踏實不起來。

  手機突然響了,是短信。打開一看,我的眼睛刷一下亮了起來,連忙按那個號碼回拔過去,卻是“用戶已關機”,再看那個號碼,是大眾卡的號碼,也就是說,除非該用戶開機,否則我這輩子都不可能知道是誰送了我這麼一份大禮。

  記招如期召開,來的媒體比我們預料的還要多,搞到我們不得不臨時增加了很多料理和酒水。

  我沒有做太多的鋪墊,因為知道來的這些人沒一個是來聽我客套的。于是直接開始簡單陳述了接受投拆的經過之後,立刻開始出招,第一招,我拿出了由市環保局發的花場綠色環保種植戶的證書以及種植過程中使用所有肥料的清單,大部分媒體對此嗤之以鼻,也是,這年頭掛著羊頭賣兔子肉的多了去了,更何況不管是關系還是錢,只有隨便有其中任意一樣,這類證書就可以論斤買回來。意料中事。

  第二招,我看了一眼條桌上的自助料理,所剩無幾了,不由微微笑了一下:“各位,如果大家對我們產品的環保質量還有任何疑慮的話,現在也晚了。因為各位剛剛取食的料理全部是用我們的產品鮮花做的。”

  “轟!”西餐廳里一下子炸了鍋。我不理會各人的反應,向工作人員示意,廳里的燈一下子熄了,實景拍攝的花場立刻出現在投影幕上。趁著大家一楞之下短暫地安靜,我拿著話筒在一邊介紹:“這條短片拍攝了我們的產品鮮花在花場種植、采摘以及運送至酒店進行加工做成料理的全過程。拍攝這條短片的省電視台新聞部的記者也在現場,如果各位對其可信度有任何懷疑的話大可以向他們五位求證。我在這里要說的是,如果各位進食之後出現任何不適,請保留您的證物,只要一經權威機構化驗證明確系今天的食物造成的,我們公司願意進行任何方式的不限額賠償!”

  西餐廳里有些讓人難堪的沉默,我明白,下面做傳媒的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現如今卻讓人給集體算計了,多少有些憤怒需要發泄。意料中事。

  第三招,也是最有說服力的一招,我拿出了羅兆輝此人過往的一些檔案,包括特別是某次詐稱食物中毒訛詐某酒樓結果被人識破狂毆打110報警求助的新聞報道以及這次他投訴化學用品過敏時出示的診斷說明上所蓋公章亦系假冒的證明。西餐廳里再度嘩然,我知道此事終于可以告一段落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回頭向FIONA做了一個眼色,立刻有工作人員捧了一大堆運輸包裝的產品花兒挨個派送。我就在台上聲情並茂唾沫四濺地介紹了一通我們的鮮花從種植到包裝再到回收一條龍的環保理念和做法,台下的媒體大多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另類的環保知識,個個的新聞G點被點個正著,于是一通猛問猛拍,我仿佛摸到了明天幾台訂花電話熱得燙手的電線,忍不住打了個幸福的冷顫。

  “嘿嘿嘿,頭兒,咱們這次賺了,嘿嘿嘿,賺海了。”單傑樂眯了眼睛,仿佛全然忘記了一個小時前拿著酒店帳單拉了一臉階級仇恨的黃世仁風范。

  “可是頭兒,你的話是不是說得太滿了?不是我對咱們的產品沒信心,只是這里這麼多人萬一有個過敏性體質的,偏就這兩天拉肚子了怎麼辦?那我們不是連錢帶名譽全賠進去了?”散場的時候柳一鳴走近我悄悄說。

  我笑了笑:“放心吧,今天來的全是社會版新聞記者,不是娛樂版狗仔隊,第一,他們有一定的職業操守,第二,個個都沒事兒就他有問題,你說到底是他有問題還是我們有問題?第三,我話說得這麼滿,事兒做得那麼出格就是要讓他們先入為主地認同我們的鮮花的的確確是沒有任何有害化學品的,別說沒事兒,就算真有個跑肚拉稀地也不敢往我們身上懷疑。再說了,你沒聽見我讓保留證據嗎?那就杜絕了任何妄想做弊的可能,也給我們所謂的‘任何方式的不限額賠償’留出了足夠的後路。”

  “您老要是耗子,惦計過的廚房一定米油全空;您老要是蝗蟲,飛過的地方一定只剩一片焦土,您老要是………”單傑在一旁樂得象個破落戶。

  “她老要是一把槍,一定首先讓你陣亡。”夏萌萌在一邊接過話茬,正好一迭文件紙從我手中應聲而出,盡數砸在單傑噩運不斷的腦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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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18:51
第二十六章

  “謝謝你了。”我由衷地跟夏萌萌說。今天晚上幫我們拍短片的電視台的新聞記者就是她用自己的私人關系請來的。這可是今天晚上關鍵的一步棋,我知道“謝謝”兩個字在此時是沒有什麼份量的。

  “拉倒吧,別跟我裝大尾巴蛆了,還謝謝呢,真要謝謝我你趕緊著找戶好人家把自己嫁了。你瞧瞧你這一臉的暗瘡,內分泌失調了不是?”

  “長你臉上才是暗瘡,長我臉上那叫‘青春痘’。再說了我媽都沒著急你急什麼呀?別是你這棵剛剛升級的紅杏急了吼地就想出牆了,拉著我好來個集體“辟腿”?明白,明白,牆外鳥語花香,惹無數紅杏競折腰。”

  “我這棵紅杏營養不良,長不出牆去,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難得夏萌萌居然有了一些自知之明,望著她變得凹凸有致的S型身材,我這才恍然原來良好的婚姻生活如此營養女人的智力和身型,不由有些心向往之。

  “那你真的就連電話都不給一個尹天與?”夏萌萌捅捅我。

  “已經很沒信用了,這次不好意思不按規矩出牌了。”聾子都聽得出來我的言不由衷。其實這通電話我想打得要命,可是誰讓我在人家老爹面前誇下了海口呢。有時候我恨不能把自己沖動得毫無理智的舌頭給生剁了和血吞下去。但是我總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的愛情總是清風明月,而我的愛人總在對岸我在這頭,鏈著我們的有條叫做愛情的河,思念卻寬闊得無法泅渡。最近總是突然變得如此文藝腔,我有些鄙視自己。

  “哼,要是到時候尹大少不要你了你可就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我看你到時候抱誰哭去。先說清楚我老公是不會借你的。”

  我連劃十字:“上帝保佑,醫生說我脂肪肝,不能吃肥肉的。你可說話要算數哦!”

  “我老公哪兒胖了?你看見他哪塊兒胖了?”夏萌萌象給人踩到了尾巴一樣吼了起來。看她真急了,我那句“每塊兒都一樣胖”的話也不好意思說出口了,臨到嘴邊活活給逼出來了一句:“你老公雖然胖,但是胖得讓人肅然起敬。”我知道我的耳朵一定紅了,每次一講謊話就樣。

  “說也奇怪,自從認識我老公以後,這個世界上怎麼沒有胖男人了呢?”夏萌萌厚顏無恥地繼續打擊我脆弱的聽力神經,讓我剛松開地拳頭又緊緊地摹了起來。感覺有點兒象《大話西游》里面的豬八戒看了半天鏡子,突然大喊一聲:“豬啊!”

  回去的時候,夏萌萌非要坐我的豪邁250回去,說是想實地考查一下廣州市的空氣質量有沒有得到根本的治理。我只好帶上她開著摩托車一路風馳電策地往她公司的方向去了。

  “你真跟那老狐狸干上了?”坐在後座的夏萌萌很大聲地問我。

  “是他跟我干上了。”

  “我要跟你說件事兒,你們公司里面有人已經給那個老狐狸搞定了,這次這事兒出手就是那個人,還不是尹老太爺,不然哪兒那麼容易讓你把事情就這麼擺平了。你自己要多個心眼兒。不過到底那個人是誰我也不太清楚。”

  “誰告訴你的?”我的腰下意識地直了一下。

  “那個給你手機發短信告訴你羅兆輝資料的人。”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車往右邊一帶,引得緊跟在後面的汽車一片刺耳地急刹。等我把車停在路邊,一回頭,看到夏萌萌臉都嚇綠了,呆了半晌才破口大罵:“你有沒有搞錯呀,我還沒跟我老公生BB的,你不要命我還要呢!叫你學開汽車不學,老是開著這部爛摩托到處飛,肉包鐵,多危險呀,萬一……”

  “好了,是我錯行了吧,你快告訴我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高非,你還記得嗎?他說你們做過同事。”

  原來真的不是尹天與,也是,我沒找過他,尹老狐狸更是不可能告訴他的了。他現在連這場因他而起的較量還不知道呢,而且現在對他而言,可能我再做任何事情都已經沒有意義了。我突然覺得一下子好灰心,剛剛在記招上大獲全勝的春風得意也變索然無味了。不想讓夏萌萌看出我的落魄。我努力掩飾了臉上的失望表情,強打精神問她“你怎麼認識高非的?”

  “他本來就是我們公司的客戶,真的就是這麼巧,也就是遇到你那天,他居然在公司門口看到我跟你在一起,才知道原來你們兩個也做過同事,而且他居然是角捋P的表弟,你說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很小?”

  “那他干嘛要告訴你這件事?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說你給他上了極為重要的一課,徹底改變了他的人生觀喔。這可是他的原話,我一句都沒有打折,不行,不能再說了,我已經在冒冷汗了。”

  “高非跟你們的合作金額大嗎?”夏萌萌的話涉及到了我對其他並肩戰斗的合作伙伴的信任,我必須搞清楚事情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大。

  “五十萬個甜筒。”這厮超級愛吃和路雪甜筒,所以她的腦子里甜筒是唯一的計量單位,“我們公司是三年前認識高非開始合作的。”到底是我肚子里的寄生蟲,夏萌萌同學很明白我的潛台詞,所以我也識相地閉上嘴不再問任何問題了。因為我知道她告訴我的必是以她的智慧過濾過了認為必須要告訴我的東西了。

  “從高先生閃爍的眼神和稀疏的須根,我看他好象打算對你點燃那堆聞名遐邇的小火呀。要不要考慮一下?”夏萌萌很陰險地試探我。

  “做為身上荷爾蒙賴著不走的代表人物如果把高先生只身扔到除了馬什麼也沒有的地方他也有本事在一年後給這個世界上弄出一種叫“人頭馬”的新物種出來。我頂多在他激情飛濺的性愛生命只能當個群眾演員,我大把錢要賺,沒時間湊這個熱鬧。”

  “那你猜出來你們公司誰是無間道了嗎?”重新坐好以後夏萌萌問我。

  我苦笑了一下:“我情願那個人是我。”

  記得所有管理學的書籍都不約而同地告訴我,作為一個領導者被下屬看出你的任何真實意圖都是失敗的。但是回到公司之後“他是誰”這個問題讓我如梗在喉,再也沒辦法象往時一樣在這里偃仰嘯歌。心里面象是有條小小的蛇在那兒一點兒一點兒地咬著,這種感覺象極了那天從檢查院回來在出租屋的窗戶上看到那絲巾時一樣,從舌根那泛出一絲苦味兒來。

  這次的風波之後,如預期的,每天客戶部交來的報表上業務指標一路斜斜地倚了上去,這或多或少讓我陰冷的心里感到了一點點暖和氣兒。

  今天約了花場的陳老板過來談供花合約。因為之前簽的是三個月的臨時合同,現在業務基本上了正軌,我對每天的需求量也心中有數了,所以想盡快把這一塊兒落實下來。

  看來這次的新聞炒作讓陳老板非常滿意,紅光滿面地進了會客室,一見到我立刻裂開大嘴笑著說“多謝”。

  “這份合同是按我們之前談的條件寫的,您先看看吧。”我把幾張紙遞過去給他。

  “不急,不急,合同的事不急。”陳老板依然呲著牙笑說,卻瞟也不瞟一眼桌上的那份合同,我心里咯噔一下。

  “怎麼了?陳老板難道對我們的合作有了什麼新想法嗎?”我漫不經心地往椅背上一靠,搭下眼皮,不讓坐在對面的這個肥膩膩的胖子看到一絲火星。

  陳老板打了一串響亮的哈哈才說:“這個嘛,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啦,不過把合同上的代銷改成包銷就行了。你知道啦,自從這這次的新聞出來以後,個個知道我們花場的花品靚,都來打主意了,都是來跟我要貨的,而且一要就是全包。所以我這一個星期連手機都不敢開,都是因為跟你們有言在先,貨要滿足你們嘛,我這個人你知啦,很講信用的。可是講信用也不能把自己餓死呀,所以我只能讓你們包銷,而且付款條件要從三、二、五(交貨前付三成,交貨時付二成,完貨後七天內付五成)改成五、三、二(交貨前付五成,交貨時付三成,完貨後七天內付二成)才行,沒辦法,我一家老小還有花場一班兄弟的生計都靠你們公司了,三、二、五的話風險太高,說句不好聽的,如果有什麼事起來,李小姐你們都是高人,這間公司要是有點什麼你們大旗一扯,即刻可以另立山頭,可是我們除了種花還是種花,如果真要是有那麼一天,真是放我們都不生的啦,大家只能齊齊去要飯了,所以,李小姐,這次你一定要幫我,不然我從頭再找其他客戶的話大家好多東西又要從頭談過,很太辛苦了啦!”

  死胖子簡直就是在趁火打劫還要扮出一副江湖兒女的義氣嘴臉讓我想發瘋。早就知道小人之交,甘若醴,可是當小人真的在出現的時候,我只剩下舉著拖鞋沿街追打的沖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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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0:14
第二十七章

  我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因為新聞出街,全世界都知道我們跟這間花場鐵一般可靠的供銷關系,而且在這個敏感時期換花悛嵹荂A別說來不及找新的合作伙伴,就算找得到也會讓人質疑我們公司的運作是否不夠成熟和穩健,進而引發更大的信任危機。但是如果答應他的條件包銷的話,我們的流動資金壓力起碼要增加兩倍,特別是包銷這一點,按我們目前的業務消化能力等于每天的接貨量是出貨量的兩倍,貨物怎麼出是一個問題,這個錢怎麼來更是問題。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我最終只幫公司爭取到了四、三、三的付款優惠,包銷則鐵板訂釘全無轉寰的余地,而且整個過程我完全抓不住死胖子的任何穴道,反而自己被迫處處仰人鼻息。這可以算是我的職業生涯里面最丟人的一次談判,莊子曾曰:“涸轍之鮒,相濡以沫,相煦以濕,不若相忘于江湖。”,死胖子由此成功晉身于我記憶里很深刻地一篇,他那一得意起來就炯炯發光的大紅牙肉也每每于血雨腥風最烈之際飄然而至,令我能在最短的時間里冷靜下來靜待反身一擊的最佳時刻。

  但這次的打擊確也讓我用了很長一段時間來修複再戰江湖的勇氣。

  扯遠了,拿著這份讓我欲哭無淚的供貨合同我馬上去翻財務報表。雖然那些數全在我腦子里,可是我還是報著一線希望看能不能從這些表格的旮旯拐角里掃了點銀兩出來。

  我這兒正拼了老命在那兒湊錢呢,柳一鳴推門而入:“頭兒,物流公司那邊說從下個月開始因為單太多,不接我們的貨了。”

  “什麼?”我象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你沒跟他們談談?那邊的營運部經理不是睡在你上鋪的兄弟嗎?”

  “他也沒辦法了,說是他們公司剛剛在搞上市,忙得不可開交,嫌我們的單太散了,工作量大價格又低。”

  “合同呢?我們跟他們不是簽了合同嗎?”

  “合同是一個季度一簽的,這個月正好到期。”

  “那就換公司!我就不信離了張屠夫就得吃帶毛肉了!”這次是真的壓不住火了。

  “新的物流公司我找過了,只有這兩家肯插單。這家的價格便宜,可是行內聲譽不太好,服務質量不敢保證。另外一家華南物流倒是正規而且上規模可是價格很高,比我們目前的這家的報價要貴一倍,而且合作形式是租用他們物流鏈,所以要求每個月先付錢後提供貨運。”

  “那每個月要增加多少流動資金?”

  “六十萬。”柳一鳴不動聲色的臉上抽搐了一下。

  “錢呀,這天上要是能下點兒錢該多好呀。”我雙手捧住頭。

  “頭兒,不如我們拿些錢出來買福利彩票吧?這期彩池里有一千多萬呢。”單傑小心翼翼地躲在門邊說。

  我眼睛一亮:“單傑,你說如果把你弄去夜總會你有把握一天賺多少?”

  “那要看你是讓人家賣藝還是賣身啦。”單傑很風騷地拂了拂前額的頭發。

  我喪氣地捂住臉:“算了,當我什麼也沒說過吧。廣州夜總會的老板沒有八百也有一千,可是沒有一個是高度近視外加神經有錯亂的。”

  不忍心看到單傑受傷的表情,我拿起一張報表蓋住自己的眼睛,眼角的余光正好掃到柳一鳴面無表情地轉身走掉。

  “那個人會是他嗎?”這個念頭然跳出來,我不由悶住了。比起團隊里的其他人柳一嗚顯得更成熟與穩重,喜怒很少形于色,可是這讓他更象一塊兒深黑色的絨布,總讓我思慮他的沉默後面藏著更多不為我所知的東西。

  實再是耐煩不住公司里抑郁的氣氛,我決定離開。下樓的時候與一個男人擦身而過,他身上有跟尹天與一樣的味道,突然覺得好累,于是騎著摩托車卻到了“好與舍”門口。

  自從那天晚上在這兒見過尹天與以後,這條路上隔三差五總能見到我突突作響地奔馳著的小豪邁。我也學會了先觀察一下尹天與的汽車在不在院子里來判斷他在不在,然後決定自己與好與舍之間的安全距離。遠遠看到他的車屁股立刻感覺象給人輸入了精純內力一樣,雙眼也炯炯起來。不管怎麼說,對于我來講,只要尹天與還有一天會出現在好與舍,那我和他之間的緣分就還在。可是今天看來真是時運不濟,隔老遠我就發現院子里空空如野,這趟算是白來了。我突然難過得要死。把車在路邊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出賣公司的那個人是誰?單傑?這家伙意志力比較薄弱,可是他身上有種成年人身上少有的對信仰的忠誠(單傑要是知道我這麼評價他一定不會認同我這是在誇他呢),不會是單傑。FIONA?標准的後八十年代一族,連九一八事變是怎麼回事也說不上來,做事缺乏責任感和擔待,可是她完全沒有掩飾自己真實意圖的技能,如果是她的話,早幾百年就被我們識破抬出去火化了。難道真的是柳一鳴?腦袋里面象一團漿糊,越攪都亂。

  不知道尹天與現在在干什麼呢?已經連著來了兩次都看不到他了。他是個閑不下來的人,現在算是他的空窗期吧?不知道填窗的那個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呢?無論如何一定不會象我對他這麼壞吧?一想到這兒我的心象被錐子錐了一下,尖銳地疼痛起來。他老爸只伸出了一個小手指就讓我在這兒拼死拼活地斗了個半死,而我最後的結局可能人財兩空,我做這一切有意義嗎?我是不是真的象夏萌萌說的——有病?第一次,我好象站在半空中看到自己就象一匹一直走在路上的驢子,而目的地開飛機也要兩年三個月,彼時可能我早就累死半路。

  “或者試著放棄也不是一件多難過的事?”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身體里蠱惑地勸說。

  遠遠傳來的狗叫讓我有種恍若隔世的感慨。好與舍就在旁邊,在那里,尹天與親手開啟給我一個美麗的童話世界,但是現在我卻回不去那里了,而且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我的心髒被這種讓人絕望的想象緊緊抓成一團難得得要休克了。

  不行,不可以放放棄!中途離場不是沒有試過,結果卻差點把自己放逐成世界上最冰冷的女人,一屁股坐下去,方圓十里寸草不生。也許對有些人來說保持著等待的姿勢已經足夠,可是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就算保持著等待的姿勢一百年也不過是一尊等待的石頭,只有有了爭取的過程生命才是鮮活的。這一次哪怕血本無歸,我也要戰死沙場。

  恍惚間我看到我的銀子摟著尹天與站在遠遠的山坡上齊齊向我展開嫵媚地微笑,我猛地跳了起來,戴上頭盔,打著了火,又向好與舍深情地望了一眼,暗暗切齒發誓:“錢是我的,人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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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1:29
第二十八章

  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我正在想方設法跟一間農村信用合作社溝通獲取貸款支持的時候,單傑給我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有一間外資公司對我們的項目非常有興趣,想注資公司換取股份。

  “見!馬上見!”扔下電話,我興奮地在房間里轉了三個圈。

  這是間日資公司,跟我們見面的是亞洲區的代表,整個談判過程異乎尋常地順利。我們提出的不參與行政管理,不監管日常經營,不改變企業發展方向的條件對方全部無條件答應了,唯一就是要求派駐一個財務經理,這個條件也無可厚非。他們的注資額是我們的投資額的一倍多,所以按比例占有公司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我們手上還握著一半強的股份,這無疑是一次有百利無一害的合作。

  所有的高層管理人員集中到會議室里辯論了三天,一直到星期四下午,所有的細節才全部商量定,我感覺心里一塊大石放了下來,可是好象同時又背上了一些什麼在肩上,這種感覺有點怪。

  下午接到了阿蓮的電話,說出差到了廣州了。

  “好呀,晚上就住我那兒,正好把出差補帖省下來。晚上我給你做飯吃。”我高興壞了。

  可是電話那頭的阿蓮卻一改往日的清爽,哼哼嘰嘰的不置可否。

  “出什麼事了?”我很警覺地問。

  “也沒有什麼啦,不過我先給了電話他,正好他也在廣州,說好一起吃飯。”

  他?呵呵呵,我當然知道那個他就是程景輝,忍不住地替阿蓮高興:“怎麼?他終于跟你通電了?”

  “不是,很普通地吃一頓飯而已,不過,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來請我吃飯的。”阿蓮的幸福無法掩飾。只有暗戀中的女人才能對這些多如牛毛的第一次如數家珍

  “那你跟‘他’去吃飯吧,明天我們再約。”

  “可是明天我就要走了,要不今天晚上你也一起來吧?”

  “不要!雖然我的腦子用了二十多年了可密封性一直不錯,到現在還沒進過水!大小姐,你們兩個是約會呐,我跑去坐中間算哪個瓶子上的塞子呀。再說了,你們兩個在那兒卿卿我我的,我在旁邊看著受不了會抓狂打人的。”

  “來啦,我是真的想你陪我去,我其實緊張得快發抖了。求求你了,好不好嘛?要不然你別想拿到我媽幫你曬的咸魚!”

  一想到阿蓮媽曬出來的香噴噴的咸魚在一堆半肥瘦的豬肉里滋滋冒著油氣,我的舌頭上傾刻間仿佛長出一百多只手來,口水在喉嚨口一通泛濫。再說對于一臉印刷體的程景輝在戀愛中的樣子我也的確有些不懷好意地好奇,于是最後還是答應阿蓮列席她的首次拍拖,嘿,這叫什麼事兒呀。

  因為怎樣這也算是一次比較正式的約會,所以我臨出辦公室之前還是傾力打造了一下自己外立面的,當然所謂“傾力”云云也就是把頭發梳了梳,把鞋上的灰給撣了撣。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走半道兒突然間大雨傾盆,我還沒來得穿上雨衣就給淋了個透濕,等我水靈靈地趕到五羊新城的這間意大利菜館的時候已經比約好的時間晚了二十幾分鍾了。

  這是間店面不甚寬敞的二樓臨街小店,我聽說過這間小店的意大利菜做得非常正宗美味,而且要吃的話必須提前一天預訂,不然店家是不肯做你的生意的。由此可見程景輝對阿蓮的態度是極認真的,這讓我放心不少。象程景輝這樣的男人肯拿出這樣的態度來,只要沒什麼大的意外,那阿蓮的幸福少奶生活是指日可待了。

  我一眼就看到阿蓮跟個男人背向通道並排坐在靠窗的位置,我興高采烈地小跑著過去一拍她的肩膀。阿蓮一看到我就楞住了:“怎麼濕成這樣?會感冒的!”

  “沒事,我經常這樣兒,開摩托車淋點兒雨是小事。”說著我笑著轉向程景輝打算打個招呼,但是只這一眼卻讓我象給美杜莎捕住了眼光一樣,石頭人般楞在原地,對面同樣楞住了僵在座位上的居然是尹天與!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坐下的,腦子里轟轟地響成一團。我知道阿蓮在講話,但是我卻什麼也聽不清楚,眼睛不知道應該望向哪兒,但是我知道一定不可以望對面,所以我不知道此刻對面的尹天與是什麼表情,但是偏偏我又想看得要命,好久沒這麼近距離看過他了,好想看看他歪著嘴巴壞笑的樣子是否仍然和夢中一式@樣。可是我卻連眼角向上瞟瞟的力氣也沒有了。心里卻又深刻地懊惱怎麼今天穿得這麼隨便,早知道會見到他,我至少應該穿上那條白色的裙子……可是現在卻一身水一身泥的。

  慢著,我突然從偶遇尹天與的巨大驚喜中清醒過來,怎麼程景輝變成尹天與了呢?尹天與是男主角?還是跟我一樣來陪主角們吃飯的?不會這麼巧吧?不可能的,寫小說也沒這麼合適的事!當我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嚴峻性的時候,悄悄抬頭看了一眼阿蓮,但是心里最後一點點的僥幸地念頭在這一眼之下被徹底粉碎:阿蓮旁若無要地望住尹天與的表情簡直就是碩大的“懷春”兩個字!我絕望地發現原來一開始就搞錯了的那個人是我!阿蓮的那個他居然是尹天與!

  我終于知道自己陰差陽差掉到了一個怎樣的泥坑里了,立刻變得如坐針氈。阿蓮很快發覺我的不自在,問我:“怎麼了?是不是淋了雨不舒服了?”

  “可能是,剛才不覺得,這會兒覺得渾身都冷了。我看我還是先走了,你們慢慢吃。”我從來沒發現過半濕的衣服貼在身上是這麼這麼的難過。

  “我送送你吧。”一直坐在那兒沒出聲的尹天與突然說話,振聾發聵,在我的耳朵里帶著回音用了半分鍾才完全消失,我的腦子又開始有點發蒙,沒法想事兒了,下意識地想點頭,突然聽到阿蓮說:“對呀,讓我們送送你吧,你這樣騎摩托車回去我也不放心。”

  我可以拍著我可憐的32A的胸脯說無辜的阿蓮百分之百是絕對好心想送我,可是此時此刻,這份好心卻更象一把沉澱澱的鈍刀在我的心頭回拉扯,特別是“我們”兩個字讓我意識到自己今天出現在這個小飯館里是多麼可怕的一個錯誤,如果現在真的讓尹天與送我的話,我將更加罪不可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在臉上過渡出一個波瀾不驚的微笑,“不用了,外面雨已經停了。”害怕被眼睛里的絕望出賣我的難過,我依然低著頭盯著桌子。

  居然沒有人再說一個字,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背包,多此一舉地整理了一下包帶,低聲說了一句:“我走了。”便向門外走去。

  明知道他們兩個是背對著門外不可能看得見我離開的背影,可我還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把背挺得筆直筆直。

  騎上摩托車,四十、五十、六十……我不停地呼油,在車流里左插右閃,但是怎樣都找不回平時速度帶給我的快感。腦子閃回著他那句“我送送你”,這句話讓我剛剛冰冷的心里忽地升起了希望的小太陽,他還是有些在乎的吧?可是臨走時尹天與足以絞滅我任何幻想的沉默卻又讓我冷靜下來。之所以沉默應該是因為對他來說,我已經什麼都不是了,而且不是得來連一個字吝于給予。不知道他望住阿蓮的樣子是不是也象WILLSON望住五月一樣呢?對我的愛情已經過去了吧,他也只是上輩子從身邊經過時給了我一件衣服的那個人嗎?可是為什麼我對他的愛情卻才剛剛開始?我的愛情總是不合適義地遲到,這大概就是為什麼最後替愛情買單的那個人總是我吧。曾經那樣熟悉的心如刀割的感覺突然而致,我突然極度渴望身邊的汽車可以在一瞬間把我碾碎,痛苦只需要零點幾秒,可是我卻可以象塞滿了亂七八糟垃圾的硬盤給格式化掉了一樣,一切都消失得干乾淨淨了。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時間關系,好車都去吃飯了,身邊跑的都是些奧拓、柳陵一類的面包車,連個馬自達六都見不到。這輩子沒開過好車我也認了,總不能到死了撞車的時候連部二十萬的車也撞不到吧?難怪人家說人倒黴,鬼吹燈,放屁都打腳後跟。

  在馬路上一直蕩到油箱的指針跌到紅色警示位我才了無生趣地回到家。在家門口,我卻意外地看見阿蓮坐在台階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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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2:44
第二十九章

  “你怎麼來了?”我一點心理建設也沒有,不知道阿蓮有沒有聽出我語氣里的不善。

  “我等了你四個小時了,你忘了拿咸魚。”阿蓮舉了舉手里的東西。

  我不禁對自己的小人之心羞愧難當。

  我忙忙地開了門,又給阿蓮沏茶,卻被阿蓮攔住了:“坐坐吧,我其實有話想跟你說。”

  可是我現在其實最不想聽阿蓮跟我說話,我真的害怕她又跟我講她和尹天與的愛情故事而我沒辦法奉上一臉真誠的笑容,我不能忍受自己這樣虛情假意地面對這段曾經共患難的友誼。

  “你和尹先生的關系應該不只是在渡假村見過這麼簡單吧?”阿蓮的眼睛在日光燈管下顯得很亮,很晶瑩。

  我沒想到阿蓮一開口講的是這句話,噎在那里,半天也出不了一句聲,這叫我從何說起?

  “我說的沒錯吧?”看來今天晚上阿蓮是鐵了心一定要一個結果的了。

  “你怎麼看出來的?”我不甘心。

  “你望住他的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沒有事情可以瞞得住我。”阿蓮比我以為的玲瓏剔透得多。

  “過去了。”這三個在我心頭盤旋了一晚上的字此刻終于被我自己說了出來,每個字都沉重得讓我難以啟齒,嘴巴里有股腥腥地味道,牙根流血了。我早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地愛上他了,但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愛他卻是在失去他的時候。

  好象我的回答完全在阿蓮的意料之內,她依然安靜地坐在那兒,連頭發絲都不曾輕微搖動,“對不起,應該講對不起的人是我,其實我當時講送你走講那句話的時候我是故意的,我知道這樣一來你一定會自己一個人走掉的,對不起,我真的很報歉。我是來跟你道歉的。”阿蓮的臉色變得蒼白,但仍微微笑了笑:“在欲望面前我也露出‘皮袍下面的小了’。”

  阿蓮的話讓我意外得不知道應該怎樣反應。相比阿蓮的坦蕩蕩,我更覺出自己的卑瑣。但是我又知道我再也不可能向以前一樣拿著電話一臉沉醉地面對阿蓮去講述那些我我他他的故事了。

  “我只想知道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嗎?”我今天才見識到阿蓮的牛脾氣。

  “我不是說了已經過去了。”我舉手投降。

  “可是我記得你說過你愛他。不過那會兒我們都不知道你的‘他’就是我的‘他’,兩個‘他’都是他。”稍微神經健全一點的人聽到這句話一定都會瘋掉的。

  “那是我信口雌黃。”

  “你說你這次要堅持到底。”

  “那是我利令智昏。”

  “你說過認定他了。”

  “那是我年少無知”

  “你說這段感情是你這輩子最後一次。”

  “那是我語無倫次。”

  靠,實再是應該給我的語文老師發終身成就獎。

  阿蓮輕輕舒出一口氣,“那我走了。”

  臨出門,阿蓮又回過頭問我:“李好,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

  “當然,當然是。”我本能地提高了音量,但是眼睛卻下意識地躲開了。

  “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阿蓮忽然用力抱了抱我,轉身走了。剩下呆若木雞的我站在門口伴著一條傻大傻大的咸魚,熱淚盈眶。這一刻,尹天與一下子離得我好遠。

  我不知道別人失戀了會怎樣,只是我的典型失戀精神傾斜性失眠症卻從這天起又複發了。上班還好,一離開辦公室,時間就變成一個黑乎乎的深不見底的怪獸撲面而來,可怕得絕望。晚上睡不著覺,我就通宵地上網,嘴青臉綠地坐在電腦前,除了跟不知姓氏名誰的男人女人瘋狂地聊天就是玩游戲看小說。吃飯就是一包即食面,去廁所也給自己規定了線路與步數,一步不能多,一步不能少,步數不對就重頭走過以此來打發漫漫長夜。每天就是上班,下班,上網,失眠,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因此發胖,只是很快臉上就長滿了閃閃發亮的粉刺。我就這樣日新月異地一路臼頭深目著下去。

  夏萌萌在打了七次電話都約不到我之後,于某個午後怒氣沖沖地出現在了我的辦公室。只是在看到我的時候她好象嚇了一跳:“老天!哦,MY GOD,你的眼睛在哪兒?”

  “有倆黑眼圈圈住的就是我的眼睛。”我沒好氣。她好象是專門上來氣我的。

  “SORRY,可是你怎麼一臉都是痘痘,我連你五官都找不到了。”

  “我青春期。”

  突然手機鈴響,我神經質地一把抓起二十四小時待在我一指范圍內的手機:“喂,喂……”

  “是我的手機響。”夏萌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拿起自己的手機說。

  我有點訕訕地放下電話。

  怕夏萌萌打完電話要繼續追問我任何我不想回答的問題,于是悄悄站起來想往外溜。

  誰知道她根本沒打算接那個電話,只看了一眼顯示屏就關上電話,順便把我攔住:“哪兒去?”

  “廁所!”我回答得理直氣壯,一轉身就溜出了辦公室,誰知道夏萌萌卻陰魂不散地跟在我身後。

  “你干嘛?”

  “我也去廁所呀。”

  灰溜溜地回到辦公室,不出所料夏萌萌開始對我進行毀滅性地刨根問底。但是我左躲右閃就是不接招。

  “李好,你聽說過嗎?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得今生的一次擦肩,我們兩個這樣的交情容易嗎?你說就為了這緣份你有什麼還應該瞞著我嗎?”

  “照你這麼說咱倆這樣,上輩子似乎沒干什麼,光回頭了!”

  夏萌萌氣得幾乎要翻臉。臨出門前惡狠狠地說:“本來今天來是想告訴你一件事的,既然你這麼沒義氣,所以我決定憋死了要不告訴你!”

  含笑目送她離去的背景我輕輕舒了一口氣。

  夜里十一點過,我一如繼往地又泡在網上同時跟十七個人在聊天,手指頭在鍵盤上飛舞。突然QQ顯示有系統信息。我忙里偷閑地雙擊開,是要求加為好友的,在附加信息欄里寫著幾個字:“我是WILLSON”。

  我的右手僵在了鼠標上,大腦出現短暫性供血不足。小喇叭又在閃爍,這次我不假思索地按下了同意。

  “你好!”這兩個字跳出來的時候還是嚇了我一跳。

  “你好”我要深深地向發明網絡的人鞠躬。我實在想不出除了在這里以外的任何一個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如此從容地百感交集著向這個如此改變我生命軌跡的男人講出這兩個字。

  “你過得好嗎?”

  “唔”

  “你的QQ號我是問夏萌萌拿到的。”讓人欣賞的光明磊落依然是WILLSON的作風,這大概就是幾乎憋死夏萌萌的那件事吧。

  “五月和你們的孩子好嗎?”

  等了一會兒,我以為他已經離開了,才見到電腦上出現幾個字“挺好。是個小公主,已經會叫爸爸了。”

  “呵呵呵,恭喜你呀。”我想象那個小女孩一定有白嫩的皮膚和一雙大大的眼睛,應該是個很招人愛的小家伙。WILLSON這麼晚才上網是為了要哄到這個漂亮寶貝把長著長長睫毛的眼睛閉上吧。

  “你呢?還是一個人嗎?”

  “呵呵呵。”我不置可否,忽然對WILLSON如此輕挑地問我這個問題有些惱火,感覺就象不相干的人在打聽我有多少存款一樣不爽。

  “有句話想跟你說。”WILLSON的打字速度不慢。

  “你要是跟我說對不起的話我就穿上鐵頭靴子踢你的屁股!”我快手快腳地打出這句話,生怕給他搶在前頭。

  “你總是這麼敏感。”

  “這算是誇我還是罵我呢?”

  “我答應過你永遠不跟你說對不起的。”楞了一下,一些好象很久遠的事情很艱難地被喚醒,心酸了一下,不是為了網絡對面那個人,而是為了自己和那段在四月里狂亂的呼吸。

  突然很慶幸,雖然我總是從愛情的華麗皮草上被虱子一樣抖落,但是我還沒有憤世疾俗到以為愛情都是用來失去和忘記的。

  “明天可以見個面一起吃飯嗎?”WILLSON給出一個忐忑的表情。

  我一下子笑了:“不了,免得你又情不自禁再愛上我。”

  WILLSON也給出一個笑臉:“不會再愛上你了,因為我一直愛著你。”

  輕輕地點擊了“關閉”,靈台一片寂靜,忽然想起了海子的那句詩: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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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3:42
第三十章

  飽飽地睡了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又眯著眼睛在床上又賴了一會兒才戀戀不舍地把眼睛睜開。手機低電量報警,拿起來想換電池,居然看到六十四個miss call,全是單傑和柳一鳴的電話號碼。又出什麼事了?!我急忙拿起家里的電話拔過去。

  單傑大叫:“頭兒,你總算回電話了,郁悶死我了。”

  “打住吧,郁悶是帥哥的專利,你最多只能算是內分泌失調。說重點,著急找我干什麼?”

  “小泉又去靖國神社了,全世界現在都在抗日、抵制日貨,但是今天網上有人在傳播我們公司有日資背景。我們的網站今天之內已經給人黑了三十三次了,網上訂花系統基本上全天癱瘓……”

  事情的發展速度遠遠比單傑講述得要迅猛得多,一切都變得猝不及防:那間日資公司表示在華投資環境不盡如人意所以這次的投資計劃將無限期延後。人家沒說不干了只說延期,而且合同上對于延期的說法卻是乙方免責的!這是什麼狗屁合同?!我記得關于這一點第一稿的時候我就修改過了,而且跟住的第三、第四稿我都注意看過沒有這條的,可是怎麼現在手里的合同正本上這條又正大光明地寫在那兒了?有液體延著我的後背往外滲,那種很不好的預感再次讓我感覺大禍臨頭。我忽然很白癡地希望躺下再睡一覺,等我一覺睡醒,所有的麻煩就統統消失不見了。

  焦頭爛額之際收到電話,一把極溫柔的女聲告訴我:“李小姐,尹董讓我轉告您,如果您的心意有改變的話請您致電給他。”

  奇怪,今時今日尹老狐狸難道以為那件事仍會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嗎?看樣子尹天與應該加強跟他老爹的溝通了,讓尹老爺子這樣亂擔心下去很容易短壽的。但是說實話他的這種錯覺卻讓我很不名譽地快樂,甚至頗享受讓這種錯覺繼續下去的可能,所以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請你轉告尹先生,我期待著他下一次更精彩的手段。”很牛地掛上了電話,感覺自己的作派快趕上溫家寶了。只是轉眼看到桌面那一大迭請款單的時候,我才意識到耍帥是要付出代價的。

  錢,哪能馬上弄到一大筆錢呢?

  “頭兒,我們上頭條了!”單傑舉著報紙沖了進來,“全是關于我們網站被封殺的內容。”柳一鳴跟在後面也走了時來,一如既往地沉默著。

  拿過報紙,我無力地掃了一輪,如果有錢的話,請上一堆記者,我很快就能把自己漂白,可是現在哪兒還有錢呀?

  “財務部那邊帳上還有多少流動資金?”我問單傑。

  單傑略一遲疑,柳一鳴已經在旁邊快速地報出了數。單傑的臉紅了一下,我裝沒看見,依然對住單傑說:“你,立刻去把帳上所有的錢全部提出來給我。”

  “是!”單傑答應一聲就往外跑。

  “等等!”柳一鳴攔住了單傑,“李頭兒,你把所有的錢提出來做什麼?”他的眼睛里寫滿了不信任。

  單傑楞在了原地,有點不知所措的望了望柳一鳴,又望了望我。別說他了,我也沒想到平時鮮于表達意見的柳一鳴會跳出來有此一問。

  “我自有用處。”我突然福至心靈地想到非常時期我再不能將所有東西和盤托出了,于是打了一個埋伏。

  “可是現在把所有現金提出來等于是把公司的命脈抓在手上,我認為應該按照合作協議由半數以上的人投票同意你才能動這筆錢。”

  我惡狠狠地盯著柳一鳴的臉,如果這是一塊牛肉餅子的話,我一定一口就把他給吃了!柳一鳴面對我凶狠的表情倒是還能保持一貫的鎮定。

  “好,依你的,開會,馬上!”

  會議室里,大家臉上的表情都很凝重。我講了公司目前的困境以後一個一個看過去,仔細地看了每一個這些日子以來並肩奮斗的戰友們,用有史以來最真誠地語氣說:“各位,我很感謝這段日子以來大家給了我機會跟你們一起面對挑戰和學習成長,跟大家在一起的這段經曆將是我最珍貴的記憶之一。然而,今天,我們遇到了開業以來最嚴峻的挑戰,現在,我們還有一個機會,至于這個機會的具體內容,基于操作需要我沒有辦法向大家解說,我能告訴大家的就是丟掉這個機會,‘怒放’將就此調謝,抓住了這次機會,我們之後將是一馬平川。然而對于我來說,你們的信任卻比這一次的機會更重要,更珍貴。如果我們之間失去了對彼此的信任,即使渡過了這次的危機,我們‘怒放’的花期也只是一現的曇花。所以,我宣布,如果這次的投票,即使過半數通過也不算通過,哪怕只有一票反對,我也將放棄這次的計劃。有結果後請單傑通知我。”說完,我不再看任何人一眼,獨自走出了會議室,把戰場留給了那一群錯愕的靈魂。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馬上關上門,拿出一堆數據和圖表馬不停蹄地演算起來。

  當三十分鍾後單傑敲門進來告訴我全票通過那個沒有人知道是什麼的計劃的時候,我只是抽空從那堆圖表上抬起了頭,認真地讓他代我向所有人表達我的謝意便又馬上低下頭去全身心投入那堆繁雜的運算,卻不知道單傑有沒有聽到我心里“卜嗵!”的一聲巨響。置之死地而後生這步棋兵行險著終于讓我搏到了,我沒有時間去一個個說服他們,我只能靠他們中大部分人尚存的僥幸心理和對我不切實際的幻想去打壓那一小部分對我不信任的情緒,幾個人施壓給一個人好過我一個人做幾個人的思想工作。我偷偷擦了一把冷汗,整件事我用盡了畢生的機靈也只靠耍無賴得到了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另外的百分之五十真的就要靠老天爺眷顧了,因為我那個偉大的無人知道的變錢計劃就是───以小博大───買雙色球彩票!如果讓會議室里的人們知道了整件事的發展方向不知道有多少個會瘋掉。

  我用了一堆概率公式算出了幾個結果,這總算是有了智力投入和科學含金量了吧?政府也支持彩票事業!我有點心虛地安慰自己,覺得自己這樣至少跟別的買彩票下崗職工和退休人員是有區別的。

  被人叫做“無產者”是極喪氣的事,但是一旦在前面加上“流氓”兩個字之後,這個身份立刻變得極有前途了。所以把那把彩票揣進兜里的同時,我給自己買了一床新被子和枕頭。如果這次我輸了,我只有一個地方好去了,好在我是光棍一條,心里湧起很複雜的情緒。

  多年以後,再想起這段在記憶里被無限抻長了的等待判決的二十個小時的時候,除了驚詫于自己莫名其妙的膽大妄為之外,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一道美食──碳燒秋刀魚。因為那種感覺就象被放在干燙干燙的鐵鍋里枕著一爐熊火無論什麼樣的方式存在,心里都是慌慌虛虛的。

  其實除了盡底一搏之外我應該還有其他很多選擇的,比如再去找一間銀行來說服───不管結果怎樣至少我也是努力了的,又或者干脆───放棄好了。我似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真正正視過我輸掉的是什麼,而且輸掉的是多麼的珍貴?

  實再沒有勇氣面對公司里那一張張寫滿期望的純潔的臉,我只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上網。只是一趟趟地去廁所,忽然發現鏡子里自己的嘴角竟然燒起了兩個大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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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3 22:25:10
第三十一章

  

  當夏萌萌打電話來說一起參加她們公司的答謝廣告客戶晚宴的時候,我忙不迭地應了她。因為我終于知道了,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等死的過程。而且有夏萌萌在,我至少會有一到兩個小時可以暫時忘記包里的那一把定時炸彈。

  “你說什麼?”我手上的杯子幾乎原只飛出去,因為夏萌萌告訴我崔五月在一年前生女兒的時候就死了。原來這才是她憋得難受想告訴我的事。

  “我還以為……”

  “你以為?你總是自以為是!”夏萌萌很牛地打斷我。我識相地閉上嘴,當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女人將累積了差不多半個月的不滿傾囊發泄的時候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不應該付以任何曉之以理的努力。

  “孩子呢?”當夏萌萌滔滔不絕了近一個半小時以後我才找到機會問上一句。

  “孩子很漂亮,漂亮得嚇人!”在正午耀眼的陽光下夏萌萌的話突然讓我冷得打了一個寒顫。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一個人的生和一個人的死如此緊密地聯系到了一起以後讓我產生一種非常妖異的錯覺。

  “干嘛?”夏萌萌很敏感問我。

  “我覺得你象個巫婆。”我老老實實地答她。

  “哼,你很快就會知道這樣當面講我壞話的後果會很嚴重。”夏萌萌很陰險地撇了撇嘴,然後突然燦爛地笑起來向著我背後嫵媚地揚聲說:“林總您好!好久不見了!”

  我差點笑背過氣去,“如果真的見到‘林總’,按夏氏放電守則第七條第三點,你的肉麻指數差三分才合格。”

  “她結婚以後省電很多了。”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我真的以為自己見鬼了-----久違了的willson的聲音!

  我只覺得整個脊背都僵硬起來,來不及有任何思考我跳起來就想跑。卻被人一把拉住,隔著兩層亞麻質地布料,我卻一下子感覺出那種熟悉的溫度,“我欠你一個解釋。”willson的聲音象密不透風的水排山倒海地向我湧過來,壓得我透不過氣來。

  “我去旁邊應酬一下,失陪了,你們聊聊先啦。”夏萌萌得意又風騷地擰著屁股往外走,我夾緊雙腿,免得控制不住一腳踢過去,腦海里盤旋著三個字-----“攪屎棍”!

  感覺有些燥熱,這才發現自己的左臂仍然被willson拉住,我很自然地把手抽了出來。Willson略楞了一下,我也楞了一下,一時大家都不自在起來。

  終于重新坐下來,我發現自己的腳有點發抖。這個一緊張腳就發抖的臭毛病總在關鍵時刻出賣我。

  “一年多時間沒見,你變漂亮了。”willson這句話讓我差點笑死,真心希望這句話能讓我嘴角的兩個大泡自己羞愧自爆。“一年多時間沒見,你變得會講甜言蜜語了,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屑奉承我的。”

  “我講的是實話,沒有奉承你。”willson很不客氣地直視著我的眼睛說。

  “你的表情認真過了頭,我會當真的。”我波瀾不驚地微笑,很順便地把眼睛躲了開去。

  “我說過,我要跟你一起吃飯,怎樣,走不掉吧。”WILLSON的表情有些孩子氣的得意。我從來都認為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英俊的男人孩子氣的時候,那種氣質是很讓人著迷的,所以我很輕易地原諒了自己十二秒鍾的失神。

  “你吃起東西來還是那麼全情投入。”willson一直用這麼懷舊的語氣講話讓我有種時光倒流的錯覺。可是我知道,時光不可能倒流,就好象掉下來的樹葉不會重新長回樹上,吃掉的鮑魚不會重新誘奸我的味蕾一樣。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willson完全無視我的不自在一意孤行地問我。

  “我情願不知道。”我有點生氣,有些記憶是紅酒,而有些是白醋,關于willson提起的這部分則全部是濃硫酸。

  “你終于生氣了。”willson松了一口氣說,“你剛才那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客氣樣子很陌生。”

  我很認真地觀察了一下桌面的菜,決定用半個小時把自己喂飽就趕緊逃走,此地危險,不易久留。曾經看到說青蛙在黑夜里一旦被電筒的強光照住,就只會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完全喪失反抗能力,如果我是那只青蛙的話,我的生命里就有這樣兩束強光,一個是willson,另一個是尹天與,不過一個是過去式,一個是即將過去式,因為想到尹天與的時候,不期然心痛得抽搐了一下。

  可是willson好象沒打算放過我,“我說過,我欠你一個解釋。”

  “我可以選擇性失聰嗎?”我苦笑,“你的解釋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語重心長到痛心疾首。

  “你為什麼這麼奇怪?如果真的不重要了你當聽小說就好了,干嘛這麼害怕聽到?還是你對我的解釋還有期望?有了期望就更害怕失望?”willson俯身過來咄咄逼人地直視著我的眼睛,我嚇得猛地往後一仰,誰知正好有個服務生托著托盤走過,我一腦袋正正撞在盤子上,“哐啷”聲響成一片。服務生忙忙地來跟我道歉,willson沖過來拉住問我有沒有撞壞,我趴在地上忙著去幫服務生撿掉到地上的碗、叉……..總之就是一團亂。

  “咦willson,現在流行在酒店跟服務生打架嗎?你想跟我一樣搏上頭條啊?”頭頂上有人忍著笑說。我撅著屁股一下子僵在地上,就算隔開幾千億光年,我也認得出這是尹天與的聲音。

  我這一輩子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哪怕是給任小琪幾乎一把掌刮在我臉上的時候我也只是可憐她,可是我今天真的很恨夏萌萌,她居然讓在我嘴角帶著的兩個大泡的日子跟尹天與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即使這又是一次“偶遇”,但是我分明嗅到空氣里不懷好意的陰謀味道。

  而我和尹天與每一次的見面似乎都被一個可怕的定律所詛咒著,那就是──不管上一次見面的時候我的樣子有多狼狽,但是這一次一定可以比上一次更災難。

  但是我總不能這麼一直地趴在地上,更何況還有毫不憐憫我的willson一把將我拉起來說:“天與!我正打算等會兒去在找你呢。不過,李好小姐好象又出狀況了。真是奇怪我當初哪來的勇氣請她做助理。”

  一眼瞥見尹天與同身邊站著的一個嬌小女子,樣子堪堪地算得端正,仿佛在哪里曾經見過,呼之欲出之際卻實再是記不起來。見她很暖昧地只把個眼望住尹天與我就覺得血往頭上湧。尹天與大概也沒有思想准備會在這兒見到我,也楞了一下,不過只一瞬間就正常起來,時間快得我以為自己眼花,他甚至微微笑著跟我點點頭,“那我就不妨礙你們了,等會兒再聊。”說完挽著身邊的女子自顧走了開去。

  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追了過去,尹天與那女子坐在一處說說笑笑的鏡頭盡數落入眼中,在心底燙起一個個雪雪呼痛的水泡。但是總還是免不了有些不切實際的浮想,曾經有那麼一兩個瞬間,我甚至產生他的眼神透過了層層疊疊的衣香鬢影飄向這邊的錯覺。但是一定神才又看到他的眼睛盡數罩在那個女子的臉上和笑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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