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0-6-17
- 最後登錄
- 2017-3-3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818
- 閱讀權限
- 100
- 文章
- 1802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四十二章 紛飛紙鳶翩翩毓
日暮西山薄,斜陽拉長的影子悄悄爬入了屋內,空氣中似還逗留著一絲淡淡的暖意,籠罩著蒼茫大地的黑暗逐漸降臨,整個繁華世界趨於幕布下,只有夜空的點點星光柔和的閃耀,而那銀色之月則被漫天烏雲所蔽,失了一世的憧憬。
屋內之人顯然垂首沉思,並無發覺入夜的風已微寒起來,那扇被風拍打的窗戶,輕輕的竟然闔上了。
春心自進入後,便瞧見了慕容若無坐在一邊撫著手中的東西發呆,神色謹慎。心裡自當是疑惑,不過想來應該不是什麼大事,因此把窗戶闔上後,就離了屋子。
纖纖十指撫過那已發黃的信箋,而一旁的茶幾上還放著一封嶄新的信箋。手中之物已然有些年頭了,可看慕容若無的神色,卻是把它當寶貝一般的愛護。
「娘……」一聲低喃,道出了她的千頭萬緒,也讓人明白了她手中之物為何。
這封信的內容甚是簡單,是她的娘親在被送去敵國之前所記錄的事,大約算來也快有十多年了吧。
信上雖只寥寥幾字,卻字字真諦,句句珠璣。
無聲的歎息之後,慕容若無小心翼翼的把信照著折痕重新折疊起來放好,隨後便把目光移到了茶幾上的那封信。
手已伸出,卻停在了半空中,仔細看,可以發現她的指尖竟在顫抖。其實,不用看也可以知道信的內容是什麼,可是她還是想給自己和他們一個機會,總希望信中的內容可以是平常的問好,而不是……
「你們總是理所當然的以為,卻沒有想過事實是什麼。本來,我可以不去在乎,可你們卻把我娘親的東西都攤了出來,人已逝,為何還不讓她安寧呢?假若,沒有這封信,或許我真的會再一次的幫助你們。可是……」
眼波帶笑,嘴角上揚,慕容若無很是隨意的把軒轅離親手書寫的信放回了信封內。可當她裝到一半時,突的蹙了下秀眉,但隨後便扔到了一旁。
長河落日不歸路,思君戀君始相憶,我欲隨君天涯跡,無奈君心別相系。
御國王宮,軒轅離寢宮。
靜苑幽林,三兩盞青燈光芒灼灼,寒風凜凜拂世而過,唯萬華殿中,芙蓉丈暖,好一番春光乍洩之景。空氣裡瀰漫著情慾的味道,而床榻之上那兩具糾纏在一起的身軀,更是引人無限遐想。
歡愛過後,慕容雪菡枕著軒轅離的手臂,靠在他懷中,臉上是還未消褪的淡淡嫣紅之色,櫻紅之唇微啟,誘人至極。「離,你認為她會答應我們嗎?」每當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時,她便喚他為離。
滿眼是柔溺的寵愛,收緊手臂把懷中的人兒摟的更緊,軒轅離在慕容雪菡的額頭印下一吻,才意猶未盡的說道:「如果這些條件還不足以使她答應的話,那麼你認為這樣如何呢……」軒轅離俯身靠近慕容雪菡,他的呼吸帶著淡淡暖酒的香氣,鴉鬢修眉下一雙略挑的眼在宮燈影裡深淺難辨……
春宵刻,丑顏容,新婚紅燭還未熄,披上紅妝冷宮入,識得等閒東風度。
夜,已甚深。辰星都已悄然遠去,唯獨偏僻的冷宮中,還有燭光閃耀。慕容若無靠坐在床榻之上,撫著手腕上的鏈子,神色恍然。
「軒轅離,你究竟把我慕容若無當什麼?這麼做,只會讓我更看不起你罷了。慕容若無雖能力有限,卻也容不得你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於我。」床榻的另頭,一張大紅的契約書正孤零零的躺在那兒。
這契約書是夾帶在信封的夾層裡的,方才慕容若無看信的時候未發現,可當她把信放回之時,才覺厚度深淺不一,才知道裡頭「別有洞天」。
人,雖是充滿感情,卻不是被人用來利用的。饒是慕容若無這等性子無御之人,也終是有自己的喜惡。
也許,在最初之時,她會為了國家,為了親人,為了一些看不到的過去而咬牙接受。
可如今又如何呢?難道要再一次的重蹈覆轍嗎?
突然間,慕容若無想到了龍湛逸今日的反常,只聽得她喃喃自語道:「第二次、第二次——『畫演回憶之中,筆戲功力非凡』……」似是破解了關鍵所在,一絲笑意綴在了眼梢之上。
原來龍湛逸那句誇讚的話只是幌子罷了。最重要的其實是每句的第二個字,而把它們連起來便是——演戲。
那是那一年,蟬聲的夏天,淡淡光影投射間,斑駁樹蔭搖曳牽。兩個漂亮的小人兒,手牽著手,在蔓草濃密的草原上奔跑,而那空出的手,則牽引著在天際翱翔的紙鳶。
四周樹木參天,在一個不易被發現的角落中,有一個漂亮如精靈般的孩子站在那裡,默默注視著場中的人。手中緊握的是娘親交給她的面紗,心中所渴望的卻是能夠成為那兩隻自由翱翔的紙鳶。
一幅美如景的畫面,分割成了兩個同樣引人的世界,不同的是,一邊為歡悅,而一邊卻為寂寥。當用盡全力觸摸,卻依然無法進入,留下的便只有徒然的惆悵。
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眼瞼之上,慕容若無回想著小時候的一些個事兒,嘴角的弧度時沉時浮,仿若在做著激勵的思想鬥爭一般。寧和靜籟之中,唯有凜風悄悄拂過,帶起那封從御國而來的信箋,緩緩飄落到冰冷的地面。
娘,原來若無曾經的任性與搖擺不定。到了今時今日,很多事情已容不得若無繼續猶豫了。現在,若無已做出了決定,以後必會按這條路走下去,不論前途多麼坎坷,若無也絕不退縮。
到了這裡,慕容若無的決定已經很明顯了,她不會去幫助軒轅離實施他的計劃,因為她不屑於軒轅離給予她的「報酬」,甚至是充滿鄙視。但她亦不會去報復,畢竟在戰爭中,最為無辜的便是百姓了。
只是如果情況容許,她當然不會放棄一些本就「有趣」的事情。本來就是個孩子,會有純真的天性,想要搞些小惡作劇那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月色逐漸褪去她的霓裳,火紅的光芒鋪滿天際,那顆顆的辰星也隱沒在了日頭之中。一夜無夢,慕容若無睡的煞是安穩。
自來到北川後,她還未曾如昨日那般沉睡過,每每只要有一丁點兒的聲響便會甦醒,而今日卻是在春心那魔音叫喚聲的摧殘之下才能醒來。
「王妃,今日一早毓王爺便派人來通報過,說是午時會過來,但卻說了,要先徵求下王妃的意見,來傳話的人,如今還在外頭候著呢!」邊打理著慕容若無的床榻,春心很是盡責的說道。
坐在窗邊享受著春心準備的早膳,慕容若無清冷的眸中滑過一絲淡泊的笑意,她執起一塊雪露糕仔細瞧著,說道:「春心,多準備一些精緻的午膳。」
微感一愣,但倏然明白過來,這是王妃在邀請毓王爺同進午膳呢。「是,奴婢這就去通知那人。」扔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被子,春心一陣風似的就不見了人影。
搖了搖頭,慕容若無有些無奈的放下手中的糕點,起身走到床邊,自己動手整理起來。
「王妃……」聽到春心的聲音,慕容若無以為她又要念叨自己了,於是不抬頭的趕緊說道:「春心,我看你忙著,所以就自己做了,畢竟這裡沒有別人,我若是可以為你分擔一些不也甚好?且說了,身材是要保持的,你也不希望到最後我連那些衣服都穿不上吧?」
自從昨夜,慕容若無把全數的事情都想通後,她原本被隱藏的的性子便顯示了出來,但也只能在春心的面前罷了,誰叫春心是她在這裡唯一認可的人呢?
手中的動作並未停下,因此自然看不到站在春心身後的人。而春心本欲提醒,卻被龍天毓伸手阻止了。只見他帶著笑容,輕輕在春心耳邊說了幾句,春心便離開了。只是在走前春心有些憂慮的朝那個,還不明情況的王妃望了眼。
「龍天毓想請教下王妃,保持身材的秘訣為何?」
「……」動作一僵,一時間慕容若無倒真是傻了,她怎麼也想不到,剛才竟然會有別人在,而且這人不是別人,竟是毓王爺。
緊捏著手中正在整理的東西,慕容若無平淡的回道:「若無未曾察覺毓王爺到來,真有些過意不去,如此,請先上座。」趁著放東西的時候,慕容若無不著痕跡的做了下深呼吸,隨後便回身看向龍天毓。
「王妃……」雖被慕容若無的容貌所震驚,但他卻依然微笑著繼續道:「王妃說笑了,是龍天毓不請自來才是,該是由我來賠罪。」
沒有為外表所迷,竟還是如此溫雅有禮的作答,果然如傳聞般一樣,不受世俗拘束。慕容若無淡笑,卻沒有說話,只是慢慢朝龍天毓走去。
第四十三章 桃李陰陰柳絮飛
當慕容若無轉身的剎那,龍天毓只覺身如仙境,他從未想到這位被打入冷宮的王妃會有如此姿容。本以為她最大的特殊便是她的性子,而今,看來還得加一條了。只是也對這位王妃被打入冷宮的真正原因,開始好奇了起來。
待慕容若無在自己跟前站定後,龍天毓便含笑繼續問:「不知王妃有何事要詢問我?」對自己的稱呼,從「龍天毓」變成「我」,這其中所包含的意義,自然不言而喻。
其實「紅顏未老,恩先逝」這句話,龍天毓比誰都清楚。
他打小就是在宮中長大,那些個妃子們的事情他自是都看在眼中,聽在耳裡。因此就算在不明慕容若無樣貌的情況下,他還是依然選擇去主動接近。
「毓王爺如此冒昧前來,莫不怕一些流言蜚語?」在還沒有真正確定對方究竟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她是絕對不會輕易把話說出口的。
「呵呵,王妃說笑了,就算我不來,難道流言就會應此而停止嗎?這個王宮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死寂牢籠,生活在這兒的人都缺少生活的樂子,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何必去在乎別人說的那些個無中生有的事呢?」
一般來說,越是有權勢,越是有地位的人就越在乎自己的名聲,然而這位毓王爺卻為何會說出如此之言呢?是為了降低自己的防備心裡呢?還是他本性如此?
然而不論如何,慕容若無也無法忽視龍天毓那股平易近人的淡泊之氣,良久,便聽她答道:「毓王爺處事,果然不同凡響,若無真當佩服。敢問一句,毓王爺此番前來,究竟是為了何事?」旁敲側擊太費時,不如開門見山來的妙。
邊說邊走,慕容若無已把龍天毓請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站著說話實在是有些累。誰讓那龍天毓身材頎長,比她快整整高了一個頭。
在這點上,他和龍湛逸倒是非常相似,但除此之外,還真是找不到他們之間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看了看房間的擺設,從整體上散發著一股子清泠的氣息,當然了,他龍天毓可不是偷窺狂,只是有些興趣罷了。
收回眼神,望著坐在自己對面的人,神色平靜的的說道:「我只是無聊,所以想來看看。對於其她妃子都略有耳聞,唯獨王妃卻是從未見過,因此難免有些好奇罷了。」一半真話,一半假話,但龍天毓說的時候,卻是一派理所當然的樣子。
沒有見過嗎?那秋水苑的那次又算作什麼呢?雖是如此想,但慕容若無卻沒有拆穿,畢竟這個毓王爺還是挺可愛的。
等慕容若無把這位毓王爺觀察了個遍之後,才微微笑了笑,說道:「毓王爺真是好雅興,不過此處也好久未有客人前來,慕容若無怕是招待不周。還請毓王爺見諒。」沒有客套的虛偽,她只是用平淡的語氣在陳述事實。
慕容若無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如若是她認可的人,她便會毫無保留的對待;如若是她不願承認的人,那她永遠不會對那人敞開心胸。
此時的她,對於龍天毓的感覺,其實也並非完整的信任,只是像對待一個普通人一般,沒有敵意,也沒有過多的好感。嚴格來說,怕是連朋友都稱不上。如若要追加一點,怕是也只有「好奇「而已。
「呵呵,其實這次真的要感謝王兄,如若不是他如此『千方百計』的把我找回來,怕是也不會見到王妃,更是無法與王妃成為友人了。」
說起來,他的王兄還真有些奇怪,一般在自己拒絕後就不會再次發信來催,可這次卻是連拒絕的機會都沒給,看來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說不定,還與御國的戰事有關。想到這,龍天毓的視線便悄悄的從慕容若無身上掃過。
屋外是風聲,屋內是談笑聲,灰暗的冷宮被著笑聲點亮,逐漸散發光彩。
快樂的時光往往是過的最快的,在聊了一會之後,便到了午膳時間。當春心捧著滿滿一盤子食物來到屋前的時候,她卻突然的被裡頭傳來的笑聲止住了前進的步伐。
自從王妃來到這裡,她有如此開懷的笑過嗎?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著冬日微寒的暖陽,春心細細的回憶著。「春心,發什麼呆呢?外頭冷,快進來。」聽到慕容若無的叫呼聲,春心揚著頭回道:「奴婢馬上就來!」
轉身瞬間,笑意滿滿。王妃,如果可以,請您,永遠這麼笑下去……
一下子,屋內就充滿了食物的香氣。之前空空的楠木桌,一下被食物填滿。待春心把所有的菜餚都上齊後,便準備離開。
可腳步還沒踏出,慕容若無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春心,一起吃吧。」以前她就是和春心一起吃的,難道要因為多了一個人,就要讓春心離開嗎?
「可是……王妃……」看到春心躊躇的視線,慕容若如不滿的說道:「難道春心已經不願意陪我了嗎?」這句話咋聽咋奇怪,好像是在撒嬌一般,不過確切來說,的確是撒嬌……
「……」春心一時半伙還真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呆呆的愣在那裡,但眼中的焦慮卻逐漸被感激與溫情所代替。
她本以為龍天毓來後,王妃就會讓她離開。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王妃還是像以前那樣,絲毫沒有把和自己一同用膳,視為是降低身份的表現。
夾起一塊蜜汁雞,龍天毓很是隨意的放入口中,細細的品味。看著慕容若無和春心之間的相處,一股笑意浮在嘴角之上。「不介意我把這些都吃完吧?」不過說真的,春心的手藝真當不錯,估計連宮裡那些個御廚都比不上了。
看春心不再執著,慕容若無便把她拉到飯桌邊,給她移了一把椅子出來,用命令似的口吻說道:「坐下,開始吃。」順便故意嗔視了她一眼,彷彿在說「如果不吃,就給我等著瞧!」
對於這個王妃的轉變,春心並不太在意,甚至覺得慶幸。其實很多次,春心都有瞧見過王妃獨自一人時,所露出的那種孤寂,這讓她覺得很心疼,卻又無能為力。雖然王妃性子清淡,但對自己,卻是用了真心。
在這個王宮中生活久了,誰人用真心,誰人用假意,又怎會分辨不出呢?
許是屋內的氣氛過於溫馨,竟連院中的鳥兒也開始歡快的鳴叫起來。天邊的雲彩不時變幻形態,彷彿在提醒世人,世上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永遠保存,而不會改變的。
腳不停在了門前,伸出的手只是觸碰著門板,卻始終沒有推開的勇氣。對於方纔的提示,龍湛逸不敢百分百確定慕容若無會瞭解,但他卻依然希望她可以嘗試著去瞭解自己所做之事的用意。
門板上那一道道刺目的刻痕,彷彿那一封封的密報一般,令龍湛逸的眉頭越擰越緊。龍湛逸,你究竟在猶豫什麼?不就是一個賭注嗎?輸了又能如何?你依然是北川的帝王!
話雖如此說,只是很多時候,想的越多,卻會越加迷惑。就如同三歲的孩童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而三十歲的人,卻無法一口氣回答,什麼才是最重要的一樣。
但是,撇開這點暫不談論,光是慕容若無的順從、冷漠,就讓他看到了遙不可及的距離。他對她有意,是沒錯,可是她的眼中卻從來都沒有他,甚至是連個影子都不曾容納。
似是聽到了門內傳來的腳步聲,龍湛逸反射性的躲到了一旁,卻沒有發覺自己行為中的不合理之處。門打開了,從門內出來的人,著實讓他吃了一驚,但更大的衝擊卻還在後頭。
「毓王爺,恕若無無法遠送。」站在門內,慕容若無淡然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笑意,彷彿冬日裡照亮世界的暖光,融化人心。從這刻起,她已然已把龍天毓當作了朋友,而非是可有可無的陌生人。
「今日是我冒昧打擾,下次定會及時通報,望到時候王妃還會歡迎我的叨擾。」龍天毓定定的說著,那雙清澈的眸中滿是真誠的光芒。雙瞳之中都是慕容若無飄然的身影,他微微笑著,繼續道:「今日的飯菜甚至美味,請王妃替我感謝春心姑娘的美食款待。」方才走的急了,他竟忘了向春心道謝,真是不該啊。
慕容若無聽到這句話,比聽到任何的讚美詞都開心。堂堂一個王爺,卻向一個侍婢道謝,這是多麼難求之事?於此,慕容若無對龍天毓的好感又加深了幾分。
其實,龍天毓也不願如此倉促離開,可他記得,他的王兄還在御書房等他。反正以後還有機會,今天就先離開,下次再好好「打擾」一番。這麼想著,他便很是瀟灑的離開了。
待目送龍天毓離開後,慕容若無便欲轉身往內走去,可當她打算關門時,卻突然停止了動作。
「王妃,當真如此不願見著本王嗎?」從角落中,龍湛逸的身影慢慢出現。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