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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陳秋繁]冠軍小情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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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4:16 |倒序瀏覽
冠軍小情人 作者:陳秋繁

內容簡介:

這傢伙一大清早的突然出現她面前,還說要展露男兒身的證據,簡直……簡直就是性騷擾嘛,真恨那天的「重點攻擊」沒在他裑上留點紀念性顏色。憑她世界跆拳冠軍的一裑功夫,一般「普級」的男人哪有膽子當她的男朋友,偏偏這個有片男主角嫌疑的傢伙老愛靠近來,還被記者「抓包」,拍了張「狀似」親密的合照。依據浪漫小說慣例,通常有錢男主角都是配上一個媄麗又柔弱的囡主角。看她這一七五的裑高,怎麼也裝不出小鳥依人的模樣,;到底他是喜歡上她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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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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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5:55


  今天是她命大、運氣好,只受了點皮肉傷,可是要換成別人的話,搞不好就橫屍當場,害得親人朋友傷心不已……雖然她不能做到兼愛天下,但至少她可以憑藉著一己之力,讓這世界少一個悲劇發生。

  「我們一定要制止那王八蛋才行!」

  貝多芬看著情緒顯然過於亢奮的連玉苓,心裡不禁納悶,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居然可以將平時的好好小姐給氣成這樣子。

  「玉苓,妳可不可以告訴我今天早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看她還好好的,怎麼才幾個小時不見而已,她居然就弄得滿身傷,而且連平常絕不可能從她口中聽到的罵人名詞,這一會兒不到五分鐘之內,貝多芬竟然就聽到兩次!

  「好吧。」連玉苓也知道自己的口氣的確是激動了些,不過她說的可是一點都不過分。「今天早上,我從宿舍往學校的途中,差點被一輛車給撞了。」她相當簡短的訴說著。

  「那輛車闖紅燈。」這不是猜測的語意,貝多芬是直截了當的講述事實。

  「當然!」連玉苓這平凡的一生裡,若有什麼事可以拿出來說嘴的,可能就只有這一項了──她這短短二十一個年頭裡,從沒有闖過紅燈。「闖紅燈的人可是他,怎麼可能是我!」

  「然後那輛車剛好『差點』撞上妳,而妳為了要閃那輛車,因此受了傷──我這樣說對嗎?」貝多芬的邏輯推理能力著實不強,不過生長在台灣,對於這種小意外倒也見怪不怪了。

  「不止如此!」連玉苓一想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就恨不得當時自己手上有些迫擊炮之類的東西,將那輛車當街給轟掉!

  「嗯。」貝多芬洗耳恭聽。她猜想一定是有什麼後續動作,才能讓一向好脾氣的連玉苓氣成這樣,要不然像這種差點被闖紅燈的車子給撞上的小戲碼,怎麼可能讓她口出穢言,甚至連平常她最不屑上口的三字經也出現了兩次。

  「那輛車在差點撞上我之後,不僅沒有加速逃離現場,」一般來說,通常會闖紅燈的駕駛,應該會緊踩油門加速離去。「他居然在斑馬線上來個大回轉,朝他來時的方向離去。」

  正確的說法該是──那駕駛在闖了紅燈、過了斑馬線後,竟然急速直線倒車,然後以九十度的迴旋往對面車道駛去。

  「更過分的是,中間有一小段的時間,居然還停在我身邊嘲笑我!」那時她已經倒在地上需要別人攙扶了,而那個肇事者還嘲笑她……這是什麼世界啊!

  「什麼!」貝多芬聽到這裡也不禁氣憤地站了起來。「那傢伙是變態啊,怎麼做這種事!玉苓,妳有沒有記住他的車號?」對付這種人,就應該給他點顏色瞧瞧,往後在路上就不要讓她看到那輛車停在路邊,要不然可不是刮花烤漆、踢凹板金了事而已。

  「當然有!」連玉苓倒在一旁時,還沒想到要記對方的車號,但是當他停下來對她示威時,她發誓只要那輛車再出現在她面前一次,她立即可以指認出「凶車」。「我還記得車頭的牌子是一頭兩腳向上舉的公牛。」話說回來,那輛車還真是少見,底盤超低,車身造型也挺特別的,就連它的顏色也是讓人看了刺眼的火紅色。

  「妳說那輛車的mark是一頭兩腳上舉的公牛?」貝多芬記得這是藍寶堅尼的標誌,就如同法拉利是一匹跳躍的馬般出名。「妳確定沒記錯?」

  「我、絕、對、不、會、記、錯!」連玉苓咬牙切齒地說:「比記班上同學的名字還要清楚。」

  「那麼,我想尋找犯人的範圍可以縮小到三人了。」

  貝多芬原想,要是那輛「囂張」車是到處可見的福特、豐田,那麼還真的得碰運氣,才能好好教訓那個變態,如今根據連玉苓提供這麼顯眼的線索,那麼──藍寶堅尼跑車的價錢簡直可以媲美一棟美輪美奐的高級別墅,而全台灣擁有藍寶堅尼的人也不過才三個人,這嫌犯不是呼之欲出了嗎?

  「玉苓,妳肚子餓不餓?」貝多芬想起她買了小蛋糕來探望連玉苓。

  「餓。」經貝多芬這麼一提,連玉苓才想到她不止早餐沒得吃,就連午餐也因為行動不便而無法出門。

  「我這裡有些小蛋糕妳盡量吃,我去泡紅茶。」小蛋糕嘛,理所當然要配上帶著濃郁茶香的錫蘭紅茶才對味。「等一下我幫妳收拾幾套換洗衣物和上課要用的課本,這幾天妳就先住到我家,等到妳腳好了再搬回來。」

  「這樣好嗎?」連玉苓有點猶豫地看著正在泡茶的貝多芬。「會不會太麻煩妳家的人了?」

  「不會啦,反正我大姊和二姊現在都不住家裡,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再說,我媽巴不得天天有一堆人來我家吃她煮的菜,妳來我家住剛剛好。」

  「可是……」連玉苓仍是有些遲疑。

  「哎呀,小姐,妳就當這幾天是來我家幫我做考前特別輔導不就成了!」

  貝多芬口裡的「考前特別輔導」指的是考前大猜題──連玉苓負責猜題、貝多芬則負責解題,然後把題目和答案印成一份又一份的考前精華總複習,再以高價賣給有需要的同學。不但肥了自己的口袋,也造福了許許多多為考試而苦惱的同學,一舉數得。

  「好吧。」連玉苓想想,覺得貝多芬說的不無道理。再說,自己現在行動不便,又是住在五層樓高、沒有電梯的學生公寓,不要說上課了,就連買個東西吃都成了大問題。

  「就這麼說定了!」貝多芬端來泡好的紅茶。「好了,我們來吃下午茶吧。」

  香濃的紅茶配上精美的小蛋糕……嗯,非常美好的一個夏日午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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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6:36
第一章

  清晨,尤其是在一個有著薄霧、微涼空氣的夏日,任何一通擾人清夢的電話都應該是被詛咒的,而且連國城昨天才解決了期末考的最後一個科目,正打算睡它個一整天時,這通不識相的電話居然在清晨七點吵醒了他!

  按照常理來說,連國城應該劈頭將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痛罵一頓之後,再來才是詢問打電話來的目的。

  但是,在連國城還沒來得及開口之前,對方已經先開口了。

  「連國城嗎?我是貝多芬。」貝多芬其實是不太想打這通電話的,但看來看去,能完成她的計畫的人就連國城一人,她要是不找他的話,還得繞上一大圈去拜託一堆不是很熟的人。

  雖然她和連國城稱不上「熟識」二字,但是他畢竟有求於她,相信在以利益交換的前提之下,他會同意她的條件的。

  「我沒聽錯?」連國城差點以為這是他長久以來睡眠不足,以致於產生了幻聽。「妳真的是貝多芬?」

  連國城自從這個大名鼎鼎的世界冠軍學妹入學之後、他幾乎每隔三、兩天都會去「拜訪」她一次。兩年下來,他不知找過她多少次,但要不是被她冷臉拒絕,便是連理都不理他,這會兒她居然在清晨七點打電話給他?

  「難不成我還會是那個已經作古的貝多芬嗎?」再說,作古的那個貝多芬是個德國男人。「連國城,你前幾次提的事,我接受……」

  「妳願意接受?」

  連國城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這兩年來,他不知努力過多少次,卻屢遭挫折,最近他至少已經有一個月沒去找她「懇談」,而她竟然主動打電話告訴他,她答應了他的要求?老天!今天該不會是四月一號愚人節吧?還是……他還在作夢?

  為了證明自己的神智清醒,連國城用力擰了自己的大腿……天啊,真是痛!這會兒,他終於相信自己不是在作夢了。

  「是的,不過我有條件。」貝多芬在電話另一頭並沒有感染到連國城的興奮,依舊是以平板的聲音回答。

  「沒問題,只要妳答應,就算要我上刀山、下油鍋,我也在所不辭!」

  「你放心,我的條件沒那麼艱難。」貝多芬看了看手錶。「九點我們在學校旁邊的麥當勞見。」那是離她家最近,而且兩人都熟知的地點。「見了面再談。」

  她認為連國城答應的太早了,連她的條件都不知道就貿然答應,實在是魯莽了點。她不是那種會佔人便宜之人,因此,她認為當面將事情攤開來談會比較好。

  「沒問題,我一定會準時赴約。」連國城這會只差沒去買鞭炮沿街燃放,來表達自己內心的喜悅。「不過妳放心,只要是妳開出來的條件,我一定會盡最大的力量來達成!」

  「我相信你的誠意。」當然,貝多芬更相信他的毅力。「不過,你還是先出來,等到聽到我的條件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

  她提的條件的確太過強人所難,萬一東窗事發的話……秉著道德良心的原則,她想還是有必要等他聽過條件之後再做決定。

  「好了,我不多說了,我們九點見。」隨即她便將電話給掛上。

  而連國城在聽到貝多芬終於答應他長年以來的要求──其實也沒多少年,從她入學的那一刻算起,只不過兩年罷了──縱然他已經整整兩個禮拜沒有好好的睡一覺,縱然他的身體是如此渴求著完全的休息,但是當他的腦袋一接收到,貝多芬在他長久的努力不懈,終於點頭接受跆拳道指導教授一職後,他的大腦便專制的要求身體的各部器官立即清醒,並且得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復到最好的機能狀態。

  他興奮地衝出臥室,忍不住在自家客廳跳上跳下的。

  連國城的父親連勝利剛好從浴室走了出來,看了眼像發了瘋似的兒子。

  「國城,你是怎麼了?」奇了,他的兒子考完試之後,不都要像只蟲般的窩在床上兩、三天後,才有精力出來活動嗎?怎麼這會兒卻好像吃了大補丸似的,活力充沛的在家裡跳上跳下的。

  「爸!」連國城這時多麼想向所有他認識、甚至是不認識的人分享他的喜悅。「你知道嗎?貝多芬願意到我們社上來當指導教練了!我們社團有救了!這下子,看柔道社還敢不敢瞧不起我們!」

  說到這兒,他忍不住得意了起來。柔道社和他們跆拳道社向來水火不容,自從去年他們社裡來了個亞運男子銅牌得主的指導教練後,更是不可一世,氣焰漲到最高點。這會兒,他們社上請到連續兩屆世界跆拳道錦標賽女子金牌得主貝多芬,看柔道社以後拿什麼來囂張!

  「兒子啊,你……我看你……」雖然連勝利常嫌兒子唸書不好好唸書,搞什麼社團的,可是看他現在這副模樣……會不會是大考後症候群?他明明記得自個的兒子參加的社團叫「跆拳道社」,啥時成了「古典音樂社」?還有,貝多芬不早作古了嗎?他兒子怎麼可能請來一個早就作古幾百年的人來當指導教練?而且還是教跆拳道!「還是回床上再睡個幾天吧,你這次真的是累了,我會叫你媽燉只人參雞給你補補身子。」

  一個用功但神經兮兮的兒子,和一個正常但是熱中社團的兒子比起來,他想,還是一個正常點的兒子來得讓人放心。

  話一說完,連勝利走進廚房準備吃早餐,順道交代自己的老婆,別忘了幫寶貝兒子好好的補一補。

  「爸,你是不是誤會了?」連國城看著父親的背影說著,不過任何事都不能影響到他現在的好心情。

  為了迎接這幸運的一日,他決定要盛裝赴約。

  他衝進浴室,沒兩三下便將身上的衣服一古腦全給脫光,打開蓮蓬頭準備洗個舒舒服服的澡,等洗好澡後,他要換上最稱頭的行頭赴今天的約……

  只要一思及跆拳道社將要在他手裡發揚光大,成為校園中最叱吒風雲的社團,他就忍不住的得意起來。

  「哈!我的堅持果然是值得的!」當連國城渾身泡沫的泡在浴缸裡時,他這麼說著。

  ☆              ☆              ☆

  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讓貝多芬在公雞清早報曉前的一刻,便自動從容的起床。做些簡單的暖身運動,再順道到離家不遠的小學裡慢跑半個小時後,才回家淋浴。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家裡人差不多都醒了,而她母親這時候也已經幫她準備好早餐,好讓因為運動而飢腸轆轆的貝多芬能大快朵頤一番。

  「媽,八點半的時候記得叫我起床。」貝多芬直接抄起盤裡的吐司夾蛋,很沒氣質的三、兩口便解決了。

  「小芬,妳吃慢點。」貝媽媽對於女兒的吃相,隨著貝多芬年齡的增長,而日漸憂心。「女孩子家吃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以前是體諒她一面上課、又一面接受嚴格到一般人受不了的訓練,才沒去制止她那不太文雅的吃相。這會兒,她已經離開了那個只有「跆拳道」的世界,回歸成一個普通上下學的女孩子,如果不趁現在貝多芬還沒出社會,趕快好好的矯正她那些不甚淑女的行為,以後有哪個男人敢要她啊!

  貝媽媽手上端著一杯溫牛奶,並不打算交給手伸得長長的貝多芬。

  「要喝牛奶,就給我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慢慢的喝。」她的心意堅決。雖然孩子的爸認為自然就是美,但她這女兒就是凡事都太自然了點,才會到了這個年紀還沒有半個男孩子敢追。

  「媽,我趕時間嘛!」貝多芬一直覺得自從她對外宣佈退出跆拳道後,一向不太管她的老媽,不知哪根筋不對勁,居然開始處處干涉她的一言一行。「我哪有那個美國時間一口、一口慢慢喝嘛!」

  「妳現在不是放暑假嗎?怎麼會沒時間。」

  「我今天約了人在學校見面,總不好遲到吧。」這一年多下來的訓練,她貝多芬早成了「藉口大王」。「爸不是常說,人最重要的就是要守信嗎?遲到不就擺明了是背信的行為嗎?身為爸的女兒,這種事我是決計不做的。」她確實是約了人,不過是一個半小時過後的事,而現在不過七點整而已。

  「妳說,妳約了人?」剛開始貝媽媽還真讓貝多芬找來的藉口給唬過去,不過人總是會在錯誤之中學習的,她們母女兩人長久交手下來,她亦得了個結論──不管貝多芬說了些什麼,就是別相信她的藉口。「不過,妳不是叫我八點半的時候叫妳起床嗎?我看妳不怎麼急嘛!」貝多芬早起歸早起,不過她會在早上所有必做之事解決之後,再回籠睡個大覺。

  「呃……這個……媽,妳知道的,有時候女孩子約了人,總是要打扮、打扮的。」這樣的女孩子絕對不可能是她貝多芬就是。「我怕我花了太多時間打扮自己,到時會忘了時間,若是遲到了,可就真的不好了。所以當然要請妳提醒我時間嘛!」該死,她媽怎麼愈來愈精明了?

  「哦,打扮?」這兩個字全然吸引了貝媽媽所有的注意力。「妳想打扮怎麼不早說呢?」她簡直是喜出望外。「我就怕妳一輩子不開竅呢!」

  她早忘了先前兩人爭執的話題,興奮地拉著貝多芬到她的房間。

  「媽,妳拉著我來妳房間做什麼啊!」貝多芬只想趕緊回房,再睡個幾分鐘。

  「幫妳打扮啊!」貝媽媽快手快腳的從衣櫥裡翻出幾件樣式新潮的上衣和短裙。「來,趕快過來穿穿看這些衣服合不合身。」

  前些天百貨公司大拍賣,她一看見這些衣服就直覺的認為貝多芬穿上它們一定會非常出色,因此也不管貝多芬是不是願意接受,便將它們全買回家。

  「媽,妳怎麼會買這些衣服啊!」貝多芬嫌惡地看著床上那堆衣服。「這些衣服給大姊、二姊穿還差不多,妳穿的話……會不會顯得……太年輕了點?」

  瞧瞧那些上衣,緊得跟什麼似的,要是她媽真的穿上去,那麼身上的贅肉不就全讓人一覽無遺?

  「誰說這些衣服是我要穿的。」貝媽媽丟了個衛生眼給她這個不識相的小女兒。「這些衣服是我買來給妳穿的。」

  「我不穿!」貝多芬聽到她這麼說,連忙表明立場。「這些衣服太小了,一定不能穿。」

  她從小穿的不是寬寬鬆松的t恤和運動褲,再不然就是上道場時穿的道服,啥時穿過這種緊得不能喘氣的衣服啊?

  「妳沒穿過怎麼知道不能穿?」貝媽媽走了過去,一把將貝多芬給揪了進來。「今天我要是沒看到妳穿這些衣服出門,妳就別出去了!」

  以前就是太由著她去了,才讓她成了這副邋遢模樣,附近鄰居哪家的女兒像貝多芬這個樣兒啊?雖然貝多芬是個蟬聯兩屆的世界冠軍又怎麼樣?當母親的哪個不希望自個兒的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的。

  就這樣,貝家母女兩人,一直待在貝媽媽的房間裡大眼瞪小眼,直到八點四十五分時,貝多芬眼見要是再不出門鐵定遲到,終於軟化態度。

  「好吧,媽,今天就算妳贏了。」她從床上隨手拎了件衣服起來。「我就穿這件,妳要是想叫我穿其它的,我寧可一輩子不出門。」她是有條件的讓步。

  貝媽媽見貝多芬已經先行讓步,要是她再繼續堅持下去,依照貝多芬這個牛脾氣,難保她不會翻臉。

  「好吧,小芬。」貝媽媽重重地歎了口氣。「就依妳吧。」

  不過雖然她臉上是一副挫敗的表情,但是她心裡卻為了這個難得的小勝利而雀躍不已──愛美是女人的天性,一旦貝多芬瞭解這一點之後,以後就算沒有她在後頭催促,她自己也會去買些像樣的漂亮衣服回來穿的。

  「那我走了。」

  貝多芬拎著衣服走出房門,打算就這麼矇混過關。

  「等等,先把衣服換上再走。」薑是老的辣,貝媽媽怎麼會不懂女兒心裡在想些什麼。「我要親眼看著妳把這件衣服穿上。」她的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

  貝多芬一聽到這要求時,整個人愣住了整整有十秒鐘之久,最後她哀號了聲:「好吧。」

  唉!流日不利啊!貝多芬在心裡怨歎著。

  ☆              ☆              ☆

  當貝多芬出門時,她身上披了件外套。照理說在三十幾度的氣溫下,即使只多了層布,也會讓人感到格外的悶熱。不過如果說是為了防曬,甚至只是為了讓自己能在炎炎夏日裡,看起來比別人多了那麼分「白皙」,有人就是甘冒中暑的危險,也要將自己全身裹得緊緊密密的,絕不讓自己的任何一片肌膚有接觸到陽光的可能性。

  但是對貝多芬來說,她壓根不在意自己的皮膚是黑或白,她的衣著觀念就是──舒服、自然即可,更不可能會有什麼「保護」肌膚的觀念存在。

  這回她在攝氏三十幾度的氣溫出門,居然還反常的披了外套,若不是她對溫度失去了知覺,再不然就是她昨兒感冒,為了不想讓感冒加劇,因而多套了件衣服。

  只是從她拼了命拭汗,和頻頻將拉鏈往下拉的動作看來──她既沒失了溫度感應能力,也不像是感冒,而這就是連玉苓看到她之後所產生的第一個疑問。

  「小芬,妳還好吧?」看到貝多芬滿身大汗的模樣,連玉苓相當好心的將自己剛買,還沒喝到半口的可樂遞給她。「我看妳熱成這樣,要不要把外套脫下來啊?」她記得貝多芬在夏天從沒穿過t恤以外的衣服,當然像外套這種會讓她滿身大汗的東西,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夏天裡。

  「不必了,我這樣就可以了。」貝多芬沒有拒絕連玉苓的好意,接過可樂喝了好幾大口後,才吐了口氣。「啊,我得救了!」

  剛才在路上時,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在馬路上掛掉了,她硬是憑著自己的意志力苦撐到麥當勞來。雖然麥當勞裡有她迫切需要的空調系統,但是仍及不上她手中的這杯冰可樂。

  「小芬,妳要是熱,為什麼不把外套脫掉?」連玉苓從貝多芬潮紅的雙頰,可以隱約得知她的體溫一定有點不正常的升高,要是再不想辦法降溫肯定會中暑的。「我看妳一副快中暑的模樣,妳要是真的病倒了,那誰來幫我伸張正義?」連玉苓憂心忡忡地說。

  「放心好了,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掛點的。」貝多芬身為一個運動員,豈有不知自己身體狀況的道理?她雖然怕熱,但她還不至於動不動就中暑。如果說她現在突然把外套給脫掉,那麼冷熱溫差太大,她要是不中暑也會得感冒。想想看,在夏天感冒,這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啊!「再說,這裡的冷氣滿強的,我現在穿這樣剛好,不冷也不熱,要是真的把外套給脫了,搞不好會感冒。」

  她可沒忘記今天來是要做什麼的。

  「對了,連國城來了沒?」她看看手錶──九點十五分,喝,這小子真是向天借膽,她約他,他竟然還敢比她晚到!

  「沒耶,我八點四十分就來了,可是到目前為止還沒看到他出現。」連玉苓特別選在靠門的位置,如此一來她便可以很輕易的知道她約的人來了沒。「小芬,妳想他會不會臨時放我們鴿子啊?」雖然連國城在名義上算是她的表哥,但是她和連國城並不熟,反而是貝多芬和他還熟了些。

  「不會,他絕對不會這麼做的。」這點貝多芬可是有十成的把握,畢竟她提出來的條件,可是這兩年來連國城極力向她「懇求」的事情。

  再說,連國城是跆拳道社的社長,如果他真能請到她這個前世界冠軍到跆拳道社坐鎮,就算她對跆拳道社沒什麼實質幫助,至少以宣傳的觀點來說,她本身就是個活廣告,下個學年度肯定會有慕她的名而來的學弟妹們排隊等著加入跆拳道社。

  而這不就是連國城最想要的嗎?壯大跆拳道社,讓它成為全校運動社團中人數最多、聲勢最強的一個。

  「可是到現在還沒看到他,況且我們提出的要求也是滿……強人所難的要求……我想,他可能是不答應我們的要求吧。」

  「怎麼可能,我連我們的要求都還沒告訴他,他怎麼可能會不答應?」貝多芬可沒忘記今天早上他說的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能是和我一樣,在出門前出了點小狀況吧。」她想,如果連國城也有個喜歡東管西管的母親……嗯,那他還真的有點值得同情。

  就在她們兩人還在猜測連國城遲到的原因之時,令兩人望穿秋水的男主角終於姍姍來到。

  「連國城,你這是幹什麼?」貝多芬張目結舌地看著眼前西裝筆挺,手捧一大把玫瑰的連國城。「天氣這麼熱,你怎麼穿成這樣?還有,你帶著這束花想要做什麼?」天啊,會不會是她所提的交換條件讓他太興奮,導致他神經失常?

  「貝教練,」連國城已經將貝多芬當成他們跆拳道社的鎮社之寶。「為了表示對您的歡迎之意,請妳務必要收下這束花。」

  原來,他急急忙忙的想趕赴和貝多芬的九點之約,但是一想起貝多芬以後就是社團的指導教練了,總不好穿著球鞋、破牛仔褲、t恤來見她。於是他先打了通電話到花坊訂一大束玫瑰花,同時跑到他老爸的房間,搜出一套深咖啡色的西裝;為表他的敬意,他還特地用他老爸的發油,梳了個整整齊齊的西裝頭。待一切打理完畢之後,他才趕緊出門赴貝多芬的約。

  「表哥,你真的同意我們的要求?」連玉苓雖然和連國城不算太熟,但他們兩人好歹也算得上是親戚,逢年過節時總會見上一兩次,但是這二十年來,她何時見過她表哥如此的……嗯……盛裝打扮!

  「是啊,連國城,我建議你先聽完我的要求後,再決定要不要接受。」要伸張正義這事不一定得靠連國城,雖然透過他的確是可以省了不少麻煩,但是,基於些微的同學愛,以及見面三分情,她們有義務告知他實情。

  「放心吧,不管是什麼要求,只要我做得到的,妳儘管開口。」連國城只差沒拍胸脯保證,以示他的誠意了。

  「你確定?」貝多芬再向他確認一次。機會都已經給他了,他還是不知領悟,那實在不能怪她了。

  「我這輩子從沒如此確定過!」

  「好,我很欣賞你這種態度。」貝多芬笑瞇瞇地說:「你放心,我們要你做的絕不會是什麼做奸犯科的事情,妳說對不對,玉苓?」她徵詢連玉苓的同意。

  「當然!」連玉苓很用力地點了點頭。「我們要做的可是件為民除害、伸張正義的善事!」

  ☆              ☆              ☆

  連國城簡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於是他連忙跑到廁所裡用水將自己的耳朵徹底給洗了一遍之後,才走出來面對這兩個面帶微笑的「學妹」──老天,這一刻他真希望他從沒認識過她們。

  「玉苓,妳是我的表妹,我是妳的表哥,我們兩個幾乎從出生沒多久就認識了吧?」

  「是的,國城表哥。」連玉苓對著一臉蒼白的表哥露出個甜甜的笑容。

  「那妳來告訴我,妳們兩個剛才只是在開我玩笑而已?」雖然四月一號的愚人節已經過了,但是他大人有大量,不會對她們兩個開的「大」玩笑介意的。

  「表哥,我們兩個是認真的。」連玉苓相當嚴肅地告訴她的親表哥。「而且就算你不答應我們,我們還是會找別人幫忙的。」地球是圓的,總會有她們認識的某人恰巧和連國城的父親一樣,也在凌鷹集團上班的。

  「妳們有沒有搞錯啊!」天啊,他真的快瘋了!「妳們要『摧毀』的萬惡根源,很不巧就是我老爸的上司的上司那台價值兩千萬元新台幣的愛車啊!」

  「我們清楚得很。」貝多芬沉穩地回答,一點也不為連國城的反應而感到不耐煩。「就是因為清楚,才決定這麼做。」

  「貝多芬,那一台車價值新台幣兩千萬啊,也許已經不只了!」按照台幣隨時有可能貶值的壓力,誰知道明天它是不是會還「只值」兩千萬啊?搞不好明天又往上跳了兩、三百萬也說不一定。「萬一東窗事發,我們上哪兒去找兩千萬來賠聶封雲啊!」他想,瘋的絕對不只他眼前的兩個女人,他居然也將自己算進她們兩人「犯罪計畫」中的一份子。

  「不要讓他們逮著不就得了。」貝多芬不明白連國城為什麼要這麼大驚小怪的,既然她們決定要做,就要做得天衣無縫,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再說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在那裡窮緊張什麼?」

  「好,我不緊張。」連國城試著做深呼吸,但是他發覺他愈做只是讓呼吸更急促而已,於是他決定放棄這個「據說」能緩和情緒的動作。「那我可以請問妳們,妳們為什麼要找上凌鷹頭頭的愛車出氣?」他不信這兩個人會因為好玩去破壞一輛千萬名車。

  「因為那輛車差點害好幾個人受傷,也差點造成一場連環大連禍。」想到這兒,連玉苓的好脾氣全不翼而飛。「他自己愛找刺激,不會去高空彈跳嗎?萬一出了問題,死的也是他自己,憑什麼要我們這些平凡老百姓當他的陪葬!」

  「這是什麼意思?」連國城壓根不懂連玉苓的重點何在。

  「玉苓是說,這聶封雲不但闖紅燈,還在交通巔峰時逆向行駛。」貝多芬很好心的充當了翻譯。

  「妳們怎能確定這輛車的主人是聶封雲,而不是其他的車主?」連國城記得台灣的藍寶堅尼少歸少,可還不至於少到只有一輛的地步。

  「因為其他的車主恐怕不會讓他們的愛車做這種高危險的動作。」據貝多芬的消息來源,其他幾位擁有這種車款的車主,都是身價上億的愛車人士,試想一個愛車人,會讓他的愛車在上班的巔峰時刻做出這種會讓車子報銷的蠢事嗎?「而聶封雲這輛車子,據說是他的某位密友送他的生日禮物,因此他的嫌疑最大。」既然不是自己花錢買的車,再加上聶封雲也不是什麼愛車人士,那麼想當然爾,犯人就是聶封雲沒有錯!

  「妳怎麼知道妳這消息沒有錯?」

  他常聽老爸在家裡講些公司的八卦消息,而貝多芬的消息來源顯然相當的專業,要不然她又怎麼會知道凌鷹的頭頭聶封雲擁有一輛價值千萬的名貴跑車,而這消息甚至未曾在報上公開過。

  「我二姊以前專跑財經新聞,最近改換跑道,專跑名人的八卦,如果她連這種『公開』的秘密都不知道,那她還要不要混呢?」貝多芬的二姊貝又芬現職是報社記者。

  「原來如此。」

  難怪她會知道這件事!連國城心裡這麼想著。

  「可是妳又怎麼能確定,駕駛人就是聶封雲本人呢?」雖然聶封雲是家喻戶曉的公眾人物,但是大家最常見的就是他的名字,對於他本人不見得會熟識;據說聶封雲除非絕對必要,要不然鮮少出現在公共場所,更別提是讓他的玉照見報了。「我猜妳們兩個,搞不好連聶封雲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我們知道他長什麼樣做什麼?」貝多芬不以為聶封雲的長相,和她們兩個即將要做的事情會有什麼關聯。

  「妳們兩個不知道車主長什麼樣,又怎麼能確定他就是那個闖了紅燈、又在馬路上逆向行駛的人?」

  「我們要找的是那輛車,對於開車的人是不是就是車主我們沒興趣。」貝多芬負責全權發言,因此連國城的問題一律由她來主答。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連國城快要被他這兩個學妹給搞瘋了。「玉苓,念在我們兩個好歹也是表兄妹的分上,我能不能請妳行行好,把妳們的計畫全部告訴我?」他再度搬出和連玉苓的親戚關係──要讓他死,也要讓他死得明明白白的吧?

  「表哥,我們也沒想做什麼啊。」連玉苓是個絕對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對於那種會危害公眾利益的人、事、物,她是絕不輕饒。「我們不過是想讓任何一個想利用那輛車在馬路上橫衝直撞的人,沒有工具可用而已。」

  「簡單的說,我們就是想讓那輛車連修都不必修,直接進廢車場。」貝多芬將她們的主要目的,用了簡單幾個字迅速的表達出來。「而且據我的可靠消息來源,那輛車就停在你爸工作的地方,也就是凌鷹總部的停車場裡。」

  「那麼……」連國城突然覺得有股寒意籠罩了全身。「妳的交換條件……該不會是要我帶妳們兩個去毀了那輛比別墅還貴的車子吧?」

  「這倒不必。」貝多芬和連玉苓兩個人早擬好了計畫書,連國城的加入只會亂了她們兩個人的步調。「我們只需要你帶我們進凌鷹總部大樓就可以了。」

  她經由二姊那裡得知,一般閒雜人等是不可能進得了凌鷹總部的大樓,他們不僅有保全公司的嚴格把關,在進大門之前還要再刷一次卡──也就是說,如果不是凌鷹的員工,一定要有「內部人員」的接應,才能進得了大門。

  「拜託,在凌鷹上班的是我爸,可不是我啊!」

  「最近凌鷹不是在找工讀生嗎?」連玉苓補充說明前兩天在報紙上看到的消息。「我記得三伯不就是裡頭的人事主管嗎?你可以要三伯讓你進去實習嘛。」就算連國城真的不靠關係去應徵這份工作,她相信他一樣能被錄取的。

  「玉苓,妳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公司是絕對謝絕『關說』的,妳們這樣的要求……實在是有點超出我的能力範圍。」

  「這麼說,你拒絕?」貝多芬早就想過萬一他拒絕的話,她便要連玉苓出馬去應徵那份「工讀生」的工作,好讓她能單獨一個人去進行「破壞名車大作戰」計畫。

  「我……」連國城真的很想拒絕,真的!但是,他只要一想到貝多芬這個強力活廣告如果能進駐他們跆拳道社,今年的社員人數肯定會比以往增加個三、四倍不只。「我答應就是──不過,萬一我沒被錄取的話,貝學妹妳還是得到我們社裡當指導教練。」嘿……算是他老爸沒白生給他一個正常的腦袋──他答應去試,可沒保證一定會被錄取!

  「當然,我說話算話。」貝多芬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不過,你應徵那天我會一起陪同前往,只要你所有的表現正常,仍沒被錄取的話,我會按照我們之間的約定,到跆拳道社當你們的指導教練。」有正常腦子的,可不只連國城一人。她當然也想到了,萬一連國城在應徵時惡搞一番,以致於意外「落選」,那她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被當成笨蛋給耍了!

  「表哥,那麼明天九點,麻煩你準時到凌鷹總部大樓前報到。」連玉苓將一張面試通知單遞給連國城。「明天七點,我會打電話叫你起床的。」

  「等等,這張面試通知單是怎麼一回事?」連國城不解地看著手中的單子。「我又沒有寫信去應徵。」

  「哦……這個啊……」連玉苓笑了笑。「小芬說你一定會答應我們的要求,所以我們一得知消息之後,就將你的『應徵信』給寄出去了。」

  「妳們……」連國城有點徹底被算計的感覺,他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麼了。因為誠如連玉苓所說的,他無法拒絕貝多芬提出來的交換條件,畢竟這是他兩年多來日日夜夜努力的事,如今她終於答應了他的請求,他是如何也無法說聲「不」的。「算了!」除了這兩個字,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很好,那我們兩個明天九點在凌鷹門口見。」很明顯的,貝多芬也接到了面試通知單。

  「等等!」連國城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妳說妳明天也會到凌鷹?」

  「沒錯。」

  貝多芬一直以為自己根本連初級審核都過不了,因為凌鷹要的是商學院三、四年級的學生,而她不過是個大二升大三的文學院學生,連邊都沾不上,沒想到他們居然還寄了張面試通知單給她。也好,如此一來她可以就近監視連國城是否有「作弊」的行為出現。

  「那……妳不覺得明天對妳來說是個天大的好機會嗎?」是啊,既然明天她自己可以進得了凌鷹的大門,何必要他當接應的人?

  「連國城!」貝多芬看他的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不敢置信。「你怎麼會說出這麼……這麼……」她一時找不出形容詞來表達內心的感受。「這麼好笑的話?」

  「我的話哪裡好笑了,我可是很正經的。」連國城一點都不覺得他的話哪兒好笑了。

  「連學長,你想想,如果你就是聶封雲,你的愛車剛好在有新人來凌鷹應徵時被毀了,那麼我請問你,你第一個聯想到的是什麼?」貝多芬提出了這個假設性的問題。「難道你不會直覺聯想到是這許許多多的應徵者中的一個,潛進了停車場毀了你的愛車嗎?」

  貝多芬的問題問得連國城啞口無言。

  「你再想想,如果聶封雲已經得知嫌疑犯是應徵者中的其中一名,他不會對所有的應徵者進行調查嗎?」

  「這……」的確會。如果他就是聶封雲,同時發現自己的兩千萬名車被人給毀了,他不氣瘋才怪!

  「那麼,你想,我要真的在明天行動,不就是自找死路嗎?」她的四肢是很發達沒有錯,可並不表示她的腦袋也跟著簡單起來。「所以我們還是需要你的。希望你明天能拿出真正的實力來,不要讓我們失望。」

  「是啊,表哥,我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加油哦!」

  連玉苓希冀的眼神亮得讓連國城覺得十分刺眼。

  老天,誰來告訴他,他到底是招誰惹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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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7:17
第二章

  八點半不到,已經有一群年紀看來約莫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女,身著相當正式的服裝,正埋首苦讀手上一大疊沉甸甸的參考資料,幾乎沒有一個是例外的,直到連國城和貝多芬兩人聯袂抵達後,才出現了所謂的「例外」。

  「貝學妹,妳不覺得妳應該回家換件衣服再來嗎?」

  連國城知道貝多芬純粹是「陪考」性質前來參加面試,但是為了對凌鷹這家大公司表示點「尊重」──其實最主要的是不要太「突出」──她起碼也該穿得正式點,而不是穿著t恤、牛仔褲,腳上踏著球鞋就跑來了吧。

  雖然前來應徵不是他自己願意,但是至少他也將昨天的行頭給穿來了。

  「不必擔心我,你只要注意自己的儀容就好了。」

  貝多芬將周圍這些足以阻礙計畫的男男女女快速地掃瞄了一遍,似乎是各校商學院的菁英全都在這裡集合了,她發覺連國城得要有超水準的表現,才能拔得頭籌,進而脫穎而出。

  「對了,玉苓準備了工具書,你要不要參考看看?」其實貝多芬口中所謂的「工具書」,是細心的連玉苓為了她所準備的「重點中的重點」,裡面的內容不外就是近年來凌鷹所參與的投資案、土地開發案。「或許對你會有用。」她昨晚翻了兩頁,立即決定還是早點睡,免得今天頂著一雙難看的熊貓眼出來見人。

  連國城看著貝多芬遞過來的筆記本,掙扎了會兒,還是決定接下。雖然他不太想被錄取,但是萬一表現的太差,被老爸知道,那豈不完蛋?好歹他爸爸也是在這裡上班的,或許今天主持面試的主考官就剛好認識他老爸,要是他表現得太「肉腳」,不就丟了他老爸的老臉!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九點很快就到了。

  有兩個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子自凌鷹的大門內走了出來,宣佈一些雞毛蒜皮事之後,便開始點名。於是,貝多芬知道今天來參加面試的人,總共有三十六個,而凌鷹會從中錄取兩個人──也就是說,機會是十八分之一。

  接著,所有人便按照點名的順序排成一列,此時每個人必須出示面試通知單、身份證以及學生證,所有必備證件檢查過後,才會發給一個號碼牌,再確定所有人都檢查完畢後,帶隊往門禁森嚴的凌鷹總部前進。

  貝多芬見到這番陣仗後,不禁偷偷咋舌──檢查得這麼嚴格,要是連國城真的進來當工讀生,也不見得有這個能耐能讓她和連玉苓兩個人一起偷渡進來。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當前的問題是──連國城能否順利被錄取。如果他連邊都沒沾上,那麼她和連玉苓就真的得另循管道、另謀它法了。

  貝多芬和所有的應試者被帶到一個規模氣派的會議室,裡面除了巨型的會議桌和完整的放映設備外,它的裝潢也可以看得出是匠心獨具。

  整個會議室是以米黃色為基調,地毯不像一般的公司是最好清掃的沉色系地毯,反而是淺米黃色的短毛地毯──也就是說,只要一髒就會很明顯的那種顏色──牆壁是比地毯的顏色稍淺的米白色,會議室的正後方還掛了幅張大千的大作,要是少了那張會議桌和放映設備,然後牆上再多幾幅畫,還真讓人有來到畫廊的錯覺。

  在這樣的環境下開會,再如何緊張的議會氣氛,也會因為設計者的慧心而少了點火藥味,增添些許的祥和。

  當然,這設計的用意便是想讓精神緊張的人能緩和緊繃的情緒,但是對於原本情緒已經很鬆弛的貝多芬來說,它的功用只有一個──催眠!

  在貝多芬連打了三個呵欠後,連國城終於忍不住發難。

  「貝學妹,妳昨天沒睡好嗎?」瞧瞧,全部人都聚精會神地研讀自己手上的資料,就只有她一個人整個陷進會議室的大椅子裡,他知道這椅子坐起來真的很舒服,但是他相信它的功能是要讓人「坐」,而不是把整個身子都窩在裡頭。

  「不會啊,我睡得很好。」昨晚貝多芬看了兩頁連玉苓精心準備的「工具書」之後,雖然還不到她平常的上床時間,但是她仍感受到周公正強烈的召喚她。於是呢,她甚至比平常早了整整兩個鐘頭上床睡覺。

  「可是我看妳的模樣,好像睡得不是很好的樣子。」連國城相當含蓄的提醒她。「學妹,再忍一、兩個鐘頭妳就可以回家補眠了,堅強點,別被睡魔給打敗了。」

  「是啊,等你面試完畢,我就可以回家了。」貝多芬同其他的面試者一樣,都領了個號碼牌,但是她連看都沒看,就將號碼牌給收進背包裡,反正她壓根不想來這裡工作,會來這裡充其量也不過是為了要監督連國城而已。「不過,你可不能因為我在外面等,就隨便敷衍主考官啊!」她再次叮嚀他。

  「貝學妹……妳……我的意思是,好歹我們兩個也算是同學校的,為了校譽,我們是不是應該更注重一下外在的形象呢?」他苦口婆心地勸著。

  「校譽?」貝多芬原本低垂的視線因這兩個字而改變了方向。「校譽這種事不需要我負責,反正別人也不知道我念哪個學校。倒是你,連伯父再怎麼說也是這裡的人事主管,你要是不好好表現一番的話,你爸可是會被人嘲笑的。」她指著連國城手上的「工具書」。「我看你還是趕快多抓點時間,唸唸玉苓幫你準備的資料吧。」

  說完這話,她站起身,伸個懶腰。

  「貝學妹,妳要去哪裡?」連國城看她這副猶如在自家的表現,不禁朝左右看了一下,幸好這時候全部的人都埋首於自己的資料中,沒人注意到貝多芬過分「自在」的行為。

  「我上廁所啊。」貝多芬以一個最簡單的理由搪塞。「難不成你也要上廁所嗎?」

  既然好不容易能進到凌鷹總部大樓的內部,要是不趁機到處觀光,搞不好這輩子要再有第三次機會是不可能了──第二次當然是指她和連玉苓進來毀了那輛千萬名車。嗯,想到這個地方……她的嘴角不禁微微的上揚。自從宣佈自跆拳道界隱退,不再參加各種國際大賽之後,她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這種能讓她腎上腺素分泌增加的刺激事情。

  「這……那妳快去快回吧。」連國城聽到她這麼說,也不好再追問,只交代了句要她快點回來。

  「放心吧,依這仗勢看來,真要等面試開始,恐怕還得再拖半個小時以上。放心吧,我一定會在你參加面試前的最後一刻趕回來。」最後,貝多芬拍拍連國城的肩膀要他安心。「你繼續加油吧!」

  ☆              ☆              ☆

  貝多芬大大方方的從會客室走了出去,看到一個穿著像是一般公司裡的招待小姐的美女,便迎上前向她問了廁所的位置,從容地進了廁所,解決了生理需求,同時著手進行換裝動作。

  她當然知道她這身「輕便」打扮,行走在皆是西裝、套裝等正式服飾的場所裡,顯得格外引人側目,她的一舉一動自然也會備受「注目」。所謂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雖然她極度不喜歡那種讓她覺得綁手綁腳的衣服,不過她仍是從她大姊留在家中的衣服裡挑了套深藍色的褲裝,只一件薄外套、外加一件長褲,同時還自備了一雙低跟的黑皮鞋當搭配。

  幸好她今天帶來的背包夠大,足以將這些行頭全部裝下,要不然她來面試,還提了個大包小包的,豈不奇怪?

  換裝完畢後,她學電影裡的橋段,將東西藏到天花板裡,然後才從容不迫的走出來。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一支口紅,在原本就紅艷的雙唇添了些顏色,好讓自己在這群上班族裡不要那麼的突兀。接下來,她將原本紮成馬尾的長髮給放下來,再用個大髮夾盤起來。大功完成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了個頭。

  最後,她踏著自信的步伐,展開了她的冒險之旅。

  她從貝又芬那裡得知,聶封雲那輛千萬名車最有可能的「藏匿處」,便是位於地下三樓、主管專用停車場裡,如今她的目的地,想當然爾自然是這個地方。

  一般所謂的主管「專用」停車場,並不表示這個地方就會讓一個公司另外派人專員管理,它的意思大概就是,為了怕主管級的員工沒有地方停車,因此公司特別體恤這些員工,辟出這種場地造福這些少數人。當然啦,人一少的話,就表示這個地方進進出出的份子單純,也就是說一般的員工平時要是沒有上頭的特別吩咐,根本不會到這種地方來。

  貝多芬坐著電梯直下地下三樓,出了電梯,發現這地方的照明還挺不錯的,沒有一般地下室給人那種陰暗的感覺。

  按照常理來說,如果是別有企圖的人來到這個地方,那麼從行為看來,那人八成是躲躲藏藏、一副心虛樣。

  貝多芬其實也算得上是「別有所圖」的人,畢竟她打算做的事,要真讓人給抓包的話,也是要付起民事上的損害賠償責任的;但是,她表現得卻是相當大方,明知道這地方可能有監視器這種東西存在,她仍舊是大搖大擺地漫步在各名車之間。

  「天啊,凌鷹給員工的待遇一定不錯。」

  瞧瞧她也不過是走過幾輛車而已,就發現了兩輛賓士、三輛bmw……再放眼望去,大部分的車子都是b開頭的,這家公司賺的錢一定比外界想像的還要多更多!

  不過,她今天的目的不是這些雙b名車,而是在台灣相當罕見的「藍寶堅尼」。想想這輛跑車來到台灣還真是可憐,照理說,一輛名貴的跑車之所以名貴,當然在它的瞬間加速、極速表現、引擎等等各方面的優越性能,如今卻只能淪落到待在地下室裡當壓箱寶,豈不可憐?

  不過,現在她可沒心情去可憐那輛車,畢竟,她的終極目標是要毀了它!

  說毀算是有點誇大,她了不起只在板金上踹個幾下、畫個幾筆,然後再將四個輪胎從側邊各捅幾刀,用瞬間膠將鑰匙孔灌滿、把車窗與車身間的空隙給填滿……瞧,她們其實也不算太狠,畢竟她們可沒將一輛車最重要的引擎給毀了。

  說實在的,聶封雲那輛藍寶堅尼其實並不難找,因為它的車身既寬、底座也低,再加上流線型的車身和鮮艷的顏色,貝多芬在抵達主管專用停車場不到兩分鐘,便發現這輛超級名車的身影。

  「嗯,果然是名車。」

  貝多芬從左手口袋裡拿出一台袖珍型相機,對著眼前這輛藍寶堅尼從各個角度各拍了照片作為紀念。

  或許是因為長期經過嚴格的體能訓練,讓她對自己周圍環境的變化變得特別的敏銳──她發現有個人在她身後打量著她,同時還是不懷好意的那種。

  貝多芬相信對方還不知道自己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因此,她輕輕的將照相機放在地上,若無其事地再繞著車子走了一圈,假裝是在欣賞這輛千萬名車。等到她走到另一輛車子旁時,她立刻蹲低身子,同時迅速的將身上的外套以及皮鞋脫掉,赤腳走在水泥地上。

  在這空曠的停車場,任何一個聲響都可以讓對方察覺到自己所處之地,因此貝多芬小心翼翼的不發出任何聲音,她憑著一股讓她背後發毛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比賽時,被對手盯上的那種感覺──漸漸的靠近那個將她視為「獵物」的人身邊。

  雖然她不停的在移動,但是那個「獵人」始終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此她知道對方已經知道自己被發現。所以,她愈試著靠近他,他便一步步的退讓,似乎是不想和她起正面衝突。

  老實說,貝多芬寧當獵人,也不願當被人盯住的獵物,她現在正在努力改變局勢。

  她忘了對方或許是手持凶器,或許對方的本事高出她太多、太多,現在的她完全是一種動物反擊的本能。

  終於,她發現他已經停止了所有的動作。

  「好機會!」或許是緊張讓她腎上腺素急速增加,她覺得她這輩子從沒像現在一樣,感到全身充滿了力量,彷彿再找不到東西讓她發洩一番,她就即將死於這無處可發的精力。

  她縱身一躍,居然不必靠手的扶持,直接跳過一個賓士的寬度,然後雙手向前一撐,又翻過了另一輛賓士,不到三秒鐘的時間內,她至少已經前進了十公尺左右的距離。

  終於,她看到了她的「獵物」的真面目。

  她的獵物比起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的她,還要再高出半個頭左右,如果就目測來說,他應該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她相信他絕對有一副不輸專業運動員的好身材,和一身令大多數男人夢寐以求的結實肌肉,雖然他穿著西裝,但是很顯然的,這衣服並沒有減少他的靈敏度。

  「你是誰?」她整個身子處於防禦狀態,只要他一動,她馬上會展開攻擊。她實在很想再將她的獵物好好的、仔細的看清楚,但是她所能注意到的就這麼多了。

  高大的身材、結實的肌肉,以及靈活的身手。

  「妳又是誰?」聶封雲很是欣賞地看著赤著雙腳、舉著雙拳,一副隨時準備好要和他大打一場的女人。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吧,畢竟躲在人背後的並不是我。」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遇上一個能讓她盡情發揮的對手了,而她希望他能比他看起來的更中用一點。

  「妳又怎麼知道我是躲在妳背後,而不是恰巧就站在妳背後?」他並沒有躲,他只是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出現,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看到一個女人拿著照相機猛拍自己的車子的情景。

  「真的只是恰巧?」貝多芬不信地說著:「我想這個並不是什麼好理由。」人的本能可以讓人辨識什麼叫危險,而她的本能告訴她,這個男人對她不懷好意。「你最好找些能讓人信服的藉口。」

  在體型上,她是屈於弱勢,但是她練了十六年的跆拳道和五年的柔道可也不是白練的。

  「我猜,妳並不知道我是誰。」聶封雲雖然鮮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但是他天生的王者風範,即使不認識他的人,都不敢小覷他這個人。「而且,妳一定不是凌鷹的員工。」他這句話是肯定的,道理很簡單,在凌鷹工作的人沒有一個會認不出他的。

  「就算我知道你是誰又如何?」貝多芬在心裡暗咒這個長舌男。沒事那麼長舌做什麼,想藉此分散她的注意力嗎?真是個卑鄙的傢伙!

  「小姐,我可以控告妳非法闖入,同時我可以要保全人員立刻將妳送到警察局,讓妳吃上幾天的牢飯。」他這話絕對不是開玩笑。

  「誰說我是非法闖入的!」她下一次或許會是,但絕對不是這一次。「我可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來的。」

  「這麼說,妳是凌鷹的客人?」聶封雲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發現她雖然有著比一般女人還要高上許多的身材,但是她的年紀很輕,頂多二十出頭。「不過,這個地方似乎不是一個客人應該會到的地方。說!妳到底是怎麼進來的?」他的口氣一轉,言語之間的轉變彷彿是寒流突然來襲,由原本春暖花開的感覺,轉眼間成了冷冽寒冬。

  「我說我是光明正大進來的。」

  「如果妳再不說實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通常遇到這樣的情形,聶封雲根本二話不說直接讓保全人員來處理這樣的問題,他自己並不會出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她,他總忍不住想要給她再一次的機會──事實上,從剛才到現在,他已經給過她太多的機會了。

  他願意給她機會,但她如果不合作的話,他會自己將她送上警察局。

  「我說的全是實話,信不信由你!」貝多芬才懶得在這時候節外生枝,不過由眼前這男人的表情看來,他是壓根不信。

  「看來,我們兩個之間是沒得商量了。」聶封雲脫掉他的西裝外套,同時鬆開領結,準備力擒貝多芬。

  貝多芬一看這陣仗,知道眼前這男人終於決定要動手了,也好,這正順了她的心意。剛才被這男人激起的戰鬥本能,剛好苦於無處發洩,如今他這舉動可以讓自已久未活動的筋骨,得以好好的舒展一番。

  她看了眼他擺出來的架勢,一看便知這男人學的不是空手道、合氣道或是東方武術中的任何一項,而是西洋拳擊。

  她貝多芬從以前到現在,最看不起的便是那些崇洋媚外的傢伙,尤其是放著東方人特有的武術精華不學,居然去學那些化外之民的彫蟲小技──雖然她專精的跆拳道是由韓國引進的,但好歹也是東方武術中的一支,而她之所以宣佈自跆拳道界引退,是因為她下定決心,要好好的修習中國武術,這一年多來,學到的雖然只是些皮毛,但至少也是個開始。

  總而言之,想以西洋拳擊打贏她這個蟬聯兩屆的世界冠軍──只有兩屆的原因是,她只參加了兩屆──他再苦練個十年也不可能!

  戰況一觸即發之際,有第三者的聲音加入了。

  「貝學妹,他有沒有對妳怎麼樣?」連國城一出電梯,便看到兩人對峙的情形。不管是基於同情弱者──尼采說過:女人,妳的名字叫弱者──或者是同學愛的情操,他都得幫著貝多芬。

  「還沒有。」貝多芬的眼神專注的盯著聶封雲的每一個小動作。「連國城,你去那輛藍寶堅尼附近把我的相機、衣服、鞋子收好。」

  「可是……」連國城看看貝多芬,然後又看看聶封雲。「萬一他……」

  「放心吧,短時間內我還應付的了。」她知道自己在一時之間不會屈於弱勢,但是時間一長,她就沒有把握了──不過,她絕對會贏就是。「你照我的話做就對了。」

  「好吧。」連國城心想,如果在這時候留下任何證據的話,那麼肯定會牽連到他老爸的頭上,為了一家生計著想,他還是乖乖的照貝多芬的話做。

  就在連國城跑向藍寶堅尼時,聶封雲似笑非笑地說:

  「妳對自己還真有自信啊!」

  「這不是自信,這叫事實!」貝多芬秉持著「敵不動,我不動」的最高戰略原則,保持在完全警戒狀態。

  聶封雲突然快速的向前靠近她,同時擊出一記右鉤拳,貝多芬及時閃過這一拳,向後退一大步,緊接著抬起右腳,對著他的胯下使勁踢去。如果這擊成功的話,他至少要三、五分鐘才能再進行第二波的攻擊。

  可惜,天不從人願,貝多芬的這波攻擊讓他給化解了。

  雖然她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但畢竟她也參加過不少場國際賽,尤其是遇上韓國籍的選手,總恨不得能一腳將對手給擊倒,一擊致勝,和現在的情形相比,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只不過現在她身上沒有護具,而且她可以專挑對手的弱點猛攻,不會被裁判判犯規或什麼的。

  在他躲過她這「致命」一擊之後,她連續正踢攻擊,而且主攻重點集中在腰部以下。她這波狠攻,逼得聶封雲只能連連向後退。

  「妳太卑鄙了!」聶封雲咬牙切齒地說著。可惡,她根本就是對著他的胯下進行密集攻擊!

  他這話說完,貝多芬馬上使出她的得意技──連續迴旋踢,這次攻擊的重點,當然不可能再是他的胯下,而是對準他的頸部。

  這波攻勢,聶封雲仍然只有躲的分,因為他知道,若是他貿然用手去擋她的迴旋踢,後果恐怕會是裹上一個月的石膏!

  老天,這女人的攻擊勁道還真是強!聶封雲邊閃躲她的攻擊時,邊這麼想。

  「貝學妹,我東西都收好了!」連國城將貝多芬交代的事情辦好後,也顧不得去欣賞高手過招,連忙跑到電梯旁,按住電梯門後,才趕緊放聲呼喚貝多芬。「我們快走吧!」

  貝多芬在聽到這話之後,決定做最後一波的進攻。她高高的跳起,給了聶封雲一個結結實實的側踢;當然,還是被他躲過了。順勢前進了三公尺,而後她加速向前急奔,衝進電梯。

  雖然聶封雲在後頭趕了過來,但是畢竟慢了他們一步,於是,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目送他倆離開!

  ☆              ☆              ☆

  聶封雲怒氣沖沖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的秘書一看到他這副凶神惡煞似的表情後,很識相的將原本打算報告的事情自動延後到明天下午再繼續。

  「jerry,要安檢人員把今天各樓層的監視錄影帶全給我調出來!」

  聶封雲一想到被那女人打得全無招架之力的事,心裡就一肚子火。或許是因為他今天的對手是個「女人」,所以他才手下留情,但是,如果他不把她當女人看,那麼他的勝算就會比較大嗎?不,他自己清楚得很,就算他盡了全力,他還不見得能贏她!

  「是,董事長。」名喚jerry的男子,林瑞方,在收到老闆的命令之後,隨即退下,立刻去辦頂頭上司所交代的最新任務。

  林瑞方的辦事效率果然值得稱許,不到二十分鐘之後,他已經派人把今天各樓層所有的監視錄影帶,總共有四十卷之多,以及一套完整的播放設備,送到董事長辦公室。

  聶封雲收到這些監視錄影帶之後,放下手邊所有的雜務,專心一致地看著這些錄影帶。他發誓一定要找出凌鷹的保全系統疏失何在,居然可以讓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子自由的在凌鷹進出!這消息要是傳了出去,那麼凌鷹旗下的保全系統勢必會蒙受重大損失。

  突然之間,他在會議室的監視錄影帶裡第一次發現她的蹤影。她那時的模樣,是狀極無聊的「躺」在椅子裡,而她身旁坐的不就是幾個小時前,幫助她逃走的小子嗎?有點不太相同的是,她的服裝和髮型……在會議室裡的她,穿著一身輕便,和他在地下停車場看到的是完全兩個模樣。

  「她怎麼會在會議室裡?」聶封雲知道今天的會議室是挪做面試之用,難不成她也是這些應試者中的一個?

  這時,監視錄影帶繼續的播映,因此聶封雲得知,這女孩和她身邊的男孩肯定是舊識。又過了五分鐘,這女孩走出了會議室。接下來,聶封雲換了另一卷監視錄影帶,然後他看見她走進了女廁……等到她出女廁時,她已經換了全身裝扮,連身上的大袋子也不見了。

  「原來她就是在廁所裡進行變裝。」聶封雲對於她善用凌鷹的資源感到既好氣又好笑。「難怪她可以在凌鷹裡暢行無阻,而不會遭人查問。」她變裝後的打扮可是個標準上班女郎的穿著,難怪沒有人懷疑她不是凌鷹的員工。

  既然他已經發現她進入凌鷹的管道──還真的就如她說的,她是光明正大的走進來──至於她之後的舉動,除了擅自闖入主管專用停車場,對他的車子拍了幾張照以外,倒是沒有其它不利於凌鷹的舉動。

  「難不成她就只是為了來拍那輛車子的照片?」聶封雲百思不解地想著。為什麼她甘冒被人誤以為是商業間諜、甚至是竊賊的危險,只是為了拍那輛車子?「她該不會是個車癡吧?」他知道他那輛「未婚妻」送的「訂情物」的確招搖了些,但還不至於讓人不顧一切,只為了想親眼目睹它的「風采」吧?

  既然她已經在他心底設了個問題,那麼他就一定要將它全盤弄清方肯罷休。

  「jerry,把今天來公司應徵新進人員的所有資料帶過來給我。」他按了內線,要林瑞方將那些應徵者的資料全送過來。

  「報告董事長,今天來應徵的只有工讀生。」林瑞方在他的專屬辦公室裡翻著公司的行事歷。凌鷹每年都會固定在這個時候,從各大專院校挑選一些優秀人才到公司「打工」,以便日後能將其納為己用。他發現今天並沒有所謂的應徵新進人員。

  「那好,把這批人的資料在十分鐘之內送到我面前來。」

  「是的,董事長。」照理說,這樣的人事命令案,決定的人頂多到人事經理而已,連他這個董事長秘書都不會插手,不過既然頂頭上司決定要親自過目,他這個在別人屋簷下討生活的人當然也只有遵命一途。

  林瑞方在接到聶封雲下的「聖旨」後,不敢怠慢的馬上撥了人事經理的分機號碼,將這件事交代下去,要他將今天應徵者的個人檔案送到董事長辦公室。做完這個動作後,他清閒地到茶水間泡了杯藍山咖啡給自已,當做是嘉獎自己早上辛勤工作的最好禮物。

  「聖旨」果然不同凡響,不到五分鐘,人事經理已經抱著兩大本的資料簿出現在聶封雲的辦公室。

  「董事長,您要的資料我已經準備好了。」人事經理的年紀已屆花甲,因此特別瞭解在位者的心理。他猜,或許是應試者中有某個人是董事長準備親自遴選出來的「人才」,雖然他剛才已經決定了錄取名單,不過按照這情形看來,這名單恐怕還得等聶封雲看過之後再做定奪。

  「好,你先坐著。」

  聶封雲望著這三十幾份已經歸檔,同時分成兩個資料夾的履歷表,快速的在上頭尋找那個讓他難以忘懷的容顏。

  在翻了近十來份的履歷表後,他終於找到了「她」──貝多芬的履歷表!

  聶封雲仔細看著她的各項履歷,不禁訝異於她也不過才二十歲,而她的足跡卻幾乎行遍了五大洲!再繼續看下去,更對於她的專長感到格外的「印象深刻」──跆拳道四段、柔道兩段!難怪他會被她的猛攻打得無招架餘地。

  「李經理,這個叫貝多芬的小姐,並不符合我們公司徵人的資格吧?」雖然聶封雲不過問人事行政權,但是他迅速看完這十來份的履歷表後發現,來應徵的清一色是商學院的學生,同時年齡都在二十一以上,如果照學年來分,這些人不是大四、就是大三的學生,而貝多芬可以說是裡頭年紀最輕的一位,同時也是唯一一個不是商學院的學生。「我們要的是商學院的學生,而不是一個文學院的人吧?」簡單來說,貝多芬這名字根本不應該出現其中。

  「這……」林經理一聽,連忙低下頭。「這……但是,貝小姐除了這點外,其它都非常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啊。」糟糕,董事長怎麼什麼人不好挑,偏偏挑上貝多芬?

  「我要是沒記錯,我們公司從來沒有走後門這回事吧!」凌鷹對於人才的選拔制度,一向相當的嚴謹,不應該會出現這樣的錯誤。「你照實說,是誰讓她通過初審的?」

  「報告董事長……是我。」林經理心想,既然都已經被人發現,倒不如勇於承認算了。

  「哦?」聶封雲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這位人事經理,從他父親那一代便已經進入公司,幾乎已經在凌鷹工作了將近三十年,聶封雲之所以拔擢他成為人事經理,就是看中他向來嚴守公司紀律、從不假公濟私,處事上也堪稱圓滑,沒想到他聶封雲看人也有走眼的一天!「她是你的親戚?」

  「不是。」

  「你孫子的朋友?」他記得林經理好像有個年紀和貝多芬──她這名字還真讓人難忘,就像她的人──差不多的孫子。

  「都不是──其實,她不認識我。」

  這可有趣了!聶封雲心想,做事一向嚴謹的林經理,居然會力保一個毫無關係、甚至互不相識的外人到凌鷹來!

  「我要知道原因。」他倒想知道貝多芬有什麼天大的魅力,可以讓一個足以當她爺爺的男人,甘心為她犯公司的紀律。

  「那是因為……我是她的……影迷!」林經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影迷?」聶封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你說貝多芬是個演戲的?」如果是,也肯定是個女打仔。

  「不,她以前是跆拳道的國手,曾經代表中華民國連續兩屆贏得世界跆拳道冠軍。」林經理也不知該怎麼說,因為一個歌星的支持者叫歌迷、球員的叫球迷,可是貝多芬是打跆拳道的,難不成他要自稱是她的「拳迷」嗎?這樣的說法,好像有點不倫不類的。「她實在太厲害了,一路過關斬將,幾乎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得了她的攻勢!」他津津樂道。

  「所以,你就這麼的成了她的迷──也就是說你利用職務之便,好達成你會見偶像的願望,直接讓她通過初審,進行面試?」聶封雲直接推敲林經理可能的行徑。

  「是的,董事長。」林經理對於聶封雲的話並無反駁。「不過,我並不會因為自己的私心,而損及公司的利益。」言下之意,他並不會偏袒貝多芬,只要她不適任,一樣無法進入凌鷹。

  「那很好。」聶封雲滿意地點點頭。「你決定要錄取誰了嗎?」他的員工辦事效率一向很好,他相信早上的面試一結束,人事部應該也做好決定了。

  「是的,董事長。」

  「很好,那再多加一個名額。」聶封雲尊重人事部的決定,並不會對原有名單做任何的更改。「把貝多芬的名字也放進錄取名單。」

  「什麼?」林經理震驚地看著聶封雲。「可是貝小姐連面試都沒來參加……這……」

  如果說貝多芬有來參加面試,那麼他要力保她進入凌鷹,或許不成太大問題,只是她連面試都沒來參加,要是他再執意偏袒,一定會引來非議……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力保貝多芬進入凌鷹的居然會是凌鷹的頭頭──聶封雲!

  「她已經參加過面試了──我親自主持的面試。」而且還不是一般形式的面試,至少他已經知道她的「實力」非同小可。「還有,她的工作不是到企畫部當工讀生,而是我的特別助理。」

  「特別助理!」林經理不敢置信地看著聶封雲。特別助理?這個職位可是前所未聞啊!「但是,董事長,這個職位好像不在人事任用編製裡吧?」

  「我的決定有我的理由,以後你會知道的。」聶封雲皺著眉頭。「好了,我不耽誤你的時間,你去辦你自己的事吧。」

  在林經理告退後,他將身子重重的靠在辦公椅上。他告訴自己,他找貝多芬來當他的特別助理,當然有他的原因在,只是到目前為止,這個原因還尚未成形……

  但是,聶封雲仍執意告訴自己,自己一定是對貝多芬另有公事上的打算,才將她安排在身邊當特別助理。

  總而言之,他會想出理由的!

  ☆              ☆              ☆

  連國城和貝多芬兩人在千鈞一髮之際進了電梯後,貝多芬馬上穿上外套、套上鞋子,等到電梯到達一樓時,從外表看來,她已經又成了衣著整齊的上班女郎一族。

  不過這會兒已經沒有時間讓她從容的回到十一樓去將她的背包取回──因為事有輕重緩急,她才在凌鷹的主管專用停車場和一個顯然是凌鷹員工的人大打一架,雖然沒讓他掛綵,不過要是他腳程比他們快個一步,那麼她和連國城肯定會被人留置在凌鷹裡,像籠中鳥般不得脫身。

  而這意謂著校方、雙方父母都會被請到凌鷹來,共同審判他們兩個,那將會是多麼淒慘的下場!

  雖然背包裡有她的皮包──裡頭最值錢的,大概只有她那個打折後還要一千多塊錢的皮包吧──衣服等等的個人物品,不過她想她藏得如此隱密,一時三刻應該不會被發現,到時她再找個機會潛進去,把她的東西拿回來。要是真拿不回來也就罷了,反正比較重要的東西,像是學生證、身份證、機車駕照、行照這類的東西,再申請補發就好了。

  「天啊,貝學妹,妳怎麼會跑到主管專用的停車場裡?」連國城和貝多芬兩人一出了凌鷹大門,第一件事就是招了輛計程車,先逃離案發現場再說。「妳不是說今天只是來監視我有沒有胡搞而已嗎?怎麼自己一個人跑到地下室不說,居然還和人打了起來!」

  他一個人在會議室裡等她,一直到他面試完畢了,還不見她回來,才警覺到他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學妹,或許已經做了糊塗事!要不是以前聽他老爸說,那輛價值一棟別墅的車子通常都停在地下三樓的主管級專用停車場的話,搞不好他現在還在凌鷹的不知道哪層樓傻傻地找人!

  「是他自己要打的,我可沒挑釁對方。」貝多芬這才有時間理理有些凌亂的頭髮。「對了,我現在身上一毛錢也沒有,等會兒麻煩你送我到玉苓那兒去。」她絕對不能穿著這套衣服回家,要不然她媽準會嚴刑逼供,要她招出今天的行程。

  「貝學妹!」連國城很正經地問她問題,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麼三言兩語的打發他。「我現在正在和妳討論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連學長。」人家都學妹、學妹的叫了,她要是再直呼他的名諱,好像有些不太禮貌。「如果真有事,到時我一個人扛就是了,你別這麼緊張嘛!」

  她想了想,自家親戚好像沒人在凌鷹旗下的任何一個機構做事,就算那傢伙真找上門來,她也不怕。再說,她什麼事情也沒做,充其量不就是拍了那輛藍寶堅尼幾張照片,她就不信他們能硬按什麼子虛烏有的罪名在她頭上。

  「我怎麼能不緊張?」實在不是他神經緊張,這情形要換成別人,這會兒不把貝多芬罵個臭頭才怪。他好處還沒撈著,卻被她給拖累,要是真出事了,他老爸搞不好會被炒魷魚!「好歹我爸也是在那裡上班的,妳真要給那輛騷包車好看,也別挑我在的時候啊。」

  「喂,連學長,我可要先聲明一點,我除了替那輛騷包車照幾張相之外,我連動都沒動到它!」她唯一動到的就是那個在她後頭鬼鬼祟祟的傢伙而已。

  「唉!不管怎麼說,貝學妹,」連國城歎了口氣。沒辦法,誰叫自己真的需要貝多芬的幫助呢,這會兒他也只能認栽了。「我能幫妳的忙就到這裡為止。」

  對於今天面試結果,他不是很有把握,雖然他已經盡了自己的能力──原本他真的想趁貝多芬不在的時候瞎搞一番,但是自尊心實在是不容許自己輸給其他人,因此他也算得上是努力應試了。但是看見其他應徵者口若懸河、辯才無礙的模樣,他心想自己的希望是很渺茫了。

  「以後,真想找那輛騷包車報仇,還是指望它哪天再被人開到馬路上時再動手了。」

  「我瞭解了,連學長,我和玉苓會另外想辦法的。」其實連國城也算夠講義氣了,不說別的,他不就幫她到那輛騷包車附近,將她那台五千多塊的相機給搶救回來?

  「對了,要是真沒法可想,我看妳們兩個就當是被瘋狗給咬了,這件事到此為止。」少了個表妹還不打緊,他可不想眼見能振興跆拳道社的唯一王牌,就這麼自校園裡消失了。

  「放心吧,我們兩個自有分寸。」

  其實她和那輛騷包車算起來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要是真的不可行,她自會勸連玉苓打消主意。不過,她還是會繼續嘗試可行的方法,畢竟暑假長達兩個半月,她要是不找點事情做,豈不是無聊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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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8:15
第三章

  這一天,貝多芬做完例行的晨間運動,準備回家吃早餐時,卻發現她身後遠遠的有輛車在跟著她。她原本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但是過了五分鐘後,她不這麼想了──試想,在清晨六點,有輛車以時速不到二十公里的車速,落後她將近五十公尺,這車子的性能未免也太差了吧!

  或許是貝多芬這短短的二十年中,還沒碰過所謂的壞人,也許是一般不攜槍械的壞人,都打不贏她;因此,她的膽子特別大,一般的女孩子遇到這種情形,肯定是加快腳步,趕快回家要家人報警處理之類的。

  但是,她不。她反倒是回頭迎向那輛鬼鬼祟祟跟在她身後的車子,準備好好的和對方「聊聊」,以瞭解這到底是不是誤會。

  沒想到她離那輛車子不到十公尺的時候,車主倒很識相的主動下車來,像是早就知道貝多芬會有此一招。

  「貝小姐,又見面了。」這開車的人正是前些日子裡,差點被貝多芬給踢中的聶封雲。

  「怎麼是你!」貝多芬乍見他時,內心有一絲的心虛,不過這感覺馬上被她給踢到一旁涼快去。「你跟蹤我有什麼目的?」那天她到凌鷹去,可沒傷及一人一物,反倒是留了些東西在那裡。

  「沒有什麼目的,不過是順路經過,恰巧見到妳在慢跑,自然得過來向妳打聲招呼。」聶封雲壓根不去理會貝多芬那警戒中的拳頭。「還有,我想那天妳忘了些東西在敝公司。」那天看完監視錄影帶後,他已經派人將她留在女廁天花板的背包給找了出來。「本來,我一直想找時間將妳的東西親自送回府上,不過最近我實在太忙了,這件事就一直被擱著。」

  「什麼!到我家去!」貝多芬一聽到他這麼說,嚇得花容失色。要是她那天在凌鷹做的事被她爸媽知道,那她往後的日子可不好過了。「不、不、不,你千萬不可以到我家去!」開玩笑,要是她媽知道她跑到凌鷹去應徵工讀生,連面試都沒有,便直接跑到人家的主管專用停車場,偷拍別人車子的照片的話,她猜依她媽那個性子,一定會押著她登門向對方道歉。

  「哦?」聶封雲被她這緊張的模樣給挑起興趣來。「為什麼不?既然貝小姐有東西遺失在凌鷹,於情於理,我們都應該將東西送還府上才是。」情理上來說,他們了不起只要盡通知及保管義務即可,根本沒有必要「送貨到府」。

  「我們家除了我以外,沒別的人,你去了也是白搭,不如把東西留在凌鷹,我今天再自己去拿就可以了。」只要別到她家,她會是個很好商量的人。不過說也奇怪,她明明把東西藏得很好,怎麼可能會被他給找到?「還有,這位先生,你是在哪裡找到我的東西的?」除非這傢伙是個有男裝癖好的女人,要不然他就是個喜歡到女廁偷窺的變態!

  「當然是在妳放東西的那個地方找到的,妳該不會連自己把東西留在哪裡都忘了吧?」聶封雲故意刺激她。「這樣不太好哦,年紀輕輕的記性這麼差!」

  「你……」她被他這麼一激,氣得差點衝口就說出自己把東西「放」在女廁的天花板上,不過這話要是出口,那麼他一定又會反言相稽的質問她為什麼要將東西「放」在那麼隱密的地方。「我沒忘,只是我記得我放東西的那個地方,可是男賓止步,你該不會恰巧是個女人吧?」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他。雖然對他的長相記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對於他高壯且充滿肌肉的身材可是印象深刻,那天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在他身上留點紀念性的「顏色」。

  聶封雲聽到她這麼說,先是一愣,然後仰頭大笑,笑得差點連眼淚都流了出來。

  「喂,這有什麼好笑的!」這傢伙真是個神經病!怎麼她在暗示他不是個男人的話,也能讓他笑成這個樣子!「我是很正經的在問你。」

  孰料她這話一說,讓他起先已經收住勢的笑意,像決堤般的湧了出來,當他再開口時,已經過了五分鐘。

  若是在平常遇上這種神經病,貝多芬的做法一定是掉頭就走,才不會將生命浪費在他這種人身上。不過,現在這個神經病手上握有她的把柄,雖然她很想走,但是她也只能壓抑住,耐著性子和這個傢伙耗時間。

  「妳覺得我哪個地方像女人?」聶封雲當然知道在國外有些健美小姐,那糾結、紮實的肌肉絕對不輸給他,但是這裡是台灣,絕大多數的女人可不希望自己成了那個樣子。「當然啦,也許是妳沒看清我的男性特徵,所以才會這麼說,不過我不會介意在私下時展露一下我本男兒身的證據。到時候妳不但可以看個一清二楚,要是覺得光看還不滿意,我很歡迎妳用妳的雙手來感受一下我的男性本色。」

  貝多芬雖然a片也看過一些,但那些全都是有馬賽克的遮掩,再加上她這二十年來為了勤練跆拳道,也根本沒時間去交男朋友──雖然集訓時有不少的男隊員,但是他們的最大功用,就是當她的活練習道具;也就是說,那些男人閃她都來不及了,怎還有膽子當她的男朋友?所以她對於男人的認識,大多都是從小說、漫畫、電視、電影裡瞭解,而一般「普級」的男主角,是不可能對女人說出這麼……下流、無恥,還兼帶顏色的話!

  「你這個下流、無恥、萬死不足以抵罪的大色狼!」本來她對於那天差一點就害得他絕子絕孫一事感到有些抱歉,但是她現在著實後悔當時為什麼不再準確一點,如果那時她就已經正中「目標」,這會兒他還會有能耐在她面前說這些下流事嗎?

  「咦,我說了什麼冒犯妳的事嗎?」聶封雲故作無知地說:「我也不過是邀妳哪天要是有空,可以親身檢驗一下我本男兒身的證據,好證實我的『真實身份』,這也錯了嗎?」

  「你還敢說!」貝多芬可以感覺得到她的臉已經紅得像是被烈日曬了一個小時般的紅艷。

  「你……」要不是她的東西還在他手上,要不是她家就在三十公尺前,要不是怕真的痛揍他的時候,被鄰居或者是被她媽給發現,她早給他十來記的迴旋踢,打得他三個月都下不了床!「好,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她是個受過教育、知書達禮的女孩子,當然不能有太粗魯的舉動出現。

  「感謝妳的慈悲!」聶封雲忍著笑意,裝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你有性騷擾的嫌疑!」豈止嫌疑而已,他根本就是現行犯!要是她能當場錄音做為佐證,這傢伙……對了,她好像還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等等,我貝多芬不指正無名人,報出你的名字來!」

  「妳也沒告訴我妳叫什麼名字啊。」聶封雲是決定要賴皮到底了。「妳不覺得在問人的名字之前,妳應該先做一些簡短的自我介紹嗎?」

  他雖然已經從她的履歷表得知她的個人資料,只是那上頭沒有一項是他感興趣的;也可以說,要不是人事部林經理力保,憑她那份簡單的不能再簡單、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履歷表,根本不可能過得了最初的審核。他想要知道的不是她家裡有幾個人、在學校主修的是什麼,他想知道的是更接近她本人的事情,一些更私人的問題。

  「我叫貝多芬,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貝多芬才不甩他這套,她甚至敢打賭,他今天根本不是「順道」遇著她,而是事先預謀好的。「有什麼好介紹的?想要知道我的資料的話,履歷表上寫得一清二楚。倒是你,一直不敢透露你的名字才有問題,難不成是你爸媽給你取個見不得人的名字嗎?」例如說,要是他姓霍,單名一個「端」字,那麼連起來唸可就有趣了。

  「我是怕我的名字太過響亮,會嚇著妳。」他擔心要是貝多芬知道他就是凌鷹的董事長,那麼她對他的態度是否還會像現在一樣?老實說他實在怕極了女孩子在知道他的名字前後反應的差距了。

  「難不成你叫陳進興?」這名字在前年可是大大的出名,幾乎每個人一提到這三個字莫不聞名色變。「要是叫柯林頓的話,也是挺響亮的。」他的「緋聞」可是弄得全球皆知。

  「妳知道凌鷹集團的董事長叫什麼名字嗎?」聶封雲試探性的問。

  「當然知道,他叫聶封雲。」就是那輛騷包車的主人嘛,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畢竟她和連玉苓打算毀的車就是他的。

  「如果我說,我剛好也叫聶封雲呢?」依她的表情看來,她是只聞其人,未見其人,所以壓根不曉得站在她面前的他,就是她口中的聶封雲。

  「那還真是很湊巧。」第一,貝多芬根本不信他就是聶封雲;第二,她不認為商界聞人聶封雲,會無聊到早上不好好睡覺,跟在她身後。「得了吧你,你快點把你的名字報出來!」要是他再不說,那她可沒時間陪他繼續耗下去。「不要再跟我哈啦一些有的沒有的。」

  「我真的叫聶封雲。」他狀極無辜地說:「妳要不信我也沒法子。」

  或許是因為有外國血統的關係,他們聶家不論是男是女,幾乎個個都超過一百七十五公分,而聶封雲不曉得是小時候牛奶喝得多還是怎麼的,他是聶家最高、同時也是最壯的一個。而這麼大個兒的一個人,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說有多不協調,就有多不協調!

  「你真的叫聶封雲?」貝多芬懷疑地問。「沒誆我?」

  要是他真的是凌鷹的董事長聶封雲,那麼依照小說裡的情節,是不是她或連玉苓其中一個會和他墜入愛河,從此雙宿雙飛?

  如果依照她看的小說的慣例,玉苓才是比較有希望的那一個。首先,差點被車子撞到的不是她;再來,她長得太高了,沒辦法產生小鳥依人的感覺,而連玉苓才是那個脾氣比較好、長得比較美的人,當起女主角也比較適合。

  「妳覺得我開這個玩笑,對我有什麼好處?」通常都是別人認出他,很少有他要向別人證明他真的是聶封雲的事發生──這回,他還真是遇上了!

  「泡妹妹比較容易啊!」貝多芬剛才只忙著注意到底是誰在跟蹤她,倒沒發現跟蹤她的車子居然是輛賓士車。嗯,就算他不是聶封雲,他的身價至少也有這輛賓士的價錢,當然,前提得是,這賓士是他的。「一天換一個大概也沒問題。」她記得學校裡有一些紈褲敗家子,常常三天兩頭就換女友,那速度簡直比換衣服還要快上許多。

  「妳太看得起我了!」聶封雲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想到這點。自從他接掌凌鷹後,除了公事上必須的應酬外,他幾乎已經把辦公室當成自己的家了,像這會兒,他才剛從辦公室「下班」,突然想起這個差點將他去勢的潑辣女,所以將車子順道繞到這邊,沒想到竟然發現她正沿著人行道在做晨間運動。「我可能沒有妳想的那麼有能耐,能在處理完公事後,還可以優遊在女人堆裡。」這是他連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事。

  「哦,真的?」貝多芬瞧他不像在說謊的樣子。「喂,你該不會現在才下班吧?」會在清晨六點不到還清醒的人,除了像她這種迫於無奈,生理時鐘總是準時在五點整叫醒她的人,和七老八十的老先生、老太太,其他人搞不好是才剛要上床睡覺。她想,聶封雲應該是屬於後者──還沒睡的那種人。

  「妳還真瞭解我。」聶封雲這時雖不顯疲態,不過事實的確是如此。

  「嗯,你還真是辛苦。」貝多芬很是佩服且同情這種努力工作的人。突然間,她又想到什麼似的,冒出了一句和先前的話題完全沒有連接的話。「你有行動電話吧?」不要說他這種生意人了,像她這類沒什麼大事業要忙的學生,幾乎已經快達到人手一機的地步了,而她算是比較遠古一點的人類。

  「當然,妳想要我的號碼?」聶封雲隨身攜帶的行動電話號碼只有林瑞方知道,不過貝多芬要是開口向他要的話,他想他會很樂意讓她知道的。

  「不是,我只是要借來用用。」奇了,她和他又不認識,要他的電話號碼做什麼?「你會借吧?」

  「妳儘管用吧。」聶封雲從外套的暗袋裡取出一支算是輕巧型的大哥大,心裡還有些尷尬的想,看來他是高估了自己對女人的影響力,要不然眼前這個女人怎麼對他的主動示好完全沒有反應?

  「謝了,我只打一分鐘就好。」

  貝多芬接過電話後,馬上撥了她在考試期間幾乎天天都會打的電話。約莫三十秒,對方終於接了電話。

  「玉苓嗎?」貝多芬在聽到連玉苓睡意仍濃的聲音後,為了要節省昂貴的通話費,馬上連珠炮似的說:「妳快點刷牙、洗臉、換衣服,我半個小時後去找妳。」連讓連玉苓問明原因的機會都沒有,她便已經掛斷電話。

  「聶先生,不知道可不可以借用您一個小時的時間?」

  「沒問題。」聶封雲不明白她的態度為什麼落差如此之大,瞧瞧現在居然還加了「敬稱」──使用「您」這個字來了。「不過,妳不介意我問原因吧?」

  「哦,原因啊……」她總不能說她要替他牽紅線,帶他去見他的最佳女主角吧?「是這樣的,我一向最欣賞認真、辛苦工作的人,而像你這種為了公事夙夜匪懈、辛勤付出的人,我最、最、最欣賞了。所以,為了表達我的敬佩之意,今天早餐我作東。雖然比不上五星級大廚的手藝,不過味道也是挺特別的哦!」

  ☆              ☆              ☆

  一般來說,早餐是外食族三餐中最省錢的一餐──一杯十五元的豆漿、一份二十五元的燒餅油條也就差不多了,一個食量大一點的男人,了不起再多叫幾個包子、饅頭的,就算他再能吃,一百元也差不多能讓他吃個七、八分飽了。

  而對一個經濟不太寬裕的人來說,請人吃早餐該是最省錢的方法了,而且付帳時也能付的臉不紅、氣不喘的。

  這就是貝多芬打的主意。

  就在她說出要請聶封雲吃早餐後,她要聶封雲在原地等一會兒,她一個人便先行衝回家,回自己的房間拿了錢包,同時留了張紙條告訴母親今天不必準備她的早餐。

  等她再出家門時,卻發現聶封雲已經將車子停在她家正門口前,幸好是清晨六點左右,沒有多少人瞧見聶封雲,當然也沒人瞧見她坐進他的車子裡,要是讓人瞧見了……天啊,她不敢去想後果。

  而後,她要聶封雲將車子開到連玉苓的住處,將睡眼迷濛的連玉苓也一併接到車子裡,然後三人一起去吃早餐──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兒。

  「你們兩個盡量點、盡量吃,這頓我請客!」貝多芬很是大方地說:「我先去前面櫃檯拿些飲料,你們兩個決定吃什麼我再去買。」說完這話,她一個人跑到櫃檯前和老闆買了三杯熱豆漿。

  「呃……聶先生,你先坐著,我去幫小芬端飲料。」連玉苓不習慣和陌生男人面對面,因此她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不,妳坐就好,我去幫她端。」不待連玉苓同意,聶封雲逕自站了起來,走到貝多芬身旁,將她手上的端盤接到自己手上。

  「咦,你怎麼不坐著,我來端就成啦。」貝多芬看著他手中的端盤。「你是客人耶,怎麼可以讓你端。」既然她已經開口說要做東道主,怎麼有讓客人服務的道理?再說,她就是故意走開,讓他們兩個有獨處的機會的。

  「沒人說客人不能幫主人的忙吧?」聶封雲現在大概已經能猜出她的用意為何。老實說,他第一次見識到居然會有女人把他這個人稱「年度最有價值單身漢」,這麼急著介紹給另一個女人認識。「而且男人幫淑女服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

  「既然這樣的話……那好吧。」貝多芬決定在這種小事上讓步,反正他愛端就讓他去端,她樂得清閒。

  當她坐回座位上時,連玉苓連忙靠近她耳旁小聲地問:

  「小芬,你怎麼把這個聶封雲給找來了?」她其實應該要佩服貝多芬,居然能約到這種大人物出來,可是,她記得她們的計畫裡明明只有破壞車子而已,並沒有車主人現身的空間啊。

  「玉苓,妳想想如果我們只毀了車子,他要是再買另一輛車子,那我們的辛苦不就白搭?做事不能治標不治本嘛。再說,要是妳能感化他,讓他從今以後對交通規則遵行不悖,不是更好嗎?」貝多芬的原意當然不是如此,不過她想也只有這個「原因」能令連玉苓接受。

  「對哦,說得也是。」

  連玉苓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看得貝多芬直想笑,不過她還是很嚴肅的點了點頭。

  當聶封雲回到桌前時,他的手上除了三杯豆漿外,還多了一堆煎餃、肉包、燒餅……滿滿一盤的食物。

  「來吧,我想妳們都餓了。」他很體貼的將豆漿送到兩人面前,就連吸管也替她們插好了。然後他將裝滿食物的盤子放在離她們兩個較近的地方。「我不曉得妳們喜歡吃什麼,所以每樣都叫了一點,如果妳們還想吃的話,告訴我就可以了。」他這說法,彷彿他才是今天請客作東的人。

  「聶封雲,我不是說過今天我請客嗎?」她記得這地方一定得先付帳,才能將食物給帶走的;也就是說,她們面前的這一大盤食物,聶封雲已經先付過帳了。

  「是啊,我不是已經讓妳請了嗎?」聶封雲拿起面前的豆漿晃了晃。「我已經接受了,所以,其它的妳就讓我來吧。」

  「這……這怎麼可以?」雖然她貝多芬比不上聶封雲有錢,但是她憑著這六、七年下來到處征戰,光是國家給的獎金累積下來也是筆小財富了,更別提她大姊還幫她將這些獎金拿去做投資,往後的日子,要是她不要太敗家、太會揮霍的話,她的後半輩子就算不工作,也能衣食無虞。「我雖然沒你有錢,可是幾頓飯我還請得起的。」

  要是在平常,有人願意充當冤大頭,她高興都來不及,怎麼還會笨得和人搶著付帳,可今天不同,她已經事先聲明要請客了。

  「妳的心意我已經接受了,那麼,我也不能無功受祿,應該回報點什麼吧。」這就是受人點滴恩惠,當湧泉以報。這話是古人說的,可不是他聶封雲自個兒發明的。

  「講到回報──」連玉苓終於找到最適合提起有關「交通規則」的時機。「聶先生,如果真要回報,我能不能代小芬向你請求一件事?」真想不到這杯小小的豆漿,它的邊際效用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高。

  「妳說說看。」聽到連玉苓這麼一講,他的臉色不自覺的沉了下來──原來貝多芬今天的行為是別有目的,聶封雲失望地想。

  「能不能請你以後開車,一定要嚴格遵守交通規則?」

  連玉苓在講這事時,可是格外的嚴肅加正經,以致於聶封雲無法將她這話與「開玩笑」這三字聯想起來。他想絕對不可能是因為貝多芬關心他的安危,才讓連玉苓有此要求。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知道原因。」以前他一直認為女人只有一個類型,那麼今天,他已經一口氣認識了兩個其它類型的女人,而且全是年紀輕輕的y世代人類。

  「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今年五月二十五號發生的事?」她就是那天──也就是期末考前的兩個禮拜──差點被他撞上的倒楣人。這次的意外,讓她跛到期末考結束。

  聶封雲經她這麼一問,馬上打開腦子裡的資料庫……五月二十五日,也就是五月底,如果他沒有分身術的話,那時他人應該還在歐洲開會。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那時人在歐洲。」

  「歐洲?」他的答案大出連玉苓的意料之外。「怎麼可能!那天我就是差點被你那輛藍寶堅尼給撞上的。」而且還是一大清早──不過,沒今天那麼早就是。

  聶封雲一聽到連玉苓的說法,立即皺起眉頭。

  「妳確定那輛車子是我的?」他知道在台灣,藍寶堅尼相當少見,但是他那輛車子他根本連開都沒開過,就算是每天例行的熱車,也是交給別人來做……而這個別人,就是他那個愛車成癡的弟弟聶青雲。

  「我有登記車牌號碼!」連玉苓那時雖然印象最深刻的只有那只公牛,但經過她事後努力回想,她終於記起了車牌號碼。「而且小芬告訴我,全台灣那種車子連你的算進去,也不過三台。」就算她記錯其中一個數字,只要其它的大致吻合,她就不信另兩輛車子也和他那輛剛好有類似的車牌號碼。

  「妳說,那輛車子差點撞上妳?」這渾帳東西,平常不好好的上班就算了,居然在馬路上飆車,竟然還差點撞到人!

  「沒錯,那時玉苓可是整整裹了一個月的石膏。」貝多芬故意誇大連玉苓的傷勢。「要不是她年輕,細胞長得快,搞不好她到現在走路還會一跛一跛的!」

  「連小姐,妳放心,我一定會給妳合理的賠償的。」同時他也會回去好好修理那個愈來愈無法無天的聶青雲。

  「我不是要你的賠償。」原本她只想毀了他的車子,不過既然開車的不是他,那也沒必要讓他遭受如此重大的損失。「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規勸那位駕駛人,不但要尊重自己的生命,也要尊重別人的。」

  「妳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規勸』他的!」

  「那就好。」連玉苓在得到他的親口允諾後,欣慰地說:「幸好我們沒真的毀了你的車子,要不然可就冤枉好人了!」

  當貝多芬聽到連玉苓居然將她們原本計畫給說出來之後,只差沒有用哀號來代表心中「激動」的情緒──偏偏「苦主」就坐在她們的面前,她也不能名目張膽的要連玉苓別說了。

  「連小姐,我那輛車通常不會停在外面的。」聶封雲聽到連玉苓這麼說之後,終於明白為什麼那天他到地下室去取車時會見到貝多芬。「如果沒有任何特殊情況的話,它通常都會停在凌鷹總部大樓裡。」

  「我們知道啊。」連玉苓有些得意地說:「這點我們早調查過了!」

  「既然知道的話,就應該明白凌鷹的總部大樓不是那麼容易可以進進出出。」他對自己所設計的保全系統有著十足的信心。

  「這我們也知道啊。不過小芬說過,我們總會找到辦法的。」連玉苓這時就得佩服貝多芬的「毅力」以及過人的機智了,畢竟她曾經進入過凌鷹總部,同時還拍了那輛車的照片讓她指認。

  聽完連玉苓的說法後,聶封雲似笑非笑的盯著貝多芬。

  「小芬,」他學著連玉苓對她的暱稱。「如果妳找到方法的話,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會非常、非常感激妳的!」

  貝多芬被他這有些不懷好意的眼神盯得全身發冷,於是她只好敷衍了事地說:

  「當然,要是我找到了什麼新方法,一定會第一個通知你的。」開什麼玩笑,打死她她也不要再進凌鷹一步。「我肚子餓了,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先吃點東西!」

  ☆              ☆              ☆

  自從前天在大清早「巧遇」聶封雲後,貝多芬又過了兩天的安逸日子。原本她的計畫是,如果接下來的日子也這麼「安逸」的話,那她打算買張到美國的來回機票,安排一趟自助旅行。

  誰想得到,正當她準備打電話去訂機票時,居然意外的接到連國城的電話。

  「貝學妹,妳知道嗎?我被凌鷹錄取了!」他的聲音是驚喜的。「我以為我準沒望的說,沒想到居然讓我給蒙上了!」

  這感覺比當年大學聯考放榜時,知道自己考上心目中的理想學校的心情有過之而無不及──要知道,考上自己心目中的理想學校,不見得就會有人人稱羨的未來;但是進得了凌鷹,同時表現不錯的話,他就不必擔心當完兵後會成為無業遊民。

  「喔,那很好啊。」貝多芬不是很感興趣地說:「你就為了這事打電話給我啊?」

  能到聶封雲的公司當個小弟就高興成這個樣子,要是她告訴他,前天她才和聶封雲面對面吃過飯,同時手上還握有聶封雲硬塞給她的電話號碼,那他豈不是非成天巴著她,盼望有一天自己的能力可以不必經過層層考驗,直接上達天聽,進而成為聶封雲的心腹之一。

  「當然還有其它的事。」連國城實在不想炫耀自己,不過遇到人時,總會忍不住拿出來說嘴一番。「貝學妹,妳沒忘記要當我們跆拳道社指導教練一事吧?」

  「我還真希望自己能忘得掉!」這回她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連國城什麼忙也沒幫上,卻累得自己得到他的社團當指導教練,愈想她心裡愈覺得嘔!「不過你放心,我答應的事絕不會更改。」

  她絕對會讓連國城有「物超所值」的感覺!因為她心裡這股沒處發的「怨氣」,最適合拿來鍛煉學員,所謂銹鐵百煉也會成鋼,她就不信她的斯巴達訓練法,訓練不出好學員!

  「那就好。」

  其實連國城自個兒也滿心虛的,他不過是到凌鷹面試而已,居然就換得能在凌鷹工作的機會,以及貝多芬掛名跆拳道指導教練的心願,看來老天是滿照顧他的。

  「哦,還有!」這時,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覺得有必要告知貝多芬。「貝學妹,我聽我爸說,妳的名字也在錄取名單上。」其實正式的人事命令尚未發佈,不過因為他老爸就在凌鷹總部的人事部上班,因此他比其他應試者還要早個三、兩天知道這消息。

  「什麼?這怎麼可能!」拜託,她連面試都沒去參加,怎麼可能會被錄取?「你爸會不會是說錯?」

  「貝學妹,妳有聽說過我們學校有第二個叫貝多芬的人嗎?」一般來說,應該不會有父母將自己的女兒取名為貝多芬的,至於貝多芬的父母……嗯,他不予置評。

  「沒有!」她這名字還真的不多見──當然,那個已故許久的德國人例外啦。

  「那就對了,是妳沒錯。」連國城也不明白為什麼貝多芬可以直接省略面試那關,直接被錄取?嗯,還有一種可能,她當初根本就已經被「內定」在錄取名單裡。可是他老爸在凌鷹工作了這麼多年,怎麼以前從來沒聽他說過有「內定」這一回事?「我想,妳今天應該就會接到錄取通知單了。」他老爸告訴他,錄取通知單昨兒個就已經用限掛寄出。「好了,如果妳決定到凌鷹實習,那我們就一個禮拜後見了。」

  貝多芬掛掉電話後,簡直不敢相信連國城透露的消息。這怎麼可能?當初能通過初審,她和連玉苓都已經覺得很不可思議了,而現在她連面試都沒有,就直接被錄取了?

  「這難道會是聶封雲搞的鬼?」她自問自答地說著:「不會吧,誰會把一個想毀了自己所有物的人放進自己公司工作?」

  可是,在凌鷹工作的人,她只認識聶封雲一個,再說她也沒去走後門,哪可能有這麼多事的人力保她進入凌鷹?

  就在貝多芬還弄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時,她聽到自個兒母親在客廳叫她的聲音。

  「小芬,妳的掛號信!趕快出來拿!」

  貝媽媽看著這信封,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凌鷹集團要寄掛號信給貝多芬。不,她其實是十分不明白,不過她相信貝多芬能很清楚地替她解答這個疑惑。

  貝多芬走到客廳,接過母親手上的信封,拆了信、看了裡面的內容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這到底是怎麼搞的?她怎麼可能會被錄取?

  「小芬,凌鷹集團怎麼會寄掛號信來給妳?」

  「我去這家公司應徵當工讀生,他們叫我可以去上班了。」貝多芬輕描淡寫地說。

  「真的?妳真的被錄取了?」貝媽媽從以前就聽人家說,學生時代到凌鷹集團服務,要是工作期間表現優異,畢業後就可以直接到凌鷹上班了。雖然她不清楚貝多芬到底是什麼時候去參加面試,又怎麼會擊敗眾多對手、雀屏中選,但是女兒被選上可是不爭的事實啊。「那太好了!什麼時候開始上班啊?」嗯,她可要帶小芬去買幾套像樣的衣服才行,要不然到大公司去上班,還穿著球鞋、牛仔褲,像什麼話。

  「管它什麼時候,」貝多芬將錄取通知單揉成一團,順手一扔便丟到垃圾桶裡。「反正我才不要去那裡當工讀生。」

  開玩笑,要是她去上班,很有可能再遇上那個讓她寒毛直豎的傢伙──聶封雲;而且她要真的去上班,那她的美國自助旅行豈不要泡湯?不、不、不,她絕對不要去!

  「小芬,這可是千載難得的機會啊,別人想要進去當小妹都還沒法子呢!」她就說嘛,她的女兒個個是允文允武,才貌雙全!這會兒,貝多芬能從眾多應試者中「得第」,不就是最好的證明。「要是妳的表現讓妳的主管滿意,妳畢業後就能直接到凌鷹上班了。」

  雖然貝多芬的私房錢已經比她這個當媽的多不知道幾倍──當然啦,貝多芬也有孝敬一部分私房錢給她──以後的日子就算不工作,也可以過得很愜意,但是人活著就是要有目標、要有工作,要不然豈不就是活著等死?

  「我到別的地方工作也可以。」誰說她想要到凌鷹工作去了?別人希罕,那他們去就好了,她可不想要。

  「貝、多、芬!」貝媽媽這會兒可生氣了。「我叫妳去,妳就得去,就算得親自押妳去上班,我也會做!」

  「我說不去就是不去,」貝多芬才不理會她老媽的威脅。

  「好,那我們走著瞧!」貝媽媽撂下這句話後,珍重萬千的從垃圾桶裡將剛才貝多芬丟進去的錄取通知單撿起來,帶著它出門炫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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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8:52
第四章

  當貝多芬再度踏進凌鷹時,她想她全身的細胞一定已經死了一半以上。天降橫禍,這絕對是天降橫禍!

  「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貝多芬感歎地說著:「這裡不是我該來的地方啊!」

  和她母親的意志力對抗賽,她終究是輸了,於是,她只好被迫穿著她母親特地上百貨公司新買的黑色裙裝──裙子!天啊,這東西她自從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穿過了。踩著兩寸高的黑色方頭鞋,來到凌鷹。

  「貝學妹,真沒想到妳的身材這麼好!」連國城在看到貝多芬這一身打扮之後,把以前對她的印象整個給推翻掉。「我認識妳這麼久,第一次知道妳居然有一雙美腿!」

  果然是人要衣裝。她也不過換套衣服、露出一截小腿,就吸引了在場半數人的全副注意力。

  「謝謝你的恭維!」貝多芬皮笑肉不笑地說,心裡想的卻是等到開學後,她一定要讓連國城來當她的對手,讓他瞧瞧她不僅有雙美腿,同時也有雙踢人很痛的腿!

  「說實在的,我沒想到妳真的會到凌鷹來上班。」

  「是啊。」連她自己也沒想到。「不過我媽說得好,到大公司來見識、見識也是人生的另一種體驗。」她絕對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之所以會來上班,是因為她老媽硬架著她來的。真沒想到,老媽都已經五十來歲了,她的臂力不減反增!

  「我爸也是這麼對我說的。」連國城附和地點點頭,然後他又看了貝多芬一眼。「貝學妹,以後我們就算是同事了,妳不介意我叫妳的名字吧?」

  「哦,是啊,叫我名字就好了,要不然學長、學妹這樣叫來叫去,挺麻煩的。」再忍耐個兩個月,到時他就得必恭必敬地喊她一聲「教練」。

  「那我可不可以像玉苓一樣叫妳小芬就好,妳知道的……如果叫妳『多芬』,有點像是在替某個沐浴乳廠商打廣告。」

  「我無所謂,方便就好。」貝多芬敷衍地回答。

  有件事,她覺得非常奇怪。

  男人,是不是只憑外表來判斷一個女人的存在價值?好像一個被稱之為美女的人,在男人眼中的評價絕對比一個長相平平的女人高上許多。更可笑的是,即使那女人只是個花瓶也無所謂。

  不講別的,就拿連國城對她的態度來說吧。以前,他雖然是很努力的想要請她當跆拳道社的指導教練,但是那時她可不覺得他把她當成「女人」看,了不起就是一個曾經拿過世界冠軍的學妹。可現在她穿了裙子、化了妝、穿了有跟的鞋子,他對她的態度就整個改變了,不但學妹不叫,還學起連玉苓叫她「小芬」!

  如果男人都是這麼一個樣,她倒寧願永遠都穿著長褲,別讓人當成「美女」,做一個不需要外人──尤其是男人──評價的真實自我。她的身邊鮮少有「同伴」以外的異性出現,也就是說,出現在她身邊的男人,不是隊員,要不然就是親戚、同學之類的,而他們對她也從沒超出過這三種範疇。

  她的兩個姊姊身高雖然沒她那麼高,但是也都有一百六十五公分以上,再加上她們善於打扮,身邊的追求者未曾間斷過。反觀同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她,二十歲了,到目前為止連個影兒也沒有。

  她知道自己不醜,可是也沒美到哪兒去。既不傾城、也不傾國,當然更沒有似水的柔情,再加上自己一身的「本事」,更是乏人問津。

  或許是她小說、漫畫、電影看多了還是怎麼的,她總希望如果有一天她的「mr.  right」出現時,他之所以愛她,就只因為她就是她,而不是因為她穿著漂漂亮亮的衣服,打扮的像是櫥窗裡的模特兒,抹著誘人的口紅,散發著人工製造的香味。她希望她的「對先生」喜歡的是原本的她、未經加工的她。

  唉,只可惜依照她這二十年來的生活經驗,要遇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難喔!要是哪天她真的想要交個男朋友時,或許她真的得學學班上的某些女同學,做到笑不露齒、立不搖裙這類的淑女,然後每天注意自己穿的衣服是否有搭配到今天的鞋子、這樣的穿法會不會太流於俗套……這麼才能吸引到男人的青睞。但是這樣的自己,讓她覺得太虛假了,根本不是原來的自己。

  貝多芬心思愈飄愈遠,完全沒注意到大家投射在她身上不可置信的目光。

  連國城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本著同校的情誼,他輕輕的用手肘推了她幾下。貝多芬注意到這個小動作,回過頭來看看他,小聲地問:

  「什麼事?」怎麼她發呆也有錯嗎?反正上頭的人全都在講些五四三的東西──這些事情,就好像每回有什麼頒獎典禮時,總要邀請一些貴賓上台演講一樣的不必要──她就算不聽也無所謂吧。

  連國城使了使眼神,要她看看周圍。

  貝多芬很是合作的掃了四周的人一眼,卻意外的發現,怎麼每個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低頭看看自己,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啊,她身上穿的衣服和其他人穿的沒什麼兩樣嘛!而且也沒沾到什麼番茄醬、還是醬油之類的東西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啦,就算是沾上,她這套衣服可是以黑色為基調,不太可能看得出來嘛。

  「貝小姐,」站在講台上的人突然叫了她的名字,害得貝多芬以為她發呆的事被人發現了,立即將身子坐挺,目光直視講台。「現在請妳和林秘書到董事長辦公室報到。」

  貝多芬聽到這老頭──算老了,雞皮鶴髮的──這麼一說,不解地問:

  「我們每個人都要到董事長辦公室報到嗎?」奇了,他們這批工讀生有這麼重要嗎?居然要一個個到董事長室報告。

  「不,就只有妳而已。」林瑞方看著這個由聶封雲親自遴選出來的「特助」,親切的為她解說。「妳未來的工作,董事長會親自告訴妳的。」

  他覺得很有趣的是,過去五年來從沒聽聶封雲說過要幫他找個人來分擔他的辛勞,怎麼這會兒卻弄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小女孩來當他的助理,同時美其名為「董事長特助」,這其中該不會有他不知道的「姦情」存在吧?

  「只有我?」貝多芬不明白地問:「這是為什麼?」

  和別人不一樣,這就表示她即將被人當成特權份子看待,也許有些人不會說些什麼,但是她相信這幾個同她一起進凌鷹當工讀生的人,絕對會有為數不少喜歡嚼舌根的人,而且不管男女都一樣。

  「這我也不清楚,我想詳情董事長應該會對妳說明。」林瑞方圓滑的將問題推給聶封雲自己去解決。「好了,我想董事長應該已經到他的辦公室了,就麻煩妳跟我走。」

  人家都已經這麼客氣的要她跟著他走,她當然也不好說個不字,畢竟總是要給對方留點面子嘛。

  就這麼的,貝多芬乖乖地隨林瑞方先行離開。

  ☆              ☆              ☆

  「哇,貝小姐,妳長得好高啊!」林瑞方雖然不矮,但是現在和貝多芬站在一起,卻也只能平視她。「有沒有一百八十公分?」瞧她手長、腳長,人又長得瘦瘦的,全身比例也很不錯,真是一個非常完美的衣架子。

  「沒有,一百七十五而已。」不過,她的鞋子倒是超過了五公分,也就是說她目前的身高的確超過一百八十公分。

  「以前有沒有當過模特兒?」林瑞方感興趣地問。他猜,也許聶封雲就是在某個服裝發表會上遇到她。

  「沒有,我對那個沒興趣。」不是她看不起模特兒的工作,只是她不喜歡在大眾面前走來走去的,穿些一般人穿起來根本不能看的衣服。

  「哦。」她的回答讓林瑞方印象深刻,現在鮮少有女孩能抗拒「模特兒」這三個字的誘惑。「那妳的興趣是哪方面的?」

  「我沒什麼特別的興趣。」貝多芬照實回答。「最風雅的興趣就是陪我朋友去看畫展。」看畫展是連玉苓的興趣,不是她的。「因為看完畫展之後,我朋友得陪我去看電影,當做是回報。」一個人看畫展、看電影的確有些無趣,多個伴也是好。

  「嗯,很不錯的興趣。」林瑞方看著面相清秀的貝多芬,心裡直納悶,聶封雲是從哪兒認識一個名字特別,就連人也不同於一般女孩子的女人。「我看過妳的履歷表,妳說妳的專長是柔道和跆拳道?是黃帶、還是紅帶?」難不成是她家附近的治安特別差,因此她的父母要她學這兩樣東西好防身用?

  「黃帶?紅帶?」貝多芬覺得有被污辱的感覺。「那是我小時候的事。目前我的跆拳道是四段,柔道比較差一點,只有兩段。」他要是不提,她也不會說,可是既然他提了,她也沒必要隱藏。

  「四段!」林瑞方不敢置信地問。「妳真的是四段?」

  「我家裡有證書,你要是真的想看,下次我可以帶來。」貝多芬早就習慣別人這種訝異至極的驚歎號──當然,會發出這種驚歎聲的人,當然是對她以前的「豐功偉業」不瞭解。

  「不、不必了,我相信妳就是!」

  天啊,他眼前的女孩子居然是個功夫高手……難不成,她是來應徵聶封雲的貼身保鑣的?不過,他記得這種事他們是委派給保全公司去辦,怎麼這會兒這個保鑣居然會出現在他們公司例行的人事任命內?

  「我可以請問一下,妳和董事長是怎麼認識的?」既然她是聶封雲指定的空降部隊,那麼她一定在某時、某地見過聶封雲了。

  「怎麼認識的……這情況有點複雜,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的問題。」貝多芬誠實地說:「不過,真要說起源,應該是因為聶封雲的那輛騷包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董事長的愛車才對。」她一時「口誤」,將她的頂頭上司連名帶姓的叫出來,趕緊又補充說明。

  她在心裡喘了口大氣。心想,這大公司的規矩一定多如牛毛,以後她可要三思而後言,要是一不小心講錯了什麼話,惹得大老闆不開心……她可沒忘記她老媽在她來上班前撂下的狠話──妳要是被人給開除了,以後也不必出去工作,等著相親結婚,在家裡帶小孩就好了!

  唉,她老媽為了要她乖乖的待在凌鷹,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聶封雲的騷包車?林瑞方的興趣及好奇心可以說是完完全全被貝多芬給挑起了。

  「哦,妳是指董事長那輛藍寶堅尼嗎?」這輛車應該可以勉強算得上是聶封雲的愛車──畢竟,這輛車可是他未來的「愛」妻送他的訂情「車」。

  「沒錯,就是那輛車。不過其實也沒什麼事,是我和我朋友太大驚小怪了點。」貝多芬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給帶過去。「所以啦,我和董事長基本上總共也只見過兩次面而已。」一次在停車場,一次在路上。

  等等,林瑞方會這麼問她,這不就表示那個「陷害」她到凌鷹來的人是聶封雲本人?天啊,這傢伙真的是吃飽了沒事幹,有這麼多閒工夫來弄這些事情,不如趕緊回去教化那個不守交通規則的人。

  「林秘書,你的意思是……我能到凌鷹工作,全是董事長的『幫忙』?」在說這兩個字時,她得用盡全身的自制力,才能防止「咬牙切齒」的動作出現。

  「妳不知道?」林瑞方反問。「我以為這事情妳清楚呢。」事實證明,貝多芬和聶封雲之間並沒有他所想像的「姦情」存在,唉,真是可惜啊!要不然就有好戲可看了。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要是她知道,她不論是用逼的、還是用利誘的──不過說起來,這些方法肯定失敗就是──不管什麼方法,只要能讓他收回成命,她都會很樂意去做。

  「其實這也無妨,我想董事長會特別破例讓妳進凌鷹,一定有他特別的用意。」至於聶封雲的用意為何,他這個當下屬的當然有必要去臆測上司的心思,要不然他的陞官加爵之路可難行得很。「不過,再怎麼說,我還是很高興董事長體諒我的工作辛苦,找個人來幫我。妳說,我們董事長是不是一個非常體貼部下的上司?」

  「哦,這是無庸置疑的。」貝多芬忙著陪笑道:「我很高興能和你一起工作。」高興?這種會遭天打雷劈的大謊話,她居然也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來!唉,或許是環境使然,讓她這個一向只說真話的人也跟著虛假起來。

  電梯直達十二樓,林瑞方帶著貝多芬參觀只有主管階級才會來的樓層,邊走邊對她解說這十二樓的配置,譬如說,廁所在哪裡、她往後的工作地點在哪裡之類的。而貝多芬則是跟在林瑞方的身後猛打呵欠,只希望他能趕快帶她去見聶封雲,完成所謂的報到程序。

  此時此刻,她真是羨慕連國城他們,雖然他們的職稱只是個小小的工讀生,但是他們可不需要像她一樣,成天被上面的頭頭盯著,要是想摸魚打混,也不怕被當場活逮──不過,她想這裡頭會有她這種心態的,大概就只有她這麼一個不長進的人吧。

  最後,林瑞方在一間有著雕飾的木門前停了下來,木門上還有一對黃銅手把,而不是平常到處可見的喇叭鎖,怎麼看就是和其它的地方不同,貝多芬猜測,這大概就是聶封雲的辦公室了。

  「好了,這間就是董事長的辦公室。」林瑞方是個盡責的導遊。「董事長就在裡面,等會兒妳向他報到完畢後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會先教妳一些簡單的電腦使用手續。」說完這話,很有紳士風度的幫她開了門,同時還做了個請進的動作。

  貝多芬對他微微的點個頭,算是對他體貼的行為道謝。

  她走進去後發現,聶封雲的辦公室沒她想像的豪華──她以為他的辦公室一定像百貨公司一般,有挑高的樓面,也許還掛著一盞水晶燈在天花板上;當然啦,辦公室裡要不是鋪著高級地毯,就是用高級木材鋪成的地板……總而言之兩個字,就是要有「高貴」──高雅又昂貴──的感覺。

  可他的辦公室不要說沒有水晶燈,就連高級地毯也沒有,雖然有一組看起來挺昂貴的沙發,和同一個色系的玻璃茶几,但除了這個,就是一張原木辦公桌,和一整個牆面的書櫃。書櫃裡裝的也不全是書,有些像是檔案夾的東西,在書櫃裡佔了不小的比例。這裡的設計還沒那天她待的會議室來得美觀呢。

  然後,貝多芬看到聶封雲在成堆檔案裡埋首工作。

  「看來,一個大企業的負責人還真是辛苦。」貝多芬站在門口有感而發地說。

  聶封雲原本正專心看著前些天才和海億集團敲定的合作開發案的合約,愈看愈覺得不對勁。合約內容大致上和原先協議的相同,如果不仔細看,是無法發覺出有任何不對勁,但是現在他再看一遍合約內容時,卻發覺裡頭有些詞意模糊的地帶。也就是說,如果一旦出了任何問題,那麼將會有許多不利於凌鷹的部分,看來,他絕對有必要找律師團的人好好商量一番。

  就在他準備打內線要林瑞方幫他和律師團的人安排會面時間,好談談這件事時,卻發現貝多芬出現在門口。

  「小芬,」看到她的出現,他這才曉得今天就是那群菁英工讀生報到的日子。「妳先坐一會兒,我現在有點事。」

  貝多芬很是識相的沒問原因,直接照他的話做,乖乖地坐在沙發上。

  「jerry,盡快請張律師過來一趟,要他順便把和海億的合約書拿過來,我有點事要和他談談。」聶封雲下了這個命令後,從原木辦公桌後走了出來,接著就坐在貝多芬身旁。「好久不見,最近好嗎?」

  「好久?」貝多芬不解地看著他。「不久啊,才幾天而已。」她記得前兩天才「巧遇」過他而已嘛。

  「那妳有沒有聽過度日如年?」不知道為什麼,聶封雲一見到貝多芬,心情就變得特別輕鬆,就連講話也跟著輕浮起來,完全沒有他平常沉穩、嚴肅的模樣。「我倒覺得這幾天沒見到妳,就好像好久沒見著妳了。對了,妳怎麼沒打電話給我?」他明明記得他已經把電話號碼給她。

  「我沒事打電話給你幹什麼?」貝多芬口氣中帶著不耐,同時隨著他一寸寸靠近,她一寸寸的往反方向移動。「還有,『董事長』,我今天是來向你報到的。」她特別強調董事長那三個字。

  聶封雲察覺到她的退卻,不過沒有明白的點破,他只是更加的得寸進尺,直接貼坐在她身邊,想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

  「私底下不必這麼正式,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貝多芬對他的貼近是敢怒而不敢言,畢竟他除了坐得「比較」近以外,倒也沒什麼踰矩的行為,因此她只好假裝若無其事的站起來,走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我想,我還是叫你董事長就好了,再怎麼說你也是我的頂頭上司。」想到這兒她就有氣,不過她可不想惹是生非,她只希望能平安無事的混完這兩個月。

  「那怎麼可以,我們兩個關係非比尋常,這麼叫似乎是太生疏了點。」他故意語帶曖昧地說著。

  「我們什麼時候關係非比尋常來了?」貝多芬生氣地指出事實。「我們也才不過見了兩次面。」第一次見面對他還沒什麼反感,第二次開始,這傢伙的行為便有點不檢點,而現在,他居然當著她的面睜眼說瞎話!

  「可是妳不覺得兩次都是非常的特別嗎?」

  一次是差點害他對不起列祖列宗,另一次則是兩人共度早餐,雖然還有第三者在場。一般來說,如果他同他任何一個朋友說,他和某個女人共度了早餐,那他們直接的認定便是,他和某個女人有了非常美好的一夜,然後隔天起床共享美好的一餐。也就是說,這事要是說出來,不明白前因後果的人,都會以為他們兩個一定是有了某種特別的關係。

  「我不覺得。」她只覺得很倒楣。「還有,董事長,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你會讓我到貴公司來上班?如果可以的話,麻煩請告訴我原因。」她除了第一次見面時,差點讓他絕子絕孫外,另外的那一次,她還請了他一杯豆漿,如今他卻恩將仇報,居然設計她到他的公司來上班。

  如果說只有這樣也就罷了,竟然在所有人面前要林秘書將她帶上董事長辦公室,直接向他報到,這豈不是告訴所有人她有「特權」嗎?

  「原因?」這個原因連聶封雲自個兒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每回見到她總有放鬆神經心情愉快的效果,如果說他能每天都見到她,他想,這一定是件非常不錯的事。基於這個「原因」,他決定一定得讓貝多芬到他身邊工作才是。「如果我說我想天天見到妳,妳覺得這個原因如何?」

  「很好笑!」她覺得一定是上回在停車場裡他差點被她踢到,再加上事後又得知她對他的愛車有不懷好意的念頭,所以打算趁著她是他的員工的時候,好好的「照顧」她!「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今天,如果她是個大美女的話,這話她也許還會信個五分;但是像他這種有錢人,天下美女看過不知凡幾,怎麼可能把目光焦點放在她身上?她媽是沒給她生個絕頂聰明的腦袋,但是她至少還具備有普通的邏輯推理能力,以及不欺騙自我的自知之明。

  「為什麼不?」聶封雲認真地說:「這種事我又何必說謊?再說,我的秘書工作效率一向很好,如果他真的需要人來分擔他的工作,我相信他自己會主動向人事部要求。」果然沒有錯,一看到她在他身邊,不但讓他心情愉快,還有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就像現在一樣!

  「那請問你哦,你花錢找我來上班,就是為了叫我每天坐在這裡八小時,好讓你有好心情上班?」那她的功用豈不和花瓶沒兩樣?真這樣的話,他為什麼不直接去買個漂亮的花瓶擺在辦公室裡不就得了?再說,真要分等級,她頂多也只能算得上是個「玻璃瓶」,還高攀不上「花」字輩。

  「如果妳要這麼做,我也不反對。」聶封雲很認真地考慮她的提議。

  「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就算我帶個枕頭來這裡睡上八個小時,等時間到了再提著枕頭回家,這樣也算『上班』?」

  「不必這麼麻煩,那道門後面是我的臨時臥房,妳要是想睡到裡頭去就可以了,不必硬窩在這沙發上。」

  「不會吧,我真的什麼事都不用做?」貝多芬長這麼大,還不知道這世界上有這種工作的存在。「只要坐在這裡陪你上班?」她是有聽過「伴讀」、「伴遊」這類的工作,但是她沒聽過上班也要人「伴」的。

  「沒錯。」聶封雲直截了當的回答她。「妳要做的就這麼多,如果說妳想幫忙的話,我不會反對。」

  「你不是為了整我,所以才找我來上班的?」在林瑞方告訴她,是聶封雲讓她成了凌鷹的新進人員後,她一直以為他是想趁機整她,所以才讓她進來的。

  「看來,妳對我有頗探的誤會。沒關係,以後我們多的是見面的時間,妳會慢慢瞭解我的。」

  瞭解他?不、不、不,她想他們最好還是保持在彼此不瞭解的狀態下最好。

  ☆              ☆              ☆

  過了一整個禮拜無所事事的上班生涯,貝多芬每天八點半準時到聶封雲的辦公室報到之後,她便可以做自己的事。不論是躺在那張看來價值不菲的沙發上看漫畫,到林瑞方的秘書辦公室打打電動玩具,甚至是上網找人哈啦,全都沒問題。其實,她真正見到聶封雲的時間並不多,因為他要不是忙著開會,要不然就是有事外出,真正在辦公室的時間並不多。

  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只要聶封雲一不在,她就算溜到他的專屬休息室裡睡大頭覺也沒人會管她,她在凌鷹過的日子,可以說是愜意又自在,在加上強而有力的空調系統,她一點都不覺得現在是熱得可以要人命的夏天。

  這一天,貝多芬還是照常搭電梯上了十二樓,打開聶封雲辦公室的門,卻不見聶封雲的「芳蹤」,她心想,他可能又像前些天一樣,直接先去接洽公事完畢後,再到公司來。

  她將自己帶來的零食、飲料、小說和漫畫先放到茶几上,然後脫掉西裝外套,解開襯衫上頭一個鈕釦,讓自己的脖子能夠正常的轉動;雖然她在這裡的生活十分悠閒,但是她每天還是得穿著正式的套裝上下班。如往常一般,她從聶封雲的桌上隨手抽起一份早報,看看今天的頭條新聞為何。

  半小時過後,她已經看過了兩份早報,因此決定上林瑞方那裡去串串門子,聊聊天也好。

  「早啊,林秘書。」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她和林瑞方也算得上是朋友,因此她拿了包零食過來和他共享。「我這裡有一盒小西點,剛好給你配咖啡。」小西點配咖啡,味道應該是最配的了。

  「太好了,我才在想下午茶的時候沒有點心可配呢。」林瑞方收下貝多芬送過來的小西點。「對了,董事長還沒來嗎?」

  他記得昨晚十一點半時,還接到聶封雲詢問有關公事的電話,也就是說,他昨晚八成又是通宵工作,因此他要不是還在家裡睡覺,就是人在董事長室隔壁的小房間裡休息。總而言之,一時三刻之間,他們可以安心的喝上一杯好茶,聊一聊有關聶封雲的小小八卦。

  「還沒,我來的時候沒看到他。」她拉了張椅子,坐在林瑞方的辦公桌旁邊,手上還拿著原味番茄汁。「對了,我來這麼久,怎麼從沒見過董事長的未婚妻啊?」其實也沒多久,不過一個禮拜又一天而已。

  「喔,王小姐啊……她出國了,應該這兩天會回來吧。」林瑞方想起王文憶的脾氣,實在弄不懂天下女人這麼多,怎麼聶封雲誰不好挑,偏偏挑上王文憶!「我想,我要是妳,我寧可不要見到她。」他對她實在沒什麼好評價。

  「為什麼?」貝多芬的興趣完全被林瑞方給挑起了。

  「她啊……」一提起王文憶,林瑞方就有滿肚子氣。「我不喜歡講人是非,可是提到她,我就……我就……有氣!」

  「林秘書冷靜點,別激動!」貝多芬見狀,連忙去幫他倒了杯開水,要他喝水降降火氣。

  「小芬,等哪天妳自己遇到後,妳就可以瞭解我的感覺了。」林瑞方接過茶杯,喝了口水潤潤喉。「小芬,我問妳,妳進來這幾天,董事長有沒有要妳倒茶給他過?」

  「沒有。」因為聶封雲都很自動的將她冰在小冰箱裡的飲料拿出來喝。

  「是啦,我來凌鷹也有七年的時間,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要我像個小妹倒茶──但是,王小姐第一次來的時候,居然就要我倒茶給她喝!更可惡的是,連句道謝也沒有。」

  「就這樣?」貝多芬認為這是林瑞方太過大驚小怪了,也不過就是幫人倒了杯茶,而對方忘了道謝而已嘛。

  「小芬,妳不瞭解那種感覺!」林瑞方也不是剛出社會的熱血青年,動不動就會被人惹得發起脾氣,他今年已經三十歲了,看的人、事、物之多,絕對不在少數,但是有辦法在幾句話裡就讓他徹底討厭某人,王文憶是第一個做到的人。「她那種脾氣……唉,反正等妳自己遇到就曉得了。」林瑞方歎了口氣。「要是等哪天她真成了董事長夫人,我們這些當人屬下的可就辛苦了。」

  「怎麼?她會干預朝政不成?」

  就像歷史上一些外戚篡權一樣,將一些忠心不二的良臣給誅殺殆盡?要是將這戲碼搬到凌鷹來,不就是董事長夫人利用後門管道,將她的娘家親戚全都弄到凌鷹來上班,到最後凌鷹公司的實權反而落到聶封雲的未婚妻家裡去了!嗯……如果事情真照這樣發展的話,林瑞方以後的確辛苦!

  「豈止,她目中無人的樣子,簡直像是凌鷹就是她家旗下的子公司!」林瑞方氣就是氣這點。論集團財勢和政商關係,王文憶家的海億集團和凌鷹根本無法相比,她憑什麼在他們這些高級主管面前擺出一副老闆架子。

  「哦,這麼說,她是氣焰高張的女人嘍?」由林瑞方的說法來看,聶封雲的未婚妻不怎麼得民心。「奇怪,有修養的大家閨秀不是很多嗎?怎麼董事長誰不好選,偏偏選到她?難不成她美得讓男人見著第一眼後,就會忘了今夕是何夕嗎?」

  要是有這麼美的女人,她倒想見見。

  「唉,還不都是海億的老闆硬說什麼聶、王兩家要是結成親戚,不但兩大集團都各有好處,而且在市場還能造成更強的影響力,在合作案各方面也更好商量了。」

  林瑞方覺得要是凌鷹和海億真的聯姻之後,凌鷹很有可能會被海億給拖垮。雖然海億在台灣算是前十大企業之一,但是最近他們的經營策略一直處於擴張狀態,面對經濟不景氣,也不曉得修改經營策略,要是再這麼下去,如果經濟大前景不轉變,海億肯定會爆發財務危機。而那時要是凌鷹和海億的聯婚已定的話,依照中國人傳統的認定觀念,外界一定也會對凌鷹的財務起疑,到時凌鷹就算沒事,也會變成有事。

  「難不成董事長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和王小姐訂婚?」不會吧,她不覺得聶封雲像是這樣的人啊?雖說他有時候和她說話時,有些輕浮外加不檢點,但是他可是個很努力工作的人,而且她也不覺得他像是個嫌貧愛富的人。

  「這不是董事長決定的,而是老董事長做的決定,我們董事長只是沒反對而已。」但也不表示贊同就是。

  「可是,他們不是訂婚了嗎?」要是聶封雲不同意的話,那麼那位王小姐又是怎麼成了他的未婚妻?

  「什麼訂婚,他們只是口頭上的承諾,連儀式都還沒舉行過。」要是凌鷹和海億兩家真的決定聯姻,早就上報紙的頭條了。

  「口頭承諾?那為什麼我當記者的二姊告訴我,董事長那輛藍寶堅尼是那位王小姐送給董事長的訂情之物?」

  「訂情物?」林瑞方聽到這說法不禁哈哈大笑。「沒錯,這東西就是那個王小姐送的訂情物──不過很不幸的,這輛車董事長不要說是開它了,他連碰都沒碰過它。」

  「那輛車可是貴得跟什麼似的,他真的連碰也沒碰過?」要是她是男人,有這種名貴跑車的話,她肯定會開這車到處跑。「而且,有點見識的人都應該知道這車價值不菲,如果說董事長和女人約會、還是想泡女人的時候,這車不就發揮了最佳功能了?」

  「小芬,看來妳還不瞭解我們那個把工作當情人的上司。」林瑞方搖搖頭。「自從董事長接掌凌鷹這幾年來,我還沒看過他和哪個女人有過非公事以外的約會。」一個能把辦公室當成自己家住的男人,他對工作的興趣應該是凌駕其它所有的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老董事長才會幫他安排了這門婚事。」他猜想,聶封雲之所以沒有直接拒絕,很可能是真的認為和海億聯姻,能為凌鷹帶來某些利基點。不過,今非昔比啊!

  「這怎麼可能!」貝多芬才不信這個聶封雲過的是類似清教徒般「守身如玉」的日子。「林秘書,你該不會是為了維護董事長的名譽,所以才故意這麼說的吧?拜託,如果我是完全不知道他本性的人,也許我會同意你的話,但是,很不幸的,我並不是不知情的人。」

  「哦?」林瑞方聽她這麼一說,興致全來了。若說起聶封雲的本性,全公司有誰最瞭解?他林瑞方要是認了第二,絕對沒有人敢稱第一。如今,貝多芬卻持完全相反的意見,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內情在。「那麼妳說董事長的本性是如何?」

  「色!」貝多芬想了想然後這麼說:「不過,他也是挺努力工作啦,雖然有時候還是有點……」她實在不想說出聶封雲對她毛手毛腳的經過。

  說也奇怪,她對聶封雲加諸在她身上的「性騷擾」,居然不會起反感,還有點習慣成自然,再也見怪不怪。她奇怪的不是她的「習慣」,而是這行為要是換成別人,她恐怕早就大開殺戒,將對方的肋骨打斷兩、三根也說不一定,可是對著聶封雲,她要不是相應不理,便是被他激得面紅耳赤、神智不清,到最後變成有些語無倫次……怪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是嗎?」林瑞方明白如果想要知道更多,就絕對不能露出一副猴急樣,在這種時候更要泰然自若,和平常閒聊時的態度相同。「妳可不可以舉例說明啊?」

  今天她既然會說聶封雲性本「色」,那麼一定是她看到或得知他的某些舉動,才讓她有這種結論。該不會是聶封雲對她犯色心了?

  「舉例……」在這一個禮拜下來,例子已經多到不勝枚舉了,不過讓她印象最深的,還是第二次見面時他所說的那段話。「有一次他居然對我說,要親自展現他本為男兒身的證據給我看!還說如果我看了之後還有質疑,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摸。」男生和女生除了「那個」地方大大不同外,還會有什麼地方是能證明他本男兒身的證據?

  「他真的這麼說!」天啊,大新聞!天大的新聞!林瑞方雙眼圓瞪地說:「這真的是聶封雲──也就是我們董事長說的?」

  「不是他還有誰!」

  「小芬,妳想董事長會不會是對妳情有獨鍾,所以才這麼說的?」他這個當秘書的竟不知道聶封雲有這麼熱情、奔放的一刻!「妳曉得的,有時候男人嘛,總是會對他們心儀的女人有些異於平常的言行出現。」

  「不可能!」貝多芬根本不覺得有這種可能性存在。「林秘書,你覺得我美嗎?」這個問題,她也時常問自己,但是得到的答案,總是「中等美女」四個字。也就是說,她不很美、但也不很醜,了不起就是比別人高了點。

  「美的定義人人不同。」不說別的,在他林瑞方的心目中,所謂的美女至少要達到前凸後翹,髮質要柔順、輕柔,皮膚要吹彈可破……基本上,能達到這幾點,就算她的五官平得和畫出來的沒兩樣,他還是會覺得對方是個美女。「妳覺得那些走國際服裝秀的模特兒美嗎?」如果光就五官來說,有些還真的是美女一個,但是她們全部瘦得只剩皮包骨,從側面看,簡直和竹竿沒什麼兩樣。

  「有些很美,其他的……很高吧。」貝多芬就她的感覺如是回答。

  「是啦,可是有些人就認為那些身高高的人很美、很有魅力,這妳要怎麼解釋?」林瑞方喝了口開水。「我的答案是,各花入各眼,就算全世界只有一個人覺得妳美,那麼妳也是一個美女。其實平心而論,依妳的條件來說,妳也算得上是個美人了。」

  再稍微注重一下化妝、衣著,肯定其它樓層的男職員一定會想盡理由到十二樓來辦點事情。到時候,從不為女人心煩的聶封雲,恐怕要破天荒的緊張起來了。

  想到這裡,林瑞方不自覺的心情好了起來,就算昨兒個晚上聶封雲煩他煩到半夜一點,讓他今天極度的缺乏睡眠,他也無所謂。

  「真的?你是第二個這麼說的。」第一個當然是生她的母親。不過有人稱讚自個兒美,當然是很讓人高興的事。

  「妳想不想變得更美?」林瑞方慫恿著。「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

  「變美聽起來挺不錯的。」不管是任何人,當然都希望自己能變得美一點,這是無庸置疑的。「不過,成為目光的焦點就免了──我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小芬,妳先聽我說。要是妳在路上看到一個美女,妳不會想回頭多看她一眼嗎?」

  「那她也得是個超級大美女才有可能。」

  「是啊,要是妳成為一個超級大美女,那麼不就很自然而然的成為所有人目光的焦點了。」林瑞方很是興奮地說。

  「超級大美女?我?」她指著自己,直覺的認為他是在開玩笑。「不可能啦!」

  「小芬,妳相信我──妳絕對可以的!」他認識不少女人,在人前幾乎個個都是別人口中的大美女,但是一旦她們卸完妝,換上最普通的衣服後,簡直就是換了個人似的。他相信貝多芬只要稍加妝扮,絕對能成為一名絕色。

  「真的?」她半信半疑地問:「你沒在和我開玩笑?」

  「相信我,我絕對是認真的!」他甚至已經可以預見十二樓將成為凌鷹所有男職員最想拜訪的場所。「今天下班後有空吧?」

  「要做什麼嗎?」

  「下班後妳就知道了!」林瑞方故作神秘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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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19:23
第五章

  在結束了和林瑞方的閒聊後,貝多芬回到聶封雲的辦公室,將今天帶來的小說和漫畫統統放在茶几上,準備慢慢消磨早上的時光。她很是努力地看了一套漫畫後,卻發現瞌睡蟲在向她打招呼。

  她伸個懶腰,心想這沙發舒服是舒服,可惜就是長度不夠,要她硬塞在這裡頭睡上個把小時,也是挺難過的。她記得聶封雲曾經告訴過她,要是她真想睡覺,可以利用他的專屬休息室好好的「休息」──她這樣打混過日的米蟲,實在是沒有資格談「休息」二字──現下,聶封雲不在,剛好她又有這個興致去「參觀」、順道使用他的床鋪……那麼事不宜遲,想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上班這一個禮拜以來,她從來沒有進去過聶封雲的休息室,原因一,她用不上;原因二,那也算是他的房間之一,她一個女孩子和他又非親非故,闖進他的私人空間,實在不是什麼有禮貌的舉動。

  她打開了門,帶著一顆好奇的心,以及有些倦意的身軀,踏進了第一步。

  「哇,這就是他的房間啊!」她看著裡頭的裝潢,不禁讚歎道:「真是個好棒的臥室啊!」

  她不會用豪華兩字來形容這臥房,因為它壓根就不像;她也不會用高雅來描述它,因為它根本就稱不上。她之所以用「好棒」二字的理由再簡單不過了──一個臥室的最大功能就是拿來睡覺,而一個良好、舒適的睡眠環境對於一個極度需要睡眠的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聶封雲的休息室剛好就符合了以上幾點。

  首先映入貝多芬眼簾的是比她的雙人床還要大上許多的「特大」雙人床。她好奇地走上前,禁不住坐了上去試試它的柔軟度。而後她覺得光是如此,並不能真正測試出這張床的優劣,因此她索性脫掉鞋、襪,整個人橫躺在上頭,並且在床上翻了兩翻,然後她露出神往的神情。

  「天啊,聶封雲好幸福啊,居然有這張這麼舒服的床!」如果她有這樣的一張床,她一定會主動延長自己的睡眠時間。「如果我是他,我一定會天天睡在這裡!」

  貝多芬光顧著對這張舒服而且巨大的床感動不已,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床在她上去蹂躪它之前,已經有些凌亂──而這顯示不久之前,才有某人從這張床起來。

  「啊,太棒了!」她拉起薄被,將放在床頭的枕頭給拍松,而後她站在床上,以大字型的姿勢,直接倒下。「我要一直睡到肚子餓時再起床。」她決定就這麼一直睡到她的肚子喚醒她為止。

  貝多芬睡覺的習慣,向來是穿著寬鬆的睡衣,當然啦,睡衣裡頭是不可能會穿內衣的。現在,她既然要在這裡睡覺,雖然沒有寬鬆的睡衣,不過要她穿著內衣睡覺的話,她肯定會睡不著,因此她決定將這層束縛給脫掉。

  她快手快腳的將內衣從襯衫裡取出,然後將它給塞到枕頭下。她心想要是聶封雲下午回公司時,真在這裡逮著她,除非他有透視眼,否則絕不可能發現她的內衣,而她也可以利用機會,趕快趁亂把內衣給帶走。

  最後,她拍了拍枕頭,拉起薄被將自己的身子整個蓋住。頭一側,聞到一股屬於聶封雲的味道……不像是香水味,也不像自己的枕頭上傳來的肥皂味……嗯,或許這叫男人味吧。她在枕頭上自言自語地說著,為了這想法而牽動了嘴角。然後她雙眼一閉,幾乎不到三分鐘的時間,她已經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貝多芬以為這休息室的主人,不是還在自個兒家中沉睡不起,就是和客戶談生意什麼的,不到下午時分肯定是不會回公司的,因此她才敢如此大膽的在聶封雲的專屬休息室裡「寬衣解帶」,睡她的大頭覺。

  但是,她卻忘了一件事──聶封雲要是太晚下班,便會直接在休息室裡過夜,反正他單身一人,在哪裡睡覺都無所謂。

  在貝多芬沉沉入睡後,聶封雲從浴室裡赤身裸體的走了出來。

  「老天,妳的神經還真不是普通的粗!」一般來說,女孩子都應該是相當細心的,但是眼前這個睡在他床上的女人,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走到床頭,看著她安詳的睡容,忍不住用手輕輕拂過她未施脂粉的臉龐。「居然這麼快就睡著了。」從她馬上便可以入睡的這一點來看,她一定沒有所謂的認床症狀。

  他看著自己擺在沙發上的衣服,和放在底下的鞋子。

  「我的衣服和鞋子放得這麼明顯,妳怎麼連看都沒看到?」

  貝多芬剛進來時,他那時剛好在浴室裡做晨間淋浴。或許是這房間的隔音設備做得太好,才讓待在房裡的貝多芬完全聽不到浴室裡發出的聲響,反而是在裡頭的聶封雲洗好澡,準備穿妥整齊,開始今天一整天的工作時,才發現貝多芬像個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在他的床上好不快活地跳上跳下的,興奮得很,完全沒發覺在浴室的玻璃門後,有個人正在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本想,她可能在徹底蹂躪過他的床之後,便會離開。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開始脫起衣服來,而且就這麼賴在床上不起來。終於,他決定是該現身的時候,要不然再這麼等下去,今天又要像昨晚一樣,熬到凌晨三、四點。如果在五、六年前,他肯定不以為意,不過他畢竟不再是衝勁十足的年輕小伙子,再如此長時間的熬夜下去,他的身體恐怕會吃不消,到時真落得看醫生治病的下場,可就得不償失。

  當然啦,他可以選擇圍著大浴巾離開浴室,原本他也打算這麼做的,不過他突然想到他和貝多芬第二次見面時,他不過逗逗她,便讓她羞得面紅耳赤的,今兒個他要是真的裸著身子走到她面前,她恐怕會因為熱度過高,而在冷氣房裡中暑……

  決定了之後,聶封雲拋開原本圍在腰際的浴巾,泰然自若的拉開玻璃門,大方地走了出來。他預期迎接他的應該是貝多芬高分貝的尖叫聲,要不然就是她深呼吸的喘息聲,可是當他真的從浴室裡走了出來後,卻是一片寂靜!

  當他走到貝多芬身邊時,他才發現他精心設計的「裸男秀」的唯一觀眾──貝多芬,居然已經進入熟睡狀態,對他這苦心經營才好不容易雕塑出來的健壯體魄毫不捧場。

  「我要不要叫醒她?」

  有人說,男人的心裡有部分是永遠長不大的小孩,而聶封雲此時的行為,正可以印證這一點。突然,他想到一個比這想法更有趣的做法──

  或許以他這年紀來戲弄貝多芬這二十出頭的小女生,是有點不太道德,但他實在沒法子克制自己的行為。這就好像是上癮似的,一旦開了頭,就怎麼也停不下來。

  他來到床的另一側,身上未著片縷的爬上床,睡在貝多芬的身側。饒是貝多芬睡得夠沉,一點也沒發覺她身邊已經多了個「枕邊人」。聶封雲側著身子躺在她的身邊,想看看她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察覺到身邊多了個人。

  但是,十分鐘、十五分鐘過去,她仍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真是有趣!」這是第一次除了工作外讓他覺得有趣的事──就算只是這麼躺在她身邊看她睡覺的模樣,也讓他覺得興致盎然。

  他撩起她的髮絲放在手裡,然後抓著尾端輕輕劃過她的眼簾、鼻樑,最後停在她的鼻頭,輕輕地拂過……

  這時,貝多芬別開臉,似乎想躲過這煩人的騷擾,只是無論她怎麼閃躲,都無法躲過這騷擾。經驗告訴她,這可能是蚊子或蒼蠅之類惹人厭的蟲子,要徹底根絕這麻煩,就只有殺了它們一途。

  因此,貝多芬不再只是消極的閃躲,反而舉起她的手想要揮開它們,若運氣好的話,搞不好可以就這麼殺掉這煩人的蚊蠅。

  貝多芬半睡半醒之間,舉起手來四處揮舞,不料卻摸到溫熱且平滑的觸感,好奇之下,她禁不住多摸了兩把……發現這「布料」不但有溫度,居然還有彈性!

  她勉強張開愛睏至極的雙眼,想要探個究竟,沒想到這麼一看,卻把她所有的瞌睡蟲給全部趕跑了。

  「你!」她想也不想,直接用力將聶封雲給推開,而她自己則是在同時刻翻落床鋪。「你……怎麼會在這裡?」剛才她只有看到他光裸的上半身,而她落下床之後,居然還看見他光溜溜的大腿!幸好他是側躺著,要不然她回家後准生針眼。

  「這是我的房間,我要不在這裡,會在哪裡?」聶封雲似乎很滿意自己所看到的,因此仍舒服地維持原來的姿勢。「倒是妳,妳怎麼會跑到我的休息室來?難不成妳是特地來陪我的不成?」

  「誰說我是來陪你的!我又不知道你還在!」貝多芬面紅耳赤地說。要是她知道的話,她寧可回去窩在沙發上睡她的大頭覺。「還有,你趕快把衣服穿好啦!」可惡,她連男朋友都沒交過,就要受到這種「刺激」!

  「沒問題。」他的衣服不巧就放在她身後的沙發上,要是他想穿回自己的衣服,那勢必得繞過貝多芬才行。

  聶封雲做勢起身,結果他才稍一移動身子而已,便引得貝多芬驚呼連連。

  「聶封雲,你在做什麼!」貝多芬趕緊背對著他,以免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我是叫你穿衣服,可沒叫你起來!」

  「我要不起來怎麼穿衣服?」聶封雲聳聳肩,妥協地說:「要不然這樣吧,妳來幫我穿衣服,那我就不必起來了。」

  「你休想!」貝多芬心跳的速度,比從前她在跑百米衝刺時還要來得快上許多。「我……我現在就出去,你在這裡慢慢穿衣服吧。」她這話一說完,馬上衝出了房門,將這休息室留給聶封雲一人。

  在貝多芬離開後,聶封雲邊笑邊下了床,走到沙發前將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穿上。等到他將所有的衣服穿好之後,他走到床頭,從枕頭下面將貝多芬放在裡頭的內衣拿出來。

  「這該怎麼辦呢?」

  如果他現在直接拿去交給她,恐怕她可能有好一陣子都不會來「上班」了。可是要是就這麼一直放在枕頭下面,他猜想自己肯定會有好一陣子沒法子好好的睡上一覺。最後他決定將這件內衣收起來,放在衣櫃裡,等到他想到該如何歸還她時再說。

  ☆              ☆              ☆

  貝多芬一出休息室之後,馬上記起自己遺落了什麼在裡頭,但是眼前這情況,她是絕不可能回頭將她遺留的東西帶出來──當然啦,「東西」還是要拿回來的,但是得趁聶封雲不在的時候才能這麼做。

  聶封雲對她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女生來說,實在太具危險性了。

  先撇開他很有錢這一點來說吧,他長得又高又壯,身材又滿有料的,就外型上來說,正好是她喜歡的類型。雖然她不認為男人堅實的臂膀,一定是女人的最終依靠,但是她對於那些長得比她矮,看起來像是玉樹臨風、其實是搖搖欲墜型的男人,著實提不起好感。

  或許她是運動型的男人看多了,也或許是她出國比賽的經驗豐富,她的眼睛已經太習慣一些健美型的男人,自然而然在她的心中,男人理當就要是這個樣子。

  因此她要是看到一個白白淨淨,瘦得活似竹竿的男人,實在是無法將他當成自個兒的男友。這樣的男人,啟發的不會是她的愛意,而是保護欲,她會不自覺的想要去保護他,這樣的情形下,她根本沒法子和人談戀愛嘛。

  她的要求也不太多,也不過就是個長得比她高、身上有肌肉、年齡不要比她小,同時一定要將她當成一般女孩子對待的男人。

  或許是她的戰功顯赫,幾乎沒有人不認識她,男孩子老是把她當成神力女超人,並不把她當成女孩子對待,他們溫柔、體貼的對象根本不可能會是她。當然啦,她並不一定需要這些,但是那感覺還是很奇怪。

  老實說,她有受到歧視的感覺。

  雖然她長得高,又是跆拳道黑帶四段,而且還拿過兩次世界冠軍,但這可不表示她和別人就不一樣。別人會覺得她特別,那是因為一開始他們便已經將她定位在「特殊」地位;如果他們以平常心面對她,他們也會發現她其實很普通。

  她是一個成績中等,不太喜歡上課,而且還有點懶的學生;沒什麼特殊喜好,就是在家裡睡睡覺,有時和朋友出門聊天、看電影之類的。所以撇開她的「豐功偉業」,她其實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聶封雲對待她的方式……怎麼說?她不能稱之為「正常」,因為她發覺他非常喜歡惹她生氣。剛開始上班的第一、兩天,她還有點搞不清楚,直以為這是她天生和他犯沖,只要兩人在一起,她肯定會被他氣得語無倫次。但是她發現要是有第三者在場,他對她的稱呼總是非常正式,一切的言行舉止絕對是個上司的姿態,和他惹她生氣時的賴皮模樣,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以上。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他在外人的評價中,他是個絕對嚴肅、不苟言笑的人。一個嚴肅且不苟言笑的聶封雲?老實說,她實在難以想像這樣的聶封雲會是個怎麼樣的人,因為這和她所知道的根本是兩回事。

  也就是說,由這些地方看來,聶封雲對待她的態度是特別的。這樣的特別,她不見得喜歡,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的心裡的確有絲竊喜的成分在,因為這不就間接說明她的存在是特別的,並不單純的只是一個被「董事長」親自遴選進入凌鷹的員工而已。

  她不敢去想她在聶封雲心中的地位到底為何,因為一旦她開始思考這個問題,她就禁不住會去幻想。幻想自己是否就像小說中的女主角,被男主角以別人所不瞭解的方式愛戀著;或者是開始去期待、猜測聶封雲對待她之所以不同於別人的原因,是否就是因為有愛?

  貝多芬雖然年輕,但是卻不夢幻。她喜歡看愛情小說,但這並不表示她就會被教化成為一個愛情至上的女人,反而她有另一層省思。

  在愛情小說裡,受到男主角百般憐愛、萬般憐惜的女主角,十個有九個半不是天仙就是絕色──簡單來說,若要受到男人如此恩寵的先決條件,就得是個舉世無雙的超級大美女。如果不是,那很抱歉,想要成為女配角,分點口沫都沒分,通常只配在劇中當個跑龍套的小角色。

  她貝多芬是個絕色嗎?不、當然不!她雖然沒什麼值得讚賞的美德,但是對自己誠實這點,她倒是做得滿好的。既然不是,也就不必去想望一些壓根就不可能的事,徒增傷感罷了。

  她個人比較喜好簡單一點、容易一點的方式──例如說,她的男朋友恰巧就是她的同學,或者就是朋友們幫她介紹的男人。只管談談戀愛,看看兩人是否合適之類的。

  像聶封雲這樣的有錢人,他的老婆若不是名門之後的大家閨秀,要不然就是富商巨賈的千金小姐,如果兩者皆不是,那麼肯定是令人一見傾心的絕色美女。就算有一天他厭倦了自己的正室,想向外頭發展,找的情婦大概也都是美艷得不可方物的性感尤物,就算再怎麼輪,也輪不到她。

  既然如此,她大可不要癡心妄想聶封雲之所以對她特別,乃是出自於「愛」,這騙死女孩不償命的字眼。理智一點的想,他八成是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第一次見面便和他大打出手,第二次見面就想將他介紹給別人的女人吧。他對她的態度之所以不同,大概也是好奇二字作祟,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不過話說回來,他的這些舉動,有時還是該死的教她臉紅心跳不已!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時候。」

  的確,她目前該做的事情,就是趕緊去買件新內衣穿。雖然她一點都不「偉大」,但是少了內衣的屏障,還是讓她覺得相當不自在。

  而且她覺得自己可能需要點時間,冷卻一下剛才所受到的「刺激」,她可不想等會兒見到聶封雲時,自己的臉還是紅得像猴子屁股。

  於是乎,她二度拜訪林瑞方,告知她決定去辦點私事,而且很有可能今天不會再回公司來了,勢必得取消今天下班後的約會。

  「妳有辦法在下班的時候趕回來嗎?」為了今天的事,林瑞方已經約好了人,如果可以,他實在不希望今天的約會取消。

  「應該可以吧。」貝多芬要做的不過就是到百貨公司買件內衣,同時在今天之內避免見到聶封雲即可。

  「那好,傍晚六點半的時候,妳在這個地方等我。」林瑞方取來一張便條紙,同時快速地寫下地址和聯絡電話。「我們就約在這裡碰面。」

  「沒問題。」只要別再叫她回來,到什麼地方都可以。「我會準時的。那我們下午見嘍。」

  說完這句話,貝多芬揹著她的包包,神色匆匆的離開了林瑞方的辦公室。

  ☆              ☆              ☆

  另一方面,聶封雲在著裝完畢之後,來到辦公室時原以為會被貝多芬瞪上好幾眼,怎知他卻只在沙發以及茶几上看到她所留下的痕跡──兩包蝦味先、一包牛奶糖和一整套漫畫。他猜想,她八成和前幾天一樣,到林瑞方的辦公室喝茶、聊天,順道打發時間。

  由於他剛才才下了一帖「猛藥」──由她的反應看來,她似乎不常見到男人的裸體──實在是需要點時間讓她平息心中的震驚,要是現在硬把她給叫回來,只怕她一氣之下失了理智,真的和他動上拳腳可不好。雖然他沒把握自己真要認真「抵抗」是否能佔到上風,但是面對她,他倒寧願讓她捶個幾下,也不願意出手。

  女人,在他的字典裡代表的是無止境的麻煩,就算認識了貝多芬,這個解釋也不會有所改變。但不同的是,他十分樂意讓她來「麻煩」他,甚至不會因此而嫌煩。

  他有個「未婚妻」──王文憶,但是她卻讓他覺得,她是所有女人中的麻煩之最!有時甚至只是和她通上兩句電話,也令他相當不耐煩。

  平心而論,王文憶會是個無可挑剔的妻子──完美的家世,相當完整的學歷、善於交際的手腕,就連長相、身材也是上上之選。要是真娶了她,那麼他不必擔心以後參加一些需要攜伴出席的宴會時,該找誰隨同出席。或者是,當他有商業上的實際需要,而必須舉辦什麼大型晚會時,那麼她一定能將所有事情安排妥當。又或者是,萬一哪天凌鷹的資金調度出現吃緊的狀況,那麼她娘家也能適時給予金援……

  但是,若真要拋開所有公事上的考量,他還會想娶她嗎?不為別的,只是基於個人的理由,他還會希望她成為他的人生伴侶嗎?這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他比誰都明白純粹為利益而結合的婚姻會是什麼樣子,因為他的父母親就是以此為前提的組合。而得到的結果是什麼呢?幾個繼承人、一個日益壯大的企業,和一對貌合神離的怨偶。

  他對他的童年並沒什麼好抱怨的,但是相對的也沒什麼好懷念的。印象中,母親從未曾在他和青雲需要的時候現身,因為她總是有忙不完的外務,參加不盡的宴會,根本分不出時間來照顧她的親生兒子們;而他的父親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這樣的童年,真的沒什麼好抱怨,但是他卻從沒忘記偶爾見到其他小孩們,被父母親捧在手心裡呵護備至時,一股酸楚湧上眼眶的感覺,是多麼的難受。

  從那一刻起,他決定絕不會讓自己的小孩也遭受到他所曾經歷過的。

  如果說,聶封雲決定婚後不生小孩,那麼對於他父親的安排他可以百分之百、毫無異議的接受。但是,身為凌鷹集團的董事長,以及他父親的長子,這樣的決定根本毫無意義。因為生下繼承人是他的義務,也是他的責任。

  既然如此,對於他父親為他安排的婚姻,他必須重新加以考慮。而不可否認,他之所以會有「考慮」的念頭,乃是認識了貝多芬之後才漸漸萌生的──既然他要結婚,要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那麼為什麼不找一個他愛的女人,一個能讓他不覺得麻煩的女人?

  難得他終於發現了這樣的女人,說什麼他都應該將她納為己有,就算她小他十來歲、就算她甚至是個連大學都還沒畢業的女人,但是,那又如何?

  對於自己認定的自標,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              ☆              ☆

  聶封雲一直到下班時間都沒見到貝多芬。他試著不去在意這件事,但是當他發現他居然連看一份例常的財務報表,超過了半個小時還看不完時,他再也不能欺騙自己。

  他相信貝多芬不會不說一聲就離開,她一定是知會過某人,而這個某人卻不巧「忘了」來向他報告。

  「jerry,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他不想讓別人知道貝多芬在他心裡的地位,因為這對他或者是她,完全沒有好處。但是,他想林瑞方這傢伙要是不知道的話,那他這幾年跟著他肯定是白跟了。

  等到林瑞方應召而至時,聶封雲開門見山地說:

  「林秘書,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忘了對我說?」他相信林瑞方絕對知道貝多芬上哪去。

  「不可能。」林瑞方相當肯定的回答。「只要是和公事上有關的事,我絕對不可能會忘記。」當然非關公事的事,他也就沒必要去記了。

  「別和我打哈哈了,林瑞方!」聶封雲這會兒可是真的發火了。「你知道我要問什麼!」

  「哦……董事長是指貝小姐嗎?」林瑞方非要聽到聶封雲親口承認他想從他口裡得知貝多芬的下落。嘿,他猜得果然沒錯!聶封雲對貝多芬的在意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了。瞧,也不過幾小時沒見著她,他現在就急了起來。

  以前,林瑞方曾因生病而有好些天無法上班,也不見聶封雲來慰問,如今貝多芬也不過幾小時沒上班而已,他就急成這個樣子。他們啊,肯定有什麼曖昧情愫存在!

  「沒錯,你要是不想被炒魷魚的話就快說!」聶封雲不惜拿出老闆的架子來威脅他。

  林瑞方挑了挑眉,算是對他這句話的反應。

  「大約十點左右,貝小姐對我說她有些私事待辦,因此今天應該都不會回辦公室了。」他可沒忘記向聶封雲報告待會兒和貝多芬的約會。「不過,我和貝小姐約了六點半在卡邦見面,您要是有什麼事需要我轉告的話,我會非常樂意的替您傳達。」

  「你約她做什麼?」聶封雲聽到這消息後,心情由原來的不好,轉成「非常」不好!

  老虎正在氣頭上,林瑞方當然不敢在生氣的老虎嘴上拔毛,因此他相當誠實的決定部分照實以告。

  「是這樣的,我有位造型師朋友剛好在找模特兒,我想貝小姐的外型滿符合我朋友的要求,所以我打算介紹他們認識、認識。」

  他的確有位造型師朋友,不過找模特兒一事,是他自己編出來的,因為他的目的不過就是想將貝多芬做一番徹底改造,讓她成為每個男人心目中的美女代言人,同時讓聶封雲緊張、緊張而已。

  「很好。等會兒給我你們約定的地點。」聶封雲盡量不讓自己那股醋意表現在言語上。「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我加入你們的約會。」沒想到這一個禮拜以來,林瑞方和貝多芬兩人已經熟到可以私下約會去,看來,他要是不加緊他的動作,他的敵人只會增加,而不會有減少的可能。

  「哦,這是當然。」林瑞方立刻謙恭地說:「能有您的同行,那真是求之不得啊!」

  ☆              ☆              ☆

  逛街對絕大多數的女性來說是一種享受,而非痛苦的折磨,但是對貝多芬來說,卻絕對不是這麼一回事。老實說,她很少自動去逛街,大多數時候她要不是陪連玉苓逛街,就是和難得回家一趟的兩個姊姊到百貨公司走走看看,若真要算出她自己逛街的次數,恐怕五隻手指頭都用不到。

  而今天她可是破了自己的紀錄,自己一個人買了不少東西。

  由於她少了內衣,因此一進百貨公司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內衣專櫃,買了一件款式和她原先那件相似的內衣。然後在手扶梯旁看到有運動用品類在特賣的消息,因此買完內衣後,她便直奔位於六樓的特賣場,看看有沒有中意的東西,也順道消磨時間。

  到了六樓,她發現除了一些運動鞋以外,還有一堆衣服、帽子之類的東西,於是呢,她花了幾分鐘逛了逛賣場,然後再對她有興趣的東西慢慢端詳。最後,她買了一件棉質t恤和深藍色運動長褲。

  她心想,既然已經來了百貨公司,不如好好的走一走,反正她今天什麼都不多,就是時間最多,而且今天沒人在旁邊拉著她四處跑,她想在哪個樓層待多久都無所謂。於是,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晃到了書店。而在書店裡,她又買了兩本雜誌和一本書。

  等到她終於走出百貨公司的大門後,她發現自己手上居然有六、七個紙袋。

  「天啊,沒想到我也挺能買的!」每回看連玉苓和自個兒的姊姊在百貨公司裡搬一堆東西回家,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如今她親自體會了這感覺後,才發現「血拼」果然是會上癮的。

  現在她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百貨公司在換季折扣時,總有一大堆女人不把錢當錢看,說什麼也要大買特買一番,因為購物是會上癮的,要是在換季拍賣時才發作的話,至少還可以省點錢。

  最後,她決定找家咖啡店坐下來歇歇腳,喝杯飲料休息會兒,順道解決她的午餐──她十一點進百貨公司,等到她走出來時,已經將近三點了──等到了她和林瑞方約定的時間,她再坐計程車到目的地就成了。

  她點了些能填飽肚子的東西,和一壺奶茶,拿出她今天買的雜誌,邊吃東西邊看,就這麼一直在咖啡店待到六點左右才離開。

  貝多芬如原先計畫的,搭了計程車抵達和林瑞方約定的地點。

  「看來妳今天買了不少東西嘛!」她一下車,便見到聶封雲站在她的身前。「怎麼,百貨公司打折?」他自動將她手上的購物袋給接過手,讓她的雙手少了點負擔。「妳買了什麼,怎麼這麼重?」聶封雲長這麼大還沒陪過任何女人逛過街,不過他還知道衣飾類的東西是不可能有這等重量的。

  「幾本書和雜誌。」貝多芬對於有人願意幫她接收這些重量很是感激,就算這人是她目前不太願意見到的人也是一樣。「董事長,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不會又是「恰巧」或是「剛好」經過這裡吧?如果真是這樣,那還真是巧得有些令人懷疑。

  「妳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聶封雲開誠佈公地說出他也在這裡的原因。「妳要說我是來打擾妳和林秘書的約會我也不反對。」反正這本來就是他的目的。

  「約會?」貝多芬可不認為她和林瑞方是要約會。「我們又不是要約會。」她可沒忘記林瑞方怎麼對她說的。「對了,林秘書呢?」

  他只問她──想不想變美?答案是她想,所以她就來這裡啦。至於林瑞方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她變美,她倒是挺期待的。

  「他去停車,等會兒就來。」聶封雲是坐林瑞方的車子來的,因為在交通巔峰時刻,開著他那輛賓士車著實有些麻煩,再說這附近也沒有什麼收費停車場,或者是有足夠的空間可以容納他那輛大車,因此最好的方法便是坐林瑞方的車來。

  「咦,董事長……」在還沒成為凌鷹的員工前,她對他總是直稱其名,不過成了人家的屬下後,當然也要對他有所尊重。雖然他對她縱容有加,可是她還是得表示點基本的禮貌嘛。

  「等等,下班以後就別叫我董事長,叫我的名字就行了。」這名稱在兩人間造成的距離感太大了,他要是想讓他們兩人的關係有所進展,第一件事就是別讓她在下班後還讓她喊「董事長」。

  「真的?我可以叫你聶封雲?」老是叫他董事長、董事長的,有時候她還真覺得有點不習慣,既然他已經給了她「特權」,她不用白不用,反正這話是他自己說的,她可沒向他要求。

  瞧,這一點就是凌鷹別的員工所不敢做的──在頭兒面前直稱他的名諱。

  「如果妳能省略姓氏,聽起來會親切一點。」

  「封雲,」她相當合作的將他的姓氏給省略掉。「這樣如何?」嗯,不錯,聽起來也順耳多了。就這麼決定啦,以後下班時間再遇到他,就這麼叫他好了。

  「很好,小芬。」聶封雲將大大小小的袋子全放到右手,左手自然而然的摟著她的肩膀。「以後沒別人在的時候就這麼叫我。」

  他這人從來不懂什麼叫浪漫攻勢,對女孩子的心態也不瞭解,至於要怎麼去追求一個女孩子,才能讓她傾心於他,他以前也沒做過;他最在行的事,便是做生意了,如果將追女孩子當成是做生意,他相信他有絕對成功的把握。

  之所以會有商業行為,乃是起因於需求與供給……目前他要做的事,就是找出貝多芬的「需求」為何,他才能正確的供給她所需要的。一旦所有的物件備齊後,他們便可以開始談「訂合約」一事,而等到貝多芬一簽下這只「愛情合約」,那麼她這輩子就注定只能成為他聶封雲的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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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20:05
第六章

  清晨五點,貝多芬的生理時鐘喚醒了她。但她的清醒也僅只於「張開眼睛,看了時鐘,知道已經早上五點」而已,然後她又閉上眼睛繼續睡她的大頭覺。直到她真正的清醒,已經早上八點四十五分鐘了──換句話說,除非有奇跡出現,否則她肯定遲到。

  經過昨晚的折騰,貝多芬決定今兒個她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需要好好的待在家裡休息一整天,要不然她可能一整個禮拜都下不了床。

  「天啊,當個美女太累了!」她躺在床上,有感而發地說。她現在真的相信一句話──世上只有懶女人,沒有醜女人!

  「髮型要講究、言行要得體、服裝要注意,化妝要仔細……」她用手抹了抹臉。「天啊,當個美女真是麻煩!」

  她相信要是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完全做到她剛才唸的那一長串,就算不成美女,也算是個清秀佳人了。

  她拉起薄被,翻了個身。經過了昨晚,她已經徹底放棄要當個美女的念頭了。

  「美女就讓那些認真又勤勞的女人去當吧,我當我的普通人就好了。」

  反正她今天「病」了,病人多睡幾個小時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因此她準備再睡兩個小時,才起床做些運動。等運動結束,她可以直接吃午飯了。

  就在貝多芬閉上眼,想再小憩一番時,她母親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小芬,妳快點起來,外面有一大堆記者!」貝媽媽記得這種盛況自從貝多芬宣佈退出跆拳比賽後,已經將近兩年沒看到了。

  「記者?怎麼可能,我又沒參加比賽。」貝多芬不解地說。每回她參加國際賽回來後,總是會有些體育記者來採訪她。「媽,妳放心啦,可能是附近發生什麼搶案。」

  「什麼搶案,那些記者指名要採訪妳!」貝媽媽快被她這個女兒的粗神經給打敗了,要不是那些記者七早八早的來按電鈴,她可不管外頭是誰來了。

  「採訪我?」貝多芬這會兒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們會不會是弄錯了?我可沒說要複賽還是什麼的喔。」看來,她得先搞清楚到底發生什麼事,才能再繼續裝病了。

  「不是這回事。」貝媽媽拿出一份專門報導娛樂新聞的報紙。「妳看看這上頭的人是誰?」

  「這不是我和聶封雲嗎?」貝多芬看了上頭的照片,赫然就是她和聶封雲兩人。「他們怎麼會有這照片?」在照片裡,聶封雲正好摟著她的肩膀,而從攝影的角度看來,她剛好整個人依偎在他的胸膛裡。「這是怎麼一回事?」

  「怎麼一回事?」貝媽媽歎口氣。「小芬,妳交男朋友媽媽是不反對,可是妳怎麼會去交個有未婚妻的男人當男朋友?」

  貝多芬曾經多次獲得國際大賽的金牌,因此見報次數也不少,只是這次怎麼會和一個被訂走的男人傳緋聞呢?

  「媽……我和聶封雲……我們兩個之間可是什麼關係都沒有。」除了她天天到他辦公室打混以外,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不管報紙上怎麼寫的,一定是他們胡說八道!」

  「那這照片是怎麼一回事?」所謂的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現下連「親密照片」都出籠了,再要說兩人之間沒有任何關係,著實教人難以信服。

  「這照片……就是……」

  天啊,她怎麼會這麼倒楣,昨晚差點被人給折騰去半條命,正需要休息的當兒,卻冒出這種事來!

  她做了深呼吸,準備有條有理、最重要的是合理地向她母親解釋這張照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媽,妳知道我昨天買了不少東西嘛,然後我剛好遇到他,他好心的幫我提了些東西……就這樣了。」

  「幫妳提東西?」貝媽媽對這個解釋不甚滿意。「幫妳提東西,那他的手怎麼會搭到妳肩膀上?」她就不信提個東西手會放到那麼高的地方。

  「媽,那是攝影角度的問題,那時候一定是他的手剛好舉起來,然後又碰巧被攝影師拍到。」貝多芬才不會承認他的手真的放到她肩膀上了。

  「真的?」貝媽媽半信半疑地問。

  「我發誓!」反正她只說她「發誓」,也沒講明是對誰發誓,以及要是不遵守誓言會遭到什麼處罰。最重要的是,她也沒發誓說她講的全是真話。

  「好吧。」貝媽媽心想,她這女兒從小沒什麼男人緣,應該還不至於才上班沒多久便和老闆談起戀愛來。再說,她女兒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工讀生,照理說沒機會和大老闆接近才是。「不過,外面的記者要怎麼處理?」以往她只要叫貝多芬出去,讓那些體育記者拍幾張照、問幾個問題,他們就會自動走人,現在遇到這種專門寫緋聞的記者,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打發。

  「別理他們就好了。」貝多芬有點頭痛地想。「等到他們不耐煩的時候,就會走人了。」

  她再看看報紙上的標題──

  前國家代表隊選手和商業鉅子陷入熱戀?

  什麼跟什麼嘛,誰和聶封雲熱戀來著!

  「媽,我看我們今天就別出門了。」幸好她老爸最近出差不在家裡,要不然連她老爸也逃不過那些狗仔隊的追問。

  「看這個樣子,還真的不能出門了。」貝媽媽搖搖頭。「我看就等妳老闆先否認好了。幸好昨天我有買了點吃的東西回來,要不然今天就得餓肚子了。」說完話後,她離開貝多芬房間,準備早餐去了。

  貝多芬等母親離開後,馬上拉開抽屜,努力的想要找出聶封雲給她的名片。她要是早知道會有用得上他的名片的一天,她就不會隨處亂丟,以致於現在怎麼找都找不到。

  五分鐘過後,幾乎所有她想得到的地方她都找過了,可是就是不見上頭記載著聶封雲的行動電話的小紙片。

  「啊!對了,玉苓一定有留下來!」貝多芬突然想到連玉苓也有聶封雲的電話。

  她記得那天他不止給了她名片,連玉苓也有一張。連玉苓不像她,一定會把他給她們的名片好好保存下來。

  「玉苓,」當電話接通時,她簡直要謝天謝地了。「我是小芬啦!」

  「小芬,我才正要打電話給妳說。」連玉苓看著手中的報紙,才正要打電話向貝多芬求證而已,沒想到她已經打電話過來了。「小芬,妳看報紙了沒?」她知道貝多芬沒有看報紙的習慣。

  「豈止看了,記者已經把我家給團團圍住了。」貝多芬無奈地想著,原本今天應該是個美好的翹班日,沒想到她的「故意」,倒成了個「不得不」。

  「這是怎麼一回事?」連玉苓不解地問:「妳怎麼會和聶先生成了情人?」報紙是這樣寫的。

  「誰和他成情人了!」貝多芬生氣地反駁。「那是報紙瞎謅的,妳可別相信。還有,要是妳要問那照片是怎麼來的,我只能說那是意外,也是恰巧,絕對和妳所想的完全扯不上關係,我和聶封雲純粹是上司和下屬的關係。」連玉苓雖然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但她同時也是個天真到無可救藥的浪漫主義者,甭提她最愛的電影還是李察吉爾和茱莉亞羅勃茲合演的「麻雀變鳳凰」。

  「可是……報紙上說……」連玉苓看到這消息除了訝異外,還有許多的驚喜,畢竟這像小說般的情節,居然就發生在她的週遭。而這事件的女主角,竟然就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小芬,我一直覺得聶先生對妳很特別的,妳想會不會他真的就像報紙上說的……」

  「怎麼可能?這一個多禮拜來,我幾乎天天見到他,怎麼就不覺得他對我哪裡有情意了?而且,他的未婚妻又是個大美女。」她是到今天才見到王文憶長什麼樣,這得感謝報社的良好效率。「妳說,聶封雲怎麼可能捨他那個大美人同時又是有錢人女兒的未婚妻,來就我這個長得沒他未婚妻美、又比他未婚妻窮的女人。」這不必想也知道結果為何。

  「可是小芬……愛情是不問原因和理由啊。」雖然貝多芬一直要她別被那些言情小說給洗腦了,可是她真的認為愛情就是如此的無跡可循、無理可喻,要不然為什麼有些女人明知對方有妻小,卻仍不顧一切栽進去……所以說,聶封雲會捨他那有錢又很美的未婚妻而選擇貝多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再說,妳也長得不比聶先生的未婚妻差啊。」她認為要是貝多芬好好的打扮一番,配上她足以媲美模特兒的骨架,肯定也是個美女。

  「喂、喂、喂,玉苓,妳扯到哪去了!」貝多芬現在想聽的可不是這個。「哎呀,現在沒時間和妳說這個了!」她差點忘了打電話給連玉苓的主要目的。「玉苓,上次聶封雲給妳的名片,妳有沒有留下來?」

  「有啊。」

  「好,妳趕快告訴我他的手機號碼。」貝多芬找來了紙筆,準備記下聶封雲的電話號碼。

  連玉苓很快找來那天聶封雲給她的名片,同時將上頭的號碼唸給貝多芬。

  「小芬,妳找聶先生是不是為了這事?」

  「當然,要不然我找他還會有什麼事!」貝多芬認為要是聶封雲出面否認,那麼這件事肯定會很快就落幕的。「好了,玉苓,我等會兒再打給妳,我現在有要事待辦。」

  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聶封雲,要他對這些不實的報導全部加以否認,她相信要是聶封雲真的就像林瑞方所說的那般不近女色,以他這種「清白身家」,再加上他嚴正否認的話,很快的,她又可以過正常的日子了。

  ☆              ☆              ☆

  被記者包圍的不止貝多芬一個,當然還有事件的男主角聶封雲,同樣的是有一群想探知真相的記者將聶封雲的住宅給團團圍住,不過不管他們怎麼等都不可能看到聶封雲,因為他像平常一樣忙公事到半夜,為求方便,他如同以往一般,夜宿辦公室隔壁的休息室。

  他處理好一些雜務,便神清氣爽地坐在辦公桌前,準備看看貝多芬今天又帶了什麼東西來「孝敬」他。貝多芬雖然言語、肢體上對他多加排斥,但自從知道他有時會在公司過夜,同時為了節省時間,經常不吃早餐後,她每天都會「不小心」多帶了份早餐,然後佯稱吃不完,將整份完好如初的早餐遞到他面前,要他做個「人情」,幫她吃完。

  雖然貝多芬嘴裡不說,但是他知道這是她特地買來給他的,因為據林瑞方不小心透露,她通常都是吃完早餐才會來上班的。老實說,他接觸的女人確實不多,但是很少有像她這種明明就是特地幫他帶早餐來,卻推說吃不完怕遭天譴,所以才「不得已」讓給他的女人。

  這早餐或許值不上多少錢,但是她這分羞澀的體貼,卻教他感動不已。

  「董事長,」林瑞方拿著報紙,在上班時間之前進了聶封雲的辦公室。「我想這份報紙請您先過目一下。」通常要是沒什麼特別緊急事件,除非聶封雲召喚他,否則他都會待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處理公事。

  「報紙?」聶封雲不記得最近有什麼和他有關的新聞。「這次是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通常都是有重大開發案或者是選舉期間──為了讓一些重大開發案能順利通過,除了商界外,也得打點好政界關係──他才會上報的。

  「其實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我想你可能會不太樂意見到這種對您的形象有負面影響的報導出現。」

  聶封雲接過林瑞方通過來的報紙,一看之下,赫然就是昨晚他和貝多芬兩人在卡邦外頭的情形。

  「嗯,照片拍得很好!」不錯,這張照片倒是明明白白的把他當時的意圖表達得很好。「你要告訴我的就是這件事?」這倒也好,省得他還要想別的法子昭告世人他要定貝多芬的決心。如今有人替他省了這個麻煩,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法子。

  「是的,董事長。」林瑞方原以為聶封雲的臉色至少會變得暗沉,沒想到他眉頭連皺都沒皺,就這麼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報紙所寫的一切。他表現得好像……好像他天天都會因這類緋聞而見報的人,因此才會對這篇報導毫不在意。「您要不要請公關室的人對外解釋一下這件事?」

  像聶封雲這般生活嚴謹,鮮少公開露面的企業負責人,可以說是相當符合凌鷹對外形象的負責人,他唯一稱得上「緋聞」的新聞,還是王文憶對外宣佈要送他一部名貴跑車,而這已經是一年多前的舊聞了。

  「解釋?」聶封雲不認為這有什麼解釋的必要。「不必了,反正這上頭說的和我要做的也相差無幾,再說愈解釋只會愈讓外頭的人好奇。」所有的新聞都會成為舊聞,最後被人淡忘,要是他真的隨那些新聞起舞,原本只要一、兩個禮拜就會煙消雲散的「新聞」,還不知道要餘波蕩漾多久。

  「可是董事長,王小姐她已經對這件事召開記者會了。」其實這件事,林瑞方也是剛才從公關主任那裡得知的。他看看手錶,然後說:「記者會現在應該已經開始了。」他記得記者會是九點開始。

  「這件事好像輪不到她出面說明吧?」聶封雲對於王文憶這種舉動頗為不滿。

  「可是王小姐身為您的未婚妻,面對這種消息,當然會為您做些辯解。」

  「我的未婚妻?」聶封雲冷笑道:「jerry,你認為凌鷹現在和海億聯姻,我們還能享有任何好處嗎?」

  這兩年來,他一直在觀察和海億聯姻是否有「絕對必要性」,但是他發覺由於情勢的變遷,再加上海億在位者經營不善,整個海億集團形如空殼,若真是兩家聯姻,只怕他祖父以及父親創下的基業也會被拖垮。

  「報告董事長,為了我們公司的長遠發展以及利益,我認為還是別和海億集團有讓外人有錯誤聯想的關係存在,才是最正確的做法。」林瑞方中肯地說。當然,他是絕對反對王文憶成為聶封雲的太座,不過以上的說法可是絕對就商業面來考量,而非個人的喜好。

  「那麼,你想我是不是該趁著這次機會,扮演移情別戀的負心漢,徹底和海億集團脫離關係?」這個社會上,雖然有人會譴責負心漢,但是對於這些負心漢的事業表現,可不會因此而「另眼相看」。

  「這的確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林瑞方忍不住要盛讚聶封雲的英明,居然想得出這種化危機為轉機,一石二鳥的好計謀;不但可以擺脫王文憶,還可以名正言順的對貝多芬展開追求攻勢。

  這時,聶封雲的手機響了,來電者不是別人,就是緋聞事件的女主角──貝多芬。

  「封雲,你看了報紙沒?」貝多芬的聲音是緊張的。

  「剛看了。」聶封雲相信這消息一定造成貝多芬諸多的不便。

  「那太好了。」她一得知他已經看過報紙,趕緊說:「你一定想到該怎麼澄清這件事了吧?」她想,大企業嘛,最注重的就是形象,聶封雲應該會向外界解釋這事是純屬虛構。

  「澄清?有這個必要嗎?」

  「當然有必要!」貝多芬生氣地說:「你知道嗎,我家外面現在全是記者,要是你不趕快解釋清楚,那這幾天我家的人就都別出門了!」

  「記者?」想不到那些記者如此的神通廣大,消息發佈還不到幾小時,便全湧到貝多芬家了。這時,他掩起通話筒,詢問林瑞方:「今天你來的時候有看到記者嗎?」

  「還好,大概有七、八個吧。」林瑞方回想起剛上班時,看到有不少拿著麥克風和照相機的記者在門口等著。他猜想,要不是王文憶今天要召開記者會,分散了一部分人力,人數肯定會更多。

  聶封雲點了點頭,表示瞭解。然後,他對貝多芬說:

  「妳放心,這事我會處理。」對於這件事的處理方法,他已經有了腹案。

  「那太好了,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處理了。」貝多芬聽到聶封雲一口答應要全權處理,大大鬆了口氣。「如果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出面解釋的話,千萬不要客氣,必要時我們甚至可以一起出面對抗流言。」

  她就說嘛,要是聶封雲願意對外公開解釋的話,很快她又可以回復正常生活了。唉,希望大眾夠健忘,等到開學的時候,那些好奇心比一般人還要旺盛的同學們,壓根已經忘了這件事了。

  「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聶封雲間接附和她的說法。「我看妳今天可能沒法子來上班,這樣吧,這兩天妳就待在家裡別出門,看看事情的發展再決定妳何時回來上班。」說是上班,不如說是專門來替他送早餐,同時幫他帶點他之前從沒吃過的零食而已。

  「好,就這麼說定了。」說完這句話,貝多芬很快的掛斷電話。

  聶封雲等她掛上電話後,他對站在一旁的林瑞方說:

  「jerry,要公關室派一個人去查查王文憶小姐在記者會上到底說了些什麼?」

  雖然兩家的長輩對他和王文憶的婚事有了初步的共識,但是他和王文憶一年到頭真正見面的時間,加起來還不超過一個禮拜,算起來,貝多芬反倒比王文憶還要更親近他一點。

  基本上,王文憶來找他若不是為了自家企業和凌鷹的合作開發案,要不然便是要求他和她相偕出席某黨政要員的晚會,除此之外,兩人之間並無進一步的交往。還有,那輛藍寶堅尼實在是個意外中的意外,要不是他那個寶貝弟弟不知發了什麼神經,居然遊說她送一台跑車給他,以免外界根本不曉得聶、王兩家之間的「默契」。

  「董事長的意思是?」林瑞方期待聶封雲能有些具創意的做法。

  「如果她在記者會有類似提及兩家聯姻的事,要公關室也辦場記者會,反駁這項說法。」既然要撇清關係,就要做得直截了當,要不然這種事讓外界有猜疑的空間,總是不好。再說,他想要的人是貝多芬,他可不想節外生枝。「還有,如果有人問起這是否代表海億和凌鷹的合作計畫破裂,就說凌鷹有絕對履約誠意以及能力。」

  海億有沒有,他目前還不敢斷定,不過就算海億宣佈退出開發案,對凌鷹來說也不構成威脅。反倒是海億要是真的抽了腳,那麼銀行團可能會因此注意到它的資金流向,也許會開始對它追討債務。要是這事情一發生,海億恐怕也沒多少天好光景可過。

  「是的,董事長。」林瑞方將聶封雲交辦的事快速地記在本子裡。「那麼,要是有記者問起您和貝小姐之間的情形,您希望公關室怎麼處理?」

  聶封雲在此停頓了會。

  「就說,這是我的私生活,不便發表任何言論。」這麼一說,等於是間接承認他和貝多芬之間的「關係」。「還有,幫我找間環境好的房子,我這兩天休假,不論任何人找我,都說我出國洽公。」

  他的父母現在還沒找上他,有兩種可能──其一,他們根本不認為他和貝多芬之間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情事;其二,他們可能根本就不關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聶封雲相信,等公關室的人也召開記者會過後,他們可能就不會像現在一樣無動於衷了。

  現在,他決定給勤勞守在貝多芬家門前的那些記者們一點小小的見面禮。等會兒,他們就可以看見他開著車拜訪貝多芬的鏡頭!

  ☆              ☆              ☆

  「聶封雲!」貝多芬簡直快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啊!」

  他這是做什麼?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嗎?她都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她家門外圍了大堆記者,他居然還大大方方的開著他那輛騷包車到她家來找她!怎麼他是嫌新聞寫得不夠精采,想要讓那些記者有更多有趣的題材可以寫嗎?

  「我當然知道。」聶封雲看著貝多芬因為氣憤而顯得紅潤的雙頰,忍不住想要上前偷個吻。不過,他現在正在開車,這樣的動作可能引起的後果,可是必須要考慮的。

  「知道的話,那你幹嘛還到我家來啊?」貝多芬長這麼大沒見過這麼……這麼……不明事理,對,就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不是和你說過,我家已經被記者包圍了嗎?」

  當她接到聶封雲打電話來告訴她,他再兩分鐘就會到達她家正門時,她就算想阻止也沒法子,因此她只好借了自個兒老媽的行動電話,然後提著包包翻了兩道牆,從鄰居家翻牆來會他。怎想得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正在她就要順利衝出重圍之際,不知消息怎麼走漏的,那些記者居然全湧了過來,要不是平常就有運動的習慣,再加上她的腳程本來就快,這會兒她搞不好還被困在人群中動彈不得。

  「我是來帶妳去避難的。」聶封雲輕描淡寫地說:「我想這幾天妳要是一直都待在家裡,連帶妳的家人也會相當的困擾,不如暫時搬到別的地方,不但可以避避記者的追問,同時妳的家人也可以回復正常的生活。」

  除了這個原因以外,今早他已經交代公關室,針對王文憶所召開的記者會做出「適當」的回應。他相信,今天傍晚之前,林瑞方應該就會把結果告知他,到那個時候,可就不只是簡簡單單的他和貝多芬兩人的緋聞而已。

  也就是說,過了今天,他、貝多芬和王文憶三人,可是台灣各大報上都可以見到的人物,而不再只是某某八卦報紙的頭條了。

  「到哪裡避難?」這話題貝多芬可感興趣了,畢竟聶封雲說的沒錯,如果事件再持續下去,那可真的會大大影響她家人的生活。就在不久之前,她當記者的二姊就十萬火急的打電話回來質問她事情的始末;而她父親則是從出差的地方,趕緊打電話回來關切。要是那些記者知道在她家「堵」不到她,肯定會轉移陣地。

  「到沒人知道的地方。」

  以目前他們兩人在台灣的高知名度看來,不論到任何地方,一定都會有人認得出他們來,唯今之計只有出國──選擇的地方自然是不會離台灣太遠──暫時避開話頭炒得最熱的時段,等到溫度稍微冷卻之後,再回來處理善後,屆時才會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再者,他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沒真正休過假,不如利用這機會偷個閒,同時還可以和貝多芬培養感情。

  「對了,妳護照帶了吧?」

  原本,他只打算在偏僻少有人跡的地方租間房子,等到新聞熱度過後再出現。但是林瑞方卻說,這種事耗時費力,不如真的出國幾天,兩相比較起來,是較為可行的方式。再說現今交通如此發達,真要有什麼緊急事件,不到半天就可以回到台灣處理,確實方便許多。

  於是不到兩個小時,林瑞方已經透過多方關係取得了所有必備文件,同時訂了兩張今天中午十二點直飛泰國普吉島的機票。至於貝多芬的簽證問題,他已經動用所有的關係,讓專辦簽證業務的人員在中正機場stand  by,只要她人一到機場,遞上護照,所有的手續就已經完成。不止如此,他就連接送機、飯店都已經安排妥當。

  「帶了啊。」貝多芬雖然不懂她為什麼要帶護照,但是她還是挺聽話的帶在身上。「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帶護照?」

  「因為我們要出國。」聶封雲簡單明瞭地回答她。

  「出國!」貝多芬不敢置信地說:「你怎麼沒告訴我?」

  「我現在不就說了。」他開始解釋為什麼要出國的原因。「我想,若不想受任何拘束的過日,就只有出國才有可能。」

  「那我們要去哪兒?」

  「泰國。」歐洲、美洲他常因公務需要,一年內總要去個五、六趟,不過台灣人常去的泰國,他還是第一次造訪。「jerry說那裡的風景不錯。」

  「可是我沒辦泰簽啊!」貝多芬的爸媽以前去過一、兩次,可是她記得泰國不是免簽證的地方。「而且我也沒買機票啊!」更甚的是,她身上只有新台幣。

  「妳不必擔心這些,jerry已經全部辦好了,妳只要確定妳的護照有帶在身上就可以了。」

  ☆              ☆              ☆

  兩個半小時過後,聶封雲和貝多芬兩人已經坐在直飛普吉島的飛機上。當機長說飛機將要起飛時,貝多芬還是有點不敢相信,四個小時前她還準備在家裡裝病,過個無所事事的一天,誰知不到四個小時之後,她居然和聶封雲一起坐上飛往普吉島的飛機上。

  泰國比台灣快上一個小時,約莫當地時間七點左右,他們已經住進全世界可以排進前十名的悅榕度假村。

  飯店的大廳內,有個不算大的噴水池,池子裡有蘭花以及類似荷花的花卉點綴其中,水池的四周有水道將整個大廳圍繞,而它的燈光並不似一般商業區裡燈火通明的飯店,反而以柔和、昏黃的燈光取而代之,間或可以聽到不知由何處傳來的泰國傳統音樂。

  貝多芬看到這陣仗,想起這應該是熱戀情侶前來度假的好地方。這時,她恰巧聽到飯店的接待人員在講解飯店裡的各項設施,她赫然發現這家飯店居然還可以划獨木舟、玩帆船、潛水,而且全部免費!

  接待人員帶著他們坐上飯店內的接泊車──那接待人員還說,要是想到隔壁飯店用餐之類的,可以選擇坐船,或者是利用各飯店內的免費接泊車來到他們的房間。

  「天啊!」貝多芬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居然有游泳池!」這房間儼然就是幢高級小別墅嘛,整間房間全被高聳的圍牆給包圍其間。

  「嗯,的確挺不錯的!」林瑞方的眼光的確好。聶封雲看她興奮成這個樣子,心情也跟著愉快起來。「妳肚子餓了吧,想吃點什麼?」剛才飯店人員告訴他,如果他需要在房間裡享用bbq,只要打個電話便會有專人來幫他們服務。

  「這裡有什麼好吃的?」經他這麼一提,貝多芬才真的覺得餓了。

  聶封雲拿著接待人員給他的小冊子,裡頭除了這附近五個飯店的地圖外,還標示了餐廳的類別以及位置。

  「有泰國菜、義大利菜、中國菜,和一般的西餐。」他並不特別偏好任何一種。

  「義大利菜!」貝多芬一聽到有義大利菜,立即想到那濃郁的烤起士味道。「我要吃義大利菜!」

  於是十五分鐘後,他們兩人已經來到這家度假村的義大利餐廳。

  貝多芬很努力的拿著菜單在研究.這菜單上頭除了英文外,還有一種看起來像英文,卻又不是英文的文字,她猜想這有可能是義大利文。對於義大利菜,她的瞭解僅止於匹薩、肉醬面和千層面,而這菜單上頭所標示的,全是真正的菜名,她除了大分類看得懂以外,至於裡頭的小項,也只能用猜的。不過幸好,她還看得懂裡頭的食材,像什麼牛肉、起士之類的。

  就在她努力研究菜單的同時,聶封雲已經招來侍者先點了瓶適合女孩子喝的葡萄酒,同時從容的點了一些他覺得她可能會喜歡吃的菜──畢竟義大利菜除了匹薩和義大利面外,還有不少東西值得嚐試,就不曉得廚師的手藝如何而已了。

  最後,貝多芬點了個海鮮匹薩和一盤有牛肉、番茄,和一堆不知是什麼香料做成的義大利面。

  「哇,要是在台灣,這種等級的餐廳吃一餐下來,肯定會破萬。」剛才除了菜單外,她還有偷偷注意價錢,發覺這價錢也不過比星期五餐廳高了不到百分之十。不過這裡的格調,可不是那種粗糙的美式風格能比擬的。「封雲,你看!那邊是海耶!」除了餐廳裡放的悠揚音樂外,隱約還可以聽到海潮聲。

  見到她如此滿足的神情,聶封雲心想,人還真的會隨環境而改變心情,像他眼前的貝多芬就是最佳例子。在飛機上時,她還在擔心要怎麼對她母親解釋她人在何處,下了飛機後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回去報平安;可是等到來到飯店後,他發現她原本緊張的情緒整個放鬆了下來,現在甚至能樂在其中……這的確是個好改變!

  「啊,如果玉苓也在的話,她肯定要感動的流眼淚了。」貝多芬自認不是什麼浪漫的人,但是瞧瞧這燈光、裝潢、餐廳的位置,甚至是鄰桌客人那種悠然自得的氣氛,她禁不住要想,如果聶封雲真的就是她的男友,而他們正在度過一個難得假期,而不是避難性質,那該是多棒的一件事!

  這裡讓人禁不住浪漫了起來。

  貝多芬將身子靠在椅背上。

  「這種地方簡直就是為了情人而設計的嘛。」說的也是,這裡的客人幾乎都是一對對的。「如果我以後有了男朋友,我一定還要再來一次。」

  「以後?」聶封雲的好心情在聽到這兩個字以後,開始明顥的轉壞。

  「是啊,以後。」貝多芬對於他心情的改變,也不算是全然無知。「我現在沒有男朋友,當然得等以後啦。」

  「小芬,」聶封雲決定,這時候絕對是表明他心意的最佳時刻。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些人總喜歡將女伴帶到一個燈光美、氣氛佳的地點表明自己心中的愛意。「妳難道不覺得,其實我們兩個可以是相當適合的一對嗎?」

  從沒有人可以讓他感到如此的自在,也從沒有任何一個女人,可以如此的牽動他的心緒,他要是錯過了她,那麼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笨蛋──一個男人如果活到了三十來歲,連自己愛的女人是誰都弄不清楚,不免枉費了這麼多年來的歷練。

  「我們?」貝多芬想過,不止一次的想過。

  可是這怎麼可能?他是有未婚妻的男人耶!不止如此,他還是個大企業的負責人,和她家那種小康的家境根本合不來。她猜想,像聶封雲這種大戶人家,大概相當講究門當戶對這事吧,她老爸不過是某個銀行的課長而已,怎麼可能和凌鷹這種大企業相比。

  「封雲,你真的想知道嗎?」在這種環境下,似乎容易讓人吐露心中最深處的情感。「其實,我想,我一直被你吸引著,應該是我們第二次見面開始……我本來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滑頭,可是一直到我在凌鷹上班後,發現我所認識的你,和別人眼中的你,完全是兩回事。」

  有句廣告詞說:認真的女人最美。每每看到聶封雲忘情於工作時,她那少女情懷總會忍不住背叛自個兒的理智,向他靠去。

  「而且,怎麼說……我想,你對我是很特別的。」這點不用別人說她也懂。「有時,我忍不住要想,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不過,我猜那八成是我的心理作祟,你已經有一個美麗而且門當戶對的未婚妻了,怎麼可能再對我動心?」同時,她也不願意將聶封雲想成一個腳踏兩條船的男人。

  話說到這裡,貝多芬抬起頭來看著他。

  「你看,我是不是平常那些小說看得太多了,才會產生這麼多的癡心妄想?」每回她租了一堆小說、漫畫到他的辦公室裡打發時間,他總會說她少看沒營養的書,多念點有助功課的教材──不過,她從沒理會過他就是。

  聶封雲聽完貝多芬這段獨白後,他終於可以肯定他的感情絕對不只是單向的付出。從她這段話裡,他還聽出了她的猶豫以及顧忌。

  「小芬,如果說,我沒有未婚妻,也不是凌鷹的負責人,妳是不是會毫無遲疑的接受我?」她的抗拒是來自於另一個子虛烏有的女人,以及他的身份所代表的家世。

  「當然會!」貝多芬肯定地回答。

  雖然這年頭大家的平均身高都有向上升的傾向,但是要她這種手長腳長的女人依偎在男人懷裡,還能顯得楚楚可憐的男人可真的不多,而聶封雲就剛好是這樣的一個男人。而且,他除了有些時候會氣得她牙癢癢以外,是個認真、負責,又肯努力工作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她有什麼好挑剔的?

  聶封雲聽到她這樣的回答,內心有著無比的喜悅──畢竟,她純粹是看上他的人,而不是他身後所代表的財勢。

  「小芬,不管妳相不相信,不過我絕對沒和王文憶訂過婚,所以對於成為『准第三者』的憂慮,妳根本不必有。」聶封雲開口向她解釋這一切。「外界之所以這麼傳,是因為這件事是我父親以及海億的總裁片面決定,並未經過我的同意。」雖然他只是不表示意見,可這並不表示他贊同。

  「再者,我要和誰交往、甚至娶誰為妻,都是我聶封雲自己的事,只要我做了決定,別人休想改變。而且,我不是那種會坐看我心的女人在家庭裡受到排擠,也能置身事外的男人。」言下之意,他絕不容許別人欺負他的女人。「因此,小芬,妳所要考慮的只有,我們是否彼此相愛,我們在一起是否能得到快樂,而不是讓外在左右妳真正的感情。」

  「你的意思是?」貝多芬不敢確定剛才她所聽到的是否就如她所想的一樣,因此她必須再次確認。

  「我的意思很簡單──我愛妳,我知道妳也是一樣。既然我們兩個彼此相愛,就應該在一起過著我們想要的生活!」他知道若是讓貝多芬自己來掌控這段戀情的速度,這樣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慢、也太浪費時間了。他已經確定了貝多芬就是他所要的,而他會在往後的日子裡向她證明,他也是她唯一、且最好的選擇。「嫁給我。」

  「嫁給你?我……這……太突然了!」貝多芬覺得在這一天裡受到最大的刺激莫過於這一點。今早,她才和聶封雲傳緋聞,現在,他已經在向她求婚了!她只想知道他的感覺,並不是要他向她求婚啊。再說,她今年才二十一歲,人生才剛起步,嫁為人婦?她怎麼也沒想過啊。「我沒法子答應。」

  「妳不必現在答應。」聶封雲知道這對她來說的確是相當大的衝擊。「妳只要答應我,在往後的日子裡,妳會答應我的求婚。」往後的日子……明天也算是往後,他並沒有違背自己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這……」貝多芬仍是猶豫著。

  「相信我,我是真心誠意的。」聶封雲握住她的手,真摯地說:「妳不必現在給我答案,但是妳要給我等待的希望。」以兩人的年紀差距來說,他的確是必須等待的一方。

  貝多芬感受到他的誠意,終於放下心中的猶豫,點頭答應了他的要求。

  「好吧,不過──我可不要太早結婚哦!」她說出了她的但書。

  「放心,我不會強迫妳的,我一定會等到妳同意為止。」

  聶封雲在她點頭的剎那間,似乎聽到結婚進行曲的前奏已經響起了第一個小節。

  這是個屬於情人的浪漫南國之夜,隨著海風輕拂,夜也漸漸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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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20:39
第七章

  在海億集團的總裁辦公室裡,王文憶滿臉怒容的坐在她父親王海裕的面前,心中有許多不快發洩。

  「爸,這口氣我忍不下去!」她身上穿的是法國高級訂製服飾店限量製造的米白套裝。「你看看這報紙是怎麼說的!」雖然她身上代表的是雍容華貴的氣息,但是她臉上清楚的怒氣,卻和她的裝扮完全成反比。

  昨天她召開記者會表示支持自己的「未婚夫」,絕不會做出傷害兩人關係的事;沒想到她的記者會才剛結束,卻得知凌鷹也召開了記者會,將她和聶封雲兩人的關係撇得一清二楚,害得她顏面掃地!

  「你一定要好好教訓聶封雲這小子!」她這輩子從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他居然對外說我根本不是他的未婚妻!」

  當初對這樁婚事,她本來就持反對意見,但是經過她父親分析裡頭的利害關係,她於是決定同意這門婚事。沒想到,在她已經將他視為自己的准夫婿之際,他居然和別的女人有了緋聞,而且竟然召開記者會,表明兩人之間根本沒有所謂的婚約!

  「文憶,妳先冷靜點。」王海裕萬萬也料不到聶封雲居然會來這麼一手。「我已經和聶老聯絡過了,他說他會勸勸他兒子的。還有妳,我不是老早告訴過妳,要常跑凌鷹,和聶家的小子培養點感情嗎?怎麼,妳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啊!」不管如何,和凌鷹聯姻對海億是最好的,他絕對不能讓這婚事告吹。

  「爸,我……」在王文憶的心中,她認為聶封雲就算打著燈籠,也不可能找到另一個比她更好、更合適的女人,因此她也只有在必要的時候才會去找他,或者約他出席晚會。

  「女兒啊,妳樣樣都好,但是男人要的是溫柔的女人,妳懂嗎?」他這個女兒的驕縱脾氣自始至終都沒改過,才會讓聶封雲找了別的女人。不過,他相信聶封雲對這個叫貝多芬的女人應該只是一時好奇而已,他應該會瞭解王文憶才是最符合他需要的女人。

  「憑什麼要我對他溫柔,他才應該對我好!」王文憶氣憤地說。外頭多少名門權貴,對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對待一朵嬌貴的名花,莫不小心翼翼地叼護、讚美著;而聶封雲呢,眼裡只有公事、工作,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爸,我們終止和凌鷹的合作好不好?」

  「文憶,妳在說些什麼!」王海裕斥責她。「我們沒有法子承受起這樣的損失。」女兒根本不瞭解現在海億的情況,可謂是風中樓閣,危在旦夕,要是他們終止了和凌鷹的合作計畫,那麼整個企業體都會因此而受牽連。

  「爸,這怎麼可能!」王文憶不信地說:「凌鷹根本不及我們集團的一半規模啊!」不論在資本額以及分公司、甚至是轉投資的事業體上,凌鷹哪一點比得上他們?凌鷹和海億聯姻,根本就是聶家高攀了!

  「文憶,聽爸爸的話,冷靜下來。」

  王海裕實在無法對自己最親愛的女兒說明,目前海億只剩下一個大空殼,要是他們與凌鷹正面決裂,肯定會引發連鎖效應。雖然王文憶說得沒錯,凌鷹的規模的確比不上海億,但是由於他們的經營策略成功,基業紮實,向外投資的關係企業也年年賺錢,在這一片不景氣中,早已領先各個業界,脫穎而出。

  「爸,我不在乎是不是能和聶封雲結婚。」她壓根就不中意他。「但是,要對外宣佈我們沒有婚約的人,應該是我,而不是他!」她要讓世人知道,是她王文憶不要他,而不是聶封雲甩了她。

  昨晚,她所有的朋友都不斷打電話來安慰她,一副她是棄婦的模樣,這種窩囊氣,她怎麼可能忍得住?

  「文憶,不管怎麼說,妳都得先冷靜下來,等聶老和聶封雲商量過後再說。」如今王海裕已經沒有心力去照顧女兒的情緒了。「好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不准妳再對外發表任何意見。再說,忍得一時氣,等到我們兩家真的成為親戚之後,聶家的一切還不都間接成為妳的。」就是因為她的沉不住氣,才讓事情弄得這般難堪。男人,尤其是名男人,有些緋聞也不為過,為何他這女兒就是這麼不懂得男人心。

  「爸,你看看聶封雲都已經擺明了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們這時再和他談這個會有用嗎?」

  王文憶不懂她的父親為什麼這麼執意的以為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如果說這事情真有轉圜的機會,那聶封雲何必找人召開記者會?凌鷹的記者會必定是在他的授權下才會召開的,畢竟談的只是他個人的私事──對外說明兩家並無婚約。雖然王、聶兩家已經有了共識,但是兩人沒有舉行任何儀式,也是事實。

  「爸,我們王家在商界好歹也是有頭有臉,如今聶封雲這麼擺我一道,不就表明了不把我們看在眼裡嗎?」王文憶逐項分析事情的利弊。「你想想,我們要是不對聶封雲的聲明做些動作,那麼外界是不是就以為我們默許他的說法,而這不就代表,是我──王海裕的女兒在說謊!那麼是不是間接告訴外界,我們王家必須仰賴聶家的凌鷹集團,才有辦法維持下去?」

  王海裕一聽到她的分析,覺得似乎頗有道理。而照目前的情形來看,海億是禁不起任何的謠言打擊。

  「那妳說,妳想怎麼做?」

  「首先,我們要公開反駁聶封雲的說法,同時要聶老站在我們這邊。」總之,要讓聶封雲成為形象鮮明的負心漢,而且就算他真的想和那個女人在一起,也會遭人非議。「除此之外,我們要找人到海億來鬧事。」

  「什麼!」王海裕大驚失色地說:「文憶,妳到底想做些什麼?」

  「沒想做什麼,只不過是想放點消息,讓外界以為凌鷹和黑道有掛勾,如此一來,他們的形象會受損,這時我們只要向外放出些風聲,說凌鷹以不法手段圍標多項重要工程,這麼一來,聶封雲這董事長寶座肯定坐不久了。」王文憶繼續說:「你也知道最近記者沒什麼新聞好報,對這類的傳聞不管是真或假一定會先讓它上報再說。只要這些消息一上報,你想那些司法部門的官員不會派幾個人來『關心』嗎?」

  王海裕仔細地考慮王文憶的提案。

  「你想,要是有官員介入調查,那麼銀行團對於凌鷹的資金調度,肯定會更加的嚴格、謹慎,如此的循環下來,那麼我敢肯定,凌鷹的好景可以說是不多了。」王文憶在她的腦海裡勾畫這一連串的藍圖。

  「嗯……這倒是可行。」的確,王海裕不得不承認,王文憶這方法確實會有一定的效果。「我會找聶老幫我這個忙的。」

  既然聶封雲不願成為他王家的女婿,那麼也別怪他不客氣──畢竟,就像王文憶說的,他們王家在商界也算是有點名號的,受到這種侮辱,不做點什麼還真會引起外界的猜疑。

  「妳放手做,爸不會反對。」

  「爸,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辦好這事的!」王文憶信心十足地說著。

  ☆              ☆              ☆

  這幾天裡,台灣社會最被廣泛討論的事情,莫過於聶封雲以及王文憶兩人了。原本是相當單純、而且可能隨即煙消雲散的緋聞事件,卻因當事人聶封雲以及「據說」是他的未婚妻王文憶先後召開記者會,對於這件事情發表看法,沒想到卻演出案外案。

  於是乎,現在大家的焦點也不是放在聶封雲和貝多芬兩人到底是不是一對戀人,反而對於聶封雲和王文憶兩人是否「曾經」訂過婚一事感到萬分好奇。大部分的女人都指責聶封雲移情別戀,有了別的女人後,便打算甩了王文憶,因此才對外發佈兩人根本不曾有過婚約,可以說是現代陳世美,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的超級負心漢!

  而王文憶呢,有她父親以及聶封雲的父親發表一份聯合聲明,對外宣稱她和聶封雲雖然不曾有過正式的訂婚儀式,但是雙方父母及當事人都曾口頭承諾這件婚事,因此事實絕對不像他所說的兩人未曾有過婚約。

  在發表這份聲明後,王文憶便不再對外發佈任何消息,但是此時她一些閨中密友以及新聞界的友人,紛紛為她叫屈、抱不平,一致認為是聶封雲對不起她。而她雖然已不對外發表任何聲明,但是新聞從業人員卻更想從她身上挖出更多的消息,硬是想盡辦法追著她跑,並且不時問起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而王文憶的表現果然不負眾家記者的期望──雖然,她還是沒再多說些什麼,但是只要有人問起她這個問題,她立即紅著眼眶,並且強打起精神,以笑中帶淚的表情對著鏡頭說,她相當感謝大家的關心以及支持,但是對於這件事,她實在不便再多說些什麼。言語及神情中,淨是透露些許的無奈及哀傷。

  約莫一個禮拜過後,突然驚傳海億集團被不明人士強行闖入,同時還在海億的總部大廳中開槍示警,撂下話來要海億的大小姐小心一點,要是再多說話,小心惹事端!

  這件事一傳開,頓時輿論嘩然──所有的矛頭、聯想,全指向聶封雲這個負心漢身上。

  在這件事之後不久,又有消息指出,凌鷹與黑道掛勾,以不法手段圍標多項公共工程建設,其中不僅有暴力介入,還有官員被賄賂的各項傳言,繪聲繪影的到處流傳。

  想不到一件如此平凡的緋聞案,後來竟扯出一連串駭人聽聞的事件。

  「以上,便是董事長您不在台灣時,牽扯出的案件的所有綜合報導。」林瑞方將所有事件做了大綱整理。這一整個禮拜來,他也每天固定向人在泰國度假的聶封雲報告所有事件發生的走向。「至於報紙上所說的司法官員將會在近日之內展開調查這部分,經過我向司法官員證實,根本沒有這回事。」

  他認為這一整個禮拜下來,所有事件的發展根本是空穴來風,只要有心人稍微調查,便會知道這全是謠言而已,可信度幾乎為零。

  「嗯。」聶封雲這一整個禮拜待在泰國的結果,是膚色呈現古銅色澤,一看就知道有一個非常休閒、愉快的假期。「不管幕後主使者是誰,顯然的,他非常懂得利用媒體搶新聞的特性。」

  雖然這對凌鷹的本體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但是對於它在大眾的心裡,凌鷹簡直成了個流氓公司──這對向來殷實、本分做生意的凌鷹來說,著實是相當惡毒的中傷。

  「jerry,我要你調查的事情,結果應該出來了吧?」聶封雲開始處理一些他在泰國期間所累積下來的公事。

  「是的,主使人就是王文憶小姐。」林瑞方在有人到海億滋事的當天,便已經將消息傳達給人在度假中的聶封雲,而聶封雲的指示是,找出主使者。

  「哦,是她?」聶封雲放下公文。當他得知這消息時,還以為是有人想要讓他的名聲再難聽一點,因此才找人做了這種容易讓人有眾多聯想的事。他想可能是有些競爭對手,想藉此機會讓他以後的生意難做。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主使人竟是「苦主」王文憶本人。「怎麼,她的苦情形象還嫌不夠嗎?」

  「董事長,我覺得這一連串的事件,好像是七巧連環鎖一般,一環扣著一環,有太多地方巧合得讓人不禁要懷疑主事者的動機。」

  林瑞方一直以為這些事情發生的順序實在是安排的太好了。首先,讓外人以為聶封雲有黑道背景,再來便是傳出凌鷹和黑道掛勾、違法圍標公共工程,最後再傳出有官員收賄。

  這一連串事件,簡直就是一個最簡單的邏輯推理過程。一步接一步,安排得讓人不得不信真有這種可能性的存在。

  「我們最近除了海億外,還得罪過誰?」聶封雲決定不論是誰,如此中傷努力的心血結晶,他絕不輕饒!

  「報告董事長,除了海億的大小姐外,沒有。」

  「王文憶是嗎?」聶封雲瞭然地點頭。「如果真的是她,那麼我只能說,我以前居然沒發現她的企畫能力還挺強的。」

  「董事長,我還有些地方不能理解,畢竟以目前的情形來說,傷害凌鷹,對海億並沒有好處。」海億和凌鷹在現階段仍有合作關係存續。「就算王小姐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那麼王董事長也不應該不清楚。」他不相信單憑王文憶,會有能力把事情搞得這麼大,她背後一定有她父親的支持。

  「不,我不這麼想。」聶封雲對這事倒有另一番見解。「王海裕明白我們的財務能力,這種以訛傳訛的不實謠言,傷害的僅是我們的商譽,而不是我們的工程進度,也就是說,我們仍然能按照原先所約定的合作。當眾人的焦點放在我們身上後,原本關於海億只剩空殼的傳說,必定會被最近這些事件給取代,而他則會有更多的時間去尋求金援,以便解決他的財務困境,如此一來,他便可以順利的在所有人還沒注意到這件事情之前悄悄的解決它。」

  「那麼……董事長的意思是?」林瑞方非常期待他這位英明的上司有什麼更大快人心的做法。

  「簡單──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對方會利用媒體,難道他們就不會嗎?再說,他們這次散佈出去的消息,可不是空穴來風。

  「我瞭解了。」林瑞方可以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著手進行這次的大反擊。不過,在他開始之前,他總要問問聶封雲對他安排的假期是否滿意。「對了,董事長,我還沒請問您,對我安排的假期是否滿意?」

  「你做的很好!」聶封雲以簡單的幾個字肯定了林瑞方的辦事能力。「我很滿意。」他一下飛機之後,先送貝多芬回家──果然,到她家時,已經不若一個禮拜前那般的盛況空前──而後便直接到公司來。

  「那麼,怎麼不見貝小姐的芳蹤?」林瑞方心想,既然聶封雲是一下飛機就到公司來,照理說他也應該可以見到貝多芬啊。

  「她回家發禮物去了。」聶封雲一想到她那迫不及待的模樣,便覺得有趣。「她對你安排的飯店,相當的喜歡。」

  「這是我的榮幸!」林瑞方心想,早點和準頭家娘建立良好關係,是絕對必要的。「那麼,我先去辦您交代的事了。」

  呵,他最喜歡的戲碼就快要上演了!

  ☆              ☆              ☆

  「妳說……你們兩個,整整單獨相處了七天!」連玉苓看著明顯曬黑的貝多芬。「就你們兩個?」

  「就我們兩個。」貝多芬據實以告。

  「那你們現在應該是情人了吧?」就算一個禮拜前他們不算是一對戀人,經過一整個禮拜的朝夕相處之後,她就不信什麼事都沒發生。「要是妳敢說謊的話……我……以後考試的時候就不罩妳了!」反正她也打不過她,也不能以暴力相脅。

  「他這些天一直遊說我嫁給他。」雖然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還真的是挺能滿足她那要不得的虛榮心。

  「真的!」連玉苓興奮地問:「那妳怎麼回答?」她就說嘛,她的預感果然沒錯。

  「當然是拒絕啊。」

  「拒絕!」連玉苓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小芬,這不像妳啊!」她居然拒絕一個黃金單身漢的求婚!雖然這幾天來,他已經成了每個女人得而誅之的負心漢。

  「拜託,我才二十一歲耶,我不要這麼早就嫁人!」貝多芬反駁說:「而且這哪不像我了?」

  「哪不像妳了──小芬,妳不是常告訴我,有錢不是萬能,但沒錢是萬萬不能。尤其是談戀愛時,也千千萬萬要把經濟因素給考慮進去嗎?」

  貝多芬似乎怕她太過崇尚那種生死與共、貧賤不移的戀情,所以常常告訴她,以後交男朋友時,如果有結婚的打算,一開始最好是找個小有積蓄的男人,免得以後結婚成了為錢煩惱的怨偶。

  「現在有個超級有錢、又是妳喜歡的類型的男人向妳求婚,而妳居然拒絕!」她知道貝多芬喜歡身上有點肌肉,同時長得比她高的男人。如今,有個超級完美的人選向她求婚,她居然放棄這個大好機會!「小芬,妳以前不是常要我打扮得漂亮些,交個有錢的公子哥兒,以後再由我來罩妳……妳不是常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現在妳自己就可以得道了,為什麼不好好的抓住機會?」現在,可換成她需要貝多芬這位「得道」友人來罩她了。

  「要也不是現在。」貝多芬不禁暗罵自己,以前為什麼要對連玉苓講這些有的沒有的,現在倒換成自己被她用這些話給壓得死死的,反駁不得。「而且,我們認識沒多久,根本還不到論及婚嫁的地步。」

  「可是他已經對妳求婚了啊!」連玉苓認為既然聶封雲已經對貝多芬提出這要求,那必然是在他心中已經有結婚的準備了。「再說,他年紀大我們不少,不管任何方面來說,他都比我們成熟,既然他覺得你們兩個可以成為夫妻,就表示你們是真的適合嘛。」

  「妳這是什麼論調啊!」貝多芬對於連玉苓的說法相當不贊成。「妳怎麼知道他不是一時男性賀爾蒙作祟,讓他的下半身替他做了這個不理智的決定?」雖然當他第一次提出這要求時,他們兩個人也僅於牽牽手、搭搭肩的程度。

  「男性賀爾蒙作祟……下半身……小芬你們……」事實證明,孤男寡女果然不適合單獨共處一室,甭提還是七整天的單獨相處了。「妳……真的……」

  「我真是大白癡!」貝多芬以雙手遮住自己紅燙的臉頰。「我真是徹底的笨!」她居然自己說出這些容易令人有有色聯想的字語。

  「小芬,妳現在想否認也沒有用了。」連玉苓知道,貝多芬這表現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誠實招來!」

  「好啦,有嘛!」貝多芬難得在連玉苓面前露出小兒女的嬌態。

  「真的!」連玉苓聽到她預期中的回答,興奮地問:「小芬,我們是好朋友,快告訴我感覺如何?」

  貝多芬詫異地看著臉上寫滿好奇的連玉苓。

  「玉苓,我從不知道妳對這種事這麼有興趣耶。」她以為像連玉苓這種保守的個性,一定會對她的行為加以斥責,沒想到她居然是興致勃勃的想要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哎呀,那不一樣!」連玉苓這會兒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好意思歸不好意思,她想知道的還是要知道。「總而言之,妳快說就是!」

  「還不錯。」她相當保留地說。

  「就這樣?」連玉苓的臉上有著明顯的失望。「就這三個字?沒別的?」

  「要不然妳還想知道些什麼?」

  「我全部想知道!」

  「全部?」貝多芬現在再回想那七天內他們所做的事,還是會羞赧得滿臉通紅,要她一字不漏的全部說出來……這……

  「小芬,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雖然現在小說的尺度也相當放得開,但是再怎麼開放,還是比不上親身體驗。而且,食色性也,不論男女,對這種事應該還是會十分好奇的。「好朋友之間是不應該有秘密的,對不對?而且,我以後也會遇上,先讓我有點心理準備也好。」這才是重點──反正她以後總是會遇上,不如先問問,累積點知識也好。

  「可是,妳這要我怎麼說啊!」就算要她說,她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對喔。」這的確是個問題。「要不然這樣,妳等等,我去拿本小說來,看上頭大概都說些什麼。」拿本小說來相互印證,應該是最容易的方式了。

  等到連玉苓翻出一本她覺得最「精采」、「刺激」的小說後,她快速的找尋其中有涉及這個部分的內容。

  「好了,我找到了!」她很是得意地說:「那麼我看看……嗯……我們就從……他的身材如何這點開始吧!」她滿是期待地看著貝多芬。

  「天啊……妳饒了我吧!」貝多芬開始後悔她為什麼要來找連玉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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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1-8-17 00:21:24
第八章

  對貝多芬來說,日子雖然恢復了平靜,而聶封雲也不再要求她得天天到凌鷹向他報到,畢竟她只要一出現在凌鷹,總是會引起異樣的眼光。因此,她又像以往的暑假一樣,要不是待在家裡睡大頭覺,就是起早出門看兩片聯映的二輪片;如果再遇到連玉苓有空的時間,便相約到百貨公司去逛逛,順便去吃點不一樣的東西。

  和聶封雲見面的時間是少之又少,自從回國後,他們之間都是靠電話在聯絡,要說見面的話,還真沒見著幾次。這樣的情形,她倒是沒什麼好不滿的,幾個禮拜前還在凌鷹打混時,她可是非常清楚知道聶封雲的工作到底有多忙,有時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只能搶她的零食充飢。而自從她知道這一點後,她也會買些肉包、麵包、牛奶之類的食物,當做她的「零食」之一,等他真的肚子餓,她會非常大方的將自己的「零食」給貢獻出來。

  這樣的大忙人,還記得每天撥上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打電話給她──她敢說,和她講話的同時,他一定還在工作──她已經覺得相當難得了。再說,她又不是那種天天見不到情人面,就會開始使性子的女人。

  有時她也會檢討自己,都不像其他在熱戀中的朋友,只要一天不見情人面,就會胡思亂想,甚至暗自垂淚,食不下嚥。像最近她已經五、六天沒見著聶封雲,每天還是過得相當悠閒,快樂得不得了。嗯,這或許是因為她每天還能聽得到他的聲音,知道他還是掛念著自己,所以心情才能顯得如此輕鬆吧。

  今天,她和連玉苓約好,要去看有堅強卡司陣容的動作片,因此她約莫九點半左右便從家裡出發,打算坐公車到電影院和她會合。

  由於夏天的太陽實在毒辣,雖然才早上九點多,但是那熱度已經足以教人恨不得躺在冷水裡求個痛快。貝多芬戴著圓邊帽、太陽眼鏡,穿著t恤、牛仔褲,踩著球鞋,揹著一個背包,這樣的打扮,走在路上,完全不會有人認得出來她就是前陣子和聶封雲傳出緋聞的女主角。

  從家裡剛要走到公車站的這段路程,她便發覺身後有些不對勁,每每不經意的回頭望時,總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是她又覺得好像有人一直跟在她後頭。雖然大馬路上人來人往的,或許有人正好和她同路,因此一直跟在她身後。只是,她就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隨時會發生的感覺,令她很不安。為此,她加快了腳步,想盡快到達公車站。就定點後,她就可以確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跟蹤她。

  「奇怪,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麼?」

  貝多芬站在站牌後,果然發現有兩個鬼祟的傢伙離她約莫有二十公尺遠,看起來雖然好像兩個人站在路上攀談,但是她不時可以看到他們兩個一直不斷的朝她這邊瞧。

  昨天的電話中,聶封雲要她最近凡事小心,遇到任何不對勁的事,都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沒有立即的威脅,就把她覺得不對勁的事告訴他,讓他去處理。她原本平凡的生活,因為和聶封雲牽扯上關係後,似乎連她的身價也跟著不凡了,要不然,他也不會要她多加留意週遭環境。

  其實,她是可以瞭解為什麼他要她小心的原因。

  自從他們回國後,聶封雲就一直在追查到底是誰故意放出謠言,中傷凌鷹。沒想到經過追查後,那個主使者不是別人,就是差點成了他岳父的王海裕和他的前准未婚妻兩人攜手合作的結果。

  聶封雲向來不是什麼善心人士,更何況在商言商,今天在兩家還有合作的情形下,王家父女都可以使計謀來對付凌鷹,這豈不表示日後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會趁機將凌鷹給徹底打垮?

  所謂對自己的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而聶封雲當然不喜歡做那種虐待自己的事情,別人甩了他一巴掌,他當然要連本帶利的討回。於是乎,他要求和他有合作關係的廠商,停止給予海億貨款的展期,要他們將海億開出的已到期支票軋進銀行。

  他知道以海億目前的資金狀況,只要這些支票一軋進銀行進行交換,海億的戶頭裡絕不可能有這麼多的現款可以周轉,絕對會造成跳票。雖然銀行對於大企業的跳票處理會特別的謹慎,只要企業體能在限期內補齊差額,銀行便會消除該項紀錄,而他只要找些人透露海億跳票的消息,給某些熱心於此道的媒體得知……那麼一傳十、十傳百,很快的,會有更多的債權人將海億的支票兌現,到時銀行就算有心想幫忙,也無從幫起,因為資金缺口實在大到銀行愛莫能助了。

  由於聶封雲這一連串的報復動作,使得海億在一夕之間成了瀕臨破產邊緣的企業,讓王海裕這些天為了軋平這些支票而到處尋找金援。當然,聶封雲這個前女婿是他第一個想到的人選,只是聶封雲早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他對於海億的大洞,實在是無能為力,當初他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會將緋聞事件給鬧大,要不然依照他的做事習慣,他會選擇私下解決。

  若是在以前,基於兩家從前的合作關係,他或許還會多做考慮,但是當王家的人做出中傷凌鷹名譽的事後,這件事實在是沒什麼好談的。

  他的拒絕似乎是觸怒了王海裕,因為他發現近來常有些陌生人在他家附近走動,雖不至於直接找上他,但他相信這是遲早的問題。為此,他還特地要貝多芬多加小心,以免遭到池魚之殃。

  而以上這些事,貝多芬之所以知道,並不是聶封雲親口告訴她的,而是她打電話給林瑞方後才知道的。

  「怎麼辦?現在還要去看電影嗎?」貝多芬想著是否應該按照原計畫和連玉苓去看電影。「如果是我多心也就罷了,可萬一真發生什麼事,害玉苓也被牽連其中,不就糟了?」

  她咬著下唇,心中正在猶豫著。

  「算了,了不起是放玉苓鴿子,被她罵一頓而已。」她這時不禁希望連玉苓能有個行動電話,還是什麼傳呼器之類的東西,好讓她能及時聯絡到她。「萬一真的害她被牽連的話,那我可就罪過了。」

  或許是藝高人膽大的緣故,她對於那些歹徒跟蹤並不是那麼的緊張、害怕,只要他們不朝她開槍的話,她相信她一個人應該有辦法可以解決。不過,這年頭槍枝氾濫,誰知道他們身上會不會有帶槍?她認為這可能性相當高,老實說,她不想去測試自己的運氣,也不會冒險。

  因此,她決定改變行程,直接到聶封雲那裡避一避。再說,他不是告訴她,要是有任何不對勁,要立即通知他嗎?如今,她可是深切的感覺到了,要是不通知他好像也說不過去。凌鷹的總部固若金湯,守備又森嚴,最適合去避難了。而且她已經好久沒見到聶封雲了,去看看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有了這個決定之後,她伸手招來一輛計程車,改變行程直達凌鷹總部大樓。一上車之後,她回頭看到原本跟著她的那兩個男人,果然也立刻招來一輛計程車跟在她後頭。

  計程車司機一看她的模樣,便關心地問:「小姐,怎麼了?」他開車也有五、六年的時間,像這種年輕小姐有時會遇到一些不要臉的人在苦苦糾纏。「有人在跟蹤妳?」

  「嗯。」貝多芬仍是不停地向後看。「這些人好可怕哦,已經跟了我好一段時間了。」她隨口回答好心的計程車司機。

  「小姐,要不要我直接送妳到警局去報案啊?」

  「哦,不用了。」貝多芬有些為難地說:「我現在有些事要辦,到警察局的話可能會來不及。」

  「這樣嗎?」計程車司機看她不像在說謊的樣子,然後很阿莎力的說:「要不然小姐妳要是信得過我,我保證幫妳甩掉後面那輛車子。」

  「真的可以嗎?」貝多芬喜出望外地問。

  「絕對沒問題,這一帶我熟得很!」計程車司機拍胸脯保證。「不過,可能會繞點路。」

  「司機先生,你儘管放手做沒關係,只要能甩掉他們,就算你往反方向開也無所謂。」

  「好,就衝著妳這句話,小姐妳放心,包在我身上!」計程車司機一得到貝多芬的同意,立即踩下油門,加速前進。

  ☆              ☆              ☆

  當貝多芬終於抵達凌鷹時,已經是四十分鐘後的事。那位司機大哥的技術,以及他對街道的熟識程度,的確令她印象深刻,好幾次她以為他們已經開到死巷裡了,那位司機大哥不知怎麼鑽的,又回到大馬路上。

  而他的速度始終保持在六十公里以上,真是位技藝、膽量超群的運將,讓貝多芬這個連汽車駕照都沒有的人感到佩服不已。不過,這樣穿街繞巷的,有了個後遺症──她發覺自己居然嚴重的暈車!要不是司機大哥及時讓她下了車,她猜她八成會在車子裡開始嘔吐。

  在車上的時候,她打了通電話給林瑞方,要他通知警衛放行。至於為何不找聶封雲的原因很簡單,他一定會對她的突然到訪問東問西的,反正既然要被盤問,一次就好。

  所以,她到凌鷹時沒有碰到任何的詢問,便順利的進了大門。

  她坐上那台直達十二樓的電梯,門一開,她看到林瑞方恰巧步出他的辦公室,便上前招呼。

  「林秘書,我來了。」

  「妳現在才到?」林瑞方記得貝多芬是在三十分鐘前打電話給他的。「我以為妳已經在董事長的辦公室裡了。」

  「沒有,路上出了點小狀況,我剛剛才到。」她想,如果今天的事再來一次,她絕對受不了。

  「妳的臉色不太好看……身體不舒服嗎?」細心的林瑞方注意到貝多芬的臉色有些蒼白。

  「沒有,我只是有點暈車而已。」老天,她連坐飛機遇到亂流都可以面不改色了,而今天居然……看來台灣的交通狀況,比起天上紊亂的氣流還要可怕三倍以上。「董事長在嗎?」在人前,她還是習慣稱呼聶封雲為董事長。

  「他在。」林瑞方走到聶封雲的辦公室,先敲了門,然後開門讓貝多芬先進去。「你們兩個先聊,我等會兒再過來。」人家情人難得見面,他總不好當個大電燈泡,要是遭人怨可就糟了。

  貝多芬走進聶封雲的辦公室,她知道除非自己出聲,要不然現在正在工作的聶封雲根本不會注意到她的存在。

  「封雲,我來了!」咦,她的開場白怎麼和遇到林瑞方時的一模一樣。

  聶封雲一聽到她的聲音,立即自成堆的公文中抬起頭來。

  「妳今天怎麼會想到要來找我?」看到久未見面的情人,他伸出手。「過來我這邊。」

  貝多芬相當聽話的走到他身邊,他將她抱起來橫坐在他的腿上,而後將頭放在她的胸前。

  「妳再不來看我,我都要以為妳是不是背著我偷偷交了個男朋友了!」

  「什麼跟什麼嘛!」貝多芬輕聲斥責。「是你不來看我的,還怪我沒來看你!而且,我可不想來這裡被人指指點點的。」當初她來凌鷹時,當著所有工讀生面前被宣佈是董事長的特別助理後,一些閒言閒語就從沒停過,她敢說她今天來凌鷹的事,很快又會被一些廣播電台傳遍整棟大樓。

  「這是我的公司,誰敢對妳這個未來的董事長夫人無禮。」聶封雲對於外界的批評完全不予理會,他愛誰、想和誰在一起,不是別人管得著的。

  「喂、喂、喂,我們不是說好了,先不談這個嘛。」要談婚事,起碼也要等到她大學畢業啊,而這應該是兩年後的事。

  「那我們先訂婚,妳說怎麼樣?」聶封雲就是要想辦法在她身上套個標誌,讓別的男人別對她有妄想。

  「我們先不說這個。」貝多芬不曉得他是怎麼搞的,怎麼才見面就提這件事。「我來是有別的事要告訴你。」

  「哦,不是妳很想我,所以忍不住到公司來看我嗎?」

  「呃……也有啦。」貝多芬想起今天本來是要和連玉苓去看電影的。「不過,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告訴你。」

  「還有什麼事情比來看我更重要的?」聶封雲不喜歡被擺在次要地位,而就她的語氣聽來,他的確是第二重要。「妳要是說不出能讓我認同的事情,我就要……」他現在腦子裡想的是這六天來他一直想做,卻沒時間做的事。

  「你先聽我說嘛。」貝多芬看他這副想要直接帶她上床的表情,連忙從他的懷抱中跳了出來。「你不是告訴我,要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都要告訴你嗎?」

  聶封雲一聽到她這麼說,馬上收拾起剛才有些浪蕩的語氣,嚴肅且謹慎地問:

  「發生了什麼事?」沒想到他的擔憂果然成真,王家可能發現沒辦法從他身上下手,於是轉換對象。

  「我今天早上出門時,發現有兩個行蹤可疑的人,從我家的巷口一路跟蹤我到凌鷹來。」

  「這是第一次發生嗎?」聶封雲的表情維持不變,但心裡的怒氣已經足已掀起濤天大浪。

  「我不清楚。」也許她已經被跟蹤了好幾天,至於她今天為什麼會發現,可能是她今天走得比較遠,而不像平常一樣只到附近的小說出租店打發時間而已。「不過.我今天一發現就趕過來告訴你。封雲,難道這些人真的是王家人派來的嗎?」

  「誰告訴妳這些的?」他聽到她的問題,臉色沉了下來。

  「哎呀,誰告訴我並不重要。」她曾答應林瑞方要絕對保密。「重要的是,我們要怎麼辦?報警嗎?」她不認為這種主使者不明、也沒有實際犯案行為的事情,警方會介入調查。再說,萬一他們沒有充分的證據指控王家父女,到時搞不好還會被他們反告譭謗。

  「小芬,我要妳搬來和我一起住。」現在連她也有危險,如果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的話,那麼大目標就會是他,而不是她。因此,他不能冒險,讓她繼續住在家裡。

  「可是我爸媽……」雖然上回她和聶封雲到泰國七天的事,她父母並沒說什麼,可是要常常這樣下去,她爸媽一定會罵死她的。

  「妳父母那邊由我來解釋,妳不必擔心。」沒有任何一個為人父母的,在聽到自己的女兒有難後,還會坐視女兒暴露在危險的環境中不管。再說,他也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和她的父母談談他和小芬的婚事;倒不一定要先結婚,因為貝多芬肯定不會心甘情願的答應,他覺得他們可以先訂婚,然後確定婚期──他的耐心只夠讓他等到她畢業。「好了,妳等我兩個小時,等我把手上這些事情辦完,我們出去吃個飯,然後再到妳家去。」

  接著,貝多芬就像以往她做的事情一樣,一個人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她從家裡帶來的小說──幸好,她今天出門時塞了兩本小說在背包裡,打算等公車和坐公車時看的,而現在正好可以讓她打發時間。

  當她快看完一本小說時,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一件滿久以前發生的事,而這件事她始終沒得到答案。

  「對了,封雲,有件事我一直想問清楚。」

  「什麼事?」

  「你還記得有一次你在我慢跑的時候來找我,曾經說過我可以自己親身檢驗一下你本男兒身的證據,好證實你的真實身份。」雖然她已經確實的知道他本男兒身的明顯證據為何,但是她還是不知道他那時候到底想讓她「檢驗」些什麼?他總不能當街「獻寶」吧,這算是犯了妨害風化罪耶。

  饒是他的記憶力算好,要不然貝多芬這個沒頭沒尾的問題,他還真不知道要答什麼。

  「如果我沒記錯,妳還罵我是什麼下流、無恥的色狼!」他記得那時她唸了一長串,只可惜他真的是記不起來。「其實妳誤會我了,我只不過是想讓妳看看我的身份證而已。」他對於她那時滿臉通紅的害羞表情,仍是印象深刻。因為印象深刻,他才故意在她來凌鷹「上班」時三天兩頭就逗她,讓她要不是氣得臉發紅,便是羞赧得躲他好幾個小時。

  「什麼?身份證!」貝多芬聽到這答案,自己倒是開懷地笑了起來。「啊,難怪你說的那麼大方,我就想,你怎麼可能當街獻寶嘛!」

  「小芬,那時候雖然人不多,可我也不想讓一些做晨間運動的老先生自卑、老太太遺憾啊。不過,我要是早知道妳那時候這麼想見識的話,我看我只能對不起那些老先生、老太太們了。」

  「你說什麼!要不是你故意誤導我,我也不會想到那個地方去!」

  「是,全都是我的錯。」聶封雲這妥協的模樣,除了貝多芬以外,大概沒人有幸見到,就連面對自個兒的父親,他也從不妥協。「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出去吃飯。」

  就在兩人準備出去吃飯時,聶封雲的內線電話響起,來電者正是林瑞方。

  「董事長,海億的王小姐來訪,要拒絕她嗎?」

  若是在從前,這問題當然是否定的,好歹王文憶也是聶封雲未定名的未婚妻,再加上她又是海億的千金大小姐,他們也不好得罪。不過,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情勢可大不相同。

  「不,請她進來,我正好有事要和她談談。」聶封雲下完這指令後,回頭對貝多芬說:「小芬,妳先到休息室等我,我和王小姐有些事情要處理。」

  如果說王文憶是來談和解的,同時能保證不做出任何違法之事,那麼他或許會就此作罷,對於王家對他和貝多芬所做的事不予計較。如果不,那麼他絕對會讓他們悔不當初!

  ☆              ☆              ☆

  王文憶再度走進聶封雲的辦公室時,心境已經不同於上一次──上次,她還是聶封雲的未婚妻,她雙眼所及的一切,都將歸她所有、為她所管,她是高不可攀的董事長夫人,甚至有朝一日,她會成為凌鷹的真正掌權者。但是,這次她卻是恨不得能親手毀掉這一切!

  她已經調查過了,唆使那些廠商不顧和海億多年的生意往來,硬是在他們資金最吃緊的時候捅他們一刀的人,不是別人,就是聶封雲!

  她對他的公然侮辱,已經是百般的不予計較,沒想到他竟然使出這種手段來對付他們王家!在聶老當權的時候,凌鷹不過是個需要仰賴海億幫忙的中型企業,而凌鷹會有今日的規模,還不都是因為海億的幫忙!如今,在海億最艱難的時候,聶封雲不懂得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還落阱下石,硬是將海億害得瀕臨破產邊緣!

  今天,如果聶封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那麼聶老勢必要重回凌鷹接掌一切,屆時憑著他和她父親之間的交情,沒有道理他會袖手旁觀,必定會給予必要的幫助。海億有了凌鷹的幫助,便可以度過難關。

  等到海億再回到從前那般風光的日子時,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整垮聶家的事業,讓他們也體驗到她和她父親現在所承受的痛苦。

  為此,她雇了殺手來執行她的報復計畫,沒想到聶封雲這些日子全待在凌鷹的總部大樓裡,害得她雇來的人沒有下手的機會,因此,她將目標轉向聶封雲的新歡──貝多芬身上。只要是能讓他痛苦的事,她全都會去嘗試。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花了大錢找來的人,全都是飯桶!連個女人都逮不到,還讓她跑到這裡來找聶封雲求援。好,既然他們不成,那就由她自己來解決聶封雲!

  她帶了一把點二二的手槍。據賣這把槍給她的人說,這槍造成的傷口並不會使中槍者大量失血,而且只要她瞄得夠準,再配合滅音器,那麼她甚至可以在公共場所立即置人於死地,神不知鬼不覺──不過,那個賣槍的並沒有告訴她,只有職業級的殺手,才有辦法做到這種地步。

  「王小姐,請坐。」聶封雲看到王文憶那不是很穩定的表情,決定最好先坐下來談談,免得還沒開始談便撕破臉。現在他要做的,是和平的私下解決這件事情。

  「聶封雲,收起你虛偽的同情,我不需要!」王文憶那高傲的態度並未因這一連串的事件而改變。「我聽我爸說,你拒絕援助我們,是嗎?」

  「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無能為力。」聶封雲淡然地回答:「我所能做的,只是獨自承接原本由兩家合作的開發案,並退還當初部分海億所投入的金額。」照理說,他沒去控告海億違約,就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別忘了,凌鷹能有現在的規模,還不是因為有我父親的幫助,要不然你現在怎麼可能安穩的坐在這裡,當你悠閒的董事長。」王文憶直覺的認為,凌鷹根本就是海億的轉投資事業體。

  「不,王小姐,妳錯了!」聶封雲沉住氣。「凌鷹會有現在的規模,絕對不是靠妳父親的協助,而是所有凌鷹員工努力的成果。」要不然他近六年來幾乎全年無休的工作是為了什麼?「王董或許在十年、二十年前是個非常傑出的生意人,但是如果一個曾經傑出的生意人,不懂得把握時機,跟著時代的脈動進步,只是一味的使用以前的觀念和經營型式,那麼失敗是可以預見的結果。」他毫不諱言的指出王海裕失敗的地方。

  「你胡說!」王文憶根本聽不進他的話。「明明是你故意在背後整我們,才害得我們的資金一時調度不來……一定是你和銀行掛勾,所以銀行不願意展延我們的債務!」

  「王小姐,我想我還沒那個能耐去動搖銀行團的決策。」他又不是中央銀行總裁。「海億的基金嚴重短缺是事實。還有,如果妳不健忘的話,我想妳應該清楚前陣子有人傳說凌鷹和黑道掛勾的事情,是誰造的謠吧。」

  「笑話,你們要是真的清白,何必怕人來查!」

  「沒錯,我們的確不必怕有人來查。」聶封雲笑著回答:「所以,海億真要像妳所說的,只是一時資金調度不來,應該也不至於一個小小的跳票流言,就成了今天這個局面吧。」事實上,海億已經被銀行團接管,由法院派任監督人,進行重整。要是再不成,到最後也只能清算財產了。

  「你!這全都是你的錯!」王文憶失控地尖叫。「如果不是你,一切都會和以前一樣!」這時,她掏出藏在外套內的手槍,直指著聶封雲。「看到沒,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我可以一槍又一槍的殺死你!」從她的眼神看來,她已經神智不清了。

  「妳……」這時,聶封雲見到貝多芬悄悄地來到王文憶的背後。「王小姐,我勸妳有話慢慢說,妳要是真的開槍的話,一切都無法挽回!」這時候,他絕對不能驚動到她,要不然貝多芬可能會因此而受傷。

  「挽回?」王文憶狂笑。「挽回什麼?有什麼好挽回的?就算我要死,我也要拉著你當陪葬……」

  話還沒說完,貝多芬猛然上前一擊,王文憶只感到眼前一片黑,就這麼暈死過去。

  聶封雲在王文憶暈倒之後,立即走到她身邊將她手中的槍取走,同時趕緊通知保全人員過來處理。

  「我不是叫妳在休息室裡別出來的嗎?」聶封雲緊緊地摟住她,生怕王文憶一時失控,到處開槍的話,那麼連貝多芬也無法倖免。「妳這是做什麼,居然還跑到這裡來,難道妳不知道她手上有槍嗎?」

  「我就是知道她手上有槍才會出來的嘛。」貝多芬知道他是擔心她,因此對於他這責備的口氣也不予計較。「要不然你以為我這麼喜歡麻煩我自己啊。」

  剛才她只是好奇他們兩個談話的內容,因此將休息室和他辦公室相連的門,開了一個小縫,躲在門後偷聽。可是當她聽到王文憶說到那句「一槍又一槍的殺死你」之後,她知道聶封雲有了危險!

  於是她也沒多想,便趁兩個人都沒注意到她時離開了休息室,準備從背後偷襲王文憶。原本她還打算要是沒法子一掌擊昏她,那麼就要采打帶跑的戰術,反正聶封雲的辦公室夠大,這法子也還可行,找個東西引開她的注意力後,再伺機奪下她的手槍。

  「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做很危險!」幸好沒發生什麼事,要不然……算了,光是用想的便令他心驚膽跳的。

  「放心吧,我看她拿槍的手根本就不穩,就算真的朝我開了槍,也不可能射得中的。」以前她在左營集訓時,認識了一些射擊的選手,那時他們教了她不少基本常識。

  正當聶封雲要開口唸幾句時,林瑞方帶著一群身強體健的保全人員衝了進來。

  「董事長,您還好吧?」林瑞方一進來便看到躺在地板上的王文憶。

  「你看我像有事的模樣嗎?」這時聶封雲放開被他緊摟在懷中的貝多芬,然後將手中的手槍交給林瑞方。「這把槍就交給你保管。」

  「董事長……這……」雖然他在當兵時管過槍彈,也打過靶,但,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陳年舊事了,現在老闆突然丟把槍來叫他保管……這……有點強人所難吧!「我看這不太好吧!不如我們把它放在原地,等警察過來處理。」

  「不必叫警察。」聶封雲看著躺在地上的王文憶。「聯絡王董,要他來帶他的女兒回去。」

  「可是董事長……」林瑞方認為這事應該讓警察來辦,而不是私下解決,畢竟這可不是打幾個巴掌、踢個幾腳的小小暴力事件。

  「照我的話做。」聶封雲下達最後命令。「王小姐需要的不是面對司法審判,她需要的是醫生的專業治療。」

  他不做落阱下石這種事!如果這時候這事再向外流傳,對誰都沒有好處。不如要王海裕過來處理,由他們兩個來談會比較好一點。

  ☆              ☆              ☆

  五分鐘過後,辦公室裡又只剩貝多芬和聶封雲兩人。

  「今天還真是有些混亂。」聶封雲全身放鬆的坐在沙發上。「不過,我想以後就能恢復正常──完完全全的正常,沒有人跟蹤、沒有媒體的注目,出門也不必刻意挑人少的時間。終於結束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嗯,這倒是不錯的消息。」當貝多芬看到王文憶拿槍對著聶封雲時,也曾緊張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不過她仍舊是做了正確的事。「要是能早一天結束會更好。」她想起了現在可能還在約定地點忍受高溫、等著她的連玉苓,心裡便覺得相當過意下去。

  「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本來和玉苓約好要去看電影的,要不是路上遇上那兩個鬼祟的傢伙的話,我現在應該在電影院裡看電影。」貝多芬據實以告。「可是呢,我沒有,也就是說,我放了玉苓的鴿子……我猜,她現在一定恨不得能宰了我!」

  「最近有什麼好電影嗎?」或許下午和她去看場電影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再說,他最近一次去看電影是……大概十年前吧,所以去看看現在的電影院成了什麼樣子也不錯。

  「有啊!」貝多芬興高采烈地說:「本來我和玉苓今天打算要去看一部探討現代男女愛情與婚姻關係的電影。」她之所以想去看這部電影,乃是因為男主角恰巧是她最欣賞的男演員,而且她聽連玉苓說,這是一部浪漫愛情喜劇。既是喜劇,又有她最欣賞的男演員,不看的話,好像有些可惜。

  「現代男女愛情與婚姻關係嗎?」聶封雲還記得,在他還是貝多芬這年紀時,要是男女發生了關係,女人無不以各種方式要求男人負責;十來年過去,現在的情況,反倒是他急著對她負責,而她卻找盡藉口逃避呢。「好像滿有趣的!」

  或許他該看看現代男女到底是怎麼談戀愛的,才會到達論及婚嫁的地步。如果有什麼值得傚法的,他倒是可以學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你想去看?」這倒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是啊,去看看別人到底是做了什麼努力,才讓女人點頭答應進禮堂。」他站了起來,同時也拉起坐在他身旁的貝多芬。「小芬,妳確定要再等兩年才肯嫁給我?」

  「不是兩年。」貝多芬的答案讓聶封雲的心燃起一絲希望。「是至少兩年。」

  「什麼!不止兩年?」他認為兩年已經是他極限中的極限。

  「當然啊,兩年後我才剛畢業耶,要是這麼就嫁人了,不就和社會脫節了?至少也工作個一、兩年再說啊。」

  「小芬,妳要工作,結婚以後可以到凌鷹來上班。」這最好不過,她可以幫他倒茶,等他累的時候,再幫他捶背,他絕對不會反對她婚後出來工作的。

  「我才不要,如果又像現在這樣,哪叫工作啊!」貝多芬可不想整天無所事事的閒晃。好歹她也念了十來年的書,總該讓她到外頭闖蕩、闖蕩,就像她大姊和二姊一樣啊。「像我二姊,我就滿羨慕她的,她的工作充滿了挑戰性。我大姊也不錯啊,她現在是個證券分析師……」她開始說起兩個姊姊在職場上的成就。

  「小芬,妳不是想看電影嗎?」聶封雲認為要是再任她談論她兩個姊姊在工作上的事,那他們不知何年何月才結得了婚。「現在就走吧。」

  「好。」貝多芬對這事倒是答應得十分乾脆。

  當他們走到門口之際,聶封雲突然停下腳步。

  「小芬,我有沒有對妳說過,我愛妳?」

  「今天第一次聽到。」貝多芬愣了會兒才回答。

  「那麼……」這時聶封雲突然單膝落下,甚至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一枚戒指。「我愛妳,小芬,請妳嫁給我!」

  「我也愛你,封雲!」她深情款款地回答。「可是我不要現在嫁給你!」

  說完這句話,她丟下錯愕的聶封雲,輕快地一步一跳的離開他的辦公室。

  要她嫁他?可以,等她想結婚再說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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