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圓拱型現代化的兩層建築物前方佇立著一道娉婷的身影。
此刻一佳人正眯著眼,打量著這棟建築。雖然它不夠豪華富麗,倒也不失氣派大方。
而後方的這一大塊地,瞧不著邊界,更讓她的朱唇綻開一抹深深的笑。
身後一陣腳步聲接近,她不急著回頭,存心讓這次的重逢更具戲劇化。
伍宇烈偕同黃馨云走近,看見前頭有道儷影像是從時尚雜誌翩然走出來,一龔亮眼的套裝,明顯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段,足蹬三寸細跟高跟鞋,襯得那雙美腿更為修長迷人。
黃馨云心頭浮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伍宇烈輕易地察覺,掐掐她的手心,眼神安撫著她。
「你好,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找我有什麼事嗎?」他的嗓音響起,卻是清亮客氣,和同黃馨云說話時的親昵大不相同。
「好久不見,阿烈。」女子旋過身來,細心裝扮的嬌燦臉龐散發出自信的光芒。
丁怡文望向大學時代的前男友,沒想到當初她所嫌棄的養豬戶,現卻成了國際食品集團的大總裁。
她獲悉之初,曾有一度懷疑是同名同姓,但進一步瞭解之後,她確定這個伍宇烈就是當年的伍宇烈,於是,她積極爭取這次的案子,想要挽回她主動斬斷的情緣,登上總裁夫人的寶座。
「怡文?」伍宇烈訝然,他沒想過會再見到她。
「意外吧?我是E力多媒體公司的代表,沒想到我們天緣註定,老天爺安排多年後又把我送回了你身邊。」丁怡文嫣然一笑,婀娜的身姿來到他面前。
她瑩燦的眸子這才發現他身畔有個人,見到他們兩人十指交扣,她的嬌顏更是微微一凝。
「這位是?」
「她是我的女朋友,也是這裡的工作夥伴。」伍宇烈將黃馨云拉得更近,鄭重地介紹。
「你們交往多久了?」丁怡文菱唇微勾,笑意卻未達眸底。
他有了女朋友嗎?
她記得他是個豬癡,從以前就不見他對任何女人主動過,他有女朋友這件事令她感到有些意外。
不過沒關係,只要沒結婚,一切都不是問題;不,即使結婚了,她仍有勝算。
「兩個多月。」伍宇烈據實以告。
「喔——」丁怡文拉長的尾音帶著許多玄機。她略微旋身,綻露如玫瑰般的笑靨,豔光四射,耀眼魅人。「你好,我是丁怡文,阿烈的初戀女友,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提過我這號人物?」
「怡文。」伍宇烈眉頭微蹙。她又何必強調這一點?
「你好。」面對丁怡文有意的宣告,黃馨云內心一陣翻騰。這個女人好美,美得理所當然、美得理直氣壯,氣勢比她強過好幾倍。
沒想到他這麼保護她!丁怡文心裡不禁吃味。
「阿烈是個很不稱職的情人喔,他是不是還那麼被動?」她濃密的假睫毛眨呀眨,故作了然的一笑,彷彿她們之間有著共通的秘密。
「不談這些,你這趟需要多少個工作天才能完成?」伍宇烈趕在黃馨云感到窘迫前轉移話題,他知道黃馨云不擅長面對這些。
「怎麼,怕我在女朋友面前抖出你太多秘聞?」糟,原以為兩個多月的戀情毫無可懼,可是現在看來,事情可能比她想像的棘手。
但無妨,誰教總裁夫人的頭銜太誘人,再怎麼說,她也該放手一搏。
「該說的,我都跟馨云說了。對吧?」伍宇烈親昵地低下頭朝黃馨云眨眨眼。
「嗯。」黃馨云柔柔的一笑。
嘖,他什麼時候用過這樣的眼神看她?丁怡文忿然地咬著唇,心裡一把火延燒開來。
「呵,我怎麼知道你說的版本對不對?是不是把我形容得很壞,所以你不得不把我拋下?」她故意綻開的笑容極為不自然,嬌媚的嗓音中有著一股酸意。
「不,我才是被拋下的那個。」伍宇烈淡漠地說,收起了方才的好臉色。
丁怡文嬌顏倏地沉凝,旋即又放鬆。「這麼說,你到現在還是很在意囉?」那她的贏面是不是又扳回幾城?
「不,但我該謝謝你當年的決定,否則不會有現在的我。」他淡然一笑,似有再世為人的感觸。
「那你該明白當年我有多麼用心良苦。」好幾種情緒在丁怡文眼中閃過,最後,她眯著眼,所有的計算都埋於深沉的美目下。
「過去就不用再提了,現在,我們把注意力放在公事上吧。」
伍宇烈立即轉開話題。再見面,他更能確定心中再無一絲漣漪,也感謝她,如果不是她當年的鄙棄,他也不會有如此宏大的志向。
只是難為云云了,要面對這樣的事。他思索著,該如何儘量避免讓黃馨云心裡有疙瘩。
手指摩挲她細嫩的蔥指,伍宇烈以眼神要她不用擔心。
心中一股暖流緩緩地湧出。適才無形的對峙,黃馨云真怕闊別好幾年的舊情人又有火花出現,幸虧阿烈還是愛她的。
兩人之間幾度眼神交流,都看入丁怡文眼中。
過去,她不知要多努力,才能讓伍宇烈稍稍將注意力移到她身上,為什麼這個毫不起眼的女人輕易就做到了?她不甘心!
「呵,逗你一點也不有趣。」丁怡文再次展露嬌顏,心裡的憤恨粉飾得很好。「你別在意,阿烈他其實是個很好的情人。對吧,阿烈?我可以證明這一點喔!」
又來了,黃馨云心裡不太舒服,但她沒有表露出來,不想讓他太難做人。
「走吧,我先帶你去宿舍放下行李。」伍宇烈懶得再說了,只盼工作儘快圓滿的結束,怡文可以快快走人。
他想,接下來的工作天,還是不要讓云云同行吧。
伍宇烈帶著黃馨云走在前頭,猛地想起這兒僅剩黃馨云所住的木屋樓下空著,這麼一來,只怕無可避免地讓她們有很多機會再見面。
「沒關係,」黃馨云似與他有心電感應,察覺他腳步遲疑,也立即想到這一點。「她又不會咬人,你別擔心啦!」
「還是這幾天你到我房裡睡?」伍宇烈聲音低沉地誘惑道。
「不好啦!我們還只是男女朋友,園裡這麼多人,我會不好意思。」黃馨云的芙頰輕易地染紅。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見不得兩人親密地互咬耳朵,丁怡文殺風景地插進來。
「沒什麼。」伍宇烈轉頭笑笑,繼續前進。
「這裡好寬闊,到底有多大?」初到此地者多會問這問題。
「將近十公頃。」
「十、十公頃?」丁怡文眼中迸射出光芒。
「是我父親和幾位叔伯共有的,部分種植果樹,園區實際只佔一半,你網頁上要特別留意這一點。」伍宇烈不喜歡誇大。
「嗯。」丁怡文漫不經心地回答,腦子飛快地轉著,從前沒聽他捉過有這塊地啊,倘若知道,她或許不會那麼衝動的提分手。
「明天我會帶你到各個廠舍看看,包括豬舍,你介意嗎?」伍宇烈挑眉問。當年她初次到他家中看見豬寮,嚇得花容失色,之後幾次不情願的拜訪,也顧不得他家人在場,總一臉嫌惡的模樣。
「怎麼會?」那可都代表了錢,她沒有不喜歡錢的道理。「經過這幾年的歷練,我現在看法很成熟了。」
丁怡文有意無意地這麼說,希望伍宇烈拋開以往不愉快的回隱。
「是嗎?」伍宇烈未置可否,僅牽唇一笑。
經過眾人乘涼的樹陰,員工們遠遠望著同行的三人,留意了一下遠道而來的女客人,見她身材玲瓏有致,實在是大飽男人眼福。
「臺北來的?金水喔!」尤其是夏天,眼睛有霜淇淋好吃,真幸福。
「總裁不會變心吧?」電視的芭樂劇最愛上演這種戲碼了。
「厚,你講那什麼話,我們總裁是那種人嗎?」眾人群起圍攻。
「總裁難得談戀愛,哪有這麼快就變心的道理!」
「我們總裁是重視內在美,不是那個外在美啦!」
「好啦,別打,我知道了!」真可憐,講錯一句話就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另一端,正從廠舍走出來的何敏慧,望見前方不遠處的三個人,眯眼打量起伍宇烈身邊那張乍看之下十分陌生的臉孔。
「咦,她好像是……」仔細一瞧,那看來高傲的嬌容,令她很難忘懷。
看來,園裡又將有風波再起。
***
夕陽染紅天際,眼前的木屋像是撒上了一層金粉,木屋旁簡單圍著竹籬,裡頭萬紫千紅的花朵迎風搖曳。
這雖不是丁怡文心目中理想的豪宅,但她明白,真正值錢的不在這裡。
「這幾天你就住這裡,看看還缺什麼,我請人再送過來。」伍宇烈打開一樓的門。
「我想住樓上。」她想遠眺這塊地。
「樓上已經住人了。」伍宇烈遲疑了一秒,還是明白地道:「事實上,云云就住你樓上。」
「喔。」看來這兒已經沒有空房了,否則伍宇烈不會讓現任女友和前任女友住在樓上樓下。
「你休息吧,不打擾你,明天早上我們再討論公事。」他簡潔地道,語畢,隨即帶著黃馨云離開。
丁怡文悻悻然,卻也不好再跟上去。有黃馨云在,她不方便展開攻勢,唯有待兩人獨處時,她才好和伍宇烈「敘敘舊」。
她對自己極有把握,是男人都會選擇她,而不是那朵不起眼的小花。
「阿烈,你還是要上來嗎?」黃馨云詫異地望著伍宇烈尾隨她而來。丁怡文就在樓下,他不覺不方便嗎?
「為什麼不上去?」他反問,現今他都在此過夜,自己的房間反倒很少回去,頂多拿些換洗衣物而已。
「可是……」黃馨云欲言又止,芙顏有些靦腆。
「你擔心我還對她舊情難忘嗎?」他捏捏她的俏鼻,半懲罰性的問。
「不是啦!」她擔心他們若太親密,聲音傳到樓下,不是很尷尬嗎?
「你喲,小腦袋瓜裡裝我就夠了,不要想東想西。」伍宇烈親昵地揉亂她一頭秀髮,不准她胡思亂想。
「討厭啦你,每次都愛玩弄人家。」黃馨云撫順一頭長髮,心湖卻教他攪亂了。
「你講這樣很曖昧喔!」伍宇烈就愛她嬌羞的姿態,他執住她纖巧的下巴,追緝似地望進她充滿羞意的瞳眸。
「這幾天你回你房裡睡吧。」她逃開他溫柔的禁錮,輕柔地說。
「為什麼?」他癟著嘴,無辜地睜大俊眸。
「唉!是你神經太大條,還是我真的想得太多?」黃馨云歎口氣。「你的前任女友就住在樓下,你都不為她想想?」
聞言,伍宇烈忍不住想怨歎他心愛的女人實在太善良了。「你真的很特別,云云!」
「怎麼說?」她都不知道他是在誇獎她,還是埋怨她。
「所有女人這時候都會站出來,積極捍衛、鞏固自己正牌女友的地位,唯有你,還會為別人著想。」他的云云啊,就是這般令他心折。
「我只是將心比心。」黃馨云羽睫微揚,明眸柔柔地、靜靜地鎖住他。
「我也見不得你對別的女人太好啊,但是,你給了我無比的信心,能夠得到你的愛,我真的很幸福。」
「云云……」伍宇烈深深為她的神情和話語所著迷。
她拉下他的臉,吻上他的唇。「這是晚安吻,你今天要想著我入睡喔!」
然後她鬆開他,將他趕下樓。
***
丁怡文始終注意著屋外的動靜,發覺伍宇烈在幾分鐘後便步下階梯,離開木屋,她才鬆口氣。
「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什麼程度?」她喃喃自語。「他沒留下來過夜,是不是代表他們還在純純的階段?」
倘若如此,那她更有勝算,她懂得善用女人最大的武器,誓必再讓伍宇烈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當晚,她很早就睡了美容覺,隔日容光煥發,化了個完美得無懈可擊的妝,一件淺藍色的雪紡上衣搭配純白的及膝裙,以及一雙藍色綁帶厚底楔型鞋,為仲夏帶來一股清涼的感覺,也不至於太過隨意。
「早啊!」走出木屋,看見拾級而下的黃馨云,丁怡文好心情地率先道。
「早。」黃馨云穿著簡單的棉質上衣和牛仔褲,好方便工作。
「你們都起來了。」伍宇烈正好遠遠走來。
「阿烈。」兩女同時開口,但丁怡文遠比黃馨云來得清亮大聲。
伍宇烈的眼神迅速在丁怡文身上轉了一圈。
啊,沒錯吧!男人都喜歡打扮漂亮的女人。丁怡文心裡傲然的一笑。「在你女朋友面前,竟敢隨意看別的女人,你皮在癢了喔!」她半嗔笑道,假意為黃馨云抱不平。
伍宇烈聳聳肩。「我是看你穿這麼高的鞋子,不到下午就會喊腳痛。」
丁怡文臉上頓時一片青白,幸好有腮紅掩住。
哼!腳痛才好,她才有藉口攀著他走啊!
眼見伍宇烈走向黃馨云,又讓自己落了單,丁怡文心生不平,隨即跟了上去。
「你如果希望我工作順利,最好這兩天都陪著我認識環境。」言下之意,她希望周遭不要有任何閒雜人等。
「我正有此意。」伍宇烈並沒有反駁,接著轉向黃馨云。「云云,這兩天你就忙你的檢測工作,我要帶怡文在園裡四處走走、拍照。」
「嗯,好。」黃馨云坦然的一笑。
丁怡文心中暗喜,計畫有了美好的開始,她又積極準備進行下一步。
在餐廳裡,她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園裡鮮少有如此嬌豔動人的訪客,自然引起一陣騷動,更何況還有個傳言,這個丁小姐就是總裁的初戀女友。
這下真像是八點檔連續劇搬下螢幕,活生生在他們面前上演。
「阿烈,你的屬下都好親切。」丁恰文露出燦爛的笑容,轉向拼命餵食女友的伍宇烈,想要表現出乎易近人的一面。
「他們不是我的屬下,是我的工作夥伴。」伍宇烈淡淡地如此強調。
丁恰文額上出現三條黑線。
算了,忍耐,待會兒兩人獨處時,她就要他好看。
「吃飽了嗎?該上工了。」他看丁怡文不是很習慣中式早餐,卻還是勉強裝出美味的樣子。
以前她就說過,她喜歡西方文化,所以積極說服他一同出國深造。他不知道她後來有沒有出國念書,那已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
「好。」丁怡文感到很不是滋味。
她何時受過這樣的冷落?自小她就容貌過人,青春期起身邊便圍滿一堆蒼蠅,讀大學時更被封為資訊系系花,但她別的男人都沒看上,就挑上伍宇烈,誰知他偏教她傷心失望。
黃馨云也為丁怡文覺得尷尬,阿烈對她好像過分了點。「你不要這樣,要好好招呼客人。」
伍宇烈待和黃馨云咬完耳朵,回頭瞧了丁怡文一眼,只見她嬌顏上有幾分挫敗感,眸中強自掩飾著。
「知道了。」他心裡自有衡量,笑著對黃馨云說。
「雁容姐,等我一下。」有了伍宇烈的保證,黃馨云喊住張雁容,兩人一同離開。
伍宇烈這才領著丁怡文離開餐廳,走在蔚藍的天空下。
「這裡佔地多少,你已經知道了,除了這裡,我們還和幾家養豬場合作,標準都是一樣的,不管生產、磅重,所有資料都有詳細的紀錄,配合電腦作業,重視管理和品質。」
口沫橫飛的解說,卻不聞身旁有任何回應,伍宇烈轉身,發現丁怡文並沒有跟上來。
「你在做什麼?」他只好走向她,發現她低垂著頭,雙肩微微抽搐。
「你,就這麼討厭再見到我嗎?」抬起泫然欲泣的水眸,丁怡文幽怨地道。「我卻是好高興,興奮地期盼兩人重逢的一刻,原來,只有我一個人還在期待什麼。」
她講得這麼白,他也無處規避。
「怡文,見到你,我自然很高興,就像見到久違的朋友,只是,如果你期待我們之間還有友誼之外的東西,那就很抱歉。」
「為什麼?因為那朵小雛菊嗎?你真的喜歡她?」丁怡文不解,她這麼嬌豔,勝過黃馨云幾百倍,他豈有不回頭的道理?
「是。」伍宇烈坦誠無諱。
「才兩個多月,你就篤定自己愛她?那我們相愛了兩年多,你說忘就忘得了?」丁怡文尖聲嬌嚷,一步步地朝他逼近。
「要不要我提醒你,當年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他額前青筋微突。這女人,是得了健忘症嗎?
「那是因為我苦口婆心勸你轉讀醫學系,再不就同我一起出國深造,你卻一樣都不肯聽我的。」她細究原委,說來說去,就是他不對。
癥結正是在此,伍宇烈歎口氣。「怡文,你從未認真思考我要的是什麼,你只想到你要的。」
「若你愛我,難道會不在乎我要的是什麼?」她感到悲傷,瑩瑩垂淚,模樣楚楚動人。
然而伍宇烈心頭毫無波動,他只覺事隔多年,還要細究這些都是多餘的。
「我不想再跟你說這些,如果你覺得無法勝任這次的工作,那就請貴公司另派他人吧。」
「阿烈!」丁怡文急了、慌了。「別趕我走,我現在知道你堅持的都是對的,給我一次機會,我會證明我只是為你好。」
他實在不想再和她牽扯太多,但平心而論,和她相處的日子並非完全是痛苦的,他不能否認她曾帶給他歡樂,也是初次引領他體會男女不同之人。
「怡文,我不會否認曾經和你度過快樂的時光,不過,那都過去了,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是朋友。」他誠懇委婉地道,他明白丁怡文自尊極高,他聽進云云的話,選擇儘量不傷害她。
「朋友?」丁怡文自我解嘲地笑了一聲,冷冽的表情像極一朵多刺的薔薇。
在她的字典裡,男女之間沒有朋友可言。
「隨便你吧,你說朋友就是朋友!」現在她能留下才是重點,但她永遠不可能和他成為朋友。
***
一走了一整天,丁怡文果真磨痛了腳,她幾乎舉步維艱,卻未見伍宇烈上前關懷。
可惡,他對她從未憐香惜玉,但對那朵雛菊,卻是幾近溺愛的地步。
咬著牙,她原本倔著脾氣,硬要跟上他的步伐,卻突然扭著了腳踝,撲上前去。
「啊!」
「小心!」伍宇烈只好扶住她偎近的身子。
「阿烈。」她低聲輕喃。突如其來的接觸,她觸及他堅挺的臂膀,他身上竟奇異地沒有一絲豬騷味,反倒是清爽的皂香,還有淡淡的男性氣息。
她不免憶起兩人曾經纏綿的過往。
「你還是換雙平底鞋吧,這樣你可能沒辦法走完全區。」伍宇烈硬著嗓音道,將懷中的嬌軀拉開。
「你讓我靠一下是會怎樣嗎?」把她當成瘟疫、跳蚤,真是太過分了。
「我跟你說過,這麼高的鞋子沒辦法走久。」伍宇烈知道她總是一意孤行,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到現在這樣的個性仍然未改變。
「我偏要穿這麼高的鞋……哎喲!」丁怡文腳一跺,不但更痛,也不知自己踩到何物,突然一陣惡臭撲鼻,教人生噁。
她旋身一瞧。
「天啦,這什麼鬼東西?」她放聲尖叫。
「抱歉,這是迷你豬所產的黃金,是你突然往後退打翻了,還踩上它,跟我無關喔!」何敏慧聳肩,吐吐舌,看著自己的傑作,心中大樂。
「什麼,這是豬糞?」她雪白的裙子也沾上了,實在有夠噁心!
伍宇烈本該責駡何敏慧,他看見何敏慧根本是故意接近,但瞧丁怡文花容失色,他忍住笑,又覺得十分值得。
有沒有搞錯啊!這女人是白癡嗎?手中提著糞桶不會繞道而行,偏來堵她?
仔細一瞧,這女人好像就是阿烈的青梅竹馬,從以前就死巴著阿烈不放,也給過她不少苦頭吃。
「阿烈,你看她潑了我一身豬糞!」丁怡文立即要他主持公道。
「咳!」伍宇烈故作正經的咳了聲。「敏慧說得沒錯,這可是珍貴的黃金,豬糞用途很多,除了施肥,還可以製造瓦斯來煮飯,而且絕無臭味;你今天吃的飯菜,就是用豬糞分解後產生的瓦斯所煮出來的。」
「嗯!」聞言,丁怡文只覺自己好像吃了一肚子的豬大便,臉上血色盡失,衝向路旁開始乾嘔。
見狀,伍宇烈和何敏慧同時交換了一個好笑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