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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冷若霜寒人間情
芳草萋萋鸚鵡洲,斜陽熠熠海天地。一縷混合冬日特有寒意的陽光,淺淺的落在了一抹清麗的身影之上,那裙擺下處隨步履的停止而翻飛。
慕容若無面紗之下的清絕容顏之上,露出一抹淡然微笑和一絲無法隱藏的酸楚。她伸手輕撫面紗淡淡的說道:「春心,論年紀,我自是大你幾歲,可這宮中之事,想必你比我清楚甚多。今個兒毓王爺是有意維護你我,但是,就算因此躲過這一次,也會無端招惹許多事端。」
妃宴上那些妃子的眼神,春心不是沒瞧見。現在想起來,便感覺一陣心寒,只是見得多了,便也是見怪不怪了。可她依然擔心慕容若無,畢竟剛進宮就遇到如此之多的事情,就算是能力比常人勝於許多,怕也不見得能夠坦然處之。
「王妃,您說的話,奴婢都明白,但是……」想到慕容若無下跪的情形,她便一陣心痛。如果可以,她寧願下跪的人是自己!
透過輕薄面紗,慕容若無將目光停在了春心臉上。其實,春心是個不擅掩飾情緒之人,此刻想的那些個事,都明顯的擺在臉上。慕容若無不願多說,只是走到她身邊,雙手放到她單薄的肩膀上,輕拍了下說道:「我有些乏了,我們先回去吧。」處的多了,性子也早摸透了,她知道春心是斷然不忍拒絕自己的。
撇了撇小嘴,雖然一臉不滿的樣子,但腳下的步子倒是邁開了。「真是討厭,他們都不是好人,討厭他們!」小聲的嘀咕著,雙手還在空中揮舞,十足的宣戰架勢。
跟在春心後頭的慕容若無看到她此刻的樣子,心下浮起一股暖意。
路邊風景甚好,但慕容若無卻是無心品賞。甚至可以說,心頭有些煩意。容貌雖是恢復了,可她卻不敢肯定,接下去的道路會變得如何。
慕容若無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就是盡力阻止將要來臨的災難。國家的統一並不一定要靠戰爭來解決,還有很多別的法子。況且……其實說到底,她會有如此的想法,也只是因為她那為了和平而犧牲的娘親罷了。
然而,容顏未老,恩先逝。何況是慕容若無這等絲毫沒有勢力之人,她處境的艱難,便可想而知了。就算是後宮裡頭地位最低的妃子,也好過她這個掛名王妃。今日秋水苑一事,已讓她看清了很多以往不曾,或者不願去相信之事。
不論慕容若無有多麼堅強,多麼冷漠,她究竟也不過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那顆嚮往美好的心,是經不起如此踐踏的。小時候,很多次她想嚎啕大哭,可是,她沒有這個勇氣。只因害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到自己的娘親。而現在,她卻是有些欲哭無淚了,心殤到一定程度,是可以連淚水都一起融化的。
從秋水苑回冷宮的路,並不是很長,而慕容若無所想的事情,卻甚多。春心雖走在前頭,卻時常偷偷轉頭往後看,她怕慕容若無傷心,更怕她把一切都憋在心裡。「王妃,到了!」終於走到了冷宮,春心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伸手推開那扇充滿殘破意味的大門。
抬起的右腳剛踏入門檻,還未來得及踩到地上,一個並不陌生的聲音便響起了:「王妃,有您的信。」尋聲望去,原來是蓉妃以前的貼身侍婢,蓮花。
說到這個蓮花,倒是真要好好感激慕容若無一番了。如若不是她在危機關頭想法子把蓮花救出死地,怕蓮花早已在重傷不治之中死去了。
慕容若無雖不動聲色,卻是一個心思玲瓏剔透之人。在當日責罰之時,她便已把蓮花的性子摸透了幾分,知她並不是一惡毒之人,只是跟錯了主子。於是乎,便應著這個理由,在蓉妃被處死後,讓春心去照顧了傷重的蓮花一段時日。
天時地利,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龍湛逸要掃除的只是司徒一族的勢力,對於那些個伺候蓉妃侍婢們,他自是不屑去管。也可以說是因為慕容若無,於是,便放了這蓮花一條生路。
而對於龍湛逸要剷除司徒一族的決定,其實一些個明事理的人早就看出了,只是不能也不願說罷了。
看到此刻出現在眼前之人,慕容若無心生疑惑,收回已踏出的腳步,悄聲淡然問道:「找我有何事?」同時,對於蓮花那過於凝重的表情,她自是看在了眼中。
第四十一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冬日的蕭索並無蔓延至秋水苑,這裡依然如春日一般的明艷,只是多了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罷了。而散發這駭人氣勢的自然便是龍湛逸了。
歌舞表演雖繼續,但在座之人卻是無心觀賞。她們的視線很是統一的集中於黃袍加身之人身上。
忐忑不安的心情,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發明顯。蘭妃坐於龍湛逸身側,可謂是處在風口浪尖之地,但她卻是淡定如常,彷彿方才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
不知是為了緩解氣氛,還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蘭妃提出了獻舞一支的建議。在看到龍湛逸對自己微挑眉後,她便趁熱打鐵的簡單介紹了北鳳舞的寓意——朝代繁盛與輝煌。
當蘭妃在場內長袖翩舞,風姿灼灼表演之時,有個人卻是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而唯一發現那人離開的,只有正坐於龍椅之上的龍湛逸了。
有些疑惑,為何龍天毓會連個告退都沒有就離開,不過轉念一下,也對。畢竟按著他的性子,能來這裡已是不錯了,再讓他待下去,估計以後他這王兄想見他一面都是難上加難啊。
神色銳利的盯著在場內起舞的身影,龍湛逸雙肘撐於扶手上,十指交握置於下頜之下,思考著一些他必須理清的事情,或者說是人生中的首次賭博。
天色飄渺,浮雲而過。龍湛逸仰首望天,心中念道:慕容若無,希望你別叫本王失望才好啊。
話說方才龍天毓看到慕容若無離開,他便想也沒想,隨後也離開了。等他跨出秋水苑後,才發現自己竟然連告退都沒有就走了。不過他本就是隨性之人,再者甚是瞭解他王兄的脾性,便放下心來,朝整個王宮的禁地,冷宮走去。
剛從拐角處出來,便看到慕容若無和春心的身影,方想上前打招呼,一個陌生的身影突然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出於一時好奇,便尋了一個比較隱蔽,但又可以聽到對方談話的地方待了下來。只是,在把她們的談話聽完後,他後悔了!
因為他沒想到,談話的內容竟會牽扯出如此之事,不但與北川有關,甚至還提到了御國!但他並沒有立刻下定論,而是在心裡思量,只怕自己看到的這些,是有心人算計後才出演的一幕。
在王宮中,戲劇往往比真相更加吸引人,於是乎,喜歡自演自導的人,也格外之多。
就在龍天毓思考之際,慕容若無她們似已談話完畢,只見蓮花很是謹慎的把一樣被手帕包好的東西遞給了慕容若無,同時亦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話,隨後便作揖離開了。
為了不惹人懷疑,龍天毓在確定蓮花離去後,才大方的走到正準備進門的慕容若無她們面前,噙著清淡的微笑說道:「世間一切,皆為過眼雲煙,就如此地,也許是真正幸福的歸結。」
這句話說的高深,春心自是無法明白,而慕容若無卻對龍天毓的話語做出了回應。她只是阻止了春心關門的舉動,伸出右手把門再次敞開,對龍天毓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菡萏飄舞影颯颯,渺渺雲煙過京華,淡淡清泠吹拂意,人生何處不相逢。
看著走在自己面前之人的背影,龍天毓心中對方纔所見之事的疑慮竟逐漸淡去。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認定了,就不會再有絲毫的疑惑,只會理所當然的接受一切。而龍天毓,便是這麼一個人。他會如此輕易相信,並不是因為他笨,相反的他卻是聰慧過人。
總以為冷宮會是天底下最為蕭索,最為荒蕪的地方,而此刻出現在自己眼前的冷宮,卻渾然是另一番景象了。
冬日凋敝樹,傲梅迎風舞,那縷縷冷香從院子各處幽逸而出,沁人心脾。在龍天毓的記憶中,冷宮應該是晦暗,充滿令人作嘔的厭惡感。而今當他身處此地,才發覺以前聽聞的很多東西,都是錯誤的。
人,不可貌相。事,卻要親自考量。在最初之時,傳聞許是根據真實而來,可隨時間推移,人言可畏便顯示了它的威力。終於,到了真正聽到的時候,已經全部走了樣。
慕容若無並沒有帶龍天毓進入屋內,她讓春心先去準備一些茶點,停下腳步看了眼並不湛藍無雲的天空,對身後的龍天毓說道:「毓王爺,紙鳶期待的是什麼呢?」許是因為方纔那幅畫的關係,慕容若無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很久以前的畫面。
聞言,龍天毓抬眼望天,那點點的色彩頃刻間充斥目光,嘴角勾笑說道:「自由翱翔,不受束縛,暢遊這片廣闊的天空,尋找屬於自己的歸途。」
「可是,若無卻有著不同的看法。」轉過身子,裙裾翻飛,帶出一條旖旎之線。
飄渺的浮雲中,有幾抹不屬於這世界的色彩在跳耀,它們被一根根有形的線拴住了自由翱翔的翅膀,總以為它們被束縛住了,會感到悲哀。可是,當一陣大風揚過,那些束縛統統隨風而逝後才發現。
束縛,便是幸福。
陽光灑在慕容若無身上,為她添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輕霧,風吹過,衣衫飄舞,薄紗翩然。在龍天毓的眼中,此刻的慕容若無便像是神聖不可褻瀆的仙子,所有的塵世喧囂都與之隔絕。
「當線被風帶走後,紙鳶便獲得了自由,但同時,也失去了一直關注它的那份愛。」望著天空,慕容若無喃喃說道。
其實,她並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而想起這些,只是因為那份蓮花帶來的「特殊」禮物。
那是一封信,一封由御王軒轅離親手書寫的信。至於為什麼會由蓮花轉交給慕容若無的理由,其實很簡單。在北川王宮,願意把慕容若無看做朋友,或者說,願意為她做事的除了春心,便只有受了慕容若無救命之恩的蓮花了。
只是不知為何,御王竟會如此清楚她身邊發生的一切?甚至連一些她都沒有發現的東西,御王也甚是清楚。可以說是瞭如指掌了!難道會是——只是自己的價值當真有如此之大嗎?需要他們如此做……
正當慕容若無思考之際,龍天毓卻已輕輕的走到慕容若無身邊,與她一同注視那片未知的世界,清泠的聲音緩然飄逸:「紙鳶得到了自由,才可以真正永遠待在拉線人身邊。否則,他們之間便永遠都沒有平等的一日。如若沒有平等,那麼便可能隨時會失去那份所謂的摯愛。」
一番話,令慕容若無登時釋然不少,她終是明白了自己以前糾結錯誤在何處。
記得小時候,她曾很多次看到慕容雪菡與軒轅離在明媚春光下放紙鳶的場景。那時候的她,就已知道自己無法進入他們之間。
於是,便開始幻想。幻想自己可以成為他們所放飛的紙鳶,如此一來,便可以與他們同游。
可是,她錯了。
被線牽扯的紙鳶,永遠無法得到拉線人的關注,能得到的永遠是那份束縛,而不是一心渴望的情感羈絆。
「毓王爺所言甚是,若無佩服。」這句話並不是恭維,而是發自內心的感歎,多年的執念,沒想到卻在一句話的開引下,成為泡沫,飛散而逝。
「也許北川並不適合放飛紙鳶,但是卻值得紙鳶停留。這裡有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有澄碧的池水,平靜無瀾。還有值得去珍惜,去保護的人。站在井底的人,是看不到廣博世界是多麼美麗的,只有逃出所謂的命運歸宿,才能真正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不知毓王爺此番前來,所謂何事?」就算對龍天毓的感覺不一樣,但慕容若無還是無法輕易去相信一個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
扯了扯微起褶皺的袖子,一片血紅的傲梅花瓣倏然飄落,龍天毓盯著地上的花瓣看了半餉,方才答道:「龍天毓只是想來看看王妃,順道問一句,可否與王妃成為朋友?」自小在宮裡打滾,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但唯獨被慕容若無吸引。
在那錦繡華然的秋水苑中,各宮妃子皆裝扮艷麗,無不使盡渾身解數吸引龍湛逸。唯獨慕容若無一身素衣,輕紗覆面,渾身散發一股清冷的氣息。
早在來時的路上,春心便對她說了關於這毓王爺的一些個事情,因此,對於此人倒也有了幾分模糊的瞭解,慕容若無淡笑道:「毓王爺,此處並不適合身份尊貴之人久待,且天氣寒冷,還是請毓王爺快些回去吧。」
呵呵,竟然在趕我離開了,看來這王妃也並非是外頭傳聞的那般,還真有些脾氣。只是他龍天毓也不是如此輕易便可被趕走之人。
一棵梅樹迎風搖曳,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攀上了樹枝,輕輕搖晃。頃刻間,無數花瓣如鳳蝶翩舞一般,沉沉漂浮,緩緩墜落。「龍天毓雖不才,卻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只怕是今後還要叨擾便是了。」
目的達到了,自然要走,難道真要著等人家拿掃把來趕自己才好嗎?只是對於方才看到的事,心裡還是保留了幾分。
慕容若無還處於恍惚中,這毓王爺說的話真是奇怪,明明是瞭解自己的意思,怎麼還說以後還要來呢?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啊。也許慕容若無沒有發現,她對龍天毓的感覺,已經從「奇怪」上升至了「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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