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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燈火闌珊驀回頭
夜闌珊,天將明,蕭瑟的冷宮中,只有一處燈火通明。春心獨自守在寢殿一側,神色焦慮,暗灰帩紗羅帳靜垂,帳中的人沉睡未醒,只是那若有似無的呻吟聲,聽得人內心惶惶。
躺在冰冷的床榻之上,慕容若無意識昏沉,只覺得渾身發熱,但片刻後卻又覺得置身於冰封的地窖之內,讓她輾轉難耐。「嗚……」似是無法忍受,一聲艱難的呻吟從那兩片蒼白如雪的唇瓣間飄逸而出。
「王妃!」聽到背後傳來的輕微聲響,春心不顧地上的寒氣,光著腳跑到床榻邊。「王妃,您醒了?」雖不確定,但春心依然問出了自己內心最美好的渴望。
聽到有人在叫自己,但慕容若無卻無法回應,且她甚至覺得,那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這裡究竟是什麼哪,為什麼我什麼都看不到,為什麼一個人也沒有……娘親,是娘親嗎?是娘親來接若無了嗎?若無好累,若無好苦,若無好想您……娘親……
兩行清淚自慕容若無的眼角無聲的滑落,彷彿斷了線的晶瑩,默默無聲的殞歿在了微濕的枕上。春心看到如此情景,著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停的喊道:「王妃,王妃醒醒,跟奴婢說說話,王妃,奴婢好想您!」話說著,春心也一同哭了起來。
只是哭歸哭,該做的事情倒是一樣也沒少。忙不迭的為慕容若無餵水餵食,同時,亦不停的拿著沾濕的帕子為她擦拭滾燙的額頭。一心祈求她的王妃可以盡快康復。
這邊廂春心正為慕容若無短暫的清醒而慶幸,而另一頭,華清宮的氣氛卻是沉鬱至極。
龍湛逸坐在華玉椅上,神色倨傲,但表情卻是從未有過的陰沉。一手煩悶的抵在太陽穴,一手胡亂的翻著案上的奏折,竟沒停歇過!
深邃的雙眸雖未離開過奏折,但他的思緒卻早已飛向了遠方。突然,「啪」的一聲響,他闔上已經被蹂躪了許久的奏折,大步從殿門走去。路旁的夜色匆匆逝過,只有一抹耀眼的明黃倏然滑過。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只是當龍湛逸在演戲之時,有沒有想過,其實,他已陷入了這齣戲當中,不自知罷了。
無邊落木蕭蕭下,人情冷暖無人知。華麗的宮殿群中,有一幢昏暗無光的殿閣聳立其中。那頹敗的宮牆,破落的屋舍,院中滿是草木銀寒風吹過,而簌簌作響的聲音。龍湛逸揮退了所有欲跟來的內侍,很是謹慎的避過往來的宮人,來到了冷宮前。
事情到了現在,其實已經很明確了。御王雖派了慕容若無前來和親,卻在暗中又派遣了一批監視者。他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刺探北川情報,同時監視慕容若無與龍湛逸之間的一舉一動。如若慕容若無有利用價值,便可以再次為御國所用。
然而,龍湛逸雖有情報在手,卻無法肯定慕容若無究竟是不是奸細,畢竟她還未與御國之人接洽過。
腳步已經邁出,手掌也已放在門上,卻始終沒有推門的勇氣。慕容若無,並不是本王要如此待你,怪只能怪你是在兩國開戰的節骨眼上前來和親的代嫁之人。
如此想著,龍湛逸的手便收了回來,雙眸盯著門上的溝壑,慢慢瞇起。只是不到片刻功夫,他卻運起輕功越牆而入。
盡量壓低腳步聲,龍湛逸朝院中唯一有燈火的地方走去。錦衣玉帶,渾身散發著傲人氣息的龍湛逸,和這裡的氣氛甚是格格不入。但他卻沒有覺得有絲毫不妥,一心專注的聽著屋子內傳出的聲響。而身側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
慕容若無所睡的屋子是冷宮裡頭比較偏僻的一間,只因她喜靜,所以春心也沒有多說。而龍湛逸此刻所站的角度,正好可以把床榻上的情況盡收眼底。
看著眼前那近乎毫無生氣的慕容若無,龍湛逸竟有些後悔。比起躺在床榻之上,面色蒼白,彷彿被風一吹就會消失一般的人兒,他寧願看到與自己鬥氣的,倨傲的慕容若無。
從出生到現在,龍湛逸從不曾遇到過敢這麼對待自己的人。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是恭恭敬敬,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會要了他們的腦袋。可是他清楚自己又不是嗜殺成性的魔頭,怎會如此做?
其實在心底,他很渴望有一個人可以把他當作普通人來對待。只是渴望歸渴望,當夢想成真的時候,還是有些無法接受的。
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要一下子改掉從出生便帶著的習慣,是異常艱難的。就如同那句話說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或者,如果慕容若無的長相不是如此醜陋的話,那麼他就也許不會這麼對待她了,畢竟愛美之人,人皆有之,而他亦不例外。還有一點,那便是對於御王和慕容若無對他的欺騙,這是他無法忍受的。
寒風颯颯,單影望成雙。五分暴戾,三份戲謔,一分薄情,一分深情。
第二十一章 夢來還隔一重簾
放眼冷宮,百花凋零,落木蕭瑟,唯有一抹明黃皎如月,仿若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勢。
雖身著裘皮大襖,但長時間的站在寒風中,還是令龍湛逸不禁的打了個寒戰。只是不知為何,他的雙足就像是生了根一般,絲毫沒有移動,就如堅硬的磐石。
春心把該做的事都做好了,才安下心來趴在床榻邊上,自言自語的說道:「王妃,也許您不知道,春心真的很喜歡您。春心沒有親人,可王妃卻把春心當作親人一般。雖然每次王妃都是冷著臉,但春心知道,王妃其實是非常善良的。反正,春心本就不信他們說的那些個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肯定是那蓉妃在作怪!只是大王……」
聽到春心說起自己,龍湛逸的耳朵都豎了起來,別人不知道的,還真以為他是哪來的偷聽賊呢!
而他為自己這偷聽行為的解釋,卻甚至簡單。他是大王,慕容若無是御國的和親對象,萬一出了點事,還得他負責。為了不給自己平添麻煩,他才會深夜來此探尋。
想想,似還說的通,但仔細思考,便覺其中怪異之處了,只是暫不去提它吧。
許是趴的有些累了,春心換了個姿勢,抬眼看著慕容若無蒼白的臉頰怔怔出神,好一會才繼續輕聲說道:「王妃,春心知道您不喜歡大王,但春心也明白,您啊,其實並不討厭大王。但是在這宮裡,有哪個人敢忤逆大王呢,那些個後宮妃子整天討好大王都來不及,甚至連自尊都出賣了,才博得了如今的地位。」
這一番話,說的極其有理,如若是一般的宮女,自是說不出口的。只是春心的身世較為特殊,她的爹爹曾是教書先生,耳濡目染之下,便也習得了許多只有男子才可學得的知識。
突的,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這可把龍湛逸嚇了一跳,畢竟他現在幹的這等事可是見不得光的,否則他這北川王莫不是要給人笑掉大牙了?好在聲響一下便消失了,想來是巡邏的士兵正好經過吧。
宮宵影重,幕燈搖曳,長宵宮平簷素閣,庭園清寂,月灑青玉瓦,霜華千里白。過了許久也沒有聽到裡頭的動靜,龍湛逸終於拂袖離去。只是在他轉身的剎那,借助銀輝,可以看到那緊抿的薄唇,竟出現了一個上揚的弧度,而那雙漆黑的眸子,更是晶亮無比。
走在路上,龍湛逸甚感疑惑,他今日的行為,為何會如此反常?不過,這個反常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吧。不論如何,他都無法否定,慕容若無真的有些「不一般」。
也許,等真相水落石出後,自己可以改變一下對待她的方式?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龍湛逸卻沒有硬生掐斷,只是唇角的弧度更加上揚罷了。
隨著那明黃之色的消失,慕容若無卻逐漸轉醒。濃長睫毛的影子在蒼白的臉頰上微微扇動,彷彿是兩把小刷子。平放在床邊的手突的動了一下,這讓微感困頓的春心立刻驚醒,開心的喊道,只是聲音壓的甚輕。
子夜十分,自是安靜無聲。如因自己的喊聲而驚動一些個不該驚動的人,怕是又要連累已經不甚虛弱的慕容若無了,只是那興奮的神情卻是溢於言表。
「王妃,王妃,您終於醒了!」春心趕緊端上一杯微溫的水,扶起慕容若無的身子繼續道:「王妃,來,先喝些水。」真是上蒼有眼,王妃終於醒了!看著慕容若無那依舊迷離的眼神,春心的淚水再也無法遏制的流下。
溫水入喉,嗓子舒服多了,渾身的高熱也已有了消退的跡象,慕容若無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住的屋內。有些艱難的抬起手,覆在額頭上,慕容若無問道:「有人為難你嗎?」她雖陷入昏迷,但那些該記的事情她可沒少記一樣。
「王妃!奴婢……」在慕容若無昏迷的時候,春心一直以自己的名字自稱,而現在卻又改回了奴婢,這並不是自卑,而是對於慕容若無的一種尊重。
在春心的幫助下,慕容若無有些艱難的靠躺在床背上,一雙澄明的美眸望向正看著自己的春心,淡淡的說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有人為難你嗎?」想起自己在宮中的身份,慕容若無的秀眉就不著痕跡的擰了一下。
「王妃,奴婢沒有受人為難,倒是王妃您…」說道這,突然想起了她衝入洗衣局,所看到的那幕,那麼令人心驚,但更令人心痛。那是一種滲入骨髓的傷痛,永久的銘刻在內心。
慕容若無表情依然冷淡,只是語氣中卻多了一份不易察覺的溫柔,她說道:「假若有事發生,切勿與人衝突,懂嗎?」纖指撫上淚痕未乾的臉龐,柔柔的,令人倍感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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